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平民

“沸遁·巧雾之术！”

一阵烟雾从照美冥的口中吐出，向着劫道众人散去。平民们看着眼前传来的烟雾，刚露出惧色想要逃离便被快速漫延的烟雾笼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萦绕在小巷内。

数息后，烟雾散去，小巷里又恢复了先前的空荡，仅留面麻三人而立。

面麻先打破了沉静，对照美冥惊叹道：

“这就是冥桑的独有忍术吗？这个效果太惊人了！”

君麻吕看着已然消失的众人，呼吸一窒，但还是倔强道：

“大人，我可以做的比冥大人更好！请宽恕我没有提前出手将他们杀死。”

照美冥倒是面色平淡，她的成长经历一直伴随着学习、修炼忍术并利用忍术去杀戮，但逐渐她发现这些杀戮改变不了什么，反而让现在的水之国更加凄惨。

三人又继续原路返回，等回到了之前照美冥施舍男子的地方，她突然面露讶色，先前的那扇房门已然被损毁，她伸长脖子朝屋内望去，脚却没有向前挪动一步。

“进去看看吧。”面麻用下巴指了指房屋，声音却平淡如常。

照美冥这才向前几步跨入房间，血腥味瞬间浓郁起来。地上面朝下趴着一具男子的尸体，身上有多处被棍棒殴打的淤青，以及一处很明显的致命刀伤。而床塌上仰躺着一名中年妇女，有着同样的致命伤口，她面带哀求的神色还凝固在脸上。

照美冥翻开地上的尸体，正是不久前向她乞讨的那名男子，刚才的粮与钱已不见踪影。

她愣愣的看着屋内的景象，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绝望。

她曾经在战场上杀死了无数忍者，她也在任务中伤害过无数平民，手中可谓是占满了怨魂，但这还是第一次，因她的善心将一家人的性命葬送。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一阵沉默后，照美冥开口质问道，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面麻平静的看着她：

“是啊，我曾经讨生活的时候看过无数起相似的悲剧。帮是死，不帮还是死。又有什么分别？你想过真正能救这些人的是什么吗？”

面麻说话的同时，照美冥走至一面墙前站定，猛地伸出右拳砸在了墙上，裂纹应声而出，收手后她歇斯底里地似问、似吼道：

“杀戮，会让他们死亡；善良，也会让他们死亡。我该怎么救这个该死的国家，该死的村子啊！”

这两天她看到了这个国家的太多阴暗面，暴动的血继家族、黑竹竿似的船夫、沿街乞讨的饿殍以及无恶不作的暴民，更让人可悲的是，这些场景每日都在上演着，但她却从未在意过，那么她为国而战又是为了什么？

她可以每天去杀戮，也可以每天去救济，只要是为了她理想中的村子，但是当这一切什么都无法改变时，身为忍者的她，又能做些什么。

面麻沉默了一会儿，等照美冥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出声安慰道：

“平民，只会苟且偷安；忍者，只会服从与杀戮；一村的管理者，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一国的统治者，只贪图享乐。这样的国度，又何来希望呢？

“你只有去了解更多、见识更多、感受更多，你的心、你的器量才会超越这个国家的所有人。只有那时，你才能真正改变这个国家。”

照美冥深陷于面麻的话中，大脑飞速思考着，倒是并未在意这些话与他的身份、地位是那么的不般配。

在她思考的同时，面麻默默领着二人快速走出了居民区，抵达了驿站。看着充满光明和美好的街道，身后二人一时有些恍惚。

面麻突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君麻吕，你有什么感悟吗？”

后者昂起白净的小脸，平静的回道：

“这个世界，最没有价值的便是平民的生命，无力保全自身，旁人又恶意满满，忍者则高高在上。”

照美冥听着这番话脸色微红，旋即像是想通了些什么，又好似有了新的问题。

面麻倒未在意她多变的神情，微笑着对君麻吕说道：

“这是一个有趣的视角，现实便是如此，本来最该关注平民的管理者都完全不在意平民，平民就只能自身自灭了。走吧，我们去水之都感受一下贵族生活。”

三人蹬上了一辆驿站的马车，一位中年车夫控制着马车缓缓向着水之都方向驶去。

随着马车前行，周围的环境也从热闹喧嚣的街市变为了寂静无人的丛林。

照美冥想起面麻的话，忍不住向正在赶马的车夫问道：

“大叔，你怎么看待忍者啊？”

中年车夫一边赶着马，一边朝车厢里小心地偷瞄了一眼：

“忍者啊，你是说那些给水之国带来灾祸的家伙吗？”

车夫的语调染上了一丝恨意：

“以前的时候，忍者与我们的世界互不干涉，虽然日子过的不好，但至少有个盼头。现在...”

他叹出一口浊气，接着开口：

“我听一个同行说，几天前，一个忍者在做完任务后就把接送他的车夫杀了，尸体都不完整，唉...现在我们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活，生怕哪天得罪上忍者大人。不过，看你们的穿着打扮像是水之都里的贵族大人，真羡慕你们这些人。”

早在来水之岛的船上照美冥就应面麻的要求摘下了忍者护额，据面麻说——这算微服私访不想让人知道保护自己的是忍者。所以这一路上遇见的人都以为二人是贵族，跟着的君麻吕则是侍从。

短暂的沉默后照美冥艰难开口道：

“那大叔你觉得水之国没有了忍者会变得更好吗？”

车夫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至少不可能比现在更差了吧。”

照美冥听后，轻声向旁边的面麻问道：

“枫君，忍者对于平民又意味着什么呢？”

面麻想到了木叶，想到了根部，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忍者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很奇特的存在，因为有着力量，他们凌驾于平民之上，但又因为制度，他们不得不屈居于贵族和大名之下。这些人多数的本质与平民无异，倒是像一个突然获得了力量的小孩，有的本心未变，有的却肆意妄为。”

面麻顿了顿，似乎是留给照美冥消化的时间，再次开口：

“如果掌控国家权力的大名和贵族沉迷于风花雪月之中，不在意平民百姓的死活，忍村的首领也就是‘影’便成为了一国的代表。如果这位‘影’珍视生命，那么下面的忍者自然会爱护每一个生灵；倘若这位‘影’不在乎手底下人的生死，那么忍者也会漠视生命。”

照美冥听着面麻好似暗有所指的话，想到了雾影村的初代水影和现任的四代水影。曾经在初代水影掌控下的村子，据说忍者和平民相处融洽，人们在雾影岛安居乐业。而到了四代水影的统治时期，忍者视平民如蝼蚁，其命更是如草芥，随意的用之、弃之导致平民对忍者十分畏惧。

接着面麻话锋一转：

“当然，‘影’只能管理忍者和其治下的子民。这次我来水之都就是为了见一见这里的大贵族三桥，也是水之国的财政大臣。希望这次的行程可以给你带来心中的答案。”

说完头向后一靠，闭目养神了起来，只留照美冥在一旁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