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背后一寒,感觉乌佐这话意有所指。
没记错的话,前几天,他自己也在休假时,不幸乱入了乌佐的连环杀人小片场,而且还和波本持枪相对过,结果对峙了一秒都没到,就被波本把枪打飞了。
伏特加:“……”嘶,如今这么一回顾,才发现自己在冥河旁边走了一遭——差点就上当了,还好自己够菜。否则万一他们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势均力敌……届时,就算波本顾忌他伏特加是个干部,不想直接打死他,局面也会令人难以留手。
到时候,如果波本死了,乌佐“弄死波本”的小目标就达成了,而要是波本没死,他也会因为枪杀了伏特加、卷进一大堆麻烦里,甚至可能因为面临被捕,而被组织派人击毙灭口……伏特加想起自己白布裹尸的场景,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寒颤,同时本能地默默往前挪了一点,挪向远离乌佐的地方。
刚偷偷挪了一厘米,就听后排,有个人跟他的想法短暂同步了。
乌佐接着刚才的话,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波本确实有几分实力。不过那些天里,但凡我手边有一个能在武力值上跟他势均力敌的人……”
江夏一边说,目光一边本能地落到了副驾驶上,那里萦绕着久违的酒牌杀气。
虽然纹印空间里,囤着不少琴酒的杀气,但囤货、和现采的新鲜货,吸引力到底有些不同。一瞬间,江夏忽然理解那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了。
琴酒正在听他复盘经验,听着听着,感觉话头不太对。
抬眼一瞥后视镜,就见后排,乌佐正直勾勾盯着他的背影走神,眼神隐约带着一点渴望。
琴酒回想起江夏刚才的许愿——“想要个势均力敌的人当做杀波本的道具”,额角一跳,枪口幽幽往后一指:“收起你的心思。”
……一边警告,琴酒一边下意识地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他确实不待见波本,但也绝对不会主动去杀尚还有用的组织干部,除非波本暴露了身份、即将被捕,或者他背叛了组织。
嗯,思路清晰,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看样子,乌佐并没有把他那些玩弄人心的诡计用到自己身上……至少在波本这件事上没有。
江夏看了看熟悉的枪口,欣赏着鬼们采摘杀气的辛劳模样,同时,面对琴酒的要求,他语气微带诧异:“我刚才什么都没想。”
琴酒盯了他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破绽,冷哼了一声,缓缓收起枪:“你最好是。”
江夏短暂安静了一小会儿。
然后很快又凑过来,迂回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对了,我在群马县又捡了一亿,还是老样子,两个劫匪内讧,一个杀了另一个,活着的那个不幸猝死了——不过这些钱的编号,好像被警方追踪了。”
琴酒瞥了他一眼,心情有所好转。看来乌佐这次出门,也不全是在陪波本玩那些无聊的试探和反试探,竟然还记得一点正事。
他点了点头:“编号不要紧,那些问题财务会处理……”所以钱呢?
伏特加本来想继续装死,装成一道只会开车的影子。
但他发现琴酒往这边看了一眼。如今,这么接地气的事,总不能让老大掉面子……
伏特加清清嗓子,主动开口,语气沉稳而微带压迫:“那些钱呢。”
“群马县的那一亿我不方便带走,埋到地里了。到时候给你们画一张藏宝图。至于一周前捡的那一亿……”江夏往窗边挪了挪,向外张望,“正好快到了。稍微停一下。”
伏特加本能地放缓车速,刹住了车。
刹完才想起来,自己又不是乌佐的司机,凭什么听他的。
“……”然而停都停下了……
伏特加踩在油门上的脚蠢蠢欲动,思来想去,到底没敢重新把车开走。
他偷偷瞥了一眼琴酒。
见大哥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伏特加跟车里的另外两个人一起,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假装自己刚才没有过任何心理活动。
“在那,一亿円。”
江夏指尖在窗户上笃笃敲了两下,远远指向一间咖啡店。
一片拆迁建筑中,它的存在非常明显:“最南边窗口,那个一身黑的天然卷——看到了吗,应该很好找。”
伏特加:“……”
琴酒:“……”
没看错的话,那是一个人吧……
哦,仔细一看,黑衣男人旁边,靠窗的座位上,确实放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
琴酒迟疑了一瞬间,怀疑乌佐忽悠了一个路人帮他送货。
按照以往的经验,或许那个“路人”,还正好是组织的某个任务目标……不过最近,他没给过乌佐暗杀名单啊,难道有人趁虚而入?
琴酒心里一动,脑中闪过朗姆那张老谋深算的脸。虽说这个组织二把手和乌佐的交集不多,但朗姆的部下波本,跟乌佐的交集却绝对不少。这群情报分子做起事来总带着一点诡谲的意味,琴酒难免多想。
此时,他们的汽车刚刚绕上一座桥。
从这里俯视下去,确实如江夏所说,窗边那个“一身黑的天然卷”非常好找。咖啡厅冷色调的灯光打在黑衣男人身上,像立光灯照着展柜中央的珍品,凸出又醒目。
但看到了人,也不代表能看清脸,距离有些远。
琴酒抬了一下手。
伏特加秒懂,恭敬递上望远镜。
琴酒望向咖啡厅,仔细辨认。然后发现,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存在于近期的任何暗杀名单上。
正对照着脑中的各种资料思索,这时,咖啡厅里的人忽然转过头,隔着落地窗往桥上看了一眼,正好跟琴酒对上了视线。
按理说,一方坐在明亮的咖啡厅,另一方坐在郊外一片漆黑的轿车上。黑衣男人别说看到人,连看到车都很勉强。
然而现在……
很难说他们是真的在对视,还是只是巧合。但琴酒全身条件反射地紧绷,从不离身的伯莱塔抬到窗边,无声瞄向那里,身上杀意凛冽。
短暂的隔空接触一瞬即逝。
下一秒,咖啡厅里的黑衣男人低下了头,继续搅动手中成分不明的饮品,仿佛刚才只是随意往窗外远眺、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