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中,灯火如豆,忽明忽暗。
戴维以及其他军中将领都离开了,只剩下任逍遥和任苍龙这父子二人。夜已经深了,这对父子却都没有睡意,对于白天的这场胜利,两人都想了许多,也有些事情需要他们定夺。
“爹,这场大夏与西凉的战争,本就发生的莫名其妙,如今又死了那么多人,实在是枉造杀孽。”
“我也如此觉得。”任苍龙点点头,而后略感无奈地叹息一声,“唉,可是皇命不可违,陛下降旨让任家出兵西凉,又岂可抗旨不尊?之前咱们已经尽力拖延了,可现在有监军都尉在,咱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他监视着。”
“哼,圣旨中所说的‘西凉国有异动’,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肯定是有奸佞之臣向皇帝进谗言!而这个狗屁监军都尉,不过就是韩家的一个狗腿子而已,若有机会,除掉这个杂碎又何妨?”
任逍遥知道,任家出兵西凉的事情,很可能是韩家在背后操纵,因为这关系到韩家的那个“计划”。关于韩家计划的内容,任逍遥不得而知,但这个计划肯定极为庞大,甚至关系到整个武极星的局势!这些事情,任逍遥之前就已经告诉了任苍龙,也算是给父亲提个醒,让他对待韩家要小心防范。
而实际上,经过上次追杀韩炎的事情,任家上下都知道,韩家已经是绝对的敌人!只不过为了避免韩家的报复,暂时还不敢挑明而已。
对于杀掉戴维的事情,任苍龙也并不反对,他思考了片刻便点头道:“除掉戴维,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一定要找个好的方式。否则他若是莫名其妙的死在军中,一方面会动摇军心,另一方面也会让帝庭和韩家产生怀疑。毕竟先前韩炎等人的死,已经让韩家注意到任家了,咱们决不可再轻易犯险。”
“爹,这件事情就交给我解决吧。”任逍遥道。
他双眼中闪烁着森寒的光芒,强烈的杀机丝毫没有掩饰。
他想杀戴维,已经不是一时半刻了。先不说戴维是韩家的狗腿子这一条,单就他今天在战场上的表现——越过任苍龙操控大军、贪功冒进强攻天池城、不顾士兵死活追击敌军,最终虽然打了胜仗,但却造成了巨大伤亡……有这些罪名,就已经是论罪当诛!
从中军帐中出来,任逍遥心中谋划着除掉戴维的方法。
诛杀戴维,不能从明面上下手,简单的蒙面行刺手段也不可取——那样虽不会留下证据,但同样会惹来怀疑,更会动摇军心。一时间,他还没想到合适的手段,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出了军营。
走在天池城的街道上,身旁不时有走过的巡逻士兵经过。这些士兵看到是任逍遥时,都会单膝跪地行礼,等到任逍遥走过去后才起身继续巡逻。
由于今夜情况特殊,百姓们自然是不可能出门的,一路上除了士兵外,再无其他人。
不过当任逍遥走过一个路边酒水摊时,发现这家小摊竟然正在营业,但却不见摊主——只有一名酒客,正在桌旁自斟自饮。
那家伙带着一顶斗笠,举杯向天,颇有几分文人骚客之气,深情地吟唱道:
“江山如此多娇……
恰似美女小蛮腰……
搂一搂啊抱一抱……
奇妙奇妙真奇妙……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夜凉如水露华浓,当真是好湿好湿(好诗)……”
听到那独特的公鸭嗓,以及这首颇具特色的所谓“诗”,任逍遥不禁莞尔一笑,叫道:“阿生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任逍遥向那斗笠骚客走了过去,不客气地坐在一旁。虽然对方带着斗笠,但仅从那独特的公鸭嗓和蹩脚的诗句来判断,对方正是自己的老相识——阿生。
阿生看到是任逍遥来了,大为兴奋:“啊哈哈,原来是任兄!快来快来,兄弟我当真是寂寞如雪,需要人陪啊。”
任逍遥一边接过阿生递过来的酒杯,自行斟满,一边继续问道:“你还没回答,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奉命在星陨郡观察军情么,为何跑到了这兵荒马乱的天池城?”
“唉,还能是为什么,我倒霉呗!”阿生随意的说着,同时如同喝凉水一般地喝下一大碗酒。“杜老头子看我闲的蛋疼,所以不忍心让我待在星陨郡,让我到前线关注战事来了。嘿嘿,话说回来,这次杜老头子给我的官职倒是不低,叫什么‘西北军情总观察使’,堂堂的正三品大员!”
“西北军情总观察使,正三品?!”任逍遥听了,反应却唯有愕然。
正三品,那的确是正经的朝廷大员了,甚至已经有上朝参与议政的权力!父亲任苍龙不过是正五品的星陨郡王,戴维也不过是正四品,阿生的官衔竟然比他们都高!
“是啊,正三品,真不知道能有个鸟毛用。”
“当然有用啊!”
任逍遥眼珠子一转,不禁喜笑颜开。有了阿生这个“朝廷正三品大员”、“西北军情总观察使”,任逍遥心中立刻浮现出了对付戴维的办法,而且即便不急着杀戴维,有阿生这个高一级的大官在,也不用担心戴维瞎指挥了!
当即,任逍遥立刻说道:“阿生兄,这次你要再帮我一个忙,跟我去军营玩两天!”
“哦?兄弟要我帮忙,那自然没话说。”阿生十分爽快,拍着胸脯道。虽然他举止吊儿郎当,但说起为朋友兄弟帮忙,却是一点也不含糊——这一点任逍遥早就体验过了。
答应了任逍遥,两人又对饮了数杯,阿生嬉笑道:“嘿嘿,既然我要跟你去军营,你我干脆打个赌如何?”
“打赌?原来阿生兄你喜好这个,赌什么?”
“嗯……就赌大夏与西凉的这场战争,你说谁会赢?”
任逍遥闻言,思考起来。对于他来说,战争其实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怎可拿来当做打赌的噱头?不过鉴于阿生吊儿郎当的脾性,拿这个打赌倒也不奇怪。
就在任逍遥思考之际,阿生又开口了:“嘿嘿,我可要事先提醒你一下:我阿生跟人赌了半辈子,没有一万次也有八千次,但从来没输过!所以人送外号——赌必胜!你到底要猜谁赢,可要想好了啊。”
听到阿生这么说,任逍遥呵呵一笑:“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赌西凉会赢。”
“啊?”阿生一愣。
“很简单,既然你逢赌必胜,那我也很难打破这个规律。我赌西凉国赢,如果我赌输了,那就是说胜利的将是大夏帝庭,这正是我想看到的结果。相反如果我不幸赢了这场赌局,能赢你一把,也算聊作安慰吧。”
“原来如此。”阿生明白过来,不禁点点头。
但他转而又笑道:“不过任兄你确实多虑了,因为无论你赌大夏赢还是西凉赢,最终赢下这个赌局的都会是我。”
“哦?何出此言?”
“哈哈,待到战争结束,你自会见分晓!”阿生神神秘秘地笑着,不再多做解释。
两人痛痛快快喝到半夜,满意的一同打着酒嗝,回到军营。
不料,两人刚刚踏入大营没多远,迎面就遇到了一个熟人——监军都尉戴维大摇大摆地走来了。
白天在中军帐中,任逍遥由于愤怒难平,曾对戴维怒目相向。而戴维作为监军,在军中地位甚至比任苍龙还要高出一点,自然不愿受任逍遥的眼色,所以当时两人便剑拔弩张,针锋相对。最终事情不了了之,不过戴维心中,还是狠狠记了任逍遥一笔,暗忖着有机会一定要报复。
任逍遥和戴维擦肩而过,打了一个照面。
任逍遥本不愿意理他,毕竟自己已经决定除掉对方,最多再容他嚣张几天,此刻实在没必要再较劲了。
可是戴维却不买账,刚刚走出两步便停了下来,冷冷道:“慢着。”
“有什么事?”
戴维回头,凑到任逍遥身前,鼻子如同狗一样狠狠地闻了半天,而后表情厌恶的用手扇了扇鼻子:“怎么那么大的酒味儿?前将军,军中不可饮酒,这点规矩你都不知道吗?征战期间私自外出饮酒,论罪当受二十军棍之罚!”
他怒目而视,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扬着下巴看向任逍遥。
任逍遥蔑笑一声,并未说话,而是他身旁的阿生上前一步:“喂喂喂,你这个军法盲,难道你不知道,不准饮酒的规条只适用于普通士兵,对将军一级的人并不管用吗?我看你这家伙满嘴喷粪、诬陷同僚,才是真的该罚!”
“你……”戴维气得脸色铁青,嘴上吃了瘪。他手指连连指了阿生数下:“你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连盔甲都没穿,一个小小的散兵游勇,竟敢跟本监军大声呼喝?来人呐,把这个家伙给我拿下!”
随着戴维大呼一声,一小队士兵跑了过来,就要把阿生拿下。
“谁敢!”
阿生不紧不慢,来了个英雄般的挺身两相,而后大大方方的从腰间一摸,手中多了一块金牌:“你们看这是什么,谁敢动我?!”
他手中所拿的,正是刻有“杜”字的金牌,代表着帝庭兵马大元帅——杜千帆的权威!
顿时,周围的一众士兵纷纷后退,齐道:“属下无意冒犯,请将军恕罪!”
阿生满意的笑了笑,轻蔑的看了已经傻眼的戴维一眼,不过他的表演还没完。他将手再次伸到腰间,摸出一份文书,十分潇洒地“唰”一声展开,喝道:“这是本将军的任命公文,本将军乃是堂堂的西北军情总观察使,帝庭三品大员,闲杂人等见到本将军,还不快快行礼?”
戴维再次傻眼,趴在那份任命文书上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看到上面杜千帆元帅的帅印,以及雪星大帝的玉玺、圣批后,大脑不禁陷入空白。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总算缓了过来,赶紧单膝跪地,颤颤巍巍道:“末将军前监军都尉戴维,参见观察使大人,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观察使大人见谅!”
看着跪在地上的戴维,阿生良久没有发话,他看向任逍遥,看到任逍遥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开口道:“冒犯本将军,倒是没什么,不过随意诬陷同僚,可是大大的不好,戴监军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将军教训的是!”戴维脸色黢黑如碳,心中满是苦闷,不过他还是无奈地转向任逍遥,躬身道:“任将军,刚刚是我不对,不该随意诬陷你,请你原谅!”
看到这一幕,任逍遥莞尔一笑,心道阿生的整人功夫,总是如此的让人满意。他本就不愿跟戴维这种小人一般见识,如今又心满意足,便冷冷的说了一声:“下次长点记性。”
而后便不再理会戴维,大步向自己帐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