大同军和云南残兵,趁着混乱从城门进入,竟然没有引起守军注意。
反而是逃难百姓,看着大兵进城,吓得转身遁入街巷之中。。。
赵铭正下令,五十人一组,分散到全城。见到烧杀抢掠者,不必问明身份,直接当场格杀!
赵铭正自己带着五十人,王凤也带着五十人,直奔沐家大宅的方向。
很快他们就发现一队土兵,举着火把正在砸门。里头住的应该是大户,带着家奴把门堵住,死活不让土兵进去,而土兵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架梯子打算翻墙。
“全部杀光!”赵铭正一声令下。
王凤立即拔出腰刀,带着麾下士卒,就朝沙定洲的土兵冲过去。
他全家都被沙定洲给砍了,身负深仇大恨,此刻正当是报仇之时。
那些土兵,见来了军队,黑暗中看不清楚,还以为来的是自己人。当即用土话大喊:“别来抢,这户归我们,你们另去找有钱人!”
及至王凤持刀逼近,才有土兵看出不对,刚想要张口示警,一道刀光已经斩过。
王凤杀人之后并不停歇,转眼奔至第二个土兵面前。那土兵举矛欲刺,王凤错步格挡,刀口顺着矛杆下压,一刀割断敌人的大拇指。
“啊……”
土兵刚来得及惨叫,王凤已经提刀前切,又快又准的割破敌人喉咙。
没啦,战斗结束。
其余的土兵,都被大同军给解决,被突袭之下毫无反抗力。
等赵铭正、王凤率军离开,这户人家还没反应过来。主人带着家奴,踩梯子爬到墙头,悄悄观望好一阵,才确信他们是真的安全了。
“父亲,来了一伙兵,把土司兵给杀了。杀完人就走,不晓得去了哪里。”墙头的中年人,朝着墙内的老头子喊。
老者朝着天上作揖,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我叶家世代行善积德,必是祖宗积攒的阴德,打动玉帝派了天兵天将来相救。”
这样的战斗,迅速在全城上演。
几千土司兵,因抢劫而失去建制,基本都是十多人一伙——人太多反而不美,分赃时难免发生纠纷。
五十人一组的大同军,遇到几人、十几人一伙的土司兵,夜间突袭之下,伤亡可以忽略不计。
“汉军杀进城了!”
终于有些漏网之鱼,跑得飞快没被杀死,大喊大叫着一路狂奔报信。
兵撒出去容易,想收回来就难了,更何况这还是在夜里。
这种呼喊示警,非但不能让土司兵聚起来抵抗,反而导致土司兵还没遇到敌人就逃跑。
沿途的土司兵,听说汉兵杀进城,也不问是哪里的汉军。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全是抢来的财货,下意识朝着最近的城门逃去。
“援军来了,汉家儿郎,随我杀贼!”
一个穿着儒衫的少年,带着几个家奴杀出,竟然有不少破家的百姓,因仇恨而捡起棍棒加入追杀行列。
在追杀两条街后,少年身边已聚集上百人。
“就在前面,莫让他们跑了!”有家奴大喊。
却是几个土司兵,被愤怒百姓追杀,竟然舍不得扔掉财货。
如此要钱不要命,很快就被追上,然后被百姓乱棍打死。
“我的钱!”
“别抢,是我的钱!”
刚才还齐心协力的百姓,瞬间就混乱起来,扑过去争抢土司兵死后留下的财物。
少年怒斥道:“汝等不继续追敌,竟在此自相争抢,对得起死去的
亲人吗?是好汉的,就跟我杀敌去……杀啊!”
少年一阵奔跑,再回头时,身边只剩两个家奴。
别说百姓,就连自己的家奴,都有好几个在那儿抢钱。
少年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带上两个忠心家奴,三人继续往前面追杀土司兵。
“好少年,我来助你!”又有一青年跟上,也就二十岁左右。
少年边跑边说:“在下杨振先,字汝霖。”
青年说道:“陈佐才,字冀叔。”
少年在历史上没留名,估计是死于战乱了。
青年却有些名气,初投沐天波,再投李定国。南明小朝廷灭亡后,陈佐才依旧留发蓄须,隐居山中,出门必戴斗笠、骑毛驴,以示跟清朝不共戴天,终身不踩清朝的土地。
晚年,陈佐才凿石为棺,死也不埋清朝之地,临死前留下对联:“其生明臣其死明鬼,不葬清土不戴清天。”
“当当……”
“杀……”
“啊……”
前方街巷,传来打斗厮杀之声。
杨振先顿时振奋,加快脚步奔去,举着文士剑喊道:“将军莫急,我来助各位一臂之力!”
陈佐才也加快脚步。
一阵疾跑,终于来到交战地点,这股土司兵已经被杀完了。
大同军转身就走,根本不理地上的财货。
杨振先非常惊讶,拱手抱拳:“诸位留步!诸位挽救昆明无数百姓,更难得不被钱财所惑,请受晚生一拜!”
一个军官转身说:“你这少年若是有心,便召集人手,把城内的无主之财,明天早上都送去官府。大同军不贪这些钱,会用来救济百姓,善后得用掉不少银子。”
“晚生一定把财货送到!”杨振先再次作揖。
然后,这些大同军就走了,他们还得到处追杀土司兵。
陈佐才望着远去的士卒,不禁叹息道:“满地财货,而不取分毫,能练得如此强兵,大同朝廷得天下并非侥幸。”
“是啊,”杨振先也感慨道,“不管是大明官军,还是土司之兵,能不抢掠已是军纪森严。眼前这些士卒,竟连无主之财都不拿,此真堂堂正正之王师也!士卒如此,大同朝廷的吏治也可见一斑。明日我就去投效朝廷,冀叔兄要不要一起?”
陈佐才笑道:“同去。”
杨振先说道:“这里财货十几包,还真不好搬走。咱们便守着,等明日送去大同军中。”
陈佐才寻到一个麻袋,鼓鼓的,也不知装的什么。当即坐下,把麻袋当靠背,望着夜空自语:“大同军拿下云南,这乱世终究是结束了,也不晓得皇帝何时恢复科举。”
杨振先也盘腿坐下:“到时咱们一起赴京赶考。”
“我家在蒙化(巍山),”陈佐才笑道,“兄台何时去大理,可到蒙化来寻我,带你一起游苍山洱海。”
沐府。
沐家的财宝实在太多了,除了黄金白银,还有佛顶石、琥珀等宝物。
按史书的说法,沐家财宝都用箱子来装,一个箱子就重达百斤。五十个箱子,用木板围成一库,一共围了二百五十多库。而这些……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沐家门前的道路,都被车驾给堵了。
数百最精锐的土司兵,没有参与城中抢劫,他们负责看守这些财宝。还有不少被掳来的民夫,以及沐家留下的家奴,奉命把财宝一箱一箱搬出。
“主母,不好了,汉兵杀进城了!”几个残兵惊慌逃来。
万氏正在照单清点木箱,闻言浑身一颤:“哪来的汉军?是朝廷的大同军,还是楚雄造反的汉军?”
那些败兵连连摇头:“不晓得。”
“一群窝囊废!”
万氏破口大骂,又下令说:“快快把财货运出城去,剩下的莫要再搬了。”
这妇人贪婪无比,敌军都进城了,她不赶快逃命,竟还想着带走眼前的财宝。
看守财宝的土司兵们,面对这道命令,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常年跟着沙定洲打仗,知道此刻该做啥,继续押送财宝不是寻死吗?
万氏怒道:“都耳朵聋了?快快上路,趁乱冲出城去!”
或许是万氏名声在外,土司兵不敢违抗命令,竟真的押送财宝慢悠悠出城。速度想快都快不起来,财宝太重了,只能用马或者骡子慢慢拉。
他们只走出半条街,赵铭正和王凤就带兵杀来。
“护住财宝,护住财宝,”万氏站在一驾马车上,指着前方的大同军说,“杀了他们冲过去!”
土司兵互相看看,他们听闻敌军进城,早就是心惊胆战的状态。此刻被堵住前进道路,又有个疯婆子瞎指挥,哪里还敢真的奉命冲杀?他们连多少敌人进城都不清楚,就算杀灭了眼前之敌,继续押送财宝被包围咋办?
“跑吧!”
一个土司兵嘀咕道。
声音不大,影响不小,顿时就有十多个土司兵开溜。
“快杀过去……站住,你们别跑!”
万氏再度催促时,发现士卒已经逃跑大半。
有的土司兵,甚至砸开木箱,取出一两块黄金白银,揣进怀里就往后方巷道逃去。
“杀!”
赵铭正率队冲锋,五十个大同军、五十个云南残兵,朝着数百精锐土司兵冲杀。
大同军一冲锋,剩下的土司兵也动了,全部转身撒丫子开溜。而车夫、民夫、家奴之流,更是跑得比兔子还快,瞬间只剩万氏一个人站在原地。
万氏看着一长串的车队,里面装满了自己的财宝,心痛得仿佛在滴血。
她此时此刻,居然不惧死亡,而是舍不得那些财宝。
万氏都懒得看冲来的大同士卒,下车捡起一块翻落的佛顶石,无比留恋的伸手去抚摸。
“啊!”
手指触碰佛顶石的瞬间,万氏被一脚踹翻,然后被按倒在地。额头磕出的鲜血,把佛顶石都染红了,金色的佛顶沾满了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