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碰撞的火花,血花在震天的厮杀声中不断绽放,日光下,激烈的战线在德阳县城外并不算空旷的地域里不断向四周围扩散,箭矢带着死亡的低啸掠过空气,扎进双方的盾牌,坚韧的藤盾虽然能够防御弓箭,但防御的面积终究不足,哪怕手持藤盾,手脚一些地方一不小心中上一箭,战斗力也基本废了一半。
军阵中,也有一些武艺高强或者身体素质强悍的士兵在鲜血的刺激下乱了心神,咆哮着冲进对方人群密集的地方,手中的兵刃左劈右砍,倒是威风的紧,不过这种人一般帅不过三秒,紧跟着便会被人给乱刀分尸,真正百战余生的老兵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举动的。
这大概才是这个时代原本的战斗形态,惨烈也好,热血也罢,当真正陷入这样势均力敌战场的时候,除了少数百战老兵能够保持理智之外,大多数人已经被这种杀戮的气氛迷失了心智,在喧嚣的战场上,也只有一些特定的号角或者鼓声才能将他们唤醒。
虽然胶着的战士让张飞不爽,但相比于之前被魏延的精锐以少胜多的压着打,眼下自己这边兵力还占据着劣势的情况下,双方能够斗个水深火热,张飞心里还是比较平衡的,不管什么事,最怕的都是比较,这样才是真正正常的战斗。
激烈的战斗随着魏延的率领这关中精锐从侧翼杀出,张飞心底不由得一沉,因为双方现在胶着在一起,魏延并没有下令放箭,而是开始游弋在一侧,对张飞的部队形成压力,一些保持清醒的老兵已经开始想后撤,但更多的人却依旧与敌军厮杀在一起。
“响号!”张飞冷哼一声,并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而是命人吹起了号角。
“嗷嗷嗷”
伴随着悠扬的号角声响起,德阳县城旁边的山林间,突然响起一连串如同狼嗥一般的声音,初时还未有察觉,只是当危险的气息涌上心头的时候,魏延才终于发现,有大批部队从山林中靠近。
“后队向后,备战!”魏延明显感觉道张飞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盯着自己这边,不能放松对对方兵马的监视,但后方的敌人此刻也已经从山林间窜出来。
一群野人一般的部队咆哮着从山林间窜出,嘴里面喊着魏延听不懂的怪调,手持弓箭刀枪,顶着藤盾朝着魏延扑过来。
这张黑子今天绝对是故意针对自己的,只是这货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弩箭压制!”虽然不清楚这支突然冒出来的蛮兵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不过眼下也已经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让这些蛮兵直接冲进来,造成的伤害可不小。
“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响成了一片,不断射在对方的藤盾之上,又是那该死的三层藤盾,虽然不时有蛮兵中箭,但相比于以往割草般的攻击,这样零星的损伤显然不能让魏延满意。
“嗖嗖嗖”
随着这些蛮兵的靠近,不少蛮兵从腰间摘下一枚枚小斧,在一声声怪啸声中,一枚枚飞斧铺天盖地的朝着魏延的关中精锐打来。
“该死!”魏延怒哼一声:“防御!”
“铛铛铛”不少将士措手不及,被那飞斧打在身上,飞斧不同于箭簇,射程虽然不愿,但破坏力却是奇大,士卒的板甲并没有起到太多的作用,不少人直接被飞斧斩杀当场,看的魏延心中滴血,但此刻,对方的将士却已经赶到。
“弃弩,扬刀!杀!”此刻退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这帮蛮兵跑起来的速度极快,不再关中精锐之下,此刻近距离之下,想要退走也已经不可能了。
“杀!”袍泽的死亡并未给这些关中将士带来太大的震动,从入军第一天起,就已经有了必死的念头,此刻眼看蛮兵赶到,一群将士迅速抽出斩马剑,结成一个个小阵,与对方厮杀在一起。
这些蛮兵虽然力量奇大,但显然没有受过太多军事化训练,毫无所觉的一头撞进来,紧跟着就是一场收割的盛宴,之前受到偷袭造成的损失,让所有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此刻交锋,这些关中将士异常骁勇,只是片刻功夫,地上已经倒了一片尸体。
人群中,一名满人将领蓬头垢面,胯下骑着一匹奇丑无比的战马,在人群中匹马奔走,手中一杆铁蒺藜骨朵,舞动起来威势无比,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胡奴大胆!”魏延见不到盏茶时间,十几名将士死在此人一人手下,不由大怒,手中大刀一扬,分开人群朝着那蛮将杀过去。
此人正是此次刘备让马良请来的五溪蛮王王子沙摩柯,手中一柄铁蒺藜骨朵重达百斤,骁勇异常,此刻见魏延竟然主动杀来,不由大喜,直接弃了小兵,迎向魏延。
“铛”
铁蒺藜骨朵跟大刀撞击在一起,魏延只觉双手发麻,暗暗惊叹此人天生神力,不可力敌,刀势一变,仿佛黏在了铁蒺藜骨朵之上,顺着握杆往下,削向沙摩柯五指。
沙摩柯双手一放一抓,让过对方的刀锋,也不变招,铁蒺藜骨朵往下压去,魏延拖刀就走,沙摩柯正要追击,却见魏延猛地调转马头,手中大刀自下而上划过一道惨烈的弧光,这一刀有些类似于关羽的拖刀技,打的就是出其不意,不过对战马以及本身的骑术有极高的要求,沙摩柯见状不由大惊,也顾不得追击,连忙闪身躲避。
“噗”血光迸溅,尽管躲得及时,仍旧被魏延一刀在胸腹间拉开一道长达一尺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若非他避的及时,这一刀便能将他开膛破肚。
“卑鄙汉人,死!”沙摩柯受伤,不惊反怒,咆哮一声,也不顾胸腹间的伤口因为怒气上涌而更快的往外冒,铁蒺藜骨朵一挥,照着魏延脑门儿狠狠地砸下来,那架势,真要打实了,恐怕魏延连人带马都得给砸成肉泥。
魏延得了便宜,哪还会继续待在这里硬拼,一刀得手,催马前冲,躲开了对方的轰击,自马背上摘下连弩,对着沙摩柯一箭射过来。
沙摩柯早就听说他们弩箭厉害,之前也见识过关中军的弩箭,连忙挥动铁蒺藜骨朵将对方的弩箭架开。
“噗噗”
一支弩箭架开,另外两支弩箭却直接在沙摩柯愕然的目光里射进他的胸腹当中,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看向魏延。
“蠢货!”魏延调转马头,一刀剁下沙摩柯的人头挂在自己的战马上,看了一眼沙摩柯的战马,目光不由一亮,这马看起来丑,但魏延精通相马之术,一眼便看出这匹战马实乃一匹不可多得的宝马。
正好主公的赤兔马这些年也老了,待蜀中战事完结之后,献于主公。
打定了注意之后,魏延命亲卫将战马拉走,扭头再度杀入战阵,沙摩柯一死,这些蛮兵顿时乱了,魏延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开始组织人马反杀。
德阳县城的城楼上,正在用千里镜观望战局的庞统在看到这支蛮兵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诸葛亮绝对是在针对魏延这支精兵。
“邓贤,你带一支人马出城!”庞统沉声道。
“去援救魏将军吗?”邓贤连忙领命。
“不,带着你的人马与张任将军合力将张飞冲垮,然后从两侧断去这些蛮军的退路。”庞统摇了摇头,他已经看到张飞在暗中聚集人马,定是要夹击魏延,这个时候要做的不是驰援魏延,而是先将张飞给拖住,不能让他有机会驰援魏延。
“末将领命!”邓贤答应一声,连忙命人吹响号角的同时,早已等在城中的本部人马随着邓贤的一声令下,冲出了城门,并迅速与张任军合为一股,在生力军的帮助下,张任这边顿时士气大涨,张飞不得不将精力放在战场之上。
“反应可真快!”张飞不得不放弃夹击魏延的打算,开始指挥刚刚聚集起来的将士重新投入战场。
“杀”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声咆哮引起了张飞的注意,扭头看时,正看到那些蛮兵突然发疯一般向树林中溃散,而魏延却组织起人马开始射杀那些逃散的蛮兵。
“怎么回事?沙摩柯那个废物在干什么!?”张飞又惊又怒,此刻沙摩柯的五溪蛮兵退了,他不但要面对张任和邓贤的压力,魏延随时可能压上来。
心中恼怒之余,也顾不得在与张任的兵马纠缠,连忙命人响号撤退。
张任趁机押上,一直追出了十余里,见荆州军接应的人马出现,才停止追击,缓缓退回了德阳县城。
“究竟是怎么回事!?”张飞找到了溃败回来的蛮兵将领,愤怒的咆哮声震得山林间飞鸟纷纷惊起:“你们的王子呢!?”
“将军,我们王子被那汉人将领以卑鄙的手段给斩杀在阵前,还夺了王子的战马!”几名蛮将哭丧着脸道,沙摩柯的战死对于五溪蛮来说那可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死了!?”张飞有些不可思议,那沙摩柯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与他斗起来,也能支撑个四五十合,魏延武艺不错,但张飞估摸着最多也就跟沙摩柯在伯仲之间,怎会如此快便被魏延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