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五 莫要成仙

醉九月神色有些落寞。

与一众修道者张口便是长生亦或者救苍生不同，楚尘的答案似乎平平无奇，但却实实在在地触动了醉九月的内心。

在虫洞危机之下，远古天外强者所在世界虎视眈眈，天下苍生与楚尘的愿望其实是一致的。

一句活下去，本就是众生之愿。

最简单，却是最深切的愿望。

天下众生，古往今来，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天道轮回，便是仙人都会死，你，如何活下去？

第二道石碑之上浮现碑文。

但并非问楚尘如何修道。

而是问楚尘如何活下去。

似乎相比修道，活下去才更重要。

楚尘沉默。

如何活下去？

便是楚尘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

自己突然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一位血族少年，身负大秘密，却始终逃不过诡异的宿命。

柴尔斯的追杀！天道的围剿！

似乎还有虫洞危机。

短短一个多月，楚尘便九死一生。

如何活？

楚尘沉默了良久。

只是这时，第二道石碑上，竟然再次浮现碑文。

你身负道念，或为掌控天道者的博弈，血脉驳杂，并非人类，如何修道？你想修道，太难！

楚尘顿时神色冰冷。

似乎，便是碑文之中的存在都不看好自己。

而且，看透了自己的身份，认为自己不适合修道。

此刻，一切都似乎极为矛盾。

人类灵魂，进入血族身体，却修习了血族无法修炼的经文，掌控了雷霆之力。

修道与血族修炼法，都十分困难。

慢慢地，石碑上碑文似乎有了消散的迹象，留给楚尘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他心中焦急。

我修道只为活下去，看千山万水，护楚茹一世平安。或许，多年后，修为到了深处，可以知悉自己为何来到这里，亦可以回去。

如何修道？我并不知，但我知道，如果不修道，我便永远都无法知道真相，更无法回去。

所以，我必须修道！

若为天道所不容，我亦会修道！此路虽艰难，却是我所愿意前进的动力。

如何修道？

前路不存，当开辟新路！

楚尘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手中赤色雷霆疯狂涌动，而后，在第二道石碑上，刻下自己的答案——

前路不存，我来开辟新路！

此为血族修道之路！

缓缓，楚尘周身气质有了极大的变化。

求仙索，试炼道心。

石碑三问，直问本心！

似乎被楚尘气质所感染，第三道石碑缓缓升起。

碑文浮现。

汝非人类，本为妖魔身，动辄便可祸乱苍生，且问你，你如何救苍生？

楚尘乃血族，被石碑中的存在归类为妖魔。

荒唐！

楚尘一声怒骂。

周身赤色雷霆疯狂爆发，无尽的血气骤然出现，血族之体似乎有了觉醒的迹象。

我问你，何为妖魔？

杀人者，为妖魔？还是屠戮苍生者为妖魔？

楚尘直接质问。

屠戮苍生者，是为妖魔！

石碑碑文浮现，回答道。

我并未屠戮苍生，如何是妖魔！楚尘再次质问。

此刻，楚尘心中已勃然大怒。

他竟然直接对石碑开始反过来质问。

石碑对于妖魔，对于楚尘的定义太荒唐。

成仙者，掌握灭世的力量，动辄便可祸乱苍生，屠戮天下，那九大仙人是否为妖魔？

天道之下，众生皆平等，仙人一念，便可造一处仙天，仙天内，一片仙家景象。只因，仙人一心向善。

我乃血族血脉，若一心向善，如何不能救苍生？又如何是妖魔身？！

我且问你，我为何是妖魔？

楚尘连连质问。

大量的血气凝聚在楚尘周身，气血中，又雷霆涌动，宛如一片末世景象，但楚尘并未有任何过激的情绪。

他只是有些愤怒。

愤怒石碑的存在以血脉来定义楚尘。

醉九月默默咽了一口口水，楚尘胆子实在太大，竟然敢如此对着石碑质问。

楚尘不管不顾，手中赤色雷霆落于第三道石碑之上。

纵使身负妖魔身，亦可救苍生！

这一刻的楚尘，狂傲而不羁。

楚尘修道，只为获悉真相，保护身边人，可若有人危及身边人，楚尘自然不允，随手救下苍生，也并非难事。

唉——

突然，一声叹息在混沌空间中响起，回荡着。

一道老者虚影缓缓浮现在石碑之上。

楚尘定睛看去。

是你？

楚尘认出，老者是当日将楚尘引入桃川的那位老者，只是后来老者直接消失，故此楚尘并未接触过多。

是我，你可以叫我寻梦道人。老者点点头道。

楚尘，你的话，我等都听懂了，原以为这方世界面临毁灭危机，我等越过数十万年的时光，留了一处仙宫，以教导后人能够重获道统，便可渡过劫难。

现在看来，是我等狭隘了，北落能够选择你，看来他眼光依旧毒辣。

你说得没错，我等是仙人，一念之差，与妖魔并无二致，数十万年前，若不是我们犯了大错，也不至于让道统消散，天道受损，苍生不复。说起来，我们才是真正的妖魔。

想不到，这般话，竟然是一个界外人说出的，我等有愧。

寻梦道人面带愧色，缓缓说道。

你们是仙人？

楚尘眼睛微微瞪圆了。

呵呵，寻梦道人摇摇头，是仙人，亦是妖魔，一切劫难皆源于我等，说是妖魔，自然亦可。

远古到底发生了什么？楚尘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似乎觉得，真正的真相就在眼前，寻梦道人分明知道一些什么。

求仙索前，血族该隐曾苏醒，说楚尘与他们是一类人，必将成为他们的一员。

楚尘不信，但楚尘想要知道真相。

寻梦道人再次摇头，神色落寂，真相太沉重，你们知道并没有好处，你只需知道，世间根本就没有最强者，我等为仙人，可同样有人能力战九大仙人，那人太可怕。

修道百年，可成仙人，可长生不死，却不过天道奴仆，我们都错了，记住，莫要成仙！

莫要成仙？

楚尘仔细揣摩着寻梦道人的话。

对，莫要成仙！长生不过只是诱惑，记住！

寻梦道人缓缓道，而后，寻梦道人的身影便缓缓消散。

独留一声道音缓缓回荡。

莫要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