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屋子易,盖房子难,不管任何事物,破坏总是比建设简单。例如养个女儿……就象种一盆稀世名花,小心翼翼,百般呵护,晴天怕晒,雨天怕淋,夏畏酷暑冬畏严寒,操碎了心,盼酸了眼,好不容易一朝花开,惊艳四座,却被一个叫女婿的瘪犊子连盆端走了。
少女风华,父母茹苦,养育的过程何等艰辛?经过漫漫长征十几载,才终于完成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将欲迷倒众生。结果呢?从女神到围着锅台转悠的大嫂只需要结个婚。
破坏是不是比建设简单……
田家庄的拆房子工程属于破坏,所以进度自然也是不慢。下午时分,就在田二狗的家被拆后不久,砖石瓦块都还没清理干净,又有一家人的房屋被推。
场面还是老样子,墙倒屋塌,地面颤动……就在这样一种尘土飞扬的环境中,罗静儿英挺的身姿出现在了韩跃面前。
少女手持一杆长枪,身上穿着甲胄,肩头背着一个小包,似乎将要远行。
目光清澈,剪瞳如水,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他,直到看的某人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往后退却几步。
“我要走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声音平淡,古井不波,透着一股陌生和漠然。
“……乖乖隆地咚,这女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韩跃心里打了个突,眼珠一转,想也不想便装作没听见。
“你说什么?大声点!”右手拢在耳朵旁边,做出一副喇叭听声模样,嘴里大喊道:“刚才我在指挥拆迁,耳朵被震得轰鸣难受,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清……”
“听不见是吧,很好!”罗静儿冷哼一声,忽然伸手如电,揪住他的耳朵扯着便往外走。
“哎哟喂,姑奶奶,你轻点,人家疼……”
“无耻!再敢聒噪,信不信我直接给你撕下来。”
这么凶残!
韩跃吓了一跳,顿时收声。
好家伙,这女人气场空前强烈,等闲是不敢招惹了。
他隐隐约约感到是那个误会的事情终于被发现了。
虽然只是误会,然而男人摊上绝对是无妄之灾,没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承受。
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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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静儿扯着他大步前行,直到远远离开拆房现场之后,这才将他耳朵松开。
“我说姑奶奶,你就不能轻点?我这不是兔子耳朵,经不起猛拽……”
“还装不装耳鸣了?”少女面无表情,说话却直冒寒气。
“不装了!”韩跃一时吃不准哪里出了问题,心中阵阵发虚,自然有问必答。
“那就是能听清我问话了?”
“嘿嘿,能了,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娘们把自己拉到无人之处,居心有所不良,坚决不能硬顶。
“那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还是方才那句话,语气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却压抑着怒气。
“呃,这个,罗姑娘,是什么东西啊?”他嘴上小心翼翼试探,眼睛却四处查看,不断寻找逃遁的路线。
现在可以肯定,那件事已经东窗事发。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小爷我得赶紧溜之乎也,否则的话,恐怕要落个死无全尸。
前面就是大河,老子不会水遁,此路肯定不通……
左边是连绵田野,这倒适合逃跑,但是罗静儿追杀起来也很方便,自己这身子骨肯定跑不过她……
右边密林幽幽,古语有云:逢林莫入!往那里逃的话一旦被罗静儿追上,嘶,倒是个管杀不管埋的好去处。
探查半天,愕然发现,此地竟然是三路不通。
好一处兵家险地,这该死的小娘皮,果然不愧将门出身。韩跃脑门上沁出一滴冷汗,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我再说一次,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罗静儿仿佛一个复读机,不过语气却更加寒冷。
“罗姑娘,我真不知道你丢了啥东西!”韩跃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试图蒙混过关。
“很好?有种你再说一遍……”罗静儿怒笑出声,随即长枪如龙,恍如电光闪耀,枪尖距离韩跃眉心仅仅只有一尺。少女一脸冰寒,似乎只要韩跃稍作辩驳,长枪便会猛扎下去。
“你想干什么?仗着会点武功欺负人是不是,别忘了小爷现在也是有爵位的人,信不信我去敲登闻鼓告你……”
“还敢喊冤!”
“老子当然冤!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老子没干过的事,打死也不会承认……”左右是个死,老装逼犯咬了咬牙,决定再死撑一下。
有些事不能认,认了就要倒大霉,如果坚持不认账的话,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可惜,他小觑了罗静儿对那件事的重视。
“不肯认,很好!我便叫你死个明白!”
少女左手一摘,将肩头小包袱取下,然后长枪回撤,枪尖一挑,慢慢送到韩跃面前。
“打开它!”
“干啥?女人家的包袱,我从来不会乱动!”
“你也知道不能乱动?”罗静儿气急而笑,愤然道:“那我问你,包袱里有一副手绢,那手绢绣着……绣着一些东西……,这手绢哪里去了?被狗叼了么?”
果然东窗事发,局势有些不妙啊。
韩跃脑门冷汗直冒,心中一阵发虚。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对方,再次咬了咬牙,嘴硬道:“什么手绢?小爷没见过……”
没办法,这事打死也不能承认,这罗静儿一副人形煤气罐的架势,眼看就快要炸了。如果自己承认了,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还不承认?豆豆她不会拿我的东西,田大婶也没有这个胆子。能够进出家门的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
“也许,大概,说不定是让狗叼去了呢!……罗姑娘莫急,待我前去勘察破案,一定将那条狗擒来,抽其筋,扒其骨……”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后撤,脚底抹油便要开溜。
“无耻之徒,你给我站住!”罗静儿气的俏脸通红,手中长枪一甩,嗡一声扎在地上,堪堪刺中韩跃刚刚抬起的右脚尖。
“嗷嗷嗷,疼……”
韩跃痛苦出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起脚一看,都扎出血了。
“大姐,我错了,求饶恕!”装逼硬挺不成,只能改悲情示弱了。
“东西还来!”
“我,我,我……”
“我什么我,东西还来!”
“没法还了!那些东西,让我,让我给弄丢了!”韩跃忽然用手捂住了脸,硬着头皮道:“别打脸,其它地方随便你……”
“丢了也没事,你说丢在那里了,我自己去慢慢找回来!”
“可是,可是,可是我扔到了渭水之中。”
“你扔到渭水里了?”罗静儿一呆,下意识道:“为什么要扔?”
韩跃无语望天,发出长长一叹。
其实这事根本不怪他,而是那天他很倒霉,正好一阵风把那东西刮到他脸上,而韩跃下意识就拿在鼻子边闻了闻。
偏偏那一刻罗静儿就在不远处正要过来,他生怕这女人误会他目的不纯,惊慌之下第一反应转身就跑,然后把东西扔到了渭河。
这是人的第一反应,虽然手绢是风刮来的,但是一旦被别人看到,人家第一想法肯定就是你一个大男人拿别人手绢干啥?肯定是心怀不轨,偷的。
韩跃以前吃过这种亏,有苦说不出,所以这次聪明了点,直接选择扔掉算求。
反正不是我干的,我扔掉正好免去了解释的麻烦。
可惜他没想到,还是被罗静儿找上门来。
“扔都扔了,你想怎么样吧!”韩跃不想解释,他觉得解释了对方也不会信。
“你这,你这……”罗静儿气的浑身发抖,抬手指着韩跃半天,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河边夏风习习,吹起她柔顺的秀发,漫天阳光洒下,伊人俏脸,僵硬苍白。
两颗晶莹泪珠,顺着腮边滑落。
少女忽然幽幽一叹。
“你可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动的……”声音缥缈,仿佛虚幻,带着一种数不出的落寞与不甘。
韩跃悄悄吞了吞唾沫,踟躇半天,战战兢兢试探问道:“可是现在我已经动了,你准备如何?”
“已经动了么……?”
罗静儿喃喃一句,忽然抬头看她,目光如刀,灿然一笑。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