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在沈东篱府上休息了好一会儿,但是他也没有清醒过来,只好先回去了。
顾靖翎一下朝就发现阿秀人不在了,吓得他肯不得马上追出来。
还好被顾夫人拦住了,在家里坐立不安了好一番以后,阿秀终于回来了。
“沈大人那边可好。”顾靖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
沈东篱如今重伤,他若是吃醋的话,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但是看着自己的妻子怀着十个月的孩子,这样大腹便便的去看另外一个男子,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男人都是小心眼的。
“不好。”阿秀摇摇头:“虽然做了治疗,但是如今人还没有清醒过来。”
顾靖翎听到阿秀这么说,眼中也多了一丝惋惜。
其实这个事情,最初的时候是交给他的。
他是武将,面对这样的事情,应变自然会容易些。
只是当时他刚刚新婚,太后娘娘怜惜他,便和皇上提了这个事情。
皇上一向尊重太后,便换了人选。
那真州穷山恶水,刁民满地的,一般人都不愿意接这个任务。
最后是沈东篱自己站出来的。
谁知道,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让顾靖翎心中也多了一丝愧疚,若不是担了他的任务……
“如今陈老正在照顾他,希望他能逢凶化吉。”阿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肯定会没事的。如今皇上很是重视这个事情,想必也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他白受伤的。”顾靖翎安慰道。
阿秀点点头。
“你也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咱们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来了呢。”顾靖翎轻轻搂住阿秀,很是温柔地摸摸阿秀的肚子。
阿秀听到他这话,神色有些怪异。
“你怎么了?”顾靖翎关切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阿秀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我觉得孩子好像要出来了。”
顾靖翎先是一愣,然后直接将阿秀抱起来,急冲冲地跑到屋外。
芍药正好端着饭菜过来。冷不防看到顾靖翎这样,也急了。随手将端盘一放:“我去找产婆。”
不用顾靖翎说,芍药之前就专门生产上的问题问过那些产婆,再看阿秀裙子上的水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把我娘也请来。”
芍药有些慌乱地点点头。人直接跑了。
之前在阿秀的强烈要求下,顾家专门有准备一间干净的空屋子,就是给她用来生产用的。
顾靖翎几下便将人抱到那个屋子,然后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阿秀。”顾夫人注意到阿秀那边动静很是大,自然也能猜到,急急忙忙就跑了过来,正好和芍药碰上。
“娘。”正好之前的阵痛过去了,阿秀刚刚缓过来一些。
“现在想要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趁着还有些力气,多吃些,下人呢。快点把大少爷带出去!”顾夫人见顾靖翎还在,顿时也急了,现在这个时候是他该坚持的时候嘛。
女人生孩子,男人都到外面去。
“娘,我想陪着阿秀。”顾靖翎的手紧紧地握住阿秀的手,想要帮她承担一些痛处。
“陪什么陪。你在这儿,让产婆等下怎么下手!”平日里最是温婉的顾夫人如今也变得强势。冲着门外喊道:“王川儿,还不将你家姑爷拉走!”
王川儿见一个想留一个想让他走,顿时也陷入了两难。
一个是自家姑爷,一个是阿秀的婆母,好像哪一个都不能随便得罪!
她下意识地看向阿秀。
阿秀心里自然是希望顾靖翎陪着自己的,但是她也知道这里的人思想比较封建,便冲着王川儿点点头。
王川儿得到了阿秀的首肯,发挥了她大力的长处,直接将顾靖翎拽了出去。
如果顾靖翎一定要反抗的话,也不是反抗不过,只是他知道,王川儿是看阿秀的眼色行事的。
既然是阿秀让他出去的,那他便出去吧。
见顾靖翎出去了,顾夫人松了一口气,将自己贴身带的参片先往阿秀嘴里塞了些:“这个只是普通的,你先嚼着吃下去,等下开始生了,再用老参的。”
顾夫人口中的那个老参,是之前太后特意送过来的,超过三百年的老山参。
这个参不要说是百姓家中,就是皇宫里,也寻不出多少根来。
阿秀有些艰难地点点头:“娘,我觉得,孩子,好像要出来了。”阿秀喘着气,说话都有些接不上。
顾夫人原本还在淡定地指挥旁边的人去厨房拿吃的,谁知道听到阿秀这么说,手一抖,拿在手里放参片的小瓷瓶就直直地掉了下去。
“我的小祖宗哟,你可得挺住些。”顾夫人连忙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地上的碎片,冲着下人喊道:“还不快去催催,那些产婆呢!”
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一到紧要关头,怎么都不见人了。
正说着,几个婆子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她们都是京城排的上名号的好产婆,其中还有一个是宫里派过来的。
“顾夫人,阿秀身子怎么样了?”路嬷嬷正在厨房给阿秀炖着补汤,就听到一片兵荒马乱,也顾不得汤,将汤水往碗里一到,便充满端着补汤过来。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补充体力是最重要的。
“嬷嬷,您来的正好,快给阿秀喂些汤水,免得等下没有力气。”顾夫人看到路嬷嬷端着补汤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路嬷嬷走到阿秀身边,用嘴吹了一下汤,才慢慢喂给她。
阿秀虽然感觉孩子快出来了。但是一个汤水下去,孩子好像又往回缩了一些。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也不管补汤是不是还有些烫,几口就将它喝完了。
“拿参的人呢?”顾夫人又忍不住喊道。
她们之前都安排的好好的,偏偏如今正的要生产了,这人好像一下子都不在了。
主要也是阿秀的反应来的过分的快了。
一般人从有反应到生产,中央最起码要间隔一段时间。
但是阿秀。那孩子之前一直不紧不慢的,不愿意出来。但是今日,好似来不及,就想马上出来了。
“哎呀,我看到孩子头了!”那产婆惊叫一声。
倒不是她见识少。实在是她活了那么大把的岁数,接生过那么多的孩子,也没有一个孩子,出来的这么快的!
“啊!”阿秀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声尖叫。
站在门外的顾靖翎心中一刺,想要进去,偏偏门口芍药和王川儿守的牢牢的,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他转个身,往外走去。
“将军您去哪儿呢?”王川儿忍不住问道,这阿秀还在里头生孩子呢。难不成他现在就要走?
那也太没有担当了。
顾靖翎并没有回答她,自管自地走了。
事实上,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眼里心里耳朵里,除了阿秀,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丝别的。
王川儿和他说的话,顾靖翎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自然就更加不可能回答了。
看他人走的飞快,王川儿心中更是愤懑。还亏得她一向尊敬他,心中羡慕阿秀找了这么一个心疼她的男人。原来都是假象!
芍药见王川儿如此气愤,忍不住拉拉她的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王川儿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发现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后窗处,多了一个身影。
那个窗户正对着阿秀如今正躺着的床。
他离开门口,不过是为了离阿秀更加近些……
王川儿顿时一阵羞愧,自己误会了他,可以他刚刚干嘛不直接说嘛!
阿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从自己的下面出来,伴随着一阵阵的撕裂痛,她想要尖叫,想要呐喊,但是偏偏除了第一声,之后她却喊不出来了。
顾夫人见阿秀一直闷着猛流汗,心中也是着急。
“阿秀,你喊出来,你只管喊出来!”喊出来的话,还能稍微舒服些。
阿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却喊不出声音来。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处一阵灼热,只能发出一些哽咽的哭泣声。
好疼,真的好疼。
阿秀仰着脖子,脑袋微微往后沉,朦胧间,她好像看到窗户外面好像站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的身影像极了顾靖翎。
她使劲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泪珠纷纷都落了下去,面前的事物也清楚了不少。
窗户外头真的站了人,也真的是顾靖翎。
阿秀心中一热,终于,一声尖叫冲出了喉咙。
伴随着阿秀这一声尖叫,是孩子落地的呱呱声。
产婆手脚麻利地剪了脐带,冲着顾夫人恭喜道:“恭喜顾夫人,顾家喜得长子。”
阿秀生的是一个大胖小子,虽然才出生,但全身白胖白胖的,煞是可爱,让人爱不释手。
迷迷糊糊间,阿秀便看到产婆的手里抱着一个白乎乎的肉球儿,还隐隐听到好像是男孩儿,她喃喃地叫了一声“唐哥儿”,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便陷入了昏睡。
她今日去了沈东篱那边,本就是累极,又经历了刚刚那一场大战,整个人完全就虚脱了。
若不是之前路嬷嬷给她灌下了那一大碗的补汤,她都未必能坚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