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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花间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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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1-09-22  作者:银刀驸马
高科技军阀

,最后更新:2011102623:54:16

你怎么给他治的伤?”杨朔铭看着她问道。

可能是想不到杨朔铭会问她这样一个问题这个叫柳香芸的姑娘愣

了一下回答道就是民间的火刀割腐之法由于过于疼痛常

人多无法忍受这一次见其伤势严重迫不得已而用之。此人倒也硬

朗昏厥数次之后竟然挺了过来。”

听了她的回答杨朔铭想象着那名曰本间谍享受”这个美女火

刀割腐”疗法的情景嘴角不由得现出了一径冷笑。

民女有一事相求还望将军成全。”柳香芸忽然对杨朔铭说

什么事?”杨朔铭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答道我能办到的话

当然会成全你但要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现在就是答应你也没有

用。”

民女想向将军求药救救我娘”柳香芸看养杨朔铭声音变得

有此哽咽我听说只有将军这里有能治愈肺痨的药”

你是听谁说的?”杨朔铭想起了自己用超级电脑眼”为爱妻

弄出的专门治疗肺结核的磺按类药物异烟胼有此警惕的问道。

听乡里的另一位名医说的”柳香芸说道他就是用这种药

治好的。”

你不是想知道这药的配方吧?”杨朔铭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目光

突然变得锐到起来。

民女是有这个想法”柳香芸迎上了杨朔铭的目光坦然地点

了点头。

有这个念头的人应该不止民女一个象民女刚刚提及的那位名

医他就的成份但不知何故一直未

能成功最后竟至yàn郁而亡。民女也知道此药配方价值连城但为

了救和我娘一样受痨病折磨的人民女愿意以己之所有易此药方济

世。”

看着面前的姑娘挺直了身子在华里侃侃而谜眼中放射出无所畏

惧的光芒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羞怯杨朔铭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讶异

之色。

你这女娃娃好大的口气”张勋看着姑娘直视着杨朔铭剪水双

瞳里满是热切期盼之色不由得有此好笑的逗起她来。

你既然知道光这药的价格等同黄金药方价值连城你有什么可

以用来交换的?”张勋装出了一副道貌岸然郑重其事的模样问道

哪怕你就是个金人儿也不一定够啊”

听到张勋的这句话柳香芸的脸不由得一红杨朔铭有此挫败地看

了张勋一眼张勋竟然没有发觉他这句话的问题而是一本正经的在

等着姑娘的回答。

柳香芸缓缓的伸出手轻轻解开子胸口的衣扣张勋和傅孝安张孝

准全都吃了一惊张勋此时才明白刚刚说的话起了反作用正要高声喝

止却见柳香芸伸手在里面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出来。

杨朔铭看到张勋等一人脸上的尴尬表情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好笑口

从姑娘解衣服扣的一开始他就已经看出来了她在掏贴身藏着的

重要东西。

这是民女家传秘方共六十二个都是千金良方民女愿以此易

将军一方将军以为可乎?”柳香芸双手捧着这本小册子定定地看着

杨朔铭郑重的问道。

看着眼前衣衫敞露的美朋姑娘此时的杨朔铭。心里却没有一丝一

毫的色念而是充满了敬意。

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医者本份还请将军成全。”柳香芸看

到杨朔铭象是还有此犹豫的样子接着说道将军如果觉得这此还

不够只要将军肯应元无论将军吩咐何事民女赴汤蹈火再所不

辞。”

听了她的话张勋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不由得唰了唰

嘴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傅孝安和张孝准从他们二人的眼里看到了

一样的笑意。

姑娘言重了不必如此。”杨朔铭没有去接她手中的小册子

也没有说答应她的要求而是起身说道眼下军中缺少医生姑娘医

道高超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在我军中任职一段时间?至于姑娘所求

之药我会安排专人送到姑娘家乡为姑娘的母亲治病不收分文姑

娘意下如何?”

柳香芸没有想到杨朔铭会给她这样个答复她一时间有此茫

然沉yin良久才点了点头。

杨朔铭安排副官陪着柳香芸下去顾不上和张勋等人解释而是马

上要人将渣民们领进来。

看那是什么?”

在曰本海军金刚”号战列巡洋舰的舰桥上一位舰队参谋指着远

处岸上方的夜空中现出的点点火花惊奇的说道。

那是支那人在放焰火。”一位观测军官没好气地答道他们

在庆贺胜利呢。”

听到这位军官的回答金刚”号的舰长松网修藏大佐无奈地叹

可恶井支那人”用绷带夹板吊着左臂的舰队司令山屋他人中将

看着漆黑的夜空中闪动的道道殉朋的焰火恶狠狠地说道看样子我

们的炮击力度还不够”

炮击城市的居民区只能ji起支那人的仇恨和反抗对战争没有任何帮助。”松

网修藏冷静地山屋他人说道我们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你想要我们就这样的放弃战斗承认失

败?”山屋他人中将看着松网修藏惊讶的大声质问道这是可耻的

行为可耻可耻”

您误会了司令长官阁下。”松网修藏没有象山屋他人那样的

冲动他冷静地回答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我们的

力量该应采取更为极积的行动。”

更为积极的行动?”山屋他人中将愣了一下立刻问道。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支那军队的海陆军主力都集中在了山东和

奉天一带还有北京和天津。”松网修藏说道支那陆军人数虽然

很多但有战斗力的部队现在差不多都投入在了这此地方支那海军的

力量仍然很弱小、无法和我们相比我们可以在支那海陆军防御都很空

虚的地方选择登陆象福建和广东等地甚至还可以夺取海南岛而不

应该只盯着山东不放。”

我明白你的意思。”山屋他人中将叹息着摇了摇头惧可惜

的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如果我们在这此地方采取行动肯定会引起西

方列强的干涉。”

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夺取胜利而不是列强的干涉。”

松网修藏说道否则情况只会对帝国越来越不利。”

山屋他人正要回答远处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了阵阵的炮声。

怎么回事j”

山屋他人举起了望远镜向海面上闪动着火光的方向望去望远镜

里闪现出一艘正在不断向海面上开火的曰本驱逐舰的身影。

松网修藏也举起了望远镜就在这时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

声巨大的爆炸声松冈修藏看到海面上瞬间腾起了一个巨大的火团。

他们打中什么了?”山屋他人盯着那艘向海面上开火的驱逐舰

有此紧张地问道。

好象是此支那人的小船”一位参谋回答道。

不用听这位参谋的回答刚才借着升腾起来的火光松冈修藏就已

经看到了海面上随着海浪涌动着的一艘艘小船的身影。

一种不样之感瞬间笼罩了松网修藏的全身此时海面上的曰本军

舰一艘接一艘的打开了探照灯扫视着海面越来越多的炮声响了起

他们在打井么?为什么不报告”山屋他人中将恼火地大叫起

很快海面上接二连一的升起了巨大的火团松网修藏紧张地望

着海面上一艘接一艘被击中爆炸的小船象是明白了什么。

马上给各舰发信号阻止这此小船靠近”松冈修藏大声命令

你说什么?”山屋他人转头看着松网修藏问道你发现什么

了?”

那此小船来偷袭我们的上面装有炸药”松网修藏点了点

头焦急地说道支那人是想向我们发动自杀攻击”

松网修藏的话音刚落海面上再次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一艘曰本

驱逐舰象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重重击打了一下舰首被瞬间炸得粉碎

然后很快的倾覆消失在了海面上。

更多的曰本军舰向海面开火了海面上到处是流星般飞来飞去的炮

弹火光中山屋他人和松网修藏不约而同的发现一艘典型的中国式

小知微正快速的向金刚”号冲来。

快打掉它”松冈修藏指着海面上快速移动的小船声嘶力

竭地大吼道。

松网修藏的声音很快被大炮的轰鸣声淹没金刚”号的里毫米

炮和陌毫米炮开火了不断爆炸的炮弹瞬间将海面打得如同开了锅的沸

水一般松冈修藏目不转睛地盯着海面上如同树叶般漂荡着的小船一

颗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一发炮弹呼啸着飞去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那艘小船伴随着

一声巨响巨大的火焰照亮了海面小船在一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消

失在了海面上。

我们的炮弹不可能产生这么大的爆炸”山屋他人面有惧色的说

道这此小船上面一定装有大量的炸药”

松网修藏刚要说话却突然发现烟雾弥漫的海面上又多出了一

艘小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金刚”号冲来

松网修藏的心再次跟着大炮的轰鸣声悬了起来山屋他人中将更

是紧张到了极点不住的大声叫骂着。

不断有炮葬在小船附近爆炸但小船始终灵巧的在弹雨水墙之中穿

行着可能是由于目标过小和距离过近金刚”号s船进入到了金刚”号火炮射击的死角

松网修藏急得直跺脚却没有多少办法可想。

眼看着小船渐渐的接近了金刚”号的左舷只剩不到两米的距离

就要和金刚”号撞到一起这时一艘曰本驱逐舰突然出现在了金

刚”号的船侧向小船射出了一连串的机关炮弹。

你们这群白痴”松网修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两眼瞬间不

由得一黑。

一声震耳玉聋的巨响传来金刚”号象触礁了一样的剧烈震动起

来松网修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炸中了吗?”徐元锦举着望远镜看着海面上不断闪动着的火

光自言自语的问道。

炸中了。”杨朔铭迎着海风站在炮台之上眼中似乎有泪光闪

就在刚才他通过超级电脑眼”已经看到了那无比悲壮的一

想到自己再出不可能见到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渣翁和他那一双憨厚

的儿女以及那此纯朴的渣民杨朔铭的心如同刀搅般难受。

在日舰炮击青岛的和平居民区给中国百姓造成重大伤亡之后沿

海的渣民们ji于义愤主动找到了杨朔铭要求驾船装载炸药对日舰实

施夜袭当时急于击退日舰的杨朔铭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并给他们提供

了必须的炸药和其它一此装备。

此时此刻杨朔铭不由自主的对答应渴望复仇的他们采用这种近乎

于自杀的攻击方工而感到后悔。

他们都是好样的”徐兀锦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似乎不忍心再

看下去。

这样的人民值得我去为他们付出一切。”杨朔铭握紧了拳

头望着海面上的火光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发誓再不会让他们用

这样的方式去战斗。”

曰本东京帝国大厦。

昨天夜里金刚号在青岛海面遭到支那人的偷袭舰体严重

受损”海军军令部长岛村速雄yin沉着脸说道军令部已经决定将

舰队连同撤退到运输船上的陆军一同撤回曰本。”

那在山东的陆军怎么办?他们岂不是没有任何后援了?”陆军大

臣网市之助恼火地大叫了起来。

据海军情报部得到的消息在安丘至高密之间的陆军已经向支那

军队冯国樟部放下了武器。”岛村速雄冷冷地说道此时的他刻意的

使用了放下武器”这样的字眼来替代投降”这个耻辱的词可以说

是用心良苦了。

海军一旦撤退革国在山东就彻底失去了军事存在。”曰本

首相大限重信喘了口粗气有此费力地说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秋山真之说道我们决不能让金刚号

这样的主力舰在支那出现任何意外。”

听了这位曰本第一战略家的话大限重信沉默了。

可如果就这么放弃青岛的话不但意味着此前我们同德军血战

的光辉战绩被全部抹杀也等于向全世界表明我们失败了。”外交

大臣加藤高明哑着嗓子说道。

我们现在并没有失败”同市之助有此恼火地说道奉天还在

我们手里我们应该马上进攻天津从那里打到北京马上”

英国和美国是不会让我们进攻天津的”加藤高明看着在座的将

军大臣缓缓说道现在是寻求以外交途径结束这场战争的时候了

只有在胜利的情况下进行的谜判才可能获得成功。”网市之

助不客气的瞪着加藤高明说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和支那人谜判是

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

听了冈市之助的话加藤高明一时语塞会议场一下子陷八到了尴

尬沉闷的气氛当中。

过了好久秋山真之的声音打破了难堪的沉默。

我们失去了山东但可以从奉天得到补偿。”秋山真之平静地

说道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再次发动盲目的进攻而是应该想

办法巩固已经到手的东西。”

大限重信有此惊讶的看着秋山真之他想了一会儿缓缓地点了点

想要打败支那人还需要利用他们自己本身存在的弱点。”秋

山真之又说道支那人是个非常喜欢内部争斗的民族我们现在可

以充分的利用这一点。

秋山真之的话仿佛提醒了大隅重信大限重信一下子想起了以前陆

军情报部提交的关于满立”的计刑书和那位流亡在东京的中国

革命党领柚的信不由得连连点头。

我们虽然放弃了山东但如果能够确定帝国在满洲和蒙古的优先

地位我们就还是胜利者。”秋山真之说道山东的战略地位是

根本不能和满洲蒙古相比的。”

在会议结束之后大隅重信起身来到了加藤高明身边对他耳语了

几句加藤高明点了点头快步的离开了会场来到了外务省政务局

对局长小池张造吩咐了起来。

过不多久政务局的信使便出现在了中华革命党领柚的居所里

将一封信函交到了领柚本人的手里。领袖本人在看完书信之后显得非

常兴奋立刻让服侍他的曰本少女展纸磨墨写起了回信。(未完待

(一百零六)看不见的东西改变历史

1915年10月22日,北京,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

“山东境内日军已全部肃清。”陆军部长段祺瑞指着地图对袁世凯说道,“青岛光复消息传来之后,北方军民士气大振,滇军、奉军及察哈尔热河诸军并力反攻,现已将日军逐出承德,各地百姓组织义军不断袭扰日军后方,日军粮弹无以为继,一路向奉天急退,目前各军正在全力追击。”

“果然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袁世凯的脸上现出满意之色,他听到段祺瑞的报告后,想了想,又问道,“能否借此机会,一举收复奉天?”

今天的袁世凯一张胖脸上红光满面,前些日子的忧愁疑虑如今已经丝毫不见踪影。

山东战场的捷报频传,让袁世凯又恢复了昔日的自信。

“如果粮饷和枪炮弹药充足,应该没有问题。”段祺瑞肯定地答道。

“就是借债,也要把这一仗打赢。”袁世凯明白段祺瑞在担心什么,对室内的众位军政要员说道,“昨天我还和朱使(即英国公使朱尔典)进行了密谈,我直截了当的和他说了,我就是砸锅卖铁,把ku头都押出去,也要打赢这一仗,你们猜猜他怎么说?”

“应该还是说英国和日本是同盟,他们借钱给咱们打日本有些说不过去的托辞吧?”梁士诒答道。

“要么就是说英国政fu愿意出面调停我国和日本的冲突,条件是希望我国加入协约国阵营对德作战,派陆军前往欧洲参战。”段祺瑞答道。

袁世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芝泉只说对了一半,”袁世凯微微一笑,说道,“英国人这一次竟然松口了,朱使含糊其辞表露了这样的意思,就是同意秘密的借给咱们钱打日本人,条件就是芝泉刚才说的,咱们加入协约国,派出海陆军对德作战。”

听到袁世凯这么说,周围的军政要员们脸上都现出了惊诧之色。

在日本发动侵略中国的战争之后,袁世凯曾一再央求英国公使朱尔典敦促英国政fu出面制止日本的侵略,朱尔典也尽力的向英国政fu说明了在中国发生的情况,但英国政fu却一直无动于衷,对日本侵略中国的行为听之任之。英国政fu的态度让袁世凯和一些对英国抱有很大希望的中国官员十分失望,英国放任日本侵略中国的行为也让中国民间滋生了对英国的抵触和敌对情绪。

但到了现在,随着战局逐渐的变得对中国有利,英国的态度也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虽然说对袁世凯和多数的中国官员来说,英国政fu的转变让他们还不太适应。

“看样子英国和日本的同盟快要做到头了。”段祺瑞冷笑了一声,说道。

“英国人现在可能看清楚了日本人的真面目,”陆征祥说道,“日本这个盟友光顾着捡便宜,不但在战争中根本不出力,而且总在背后下黑手捅刀子。这样一个盟友,要它何用?”

陆征祥的话并非是在附和袁世凯,事实上,对于日本这个对欧洲的战争根本不上心还老在背后耍弄yin谋诡计的盟友,英国及其盟国已经感到了厌烦。

当初缔结英日同盟的目的,是为了让日本在亚洲牵制俄国,而随着英法俄协约国集团的确立,英日同盟的存在意义已经变得不大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面对德国海军的威胁,英国迫切需要拥有强大海军的日本帮忙照顾后院,但日本人的行为却让英国人十分失望。由于日本人的行动迟缓,在青岛的德国东亚舰队主力轻易的窜入了太平洋,给英国的大后方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在日本加入协约国集团对德国宣战后,日本率先进攻青岛,日军在胶东半岛登陆后,却并不急着进攻青岛,而是忙于分兵抢占胶济铁路沿线城市,将山东置于喙中。而除此之外,日本在开战后便派战列舰“香取”、“鹿岛”、“萨摩”及战列巡洋舰“鞍马”等舰组成了“特别南遣支队”、“第二南遣支队”,南下太平洋抢占原德属岛屿,到1914年10月19日为止,日本便占领了赤道以北的全部德属太平洋岛屿,包括马里亚纳群岛、加罗林群岛和马绍尔群岛。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早在1914年9月12日,澳大利亚就已经宣布占领了这些岛屿

除了这些岛屿,日本还抢占了帛琉群岛和太平洋地区的海底电报中心雅浦岛。而更让英国人倍感恼火的是,日军每占领一处岛屿,即在该地竖起日本国旗,建立军政署,俨然一幅将这些地方视为日本的领土的样子。象1914年10月14日,日本海军“香取”号战列舰占领了马里亚纳群岛中最大的塞班岛(日本人称其为“彩帆岛”)时,日本人甚至将“香取”号舰内神社里供奉的“经津主神”“分祀”于该岛,在原来德国人修建的灯塔附近建造了“香取神社”

日本人的行为让英国人十分不快,然而此时欧洲战场呈现出胶化状态,英国还想借重日本这个盟友,因而对日本人的行为隐忍不发。但日本人反而变本加厉的做起了独吞中国的美梦来,在日军攻下青岛之后,日本即向中国提出来妄图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在遭到中国政fu拒绝后,日本不顾英国在欧洲打得举步唯艰,又悍然对中国发动了侵略战争。

日本人的行为使英国感到越来越难以忍受,在战争一开始,英国便警告日本,不许在英国在华势力范围及相邻地区采取军事行动,不久,美俄法三国也向日本发出了同样的警告。日本政fu不敢对西方列强的警告全然无视,因此仅将战场局限于奉天和山东两地,而对于在天津登陆作战的计划,也因对列强干涉的顾忌而作罢。

随着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和ji烈程度的升级,日本在中国战场投入的海陆军兵力越来越多,对于欧洲的战争也越来越没有热情,日本海军减少了参加护航的反潜的作战兵力,日本陆军也无限期的推迟了派兵前往欧洲的计划。在这种情况下,英国对中国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也就很好理解了。

“不光是看穿了日本人真面目的事。”海军总长刘冠雄说道,“这一次咱们把日本人打得够呛,向列强展示了我中华的军力和民气,这也是英国转变态度的重要原因。”

“不错,此次海陆军将士及爱国民众前赴后继,英勇抗敌,真是可歌可泣。”袁世凯感叹道,“从此往后,泰西诸国当不敢再小觑我中华了。”

“此次抗击倭寇之战,前线将士军民牺牲之重,思之令人神伤。”陆征祥提醒袁世凯道,“目前我海陆军虽然多次取胜,但总体情势来看,仍是敌强我弱之势。如今英日两国既生芥蒂,我国不如趁此机会,请英美诸国调停,迫使日本同国停战为上。”

“也是。”袁世凯点头表示同意陆征祥的看法,“我军虽迭次获胜,然军力民力消耗极大,目前国未复,如能趁时息兵,埋头发展十年,再与日本抬头相见,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如果重开和谈,务必要收回此前被日本侵夺之所有土地和利权。”段祺瑞看着袁世凯说道。

“山东如今已经光复,所差的,就是奉天了。”袁世凯明白段祺瑞的意思,说道,“如果用兵难以收复,就只有许英美以特权,促其向日本施加压力了。”

“东三省地处俄日两国之间,想要恢复我领土主权,还要更下一番功夫才行啊”陆征祥叹息道。

正当这时,一位政事堂的官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将一份报告交给了袁世凯,袁世凯注意到这位官员似乎面带喜色,不由得有些奇怪。

“又出了什么事?”袁世凯问道。

“日本国内发生大规模鼠疫”这位官员有些ji动地说道。

听了官员的报告,袁世凯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用有些哆嗦的手接过了报告,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真是天佑我中华啊”段祺瑞听到了这个消息,忍不住点头叹息起来。

他知道,现在应该是不需要英美的干涉,中国就可以收回奉天失地了。

1915年10月,日本国内突然爆发大规模的鼠疫,先是出现在沿海地区,至11月即传至东京大阪神户等大城市,之后疫情如江河决堤般蔓延开来,不仅横扫整个本州岛,而且波及到了朝鲜及北海道地区。好多地区的居民往往一人患病,不久即全家丧命。为了防止疫情扩大,日本政fu出动大量兵员警察估价焚毁疫情较重的地区的房屋和尸体,但鼠疫也很快传到了执行任务的人员当中,很多人染病身亡。一时间日本各地从城市到乡村,全都笼罩在死亡的yin影之中。

鼠疫出现后,日本政fu立即严令各地防范疫情扩散,颁布各项防疫法规,采取了隔断疫区交通,建立大量的隔离区,组织人力焚化病人尸体,对疫区进行严格消毒等种种措施,但由于疫情扩散过快,日本政fu事前又毫无准备,结果导至了大量的人死亡,很多人为躲避鼠疫,纷纷乘船逃离日本,结果不可避免的使疫情扩散到了朝鲜和有大量日本移民居住的夏威夷地区。

由于此次鼠疫来势凶猛,在扩散到朝鲜之后,以朝鲜为基地的侵华日军也遭到了传染,很多士兵染病,日军减员严重,由于中队的不断反击,日军难以招架,开始迅速后撤,竭力脱离同中队的接触。

1915年12月7日,日军全部退入朝鲜境内,中队收复奉天全境,同日军隔鸭绿江对峙。

1915年12月9日,在英国和美国政fu的联合调停下,中日两国于当日宣布停火。

1915年12月27日,奉天发现鼠疫疫情,中华医学会书记伍连德博士率医疗团前往视察调研,并被北京政fu授予防疫指挥协调全权,负责扑灭鼠疫。中国各省纷纷组织医疗人员前往奉天。

年2月7日,在美国方面的努力下,夏威夷疫情被扑灭,据美国政fu不完全统计,夏威夷共计有约3万人染病死亡。

年3月12日,中国政fu宣布奉天疫情被完全扑灭,确定有2543人染病死亡。

年5月2日,日本政fu宣布境内鼠疫全部消除,日本官方公布死亡数字为人。而据一些在日本参加防疫工作的外国专家透露,日本官方出于政治目的,蓄意隐瞒了死亡人数,外国专家们保守估计的死亡人数超过50万人。

山东,青岛,毛奇山炮台。

“你怎么跑来了?”杨朔铭看着一身军装的妻弟黄晟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竟然升官了?”

“仗打完了,请了个假,专门过来看看姐夫。”已经成了陆军中尉的黄晟云不好意思地一笑,目光随即落在了远处的炮台上。

“你是想看打沉的日本军舰是吧?”杨朔铭猜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

“这大炮真带劲儿”黄晟云看着一门新式180毫米重型榴弹炮,眼睛一点点的亮了起来,“我在蔡松坡将军那边儿就没见到过这么大的炮。”

“对了,和我说说你们那边儿的情况吧。”杨朔铭拉着小舅子在大炮的旁边坐了下来,“听说你们那里也打了不少的硬仗是吧?”

“我觉得硬仗算不上。”黄晟云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们一开始总是吃败仗,大踏步的向后撤,丢了好多地方,老百姓一开始都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呢。”

“哦?不会吧?蔡松坡将军可是有名的战将,当年留学日本,有‘中国士官三杰’之称,他应该对日本人的战术很熟悉才对。”杨朔铭听了黄晟云的话,不由得有些吃惊,“不应该打成这个样子吧?”

“但我们就是这么打过来的。不过,我其实还是很佩服蔡松坡将军的。”黄晟云苦笑了一声,说道,“由于老是打输,大家都很沮丧,蔡将军知道后,亲自下部队给大家鼓劲儿,一些军官泄了气,直接问他:‘屡战屡败,我们还打个什么劲儿?’蔡将军回答说:‘咱们的军力不如倭寇,这是事实,咱们以前没打过这样的仗,吃一些亏也在情理之中。咱们比起倭寇来,优势一是咱们人多,二是咱们中华国土广大,虽然咱们现在屡战屡败,但倭寇也遭到了很大的损失,他们的力量正一点一点的削弱下去,战线也越拉越长,而咱们屡败屡战,越打越会打,而且接近后方,补给容易,又有民众支持,力量只会越打越强,等到倭寇吃不住劲的时候,就是咱们把他们彻底打败的时候。”

“他说的很对。”杨朔铭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意,“不愧为善战之将,懂得利用自己的优点和敌人的弱点。”

从黄晟云的话里,杨朔铭已经听明白了,蔡锷采取的,应该是类似当年库图佐夫对付拿破仑的战略战术。

“是啊”黄晟云说道,“蔡将军还说:‘退后一步是家园,咱们要是不去打仗,就等于把自己的妻儿老小父母乡亲送给敌人蹂躏,哪怕是为了他们,就是再苦再难,咱们也要把仗打下去’听了将军的话,大家的斗志又都起来了,重新振作起来和倭寇打,倭寇打到承德的时候,终于顶不住了,蔡将军抓住时机,联合张绍曾将军和张作霖将军的部队,加上徐树铮将军的援军,一下子吃掉了倭寇的前军,倭寇这一下就被打掉了气焰,紧接着就开始后退,咱们一路追赶过去,丢失的地方又全都收回来了,后来听说奉天城里闹鼠疫,蔡将军害怕部队传染上,下令停止前进,脱离同倭寇的接触……”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时候就已经发现日军当中出现疫情了?”杨朔铭突然打断了黄晟云的讲述,问道。

“是啊。我们在追击的路上,见到了很多病死的倭寇士兵的尸体,很多人身上全是黑斑,当时军中医官就说这是鼠疫,建议立刻停止追击,将尸体全部烧毁,并严格消毒,蔡将军听从了医官的建议,下令就地休整。”黄晟云说道,“我们和老百姓一起将倭寇的尸体集中烧掉,一直烧了三天三夜呢。”

“明白了。”杨朔铭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示意黄晟云继续说下去。

“虽然部队严加防范,可还是有弟兄染上了鼠疫,死了有上百人,病得较轻的弟兄都留在了当地建立的临时隔离区,集中接受治疗。”黄晟云说道,“后来听说倭寇退到朝鲜境内了,我们才继续前进,就这么兵不血刃的收复了失地。”

听到有上百的中国士兵因为染鼠瘦而身亡杨朔铭的心里一时间

很是难过。

对于自己亲手发动的世界战争史上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

细菌战给自己人造成的伤害杨朔铭的心里感到十分愧疚但他并不后

悔自己这么做。

因为在现在的情况下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改变历史的进程这是

最快的方法。

杨朔铭之所以采取了这样的非常规手段并不是他自己的凭空设

想而是有着历史的根据。

明亡清兴后世的历史学家有着太多的解释和猜测其中不乏又红

又专的历史必然论”学者而对于满清迅速取代明朝的真正原因他

们却有意无意的忽视了。

明王朝从万历年间开始走向衰败灭亡是不可避免的但并不是

渡不过崇祯十七年崇祯虽然为人猜疑多变但也算得上是勤于政事

的皇帝。北方满清首领皇太极新丧多尔襄上台内部不稳暂时不会

大举入寇。各地虽然民变蟀拥可是富饶的江南毫无影响。唯一的燃

眉之急李自成虽然一路过关斩将也不过占了山西且李自成起义

军攻坚能力极差一个宁武关就损失上万精锐想要打下明军重兵把守

的北京其实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极富戏剧性李自成起义军很快攻下北京登

极建立大顺王朝可八城出城仅仅四十来天经山海关一战之前攻

无不克令后世的砖家叫兽称颂不已的大顺农民军便溃不成军从此以后

没有打过一场象样的战役直到最后全军覆灭。最终让满清取而代

历史在很多历史必然论”者眼里是规律是必然。而事实上

在当时人的眼里却是无序的是偶然的。大大小小的偶然造成历

史起码是局部的历史变幻莫测。这此偶然往往被后世的史家刻意忽

视因为他们眼里历史是不可能假设的。

而事实是在这个星球上h类是主宰可是除了人类之外还

有生命一样能造就历史。因为历史不仅仅属于人类。

在那个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刻是无处不在的肉眼看不见的东西起

了决定性的作用。

和曾经横行欧洲的黑死病一样正是明末突然爆发的大规模鼠瘦

毁掉了数十万把守北京的明军让本来意想不到的李自成轻易的破城而

入而同样也是鼠瘦毁掉了李自成的数十万大顺军使他在北京仅仅

停留了一个多月就仓惶逃离。而满汉分治间接的阻碍了瘦情在满人

当中蔓延也是满清后来能在中原成功站稳脚跟的一个重要原因。

腆年的那一场大规模鼠瘦改变了中国的历史进程。而这一次

杨朔铭人为的对日本发动的这场大规模鼠瘦不但改变了中国的命运

亚洲乃至整个世界的历史走向也都在那声声的咳嗽中走向了另外一

各轨迹。

杨朔铭之所以采取这样的非常手段是因为他深刻的知道以现

在中国的实力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是无法战胜自明治维新以来国力

一直呈上升趋势的日本的。

作为一个从后世来的穿越者他对实力”这两个字的理解比

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要深刻。

虽然在这次细菌战当中有数千民因此而丧生但如果他不

这么做而是任凭历史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再同日本进行那场长达十

四年的艰苦战争那时牺牲的生命将以千万计数而绝不会仅仅是

现在的这几千各人命。

事实上根据杨朔铭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和数据进行的统计在这

场历时七个月的抗击日本侵略的战争队及山东奉天战区民众

的伤亡总数加到一起也没有超过。10万人。

这此简单的数字加减法说明的问题却比任何专家学者的论文要深

仗打完后也有不少外国人说其实是这鼠瘦帮了大忙。”黄

昆云苦笑了一声说道。

那又怎么样?胜了就是胜了他们再怎么想要抹杀咱们中华军

民的战绩也是白搭。”杨朔铭冷笑着说道别听他们胡说只怕现

在他们要对咱们另眼相看了。”

正象杨朔铭对黄昆云说的那样此时在北京东交民巷的使馆区的

一间不大的房间里正进行着一场内容差不多的谈话。

真平可思议日本人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在中国得到的一

切。”

日本军队在鼠瘦爆发前已经遭受了严重的损失他们虽然占领了中国大片的国土但却无法守住它们,而鼠瘦

的爆发无疑加剧了他们的困难日本毕竟是一个资源贫乏的国家这样

的打击对他们的经济来说是难以承受的。因此他们做出这样的行动也

是正常的。”

但这场战争的结果是不是也说明我们此前对于日本军队的作战

能力和日本国力的认识出现了偏差。日本人似乎并不象他们外表看来的

那样强大。”

的确如此我以前根本没有想到日本拥有亚洲最强大的舰队

面对弱小到了极点的中国海军竟然会损失掉四艘主力战列舰还有一

艘新式战列巡洋舰受伤这样的结果对一个海军强国来说是真正的

耻辱。”

中国海军是使用潜艇击沉了那此日本战列舰的。我去天津看见

过那此潜艇都是一此小得可怜而且十分简陋的家伙。和德国人的潜

艇相比简直就是垃圾。”

这也说明了日本海军的无能。别看他们拥有和我们一样好的强

大战舰但他们却还是没有真正学会如何使用它们。”

潜艇是个讨厌的东西全世界的潜艇都一样尤其是德国人的潜

艇。”

中国人使用如此简陋的武器取得了这样大的战果说明我们小看

了中国人的想象力和战斗精神。”

是啊这次战争的结果表明无论是中国海军还是中国陆军还

是拥有一定的战斗力的如果中国能够加入到我们的队伍当中为打倒

我们共同的敌人出力我想对我们的共同事业还是相当有帮助的。”

听了在座的协约国驻华公使和武官的谈话一直没有说话的英国公

使朱尔典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努力促成中国和日本的和解。”法国公

使说道不要让这此黄种人再浪费他们各自宝贵的兵力了。”

想要他们握手言和恐怕会很困难。”朱尔典想起了目前正在

进行的中日两国高级会谈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正象朱尔典预料的那样此时在中国外交部的会议大厅里应英美

两国联合调停下召开的中国和日本之间的和谜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浓

浓的火药味。

无论贵国政fu同意与否我国政冉自即日起曹布废除此前和贵

国政fu签订的一切各约。”陆征祥盯着坐在对面的日置益沉声说

道此前由贵国所侵夺的在山东及奉天的种种权益我国政fu全部

收回。”

听了翻绎的解说日置益的眼睛瞪得溜圆额头上各各青筋凸

起显然恼怒到了极点。

这是对日本政fu和大和民族的侮辱。”日置益猛地从椅了起来说道我们绝不接受。”

您说错了公使阁下。”曹汝霜则用无比恳切的语气说道

我的看法正相反我认为这是中国和日本重新确定两国地位和外交

关系的新起点。”

听了曹汝霜的话日置益和小幡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中国和日本其实本来就一直是平等的国家两国的友好关系一直

源远流长”曹汝霜说道历史已经证明中国和日本和则两利斗

则两败现在两国之间已经没有了利益纷争正好可以重新确定两国

之间的关系为以后两国的和平友好和共同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何乐

而不为呢?”

带领亚洲走向文明的国家只有日本而不是中国。”日置盖

轻蔑地看着这个素有亲之名的中国外交次长冷笑道过去不

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口”

您说这此是无益之言公使阁下口”曹汝霜仍然不愠不火地说

道我奉劝您还是现实一此的来看待中国和日本的关系问题现在

我队已经完全收复了山东和奉天贵国政fu的要求就是要我们将已

经收复的领土再拱手相让您觉得这可能吗?”

换成是贵国的话恐怕也不会接受?”陆征祥冷笑道。

日置益一时语塞这时小幡在一旁说道陆外长刚才说贵国

政fu曹布废除此前同我国签订的所有各约可我想提醒贵国政fu一下

这些各约当中还包括有台湾和朝鲜和规定的贵国支付给我国的赔款

(一百零八)纸上谈舰

“贵国对我国的入侵给我国造成了很大的经济损失,因此我国政fu已经决定,不再向贵国支付赔款,这部分的款项,将用于医治战争带来的创伤。”陆征祥冷冷地说道,“而出于两国交好起见,我国政fu也决定,不向贵国政fu索取我国和平居民的损失赔偿。”

听到陆征祥只是就赔款问题做了明确的回答,而没有提到台湾和朝鲜,小幡的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不祥之意。

“关于朝鲜和台湾,不在我们此次谈判的内容之内。”曹汝霖看出了小幡的心思,说道。

“那就是说,以后会谈到了?”日置益冷笑着问道。

“往后的事,我们谁也看不了那么远,不是吗?”曹汝霖笑了笑,回答道。

看到日置益强挺着脚伤满面怒色的站在那里,可能是怕他累坏了,曹汝霖摆了摆手,一位仆人上前为日置益捧过了一杯香茶,送到了他面前。

日置益一时不便于发作,他强忍着怒气重新坐了下来,接过茶杯勉强喝了一口。

小幡看着日置益的动作,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开始盘算起如何向国内报告谈判的进展来。

日本,长崎。

在声声的汽笛声中,一艘巨大的战舰在拖轮的牵引下,缓缓的驶入了港内。

站在岸边的一个身材微胖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双手扶着栏杆,迎着强劲的海风站立在那里,望着缓缓驶入码头的“金刚”号战列巡洋舰,不由得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听说此舰被我军击伤,舰体受损严重。”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国人说道,“现在看来,这应该不是假话。”

“国内传来的消息,说是我渔民驾驶小船满载炸药近距离将此舰炸伤的,”留小胡子的微胖中年人——同盟会元老黄兴点了点头,“我真是想不出来,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黑色西装的中国人——原江西都督李烈钧说道:“果真如此,那收复青岛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这是两回事。”黄兴摇了摇头,“我中华并不乏非民气,所缺乏者,工业科技耳。”他看着“金刚”号巍峨的舰影,叹息道,“倘若有一天,我中华亦有如此巍巍巨舰,平生之愿足矣。”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克强?”李烈钧有些担心的看着神色憔悴的黄兴,“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在此留之何益?不如早些离开的好。”黄兴说道,“去美国考察实业,将来或可为国家建设尽一分力量,总好似这不切实际的噱头。”

听到黄兴这么说,李烈钧知道他和孙中山的分歧已经不可调和,一时间不由得默然无语。

“多亏了这场大疫,使他免去了骂名,”黄兴看到在街头巡逻的日本警察,叹息了一声,“若真由日本帮助组军回国,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李烈钧也仰天长叹了一声,正想说话,他忽然看到一队日本将军在卫兵们和一些军官的簇拥下,向码头走来,他拉了拉黄兴的胳膊,黄兴注意到了日本将军当中的秋山真之,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和李烈钧一起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注视着日本人登上了“金刚”号。

“受损处在舰体中部,靠近舰首的地方。”一位军官对秋山真之说道,“是支那人用自杀攻击造成的。”

“自杀攻击?”秋山真之的眉头皱了一皱,反问道。

“是的,将军。”这位军官回答道,“据水兵们的报告,中国人开着很多伪装成渔船的小艇,上面装满了烈性炸药,向我们的战舰靠近,用这种自杀式的攻击办法袭击我们,好在我们的护卫舰发现了他们,及时开火,这些小艇的行驶速度不快,大部分都被我们的炮火击中发生了爆炸,击伤‘金刚’号的小艇就是冲到了距离‘金刚’号差不多两米的距离时,被我们的炮弹击中发生了爆炸,爆炸的冲击波致使舰体受损。”

听了军官的解说,秋山真之的脸变得yin沉下来。

“中国人竟然知道自杀攻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秋山真之自言自语的说道。

“当时舰体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好在损管得当,没有出现大的麻烦。”军官又说道,“后来进行了一定的修补,基本上能够保持原来的航速,在返航的途中遇到过两次大浪,情况很危险,不过我们的水兵经受住了考验,总算把战舰平安的开了回来。”

秋山真之点了点头,随后和大家一起下到了舱内,观看了一下损坏情况。

“我们的军舰的设计的十分优秀,这是支那人所没有的优势。”秋山真之叹息了一声,“可惜这一次,我们没有能够好好的发挥出我们的优势。”

“我们还有四艘战列舰损失掉了,”一位军官有些难过的说道,“卑鄙的支那人竟然使用潜艇来偷袭我们”

“是什么样的潜艇?”秋山真之问道。

一位日本军官上前将几张图纸拿到了秋山真之面前展开,秋山真之仔细地观看了起来,他看着图纸上描绘的一艘艘小型潜艇的线图,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这些潜艇不能发射鱼雷,航速也很慢……”那位军官正在说着,秋山真之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支那人的优势,他们总是能够想到用简单有效的方法来达到目的,这一点值得我们学习。”秋山真之说道。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也应该拥有这样的潜艇?”一位军官问道。

“是的。”秋山真之点了点头,“而且我们应该比支那人做得更好。”

此时的秋山真之并不知道,他现在和部下们所进行的这场简短的对话,会就此载入史册,并且对日本海军以后的发展,产生重要而深刻的影响。

多少年以后,人们回忆起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所使用的诸多如“樱花”飞机和“回天”鱼雷等残酷无情的自杀式武器,总要把它们和这一天在“金刚”号战列巡洋舰舱内的对话联系起来。

而此时在天津曹妃甸海面,也同样有一些人,在视察着废弃的日舰的伤势。

“多亏了这水雷和潜艇,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样的庞然大物。”

在中国海军“海琛”号巡洋舰的舰桥上,海军次长汤芗铭看着被炸断的日本战列舰的残骸,对杨朔铭说道。

“水雷和潜艇,都是一时应急的办法,要想真正的打败日本海军,咱们中华海军,也得有这样的战舰才行。”杨朔铭说道。

听到杨朔铭这么说,汤芗铭和徐振鹏都是一愣。

“这样的梦,我做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徐振鹏叹息道,“只是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看到,咱们中华海军,有比昔年‘定远’‘镇远’更大的船。”

“肯定会有。”杨朔铭微微一笑,指了指海面上的日本战列舰巨大的残骸,“至少现在,造舰的钢是有了。”

听了杨朔铭的话,汤芗铭和徐振鹏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啊我就不信,这四条船,还对付不出一条来。”汤芗铭说道。

“听说你杨瀚之大才,连军舰都会设计,是不是心里已经有谱了?”徐振鹏看着杨朔铭,开玩笑似的问道。

“当然有了。”杨朔铭点了点头,眼中瞬间闪过了一幅大型军舰的线图。

杨朔铭从副官手中取过一支铅笔和一张白纸,就在舰桥的栏杆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汤芗铭和徐振鹏看到杨朔铭的手在快速地闪动,伴随着沙沙的轻响,白纸上很快便出现了一艘军舰的侧视图和俯视图。

在绘图完毕之后,杨朔铭还在线图的下方标出了这艘战舰的具体数据。

“……舰种:‘黄河’级战列舰,标准排水量:21705吨;满载排水量:24650吨;外形尺寸:舰长178.4米,宽28.3米,吃水8.9米;动力:蒸汽轮机,主机功率:37000匹马力;最高航速:24节;续航力:7000海里/12节;武备:双联装350毫米/45倍径主炮3座(前二后一背负式),4座双联装280毫米/50倍径舰用速sén152毫米轻型单装副炮。装甲防护:主装甲带350毫米,甲板装甲140毫米,炮塔装甲(正面)420毫米,炮座装甲330毫米,司令塔装甲380毫米;舰员:967人……”

杨朔铭将简图画好和标名数据之后,交给了汤徐二人。

“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徐振鹏看着杨朔铭画的这张极具专业水准的简图,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徐老哥要是不相信,可以把这图和数据给舰船设计师看看,”杨朔铭自信地一笑,“问问他们就知道行不行了。”

“看这数据,倭寇的船肯定不是对手。”汤芗铭赞叹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变成现实。”

(一百零九)羁縻之局?

“这个设计方案其实是很保守的。”杨朔铭笑了笑,说道,“我还有更好的方案,只是现在还不宜公开。”

听到杨朔铭这么说,汤芗铭和徐振鹏的脸上再次现出了惊愕之色。

“二位帮个忙。”杨朔铭诡秘地一笑,凑到了汤芗铭和徐振鹏面前,示意二人附耳过来,低声和二人耳语了几句。

听了杨朔铭的话,汤徐二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各自现出了凝重之色。

“明白了。”汤芗铭看着手里的杨朔铭刚才画的战列舰设计简图,缓缓点了点头。

“这事应该马上提醒刘总长和李司令一下。”徐振鹏表情严肃的说道。

“刘总长那里,还得是二位出面说一下比较好。”杨朔铭说道,“我一个小小的镇守使,人微言轻,说出的话没有二位有份量。”

“瀚之说笑了。以大总统的识人之明,是不会委屈了瀚之这样的大才的。”汤芗铭的脸上又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笑容,“别的不说,仅就光复青岛的大功,就够让李纯把江西将军的位置让给你了。”

“是啊此次抗击倭寇之战,数你杨瀚之和蔡松坡功劳最大,”徐振鹏也说道,“大总统对前线战况知之甚详,绝对不会埋没你杨老弟的战功。”

听了汤芗铭和徐振鹏的话,杨朔铭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他蔡松明虽然勉强打跑了倭寇,但明眼人都知道,蔡松坡的战功和你还不能相比,他是沾了日本人鼠疫流行的光,才收复奉天的,和你实打实的在山东和倭寇血战是不能比的。”汤芗铭接着说道,“现在奉城全境虽告收复,但旅顺口仍然在日本人手里,他蔡松坡可并没有象你杨老弟那样,带着区区两万人的兵马就敢去碰青岛这个硬钉子。”

“大总统前日还来函询问光复青岛详情,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徐振鹏笑着说道,“我猜弄不好大总统会让你率赣军北上,去打旅顺口呢。”

“青岛是完全靠偷袭打下来的,日本人吃过一次亏,已经学乖了,再用同样的办法肯定不成。”杨朔铭苦笑着摇了摇头,“旅顺口可不是青岛,没那么容易拿下来。”

“大总统同意和日本人无条件停战,就说明了他是明白这一点的。”汤芗铭看到杨朔铭似乎有些担心袁世凯真派他去打旅顺口,笑着说道,“论功行赏,无论如何,瀚之小小督军,总是有一位的。”

正如汤芗铭说的,就在他们在“海琛”号的舰桥上谈论杨朔铭可能得到什么样的封赏的时候,袁世凯和他的谋士幕僚们,也在北京居仁堂为此而大伤脑筋。

“单一战功而论,此次抗倭之战得以大胜,蔡松坡和杨瀚之为首功,冯国璋、张勋、曹锟诸将皆不及也,”梁士诒说道,“如今民间已有‘北蔡南杨’之称了。”

“我此前竟然还不知道江西会有如此良将。”袁世凯叹息了一声,“现在看来,单以军事才能而论,此人远在蔡松坡之上。”

“张勋的武卫前军得以连战连捷,其实也是多亏了赣军助阵。”陈宦也在一旁说道,“张勋、冯国璋、曹锟、张孝准、傅孝安五将军阶皆在其之上,但却听命其策划布置,为其马首是瞻,可见其能力出众,又善孚人望,实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

听了陈宦的话,袁世凯的眉头不知怎么皱了起来。

而听到陈宦的评价,一直没有说话的参政院参政杨度的眉头也不由得一皱,他不经意的看着陈宦的眼睛,似乎是想要弄清楚,他刚才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

“听说此人不但能征善战,而且亦是治军奇才,他的两旅赣军官兵皆勇悍能战,且装备精良,枪械火炮之精,全国无有出其右者,据称该军所装备之武器,多为在赣筹建之工厂自行生产,仅重炮为其自行设计,在美国订造。所有军费饷械,皆在赣西等地筹措,以其兵精械足,是以连战连胜。”杨度开口说道,“其镇守赣西仅一年有余,竟将该地治理得富足繁荣,井井有条,可见其所长,非仅军事一项也。”

“这样的文武全才,难得是难得……”袁世凯听了杨度的话,点了点头,“只怕是治世之良才,亦是乱世之jiān雄啊……”

后一句话,由于袁世凯是在心里说的,无论是梁士诒、杨度还是陈宦,都没有听见。

“论功行赏,你们看,怎么给他们二人安排为好?”袁世凯掩饰似的咳嗽了一声,问道。

“总统调松坡来京时,曾玉以陆军总长一职委予松坡,而此次抗倭之战,段芝泉幕后策划之功亦不可没,不宜以松坡代之。可仿西制,另设总参谋部,委松坡以参谋总长一职。”梁士诒说道,“而杨瀚之军功虽显,但不宜越级擢升,一省之将军即可。”

“如今山东迭经战乱,民生凋蔽,百业待兴,杨瀚之颇富治世之才,东民仰望,不如就让他督理山东军务好了。”陈宦进一步说道。

“也好。”袁世凯沉yin良久,方才点了点头。

深谙权术的杨度当然知道袁世凯为什么会在蔡杨二人封赏的事情上如此大费踌躇,此时的他,暗暗佩服陈宦的心机的同时,也在内心慨叹不已。

山东,青岛,原德国总督府。

“我还以为他老袁能封你当江西将军呢。”

在杨朔铭乘座海军的军舰从天津回到青岛之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关于他的新任命。

听了徐元锦的话,杨朔铭只是微微一笑。

“不会光封了我一个人官吧?”杨朔铭接过委任状看了看,问道,“该封赏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

“那是当然了,老袁没有这么笨。”徐元锦说道,“蔡松坡当上了总参谋长,也挺出乎我意料的,我本来以为他能当陆军总长或者回云南当将军来着。”

“仗打完了,这总参谋长一职就要清闲许多了,而且蔡松坡将军的身体一直不好,正好可以安心养病,这个闲职可以说很适合他。”杨朔铭象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很随意的说道,“至于回云南,根本就没那个可能性。”

“你知道是谁担任赣西镇守使吗?”徐元锦笑了笑,问道。

“别告诉我是张敬尧。”杨朔铭抬头看了看地图,平静地说道。

“那倒不是,张敬尧被老段调走了。”徐元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新的南昌镇守使,是我。”

“恭喜恭喜。”杨朔铭笑着拍了拍巴掌,以示庆贺。

“新任赣西镇守使,是唐璟。”徐元锦说道,“江西将军也换人了,李纯和张敬尧一样被调到京里去了,江西将军由陈光远接任。”

“噢。”杨朔铭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还有呢?”

“冯华甫(冯国璋)还是江苏将军,不过加‘宣武上将军’封号,张辫帅当了安徽将军,曹仲珊当了直隶将军,张闰农(张孝准)当了南京镇守使,老傅当上了济南镇守使。”徐元锦简要地和杨朔铭说了一下,“封的官儿基本上都不低。”

“看样子老袁身边儿是有能人啊。”杨朔铭听完了徐元锦的解说,立刻便想明白了袁世凯为什么会这么安排,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这个局设得可是有水平。”

“你不想知道唐璟是怎么当上赣西镇守使的吗?”徐元锦知道杨朔铭已经明白了他说这番话的用意,呵呵一笑,将话锋转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应该是他自己找人了。”杨朔铭看了徐元锦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估计是没少è。”徐元锦意味深长的说道,“她竟然活动到了总统府。”

“其实这样也好,他来干这个职位,总比张敬尧和他那几个兄弟要好得多。”杨朔铭想起了唐璟的那位yàn惊四座国色天香的美貌夫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我想让江西成为全国工业模范省,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有你们俩在,我就放心了。”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好容易打下的这点儿基业,随随便便的就扔给了别人,你也不心疼。”徐元锦看着杨朔铭的眼睛,象是在提醒他一样的说道,“要换了别人,早就急死了。”

“那有什么了?”杨朔铭笑了笑,回答道,“我的目标,又不仅仅局限在江西一省。现在正好,可以在山东做点事情。”

听了杨朔铭的话,徐元锦愣在了那里,他定定地看着杨朔铭,就象是刚刚才认识他一样。

杨朔铭有些好笑地看着徐元锦,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地图上。

“不知道韵芝和孩子们能不能习惯北方的气候。”杨朔铭想起了远在赣西的妻儿,自言自语的说道。

北京,

“美国公使芮恩施先生刚刚通知了部里,说威尔逊大总统愿意调停。”外交总长陆征祥对袁世凯说道,“威尔逊大总统建议我们和日本马上重开谈判。”

“你没告诉他,是日本人的无礼取闹导致谈判的破裂吗?”袁世凯有些恼火地问道。

尽管在英美两国的压力下,中国和日本就停战后两国重新确立各自地位和外交关系而展开了谈判,中国方面打算在收回诸多权益的同时,向日本做出一定条件的让步,换回和平发展的时间,但由于日本方面仍然坚持“二十一条”,致使谈判最终破裂。

谈判破裂之后,日本政fu又开始在国内调集军队,而中国政fu也继续加强战备,袁世凯开始同外国银行团积极商谈借款事宜,准备用于对日作战。在这种情况下,英国和美国加强了干预的力度,防止两国战火再起,而这对袁世凯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芮恩施先生说,威尔逊大总统提议在美国洛杉矶举行会谈,届时他会亲自到场。”陆征祥说道。

“噢?”袁世凯先是一愣,随后笑逐颜开,显得十分高兴,“要是这样的话,对咱们可是大大的有利啊”

“自日本向我国无理bi迫开始,美国方面就一直在给我们帮助。”具有英美背影的陆征祥也显得很是高兴,“威尔逊大总统素持公理正义,这一次肯出面主持公道,是我国之大幸事也。”

听了陆征祥的话,很多在座的军政要员都纷纷点头称是。

“这一次和平肯定是能够达成了。”梁士诒也高兴的附和道。

“但愿美国政fu能主持公道。”陆军总长段祺瑞似乎对陆征祥等人的兴高彩烈不大感冒,冷冷地说道,“别再象英国人那样,要咱们牺牲利权来达成所谓的和平。”

“段总长过虑了。其实美国政fu自和谈开始,就一直在帮着咱们说话。”陆征祥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何况日本侵略我国,又南下太平洋,已经极大的侵犯了美国的利益,美国出于其本身利益考虑,也是肯定站在我国一边的。”

“希望如此。”段祺瑞喘了口粗气,说道。

“马上通知美国公使,咱们接受威尔逊大总统的提议,去洛杉矶和日本人谈判。”袁世凯对陆征祥说道,“这一次洛杉矶之行,陆总长就辛苦辛苦,亲自跑一趟吧”

“这个自然。”陆征祥说道,“请总统放心。”

“这一次去美国谈判,曹次长就别去了。”袁世凯看了看坐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曹汝霖,说道。

“外界素传我亲日,这一次避避嫌也好。”曹汝霖面色平和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让顾参事陪陆总长去好了。”杨度建议道,“顾参事和威尔逊大总统熟识,俗话说熟人好办事,谈判的时候,也方便随时沟通。”

“我本来就有此意,就这么办吧”袁世凯点头说道。

“咱们是不是派几个将军做为此次去美谈判之代表团成员?”陈宦在一旁突然说道。

听了陈宦的建议,段祺瑞和徐树铮等将领都是一愣,将目光集中在了陈宦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袁世凯有些奇怪地看着陈宦,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日本人嚣张惯了,咱们得派人煞煞他们的气焰才行。”陈宦言简意赅的说道。

“也是。”袁世凯明白了陈宦的意思,点了点头,问道,“你说谁去比较好?”

“北蔡南杨,无论谁去,都可以镇慑日人,使其不敢肆无忌惮的威胁我们。”陈宦说道。

“此议甚好。”梁士诒也附和着说道,“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日人见之必定气沮,则谈判可收奇效。”

“蔡松坡一直患有喉疾,此次抗击倭寇之役,蔡松坡带病指挥作战,宿疾加剧,平日言谈都已不便,怕是不能远涉重洋。”杨度说道,“不如就让杨瀚之去好了。”

听了杨度的话,陈宦象是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段祺瑞将陈宦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段祺瑞知道,杨度之所以如此提议,是因为他本人和蔡锷si交甚笃,他一直关注着蔡锷的病情,是以提议让杨朔铭去。但陈宦提出来的让“北蔡南杨”二人之一去洛杉矶,目的只怕未必有杨度纯洁。

“也好。让松坡多将养些日子吧”袁世凯说道,“给青岛发电报,让杨瀚之来京。”

“不是你来当山东将军吗?怎么突然又要进北京了?”

刚刚赶到青岛的黄韵芝放下了手中的电报,不解地看着杨朔铭,剪水双瞳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没错,山东将军的任命已经下来了。”杨朔铭说道,“去北京可能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他看到爱妻那担心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笑,“放心吧我猜应该是好事,不是坏事。”

“我在家的时候,父亲就说你这一次锋芒太过显露,容易招惹事非。”黄韵芝说道,“你打下青岛虽然是大功一件,但要是处理不当,很可能会付诸流水。”

“我明白你的意思,自古以来,做臣下的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杨朔铭笑着将爱妻拉到身边,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但这一次,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你为什么要说‘臣下’?咱们现在可是民国了,不是大清朝了。”黄韵芝知道丈夫明白自己的意思,颜色舒展开来,开玩笑的问道,“现在哪来的皇帝?你向谁称臣下?”

“现在是没有皇帝,但将来会不会又崩出来一个,可是不好说。”杨朔铭笑了笑,说道。

“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小心。”黄韵芝突然抱住了杨朔铭,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上,“这阵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怕你会出事……”

“听说家里那边儿抓到了日本间谍?”杨朔铭抱住了妻子的纤腰,将她搂在怀里,一边感受着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温馨,一边问道。

(一百一十)偷得半日缱绻

“那些日本间谍凶恶的紧,一暴露行踪就拼命,结果都被咱们的人打死了。”黄韵芝打量着他们夫妻二人独处的这间装饰考究华美的西式房间,轻声答道,“只抓到一个活的,是个年轻女子。”

在收复青岛之后,杨朔铭将自己的指挥部和办公地点设在了原德国驻青岛总督官邸大楼内,而现在这里顺理成章的又变成了他的山东将军府。

总督官邸的建筑面积达4000多平方米,是一座三层楼的砖石钢木魂合结构的巨大城堡式建筑,外部以青岛特产的优质花岗岩装饰,还修有巨大的壁柱,气势雄伟,高大威严。总督官署的内部设计也十分讲究,房间的布局和装饰不拘一格,每一个房间的灯饰和壁炉都不一样,并设有先进的暖气系统。官邸内有大厅、餐厅、会议室、舞厅、卧室及办公室等第一次来到这里平时住惯了中式房间的黄韵芝惊奇不已。

“他们没给咱们造成什么破坏吧?”杨朔铭想起了柳香芸提醒自己注意日本间谍的事,立刻警惕起来。

“没有,咱们那边儿防得很严。”黄韵芝说道,“就是在抓他们的时候,死伤了几个保安队的弟兄。”

“活的那个,问出什么来了没有?”杨朔铭问道。

“没有,那个日本女子倔强的很,什么也不肯说,唐旅长的人想给她上刑,我和唐夫人知道以后没让。”黄韵芝说道。

“这可不对。”杨朔铭正色说道,“只要能撬开他们的口,无论是什么手段,都可以使用,不管他们是男是女。对待这些间谍,绝不能心慈手软。”

“哟,出来打了这么多天仗,书生气看起来不那么浓了,血腥味儿倒是多了不少。”黄韵芝抬起头,微微一笑,“只怕你见到那样娇滴滴的大美人儿,自己心先软了,舍不得下手了。”

“没什么下不了手的,”杨朔铭说道,“女间谍长得越美,危险系数越大,就越应该使重手段让她就范。”

“你不是想要自己亲自给她上刑吧?”黄韵芝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的眼睛,半真半假的问道。

“要是有这个必要,我本人当然不会介意自己动手,而且也不在乎用什么手段。”杨朔铭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道,但却难以掩饰嘴角的笑意。

黄韵芝噗哧一笑,轻轻捶了他一下,说道,“你们男人,就知道欺负女人。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可能是刚才的谈话里隐含的意味让久别重逢的夫妻二人感到难以自持,杨朔铭一边伸伸的o着,而她则随着他的动作,tun部的压迫变得更紧了。

杨朔铭情不自禁的用左手撩起她的裙摆,将手伸进了进去,用整个手掌压住那带有绒毛触感的柔软部分,用食指和无名指分开细长的缝隙,中指则贴在那温热的地方,上下来回地滑动着,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秘处。

“啊……”她发出清细的喘息声,让杨朔铭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更加深入,捏住了她略微突起的小核。

她被他的动作刺ji得几乎疯狂,她双手紧紧地搂抱着他,热烈地o着她的乳尖,此时的她已经忍受不了这醉人的刺ji,柔软的身体剧烈的摆荡着,带动着杨朔铭压在她身上的硬挺处。

杨朔铭感到她的乳尖逐渐坚挺,他贴近她的耳边,轻轻地咬着她晶莹的耳c魂,“今天……不要紧吧……我想要你……”

因为这场战争的关系,他们已经大半年没有在一起了。

此时的黄韵芝,完全沉溺于他充满爱意的抚摸所带来的快感中,她面色嫣红的看着他,喘气着点了点头,用含魂的语气带着杂乱的气息腻声说道:“不管了……我愿意……真的好愿意……”

黄韵芝抓住了杨朔铭抚摸她的手,引领着他的手去寻找她的高cu人地挺立于白晰的椒乳之上,她的娇乳此时已经不象姑娘时那样的小巧玲珑,而是如同气球般的饱满膨胀,既结实韧滑,又不失娇嫩酥软。漂亮的急速的扩大凸起,占满整个椒乳的前端,任凭杨朔铭的双手一边一个的抚摸着。

杨朔铭的双手流连忘返于她的胸部,阵阵的电流从她赤露o的胸膛向全身蔓延,她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将手伸向丈夫的硬挺处。

象是得到了某种信号,杨朔铭恋恋不舍的将手从她的胸部移开,转移到了她的裙子处,以无比熟练地动作褪下了她的长裙,手指再度深入,去取悦她。她情不自禁的呻yin着,扭动着身体,不自觉的向上挺起。

杨朔铭七手八脚地褪掉了她身上的衣物,看到她鲜红fen嫩已经濡湿的秘处仿佛一朵绽放的玫瑰,他轻柔地抱起她,她用比他更ji烈的动作脱掉了他的衣服,象是有默契一样的配合着他前进,将诱人的,迎接他的进入。

杨朔铭端着挺起的部分,在她的双腿间慢慢地回转着,然后腰身猛地一挺,刺进了她的体内。

“啊……”她发出一声尖细的鸣叫,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初试的黄花闺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

杨朔铭看着她娇美红润的面庞,她也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此时夫妻二人的心中都有着融入对方的强烈渴望,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他们俩是无法消退这么长的时间分别的饥渴的。

杨朔铭深吸了一口气,收起小腹,微微退出了长枪,仔细地体味着她温暖的体壁带来的快感,然后放松小腹的力量,再度chā入到她的体内,然后tun部猛地用力,整根的没入进她的身体里。

她再次发出了清细的尖叫,双腿微合,夹紧了他,杨朔铭开始不断的连续着cu出和送入的动作,尽管被她夹得紧紧的,但已经被润滑的秘处却毫无阻碍地任他进出。每一次,杨朔铭都将自己送至她的最深处,仿佛是她把他吸进去一样。

随着杨朔铭的动作越来越猛烈,他也忍不住发出了欢叫声,面色绯红的黄韵芝又羞又喜地瞅着他,心里满是浓浓的爱意。

此时的她能够清楚地体会道,自己的丈夫是那样的深爱着自己,在两人分别的这些日日夜夜里,他从来都没有做过背叛自己的事。她从他的动作和眼神之中,就已经能看出来。

杨朔铭的双手又回到了她的胸部,他或是用手指依次的捏住她的乳尖,或是五指并用地握住她的整个乳峰,每一下的抚摸,都在推动着她迈向快感的巅峰。

她温柔地凝视着他,一张俏脸显得分外的娇yàn,似乎是在告诉他,她是那样的满足和幸福。

沉浸于无尽的快感之中的杨朔铭,看到她洋溢着幸福的娇美面容,内心不知怎么,竟然生出了一丝感慨。

自己原来所在的那个时代,那么多的夫妻结合,完全都是彻头彻尾的交易。婚姻、家庭和爱情对自己和许许多多的普通人来说,一度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

而在这个旧时代,自己却得到了真正的爱人。

“怎么了?……”眉梢眼角无一不洋溢着可爱的笑容的黄韵芝,看着杨朔铭痴痴地看着自己,柔柔地问道。

杨朔铭没有说话,而是俯下身子,温柔地i失在她的双乳之间。

如同海c纷织而成的汪洋大海之中。

伴随着杨朔铭的动作,黄韵芝的双腿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他的腰际,配合着他cu动的韵律,逐渐加强,随着她手脚的束缚和体力的消耗,杨朔铭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ji烈。

“啊……我不行了……”黄韵芝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先达到快感的高峰而歇斯底里地娇叫出声,温热的爱如同泄洪般的流淌而出,此时的杨朔铭正猛力将自己送到她体内的最深处,体内积攒多时的能量在这一瞬间喷发出来,化成阵阵的热流奔向爱妻的子。

夫妻二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到达极乐巅峰的呼喊,杨朔铭的身体不断的cng脯上。

jis水般的兴奋,她绯红的双颊闪耀着晶亮水润的光泽,她喘息着松开了紧咬着的牙齿,此时她脸上恬静详和的表情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满足和快乐。

夫妻二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享受着暴风雨过后的宁静。

“想什么呢?”黄韵芝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杨朔铭的额头,温柔地看着他问道。

“有家的感觉真好。”杨朔铭看着她的剪水双瞳,轻声说道。

“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啊。”黄韵芝看着他,微笑着说道。

“我原来还一直犹豫呢,这一次去美国,要不要带你们娘儿俩走。”杨朔铭年看着她说道,“现在我决定了,你和孩子还是陪着我吧。”

“怎么忽然想通了?”黄韵芝开心地一笑,问道。

“一家人无论生死,都应该守在一起。”杨朔铭看着她说道,“你不知道,咱们分开这么久,我有多想你们……”

“我知道……我都知道……”黄韵芝动情地说道,给了他一个长长的én礅儿,哭着喊着要媳fu儿……要媳fu儿干吗呀?洗衣做褂儿,吃饭说话儿,睡觉做伴儿……”

杨朔铭想象着黄韵芝用温柔的双臂搂着孩子,轻声的哼唱起儿歌的样子,听着她有如天籁之音的歌声,细细地体会着儿歌的词意,一时间感慨不已。

这首简单的儿歌,用最质朴浅显的语言,道出了婚姻家庭生活的真谛。

可在他原来的时代,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有意无意的忽视了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而接连步入生活的坟墓呢?

坐在宝马里哭的感觉,真的比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要好得多吗?

此时的杨朔铭,暗暗的在心里下了决心。

他不光要改变历史,让中国强大起来,他还要让生活在这个国家里的人们,得到真正意义的幸福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杨朔铭安排好了将军府的事务之后,便应袁世凯的电报催促,动身前往北京。

而让杨朔铭想象不到的是,他刚一下了火车,袁世凯派来迎接的人已经到了。

“瀚之来得好快,呵呵。”杨度看到走出车厢的杨朔铭夫fu,立刻微笑着迎了上来。

“是吗?我还生怕晚了时间,都想坐飞机来的,只是坐飞机对妻儿来说多有不便,才改乘火车的。”杨朔铭上前,握住了杨度的手,笑着说道。

杨度一边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边摆了摆手,几辆装饰考究的四轮马车开了过来,在马车后面,是一些随从人员。

看到杨朔铭夫fu加上随从一共也没有几个人,杨度不由得暗暗点头。

看到这些专门来接他们夫妻的马车,黄韵芝有些奇怪,不由得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杨朔铭,杨朔铭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招呼大家跟着杨度上了马车。

“大总统知道瀚之旅途劳顿,特地为瀚之安排了落脚之处,方便瀚之和夫人休息。”杨度觉察出了黄韵芝心里的疑,象是做着解释似的对杨朔铭说道,“大总统怕瀚之不熟悉路途,特意要我来迎接瀚之。”

“有劳皙子远迎,杨某真是不胜荣幸之至。”杨朔铭客套了一句。

“瀚之太客气了,不胜荣幸的,应该是我。我早就想一瞻收复青岛的猛将风采,今日得见,也算不枉此行了。”杨度看着杨朔铭的眼睛,笑着说道,“我原来一直以为瀚之应该是关公张飞似的壮汉,一见之下,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儒雅的一个人,真是出乎意料。”

“久闻皙子大名,如雷贯耳。”杨朔铭看着这位因为鼓吹帝制而被后世的教科书骂得狗血淋头的传奇政治家,意味深长的说道,“从皙子的文章,我就能想象出,皙子是何等样人。”

“噢?瀚之都看过我的哪些文章?”杨度笑了笑,反问道。

“杨先生写的关于宪政的文章,象《金铁主义》和《君宪救国论》,我和夫君就曾为里面的内容辩论过多次。”黄韵芝在一旁微笑着替杨朔铭回答道。

(一百一十一)摸底

听到黄韵芝说出了自己的文章的名称,杨度不由得肃然起敬。

“想不到夫人竟也知道拙作。”杨度叹息了一声,看着杨朔铭夫fu说道,“惜今日之中国,象贤伉俪这样的人太少了。”

看到杨度脸上的落寞之意,杨朔铭也在心底发出了同样的叹息。

他当然不能告诉杨度,哪怕是在资讯发达的后世互联网时代,放眼整个中国,真正知晓并理解他的救国思想和文章的人,也是不多的。

“夫人既然读过拙作,不知夫人对鄙人之观点,有何感想?”杨度问道。

“杨先生的大才,我可不敢班门弄斧。”黄韵芝微笑着说道。

“如今讲求男女平等,夫人既有所见,不妨说来听听。”杨度呵呵一笑,说道。

黄韵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杨朔铭,杨朔铭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黄韵芝想了想,委婉地说道:“我读过杨先生的文章,觉得杨先生说的非常有道理,但处现今之中国,先生之说纵有千般道理,但要实行,只怕很难。”

“夫人所言,果然一针见血,实情的确如此。”杨度有些吃惊地看着黄韵芝,点头说道,“愿闻其详。”

“诗经里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家还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天子富有四海’,但不少人都不知道,后面还有一句‘臣妾亿兆’,所谓的臣妾,其实就是奴虏。”黄韵芝将她平日里和杨朔铭进行辩论的观点说了出来,“这些话都表明了一个事实,在中国,民众和君主之间,无论是政治上,人格上,还是经济上,都是极端不平等的。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君尊臣卑,君为主民为奴。也就是说,除了君王以外,其余的人,无论是当朝宰相还是田野里的农民,都是奴婢臣妾,所谓的亡国亡天下,只是一家一姓的兴亡,对天下百姓来说,就象是奴婢换了主人。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还是苦。”

听到黄韵芝的话,杨朔铭想起了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仍然没有脱掉这样“换主子”的命运,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的叹息起来。

“诚如夫人所言,五千年封建流毒,贻害至今亦未能消除。”杨度看了看坐在黄韵芝身旁的杨朔铭,笑道,“看样子夫人对‘臣妾’这两个字极是痛恨啊”

“我中华之所以积贫积弱,难以振作,与此二字不无干系。”黄韵芝偷眼看了看杨朔铭,说道,“中国自三代以来,君民对待之道,与西国绝无类似,君为主人,四海之内皆为臣妾,绝无平等之意,其治民犹如治盗,民恶其上而反,是以军兴,民国乃成。论民国之义,民主之国也。以民主之国论君宪政治,以自由之身重为臣妾,或能无其实而有其名,亦是不进反退也。”

听了黄韵芝的话,杨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言之有理,但民主共和,真的救得了中国么?”

黄韵芝看到杨度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拳头不由自主的握了一握,她想了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杨度很快觉察出了自己的失态,他抬起头来,迎上了杨朔铭夫fu的目光,脸色又恢复到了常态。

“皙子所言,正是我和她常常争辩的一个方面。”杨朔铭看着杨度,微笑着说道,“不瞒皙子,皙子所作之君宪救国论,与我心亦有戚戚焉。”

“噢?瀚之也是赞成君宪政治的?”杨度的神情再次变得专注起来。

“记得皙子在书中曾言:‘共和政治,必须多数人民有普通之常德常识,于是以人民为主体,而所谓大总统行政官者,乃人民所付托以治公共事业之机关耳。’此言极当。”杨朔铭说道,“自西方之自由民权理论传入,中国历史上之君主理论为人所深恶痛绝,而对在此政治长期高压下所形成之社会政治心理却完全忽略,如我中国民众一直所固有之‘父母官’‘爱民如子’‘民之父母’思想,而此等思想所害更甚,而人不自知。所谓‘民之父母’者,究其大义,乃视其民如愚顽之童稚,视已为制民之父母,其本质乃使尊卑势成,使民自觉居于卑下之地位,无一丝一毫平等之意。似此有官说无民说,必不准民之报告,听审,则民命悬于不可知,而民尚不自觉。以满脑此等旧思想之民,骤行民主共和之事,其结局不问可知。”

作为一个从后世来的穿越者,在后世的那些不忍为人言的诸多惨痛经历,让杨朔铭对中国人的这种长期形成的政治心理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

事实上,这种思想不仅在古代中国和近代中国都得到整个社会的高度认同,即使在彻底推翻帝制百年以后的现代中国,仍然拥有广泛的市场。

君不见,有多少党政官员,平日里不也都是以“父母官”自居的么?

“瀚之所言极是,以中国之民,程度何能言此?我中国多数人民,并不知共和为何物,亦不知所谓法律,以及自由平等诸说为何义,骤与君主相离而入于共和,则以为此后无人能制我者,我但任意行之可也,其袅桀者,则以为人人可为大总统,即我亦应享此权利,选举不可得,则举兵以争之耳,所谓‘二次’其明证也。”杨度有些ji动的说道,“斯时君主乍去,中央威信,远不如前,遍地散沙,不可收拾。无论谁为元首,玉求统一行政,国内治安,除用,别无他策。故共和伊始,凡昔日主张立宪者,无不反而主张。今总统制实行矣,虽有《约法》及各会议机关,似亦近于立宪,然而立宪者其形式,者其精神也。议者或又病其不能完全立宪,不知近数年中,设非政fu采用精神,则中国玉求一日之安,不可得也。”

听了杨度的话,杨朔铭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听任杨度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故一言以蔽之:中国之共和,非不能治也。变词言之,即中国之共和,非立宪所能治也。因立宪不足以治共和,故共和决不能成立宪;盖立宪者,国家百年之大计,玉求教育、实业、军事等各项事业之发达,道固无逾于此。然其效非仓卒所可期。至速之期,亦必十年二十年,行之愈久,效力愈大,欧洲各国之强盛,皆以此也。然观今日之中国,举国之人,人人皆知大乱在后,不敢思索将来之事,得日过日,以求苟安,为官吏者人怀五日京兆之心,谨慎之人,循例供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其贪狡者,狗偷鼠窃,以裕si囊,图为他日避乱租界之计。文人政客,间发高论,诋毁时流,而其心则正与若辈相联,己无所得,遂有忮求之心,非真志士也;为元首者,任期不过数年,久者不过连任,最久不过终身,将来继任者何人乎?其人以何方法而取此地位乎?与彼竞争者若干人,被能安于其位否乎?其对国家之政策,与我为异为同,能继续不变乎?一概无从预测。以如此之时势,即令元首为盖世英才,玉为国家立百年大计,确定立宪政治,然俯视些前,则泄泄沓沓,谁与赞襄?后顾将来,则渺渺茫茫,谁为继续?所谓百年大计,乌从树立耶?故不得已退而求维持现状之法,用人行政,一切皆以此旨行之,但使对内不至及身而乱,对外不至及身而亡,已为中国之贤大总统矣。即令醉心宪政者,处其地位,恐亦同此心理,同此手法,无术更进一步也。故昔之立宪党人,今皆沉默无言,不为要求宪政之举;盖亦知以立宪救共和,究非根本解决之计,无计可施,惟有委心任运,听国势之浮沉而已。当有贤大总统之时,而举国上下,全是苟安心理,即已如此,设一日元首非贤,则并维持现状而不能,且并保全一己之地位而不能,惟有分崩离析,将前此惨淡经营之成绩,一举而扫荡无遗,以或归于亡国一途而已矣,尚何百年大计之足论乎?”

此时的杨度并不知道,他刚才话里所担忧的事情,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已经亲眼见识过了。杨度也不知道,正是他在这个时代的远见,改变了眼前的年轻人受后世填鸭式教育所形成的对他的偏见。

“先生曾言,今日之中国,玉求富强,先求立宪。玉求立宪,先求君主。而此君主,则非中国三代以后之君主也。”杨朔铭说道,“而必有此等君主,才有去‘父母政fu’思想之民。”

“不错。立宪者,国家有一定之法制,自元首以及国人,皆不能为法律以外之行动,人事有变,而法制不变;贤者不能逾法律而为善,不肖者亦不能逾法律而为恶,国家有此一定之法制以为之主体,则政fu永远有善政而无恶政,病民者日见其少,利民者日见其多,国中一切事业,皆得自然发达,逐年递进,循此以至于无穷,则国可富强。而在立宪国,则富强实为易事,而谋国者难莫难于立宪之初,易莫易于立宪之后。初立宪时,官吏犯于故习,士民惮于更张,阻力至多,进行至苦,譬之火车搁之于轨道之外,玉其移转尺寸,用力至多,费时至久,或仍无效;及幸而推入轨道,则机轮一转,瞬息千里矣。我国人无虑富强之难也,惟虑立宪之难已耳。立宪之后,自然富强,故曰:玉求富强,先求立宪者。而玉求立宪,先非求君主不可。”

“法美两国皆为共和,亦复皆行宪政,则中国于共和国体之下,实行宪政,怎么就不行呢?”黄韵芝听了杨度的话,问道,“为什么非要改共和而变君主呢?”

“试问夫人,法美两国民众,有举兵以争大总统的事情吗?”杨度笑了笑,反问道,“我想夫人知道,没有。我还想问夫人,为什么法美两国民众没有的事,而我国却有呢?这是不是证明了我和瀚之说的,中国民众在这方面,是不及美法民众的呢?”

黄韵芝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曾经受思想影响而加入了“女子铁血暗杀团”的她,现在显然认同了杨度的说法。

“故非如今日之共和,无术可以定乱。夫宪政者,求治之具也。中国将来竞争大总统之战乱,不知已于何时?后来之事,思之胆寒,方备乱之不遑,而何有于政治?故非先除此竞争元首之弊,国家永无安宁之日。计惟有易大总统为君主,使一国元首,立于绝对不可竞争之地位,庶几足以止乱。孟子言定战国之乱曰:‘定于一’,予言定中国之乱亦曰:‘定于一’,彼所谓一者,列国并为一统;予所谓一者,元首有一定之人也。元首有一定之人,则国内更无竞争之余地,国本既立,人心乃安。拨乱之后,始言致治,然后立宪乃可得言也。世必有疑改为君主之后,未必遂成立宪者;予以为不改君主则已,一改君主,势必迫成立宪。共和之世,人人尽怀苟安。知立宪亦不能免将来之大乱,故亦放任而不为谋;改为君主以后,全国人民又思望治,要求立宪之声,必将群起,在上者亦知所处地位,不与共和元首相同,且其君位非由帝制递禅而来,乃由共和变易而成者,非将宪政实行,先以为收拾人心之具,亦不能不应人民之要求也。且既以君主为国本,举国上下,必思妥定国本之法,则除立宪又无他术。在上者为子孙万年之计,必图措之至安,若用人行政,犹恃,斯皇室易为怨府,其道至危;玉求上安皇室,下慰民情之计,皆必以宪政为归。故自此而言之,非君主不能发生宪政;自彼而言之,又非宪政不能维持君主也。若谓立宪之制,君主不负责任,必非开创君主所能甘,是则终无立宪之望。不知凡为英主,必其眼光至远,魄力至大,自知以之主,而树功德于民等无论若何丰功伟烈,终有人亡政息之一曰;不如确立宪政,使人存政举者,人亡而政亦举,所造于国家较大也。”

“至哉斯言。”杨朔铭笑着看了看被杨度说倒了的爱妻,在心里也禁不住佩服杨度的辩才。

可能是发觉到了自己在这个场合谈这些有些不太合适,杨度看了看杨朔铭夫fu,没有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此时的他,在心里已能够确定,自己已经摸到了对方的底。

“上一次来得急,没有好好的看看京城的风景。”杨朔铭从车窗向外望去,看到远处修整一新已经拆掉了瓮城只留下了城门楼的北京前门,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是朱总长(指内务总长朱启钤)的主意,京奉铁路自东而来,京汉铁路自西而来,称做‘二龙戏珠’。”杨度笑了笑,对杨朔铭说道,“城阙宫殿也都新修了一遍。”

听了杨度的解释,杨朔铭在心里暗笑了一声,但表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很快,马车来到了一处宅院前停下,杨朔铭看到这座看起来虽然不大但却十分雅致整洁的宅院,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了过来。

在看到马车队到来之后,象是已经有人通知到了里面的人,这座宅院的门开了,很多仆人涌了出来,帮助杨朔铭的随从将携带的东西卸了下来,运到了宅子里边。

“这是……”杨朔铭虽然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表面上他仍然装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向杨度投过询问的目光。

“大总统知道瀚之在京并无落脚之处,怕瀚之住得太过偏僻,垂询多有不便,是以让朱总长替瀚之购置了这套宅子。”杨度微笑着答道。

“让大总统如此破费,难以心安啊。”杨朔铭看着往来穿梭的男女仆人,嘴上在说着感谢的客套话,心里却暗暗佩服袁世凯的笼络手段。

“此等宅院,费不了几个钱,瀚之就不必客气了,大总统若是知道你这么说,好不高兴了。”杨度一边笑着说着,一边起身下了马车,“以后我也可以常来拜访。”

杨朔铭听到杨度这么说,没有再说什么,和黄韵芝下了马车,很快,便有管家和仆人前来问安,并带着他们进到了宅子里。

在安顿好杨朔铭一家之后,杨度举手告辞道:“瀚之和夫人就在这里安心的住下好了,如有什么不便,直接告诉朱总长即可。”

杨朔铭挽留了他一番,但杨度推说有事,还是走了。

“看样子你是不用去公司分部了。”杨朔铭看着黄韵芝,苦笑着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这袁大总统还会给咱们送宅子。”黄韵芝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显然对袁世凯的这出人意料的安排还不能一下子适应,“竟然什么都是现成的。”

(一百一十二)京华风云

杨朔铭注意到了在来往请安的仆人当中,几个年轻的丫鬟无一例外都是姿容秀丽的美女,心里受袁世凯牢笼的感觉不由得更浓了。

不一会儿,袁世凯又派人专门送了礼物来,为男式西装军装汉服各一套,女式汉服貂裘狐皮紫羔皮衣各一袭,玉器四件,精致食品点心四色,件件都是价值不菲。

“他怎么知道我衣服的尺码的?”黄韵芝取过貂裘穿在了身上,来到镜子前转了转,“竟然一点儿都不差。”

“他在这方面的手段,无人能比。”杨朔铭伸出手抚摸着袁世凯送给他的仿汉谷纹青玉璧,说道,“要不然,也坐不稳这个大总统的位子。”

“他的意思,是不是要咱们以后长住在这里了?”黄韵芝脱下了身上的貂裘,小心地叠回原样,轻声问道。

“那又有什么不好?”杨朔铭微微一笑,将她拉过来,在床边坐下。

“你干吗……让人看见……”看到杨朔铭的手又袭上了自己的胸口,黄韵芝脸上一红,有些害羞地说道。

“来吧……”杨朔铭冲她眨了眨眼,脸上随即现出了一副色mimi的样子,黄韵芝有些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吃吃一笑,身子一软,伸出了双臂抱住了他。

“果然不出我所料。”袁世凯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报告,说道,“这人吧,总得有点儿弱点。”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管你是否文武双全,就是有天大的能耐,只要好色,就还是好办。”

“毕竟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又得此如花美眷,想不沉溺于温柔乡里都不行。”梁士诒也笑着说道。

“你和他们夫妻谈过,你怎么看?皙子?”袁世凯转向杨度问道。

“这夫妻二人都谈吐不凡,其本人深藏不露,其妻甚有见识,绝非一般之小家碧玉。”杨度沉yin了一下,说道,“他们夫妻我还需要再多接触几次才能摸清楚。”

“能得到你杨皙子的赞许,可是不容易啊。”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看到杨度措辞谨慎的样子,笑着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要是贪图美色,事情就好办。”袁世凯笑着说道。

“这里面有蹊跷。”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宦突然说道。

“噢?说说看?养钿?”袁世凯的眉毛一扬,转过头看着陈宦问道。

“好色之怕未必。就打是少年夫妻感情甜蜜,如胶似漆,也不至于甫入新宅便白昼宣yin。”陈宦说道,“此人在赣西兴办实业一年有余,卓有成效,尤其以盐矿和医药二项,收益极丰。如今凡略有资财之家,无不三妻四妾,如果此人好色成性,哪怕不是妻妾成群,也定当广为蓄纳,然其此次来京,除其妻外,仅有色之徒。”

“有道理。”袁世凯听了陈宦的话,点了点头。

“其到京便白昼宣yin,一是可能毕竟是少年夫妻,分别日久,独处时易于动情,遂有不顾礼法之举;再就是他们知道会受到监视,因而在故意演戏。”陈宦接着说道,“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说明这个人的城府很深,而且志向也并不小。”

“是不是演戏,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知道。”袁世凯想了想,对杨度说道,“过几天他就要随外交使团去美国了,皙子要不就再辛苦一趟,去和他多聊聊。”

“好。”杨度点头答应道,“我明天就过去拜访。”

“北蔡南杨,都是人中翘楚,收伏不易啊”袁世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又触及放在了桌子上的报告,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第二天,杨度再次来到杨朔铭府上拜访,管家带杨度来到了客厅,然后去向杨朔铭通报,一名丫鬟来给杨度斟上了茶,杨度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这间客厅,目光落在了墙角摆着的一件东西上,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在众多的古玩玉器等陈设品当中,竟然摆着一艘大型军舰的模型。

杨度不由自主的踱到了这艘军舰模型前,仔细地观看起这艘模型来。

他依稀的记得,袁世凯送给杨朔铭的礼物当中,好象没有这东西。

这艘军舰模型体形壮硕,形制古朴,水线下为红色,水线上为黑色,舰首处还装有尖尖的冲角,舰首和舰尾各有一个黑色的圆形炮塔,在舰体的中部,则斜着布设有两座双联装的圆形炮塔,而在两个长长的桅杆之间,不但装有漂亮的风帆,而且还有一面小小的黄龙旗。

看着这艘军舰的模型,杨度不知怎么生出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能是那面小小的黄龙旗触动了杨度的心事,他忍不住叹息起来。

作为当年清政fu宪政报告的执笔者,一想起夭折的清末新政,他的心里便充满了苦涩。

“让皙子久等了,不好意思哈。”杨朔铭的笑声在杨度背后响起,打断了杨度的思绪,杨度回过头来,看到了一身便装汉服的杨朔铭正快步朝自己走来。

“内子知道我喜欢舰船,这艘船模,就是她昨日上街在琉璃厂替我买回来的。”杨朔铭看到杨度在看自己的船模,微笑着说道。

“夫人的眼力很好,我看这条船应该有一些时间了,样式也很老旧,和现在的军舰不太一样。”杨度说道,“应该是一件老东西。”

“皙子所说不错,这就是当年北洋海军的‘定远’号铁甲舰。”杨朔铭指着船模上一个细小的铜制龙纹铭牌说道,“应该是清宫旧藏,只是不知何故,流落到了琉璃厂。”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杨度听了杨朔铭的话,不由得又叹息起来,“可惜此艟艨巨舰,均已灰飞烟灭……”

“若单以战绩而论,这一次天津曹妃甸海战大捷,就足以抵尝甲午年所失了。”杨朔铭说道,“我看过关于曹妃甸大捷的战绩报导,被击毁之四艘日军主力舰,均是万吨巨舰。但哪怕是这样的战绩,也还是难以扭转敌强我弱的局面。”

“是啊所以说,强国的根本,并不只是这些。”杨度看着杨朔铭,若有所指的说道。

杨朔铭微微一笑,请杨度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昨日皙子所言,内子已然折服。”杨朔铭笑着说道,“我在家里,总是说不过她。”

“女子重情不重理,和女人讲理,其实是很困难的。”杨度呵呵笑了起来,“不过好在尊夫人还是比较讲理的。”

“她的观点,受时下报媒影响,有时不免失于偏ji,象她对前清的观感,就不无偏颇之处。”杨朔铭笑着将话题引到了杨度感兴趣的方面上来,“其实清末新政,可圈可点之处不少,并非象某些无聊文人所描绘的那样,一片漆黑,毫无是处。”

“中国能有今天的局面,其实清末新政是出了不少力的。”杨度点了点头,“可惜满清权贵里的无知宵小为一已之si,毁掉了这大好之局。”

“皙子的意思,是如果满清实行立宪能够成功,现在将是另一番局面了。”杨朔铭看着杨度,摇了摇头,说道,“但事实上,满清立宪是不可能成功的。”

“噢?瀚之何出此言?”听了杨朔铭的话,杨度的身子不由得直了起来,脸上全是专注之色。

“庚子国变之时,清廷处置失当,先扶持拳民对抗外国,兴排外仇外之局,而当八国联军入侵,无力抵挡之时,又弃拳民以媚外,辛丑之约既定,国家岁入皆用于赔款,由是民心尽丧,其执政地位之合法性及王朝之神圣性降到了最低,时人谓之‘洋人之朝廷’,即是明证。”杨朔铭说道,“这样一个已经完全失去民心的王朝,无论实施新政取得多大的成效,民众都已经不再信任,最后彻底倒台是迟早的事。”

听了杨朔铭的解释,杨度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有些费力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而在前清覆灭之后,对中国最为有利的情况,应该是以一个本土汉人建立的王朝取而代之,实施立宪,”杨朔铭说道,“就象皙子说的,‘定于一’。可惜的是,以当时的乱局,很难出现这样的情况。”

“共和之于中国,大误也”杨度叹息道。

“之所以会如此,是进化论历史观使然,使国人认为共和优于帝制是历史之必然。”杨朔铭说道,“而进化论在当时所起的危害,国人自己却丝毫不觉。国人只知共和优于帝制,其实当时如能成立一汉人君主之王朝,继续清末之宪政改革,中国当真会是另外一番局面。”

“瀚之所言,深得我心。”杨度面露喜色,抚掌说道。

此时的杨朔铭,并不是为了迎合杨度的观点这样说,这样的观点,是爱好历史的他经过多年的独立思考,逐渐形成的。

当时的党人,寄希望于推翻清朝建立象法国和美国那样的共和国来振兴中国。但事实却给了他们当头一bāng,带给了中国人一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但这个制度却没有象哈里.波特的魔杖一样,给中国带来立竿见影的变化。中国不仅没有因此而走向富强,反而陷入到了极大的魂乱当中。当时的很多有识之士心里都很清楚,一个有着两千年帝国传统和思想意识的古老国家,骤然实行最为先进的民主共和制度,而且学习的还是世界上共和制度最先进完备的美国,就象一个饿极了的人一下子吃得过饱一样,难免陷于消化不良。但是,急于求成的国人不愿意看着刚刚确立的进化论历史观在自己身上无情的破产,不愿意承认自己跟西方人其实不一样,没办法原封不动地复制一个“最好的制度”到中国来。因为这样的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民族的低人一等。于是,国人只能把魂乱归咎于变革的不彻底,的不彻底。因此也只好在前进方向上做更ji进的动作,,再,从制度变革走向文化和露n理的变革(甚至是阶级),“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把中国社会整个翻个底朝上,将原来的社会结构、文化传统乃至思想意识彻底推掉重来,建设一个谁也搞不明白的新世界。

直到近百年的后世,中国人依然患着这种“求新症”,什么东西,不求最合适,只求最新,最贵,最时髦。

而另一个可怕的事实是,那时的中国人,也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无法退到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制度当中去。建立代议制的民主制度当然是必须的,但在中国这样的有着古老封建传统和思想意识的国度,还是需要一个皇帝来做一番过渡的。可惜过去的皇帝是满人,是骑在汉人头上的异族,而且还带着屠杀汉人的原罪。所以,清朝的君主立宪,是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的(保守的满清权贵也不愿意实现)。而建立一个本土的汉人王朝,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但没有实权的孔门后裔衍圣公和明朝的帝子皇孙做不了,连拥有实权的军事强人袁世凯也做不了。为什么谁也做不了皇帝?道理很简单:中国已经“共和”了,人们只能在共和国这个“先进的制度”里往前走,除非找到“更先进”的制度。

事实上,所谓“更先进”的制度给中国人带来的灾难,是现在的中国人根本想象不到的。

如果这个时代的人回到五十多年后去看一看那场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巨大浩劫,相信所有的人都会改变看法。

当时的中国,就陷在这样的一个两难之局里。

历史,在这里真的很无奈。

杨朔铭知道,从自己见到杨度的时候起,他就一直在试探自己。

在这次抗击日本侵略的战争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胜利之后,心里一直有皇帝情结的袁世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想要试试“总统变皇帝”的戏法,而杨度在这个时候也看到了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希望,因此才会一再的对自己这位光复青岛的英雄探着口风。

杨朔铭虽然含糊的向杨度表示了其实是赞同他的观点的,但杨朔铭向杨度说明的中国到了现在已经无法走回头路的话,杨度却并没有听进去。

此时的杨度并不知道,就在他和杨朔铭言谈甚欢的时候,另外一场会议,也在另一个地方秘密进行着。

“他杨皙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卧龙了。”

在一间酒楼的雅阁里,几个人围座在丰盛的筵席前,正开怀畅饮。

“别这么说……杨皙子也许有他自己的想法……”一个西装革履看上去十分儒雅的人轻轻咳嗽了几声,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时至今日,松坡还是看重当年的情义,呵呵。”坐在他对面的人说道,“不错,你蔡松坡得任参谋总长,是他杨度和陈宦的联名保荐,但别忘了,你可是打败倭寇的大功臣,这个参谋总长,你是当之无愧的,不象他陈宦,一枪未放,就当上了参谋次长。”

“听说他杨皙子昨天亲自去火车站接那个姓杨的,还把他安顿在了一所毫宅里。这笼络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据称那个姓杨的是带着夫人来的,他的夫人是个大美人,听说老袁还送给了他一堆的美女,要是比不上他的夫人,可就白送了。”

听到这句话,有人大笑起来。

“老袁送的人,肯定是百里挑一,容貌应该比松坡那个小凤仙强,就是不知道能否有小凤仙一半的灵窍。”

“你说这话,松坡好不高兴了。”

“听说山东的战役计划,其实都是这个姓杨的制定的,他以一个小小的镇守使的身份,竟然能凌驾于众多北洋宿将之上,让这么多人都听命于他,真是不可思议。”

“听说他带来的两万赣军极为精锐,而且炮械俱为新式,官兵皆为以一当十之士,屡屡重创日军,所以北洋那帮人才听他的指挥的。”

“这也就是老袁为什么这么极力想要拉拢他的原因。”

“你觉得这些传言可信吗?松坡?”

“我相信。”蔡锷用丝巾擦了擦嘴c魂,点了点头,“其实承德之战,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此话怎讲?松坡?”

“当时我军连日作战,弹药即将耗尽,后方又接济不上,而他事先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专门派人提前出发,给我运来了枪械弹药和火炮,我军方得以打败日军。”蔡锷说道,“他还派人送了我两架飞机。”

“他在山东,竟然知道你这边儿的战况,简直神了。”有人仍然不太相信似的晒笑道。

“其实……我也应该去见见他的……”蔡锷强忍着咳嗽,嘶声说道,“这个人情……我怕是一时半会儿的还不上了……”

“松坡你喉疾不便,还是少说话吧。”一直没有说话的梁启超看着蔡锷,担心地说道。

蔡锷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他送我的飞机,比洋人造的还要好用,有空的话,大家不妨去我那里看看。”蔡锷说道。

(一百一十三)洛杉矶谈判

“能让你蔡松坡如此推重,看样子此人确不简单。”

“难怪此人能够收复青岛。”

“此人有光复青岛之大功,所以他杨皙子如此上心,马上就盯上了。”

“新朝未立之前,他杨皙子先替老袁收拢一员虎将,也是大功一件。”

“照这个架势来看,新朝确立,他杨皙子铁定是要当首辅了。”

听到这最后一句,梁启超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什么新朝旧朝的咱们辛亥老兵,犯不着推翻掉了满清皇帝,又伺候一个袁皇帝”

一位蔡锷的部下可能是喝多了,说话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

“大家不要胡乱猜疑……”蔡锷摆了摆手,说道,“大总统现在没有必要走这一步……”他转过头轻轻咳了两声,“如今打败倭寇,国是初定,正是建设发展的好时机,切不可因此而发生内讧,那样的话,就是给倭寇再次入侵我国的机会了……”

听了蔡锷的话,席间的喧闹声渐渐的平息下来。

梁启超看着面色憔悴但神情却显得有些ji动的蔡锷,在心里暗暗的叹

第二天一早,杨度便早早的来到了中南海居仁堂,向袁世凯汇报和杨朔铭见面的经过。

“他也是君宪派,不赞同共和之行于中国。”杨度对袁世凯说道,“而且他对我国国情有着更深的理解,甚至可以说超出了古德诺博士所见。”

“原来如此。”袁世凯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但眼睛里却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兴奋的亮色,“看样子此人不但是个将才,在这方面也是很有才能的,只是咱们以前不太了解。”

“他本人似乎对造船极有兴趣。”杨度想起了在杨朔铭家里看到的那艘“定远”号铁甲舰的模型,对袁世凯说道,“从他给我的印象来看,他对军事的兴趣,似乎远远比不上实业。”

“噢?你这么看?”袁世凯露出了惊讶之色,“你觉得他的心思其实是在实业上?”

“不错。”杨度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回答道,“其实我们昨天的谈话内容,大部分是关于实业的。他对国家建设和经济发展有好多设想,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都很有道理,而且听起来实现的可能性很大。”

“看样子他和蔡松坡完全是两路人。”袁世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行事倒是颇有当年李文忠公的风格。”

“他和我谈过他在赣西兴办实业的经验,他说他建立的虽然都是民用企业,但一旦国家有变,都可转为军用。他的赣军装备精良,全国无有出其右者,也正是因于此。”杨度说道,“我觉得,将来他在实业方面的成就,应该高于军事。”

“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大可不必担心他会惹什么麻烦了。”袁世凯看了看杨度,脸上现出了欣慰之色,“杯酒释兵权这一步,在他这里就用不着了。”

“正是。”杨度说道。

“过两天代表团就好出发了,我今天干脆见见他吧”袁世凯想了想,说道,“如果他真是一心想办实业,不是孙大炮那样的徒有虚名,我倒是乐于成全他的志向。”

袁世凯说着,按了按电铃,一位秘书出现在了门口。

“请陈次长过来一趟。”袁世凯吩咐道。

陆军部,秘密会议室。

“大总统见过他了?”

“是,杨将军得到大总统召见通知后,迅即动身前往大总统府,大总统在居仁堂接见了杨将军,大总统和杨将军言谈很是欢洽,大总统当即授予了杨将军一等嘉禾勋章和一等白鹰勋章,只是杨将军没有穿军服,当时未能佩带。”

“他没有穿军服?”

段祺瑞听到了这样的报告,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是的,杨将军穿的是大总统赏赐的便装汉服。”报告者回答道。

“有意思。”徐树铮笑着摇了摇头,“看样子他很善于揣摩大总统的心思啊。”

“他们都谈了些什么,你知道吗?”段祺瑞想了想,又问道。

“具体的内容尚不清楚,据总统府的人说,大都是关于实业方面的。”

“我明白了。”段祺瑞的面色yin沉了下来,他点了点头,报告者随即敬礼后退了下去。

“你怎么看?又铮?”段祺瑞转向素有“小诸葛”之名的徐树铮。

“大总统没有让他杨瀚之回江西任职,是防着他坐大。毕竟他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弄了一支强军出来。大总统让他在山东任职,是为了防止日军卷土重来,而又调其本人进京,一方面是想要加以羁縻,另一方面,是向其暗示将予重用,观看他的态度。”徐树铮说道,“而他杨瀚之也不是傻瓜,对大总统的用意心知肚明,因此欣然来京陛见,并向大总统示以无掌兵权之意。他之所以穿便服见大总统,其用意就是向大总统表明心意,以安大总统之心。”

“听说杨度那家伙和他打得火热,那就说明,他很可能是赞同帝制的了。”段祺瑞皱着眉头说道。

“有这个可能。至少应该是不会反对。”徐树铮说道,“我觉得他这么做,很可能是邀宠避祸之计,他自己心里只怕未必真的赞同。”

“也许是吧”段祺瑞长叹一声,坐了下来,“他和我都是一样,可怜一场天大之功,付诸流水。”

“这一次如果不是陆军部预先统筹全局,做了应对措施,想要战胜倭寇根本就不可能,”听了段祺瑞的叹息,徐树铮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可仗打胜了,不但封赏没有咱们什么事,咱们这些老弟兄反而招了忌,我看他袁项城倒不如直接把陆军部撤掉算了,反正也没用了,让统率办事处那帮人来干好了。”

听了徐树铮的怨言,段祺瑞的情绪不知怎么反而平静下来,他冷笑了一声,没有接口。

“他杨瀚之其实也应该来看看咱们的。”徐树铮说道,“他能当上赣西镇守使,还不是靠着咱们?”

“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来的好。”段祺瑞平静地说道,“这样对他自己和咱们都有好处,以他的聪明和刚才的表现,应该能想到这一点。”

徐树铮敏锐地从段祺瑞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他一边点着头,一边盯着段祺瑞的脸,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蔡松坡的身体一直不好,我还笑他是白面书生,身体弱不是当军人的料,没想到笑话人不如人,前一阵子战事紧急,还觉不出来,现在冷不丁松口气儿了,这难受的地方,是越来越多。”段祺瑞捶了捶自己的腰,喘了口粗气,说道,“今天我就告个假,多将养一段时间吧部里的事情,就都交给又铮你了。”

听了段祺瑞的话,徐树铮先是一愣,随后马上明白了过来,立刻点了点头。

“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我倒要看看,这天儿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儿。”段祺瑞的脸上现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自言自语的说道,“冷眼旁观,又何尝不是快事一件呢?”

当杨朔铭得到段祺瑞请病假的消息时,他已经接到了外交部要他随代表团一同前往美国的通知。

“老段竟然病了,咱们走之前,用不用去看望一下他?毕竟人家帮了咱们不少的忙……”黄韵芝想起了段祺瑞当初帮的大忙,对杨朔铭说道。

如果不是段祺瑞这个陆军总长的帮忙,杨朔铭这个冒牌的赣西镇守使想要顺利的当下去,还不知要费多少周折(这当中的秘密,只有杨朔铭夫fu和几个圈内重要的人知道)

“他又不是真病,有什么好看的,去了倒更不好。”杨朔铭笑了笑,说道,“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

“也是。”黄韵芝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头,“要不就等回来再说吧。”她看着收拾行囊的丫鬟仆役们,轻声说道,“如果以后咱们长住京城,想不见都是不可能的了。”

“别想那么多了。”杨朔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先把这一趟去美国的事办好了再说。”

“我看了,你这一次不是去美国协助谈判的,是去考察的。”黄韵芝想起了杨朔铭让她帮助准备的东西,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不光是去考察,咱们要做的事情,其实很多。”杨朔铭说道,“给孙珩嘉和老吴的电报,已经发出去了吗?”

“发出去了,他回电说他同老吴和咱们在天津会齐。”黄韵芝答道,“老吴说他也过去。”

“很好。”杨朔铭点了点头,“他们俩都来,我还能省点事。”

“对了,你那两个造船狂人把你设计的那个什么‘黄河’级战列舰好一通骂,说是垃圾,他们俩表示坚决反对,并给出了另外的方案。”黄韵芝取出了一封厚厚的信,交给了杨朔铭。

“这两个神经病,他们是怎么知道‘黄河’级的事的?”杨朔铭没有打开信,而是又塞到了妻子的手中,问道。

“可能是听海军部的人说的吧?”黄韵芝说道,“海军部在公司里有不少单子,而且还派了长驻办事处,他们俩也许是听办事处那些人说的。”

“‘黄河’级其实是……”杨朔铭想象着史选侯和林郁箐气急败坏面红耳赤的样子,有些好笑地缩下了后面的话,“算了,这两个神经病爱费这样的脑筋,就让他们去费好了。”

“信不看了?里面好象还有设计简图的。”黄韵芝有些奇怪地看着杨朔铭的举动,问道。

“等在船上,没有什么事,当玩意儿看吧。”杨朔铭笑着说道。

“对了,有一件不太好的事,不知道老孙和老吴告诉了你没有……”黄韵芝象是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地说道。

“什么不太好的事?”

杨朔铭回想着这两天孙珲和吴杰给自己发的电报,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爱妻。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日本女间谍吗?”黄韵芝小心地看着杨朔铭的脸色,轻声说道,“她跑了。”

“跑了?”杨朔铭愣了一下,立刻问道,“怎么跑的?”

“我和你说过,她生得很美,你知道吧?”黄韵芝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用色诱的办法骗看守打开了镣铐,然后杀了他们,拿到钥匙后逃了出去。”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老唐怎么还留着这个活口?难道他看上了那个女人不成?”杨朔铭有些恼火地说道。

黄韵芝看到丈夫发了火,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但她不知怎么,心里却暗暗有一丝高兴的感觉。

“这两天事情忙,我竟然把这个事给忘了。”杨朔铭在脑海里想象着日本女间谍越狱的情景,冷笑了一声,“看样子我还真小看了这个时代的日本间谍的能量。”

“你马上用我的名义去给老唐发电报,让他小心提防,别让日本间谍杀回马枪去厂里搞破坏,再抓到日本间谍,马上刑讯,然后格杀勿论,无论男女。”杨朔铭想了想,对黄韵芝说道,“另外,你派人和江姐联系一下,我有事情要交待给她。”

黄韵芝答应了一声,正要离开,杨朔铭突然又叫住了她。

“算了,别去找江姐了,就给老唐发电报吧。”杨朔铭沉yin了一下,说道,“这件事等从美国回来后再说。”

代表团从天津乘船出发,前往美国洛杉矶,参加由美国总统威尔逊主持的同日本的和平谈判。

年7月10日,中国代表团到达洛杉矶,受到了美国方面的热情接待。

年7月12日,以日本外相加藤高明为首的日本代表团到达洛杉矶。中日双方当日即展开了谈判。

尽管亚洲两大国之间的战火硝烟已经尘埃落定,但此时在远离中日两国本土的洛杉矶,另一场不流血的战争,在一开始就已经呈现出了白热化的状态。

“如果贵国政fu现在仍然还坚持以‘二十一条’为谈判的基础,我们就不必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陆征祥沉着脸看着坐在对面的日本外相加藤高明,用不容置辩的语气说道,“‘二十一条’是对全体中国人最大的侮辱,请您最好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个词。”

“我国政fu是带着十分的诚意,应威尔逊总统的邀请,来这里同你们谈判的,请你们不要在谈判当中制造不必要的障碍,”加藤高明看了看坐在旁听席上的美国总统威尔逊和国务卿罗伯特.兰辛,大声说道,“不要以为你们取得了一点点小小的胜利,就可以得意忘形,日本帝国的强大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一位翻译将加藤高明的话译成了英语讲给威尔逊和兰辛听,威尔逊听到加藤高明的话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而兰辛的脸上却现出了不快之色。

“关于日本帝国和军队的强大,我们已经有所领教。”陆征祥冷笑了一声,说道,“现在我国还关押着上万名日本战俘呢,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重新回到日本,而他们的政fu,却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听了陆征祥的讥讽,加藤高明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c魂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他想要驳斥陆征祥的话,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不由得十分尴尬。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被中队包围在安丘至高密一带的日军会向中队投降,而没有选择“玉碎”。

如果这些人“玉碎”了的话,他今天就不会面对这样难以辩驳的耻辱了。

远离战场的他当然不知道,那些日本陆军官兵,是在经历了怎样可怕的遭遇之后,才做出投降的决定的。

“我们还是不要争论这些了,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来到了美国这样一个充满着和平的国家,还是心平气和的进行讨论吧。”日本外务省派出的谈判特使石井菊次郎说道,“如果贵国政fu有好的提案,为什么现在不拿出来呢?”

看到日本人的态度有所松动,威尔逊和兰辛的脸上都现出了满意之色。

听到日本人不再坚持“二十一条”,陆征祥好容易才放松了脸上崩紧的肌肉,转头向顾维钧和杨朔铭投过询问的目光。

由于谈判的对手过于狡诈yin险,在北京的时候,一向儒雅的陆征祥就不得不拿掉自己原来文质彬彬的面孔,换上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具,对他而言,这么多天一直保持着这种和他本人性格一点都不符合的状态简直是莫大的痛苦。由于谈判的折磨,回到家里的陆征祥面对和他一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比利时妻子,也经常需要好长时间才能恢复常态。

顾维钧看到陆征祥面部极其丰富的表情,不由得暗暗好笑,他从秘书手中取过一个文件包,将里面的几张纸cu了出来,递给了陆征祥。

“这是我国关于两国和平和重新确定外交关系和地位的提案,请大臣阁下过目。”陆征祥将文件推到了加藤高明的面前,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

(一百一十四)北美谍影

加藤高明接过提案来看了几眼,脸上立刻勃然变色。

加藤高明轻蔑地将中国代表团的提案扔回到了桌面上,没有看到文件内容的石井菊次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若无其事的将文件拿了过来,仔细地看了起来。

“贵国的条件是痴心妄想。”加藤高明冷笑道,“帝国政fu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难道说,日本想要永远的在战争道路上走下去?”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让坐在对面的日本人全都打了一个寒战,“一直走到灭亡为止,是吗?”

加藤高明循声望去,看到了坐在对面的杨朔铭的目光,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此时这个面貌俊秀一身笔挺军服的年轻中人,一双瞳仁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仿佛阿拉伯神话里的魔鬼。

加藤高明看着杨朔铭的眼睛,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一时间竟然失去了刚才飞扬跋扈的气势。

而石井菊次郎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递出来的那种森森的杀意,同样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的年轻人,仿佛刚刚从血腥的战场归来一样。

会议大厅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这样的状态足足的持续了几分钟,才伴随着杨朔铭眼中的红光消失和美国人的打圆场而结束。

杨朔铭看到加藤高明和石井菊次郎的窘态,心里十分快意。

他之所以做出刚才的举动,是基于他对日本人欺软怕硬的民族性格的理解。

对于这样一个贪婪暴戾的民族,只有表现得比它更狠才行。

看到会议一开始便出现了僵局,威尔逊和兰辛对望了一眼,威尔逊冲兰辛点了点头,兰辛起身说道:“我看大家今天都有些累了,不如我们休息一下,过两天再谈吧。”

听到兰辛的建议,陆征祥和顾维钧杨朔铭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也好,几天的休息时间可以让一些人变得更加冷静和理智一些。”陆征祥冷冷地瞅了加藤高明一眼,“我们大家的确都需要休息。”

加藤高明恶狠狠的瞪了陆征祥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看着离开的日本代表团,威尔逊皱了眉头,在日本代表团成员一个个傲然离去之后,陆征祥和顾维钧率先起身,微笑着向威尔逊和兰辛走了过来。

旧金山,唐人街。

“爹,杨将军到美国来了。”

一位一身洋装的华人少女将手中的报纸递给了站在身边的父亲,高兴地说道。

“他是来和日本人谈判的。”少女的父亲——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高顶礼帽的中年男子接过报纸,看着上面大幅的黑白照片和英文标题,点了点头,“我前些天就已经得到了江西的电报。”

“我总是感觉,他是来收帐的。”少女笑着挽住了父亲的胳膊,“你信不信?”

“我当然相信,你的直觉一向很准。”沈高屹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其实你真的很适合去做股票和期货。”

沈高屹是旧金山“宝燕堂”商行的总经理,早年来旧金山做工,后来投身农产品期货,如今已经成为当地的巨富之一。

白手起家的沈高屹之所以能够在不算长的时间里在美国打拼出一片天地,除了中国人特有的勤劳和坚忍,对期货市场走向的敏锐把握也是他能够成功的重要原因。他的独生女儿沈婉筠似乎也继承了他在这方面的敏锐,只是生性活泼好动的她似乎不太愿意和父亲一样,安安分分的做一个期货商人。

“我要是他,也会不放心这么多资金的去向。”沈婉筠说道,“更何况现在这些钱又增值了这么多。”

“如果不是因为购买大炮的关系,这些钱还会增值得更多。”沈高屹点了点头,“当然,现在看来,他购买大炮的举动是完全正确的,要是没有这些大炮,就不能把倭寇打跑。”

“所以我才感到奇怪,为什么他做的事,包括资金的运用,总是恰到好处。”沈婉筠偏着头说道,“您知道,这可比单纯的把握市场的走向要难得多了。”

“是啊这也许就是他能在战场上打败倭寇的原因,因为战场的形势更加的难以把握。”沈高屹点了点头,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竟然能够这么准确的把握黄金市场的脉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当初接到他的指令的时候,还以为他疯了,竟然敢这样的孤注一掷,可没想到他竟然成功了,几个循环下来,竟然取得了近乎一千倍的收益。”

“要是您也象他那样的赌一把,现在我们就成了唐人街的首富了。”沈婉筠笑道,“可惜您没有这么做。”

“我可不敢这么赌,一旦赌输了,连你的未来都没有了。”沈高屹用充满爱怜的目光看着明人的女儿,说道,“我为了你,也不能这么做。”

沈婉筠幼年丧母,沈高屹一小将她拉扯大,他之所以这么玩命的赚钱,主要是为了女儿的将来。

“不过,我总觉得,他是有绝对的把握才敢这么做的。”沈婉筠若有所思的说道,“真想当面向他请教一番……”她一边说着,一双大眼睛突然放射出异样的神彩。

“这一次我们有机会见到他了。”沈高屹看着女儿的脸蛋微微有些发红,似乎猜出了女儿的心思,笑着说道,“他要在洛杉矶呆上一段时间,而我要当面向他汇报一下最近的收益情况,你要是真想见他,就和我一起去一趟洛杉矶好了。”

“好啊”少女的眼睛猛地一亮,可能是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她马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淑女神态,掩饰似的说道,“希望能从他那里多学到些东西。”

日本,东京。

“克强是去了洛杉矶?”

还是那间小屋,只是今天的屋子里,除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中国人,还多了一名身穿和服的日本人。

“是的,”那个年轻的中国人点了点头,“估计很可能是想和代表团成员接触,听说这个代表团里面有胡瑛的人。”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民党领袖模样的中年中国人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只怕克强到头来还是空跑一趟。”

“听说那位在山东屡次击败帝队的杨朔铭将军,也在代表团当中。”日本人说着,取出了一张照片交给了民党领袖,“这个人据说也是袁世凯新近提拔起来的亲信。”

照片上,竟然是杨朔铭和张勋、张孝准、傅孝安三人的合影。

“应该也是郑汝成一类的人物。”民党领袖点了点头,“这样懂得军事的人,一旦甘为袁世凯鹰犬,为祸极大,必须要除掉才行。”

“那这一次就把目标定在他身上好了。”有人建议道。

民党领袖紧紧的盯了一会儿杨朔铭的照片,点了点头。

“就是他吧,陆征祥和顾维钧的分量,应该比不上他。”民党领袖缓缓说道。

“除此之外,张勋也最好除掉。”日本人说道。

“是啊张勋上次攻打南京的时候,杀了咱们好多的同志,这一次是向他讨还血债的时候了”年轻的中国人脸上现出了愤恨之色。

“张勋先让他多活一阵子吧,咱们国内缺乏人手,不能做无用的牺牲。”民党领袖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先完成美国的行动吧”

听了民党领袖说先让张勋多活一段时间的话,日本人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一闪而逝。

他当然不会告诉民党领袖,日本的情报部门,已经制定好的在中国大陆的行动计划。

“发电报给美洲支部,要他们尽快开始行动。”民党领袖说道,他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个戴着眼镜的文士模样的人的照片,说道,“还有这个人,这一次必须让他永远的不再开口。”

旧金山,中华党北美支部。

“让我去干掉这个姓杨的好了。”

一个年轻人麻利地检查着配发给他的一支左轮手枪,狼一样的眼睛现出了兴奋之色。

“不,小夏,你的目标是那个姓黄的,”中华党北美支部负责人林申摇了摇头,说道,“你和北海一起,务必要把那个姓黄的干掉,这是先生一再吩咐的。”

“杀ji何用牛刀,非得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夏阁哲抚摸了一下胸前刺着的“誓以我血荐轩辕”几个字,有些不解的问道,“难道说这个狗屁记者黄远生比那个姓杨的还厉害不成?”

“姓杨的虽然是袁世凯的爪牙,但对咱们没有直接威胁。”林申有些恼火地说道,“那个黄远生老在报纸上写文章讥讽孙先生勾结日本人出卖国家利益,又说咱们借助日本财阀的资助图谋篡国,受了他骗的人越来越多,没看给咱们捐款的人越来越少了么?都是这个黄远生害的所以说这一次干掉他远比干掉那个姓杨的重要明白吗?”

“懂了。”夏阁哲猛地双手一杨,穿上了一件罩衫,他看了看一直给林申当护卫的刘北海,点了点头,“包在我和北海身上了。”

“这是最重要的任务,由你们俩完成。”林申说道,“那个姓杨的,让老杜出马吧”

“最好再多派几个人,听说那个姓杨的当年只身闯过匪巢,应该是不那么好对付的。”一位年长的党支部干事建议道。

“老杜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给他安排帮手倒碍他的事。”刘北海对林申说道。

“那就让老杜一个人行动吧”林申想了想,说道,“另外的人单成一队,让他们分开各自行动好了。”

“这样最好,两队人一起行动,可保万无一失。”年长的干事说道。

“去准备吧妥了就动手”林申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墙上悬挂着的民党领袖的画像,握紧了拳头。

下午,6时,唐人街,广州楼饭庄。

“爹,你看,那边那个人。”坐在一张饭桌前的沈婉筠对父亲向一个方向指了指,轻声说道,“他就是那个报纸上说的袁大总统的本家亲戚。”

“胡说,他姓黄,才不是袁世凯的亲戚呢”沈高屹看着坐在那里独自用餐的戴着一幅圆眼镜穿着汉式长袍的三十多岁的中国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您怎么知道他姓黄?”沈婉筠有些惊奇的看着父亲,小声问道。

“他的名字叫黄基,字远庸,这个名字你可能不太熟悉,但要是说起‘远生通讯’,你应该有印象吧?”沈高屹笑了笑,对女儿说道,“为什么叫‘远生通讯’,是因为他的笔名就叫黄远生。”

“啊?原来是他啊。”沈婉筠恍然大悟,“那为什么说他是袁大总统的亲戚?”

“那是咱们这边的人对报纸上的英文名字的误译,‘远’和‘袁’谐音,故有此误。”沈高屹说道,“他和袁大总统根本不沾边的。”

“咱们这边的人竟然会犯这么低等的错误。”沈婉筠听了父亲的解释,叹了口气,“难怪外国人瞧不起咱们。”

“这位大记者这次来美国,很可能是在国内出了点儿什么事……”沈高屹正说着,猛地看见两个身着布衣头戴压得极低的鸭舌帽的华人青年快步蹿上楼来。

这两名青年来到了楼上之后,目光不住的扫视着在这里用餐的人们,沈婉筠看到其中一个人突然向自己这边望来,她不经意的和对方眼中闪动的凶光相碰,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看到这两个人目露凶焰的样子,沈高屹的心里也非常不安,他不敢和对方的目光接触,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头。

对方显然没有过多的注意这父女二人,而是又转向了其它人,这时独自坐在那里用餐的黄远生象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了头,看到了这两个年轻人,脸上不由得闪过错愕之色。

两个年轻人注意到了黄远生,立刻快步向他奔了过来,将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人粗鲁地推开,黄远生似乎感觉到了不妙,立刻起身想要离开,而就在他刚刚转身之际,两个年轻人突然从怀里各自掏出了一柄左轮手枪,对准了黄远生扣动了扳机。

随着两声凄厉的枪响,黄远生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后便直挺挺地扑倒在了地上,面朝下伏在那里不动了。

突然出现的枪声让周围一下子陷入到了魂乱和尖叫当中,人们纷纷夺路而逃,到处都是尖叫声和桌椅板凳碰翻在地的声音,以及盘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在枪声一响的时候,沈高屹便猛地起身抱住了女儿,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看到那可怕的一幕,此时的女儿虽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但第一次听到枪声的她也很害怕。伏在父亲怀里的她虽然没有哭泣,但她的身子却在不住的颤抖。

沈高屹大着胆子向年轻人行凶的方向望去,此时两个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透过杂乱的人影,沈高屹看到了倒在血泊当中的黄远生,心下不由得一阵酸楚。

此时,已经换掉了衣服来到了街上的夏阁哲回头看了看闻讯赶来的美国白人警察,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快走吧”脸色有些发白的刘北海催促道,夏阁哲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和他一起快步的消失在了街上的人流中。

对夏阁哲来说,这一次的刺杀行动简直就象玩一样,毫无刺ji可言。但此时的他还想不到,即将在洛杉矶上演的一幕,将和旧金山完全不同。

“对面的房子上面有人。”

卧室里,躺在床上的杨朔铭对身边的爱妻黄韵芝说道。

“你怎么知道?”

黄韵芝情不自禁的用柔美的双臂拥住了杨朔铭,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

“你看不到他的。”杨朔铭说道,“他躲在暗处呢。”

“会是刺客吗?”黄韵芝有些担心的问道。

“很象,他跟了咱们好几天了。”杨朔铭一边用“超级电脑眼”仔细地观察分析着情况,一边说道,“另外还有一伙人盯着咱们,但好象和他还不是一伙的。”

“咱们该怎么办?”黄韵芝问道,“要叫孩子们进来吗?”

“算了,别让他们看到咱们俩这个样子。”杨朔铭笑着摇了摇头,“再说了,他们进来的话,会惊动那些家伙。”

“来者不善,得把他们抓起来。”黄韵芝说道,“不行就得通知美国人了。”

“不用。咱们自己抓活的好了。”杨朔铭的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他们跑不掉的。”

“你想怎么办?”黄韵芝听到他说得胸有成竹,心绪稍宁,轻声问道。

“那个家伙想和我玩枪,我就陪他玩玩。”杨朔铭cu出了放在枕头底下的那支“头把撸子”,冷笑了一声,打开了枪机。

伴随着他的动作,“超级电脑眼”开始飞快地放大着图像,十字光标在不住的闪动着。

很快,对方被放大数倍的身影显露了出来,此时出现在杨朔铭眼前的,是一个黑瘦结实的汉子,他正伏在一个yin暗的角落里,在他的手里,赫然握着一支老式步枪。

(一百一十五)不一样的道路

眼前的这个杀手保持着射击姿势,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尽管他手中的老式步枪没有瞄准镜,但他那眯缝起来的一只眼睛仍然眨也不眨,放射出狼一样的光芒。

杨朔铭拍了拍黄韵芝抱住自己的胳膊,让她放松的躺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则将枪管悄悄的伸出了被窝,只露出枪口,然后根据“超级电脑眼”的提示,慢慢地调整着射击角度。

正当几重光标渐渐的锁定住了对方的头时,对方似乎觉察到了危险,猛地抬起了枪,一闪身站了起来,敏捷地跃到了另外的一个角落里。

“还挺机灵的。”杨朔铭冷笑了一声,将枪缩了回来。

“他跑了?”黄韵芝看到杨朔铭的动作,轻声的问道。

“嗯。”杨朔铭点了点头,直起了身子,开始穿衣服。

“你先不着急起来,多躺一会儿吧。”杨朔铭飞快地穿好了衣服,将手枪床上的黄韵芝说道。

“你要去抓他们?”黄韵芝用胳膊支起了身子,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轻声问道。

“就当给孩子们一个锻炼机会好了。”杨朔铭笑着轻轻拍了拍她赤露o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一会儿要是听到了枪声,不要害怕,也不要到窗口去看。”

“好。”黄韵芝不想让他牵挂自己,听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杨朔铭准备完毕,俯下身子在她额头轻轻一én口,她重新躺在了床上,但心绪却无法平静下来。她想了想,还是起身穿上了衣服,坐了起来。

想到杨朔铭可能遇到的危险,她的心就阵阵的紧缩。

窗外突然响起了阵阵枪声,黄韵芝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她本能的想要到窗口去向外看个究竟,但她立刻想起了他的告诫,停下了脚步。

她强忍住内心的紧张,竖起耳朵仔细的倾听着外面传来的枪声。

自从她嫁给了他之后,受他的影响,她对各种枪声也变得十分熟悉。在刚才的枪声中,她就能够清楚的分辨出,哪些是步枪,哪些是手枪。

而刚才她清楚的听到,那支“头把撸子”发出的轻快短促的连续射击声。

很快,刚才还十分ji烈的枪声一瞬间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阵阵的警笛声。

站在街上的杨朔铭仔细地用“超级电脑眼”搜寻着周围可能出现的敌人,此时的他一身军服,手里拎着枪口还在冒烟的“头把撸子”,一副顾盼鹰扬的样子,让闻讯赶来的美警们吃惊不已。

“人都抓到了。”刘致远来到了杨朔铭的身边,小声说道。

杨朔铭点了点头,此时一名美国陆军上尉走了过来,嘴里叽哩咕噜的说着英语,杨朔铭冷冷地瞅了他一眼,这个美国人注意到了杨朔铭的军衔,立刻向杨朔铭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杨朔铭chā枪回鞘,回了一个军礼,美国上尉用英语询问起来,杨朔铭耐着性子用英语回答了几句,美国上尉的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立刻转身跑开了。

“一会儿美国人可能要带他们走,马上开始审讯。”杨朔铭对刘致远说道,“问清楚他们是受谁的指使,目的是什么。”

“明白。”刘致远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跑开。

杨朔铭回到了下榻的旅馆大楼内,迎面碰上了神情紧张的陆征祥和顾维钧。

“出什么事了?瀚之?”顾维钧看着杨朔铭身后几名被架了进来的浑身是血的人,吃惊地问道。

“有人想要对咱们不利。”杨朔铭指了指身后,简单地回答道,“一会儿就能问出来,谁是主使者。”

“看样子美国也并不是那么安全。”陆征祥看着被架进来的人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的长长血迹,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的报纸交给了杨朔铭。

“瀚之应该听说过这个黄远生吧?”陆征祥指着报纸上的头版醒目的英文标题和照片,说道,“昨天下午他在吃饭的时候,让人开枪打死了。”

杨朔铭听到陆征祥说到黄远生遇害的消息,眉头立时拧了起来,他接过报纸仔细地看了看,脸色立时变得铁青。

黄远生是中国著名记者,民国初年先后任北京《东方时报》、《亚细亚报》、上海《申报》记者,并创办《少年中国》周刊,被后来的中国新闻史学界称为“报界奇才”、“新闻通讯文体创始人”。黄远生以“能想”、“能奔走”、“能听”、“能写”的“四能”记者自勉,文字流利、畅达、幽默,深受读者欢迎。是中国历史上首位极有影响力的新闻记者,“中国报纸之有通讯,实以黄远生为始”。

黄远生被称为“中国第一个真正现代意义上的记者”,他的笔锋所指,都是民众最为关心的事。他几乎对每一个时期民众瞩目的重大问题都进行了及时而深入的报导。这个时代的重要人物,如孙中山、黄兴、宋教仁、章太炎、蔡元培、袁世凯、黎元洪、唐绍仪、赵秉钧、熊希龄、段祺瑞等几乎均有涉及。象重要事件如宋教仁被刺和日本bi签“二十一条”等,他都能抓住民众的心,将真相内幕及时告白于天下。

而这样一个优秀的新闻工作者,竟然被野蛮的刺杀在了美国

杨朔铭将报纸还给了陆征祥,转身大步的向关押刺杀者的房间走去,陆征祥和顾维钧不安的对望了一眼,跟在了他后面。

杨朔铭进到了房间里,陆征祥和顾维钧跟了进去,立刻便看到一个个倚墙躺倚在那里的人,这些人从面貌上看都是中国人,他们一个个面色灰败的坐在那里,脸上全都是惊恐懊丧的神情,他们的身上还不断的向外淌着血,使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陆征祥和顾维钧注意到这些人的四肢都已经被枪打断,不由得相顾骇然,掏出手帕捂住了鼻子。

“问出来了么?”杨朔铭对刘致远问道。

“他们说他们是中华党北美支部成员,专门来刺杀您的。”刘致远回答道。

听到刘致远的回答,杨朔铭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为什么要刺杀我?”杨朔铭的目光扫视过这些人,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这条袁世凯的走狗”本来坐在那里的一个人突然一声大吼,用尽全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飞身直向杨朔铭扑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征祥和顾维钧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杨朔铭双手箕举,顾维钧只觉得眼睛一花,对方的刀已经到了杨朔铭的手中,杨朔铭闪电般的一刀刺进了对方的手掌,对方立时跪了下来,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为什么要刺杀我?”杨朔铭看着对方的脸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冷冷地问道。

“袁世凯的走狗……人人得以诛之……”对方强忍着剧痛,用嘶哑的声音回答道。

“谁派你们来的?”杨朔铭问道。

可能是觉得刚才痛苦的喊叫声太过丢人,对方咬紧了牙关,闭上了嘴巴。

杨朔铭冷笑了一声,手腕猛地拧动了一下,对方立时杀猪般地大叫了起来。

“是……孙先生……”

对方终于忍受不了痛苦,喘息着回答道。

听到对方的回答,杨朔铭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而陆征祥和顾维钧则对视了一眼,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想要用这个办法来破坏和谈是吗?”陆征祥上前一步,盯着这个因难以忍受的痛苦而魂身发抖的党成员,大声问道。

此时对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顾维钧象是想起了什么,拿过刚才陆征祥给杨朔铭看的那张报纸,上前在对方的面前展开。

“这个人,也是你们杀的,对不对?”顾维钧大声的问道。

“你们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对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显然对痛苦的耐受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杨朔铭猛地从他的手掌上将刀拔了出来,对方重重的摔倒在地,昏mi了过去。

听到了对方的回答,顾维钧愤怒地将报纸摔在了地上。

杨朔铭看了看手里的这柄东洋式短刀,面无表情地将刀丢在了地上,尽管此时的他仍然显得很平静,但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却清楚的表明,此时的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作为一个从后世来的穿越者,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教科书里被描绘得光芒四射形象高大的一代伟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把自己当成是袁世凯的亲信加以刺杀,理由也还算说得过去,可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去对付一个记者,这算什么?

眼前血淋淋的事实,揭示了后世教科书中“国父”真实的另一面。

死于异国的黄远生,以自己的鲜血揭示了历史的真相。提醒了年轻的杨朔铭人性的yin柔险诈,政治人物不可以世俗之道德标准衡量。

世事的复杂多变,也提醒着他,看问题切忌单一和片面。

“也许,我应该学学他才对。”杨朔铭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自言自语的说道。

此时,站在围观人群中的黄兴,看着地面上的一具具尸体和周围的白人警察,脸上呈现出分外的焦灼,他时不时的的踮起脚,向中国代表团下榻的酒店大楼不断的张望着。

北京,新华门广场。

江雪莹看着手中的《顺天时报》头版刊登的“著名记者黄远生旧金山遇刺,凶手为逆党党魁”和“中国代表团洛杉矶遇刺,凶手为逆党党徒”的大字标题,摇了摇头,叹

“先生会干出这样的事来么?”江雪莹身边的朱凤有些难过的问道,声音里透出一丝彷徨。

“现在的先生,和过去不一样了。”江雪莹说道,声音里同样带着莫名的失落,“我记得这位黄远生先生曾经在报上批评过先生,这样的事,完全是有可能的。”

“我记得那篇文章,我们大家虽然当时也很反感,但大家都承认,这位记者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朱凤点了点头,说道。

1912年10月5日,黄远生曾借评价黄兴之机评价孙氏,在报上发表的文章中说:“记者眼中之黄克强,乃一率直热诚之人。其主张厉行国民捐及不换纸币,正是他热诚过人之处。然其政治思想之不适于今日者可见。顾其条理纵不及钝初(宋教仁),而终异于中山之大言无实。若记者管窥蠡测之见不甚谬误,则记者愿为宋(教仁)系而兼黄(兴)系,绝对不愿为孙(中山)系也。”这些话当时曾传颂一时。

“是啊,入党需要打指印,写誓约书,宣誓只服从他一个人的命令,这和以前的皇帝有什么分别?”江雪莹喃喃自语的说道。

后来发生的事实也证明了黄远生的远见。1913年9月27日,孙氏在日本召集流亡党人,将原来的民党改组为由他个人的“中华党”。而为了贯彻自己的个人意志,孙氏竟然要求每一个人入党时打指模、立誓盟,并向他本人具状宣誓效忠。

为一党执政和控国之si,可以出卖国家领土和国家利益,为将民主共和巧妙转换为个人权力,并不惜利用权力和假崇高之名,要求同志将生杀予夺之大权授于自己,并以威势迫使同志宣誓效忠自己一个人,孙氏乃是先例。

包括黄兴、胡汉民、于右任、李烈钧、柏文蔚等一大批老人眼见民主转眼之间成为了个人一言堂的,皆弃之而去。

当然,此时的黄远生已经没有机会看到,1924年,孙氏的“党在国上”理论新鲜出炉,以前一直高举的“三民主义”事实上被束之高阁,而这个“党在国上”的政治遗产日后为其后继者予以全盘接收,“党在国上”被演绎得炉火纯青,并进一步发扬光大。共和民主宪政也因此而一直空留遗恨,直至后世。

后世的地方官员强拆民居时,百姓举《宪法》以抗,而地方官员竟不知《宪法》为何物,寻本溯源,孙氏亦可谓难辞其咎。

“听说先生这一次的主要目标,就是‘白杨’。”水井在一旁说道,“只是我们无法知道先生为什么会这么做。”

“很简单,想要让谈判破裂,战火重起。”江雪莹淡淡的说道,“如果‘白杨’不在,抵抗日军入侵,就少了一员大将。”

听了江雪莹的解释,朱凤和水井的脸上满是震惊和mi惘。

“所谓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们以前走的路是错误的,但好在总算没有一错再错,断送掉大家的性命。”江雪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幸亏遇到了‘白杨’指点mi津,我们现在,可以坚定不移的走正确的道路了。”

江雪莹说着,掏出了一份电报,递给了水井。

“这个组织是‘白杨’要求马上组建的,”江雪莹说道,“要求吸收党内最可靠的同志。”

“参加这个组织也需要打指印签誓约书?”朱凤有些好笑的问道。

“当然不用。”江雪莹淡淡的说道,“但是一经加入,恐怕就永远不能退出了。所以你们大家要想好。”

美国,洛杉矶,“雄鹿”酒吧。

“那天的事,克强都看到了?”杨朔铭看着坐在对面的黄兴,笑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场?”黄兴有些吃惊地问道。

杨朔铭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个方面,“克强身有肝疾,当早早医治为上,否则会出意外的。”

听了杨朔铭的话,黄兴叹息了一声,默然不语。

“我那里倒是有些药,对克强所患之疾有所助益,如果克强信得过我,不妨一试。”杨朔铭看着黄兴说道。

“固所愿,不敢请尔。”黄兴苦笑了一声,“听说‘人和药房’即是瀚之名下之产业,所售之药对宿疾顽症有奇效,但价比黄金,黄某囊中羞涩,只怕难以消受。”

“克强如有心助我成就强国之愿,这些药价,可以免了。”杨朔铭开玩笑似的说道。

“黄某一直热心,可惜到头来,全都是为人作嫁衣裳。”黄兴的脸上现出了落寞之色,“现在才知道以前坚持之谬,可惜太晚了。”

“克强如有些心,还不算太晚。”杨朔铭看着黄兴说道,“克强就是不打算帮我,难道不想让这药价降下来,达到每一个中国人都可以使用的水平吗?”

听了杨朔铭的话,黄兴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立刻就明白了杨朔铭的用意,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我知道了,瀚之所走的,和逸仙是完全不同的道路。”黄兴缓缓说道,“只是现在,黄某还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一百一十六)一记猛料

“我一直极是钦佩克强,因为克强乃真正的实干家,不是好放空炮之人。”杨朔铭看着黄兴说道。

黄兴当然知道杨朔铭说的“好放空炮”之人是谁,脸上现出了苦涩之意

“其实也不能说他不干实事。”杨朔铭将刊载黄远生遇害消息和自己当街遇刺报导的报纸递给了黄兴,“只是这样的事,未免让人不齿。”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黄兴叹息着摇了摇头,“明知道是错事,还要继续去做。”

“偏偏还有那么多的热血青年盲目追随他,”杨朔铭想起了自己的确爱妻和她一直崇敬的“江姐”,叹息道,“每一次看到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白白的将自己的热血抛洒在无用的地方,就格外的感到心痛。”

“这也是我为什么离开的原因。”黄兴的眼中也闪过哀伤之色,说话的声音竟然变得有些哽咽。

看到黄兴难受的样子,杨朔铭不想再刺ji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的他,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杨朔铭看到黄兴的情绪渐渐的平复,换了个话题问道:“克强想不想知道,这一次和谈的最近进展?”

“当然想知道。”黄兴点了点头,苦笑了一声,说道,“若有损及国家主权利益等事,黄某当死力拒之。”

听到黄兴的话里充满了苦涩和无奈,杨朔铭也叹息了一声,随后和黄兴讲起这两天的和谈来。

在美国方面提议休会之后,针尖对麦芒的中日两国代表团在美方的安排下开始“休息”,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休会,美国方面分别单独和中日两国主要代表进行了非正式接触,听取双方对和谈的态度和要求,为进行斡旋调停做着准备。

由于顾维钧和美国总统威尔逊si交甚厚,威尔逊和兰辛也一再表示要帮助中国,中国代表团成员都很高兴,双方在良好的氛围下进行了多次秘密协商,最后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在美国方面看来,中国这一次抵抗日本的“军事行动”(为了利于和谈,美国方面刻意的避开了“战争”这样的敏感字眼)虽然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但总体上“日强华弱”的局面并没有太大的改观,因此为了达成和谈,必要的让步是必须的,如果和谈最终破裂,日本从大鼠疫造成的伤害恢复过来后发动全面的侵华战争,以中国目前的国力,仍然难以抵御。中国代表团也深深的知道这一点,因此同意了美国方面的看法,表示愿意让步。

杨朔铭告诉黄兴,中国代表团在离京赴美之前,袁世凯曾经就这次谈判的让步底线召开专门会议,确定的方针为“确保山东、搁置台湾、让利奉天”,也就是尽量确保日本势力退出山东,在东北方面同意日本保有自日俄战争后所取得的利益,力争将日本势力限制在南满地区。至于台湾问题,则是同日本人谈判时做为讨价还价的筹码,并没有指望能够成功。

袁世凯定的这个谈判方针,其实还是相当理智的,并没有象国内一些叫喊着收回所有权益的口号人士那样的利令智昏,也没有软弱得以出卖胜利果实来换取和平。

现在就指望着将日本势力完全驱逐出中国,无异于痴人说梦。

中国代表团在将底线告知美方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大度和理性获得了美方的赞赏和支持。和中美双方接触时产生的良好氛围不同,美国方面同日本代表团进行的接触,则要费力得多。

由于顾维钧和威尔逊的良好si人关系,威尔逊将美国方面同日本方面的si下接触详情告诉了顾维钧,使中国代表团得以随时了解美方和日方场外会谈的情况。同时美国方面还承诺适当给予日本方面以压力,让日本接受中国方面的条件。

因为在这次谈判当中,美方同日方的“会外接触”,也并不光是为了中国。

为了试探日本方面的底牌,美国国务卿兰辛同加藤高明和石井菊次郎进行了秘密会谈,双方在会谈中产生了ji烈的争论,主要集中在“门户开放”和“特殊利益”这两个方面。

在会谈伊始,本着务实的态度,兰辛承认“从日本所在的地理位置出发,日本在中国拥有特殊利益”,但兰辛同时咬文嚼字地强调,这种利益不属于“政治利益”。

日本外相加藤高明则完全不同意兰辛的说法,他坚持称“日本的利益存在于整个中国”,对此美国人当然不能接受,双方的会谈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看到美国人只承认日本在南满和内蒙古东部的“特殊利益”,石井菊次郎甚至于打出了“亚洲门罗主义”的幌子,将中国和日本的关系比作美国和墨西哥的关系,石井声称“与门罗主义类似的观念,不独存在于西半球,在东洋也同样存在”。

日本方面所表现出来的僵硬和蛮横曾让美国人十分恼火,美国方面由此也意识到了日本的野心,因而在后来的谈判中,美国方面一直有意无意的站在中国一方说话。

在中日两国代表团“休息”完毕之后,双方开始了十轮会谈,争论得十分ji烈,在美国方面的压力下,日本不再要求以“二十一条”为谈判基础,而是转而坚持要继承德国在山东的所有权益,以及“在满洲和蒙古拥有特殊利益”,并要求中国赔偿日本在战争中的损失,而中国方面则坚决拒绝讨论山东问题,只同意就南满问题展开讨论。看到中国代表团表现强硬,日本外相加藤高明数次中断会谈退场,并扬言“让炮声再次在这片国土上响起来,你们才会醒悟”,发出了明目张胆的讹诈和恫吓。

“这一次我国虽然打退了日军的侵略,但敌强我弱的形势仍然没有改变,日本人敢喊出这样的号子,也许并不仅仅只是虚声恫吓。”黄兴听了杨朔铭的解说,不无担忧的说道,“日本国内虽然因鼠疫而损失惨重,但目前已经渐渐平息,一旦国力恢复,很可能会再度对我国用兵,如果能以现在所坚持之条件和谈成功,以南满一隅之利权换十数年和平发展之机,也是值得的。”

听到黄兴这样说,杨朔铭赞许地点了点头。

黄兴的话再次证明了他之前的判断,同样作为元勋,黄兴和孙中山,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和谈期间,望瀚之和陆顾二公全力以赴,争保国权。”黄兴接着说道。

“这个自然,克强放心。”杨朔铭说道,“今天请克强来,是想和克强谈谈军事方面的事。”

“军事方面,兴可不敢在瀚之面前班门弄斧。”黄兴苦笑着摇了摇头,“兴在党内素以知兵著称,但一生之战绩,败多胜少,想来羞惭不已,哪敢再言。”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克强不必客气,”杨朔铭说道,“依克强看,这一次和谈,我国在战事胜利的情况下,无法收回全部利权,差在哪里?”

“我国海陆军力皆同日本相差太远。”黄兴叹息着说道,“尤其是海军,我在离日前夕曾在码头亲见为我军击伤之日舰‘金刚’号,该舰虽然受损,但一望之下,其威势仍非我海军所能相比。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惊不已。”

“克强所说不错,铁血为强国之根本,没有强大之军事和发达之工商业,自由民主皆是空谈。”杨朔铭点了点头,“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力争在几年之内,让克强看到我中华海军,也有此巍巍巨舰。”

“怎么可能?资金、技术、人才,我们现在可是一概乌有啊”黄兴的眼睛一时间瞪得大大的,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那张俊秀的脸,想要弄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技术和人才,的确是我国紧缺的。”杨朔铭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至于资金,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大了。”

杨朔铭当然不会告诉黄兴,他在山东之所以能屡败日军,又从美国购买大炮卡车等装备的大笔资金的真正来源是什么。

将自己的全部收益投资于海外的黄金期货市场,也只有他这个从后世来的穿越者,才敢这么孤注一掷的下赌注。

“军舰的问题解决起来,还不算太困难,难解决的,是操纵军舰的人。”杨朔铭说道,“今天请克强来,就是想和克强商议这个事。”

“瀚之想怎么做?”黄兴的脸上现出了兴奋之色,问道。

“我打算在美国成立航海学校,培养我中华之海事人才,克强愿助我一臂之力否?”杨朔铭说道,“克强久在海外,甚孚人望,有克强之助,当收事半功倍之效。”

黄兴明白了杨朔铭的意思,眼中闪过兴奋之色,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开始就细节方面向杨朔铭询问起来。

可能是谈得久了的关系,杨朔铭注意到了黄兴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他知道现在黄兴的肝疾已经相当严重,便适时的中止了谈话,带着黄兴去自己的地方让随他一同前来的“医疗团”给黄兴治病。

当杨朔铭回到自己的居所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顾先生和陆总长都来问过,你去哪儿了。”黄韵芝给杨朔铭捧过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说道,“孙经理和老吴来电报了,他们明天应该能到。”

“知道了。”杨朔铭将咖啡一饮而尽,点了点头。

“我今天见到黄克强了。”杨朔铭将杯子还给爱妻,说道,

“你见到黄先生了?”黄韵芝的剪水双瞳立时一亮。

“我邀请他入国社党,他答应考虑考虑。”杨朔铭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微微一笑,“只不过他身体状况不太好,我已经安排柳姑娘他们给他用药了。”

“江姐知道了会很高兴的。”黄韵芝开心地说道。

“顾先生和陆总长没和你说关于谈判进展的事?”杨朔铭看了看表,放弃了去找陆顾二人了解详情的打算,随口问了爱妻一句。

“没有。”黄韵芝说道,“不过我听陆夫人说,日本人还坚持想要山东,并且和美国人放了狠话,威胁要退出会谈。”

“是吗?”杨朔铭冷笑了一声,“那我还是考虑给现在给他们爆点猛料吧。”

黄韵芝被杨朔铭的一句“爆点猛料”弄得莫明其妙,此时的她没有多想,而是起身前去给杨朔铭准备一些吃的。

此时的她根本想不到,心爱的丈夫即将爆出的猛料,竟然改变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进程。

北京,

“这个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袁世凯指着《顺天时报》上刊登的“我国应协约国邀请,准备派军赴欧洲参战”的头版消息,怒气冲冲的对陆军次长徐树铮喝问道。

“这绝不可能是陆军部的人传出去的。”徐树铮在心里大叫冤枉,硬着头皮回答道,“部里知道相关情况的人,只有我自己,段总长都不知道。”

在年年初,看到中国击败日本所表现出的军力之后,欧洲战场接连吃紧的协约国集团主要成员英、法、俄三国便力劝中国加入协约国一方作战,袁世凯对此则表现得相当谨慎,出于对同属协约国阵营的日本的厌恶,袁世凯以中国因抗击日本侵略出现财政困难为理由,迟迟没有答应。

由于中国陆军此前一直以师法德国陆军,枪炮也多为德式,袁世凯对德国的实力有相当的了解,而此前英法俄三大协约国在欧洲战场上的接连失利而加重了袁世凯对“站错了队”的担忧和恐惧,虽然看起来协约国集团的力量要比德奥集团强大得多,但袁世凯始终没有拿定主意。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引起不必要的风波,袁世凯对和协约国集团商谈参战的事一直采取了严厉的保密措施,只有中国政fu高层的极少数人知道此事。

但现在让袁世凯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核心机密”,竟然出现在了报纸上

“我派人去报馆问过了,他们说是在美国报纸上转载的消息。”梁士诒小心地看着袁世凯的脸色,说道,“应该不是从政fu内部传出去的。”

听了梁士诒的话,袁世凯颜色稍霁,徐树铮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表面上仍然是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

“看这报上所述,语焉不详,多为猜测之语,很可能是孙氏逆党无中生有所编的。”杨度拿过袁世凯手中的报纸看了看,说道,“孙氏逆党前日里在旧金山暗杀黄远生,也许就是为了扫清障碍。”

“如果真是孙氏逆党所为,他们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袁世凯背着手,在屋子里烦乱地踱着步,“日本曾在报媒不遗余力的诋毁我军战力,可见其是害怕我国参战的,孙氏现在这个时候偏要反其道而行,是何道理?”

听了袁世凯的话,杨度皱紧了眉头,一点点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由于担心中国参加协约国对德作战会提高中国的国际地位,气急败坏的日本一直对英法俄三国拉拢中国战参一事多方阻挠,这在中国政fu的官员们当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此时的袁世凯当然不会想到,远在东京的孙氏,对此也是大不解。

“参战一事,袁政fu内部意见多不统一,赞成反对者均有。”一个日本人看着面色日渐憔悴的民党领袖,“黎元洪就是反对者之一。”

“对我们最有利的情况,是中国参加德国一方作战。”一个中国人说道,“但我觉得这种子选手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然,袁世凯并不是傻瓜,他要么会保持中立,要么会加入协约国作战,绝不会选择德国。”日本人轻蔑地看了那名中国人一眼,似乎是在嘲讽中国人的智力低下,“站队的学问,袁世凯是非常精通的。”

“林申误我啊”民党领袖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而是一拳重重的捶在了桌子上的报纸上,吓了他们俩和侍立在一旁的日本少女一跳。

“这件事也不能怪林申,他派出去的全都是身手最好的人,他已经尽全力了。”中国人看出了领袖对林申刺杀失败的不满,替林申分辩了一句,“只能说,这个杨朔铭比郑汝成更狡诈,竟然会抢先下手。”

“这件事也说明,贵党北美支部的人员素质太差,”日本人不无讽刺的说道,“如果他们接受过帝中情报部门的特殊训练,也许一个人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而不是象你们的人那样,用流氓打架的方式去完成任务。”

听了日本人的话,民党领袖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包括杀掉黄远生的行动,他们完成的也不好。”日本人接着说道,“杀死他的黑锅,应该是让袁世凯来背着才对,就象宋教仁那一次一样。可他们竟然让人发现是他们所为。这件事所能带来的最大的好处不但被白白的浪费掉了,反而起了更坏的反作用。”

(一百一十七)致命的电报

“那又怎么样?我们已经发表了谴责袁世凯政fu派凶手杀害黄远生的声明,大多数人还是会认为,是袁世凯杀了他,因为他曾拒绝给袁世凯写文章。”那位中国人说道,“只要我们不承认,那几个人的供词就不算什么。”

听了他的话,那位日本人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们需要日本政fu进一步的帮助,”民党领袖紧紧盯着报纸上那刺目的头版黑字,用仿佛来自于地狱的声音说道,“我会选拔一些优秀的党员,由日本情报部门帮助训练。现在已经进入非常时期,必须要采用非常手段。”

听到领袖的话,那位中国人不由自主的微微打了一个冷战,侍立在领袖身旁的日本和服少女注意到了他不安的动作,但她只是默默的瞅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正在这时,又一个年轻的中国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里慌张的?”屋子里的中国人不满的斥责道,可能是为了掩饰刚才听到领袖决定后的不自然,他一边说着,一边连续的咳嗽了几声。

他的动作却引起了反效果,咳嗽声可能让周围人们的联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

“你身体不舒服么?”领袖紧紧地盯着他,眼中闪过关切之色,令他十分感动。

“没有没有。”他连忙摇头,摆着手示意不要紧。

“鼠疫现在虽然已经扑灭,但大家还是要小心。”领袖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慈祥和蔼。

听了领袖的话,两个中国人都连连点头,而日本人听到“鼠疫”这个词,脸上则现出了愤愤不平之色。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鼠疫,日本完全可以战胜中国,顺利将中国变成自己的保护国。

“有什么事吗?”领袖向那位年轻的中国人问道。

“咱们和德国那条线……被发现了……”年轻人面色苍白的说着,将手里的一份电报交给了领袖。

听了他的话,屋里的中国人和日本人全都面上变色。

领袖的面色再次yin沉了下来,他接过电报飞快地看了一遍,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消息是怎么泄漏出去的?”领袖沉声问道。

“很可能是上一次刺杀行动失利,被抓走的人泄露的消息……”年轻人有些胆怯地答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林申现在是不是已经联系不上了?”领袖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难看。

“是……”

“德国人答应的这些经费对我们很重要,我们绝对不能放弃。”领袖强忍住了怒气没有发作,而是用不容辩驳的语气命令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些经费拿到手。”

两个中国人听了领袖的命令,都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件事,也需要贵国情报人员相助,拜托了。”领袖转头对日本人说道。

“我想知道这些经费的数目有多少,值不值得我们出手。”日本人不客气地问道。

“这笔经费,换算成我国的银元,应该有四百万元左右。”领袖回答道。

听到民党领袖报出的数目,日本人的眼角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

“我会向上级报告,并做出安排。”日本人回答道。

送走了这些人,屋子里只剩下领袖本人和那位恬静美yàn的日本少女,少女看到领袖有些烦乱地坐在了椅子上,用手扶住额头,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缓步上前,用手轻轻的按肉着领袖的太阳穴,领袖的脸色渐渐的舒缓下来。

“先生不要心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少女用纯正的汉语柔声说道。

“嗯”领袖点了点头,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少女给他按摩的手,冲动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美国,洛杉矶。

“这是目前我们所取得的收益。”

在一间不大的会客厅里,沈高屹将一张写满了数字的带有图表的纸交给了杨朔铭。

“现在您所拥有的资本,已经达到了120亿美元,”沈高屹不无自豪之意的对杨朔铭说道,“它们几乎全部来自于黄金市场的收益。”

坐在沙发上的沈婉筠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英武俊秀的年轻将军,一双秀美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了惊奇的神色。

她实在无法想象,屡败日军光复青岛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很好,沈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杨朔铭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这些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我预期的收益。”

“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沈高屹听了杨朔铭的夸奖,开心地一笑。尽管对方是一个比他岁数要小很多的年轻人,他还是禁不住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些钱,我随时用都可以是吧?”杨朔铭问道。

“是的。”沈高屹回头看了看女儿,说道,“根据小女的建议,您的所有财富,都分别存放在美国信用最好的六家银行,方便您随时取用。”

“谢谢。”杨朔铭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已经站起来了的少女身上,“这么说,沈小姐也是理财高手了。”

少女听到他的赞许,脸上不由得一红,她有些害羞地看着他,刚才想要说的话一时间竟然全都忘记了。

“实不相瞒,我有时候忙不开身,有些业务,都是交给小女去处理的。”沈高屹注意到了女儿的异样神态,立刻接口道。

杨朔铭看了看面前明人的少女,感受到了她目光的异样,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好笑,他不想让少女感到难堪,而是转换了话题,问道:“沈小姐精于理财,一定很关心时事了?”

“哦……对。”少女听到他的问话,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

“小姐认为,欧洲的战争会什么时候结束?”杨朔铭问道。

沈高屹有些惊讶的看着杨朔铭,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起女儿这样一个问题。

“我觉得,战争也许很快就会结束。”沈婉筠定了定神,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和自信,她想了想,回答道,“我想,美国公众会有很多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明白了。”杨朔铭微微一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再象最开始那样,将所有的ji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了。”

“您说的非常正确,将军。”沈高屹说道,“如果您想要在其它领域进行投资,我仍然可以给您提供帮助。”

“关于这方面,我还没有完全想好,不过,我乐意听听美国工商界人士的意见。”杨朔铭说道,“后天我将在这里举行一个冷餐会,届时我希望您和沈小姐能够光临。”杨朔铭说着,不经意的看了看沈婉筠,惹得少女的心再次狂跳起来。

“非常荣幸之至。”沈高屹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国人快步走进了客厅,他看出他们之间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便拉着女儿告辞了。

杨朔铭亲自送沈高屹和沈婉筠父女出门,等他回来后,一位身穿西服的中国人迫不及待的对杨朔铭说道:“成了将军”

“一共有多少钱?”杨朔铭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问道。

“四百万银元。”对方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回答道,“已经存起来了。”

“没问问这笔钱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杨朔铭问道。

“据被抓到的人招供,是德国人提供给党人的活动经费,”对方答道,“德国人希望通过党人阻止我国参加欧战。”

“这笔钱到了他们手里,只怕未必能用在上,叫他们的头儿挥霍了还差不多。”有人冷笑道,“以前日本人给他们的钱都是这样,日本人后来知道后,就不肯再做冤大头了。德国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一点呢,要是知道了的话,肯定不会花这个冤枉钱。”

“这么远他们也能联系上,还真是不容易。”听了部下们的话,杨朔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德国人应该在美国有地下通讯站,”一位部下说道。

“对了,您说的没错,将军,在檀香山,是停着一艘德舰。”另一位部下说道。

“我们查过了,和您说的一样,是一艘老式巡洋舰,叫做‘戈尔’号。”另一位部下也补充道,“他们是1914年10月19日去檀香山加煤时被美国人扣留在那里的,直到现在。”

“很好,现在让我们好好的利用一下这艘德舰吧。”杨朔铭淡淡一笑,说道。

听了杨朔铭的话,几位部下全都面面相觑,似乎不太明白杨朔铭话里的“利用”是什么意思。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作为一个对海战史很是熟悉的穿越者,杨朔铭对“戈尔”号的故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戈尔”号是一艘排水量50吨的老式单烟囱巡洋舰,这艘老掉牙的机帆两用舰与从德国本土开来的“柯尼斯堡”号发展交接后奉命前往青岛,加入由德国海军名将斯佩伯爵指挥的德国海军东方舰队。由于航速缓慢,“戈尔”号还在路上战争就已经爆发,斯佩伯爵率舰队兼程南下,前往南美海域作战。日本参战后开始围攻青岛,“戈尔”号的处境很是危难。由于和大队失去了联系,缺少装甲防护,只有为数不多的炮弹,加上长期在热带地区服役,缺少维修,以至于航速变得愈加迟缓,但舰上的德国海军官兵面对困难,却丝毫没有退缩,仍然决定照样做水上袭击舰,切断和sāo扰英国在太平洋上的航线。

由于英国海军此时无力在全球海域全面布防,于是让盟国日本派军舰照料后院,而日本人的漫不经心给了“戈尔”号以很大的机会,让这艘老掉牙的军舰居然也颇有斩获,击沉了不少的英国商船(不能不说一战中很多德国海军的舰长们都是既有责任感,又有专业水准的牛人)。

但“戈尔”号的风光日子没有能够持续多久,和当时很多德国海上袭击舰一样,致命的弱点就是航行中常常得不到煤炭的补充,所以有时不得不到当时的中立国比如美国的港口进行补给。英国人和日本人当然明白德国袭击舰的弱点,1914年10月19日,当“戈尔”号来到檀香山加煤的时候,立刻便发现了在这里守株待兔的两艘日本军舰——排水量12000吨的战列舰“肥前”号和9700吨的装甲巡洋舰“浅间”号。

不过“戈尔”号的舰长业务水平很是不错,竟然在日本军舰发动攻击前,就把自己的军舰开进了港口。由于日本军舰没办法在中立国的港口攻击“戈尔”号,只能以德日双方舰艇处于交战状态为由,要求美国方面按照中立原则扣留“在战斗中退入中立国港口”的“戈尔”号。美国人也照办了。

尽管看上去“戈尔”号作为一艘军舰到此为止已经失去了作用,但杨朔铭知道,这些正在享受热带阳光的德国海军官兵们其实并不那么纯洁,现在他们把这艘军舰改成了一个通信中继站,为德国的秘密外交服务,正是他们帮助实施了德国资产从美国出逃的计划,并且在德国劝诱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入同盟国阵营的过程中扮演过重要角色。虽然后者最终以失败告终,但前者的成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而现在协约国和美国方面还不知道这艘小小的德舰所暗藏的玄机,而杨朔铭却打算以“戈尔”号的通讯中继站为支点,撬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车轮,使之走向他所希望的方向

几天后,在海滩的一处别墅里,美国总统威尔逊接到了一份内容奇特的电报。

“我们计划于本月同日本方面重新开始谈判,与此同时,我们将竭尽全力使中国保持中立。”“如果谈判能够成功,我们建议在下列基础上同日本结盟,协调一致进行作战,共同缔结世界和平。”

“我们将会向日本提供大量的资金援助,日本将重新得到满洲、蒙古和山东,建议书的细节将由日本方面草拟。”

“请务必设法将这项建议作为最高机密通知日本政fu首脑,并鼓励日本立刻参与这个计划。同时为我们同日本的谈判进行斡旋。”

“请务必转告日本政fu,我们强大的舰队和日本舰队联合作战的话,将有力量消灭英国舰队的主力,日本将再次得到对马海战式的胜利那样的光荣,失去了舰队的英国将不再是我们的对手。美国哪怕想要帮助英国,也将无能为力。胜利之后,日本将成为亚洲的主宰。不需要再惧怕美国。”

威尔逊看完了电报,眉头紧锁,一点一点的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过了好久,威尔逊抬起头,向送电报来的上校问道:“你能够保证这份电报的真实性吗?”

“英国方面毫无疑问地肯定了这份电报的真实性。”上校回答道,“这是英国40号办公室截获并破译的,他们将电文原稿也送了过来,并说如果我们不相信电报的内容,可以自己破译之后再进行核对。”

“他们的意思,是不想让人知道,是他们转给我们的情报,”一位将军说道,“他们用这种方式,要外界相信,是我们自己截获并破译的。”

威尔逊将电报递给了兰辛,没有说话。

“如果电报的内容真实无误,日本人这些天的表现就很好理解了。”兰辛有些愤怒的说道,“他们的野心,的确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我们应该尽快促成中国和日本的和约达成,不给日本以接受德国诱的机会。”威尔逊点了点头,“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日本侵犯中国,有必要和英国一起采取行动。”

“我们最好不要给公众以这样的印象,即美国政fu对欧洲和亚洲的战争过于热心。”兰辛建议道。

威尔逊听出了兰辛话里的指责之意,点了点头,“如果中国参加协约国一方作战的话,不但可以阻止日本的侵略野心,还将会给美国带来意想不到的利益。”

“是这样。”兰辛对威尔逊的这个想法表示了赞同,“当然,前提是中国和日本的和约,是在对中国较为有利的情况下签订。”

“那位中国外长已经向我多次表示,希望美国资本能够参与到满洲的建设中来,”威尔逊说道,“我相信他的诚意,也相信美国公众乐于参与,虽然对我本人来说,我并不喜欢见到这样的交易。”

兰辛听出了威尔逊话里的剖白之意,只是笑了笑,没有接着说下去。

由于美国国内孤立主义势力的强大,以“他使我们不参战”赢得连任的威尔逊所表现出的对国际事务的重大兴趣一直让身为国务卿的兰辛很是担心,兰辛不希望威尔逊在这方面翻船,是以一再的提醒他注意。威尔逊当然明白这一点,但威尔逊的最终目的,要让美国在国际事务当中发挥重要作用,兰辛的反对,并不能阻止他实现自己的想法。

(一百一十八)创意无极限

大学校长出身的威尔逊,对这个世界的未来发展充满了诸多理想主义色彩的看法。

到目前为止,美国的中立地位仍然得以维持,但在这次调停中日战事的行动中,威尔逊已经适当的向美国公众表明了他的立场,即帮助受压迫国家获得主权和确保公正的和平。这次调停中日战事,也可以看做是威尔逊为实现他的“美国主导世界和平”的伟大计划而迈出的尝试性的一步。

“我最讨厌这样偷偷摸摸的秘密外交。”威尔逊炯炯的目光望向大海,“是时候让日本人清醒一下了。”

“我想,英国人是会先行动的。”兰辛喝了一口热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以后我们会经常喝到中国的优质茶叶了。”

年8月2日,英法俄三国驻日本大使联合向日本外务省就日本和德国之间的秘密接触问题提出了措辞严厉的责问,日本外务省坚决予以否认。

年8月3日,日本政fu电令外相加藤高明由洛杉矶回国,由石井菊次郎和驻美大使佐藤爱磨主持中日谈判。

年8月15日,日本政友会就政fu对华政策、大隈重信在竞选时收取企业界大量金钱贿赂、政fu对德秘密外交等问题对大隈内阁提出不信任案,遭到否决。

日,日本外相加藤高明辞职,外相一职由大隈重信兼任。

年9月12日,日本首相大隈重信辞职,随后日本内阁总辞职,大隈内阁垮台。

年9月20日,寺内正毅出任日本首相,兼任外相和藏相。

年9月22日,日本大正天皇任命本野一郎出任日本外相。

魂藕斋。

“昨天接到了洛杉矶来电,对日合约内容已经大体上确定下来,各位可以看一下。”

袁世凯看着济济一堂的军政要员们说道,话语里透着难以言表的欣慰之意。

上一次,同样也是在这里,袁世凯那副声泪俱下的样子,在座的人们仍然记忆犹新。

只是这一次,所有的人和他们的大总统一样,也全都换了一种心情。

由于日本和德国秘密外交的内幕被揭露,导致日本大隈重信内阁垮台(表面原因是大浦兼武内相为增加陆军案能获得通过而收买几十名议员的事件被发觉),新上任的寺内正毅内阁为了让日本尽快摆脱被动的局面,指示在洛杉矶谈判的日本代表团尽快同中国达成和议。在这种情况下,日本不再顽固坚持原先的立场,向中国做出了不小的让步,在美国方面的调解下,双方已经就和约的草案达成了一致。

和约草案的内容主要有:

(一)中国和日本完全结束战争和敌对状态。

(二)中国完全收回在山东的所有权益。

(三)日本保留《朴茨茅斯和约》所拥有的在南满地区的权益。

(四)日本在关东州租借地、旅顺大连租界地、南满铁路、安奉和吉长铁路的权益保持不变,交还期限不得延展。

(五)日本给中国造成的经济损失,将由中国根据《辛丑条约》给予日本的“庚子赔款”抵偿(实际上等于取消了中国给日本的赔款)。

(六)中国取消日本在中国的领事裁判权,日本居民在中国居住和从事工商业,必须遵守中国法律。

(七)日本取消在中国的一切间谍活动,限期将在中国的间谍撤回国内,逾期不撤被中警发现者,将按照中国法律严厉惩处。

(八)日本限期取缔在日本的中华党。

在看到大家已经基本了解了和约草案的内容后,袁世凯说道:“关于此次和谈,大家还有什么建议和想法?”

“日本在我国之驻兵权亦应取消。”参谋总长蔡锷说道,“目前奉天全境已在我军手中,难道还要将这些地方重新交给日军不成?”

“松坡所言极是。”徐树铮表示支持蔡锷的意见,“已经收复的领土,没有再交出去的道理。”

听到蔡徐二人的话,一些军政要员也纷纷称是。

“关于取消驻兵权一项,我也考虑过,但目前实施尚有困难。”袁世凯叹息了一声,说道,“目前旅大皆在日本手中,日军绝不会答应退出,我军目前又无力收复,因此在这一条上,只能灵活一些了。”

听到袁世凯这样说,蔡锷和徐树铮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没有再说什么。

“之所以没有能够收复旅大,完全是因为我国海军孱弱的关系。”海军次长汤芗铭看了看蔡锷和徐树铮,平静地说道,“没有海军,单凭陆军是打不下这等军港要塞的。”

听到汤芗铭自曝海军的短处,刘冠雄不由得微微一愣。

“此次海军将士英勇抗敌,曹妃甸大捷震动世界,使全世界知晓我中华海军之威名,但我国万吨以上巨舰一概乌有,而日本海军虽连沉四大舰,对其总体实力影响仍然不大。”袁世凯看了看刘冠雄和汤芗铭,说道,“这一次咱们吃亏就吃亏在海军没有能与日舰急锋之大舰上。”

听到袁世凯说的如此贴心,刘冠雄的眼角渗出了泪花。

“此次和议,之所以不能尽收已失利权,原因就在于此,所以痛定思痛,惩前毖后,从今日起,当以大治海军为主。”杨度说道,“之所以希望能早日达成合议,就是为了能给国家以建设发展之时间,扩充海陆军,以备将来。”

“海军部前日已经提交了海军扩充预案,最少需款三万万元,耗时十年。”象是要堵住那些不负指责负海军的嘴,汤芗铭又说道,“如此海军方可稍具规模,同日舰争战。”

“十年之内,日本海军也不可能从此停滞不前,斯时若战火再起,我海军仍是以弱敌强之势。”陈宦忽然说道,“除非我国能在这十年之内,取得突飞猛进之发展。”

听了陈宦的话,袁世凯面露赞许之色。

此时会场上的议论之声渐渐的大了起来,刘冠雄听着大家的议论,心里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欣慰。

因为他知道,对于发展海军,与会者应该已经达成了共识。

看到大家再没有什么更多的说法,袁世凯起身做了总结性讲话:“此次和议得以达成,免亡国之虞,侥幸之处颇多。我们切不可事过境迁,因循而安。从即日起,大家要日以‘亡国灭种’四字悬诸心目,警惕日人亡我之心,卧薪尝胆,则十年之后,我国当可尽收已丧利权,复我华夏大国荣光。”

袁世凯话音刚落,杨度便第一个起身,ji动地鼓起掌来。

很快,与会者纷纷起立,和杨度一样的鼓起掌来,掌声持久而热烈,有的人甚至欢呼起来,此时的袁世凯,踌躇满志的接受着大家的掌声和欢呼,仿佛又回到了他宣誓就职中华民国正式大总统的那一天。

“袁世凯总统已经批准了同日本的和约。”

在东交民巷英国驻中国使馆内,驻华参赞迈克尔对英国公使朱尔典说道,“对于草约的内容,袁世凯总统几乎没有做出什么改动。”

“这么说,他对这份条约的内容还算满意。”朱尔典笑了笑,说道,“现在是他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袁世凯总统昨天又再次表示,中国愿意加入协约国,参加对德国的作战,”迈克尔说道,“但他还说,中国的陆军缺少必要的武器装备,海军舰艇也非常缺乏,希望我国能够解除对中国的武器禁运。”

“中国海军缺少舰艇是事实,”朱尔典点了点头,“但他们的陆军的装备,好象并不比日本军队差多少,有的地方部队装备得甚至好于日军。要不然,他们怎么打下的青岛?”

“袁世凯总统这么说,其实就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资金和武器方面的援助。”

“白厅已经在考虑解除对中国的武器禁运政策,我们现在不缺少武器,缺少的是作战的士兵。”朱尔典叹息了一声,“不列颠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但陆军的实力,却比不上我们的敌人。”

“是啊陆军是海军su机”式的马恩河会战和凡尔登战役结束之后,协约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人员伤亡,而现在正在进行的索姆河会战,也呈现出了同样的态势,面对兵力不足的危险,英法俄三国一直希望日本能够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但日本人只愿意出动海军,拒绝把他们的陆军派到欧洲作战。

英国政fu对日本人的表现非常失望,而中国成功的打败了日本的侵略,让白厅的大臣将军们又看到了希望。

正在这时,一位使馆的机要秘书快步的走了进来,将一份电报交给了朱尔典。

朱尔典接过电报,飞快地扫视了一眼,便将电报递给了迈克尔。

“白厅已经同意解除对中国的武器禁运,帮助中国训练一支适合在欧洲作战的军队。”朱尔典说道。

“我们需要和中国人签一个协议,是吗?”迈克尔问道。

朱尔典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开始准备吧”

年10月1日,中日《洛杉矶和约》正式签订。

“这份协定对日本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我相信,中国人不会高兴得太久。”

在完成了签字仪式之后,在一间小会议室里,石井菊次郎面色yin郁的对兰辛说道。

兰辛听出了石井菊次郎话里隐含的威胁意味,微微一笑,说道:“所以我们才要再签定一个补充的协定。”

就在中日两国正式签约的当天,经过多日的争论,兰辛和石井菊次郎也签订了一份协议,做为美国和日本之间在远东问题上的谅解。

这份协议,就是后来被人们称之为《兰辛—石井协定》的谅解协议。

在这份协定中,美日双方声明“合众国和日本政fu否认有以任何方式侵犯中国的独立和完整的任何目的,并进一步声明两国政fu一直坚持‘门户开放’或在中国从事工商业中的机会均等主义”,同时又声称“日本政fu一再保证……虽因(中日)两国领土接近而给日本带来‘特殊利益’,但日本无意对其他国家的贸易或中国迄今在条约内给予其他大国的商业利益加以歧视,合众国政fu对日本政fu的这一保证予以完全的信任。”

除此之外,《兰辛—石井协定》还有一个秘密条款,就是“两国不谋求剥夺其他‘友好国家’人民或臣民在中国的‘特殊利益’”。

《兰辛—石井协定》是美日两国在无论哪一方都无力独霸中国的情况下进行“有限协调”的产物,也可以说是世界外交史上最含糊其辞外的外交文件之一。在这份协定当中,美日双方都对另一方的要求做了有名无实的让步,并且模棱两可的语言把自己对中国的野心和魇望掩盖隐藏起来。美国换来了日本对“门户开放政策”的承认,日本则换来了美国承认由于中日两国领土接近而给日本带来的“特殊利益”,但是如何具体解释并利用这一特殊利益,两国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这为日后美日两国在远东太平洋地区问题上的新一轮掐架埋下了伏笔。

而此时的石井菊次郎不会想到,日本的恶梦,已经从现在开始了,只是他和许许多多的日本人,并没有发觉。

“来了?”一身笔挺军装刚刚出席完签字仪式的杨朔铭,看着风尘仆仆赶到洛杉矶的林郁箐,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没把夫人和孩子带来?”杨朔铭注意到林郁箐是一个人来的,关切的问了一句。

“她和孩子在后面,过几天就能到了。”林郁箐答道,此时的他虽然一脸憔悴之色,但双眼却压抑不住兴奋的光芒,“我怕你着急,就先来了。”

“怕我着急?”杨朔铭听了他的回答,有些好笑地问道,“你知道我让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造舰的事了。”林郁箐说着,迫不及待的说道,“我给您的信您看过了吧?就是关于‘黄河’级……”

“别在提什么‘黄河’级了。”杨朔铭知道他还在纠结于自己的那个掩人耳目的设计,不由得呵呵一笑,“这次要你来,有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更重要的任务?”林郁箐问道。

杨朔铭摆了摆手,一位秘书拿过了他的文件夹,杨朔铭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图纸,交给了林郁箐。

“这才是你的任务。”杨朔铭笑着说道,“你的任务,就是把它变成现实。”

听到杨朔铭的后一句话,林郁箐的身子仿佛触电一般的发起抖来。

图纸上描绘的,赫然是一艘巨大的战列舰的线图。

“‘共和’级快速战列舰……”林郁箐的一双眼睛一时间瞪得老大,“竟然是四万吨的巨舰……”

“这一次要玩就玩个大的,不能让日本人把咱们看扁了。”杨朔铭的脸上突然现出了恶狠狠的表情。

“您原来有这么好的设计,”林郁箐有些懊丧的说道,“我和史绥波此前岂不是一直在班门弄斧?”

听了林郁箐的话,杨朔铭只是笑了笑,没有接口。

他当然不能告诉林郁箐,这个设计方案,只是他的“超级电脑眼”根据他的要求设计的最佳方案之一。

杨朔铭设计的“共和”级快速战列舰,设计的标准排水量为43300吨,满载排水量为49200吨,全长238米,水线张231米,宽33米,吃水毫米45倍径三联装主炮(由于中国本土不具备制造这样的巨型火炮的能力,杨朔铭决定采用美国造的mk5舰炮),美制mkén。动力系统采用4台美制ge蒸汽轮机(美国人在“北卡罗莱纳”级战列舰之前一直不信任ge的专用蒸汽轮机,而是一直使用马力较小的“威斯汀豪斯”型蒸汽轮机,事实上ge的蒸汽轮机体型更加小巧,马力更大,而且方便维护)和8座“威尔考克斯”重油锅炉,主机功率可达208000匹马力,最高航速为31节(载重油7300吨,18节航速时续航力为12000海里)

除了强大的火力之外,“共和”级战列舰的装甲防护也极为强大,主装甲带为350毫米,外倾19度,水平防护装甲厚180毫米,另有90毫米厚的甲板装甲,炮塔正面装甲厚度达460毫米,司令塔装甲厚度为420毫米。

“只要这里灵光,就不怕没有好东西弄出来。”杨朔铭指了指自己的脑门,郑重其事的说道,“创意是无极限的,关键看能不能把创意变成现实。”

(一百一十九)杜邦家族的合作项目

“只要能看到这巨舰下水,这辈子也不枉活一场了。”林郁箐看着手中的图纸,声音竟然变得哽咽起来。

看到这个到目前为止始终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造舰技师一副ji动莫名的样子,杨朔铭好笑之余,心里也不禁感动。

“你知道,以我国现在的工业生产能力,是根本无法建造这样的巨型战舰的。”杨朔铭说道,“我们如果想要迎头赶上,就必须另想办法。”

“所以您选择在美国订造,是吗?”林郁箐猜出了杨朔铭的想法,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不错,我要你来,就是来监督造舰工程的。”杨朔铭指着他手中的图纸,说道,“由于工程浩大,头绪纷繁,我又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所以需要一个这方面的专家来保证这项工程快速、优质、高效的完成。”

“保证完成任务。”林郁箐的脸上现出了郑重之色。

“为了让咱们中国以后也能自己建造这样的巨型战舰,我已经和美国人达成了协议,在建造的同时,为咱们培训造船工人,这样一来,船造好了,咱们的工人手艺也学成了。”杨朔铭说道,“这一块儿也需要你顶起来,你明白吗?”

“我明白。”林郁箐答道,他突然想起了还在赣西的史选侯,在心里禁不住有些得意的同时,也想让他过来帮自己。

“我自己怕忙不过来,我还有几个好朋友,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我能让他们来帮一把吗?”林郁箐问道。

“当然可以。这方面你自己看着办,我会给你充分的用人自由和资金,就看你能不能把事情办好了。”杨朔铭说道,“不过,老史我另有重用,他就不能过来帮你了。”

听到杨朔铭说对史选侯另有安排,林郁箐高兴之余,也忍不住在心里小小的嫉妒了一把。

“建造如此巨舰,所需款项极巨,非千万之数不能成啊。”林郁箐很快将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杨朔铭给他的任务上来,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资金方面的问题。

“款项方面你不用担心,我需要你做的,是所有的技术方面的细节。”杨朔铭语重心长的说道,“一定要保证质量,因为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放心吧”林郁箐说着,脸上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毅神情。

就在二人谈话的时候,杨朔铭注意到了不远处鱼贯从门口走出的日本代表团成员,这些五矮身材的小个子一个个头戴高帽,身穿黑色礼服,趾高气扬的从门口走出,杨朔铭冷冷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群将死的人。

“瀚之,杜邦公司的人到了。”

“人和”公司总经理孙珲来到了杨朔铭的身边,他也注意到了日本人的狂态,脸上出现出了愤恨之色。

虽然《洛杉矶和约》在对中国较为有利的情况下签订,但对中国来说,南满地区的权益损失还是相当巨大的,这份条约和中国步入近代之后和外国签订的许许多多条约一样,仍然是一份不折不扣的不平等条约,所不同的,只是迫使日本人把已经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一些而已。

“来的是谁?”杨朔铭问道,目光仍然没有离开日本人。

“埃耶尔.杜邦,杜邦家族的掌舵人,杜邦财团创始人老杜邦的孙子。”孙珲说道,“他竟然知道咱们‘人和’的名号。”

听了孙珲的话,杨朔铭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他竟然知道咱们,可见能力是有超出常人之处。”

“据称此人不但是化工高手,也精通商业管理。”孙珲说道,“老吴已经见过他了,说此人将来必有大成。”

“老吴的眼力一向不差,”杨朔铭点了点头,“看样子咱们找对人了。”

“好,我们走吧。”杨朔铭说着,拍了拍林郁箐的肩膀,“你也和我一起来。”

过不多久,一队汽车便出现在了洛杉矶市郊的道路上,在道路的前方不远处,是一座清幽的庄园别墅。

杨朔铭一行人下了汽车,在杜邦公司接待人员的引领下,进入到了这间古色古香的别墅当中,而当杨朔铭来到会客厅时,立刻被周围摆满了的各式各样的中国瓷器吸引住了。

这间客厅的装饰风格,带有明显的法国凡尔赛宫的味道,极尽富丽堂皇,但加上了这么多中国瓷器的衬托,便少了很多浮华之气,多了一丝典雅。

杨朔铭的目光落在了摆在茶已上的青花大瓶上,当“超级电脑眼”给出的分析结果显示它们竟然是明代永历年间的瓷器时,杨朔铭不由得暗暗心惊。

除了这些贵重典雅的瓷器,杨朔铭还注意到客厅里摆放着数件精美的乾隆时期的中国玉雕摆件,而在客厅的正中央,是一幅巨大的油画,画面上是一位凝睇微笑的美丽女子,女子身穿典型的中国古典服饰,但人却是金发碧眼的西洋人。这幅画用色清新亮丽,人物勾画细腻入微,表情神态生动传神,让人一见便无法忘怀,显示出绘画者技艺的高超。

而让人吃惊的是,这幅画虽然看上去年份不长,但上面却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也没有作者的签名。

看着这幅漂亮的油画,杨朔铭禁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深深有叹息。

很明显,绘画者应该是一名技艺精湛的油画高手,而且对中国传统文化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因此才会画出如此美妙的中西方文化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作品。

而时至后世,越来越多的哈这个哈那个的年轻一族,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根。

“真对不起,让将军阁下久等了。”

附着一声略带歉意的英语问候,一名年岁不大的美国人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客厅里。

杨朔铭回过神来,转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美国人,眼前的美国人年岁不大,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戴着一幅金丝眼镜,尽管他的衣着看起来很是朴素,但杨朔铭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身上的行头都是一流巧手的手工制品,价值不菲。

来人脸上带着充满和气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c魂风般的感觉,不用介绍,杨朔铭就已经能够猜出来,他应该就是埃耶尔.杜邦,杜邦家族的后起之秀了。

事实上,“超级电脑眼”通过对来人的形象分析,已经给出了杨朔铭肯定的答案。

“欢迎将军阁下的光临,希望这里能让您感觉象在家里一样。”埃耶尔.杜邦注意到了杨朔铭脸上的惊讶之情,微笑着说道。

杨朔铭明白了这位杜邦家族的掌舵人为什么要在这里接待自己,不由得为他的煞费苦心暗暗感叹。

这个小小的细节,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杜邦家族得以在美国快速发展壮大的原因。

“我的家里可没有这么多的珍宝。”杨朔铭笑了笑,用流利的英语回答道,“不过,正象您说的,我在这里,的确感觉到了无比熟悉的气息。”

埃耶尔.杜邦听到杨朔铭竟然用英语作答,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之色,但转瞬即逝,几乎无人能够觉察。

几个人分宾主落座,一位衣饰考究的仆人为客人们端上了饮料,和以往不同的是,他送上来的,不是美国人经常喝的咖啡,而是清香四溢的中国香茶。

“这间庄园当年是属于一位英国绅士的,后来被我买了下来,我本人酷爱中国的传统文化,因此保留了这里的全部装饰和物品,”埃耶尔.杜邦说着,指了指周围装饰的中国瓷器和玉器,“它们都是这里原来的主人的收藏品,后来我又增加了一些。”

“看得出来,您也是一位收藏家。”杨朔铭含笑答道。

“瓷器是中国人的一项造福于世界的伟大发明,我收藏的这些瓷器有不少就来自于中国江西省的景德镇。”埃耶尔.杜邦笑着说道,“我听说将军阁下就来自于江西,您应该对它们比我更熟悉。”

“瓷器是中国人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而且是具有极高技术含量的发明。”杨朔铭笑着点了点头,“今天的人们也都很难想象,那时的中国人,竟然能够掌握如此高深的化学知识。”

听到杨朔铭将谈话从瓷器引到了他们都非常感兴趣的化学方面,埃耶尔.杜邦的脸上现出了赞赏之意。

“火药和瓷器一样,也是中国人的伟大发明,它的出现改变了欧洲乃至世界历史的进程。”杨朔铭接着说道,“直到现在,它仍然在深刻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您说的对。”埃耶尔.杜邦笑着说道,“正是火药的出现,促进了世界化学工业的发展。而杜邦公司也因此能够成为美国最大的火药供应商。”

“您的家族和美利坚合众国一同成长,发展,壮大,取得的成绩令世界瞩目,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能够和您的家族进行一项前所未有的合作。”杨朔铭说道。

“我本人也非常看好您的‘人和公司’的发展前景。”埃耶尔.杜邦含笑问道,“据我所知,这家公司的业务范围非常广泛,而我现在还不知道,您希望我们进行哪方面的合作?”

“当然是和化学相关的方面了。”杨朔铭看着埃耶尔.杜邦的眼睛,平静地说道,“‘人和公司’最重要的一项业务,就是医药,想必杜邦先生听说过。”

“是的。”埃耶尔.杜邦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了倾,露出了极为关注的神色,“我听说‘人和公司’生产出了特效的消炎药,起初我还有些不太相信,但我的一位去过中国的记者朋友告诉过我,这是真的,他亲眼看到很多伤势严重的中国士兵因为使用了这些神奇的药物,奇迹般的保住了生命。”

听到杨朔铭的话,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柳香芸的眼中不自觉的现出了自豪和欣慰之色。

“我想您能意识到这当中存在的巨大商业价值和给美国及世界人民带来的好处,”杨朔铭说道,“我希望能在这方面,和贵公司展开密切的合作,‘人和公司’受规模限制,难以扩大生产规模和拓展海外市场,我相信有了杜邦公司的帮助,这个困难将不复存在。”

听到杨朔铭的话,埃耶尔.杜邦连连点头。

“您是一个伟大的人,将军阁下。”埃耶尔.杜邦直起了身子,郑重的说道,“这是一项能够造福于整个人类的事业,并且能够带来巨大的收益,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您,将军阁下。”

此时埃耶尔.杜邦的表面虽然显得很平静,但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

对于中国的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生产的这些被称统为“磺胺”的神奇药物,埃耶尔.杜邦早就有所耳闻,他曾经要求公司下属的“基本材料部”及工业实验室弄清楚这些药物的成份,但却始终没有能够成功。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家公司的拥有者,竟然会主动的找上门来。

一想到已经杀得尸山血海的欧洲战场,埃耶尔.杜邦就兴奋不已,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在他的眼里,仿佛正在变成一座座金山。

而此时的杨朔铭,却将自己的目光,转到了墙上的那幅画上。

“她真美,画这幅画的人,对她一定倾注了所有的爱。”杨朔铭象是不自觉的感叹道,“可惜不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

杨朔铭从埃耶尔.杜邦的话里听出了一丝莫名的感伤之意,他意识到这幅画很可能包含有一个悲伤的故事,因此没有再就着这幅画上的美丽女子讨论下去,而是开始将话题引到下一个要谈的项目上。

“我不知道您注意到没有,画面上的她,穿着的,是美丽的中国丝绸。”杨朔铭说道,“几千年前,伟大的中国人民便发明了这种美丽的纺织品,它一经出现,便震动了整个世界,现在,我们又有了新的发明,这项发明将带给全世界的女人一个更加美丽的世界。”

听了杨朔铭的话,柳香芸一下子明白了杨朔铭在说什么,她想起了自己裙子下的双腿上所穿着的那种薄如蝉翼般的黑色丝袜(杨朔铭给包括爱妻黄韵芝在内的自己身边的女人试穿的新产品人造尼龙丝袜),一时间双颊扑满了红霞。

她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穿上这样的丝袜,站在镜子前细细端详时,镜中的那个青c魂健美性感撩人的身影。

“……您要知道,整个欧洲和美国的女人数量加起来有好几亿,这将是一个多么大的市场哪怕一个人购买一双这样的人造尼龙丝袜,所能产生的利润,也是无法想象的……”

此时的柳香芸已经完全沉浸于自己的另外一副面貌当中,杨朔铭和埃耶尔.杜邦的谈话内容,她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

“婉筠,你猜猜看,杨将军为什么要突然将目光转向硝石矿物期货市场?”

已经回到旧金山的沈高屹拿着杨朔铭发给他的最新指示,有些疑地向女儿问道。

“杨将军可能认为,战争不会很快的结束……”想到杨朔铭那英武俊美的身影,沈婉筠的脸又红了起来,象是怕被父亲窥破自己的心事,她转过身,拿起了一份报纸掩饰似的看了看,回答道。

“如果战争真的象他预料的那样,不会很快结束,那硝石的价格只会上涨,不会下跌,”沈高屹奇怪的说道,“可他要做的是沽空啊?”

“的确是太不合理了。”沈婉筠听了父亲的问话,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说道,“不会是因为电报传输的关系,导致电文内容错误吧?”

“很可能,这样的事以前听说过。”沈高屹有些担心地说道,“可别发生在咱们身上啊。”

“我们应该马上和杨将军核对一下。”沈婉筠说道,“交易的金额太大了,如果一旦出现错误,我们负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沈高屹想了想,说道:“我这里现在脱不开身,干脆你替我跑一趟吧,当面向他问清楚。”

“我去见他?”沈婉筠听了父亲的话,出于女孩儿本能的羞涩,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想要拒绝,但马上被不可抑止的对他的思念压倒了。

“记得快去快回,市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时间每晚一秒都意味着财富的损失,”父亲有些烦乱地说道,“如果确定他的指令没错,我们必须马上开始。”

“好,我这就去准备。今天中午就有去洛杉矶的火车。”沈婉筠说着,蹬蹬蹬地跑上了楼,喊起管家太太来。

看到女儿日渐成熟美丽的背影,沈高屹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一百二十)凶手再现

“你太累了,应该多休息一会儿。”

黄韵芝看着面色憔悴但却一脸喜色的杨朔铭,轻轻抱住了他。

看到爱妻的疼惜之情溢于言表,杨朔铭心里一暖,回身抱住了她,象个孩子似的躺在了她的怀里。

“时间不等人,我一定要抢在时间前面。”

杨朔铭说着,闭上了眼睛,惬意地享受着爱妻的拥én外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顾维钧焦急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少川?”杨朔铭心里一惊,立刻直起身来,他看到爱妻的眼中闪过担忧的神情,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随后来到了走廊里。

“张辫帅出事了。”顾维钧神色凝重的将一张电报纸交给了杨朔铭。

听了顾维钧的话,杨朔铭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接过电报飞快地看了起来,眉头一点一点的拧成了黑疙瘩。

就在几天前,张勋在进京途中至保定时于火车站遭人枪击,身受重伤,在医院抢救无效去世。

“凶手目前还没有抓到。估计要么是日本间谍所为,要么是逆党所为。”顾维钧说道,“逆党的可能性大一些。”

“是啊,上一次冲着我来的那帮人,就是逆党。”杨朔铭看着电报说道,眼中充满着愤怒的火焰,“不过日本间谍的可能性也很大。”

“大总统急电,要我们在美国加意提防,可能的话,尽快返京。”顾维钧面有忧色的说道,“你看呢?”

“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和美国人谈,要不少川你和陆总长先走吧,我安排人护送你们回去。”杨朔铭想了想,说道,“我再多呆几天。”

“那怎么行呢?”顾维钧吃了一惊。

“上次他们就是专门冲着我来的,我多留一些时间,正好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杨朔铭的脸上忽然现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吓了顾维钧一跳。

“我他娘的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能水。”杨朔铭恶狠狠地说道。

“你听我说,你可千万别逞强啊瀚之。”顾维钧有些焦急地劝说道,“上一次你带人去抓他们,就已经够冒险的了你可别再来第二次了”

“少川放心,再没有那样的事了。”杨朔铭想起了上一次的经历,神态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他微微一笑,说道,“要是再来一回,内子非和我急不可。”

听到杨朔铭这么说,顾维钧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对了,黄远生的灵柩回国后,追悼会少川最好给他办得风光一些。”杨朔铭说道,“关于其遇害经过,多在报纸上发表一些相关的文章,让世人认清逆党的真面目,以正人心,扬公道。”

在黄远生遇害之后,旧金山的华侨委托中国代表团将黄远生的灵柩运回国内安葬,顾维钧一直对黄远生的死愤恨不已,因此亲自出面安排其灵柩随代表团一道回国。杨朔铭也对黄远生的死深为痛惜,但他对顾维钧的建议,却是出于另外的目的。

“大总统已经给他家里发去了唁电,并表示要亲往致祭。”顾维钧马上明白了杨朔铭的意思,联想到了张勋的遇害,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不过这样一来,大总统就要赶上两场追悼会了。”他又看了看杨朔铭,“你自己留在美国,可千万要小心,要是不行,尊夫人和公子就随我一道走吧。”

“不用了,要是那样的话,她非死给我看不可。”杨朔铭不经意的回头望了望门口,苦笑了一声。

“好吧。”顾维钧知道杨朔铭决心已定,点了点头,“瀚之千万小心。”

“现在还指不准谁小心谁呢。”杨朔铭冷笑了一声,说道。

正在这时,侍卫长萧逸快步走了过来。

“将军,有个姑娘要见您。”萧逸将一张名片递给了杨朔铭,“她很着急,说有要紧的事。”

杨朔铭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好,你告诉她,我马上过去。”

看到杨朔铭很随意的就答应见一个姑娘,顾维钧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玉言又止。

“少川放心,这是个熟人。”杨朔铭明白顾维钧在担心什么,笑着解释了一句。

听了杨朔铭的话,顾维钧放下心来,告辞而去。

杨朔铭随萧逸来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的沈婉筠看到杨朔铭,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出了什么事,沈小姐?”杨朔铭看到少女一脸的焦急之色,问道。

“是这样,”沈婉筠看了站在一旁的萧逸,犹豫了一下,对杨朔铭说道,“您给家父的指令似乎有些问题,家父担心是不是电报拍发失误,所以让我过来当面向将军核实一下。”她说着,取出了一张精美的信笺,交给了杨朔铭。

“我明白了。”杨朔铭看了看信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让沈小姐大老远的现跑一趟,真是让我过意不去。”杨朔铭请沈婉筠坐下,微笑着对她说道,“如果我告诉沈小姐,指令没有错误,沈小姐会相信吗?”

“您亲口这样告诉我,我当然是会相信的。”沈婉筠的眼中闪过一丝mi,“只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做。”

“现在揭晓答案就没有意思了,到时候你是会明白的,沈小姐。”杨朔铭知道此时的她心里一定充满了疑,但他知道,哪怕他现在说了答案,她也不会相信,他有些抱歉地看着白跑了一趟的少女,说道,“相信我好吗?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您没有必要和我解释。”沈婉筠看出了杨朔铭眼中的歉意,心里不由得一甜,旅途的劳顿此时一扫而光,“您是我们最大的客户,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很抱歉让你空跑了一趟。”杨朔铭看着容色略显憔悴的少女,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您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看看天色已晚,沈婉筠注意到杨朔铭的眉宇间憔悴之色颇显,她压抑住内心的喜悦和慌乱,起身告辞道:“那我就不打扰将军您休息了。”

杨朔铭看到她彬彬有礼的向自己告辞,禁不住对这个善解人意的少女心生好感,他起身送少女出门,来到了街上,萧逸前去为少女安排车马,杨朔铭和两名侍卫陪着少女站在那里等候,杨朔铭不由自主的多打量几眼身边的少女。

可能是出于少女羞涩的天性,此时的沈婉筠一直在回避着他的目光,没有注意到他在看自己,而是望向了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突然间,少女好象看到了街上的一个人影,剪水双瞳立时闪过一丝恐惧之色。

“怎么了?”杨朔铭注意到了少女眼中的异样,立刻警觉的问道。

“那个人……就是杀害黄先生的凶手……”少女抬起了手臂,指了指远处的街道,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杨朔铭猛地转头向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超级电脑眼”随即开动,他立刻便分辨出了人群当中的那张俊美但显得异常狰狞的脸。

对方显然注意到了杨朔铭发现了自己,以无比迅捷的动作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瞄向了这里。

杨朔铭猛地抱住了少女,闪电般地向一边跃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对面一枪打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一颗子弹远远的飞来,击中了他们对面不远处的一座路灯,发出刺耳的尖鸣。

看到杨朔铭的身手竟然如此的敏捷,对方的眼中闪过惊奇的光芒,而当他看到杨朔铭在抱着少女的同时,竟然掏出了枪来,脸上满是错愕之色,立刻调头就跑。

此时的杨朔铭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头把撸子”开始瞄准,而周围全是慌乱奔跑的人群,尽管“超级电脑眼”的光标几次锁定住了对方的身影,但顾忌伤到周围无辜的人们,杨朔铭想了想,还是没有扣动扳机。

“站住”伴随着声声呼喝,杨朔铭看到萧逸和一名卫士追了过去,他扫视了一下四周,在“超级电脑眼”确定没有可疑的危险人物之后,缓缓的垂下了手中的枪。

此时的沈婉筠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的哭泣着,显然被刚才的枪击吓得不轻。

听到枪声的黄韵芝拎着枪和侍卫们一起冲了出来,她焦急地寻找着杨朔铭的身影,当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正抱着一个一身洋装的少女站在那里时,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微笑起来。

杨朔铭看到爱妻似笑非笑的目光,脸上满是尴尬之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

黄韵芝眨了眨眼,冲他撅了撅嘴c魂,用手指轻轻的在脸上刮了刮,做了个“不羞不羞”的手势,杨朔铭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始柔声安慰着怀中的少女。

沈婉筠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立刻松开了双臂,站直了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用手指揩掉了眼角的泪水。

“你见过那个人?”杨朔铭问道。

“嗯。”少女轻轻点了点头,“他和另一个人杀害黄先生的时候,我和父亲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他们。”

“那家伙的模样的确让人印象深刻。”杨朔铭的“超级电脑眼”不断的回放着刚才的场景,并将对方的面目放大,展现在了杨朔铭的面前。

此时侍卫们已经聚扰了过来,将二人围在了中间,远处的街巷中再次响起了枪声,杨朔铭和卫士们保护黄韵芝和沈婉筠小心地退回到楼里,而另外几名卫士则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北海快起来快”

夏阁哲一边用力的拖着已经身受重伤的刘北海,一边不断的用左轮手枪向追赶过来的中人射击。

“我……不行了……你……快走……”

刘北海用力的推开了夏阁哲,抬手连续三枪射出,一个躲闪不及的美国白人警察应声而倒。

可能是觉察到了危险,刘北海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使劲的向远处抛出了已经打空了子弹的左轮手枪,而就在这时,远处一连串的子弹横扫过来,刘北海的身上顿时迸出了团团血雾,他的身子仿佛跳舞一样的抖动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夏阁哲看到一名中官手中的大号勃朗宁式手枪冒着的烟和对方那充满讥诮之意的眼神,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猛地扔掉了打空了子弹的左轮手枪,闪身敏捷地跃上了一堵矮墙,四肢并用仿佛猿猴一样的钻进了一扇窗户。

萧逸看到夏阁哲的狼狈身影,冷笑了一声,大步的追了过去。

夏阁哲一边在房顶跑着,一边不住的回头张望,在发现没有人追上来之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

自小练就一身飞檐走壁功夫的夏阁哲,对自己的身手,还是蛮自信的。

但今天夏阁哲的自信没有维持多久,当他再一次回头时,立刻便发现了身后一个和自己一样矫健的身影。

夏阁哲的心里一阵慌乱,他闪身从房顶跃下,跳进了一条小巷,而这时他的身边,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几个头戴钉子头盔身穿警服手拿条纹警棍的白人警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夏阁哲不想和他们纠缠,闪身从警察们的身边冲过,但却冷不防被一名警察揪住了他的衣服,夏阁哲用力的猛一挣扎,摔了一个跟头,身上的衣服顿时被扯掉了大半边。那名揪他衣服的警察看到了夏阁哲遍布全身的刺青龙纹和中间的“我以我血荐轩辕”几个大字,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另一名白人警察冲到了他的身边,高高的举起了警棍,狠狠的向夏阁哲的脑门砸来,夏阁哲侧身一闪,躲过了这重重一击,飞起一脚踢在了白人警察的脖颈处,白人警察沉重的身躯立时摔倒在地,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夏阁哲闪身抓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警棍,此时又一名警察冲了上来,高举着警棍向夏阁哲打来,夏阁哲灵巧地闪身躲开,一棍子敲在了对方的后背上,一阵骨胳碎裂的声音传来,那名白人警察惨叫了一声,趴在了地上不动了。

没等另外几名警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夏阁哲又抄起了一根警棍,双棍飞舞,几下便将几名白人警察全都打倒在了地上。

收拾掉这些白人警察之后,夏阁哲转身正要跑开,一个人影闪电般的拦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举着大号“连发勃朗宁”(夏阁哲以前没有见过这种枪,是以把它当成了勃朗宁的新产品)挡在面前的萧逸,夏阁哲的心一阵紧缩,他猛地将手中的两根警棍向萧逸抛去,然后一个驴打滚来到了周围躲闪不及的人群当中,一把抓过一名白人fu女挡在了身前,并顺手从腰间掏出了一柄匕首,顶在了那名白人fu女的颈间。

(一百二十一)领袖的三件事

白人fu女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想要挣脱夏阁哲,但夏阁哲的胳膊仿佛铁箍一样的让她动弹不得。夏阁哲大半个身子都被她挡在身后,他拖着这名白人fu女快步向后退去,周围的人群再次发出了阵阵惊呼。

萧逸双手举枪,紧紧地盯着把白人fu女当成挡箭牌的夏阁哲,缓步向前bi近。

“别过来”夏阁哲吼了一声,手上加力,匕首在白人fu女的脖子上划出了血痕,鲜血立刻流了出来,仿佛一条条红色的蚯蚓。

萧逸停下了脚步,但手中的枪仍然在瞄着夏阁哲。

看到萧逸打算开枪的枪子,两名受伤的白人警察大叫着“nono”,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紧张对峙的两人。萧逸对白人警察的叫喊声充耳不闻,而是死死的盯紧了不住的向后退走的夏阁哲。

夏阁哲看着紧盯着自己的萧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他拼命的拖着白人fu女向后退去,那名白人fu女可能是惊慌过度,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一下子将有些惊慌的夏阁哲也拖倒了。

一直蓄势待发的萧逸猛地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夏阁哲暴露出来的一条小腿立时皮开肉绽。

夏阁哲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松开了白人fu女和手中的匕首,用双手抱住了受伤的腿,萧逸冷冷地看着他,端着枪大步向他倒地的位置走去。

突然间,萧逸象是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猛地停下了脚步,他此时刚好处于一处街巷的巷口,他本能地偏了下头,突然看到了一个身材瘦小的身影,平端的手里赫然握着一柄古怪的大号手枪。

萧逸猛地闪身,在他还身在空中的时候,握枪的手已经完成了手中枪连发状态的调整工作,他猛地对准了对方,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轻快的连续射去。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快的将手中的枪调成连发状态,在发觉萧逸开始了扫射之后,对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地猛地一闪,紧接萧逸便看到了点点红光。

在萧逸双足落地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伴随着一阵难言的刺痛,紧接着身体变得麻木和绵软起来,他刚想要向前迈步,却感到自己的腿不听使唤,紧接着他便不由自主的倒了下来。

萧逸努力的想要直起身子,他看到对方的身影也停了下来,萧逸看见对方呈双膝跪地的姿势,一只手用力支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捂住了腹部,现出了异常难受的样子。

萧逸知道自己击中了对方,他没有管自己的伤势,而是转头向夏阁哲所在的方向望去。

此时原来在那里惨叫着的夏阁哲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了那名已经晕厥过去的白人fu女,只是地面上的斑斑血迹,证明了刚刚发生过了什么。

萧逸感到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他将目光重新转向了刚才和他对射的对手,此时他依稀看到对方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扶着墙快步的消失在了街巷里,而就在这时,萧逸似乎听到了战友们焦急的呼喊,还有白人警察没命吹着的警笛声。

奶奶的天怎么黑得这么快萧逸郁闷的想着。

他昏了过去。

“此人应该是逆党无疑。”

一位军官说着,将罩住尸体的白布揭开,杨朔铭立刻便看到了死者胸前的“精忠报国”刺青,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另外一个跑了?”杨朔铭问道。

“是,不过据萧队长说,他是被另外一拨人救走的。”军官回答道。

“他的伤现在怎么样了?”杨朔铭问道,目光随即落在了死者身上的一个类似花瓣一样的标志上。

“挺过来了。”军官回答道,虽然他回答得很简单,但杨朔铭仍然能够想象得到,萧逸经历了怎样的危险。

“美国人说,救走凶手的,很可能是日本人。”军官接着说道。

“他们怎么能够确定?”杨朔铭想起了那些被打死打伤的美国白人警察,眉头不由得一扬,立刻追问道。

“当时有两个美国警察听到了他们用日语对话。”军官回答道。

杨朔铭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他最后看了一眼浑身都是枪洞的刘北海的尸体,转身离开了。

北京,居仁堂,中华民国大总统府议事堂。

“这个杨朔铭,还真是命大,竟然又逃过了一次暗杀。”袁世凯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有些好笑的说道,“也真是奇了怪了,逆党为什么要一个劲儿的找他的麻烦呢?”

“杨瀚之是少有的文武全才,逆党恐其为大总统所用,成为大总统之强助,是以必玉除之而后快。”杨度说道。

“皙子所言极是。”陈宦看了看议事堂内的的人们,说道,“现在逆党因无法再在国内以‘’之名兴风作浪,所以才打算以暗杀手段,剪除大总统身边之得力臂助,以逞其篡国狡谋。”

“那就是说,以后咱们大家都得小心了。”袁世凯想起了遇刺身亡的张勋,禁不住叹息起来。

“逆党素来狡赖yin狠,暗杀政敌对其来说是寻常手段,如同吃饭睡觉一般平常,”梁士诒知道袁世凯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张勋,象是害怕似的打了一个寒噤,“就是他们自己内部,也常常一言不和即拔刀相向,真是如同匪寇盗贼一般。”

“是啊此等匪类,如不消灭,异日必为我中华之大患。”袁世凯握了握拳头,象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听了袁世凯的话,议事堂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异常沉重。

“陆总长和顾参事已经动身回国了,他杨瀚之却还在美国滞留不去,不知所为何事?”袁世凯突然问道。

听了袁世凯的问话,屋子里的人们全都一愣。

“据称此人在美国广会工商界人士,洽谈实业项目,观其意,似乎是准备想要回来后大干一番。”陈宦答道。

“身为军人,不想着军务,反而整天琢磨着赚钱,真是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袁世凯背着手踱起了步,说道。

袁世凯的不满溢于言表,但杨度和陈宦却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袁世凯嘴角边似乎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杨度明白了袁世凯心里的想法,不由得在心里暗笑起来,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既然杨瀚之如此热衷于实业,大总统不妨待其回国之后,给他一个施展这方面才能的机会。”陈宦明显的也猜出了袁世凯心里的想法,立刻建议道,“他在赣西经营仅仅一年多的时间,赣西之农工商学各业成绩灿然可观,若予以充分之便利,不出十年,我国之经济必当有大成。”

“说的好。”袁世凯赞许地点了点头,“等他回来,就让他交卸了军务,专心督理全国实业好了。”

差不多与此同时,远在美国洛杉矶的杨朔铭突然间打了个喷嚏。

“你不舒服?”黄韵芝关切的问道。

“奶奶的,肯定是有人念叨我了。”杨朔铭耸了耸鼻子,开玩笑似的说道。

黄韵芝摇了摇头,她伸出手在杨朔铭的额头摸了摸,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神情才舒缓了下来。

“水土不服,容易感染疾病,你可要小心,千万别大意。”黄韵芝说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cu丝,一旦染上了病,想要去掉可就不容易了。”

“我明白。”杨朔铭看到爱妻说得郑重,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不由得冲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1918年那场席卷世界的大流感,差不多夺去了一亿人的生命,他现在拼命的发展中国的医学,除了赚钱之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几年后将会准时出现的这场大灾难,

“我们在美国呆不了多久了。”杨朔铭说道,“事情基本上都办完了,我们可以准备回家了。”

“造船的事顺利吗?”黄韵芝问道。

“算是顺风顺水吧,杜邦公司和美界的关系非常密切,这一次多亏了他们帮咱们打开了局面。”杨朔铭的脸上现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快的话,最多两年,咱们就会有一支庞大的舰队。”

“美国的造船厂肯帮咱们建造这些大船吗?”黄韵芝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当然了,如今的美国造船业开工严重不足,大船台有好多都闲得长草了,咱们的订单,对他们来说就是雪中送炭。”杨朔铭笑着给她解释道。

“可一下子造这么多的大船,这钱的来源,你回去怕是不好解释的。”黄韵芝对造船并不熟悉,但她却从另外一个角度给了杨朔铭必要的提醒,“老袁要是知道我们现在这么有钱,会怎么想?你想造舰对他来说虽然也是好事,但必须要考虑到他的反应。”

“放心吧,我想到过这一层,肯定不会让老袁知道,哪怕老袁就是知道了,也不会相信。”

听到杨朔铭说得满有把握,黄韵芝放下心来。

“再说了,他当总统的日子不会久的。”杨朔铭冲她诡秘地一笑,“我们根本不用担心。”

“什么意思?”黄韵芝不解的问道。

“咱们中国,很快就要有皇帝了。”

日本,神户,荣町三丁目,西村旅馆。

“先生,您还记得那里吗?您看见那座桥了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就是在那里的呀。”

“我当然记得,你那是还是一个叽叽喳喳围着大人转的小女孩,可是现在,一转眼的功夫,你已经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此刻,那位在党内受人尊敬又威严专横的领袖,看着眼前的这个清纯美yàn招人喜爱的少女,一种想要对她施加侵犯的心理,正在内心逐渐升腾。

以前,每当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仅限于用搂抱着她,亲o她胸部的方式,来缓解自己工作的疲劳。

而今天,他决心将她带入到爱玉的深渊当中。

“我小时候是那样子的,其实我本来很害羞的,之所以性格会变成那样,都是因为先生您过于宠爱我的关系。”穿着和服的少女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目光当中饱含着柔情密意。

“你真美,chi奉领袖起居和担任他英文秘书的少女——从头到脚的看了几遍后,突然说道:“能把裙子卷上去让我看看吗……”

吉田c魂子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来这样的要求。

她有些害羞地将裙子连同里面的衬裙一起卷到了腰上,少女雪白鲜嫩的柔美大腿呈现了出来。坐在她身边的领袖,两眼紧紧地盯着她被白色丝绸包裹着的下腹部。

少女平坦的小腹部和从tun部到大腿那流畅的曲线,暗示着吉田c魂子是个生育能力极强的姑娘。

“可以稍往前点儿吗?”

“先生,您……”

“照我说的做吧……”

此时从少女那mi人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阵阵芳香,刺ji着领袖的嗅觉,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探向了吉田c魂子的腿胯间。

“啊……”

领袖的手,隔着那层薄薄的布片,在吉田co着。使少女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她来回地扭动着身体,试图躲闪着领袖的手。这大概可以说是姑娘的一种本能了。

“别动……”

裙子已经卷到了腰上的cu搓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羞怯感,使她觉得无地自容,让她羞得想哭。

领袖的手指执拗地在少女的秘处肉搓着,使那里发出一种的yin靡的声响。此时那个还没有被男性真正侵犯过的地方,源源不断地向外荡漾着蜜液,让她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女性气息。

此时领袖的玉望已经高涨到不能自持的程度了,他把自己和服前边的带子解开,露出了硬硬地挺立着的武器。

“先生,这……”

清纯的少女生平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粗大而且又是硬邦邦的男性武器,她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握住它,c魂子……”

尽管有些发怵,但她还是握住了它。

“先生,为什么会这么热?……”

“感觉到热了吗?这是它在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你……”

少女用两只手捧住了领袖的武器,惶恐地低下了头。

领袖抱过少女,伏在了她的身上,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身子,在她脸上到处o着她那柔美黑亮的秀发,并用舌头s魂着她那夺框而出的,苦闷的泪水。

“忍耐一下……这只是一瞬间的痛苦,一会儿就会好的……”

“真的吗……先生……”

领袖在少女的身上静静地伏了一会儿,他象是在细细地品味着处女的芬芳。然后,他又开始猛烈地cu动了起来。

到底是有些上了年纪,不大一会儿,他就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突然,他的身子抖动了一下,接着他更使劲地顶着cu动了几下,并且挺直了身子。

吉田c魂子全身剧震,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子被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沐浴了。她情不自禁地紧紧搂住了领袖的脖子。

得到了无限满足的领袖,显得有些精被力尽地从吉田c的仍旧仰卧在长椅上的吉田c魂子,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笑容。他转身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拧开了盖子,倒了满满一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在长椅上喘息的少女很快又恢复了气力,她害羞地在他面前慢慢穿好了衣服。

“我一生只关心三件事:,读书,还有女人。”

此时此刻,受到侵犯的少女似乎给领袖本人带来了无限的灵感,领袖一时间诗兴大发,正当他迫不及待的准备在少女面前yin诵时,却突然看到不远处几个一身黑色西服的中国人的身影,正急匆匆的向这边走来。

领袖认出了他们是自己的部下,他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们不顾他的严令,要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尽管感到有些扫兴,但他还是打起了精神,准备迎接到来的挑战,而刚刚被侵犯过的少女,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恬静和从容。

(一百二十二)升官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领袖看着几位部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和蔼和威严。

几位部下对望了一眼,为首的一位党人想了想,说道:“先生,美国那边出事了。”

“是林申出事了吗?”领袖和颜悦色的问道。

“不,不是他,”这位叫朱直信的老同盟会员说道,“我们已经和他失去了联系。”

“那到底是什么事?”领袖看到朱直信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满地问道。

“不是林申,是曹亚欣出事了。”朱直信犹豫了一下,说道,“他和另外九个人被那个姓杨的手下抓住了,德国人给的钱,也落到了他手里。”

听到这个噩耗,领袖的心里猛然一震,他用尽所有的力量,才没有让自己陷入到狂怒之中。

看到领袖平和的神态,并没有象他们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朱直信和其他几个人眼中都不由自主的现出了一丝惊奇。

“他竟然敢在美国的国土上随便抓人?”领袖问道,“美国政fu难道一点儿也不管?”

“他们做得非常隐秘,美国人根本就没有发觉。”朱直信说道,“曹亚欣一向谨慎,但却还是着了他的道儿。”

“我们和德国的联系一直是高度保密的,德国方面也一直严守秘密,这个姓杨的怎么会知道德国人给我们钱的消息的?”领袖问道。

“也许是美国支部的人当中有内jiān,向姓杨的走露了消息。”有人回答道,“德国方面怀疑是密电被截获破译,现在正在更换密码。”

“破译密码基本不可能,就凭他手里的那些人,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领袖说道,“还是出了内jiān的可能性大一些。”

听了领袖的话,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这个姓杨的是我们的劲敌。”领袖缓缓说道,“我们必须想办法除掉他。”

“上一次的刺杀行动,也是美国支部的人被他发现了踪迹,他亲自带人去抓咱们的人,打死打伤了咱们不少的同志。”朱直信说道,“这一次咱们有两名同志ji于义愤,再次对其实施刺杀,可惜失败了,一位同志当场牺牲,另一位目前下落不明。”

听了朱直信的话,领袖的脸上现出了哀痛之色。

“这些同志都是好样儿的。”领袖说道,“他们不会就这么白白牺牲的。”

“那个姓杨的现在还没有离开美国,我们可以请日本方面想办法帮我们夺回这笔经费。”朱直信建议道,“如果没有这笔经费,广东的就不能如期发动。”

“虎口夺食,只怕不象说说这么容易,日本人如果有办法,应该早就试了,不会等到今天。”有人用略带怨气的声音说道。

“塞翁失马,安知非福。”领袖突然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德国人给的这笔钱,不要也罢。广东那边的事,正好可以先缓一缓。”

“先生的意思是……”朱直信小心地看着领袖的脸色,有些迟疑的问道。

“袁世凯这一次算是打了胜仗,而且和约又签订了,如果我们按照和德国人的约定,现在发动,很可能被袁世凯政fu利用,又一次成为众矢之的,”领袖用和蔼的声音给这位老部下解释道,“现在这笔款既然丢了,我们也就不必履约了。明白吗?”

朱直信费力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应该是领会了领袖话内的精神要旨,只是他的内心一时间还有些mi。

“而且,我们不久就会有更好的机会发动三次。”领袖接着说道。

“更好的机会?”朱直信再次感到了mi茫,情不自禁的反问道。

“袁世凯一直想要当皇帝,现在他的机会来了。”领袖将一张日本报纸递给了朱直信,微笑着说道,“他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

朱直信接过报纸看了看,在一个角落里,他看到了袁世凯主持祭孔典礼的照片,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抬头看着在那里和蔼微笑着的领袖,眼睛里全是敬佩和仰慕之意。

年10月22日,北京,中华民国大总统府,会客厅。

“我光知道逆党一直接受日本人的资助,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和德国人有联系。”

“德国方面提供给逆党的经费共计400万元,其目的是为了让逆党发动,制造魂乱,以达到阻止我国参加协约国作战的目的。”

刚刚回到北京的杨朔铭一边对袁世凯说着,一边将数张汇票交给了梁士诒。

“逆党原本定于本月在广东发动,幸赖大总统威德,其经费被全部截获,逆党无款购买枪炮,诡计狡谋皆胎死腹中。”杨朔铭说道,“此等款项已经尽数转汇入我国,可以随时提现。请大总统查收。”

袁世凯从梁士诒手中接过汇票看了看,脸上一时间全是感动之色,说话声也变得哽咽起来。

“瀚之为了侦破逆党,不惜亲率健儿,深入贼巢。这些钱,可都是带着血的啊”

看到袁世凯的眼睛又要淌泪,杨朔铭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好笑,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要配合袁世凯把戏演下去。

“只要能看到我中华崛起,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杨朔铭看了站在不远处的陈宦一眼,说道,“此次起获逆党巢穴,事出偶然,比不得陈次长当年的义举。”

听了杨朔铭的话,陈宦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

精明的陈宦当然明白,杨朔铭给自己戴的这顶高帽是什么意思。

在“庚子国变”时,陈宦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卫军管带,八国联军进犯北京时,陈宦率军坚守朝阳门,同前来进攻的日军俄军血战多时,从未经历过战阵的陈宦在战斗中表现出色,率部击毙日俄士兵百余人,整个北京保卫战,以朝阳门的战况最为ji烈。在向保定撤退的途中,陈宦捡到了被遗弃的饷银十三万七千两,这些银子是来保定“勤王”的袁世凯为了向慈禧太后表现忠诚,派人送来的安徽江苏两省送京饷银。面对天上掉下来的这张大馅饼,陈宦分文未动,而是将这笔巨款解送到了保定荣禄处。陈宦的义举在当时曾经轰动一时,为人们广为传颂,成为廉洁自律的典范。

“瀚之客气了,陈某愧不敢当,”陈宦淡淡的说道,“而且,我那时捡的钱,无论从数额还是其中经历之艰险,都和瀚之没法相比。”

“二位将军都是一心为国的忠臣,你们有时间好好亲近亲近,”梁士诒笑着说道,“你们俩都是国之肱股,就别再在大总统面前客套了。”

听到梁士诒说出了“忠臣”这个词,陈宦紧紧地盯着杨朔铭的眼睛,想要捕捉他神情的微妙变化,但他看了好一会儿,却并没有发现丝毫异常,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

“德国人竟然给了逆党如此巨款,可见我国参战在欧洲各国眼中的分量。”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度突然说道,“瀚之既然从逆党手中夺了这经费,我们不如就以此款为军费,同德国开战好了。”

“我国参加欧战确属必要,不过英国人已经答应出钱帮助咱们编练‘参战军’了,瀚之夺回来的这笔巨款,还是用于国内建设比较好。”袁世凯说着,看了看杨朔铭,脸上全是和蔼可亲的笑容,“瀚之自镇守赣西之后,于当地民生发展建树极多,国内无有可比拟者,瀚之如有意,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将全国都变成第二个赣西?”

听了袁世凯的话,杨朔铭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冷笑,但他的表面上,却是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

“固所愿也。”杨朔铭说道,“大总统如能成全杨某发展实业之心愿,杨某感ji不尽。”

听到杨朔铭答应得如此痛快,袁世凯很是高兴,杨度和梁士诒也在那里微微含笑,而陈宦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但转瞬即逝。

“发展实业这一块儿,我就全交给瀚之了。”袁世凯郑重其事的说道,“望瀚之不辞劳苦,为李文忠公第二”

“请大总统放心,”杨朔铭正色说道,“自今日起,十年为期,当叫我中华另换一新面目”

亲自送杨朔铭出门之后,心情极佳的袁世凯和杨度等人回到了会客厅,想要和几位谋臣商量人事安排的问题,却看到陈宦的脸色有些不对。

“怎么了?养钿?”袁世凯笑着问道。

“感觉有些不对。”陈宦摇了摇头,象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世间安有此人。”

“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袁世凯一直十分看重陈宦的意见,听到陈宦这样说,他立刻问道,“哪些地方不对?”

“他杨瀚之的表现有些不对。”陈宦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他明明知道大总统让其主管实业,实际上是削了他的兵权,可他不但丝毫不以为意,而且还象是很高兴,太不合常理了。”

听了陈宦的话,杨度微微的点了点头,但此时的袁世凯在兴头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细微的动作。

“什么事都要符合人之常情,如果过了这条线,就应该小心了。”陈宦看到袁世凯似乎不太以为然,又说了一句。

“他杨瀚之本来就不算真正的军人,和段总长、陈次长你们这些正牌军人不同,他是个半路出家的军人,现在仗打完了,他将心思转到了实业上,也是人之常情。”梁士诒说道。

“非也,他在赣西一年多的时间,就练出了一支强军,表明他在军事方面的本事,决不在我们这些正牌军人之下。”陈宦说道,“而且这也说明,他也知道军权的重要,才会这么做。而作为统兵一方的大员,最害怕的就是军权被夺,他竟然能了无介意,视之如同鸿毛飞羽,未免太过了。”

“养钿说的不错,是有些不合常理。”袁世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象宋卿(黎元洪)都当了副总统,却非要兼任鄂督一职,道理是一样的。但不管他杨瀚之是真心的也好,假装的也罢,现在的结果是他交出了兵权,留在了北京,我们只需要这样的结果就够了。”

听袁世凯这么一说,陈宦便不再言语了。

在袁世凯扑灭“二次”,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之后,黎元洪被选为副总统,并兼任湖北都督,但黎元洪害怕被袁世凯架空,不肯离开湖北,而是在湖北就任副总统(这种事也就在中国才有)。但袁世凯早就窥破了黎元洪的心思,派段祺瑞到湖北以“磋商要政”为理由,bi迫黎元洪离开了自己的地盘湖北,进了北京。黎元洪到京之后,被安置在了瀛台(当年戊戌政变后,光绪皇帝即被慈禧太后囚禁于此,此时黎元洪的心情可想而知),并且和袁世凯结成了儿女亲家。

对于这样的控制手法,现在的袁世凯可以说已经玩得炉火纯青了。从刚才的话里,陈宦已经听出来了袁世凯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再多说的话,不但会引起袁世凯的反感,也可能真正的得罪了杨朔铭。

对于这位收复青岛的智将,他在心里不知怎么有一种本能的忌惮。

如果杨朔铭知道了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袁世凯提防自己,以这位智将的心机,稍微整出一点事来,就够他陈宦喝一壶的。

精于处世的他,对于人情交往利益关系的理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想到刚才杨朔铭借着夺款的功劳巧妙的夸赞了自己一下,摆明了是卖个好给他,他的心里又略略放松了些。

此时的陈宦已经决定了,自己在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也应该去和杨朔铭这样的人多套套关系。

杨朔铭刚刚回到了家里,家里就已经得知了消息,做好了迎接的准备,看着一堆的美女丫鬟围着自己忙得团团转,杨朔铭不由得仰天翻了个白眼。

这种换衣服都不用自己动手的生活,他属实是一点儿也不习惯。

“这几位……怎么有些面生呢?是新来的?”杨朔铭看着将自己的军服取走的几名身穿紧身半袖旗袍的美女的背影,咧了咧嘴,对先到家的爱妻黄韵芝问道。

黄韵芝眨了眨眼,表示不知道,她向银凤投去询问的目光,银凤笑了笑,说道:“她们都是袁大公子派人送来的。”

杨朔铭顿时明白了过来,他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而是拉着黄韵芝的手进了卧房。

“这下有当老爷的感觉了吧?”黄韵芝笑眼弯弯的问道。

“这句话需要解释。”杨朔铭看着她说道。

“随便睡丫鬟是老爷的权力。”黄韵芝笑着解释道,“可不要浪费资源哦。”

“我可受不了这个。”杨朔铭苦笑了一声,“他袁太子这是想把我榨成人干,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广田自荒可是不行的哟。”黄韵芝让他一句“榨成人干”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袁太子的行事方法,和他爹一样。”杨朔铭想起了袁世凯借着让自己主管全国实业的机会夺了自己的军权,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这样的结果,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了。

“怎么?是他给你的官儿小了?”黄韵芝似乎也明白他今天觐见的结果,问道。

“说小也不小,只是我不再是军人了。”杨朔铭说道。

“他给你封的是一个什么官?说来听听。”黄韵芝又问道。

“不是一个,而是三个。”杨朔铭说道,“他委托我主管全国实业,给我的职位有三个,一个是全国工商业督办,一个是全国铁路督办(以前曾是孙中山的职位),一个是全国经界局督办(蔡锷入京时的职位)。”

“听起来还不错,只是好象没有山东将军的名号威风。”黄韵芝笑着说道。

她的话表明,她也明白了丈夫军权被剥夺的事实。

“既然如此,你有没有什么打算?”黄韵芝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杨朔铭说道,“不管是什么职位,只要努力,就都能干出一番成绩来,再说这三个职位也都不是虚的,主管实业,其实正合我意。”

“我觉得也是。”黄韵芝点了点头,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惆怅,剪水双瞳渐渐的朦胧起来,仿佛笼罩了一层雨雾,“我倒是希望,你一辈子都不再当将军。”

杨朔铭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叹

作为军人的妻子,一辈子注定要承受更多的生死离别的痛苦,

“这一回咱们可是要长住京城了。”可能是发现自己的哀伤情绪对丈夫起了不好的影响,黄韵芝立刻转移了话题,“你这一回升官了,其实该好好的庆贺庆贺的。”

“那是自然,”杨朔铭笑了笑,“只怕不用咱们自己准备,就会有人想到这块儿的。”

杨朔铭话音刚落,银凤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老爷,有客人来了。”银凤说道。

(一百二十三)初会蔡松坡

听了银凤的禀报,杨朔铭和黄韵芝相视一笑。

“是哪一位贵客?”杨朔铭问道。

“是蔡松坡蔡将军。”银凤答道。

听到银凤的回答,黄韵芝明显的有些出乎意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mi,她随即转过头望向杨朔铭,在杨朔铭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情。

“让他稍等,我马上过去。”杨朔铭对银凤说道,银凤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我还以为会是梁财神呢。”黄韵芝笑道,“没想到却是蔡将军。”

“蔡松坡身体不好,我原打算明天去拜访他的,想不到他今天就来了。”杨朔铭说道,“其实我们早该好好坐下来谈谈了。”

“他这个时候来也不奇怪,上次咱们帮了他的大忙,要不是我们的药到的及时,蔡夫人的命就保不住了。”黄韵芝想了想,说道,“也许他就是来道谢的呢。”

杨朔铭点了点头,他知道爱妻的分析有道理,但远远不是全部。

和黄韵芝组建医疗队上前线支援杨朔铭不同,蔡锷的两位夫人刘夫人和潘夫人则是亲自到前线探望丈夫并劳军慰问,结果在一次慰问活动中遭到日本间谍偷袭,刘夫人被子弹击伤,伤口感染化脓,生命垂危,蔡锷当时极为绝望,已经预备要为刘夫人安排后事了。多亏了杨朔铭的医疗队及时赶到,使用“特效药”对刘夫人进行了医治,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对于杨朔铭派出的医疗队的帮助,蔡锷可以说是非常感ji的。

而更加另蔡锷感ji的,则是杨朔铭的暗中支援。

这一次抗击倭寇入侵,奉天战区的仗基本都是蔡锷打的,和山东战场相比,蔡锷的仗打得并不顺利,前期基本上都在吃败仗,好在他始终咬牙坚持着消耗日军,到了后期在山东战场稳胜的情况下,杨朔铭便开始试着cu调力量支援蔡锷,他先后给蔡锷派去了三个炮兵营(其中一个装备有毒气炮弹),三个步兵营,一个铁甲车纵队(坦克纵队),一支卡车运输队和四架飞机,并给蔡锷运去了180毫米重型榴弹炮和大量的炮弹,在得到了杨朔铭的有力支持之后,早就憋着一肚子火的蔡锷向日军发起了猛烈反击,在中队的全线反击下,表面上气势汹汹但骨子里已经十分虚弱的日军遭到沉重打击,加上鼠疫流行,一路溃败下去,让蔡锷成功的收复了所有的失地,将日军逐出了奉天,压缩在旅顺大连至鸭绿江一线,使蔡锷得以一雪前耻,成就赫赫威名。

尽管二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正式碰面,但在心里,都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至友。

对于蔡锷的来访,杨朔铭其实早就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

当杨朔铭来到客厅的时候,蔡锷正在一张桌子旁,仔细地观看着军摆放在“定远”舰模型旁的另一艘军舰模型。看到杨朔铭出来,蔡锷微微一笑,迎了上来。

“回京复命后,本该去探望下松坡的,想不到松坡竟然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先来了。”杨朔铭微笑着上前,向蔡锷伸出了手。

蔡锷呵呵一笑,伸出手用力的握住了杨朔铭的手。

“你我相见,不必分什么先后。”蔡锷看着一身精美汉服的杨朔铭,笑着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杨朔铭注意到今天来访的蔡锷也没有穿军服,而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外面罩了一件咖啡色的外套。两人都注意到了各自着装的不同,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

一位色礼帽一起取走挂在了考究的紫檀木衣架上,另一位色非凡的美女,哪怕是温文儒雅的蔡锷,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们几眼。

两名美女立刻便注意到了蔡锷在看她们,她们冲他露出了一个恬静可爱的笑容,既温柔甜美又不失礼貌含蓄,让蔡锷不由得暗暗感叹。

“瀚之府上,果然名不虚传。”蔡锷从两名美女身上收回了目光,笑着对杨朔铭说道,“如此佳人,实是难得。”

“她们都是袁大公子送来的,烦劳她们在我这里做这些事,实在是暴殄天物了。”杨朔铭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感叹道,“她们都是很优秀的女孩子,应该有更好的归宿才对,而不应该在我这里虚度年华。”

听到杨朔铭的回答,蔡锷的眼睛微微一亮,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

“瀚之看样子很喜欢船。”蔡锷坐了下来,指了指桌子上的舰船模型,“我认得那一艘是咱们北洋海军的旗舰‘定远’,那一艘好象是德国船。”

蔡锷所说的船模是一艘双桅双烟囱的冲角战舰,前后各有一座单装主炮塔,两舷各有三座副炮塔和二座炮廓,看样子象是一艘巡洋舰,但从它的体形和摆在前面的“定远”竟然不相上下,证明了它很可能也和“定远”一样,是一艘铁甲舰。

杨朔铭听到蔡锷竟然能准确的判断出后一艘船模的德国血统,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

“松坡所言极是,那确是一艘德国船。”杨朔铭说道,“但是这艘船和咱们中国海军,可是有很大的渊源呢。”

“噢?瀚之说来听听?”蔡锷的脸上现出了专注之色。

“当年甲午战败后,为重整海防,清廷曾玉在德国重新定造新式战舰,德国人设计了一款排水量7600吨的新式战舰,装有2门28公厘主炮、énhè炮,主装甲厚25公厘,航速版,我国将其命名为‘海天’级,惜乎因财力不足及一些政治原因,终究未能建成。”

“我明白了,此‘海天’非彼‘海天’,7600吨的无畏舰最终缩水成了4400吨的巡洋舰。”蔡锷叹息道,“若有此‘无畏海天’,我国海军今天也不至于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杨朔铭听出了蔡锷话语里的伤感和痛心,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向蔡锷说出自己重建中华海军的计划的时候。

“是啊我们这一次没有能够将倭寇全部驱走,就是差在了这海军上。”杨朔铭说道。

“咱们和日本相比,不光是差在海军上,陆军其实也差得很远。”听了杨朔铭的话,蔡锷的脸色变得有些暗淡。

“松坡认为我国陆军和日本差在哪里?”杨朔铭问道。

“单以装备而论,我国陆军同日本陆军相差无多,象瀚之你的赣军,装备甚至还在日军之上。”蔡锷叹息了一声,垂下了头,“所差的,是官兵的战斗素养和训练。我军将士和日本人相比,虽然也敢打敢拼,但战争考验的不光是士气,光有一腔热血是不行的。”

“松坡能说的具体些吗?”杨朔铭听到蔡锷说起了中国陆军的不足,身子向前挺了挺,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军士兵平时训练不足,枪法极差,常常开了十余枪,也打不到一个日本兵,而日本士兵不但枪法极准,且善于近身肉搏,拼刺刀时我军士兵亦难以招架,有时三四个人一起上也刺不过一个日本士兵。”蔡锷有些郁闷地说道,“不打不知道,打了几仗之后,我才知道,咱们和日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他抬起头看着杨朔铭,苦笑道,“其实要不是后来从你派来的那些人那里学了些乖,这仗真的有些打不下去了。”

听了蔡锷的话,杨朔铭一时间默然无语。

蔡锷的话又让杨朔铭想到了自己原来所在的那个时代。

那时的中国,号称是“最强大的时代”,而实际上,当了几年兵只知道种菜喂猪连枪都没摸过的大有人在。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的一位朋友,军校毕业的军官,和另外两名专业军官在给部队讲课时拆解一支外国新式手枪再重装回去等枪装好却发现多了几个零件的糗事。

历史总是这样,在不同的时间里,反复重演。

不知道如果蔡锷来到后世,看到这一幕会做何感想?

“瀚之雪中送炭,蔡某无以为报,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补上。”蔡锷又说道。

“什么雪中送炭,松坡太客气了。”杨朔铭笑着说道,“我还怕你说我不人道,公然违反国际公法呢。”

为了履行自己对徐元锦的承诺,杨朔铭开发出了毒气炮(毒气战剂为芥子气),并且装备到了部队当中,在山东战场上还给友军试用了几回,象冯国璋在“安丘—高密战役”当中就使用了毒气炮,给日军以极大的杀伤和震撼。杨朔铭在给蔡锷送去这种有违人道的武器之后,一直担心蔡锷会对自己的“残忍”抱有偏见,但现在蔡锷的话表明,他对使用毒气作战没有任何心理上的障碍。

“去他的国际公法公理正义,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蔡锷有些恶狠狠地说道,“我们是保家卫国,管他什么公法?难道他们自己还少用了不成?”

看到颇有儒将之风的蔡锷竟然咬牙切齿的发起狠来,杨朔铭不由得吓了一跳。

“在承德,要不是那一顿毒气炮弹把倭寇的气焰打下去了,他们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嚣张呢。”蔡锷说着,狠狠的挥了挥拳头,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之上。

“你在承德时就用了?”看到蔡锷的动作,杨朔铭好笑地问道。

“当然了。”蔡锷说道,“后来还使用了好几次,效果都很不错。另外我还总结了一些具体的使用方法,等有空瀚之帮我参详参详。”

看到蔡锷使用毒气作战竟然打出经验来了,杨朔铭好笑之余,也不由得佩服蔡锷善于总结经验教训和钻研琢磨的心劲。

“另外一样好用的,就是那些双炮铁甲战车。”蔡锷说道,“此为摧破敌军阵线之利器,以吾观之,其性能较报媒称英军于索姆河之役所用之‘坦克’更为先进。”

听了蔡锷的赞扬,杨朔铭的脸不由得微微有些发红。

他当然不能告诉蔡锷,这些铁甲战车的设计,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听说这铁甲战车是瀚之自己想出来的后在美国订造的,是这样吗?”蔡锷又问道。

“也不算是自己想的,以前便有外国人设计过类似的东西,用于突破敌军堑壕防线,我在书上看到后,受其启发,作了些改动。”杨朔铭答道,“由于其构造较为复杂,我国的技术落后,生产此种战车有很大的困难,为了抢时间,我才决定在美国订造。”

“看样子瀚之是早就预料到了日本会侵犯我国,才预先做了这许多防范措施的。”蔡锷的眼中闪过敬佩之色。

“时间太短,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杨朔铭叹息道。

此时一名侍女端来了果盘,蔡锷看到了这名美女,象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改变了话题。

“瀚之料事如神,关于我国未来之国体政体发展,可有什么看法吗?”

听了蔡锷的问话,杨朔铭在肚子里说了一句“我就知道”。

在自己在洛杉矶的这段时间里,北京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他是一清二楚的。

由于成功的打退了日本的侵略,作为中华民国的国家元首,这次抗击日本侵略战争的国家领导人,袁世凯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民间的好多报纸都转了口风,由“无一日不骂项城”而转为“无一日不颂项城”。在这种氛围之下,要袁世凯称帝的呼声渐渐的高涨了起来。

早在1915年8月,袁世凯政fu的宪法顾问美国学者古德诺便发表了《共和与君主论》一文,古德诺详细分析了中国的国情,认为中国不适合照搬西方国家的宪政制度,应该走“中国特色”的宪政道,也就是采用“君主制”较为合适。古德诺的观点得到了中国国内不少人的赞同,当然反对的声音也很多。

平心而论,古德诺的观点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并不是在那里完全的自说自话,给袁世凯复辟帝制造舆论。

但无论是古德诺、杨度还是袁世凯,都忽略了中国人的“求新症”的病情严重程度。

此时的杨朔铭,哪怕是没有后世历史书给他的印象,他从蔡锷的问话也能够判断出来,蔡锷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

写下著名的《军国民篇》的蔡锷,是绝对不会认同袁世凯复辟帝制的。

更何况还有他的老师梁启超的影响。

“帝制也好,共和也罢,并不是当务之急。”杨朔铭平静地说道,“我国现在需要的,是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央政fu,来结束目前的魂乱状态,等到我国的政局稳定下来,财政状况得到改善,各项制度完备之后,再考虑实施进一步的变革。这样的发展道路,才是最适合我国现在的国情的。至于这个中央政fu,是共和国政fu,还是帝国政fu,都只不过是形式。”

“那就是说,如果现在有皇帝的话,瀚之也愿意跪着和他说话了?”蔡锷没有想到杨朔铭会这么回答,可能是急于想要知道杨朔铭的态度,他又追问了一句。

“我不会向任何人下跪。”杨朔铭看着蔡锷,斩钉截铁的答道。

听了杨朔铭的回答,蔡锷本来已经绷紧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笑意。

“对了,明天中午我做东,在云吉班给瀚之接风洗尘,瀚之可要务必光临才是。”

蔡锷看了一眼又进来上茶点的杨府美女,结束了这个敏感话题,并向杨朔铭发出了邀请。

杨朔铭听到“云吉班”三个字,不由得微微一愣。

“要是尊夫人觉得不好,我就换个地方。”蔡锷可能知道杨朔铭心里的顾虑,笑了起来。

“不用不用,挺好的。”杨朔铭笑着摆了摆手。

“明日恭候大驾,你我一见如故,我还有不少问题,想向瀚之请教呢。”蔡锷说着,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看看医生。”他指了指自己的咽喉,说道,“你的药效果很好,就是价钱太贵了。”

“等我知会人和的京城分号,你蔡松坡来就医购药,一概免费。”杨朔铭笑着说道。

“那可不行,我欠你的已经够多的了,再这么下去,就好还不上了。”蔡锷笑着在杨府侍女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接过了她们递过来的帽子戴好。

“不用你还。”杨朔铭想到蔡锷所得的病,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微微发痛,“花费再多也不要紧,只要能治好你的病就成。”

看到杨朔铭的眉宇间不自觉现出的哀伤之色,蔡锷不由得有些奇怪,但此时的他并没有多想,“瀚之明天来之前,最好和尊夫人解释解释,”他临告辞前还不忘和杨朔铭开开玩笑,“要不然,以后我可就没法登门了。”

“内子一向敬重松坡,不会有这样的事的。”杨朔铭笑着摇了摇头。

(一百二十五)尽信书不如无书

“我明白皙子的意思,”梁启超笑了笑,问道,“只是不知皙子一意劝进,大总统可有意为之?”

“我前些天还向大总统进言过,借此大好机会,复我汉室冠仪,可大总统仍是不肯。”杨度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落寞之色。

杨朔铭注意到蔡锷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却在仔细地观察着杨度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判断杨度说的是否是事实。

“噢?大总统怎么说的?皙子?”胡瑛问道。

“我当时说,希望大总统以天下为重,早定国体,勿失民望。大总统听了我的话非常生气,当即斥责我说:‘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四万万同胞,非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杨度的失望和困之情溢于言表,表明他不是在那里瞎编,而是在讲述事实。

“我见大总统动怒,不敢再劝,只能出来了。”

“皙子一片至诚,甚是可感,只是过于操切了。”蔡锷笑了笑,说道,“大总统一向知人善任,应该是不会怪罪皙子的。”

“我倒不是担心大总统怪罪,只是担心延宕不决,一旦海外逆党卷土重来,以之说蛊人心,失却此大好机会,则国家再无宁日。”杨度叹息道。

“有‘筹安会’和咱们这些人在,逆党是掀不起大浪的。”梁启超露出了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除非咱们自己内部先乱了。”

听到梁启超的话,杨度的脸色变了变,但他没有说话,而是举杯转向了蔡锷和杨朔铭。

“这一次抗击倭寇入侵,松坡和瀚之功劳最大,而功成之后,又不计较个人得失,甘为我华夏军界表率,我杨度佩服之至”杨度刚才已经喝了不少,这时因为情绪ji动,脸上泛起了阵阵c红,举杯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我敬二位一杯”

“杨先生喝得有些多了,这一杯,我来代劳吧。”坐在杨度身边的名ji小赛赛赛花体贴的用手帕擦了擦杨度额头的汗珠,大笑了起来。

“二位将军怕也是不能再多喝了。”小凤仙看了看蔡锷,蔡锷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小凤仙随即举起了酒杯,对坐在杨朔铭身边的曦雪说道,“咱们俩也替二位将军干了这一杯吧。”

听了小凤仙的话,杨朔铭习惯性的转头,用关切的目光看了看曦雪。

在后世,杨朔铭不自觉的对女孩子一直有一种本能的尊重,加上在家里和爱妻黄韵芝一直情爱甚笃,相敬如宾,让把在家里养成的一些“良好习惯”放在了身边的这个美女身上。由于刚才曦雪已经喝了很多酒,又没有吃多少东西,他对女孩子本能的爱护关照在这个时候被不自觉的ji发出来。

曦雪迎上了他的目光,剪水双瞳隐隐有晶莹闪动,她看着他,忽然向他露出了一个无比惊yàn的笑容,然后转过头,和小凤仙一道举起了酒杯。

看着三个女子举杯共饮,在座的人再次叫起好来。

杨朔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的关爱之情让蔡锷禁不住莞尔。

“看样子瀚之很心疼这位曦雪姑娘啊。”蔡锷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

听了蔡锷的话,席间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没事吧?”听到蔡锷这么说,杨朔铭索性把戏文做足,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纤纤柔荑,关切的问道。

曦雪轻轻摇了摇头,冲杨朔铭微微一笑,任由杨朔铭握着她的手,伸出另一只手轻拂了下鬓边的发丝。

“想不到这个俏女郎竟然能mi住瀚之。”胡瑛笑道。

“恭喜瀚之,下一次再来,应该是有佳人相候了。”张绍曾也笑道。

“听到没,以后我可就认准你一个人了。”杨朔铭看着满脸盈盈cè的曦雪,笑着说道。

“只要将军传唤,随时听候吩咐。”曦雪点了点头,柔声答道。

“对了,以后不用叫我将军了。”杨朔铭笑了笑,松开了她的手,“我现在已经不再担任军职了。”

听了杨朔铭的话,除了蔡锷、杨度和陈宦以外,其余的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愣。

“瀚之不再督军山东了,是吗?”严复扶了扶眼镜,问道。

杨朔铭笑着点了点头。

“大总统既然调瀚之来京,想必另有重用。”夏寿田说道。

“大总统委托我主管全国实业。”杨朔铭笑着答道。

听了杨朔铭的话,梁启超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了蔡锷,此时的蔡锷并未注意到老师的目光,而是用手指把玩着酒杯,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大总统如此安排,恐怕不妥。”张绍曾说道,“山东为我中华堂奥之地,必须有能将驻守,瀚之年纪虽轻,但军功见识远在宿将之上,应该让瀚之镇守山东才对啊。”

“我是个半路出家的军人,军事本非我所长,兴办实业,其实才是我的兴趣所在。”杨朔铭摇了摇头,用诚恳的语气说道,“大总统如此安排,我其实是求之不得的。”

“你杨瀚之要是军事非为所长,咱们这些人都得卷铺盖回家。”张作霖闷声说道。

陈宦看着杨朔铭,似乎想要找出他言不由衷的蛛丝马迹,但他看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梁启超看了看杨朔铭,又看了看杨度,象是明白了什么,原本有些凝重的神色竟然舒展开来。

“瀚之练就如此精兵,所费心血非少,如此委诸他人,不觉得可惜么?”梁启超问道。

“军队为国家之军队,非我一人之si兵,只要能履行保家卫国之天职,谁来统带都是一样的。”杨朔铭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了蔡锷,“松坡以为呢?”

“瀚之所言极是。”蔡锷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其实瀚之以自身为表率,给咱们华夏军人开了个好头。”

听到蔡锷的回答,席间众人都纷纷点头称是,而梁启超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满之色,虽然稍纵即逝,几乎无人察觉,但还是让杨朔铭看到了。

就是这短短的一瞬,已经让杨朔铭对蔡锷和梁启超二人的境界,有了清晰的判断。

蔡锷在辛亥成功后,一度被云南军政商学各界推举为云南都督,蔡锷督滇期间,力除积弊,更新人事,整顿财政,兴办教育,开发实业,使云南面目为之一新。中华民国成立后,蔡锷却自请解除了滇督职务,随后应袁世凯之邀来京任职。

蔡锷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看到了中国有可能陷入军阀魂战的深渊,为了矫正军人干政时弊,他才不惜牺牲自己的权位,作出表率。

杨朔铭知道,后世史书和文学作品对蔡锷解职入京最流行的说法是,袁世凯不放心蔡锷镇守云南,因此才将蔡锷调入北京,夺去兵权,软禁起来。而根据他现在对蔡锷和袁世凯等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的了解,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

在袁世凯的心目中,陆军总长一职一直是看好蔡锷的,蔡锷在云南做都督,他确实放心不下,但若内调为军政首长,使蔡锷楚材晋用,无直接兵权而负建军之责,再派一名心腹做次长随时监视着他,则既可以强化袁世凯自己si人的武力,又可以建设一支强军。而对蔡锷来说,建立现代化的国防是他的最高目标。因为无论是内除国贼,还是外御列强,都必须以练兵及训练军事人才为。蔡锷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不善谈笑,但却有着锐利的眼光和深刻的洞察力,他未尝不会看透袁世凯所想要建立的,只是为个人争权位的军队,而非为国家御侮的军事力量,但是他很想将计就计,化si为公,借助袁世凯的力量来完成国防现代化的目标。

和“先知先觉”的穿越者杨朔铭不同,蔡锷现在就看到了军人干政和军队si有化所导致的军阀割据的危险,因此才会想要以身作则进行纠正。而杨朔铭之所以也和蔡锷一样放弃了兵权甘当表率,是因为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清楚地了解后世因“党在国上”“党指挥枪”而未能实现真正的“军队国家化”所带来的严重弊端。

在实现“军队国家化”这一目标上,杨朔铭和蔡锷的想法是高度一致的。

而脱离保皇派追随袁世凯的蔡锷老师梁启超,却无视这些明显的事实,醉心于权位之争,因此才会对蔡锷回答杨朔铭的话感到不满。

“瀚之镇守赣西,仅一年多的时间,便多有建树,如果能在主管全国实业任上,不受掣肘,畅行己志,当有大成。”杨度说道。

“瀚之虽天纵英才,主持实业建设,可谓得其所哉,但想要不受掣肘,只怕不易。”梁启超说道,“如今强邻虎视,又有逆党作乱,大总统想要不受掣肘尚且困难重重,更别说瀚之了。”

“日本新败,俄国忙于欧战,皆无暇顾及我国,”杨度说道,“所虑者,逆党耳。”

“海外逆党目前已然分崩离析,只要再加一把劲,便可使之消散于无形。”胡瑛满有把握地说道,“据我所知,孙文黄兴已然决裂,分道扬镳,黄兴现在美国考察,听说加入了咱们国内一个什么‘国家社会民主党’,看样子有想回来向大总统认错的意思,我正打算上书大总统,对其进行特赦呢。”

想到黄兴竟然听了自己的劝,入了自己和江雪莹建立的“国社党”,杨朔铭也面露欣慰之色。

“如此甚好,克强mi途知返,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蔡锷说道。

“此次抗倭之战,华兴光复二会党人不愿助纣为虐,孙文在日本所建之同盟会已然瓦解,”夏寿田说道,“孙文之党现已实力大损,若非日本支持,已然难以维持。”

“其实咱们国内,倾向君宪者不占少数。”严复说道,“日本经此一败,我国国耻稍雪,海外诸人已经有很多转了念头。”

此时听着这几位中国政界大佬有些云山雾罩的谈话,杨朔铭的心里一时间变得雪亮,以前历史课上老师都无法解答的疑问,现在已经全部揭晓。

在后世的教科书里,以杨度为首的“筹安会”六君子,一向以来在所谓的“主流史观”里都是大白脸的丑角。他们鼓吹复辟帝制,逆历史c流而行,结果不但帮了袁世凯的倒忙,最终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但历史的真相果真如此吗?

从刚才的话里,杨朔铭已经能够听出来,“筹安会”其实确实是在帮袁世凯的忙,而且是大忙。对这些文人政治家来说,理论方面的建树只不过是他们的副业和掩护。他们真实的身份,应该是袁世凯的谋臣班子。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分工。

由于杨度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政治活动家,以他现在的行动来看,他应该是专门负责联络有实力的军界人物,而胡瑛很可能负责联络海外的政界要人(比如黄兴),而严复应该是负责国内的立宪派,另外如李燮和、刘师培和孙毓筠也应该各有专责。总而言之,“筹安会”的目的就是通过各种政治运作,许诺除孙氏中华党外的原来南方各派流亡势力重新回到国内政治舞台,换取他们对袁世凯政fu的支持。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筹安会”所取得的成效还是相当显著的,不但成功的为袁世凯实行帝制打下了政治基础,而且最大限度的分化压制了孙中山的中华党,而由于杨朔铭这只“蝴蝶”的介入,历史又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袁世凯因战胜日本的关系,威望日隆,已经达到了“称帝”的标准,对他来说,国内的舆论风向也变得比原来时空的历史有利,而日本在入侵中国失败被迫同中国签订和约后,对中华党的支持已经大大的减少,中华党事实上已经构不成威胁了。这也可能是为什么杨度现在一意向袁世凯进言称帝的原因。

但从杨度此前说的袁世凯拒绝称帝的情况来看,袁世凯似乎对称帝一事仍然充满戒惧,这也从侧面证实了后世“主流史观”对袁世凯本人描述的失实和歪曲。至少从现在来看,袁大头似乎并不象教科书里说的那么愚蠢和利令智昏。

而到现在为止,蔡锷和梁启超给杨朔铭的感觉,好象对在中国废除共和实行君主立宪也没有什么抵触情绪,甚至可以说是表示赞同的。

“英吉利以君宪而富强,美利坚以共和而富强,共和与君宪孰优孰劣,难有定论。”蔡锷笑了笑,说道,“我辈军人,只知保家卫国,至于国体如何变更,非我等所能言也。是不是,瀚之?”

“正是。”杨朔铭明白蔡锷的意思,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

听了蔡杨二人的话,梁启超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大总统真的下决心变更国体,易共和为帝制,这中华帝国首相一职,当非皙子莫属了。”梁启超将目光转向杨度,笑着说道。

“能如此当然好了,”杨度笑了笑,迎上了梁启超的目光,“首相一职,杨某其实并不放在心上,杨某内心所想,就是以君宪救国。至于杨某本人,小小男爵,有一位即可。”

“以梁任公之大才,干个首相也是绰绰有余的。”张作霖笑道,“要是前清时载恬小儿识人,委梁任公以首相主持国政,兴许这会儿就到不了民国了。”

听了张作霖略带吹捧的话,梁启超的眼中闪过一丝傲然之色,似乎他就是现在的中华帝国首相一样。

此时的杨朔铭,已然明白了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中,梁启超为何会突然转而反对洪宪帝制了,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凉,酒也醒了不少。

果然是尽信书不如无书啊杨朔铭在心里暗暗的感叹。

在酒席散去之后,杨朔铭回到了家里,酒席间所发生的一切仍然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看样子没少喝啊。”

几名侍女上前给杨朔铭换衣服,黄韵芝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气,笑着说道:“陪你喝酒的,一定是个头牌吧?”

“是个不错的姑娘,挺能喝酒的。”杨朔铭摸了摸额头,苦笑了一声,“而且喝完酒后唱歌唱得也好。”

“那就是说,你的感觉不错了?”黄韵芝的漂亮的大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是不是已经替她梳过头了?”

“感觉一点儿也不好。”杨朔铭没有听出来爱妻的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摇了摇头,眼睛不知怎么现出了一丝悲凉。

“买笑是痛苦的经验,是对女性的一种侮辱,也是对人性的侮辱,对自己的侮辱。”杨朔铭想起了在后世自己去夜总会歌厅“体验生活”时和那些年轻的台小姐们(又称“失足fu女”)以朋友身份进行的聊天经历,联想到了今天的酒宴,叹息道。

(一百二十六)重振船政

“你知道就好。”黄韵芝轻声感叹道,“我今天和那些袁大公子送来的美人儿谈过了,她们每个人的身世其实也都挺可怜的。”

“希望我能给她们也带来一个美好的未来。”杨朔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听了他说的话,黄韵芝愣了愣,眨了眨漂亮了大眼睛,没有说话。

平日里只要是她感觉疑的时候,就常常会现出这种可爱的表情。

杨朔铭知道她心里的疑问,不由得微微一笑。

“从现在开始,咱们的指挥中心,可就挪到京城了。”杨朔铭说着,目光转向了窗外。

远处,巍峨壮丽的宫阙清晰可见。

福建,福州船政局,马尾造船厂。

史选侯站在一处土坡上,看着荒凉冷清的厂区,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在赣西的时候,自己心中的那个造船之梦,还显得那么遥远,而现在,当他追随的那个人开始兑现之前的承诺时,他却感到了一丝mi惘。

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曾经辉煌一时的马尾造船厂,竟然会破败不堪到这种程度。

江面上停泊着的旧式机帆船,高耸的吊机,堆积如山的废钢板和生锈的螺丝,杂草从生的船台,都刺痛着史选侯的心。

远远看上去,这只是一座破落的造船厂,但那些废铁堆旁的一门门废弃的锈迹斑斑的火炮,还有歪倒在草丛中的残破石碑,却在提醒着史选侯,这座造船厂不平凡的历史。

0年代,正是清王朝全力进行经济改革的时代,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座新式的造船厂很快崛起在马江之畔,这座造船厂占地600亩,设备齐全,规模宏大,在远东地区可以说首屈一指。

在此后的30多年里,马尾造船厂为清王朝造出了各类舰船40余艘,占当时国内总产量的百分之七十,清王朝的第一支海军舰队——福建水师也建立起来,并为以后的北洋、南洋两支水师配备了大量的舰船和将领。

可惜的是,清王朝耗费巨资建立的海军分别经历了中法马江海战和中日甲午海战,从此一蹶不振。败给教自己造船建军的法国老师尚可理解,但败给同样刚刚起步的日本海军,则让国人无地自容。1907年,清政fu饬令惨淡经营的福州船政局停止造船。而到了1911年,辛亥革命风起云涌,在动荡的时局下,已经无人关心再去关心中国的造船事业了。

史选侯现在还记得,当远在美国的杨朔铭给他发来电报,说已经买下了马尾造船厂,并要他担任新成立的“人和船舶重工”总裁时,那种ji动得几乎要晕倒的心情。

而如今当他站在这里时,他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用这么低的价钱就买下了这座造船厂,并给了他远远超出预计的运营资金。

如今的马尾造船厂已是满目荒芜,杂草丛生,沦落到了靠卖废铁度日的地步。只有规模很大但破败不堪的厂房和积满淤泥的船坞在提醒着他和身边的人们,这里曾经有过“远东第一船厂”的辉煌。

史选侯和随从们在厂长和一些接待人员的带领下,进入到了厂区。

在轮机车间里,黑漆漆的车间看起来跟几十年前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一处角落里,一些黑瘦的工人围在满是油污的桌前,打着牌九,用这种方式打发着上班前的无聊时光。他们的表情平静而麻木,根本没有在意刚刚到来的这些陌生人。

看到这一切,史选侯不由得在心里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其实,从清朝灭亡始,这个晚清最重要的造船厂就已经开始没落。1907年清廷下令船厂停造轮船,也就意味着马尾造船厂失去了中国造船基地的历史地位。到了今天,所谓的大国船梦,马尾造船厂早已承担不起了,工厂的工人们,每日操劳的只是养家糊口而已。

自步入近代以来,中国人的强国船梦从未真正圆过。马尾造船厂这个曾经的梦想基地,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财政拨款的扯皮、官场的争权夺利,以及严重的贪污浪费,清王朝落后的政治体制最终将中国的造船事业拖向了死亡。史选侯现在还记得,人员,只以增薪请假为要图,以中饱si肥为得计。”

清王朝举全国之力建起的远东第一大造船厂,表面上看起来恢弘无比,其实内部则脆弱不堪。由于政治制度改革的滞后,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洋务派们所致力的经济建设,虽然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成就,但是终于还是毫无悬念地毁于一旦。

“……究其发展最终停滞以致于衰落的原因,与其说是官吏的无能所致,倒不如说是体制积弊所造成。”

那个打发自己来这里重新开始的年轻人的话,此刻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参观完毕之后,史选侯来到了船厂大院里,在这里,沈葆桢当年亲手种下的大榕树依然郁郁葱葱。

“如果沈文肃公看到今天造船厂的境况,不知道会火成什么样子。”

史选侯身边的助理吴明云看到史选侯的棺材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知道他心里很不好受,便开玩笑道。

听了这句并不怎么好笑的话,陪同参观的造船厂厂长干笑了几声,大概是因为马尾造船厂太过厚重的历史让他难以言说,他没有再说什么。

“走过了这些车间,就等于看了一遍中国的造船史。”史选侯叹息了一声,说道,“看样子咱们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了。”

“我看过了他们的资料室,历年积累的技术资料都在,技师工匠也还有不少人。”吴明云显得比史选侯要有信心得多,“杨将军已经给咱们在海军那里打开了门路,又给了咱们这么多的钱,要是规划得当,恢复生产不会花太长的时间。”

“恢复生产倒是容易,只是要造大型军舰,还得一段时间。”史选侯叹息道。

“不会太久吧?”吴明云说道,“我看过他们原有的设备,是太旧了,必须要换成新的,咱们现在不是有钱了吗?可以马上从美国买最好的啊。”

1912年,福州船政局收归海军管辖之后,基本上就是在靠卖机器和废铁度日,而想要重振中国造船工业的杨朔铭在得知了福州船政局的情况之后,通过海军部长刘冠雄出资将船厂买了下来,交给了史选侯打理,并给了他大笔的运营资金,算是兑现了以前对史选侯的承诺。由于手里有了钱,因此协助史选侯的吴明云才敢说这样的话。

“不光是设备的事,工人不足也是个麻烦,还得开技工学校培训。”史选侯表现得不象吴明云那样的乐观,“再说,闽江河道长年疏于治理,泥沙淤积已经相当严重,马尾港口也淤塞得厉害,马上开工也造不了太大的船。”

现在的史选侯,不知怎么,有些羡慕起被派到美国做造舰监督的好友林郁箐来。

“给杨将军发个电报,把这里的情况和他说一下,看看能不能让福建方面想办法组织人力清淤,”吴明云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就掏钱雇人得了,总之得尽快把局面打开。”

“也只能这样了。”史选侯点了点头,“先造货轮把厂子运转起来,再考虑上马大舰吧!”

史选侯和部属们就一些细节方面谈论了起来,而听说了厂子又要开工的消息的工人们此时纷纷的聚拢了过来,用讶异而略带惊喜的目光看着这些陌生人。

北京,吉兆胡同,段氏家宅。

“这是前几天的政fu公报。杨朔铭将军已经被解除了山东将军的职务,改任全国工商业督办。”

段祺瑞的副官罗凤阁将一份公报交给了躺在椅子上的段祺瑞,“听说还兼任全国铁路督办和全国经界局督办。”

“他袁项城就知道玩这一套,”段祺瑞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去看公报,而是将公报扔在了桌子上,“不让这个杨朔铭督军江西也就罢了,让他当山东将军不许他回江西本身就是一种限制,现在又把他彻底解除军权,连镇守使都不是了。光给这么一堆督办的头衔,人家能高兴才怪!蔡松坡好歹还在将军府挂了个昭威将军的名呢!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不过听说这个杨朔铭和蔡松坡将军一样,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示,好象已经去上任了。”罗凤阁说道。

“这更说明了他和蔡松坡是一类人物。”段祺瑞冷笑了一声,说道,“蔡松坡原来不就是全国经界局督办吗?”

听了干爹的话,罗凤阁没有再敢发表意见。

“新任的山东将军是谁?”段祺瑞问道。

“是傅孝安,第五镇现在已经正式归他统领了。”罗凤阁答道。

“噢。”段祺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东三省那边派了谁去?是那个张雨亭吗?”

“不是,袁大总统任命段芝贵担任奉天将军兼东三省镇安上将军,不是张雨亭。”罗凤阁说道。

听到段芝贵的名字,段祺瑞再次冷笑了起来。

“他袁项城这么做,也不怕寒了那些一道出生入死的老兄弟的心。”

听到段祺瑞的话说得如此之重,年纪轻轻的罗凤阁愣是没敢接口。

看着罗凤阁那有些紧张的样子,段祺瑞不由得哑然失笑,他摆了摆手,让罗凤阁退了下去。

看着罗凤阁唯唯诺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段祺瑞的目光落在了摆在桌子上的那支杨朔铭送给他的“五十响盒子炮”上,脸上现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

北京,杨府,密室。

“福建那边又有问题了?是不是因为钱的事?”

看到杨朔铭一边看着从福建发来的电报,一边皱着眉头,黄韵芝问道。

“不是,是我没有想到那边的状况竟然会这么差。”杨朔铭说着,将电报交给了黄韵芝,“想要在那里造大船,前期还需要做不少的工作才行。”

黄韵芝接过电报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船厂久不造船,工人四散,日以卖废钢铁度日”、“疮痍满目,三五匠徒,蓬头垢面,菜色凄然”、“机器废置已久,毁不堪用,均需重新购置”、“玉造大舰,尚需先疏浚港口河道”等文字,立刻便明白丈夫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咱们已经给了他充裕的资金,对那个造船狂人来说,这些都不是困难。”黄韵芝安慰他道,“据我所知,他不光是个优秀的舰船设计师,还是个很好的管理者。”

“对,他发这封电报,是想让我知道那边的真实情况,”杨朔铭转身打开了一个文件夹,“疏浚港口河道,需要我帮他想想办法,其它的事,他自己能够解决。”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一位副官快步走了过来,将一封信函交给了杨朔铭。

杨朔铭看到信封上的黑红双色人字标识,立刻打开了信封看了起来。

“怎么了?”看到杨朔铭的神色渐渐的凝重起来,黄韵芝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们的袁大总统任命王士珍担任‘参战军督办’,编练‘参战军’,”杨朔铭说道,“可能要从赣军里cu调人员和装备。”

“什么?”黄韵芝心里一惊,“怎么会这样?”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杨朔铭放下了手中的信纸,脸上的神情渐渐趋于平和,“他没把我的赣军全塞进参战军里已经算不错了。”

“这么说来,他对你还是不放心,哪怕你已经交出了手里的军权。”黄韵芝说道。

“正象岳丈大人说的,功高震主,我其实把山东的战功都分出去了,才得到了现在的结果。”杨朔铭将信纸和信封用打火机点燃,放进了火盆当中,“要不然,只怕会更糟。”

“海外造舰的事,对咱们来说也是个大麻烦。”黄韵芝说道,“这么大的事,他迟早是会听到风声的。”

杨朔铭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侍卫长萧逸走了进来。

“将军,有客人来了。”萧逸说道。

“以后别再叫将军了,叫督办吧。”杨朔铭半开玩笑地拍了拍萧逸的肩膀,“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萧逸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晃了晃胳膊,“有时候yin天能有些痛痒,平时没感觉,打枪一点都不耽误。”

“太好了。”杨朔铭点了点头,“来的人是谁?”

“是王士珍将军和陈宦将军。”萧逸回答道。

听了萧逸的回答,杨朔铭和黄韵芝对望了一眼。

“来得还挺快的。”杨朔铭笑了笑,对萧逸说道,“你去让他们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萧逸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杨朔铭笑着向黄韵芝问道:“你猜他们来找我干什么?”

“应该是为了参战军的事,”黄韵芝偏着头想了想,“不过我觉得,他们不太可能要你来带参战军,再给你更大的军权,最有可能的是想要咱们帮参战军配备新式武器装备。”

“说的不错,有进步。”杨朔铭笑着表扬了爱妻一句,踱到镜子前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但还不是全部。”

“那你说还有什么?”黄韵芝来到他身边,帮他整理衣服。

“回来告诉你吧。”杨朔铭笑着在她额头上轻轻一o着被侍女擦得一尘不染的船模,在那里顿足大发感慨,“咱们起步本来比日本要早,可竟然沦落到了今天的地步,真是可悲可叹啊!”

“大总统已经批准了海军部的造舰计划,咱们中国将来肯定也会有和日本海军一样强大的战舰。”陈宦已经觉察到了杨朔铭的出现,但他仍然装作不知道,和王士珍交谈道。

“让王老和养钿久等了,不好意思。”杨朔铭笑着上前和王陈二人见礼,杨朔铭注意到了王士珍和陈宦身上穿着的,竟然是笔挺的军服。

“这两天刚刚上任,事情太多了,还请王老和养钿见谅。”

“瀚之不必客气,主管全国实业,任重事繁,不是瀚之这样精力充沛的少年俊彦,是干不下来的。”王士珍笑着说道,“要是搁到我这一把老骨头身上,非压垮了不可。”

“王老是北洋名宿,晚辈一直景仰不已,”杨朔铭笑着看了看王士珍身边的陈宦,“以后我们这些晚辈有什么不明白的,还需要王老多多指点才是。是不是,养钿?”

“王老可是‘北洋三杰’之龙,”陈宦笑着点了点头,“要不然,大总统也不会重新请王老出山。”

(一百二十七)武财神

“养钿说笑了,我哪里是什么龙,北洋一名老卒而已。”

王士珍似乎对“龙”这个词有些感冒,他摸了摸胡子笑道,并且看了陈宦一眼,陈宦似乎没有觉察出他眼中的责怪之意,脸上仍然带着温文有礼的笑容,目光始终落在杨朔铭身上。

“袁大公子一番盛情,向大总统保举我当这个‘参战军督办’,我这老朽之身,实在是难以胜任,”王士珍叹了口气,说道,“段芝泉现在又有病,我找不到帮手,只好来求瀚之了。”

听了王士珍的话,杨朔铭立时明白了王士珍和陈宦的来意,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佩服袁世凯的心计和手段。

对于王士珍重新出山的事,他用其实早就知道,但他没有想到,袁世凯竟然会通过这种方式,在不给自己军权的方式下,利用自己的才能为他的目标服务。

“王老太客气了,军事其实本非我所长,我只是侥幸打了几个胜仗而已,当不起王老如此看重。”杨朔铭知道陈宦在观察自己,他笑着请王士珍和陈宦坐下,用最为诚恳的语气说道,“王老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无有不从。”

陈宦原以为杨朔铭会避嫌推脱一番,但却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痛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奇之色。

“瀚之都这么说了,王老就不用再见外了。”陈宦笑着对王士珍说道,“有瀚之相助,这参战军的武备一项,王老就不用再担心了。”

王士珍应该是真的有求于杨朔铭,听了杨朔铭和陈宦的话,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实不相瞒,参战军的编练,我最愁的就是这武备一项。”王士珍说道。

“英国和法国不是答应提供给咱们参战所需的武器装备的吗?”杨朔铭问道。

“英国人和法国人答应是答应了,但是落到实处却有困难。”王士珍叹了口气,说道,“他们说他们国内的武器装备供应现在也很紧张,一时间给不了咱们十万人的武器装备,外国银行团也答应贷款给咱们了,但利息和折扣太高,总是谈不拢,现在根本指望不上。”

听了王士珍的话,杨朔铭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在心里大大的鄙视了一番协约国集团。

作为一个熟知历史的穿越者,杨朔铭知道,王士珍说的应该是实情。

第一次世界大战打到现在,交战双方的兵力和物资损耗都极为惊人,英法腾不出多余的物资装备提供给中国,也不能说是找借口想要中国白出力。

“大总统的意思呢?”杨朔铭看着王陈二人问道,“咱们还要不要参战呢?”

“大总统认为,还是参战为好。哪怕是英法不出钱出枪,咱们也要参战。”王士珍说道。

“这是为什么呢?”杨朔铭有些奇怪的问道。

“大总统认为,若我国能参加胜算较大的一方,并做出贡献,在战争结束后,列强必当以大国相待。”陈宦回答道,“欧战结束,列强元气大伤,当无力再顾及东方,我国则可借此机会,以战胜国和盟友的身份,要求废除列强在我国之一切不平等条约,为国家今后的发展扫清障碍。”

“大总统雄才伟略,非常人能及,真乃旷代圣主。”杨朔铭让自己的脸上写满了敬佩之意,拍了袁大头一句响响的马屁,“如果真的能够实现,当是我中华万民之之福。”

“当年日本就是在废除了全部不平等条约之后,才真正走上了富国强兵之路的。”陈宦听出了杨朔铭“旷代圣主”这个词的隐藏意思,笑着说道,“我等不在其位,当然看不了大总统那么远了。”

“因此大总统打算编练十万参战军,赴欧洲参战,而且海陆军都要参战,不管英国人给不给钱。”王士珍说道,“大总统本拟于各省c,但一来我军此次抗倭之战,无论人员还是装备都损失很大,各省军火此前便征调一空,没有多少库存,二来各省对参战一事心有顾虑,多留兵不发,大总统甚以为忧,我亦无计可施,前几日在集市闲逛,偶见有人售卖山东大捷之画册,上面所绘之枪炮战车,我从未见过,看到下面标注为赣军所装备,我便想到了瀚之,特约陈次长一道前来,想看看瀚之有没有什么办法。”

王士珍说着,将一本薄薄的画册递给了杨朔铭。

杨朔铭有些好奇地打开了画册,画册的第一页,赫然画着几辆履带式的双联装炮塔铁甲战车(双炮塔坦克),正穿行在街巷当中,战车的后面,是荷枪实弹的中国战士,在街巷的另一头,则是一队面带惊恐之色的日军。

这幅画的下方,写着“霹雳车”三个字。

看着“霹雳车”这个名字,杨朔铭不由得笑了起来。

杨朔铭翻到了下一页,画面上描绘着的,是几名中国炮手在操纵一门大炮向海面上开火,海面上行驶着数艘挂日本军旗的军舰,在这门大炮的炮位附近,还有类似的几门大炮在向日舰射击,海面上的日舰,有的已经起火沉没,有的则冒出了滚滚的浓烟。

从这幅画上的大炮的细部特征来看,这些大炮就是赣军装备的180毫米重型榴弹炮。

杨朔铭将画翻到了第三页,画面上描绘的是一群双翼飞机,机首的机枪喷吐着长长的火舌,正向地面上的日军士兵扫射,日军被打得人仰马翻,四散奔逃。

“大总统对瀚之为赣军配备的这些武器极为赞赏,”陈宦说道,“大总统说,这些武器显示了我华夏的科技力量,也是我国得以战胜日本的力量源泉。”

“如此先进武器,如能现身异域,当可壮我国威,使列强不敢小觑我国。”王士珍说道。

“大总统为了让‘参战军’尽快成军,打算借才赣省,cu调赣军部分官佐及武器装备入‘参战军’,但山东临近日本海面,赣西又接近福建,为防范日军侵犯,又不能过份削弱赣军,”陈宦紧盯着杨朔铭的眼睛,说道,“如今确是两难,瀚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在赣西虽然打下了一点底子,但生产小型枪炮和飞机还可以,重炮和这铁甲战车,都是将图纸发到美国,在美国各厂订购后组装运回来的。”杨朔铭说道,“为今之计,就是一面整合国内各厂,加紧时间生产枪支弹药,重炮和舰船等重型武器,仍在美国订购。”

“在美国订购这一块儿,瀚之应该是有路子的,只是这钱的来源难以解决。”王士珍有些恼火地说道,“外国银行团上一次借给咱们的钱,除去折扣,实际到手的根本没有多少,赣宁之役后基本就没了,这一次他们想要让咱们出兵,贷款利息还这么高,简直在卡咱们的喉咙。”

听了王士珍的话,杨朔铭和陈宦相对对默然。

杨朔铭当然知道,王士珍说的是哪一次的事。

在袁世凯就任中华民国正式大总统之后,由于中国政fu的财政困难,外债累积达1100万英镑,于是袁世凯向外国银行团进行了“善后大借款”(这些钱主要用于抵还外债和政fu日常开支,并不是用来向革命党人开刀的军费),但列强出于加强对中国的控制的目的,有意通过政治借款来操纵中国政局,“善后大借款”条件严酷,这次借款期限特别长,达四十七年,为从来所未有,借款总额为2500万英镑,但借款折扣很大,中国政fu实收八四,实得2100万英镑,年息高达5厘,累计须付息达42853597英镑。利息总额竟达实收额的二倍,而按实收额计算,实际利率高达年息5.95%。根据合同的规定,善后借款的主要部分用来抵还外债和准备赔偿外国人在辛亥革命中的损失之用。计归还“庚子赔款”287万英镑,不久到期的外债约139万余英镑,预备赔偿外国人因革命所受损失200万英镑,共计约1078万英镑,占实收额的一半还多。转手之间,银行团在外国金融市场上募集的款项,仍然落入了列强的腰包之中。而袁世凯政fu能用于行政的经费,只能供六个月之需,转瞬即尽。对中国政fu来说,“善后大借款”是一次高利盘剥,列强通过对善后借款用途的稽核,通过对审计院的干预,也就监督着中国的财政;而通过监督和控制中国财政,列强就可以达到操控中国政局的目的。

而这一次,列强既要求中国出兵,却又在借款利息和折扣上作文章,最终目的,仍然是害怕失去对中国财政的控制权。对此,中国国内的有识之士也看得非常清楚,一位记者曾经在报纸上愤慨地说道:“外国银行团最为无理之行动,即在屡次迫我取消别国借款,及既经取消后,则彼又不肯付款。……此次彼玉我国出兵,而论及兵费,又一毛不拔。一国至受人欺凌至此,吾人真乃生不如死也。外国银行团今已纯粹一外交性质,综言之,即外国国际保证监督中国财政之委员会,并殖民银行之总汇是也。”

“请王老和陈次长转告大总统,这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杨朔铭突然说道。

听了杨朔铭大包大揽的话,王士珍和陈宦全都吃了一惊,二人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吃错了药一样。

“瀚之打算怎么做?”王士珍问道。

“向美国人贷款好了。”杨朔铭知道他们俩已经让自己刚才的一句话给吓怕了,微微一笑,给出了答案。

“上一次美国方面不满英法俄日借贷款控制我国财政,已经宣布退出外国银行团。”杨朔铭说道,“美国人这么做,也是想鼓励国内财团对我国投资,同英法俄日等国相抗,咱们现在不妨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听了杨朔铭的建议,王士珍和陈宦对望了一眼,久久没有说话。

在威尔逊连任美国总统之后。美国国内各大财团曾就关于美国政fu对华投资的有关政策提出了质询,美国政fu随后发表声明,撤消了对美国财团参加“善后大借款”的支持,美国财团于是宣布退出外国银行团。这个被称作“威尔逊宣言”的美国政fu声明,表面上是出于“道义”上的理由,即所谓“借款的条件近乎损害中国本身的行政独立”,但实际上,则是因为美国在银行团内的处境孤立,并对俄国和日本在中国的势力范围划分的强烈不满,为贯彻美国一直以来倡导的“门户开放”政策打入中国市场,美国政fu才决心退出银行团。所以这个声明中说:“现在的合众国政fu将鼓励并支持为给予美国商人、制造商、承包人及工程师以银行的及其他金融方面的便利所必需的立法措施,他们现在是缺乏这些便利的。而如果没有这些便利,则他们与他们的工商业方面的对手们比较起来,将处于一种极端不利的地位。这是现政fu的责任。这是它的公民在开发中国方面的主要的物质利益。”

“我在美国的时候,接触过不少美国财团的代理人,美国政fu现在支持美国财团对我国的投资,我国大可绕开银行团,同美国方面接洽,”杨朔铭说道,“银行团如果知道了消息,只怕不会再坚持那么高的利息和折扣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可以让大总统试一试。”陈宦点了点头,“听刚才瀚之的意思,是不是已经有借款的路子了?”

杨朔铭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于杨朔铭来说,他当然决不会告诉他,他提出来的向美国人借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朔铭的回答明显让王士珍兴奋不已,在又商谈了一些细节之后,王士珍和陈宦才告辞而去。

杨朔铭送走王士珍和陈宦后,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着的王士珍送给他的那本画册,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这是他出的主意?”袁世凯听了陈宦的汇报,有些吃惊的问道。

“对。”陈宦点了点头,答道,“他答应赞襄参战军军务,先为参战军置办一批枪炮和战车。对于cu调赣军官兵充实参战军一事,他没有表示异议。”

“他竟然能想到这一点,可见他确实熟悉这方面的事情。”袁世凯说道,“也许他真的能在实业方面做出点成绩来。”

“此人很有生财之道,上一次起获逆党赃款四百万元,他全数上交,毫不在意,一方面是为了博取大总统信任,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他生财有道,看不上这区区四百万元之数。”陈宦说道,“如果他真的安心于经营实业,我觉得大总统不妨多支持他一下,也算是开辟了另外一个财源。”

“你是说咱们除了梁财神,可能又多了一个杨财神?”袁世凯听了陈宦的话不由得失笑。

“有这个可能。”陈宦笑了笑,说道,“不过,财神也是分文武的,总的来说,还是文财神比武财神要好一点。”

“财神嘛,当然是多多益善的好了。”袁世凯笑着坐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管他是文财神也好,武财神也罢,只要肯为我所用,就是好财神。”

“大总统所言甚是。”陈宦的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此时的袁世凯并没有听到,陈宦在心里发出的那一声冷笑。

“段芝泉那里你去过没有?”袁世凯放下了杨朔铭的事,突然将话题转到了一直称病在家的段祺瑞身上来。

“我去过两次,都没有见到他。”陈宦说道,“段夫人说他这一阵子病得很重,无法见客。”

“要是真病的话,倒也无妨,”袁世凯的眉头皱了皱,脸色也变得yin郁下来,“就怕他是装病。”

“参战军督办,本来以段总长出马最为合适,”陈宦有意无意的说道,“段总长病得其实挺不是时候的。”

“他其实是在怨恨我夺了他陆军部的权,”袁世凯冷笑了一声,“自从陆海军统率办事处成立,他就没少给我脸子看。”

听到袁世凯这么说,陈宦不吭声了。

“等我叫克定过去一趟吧!”袁世凯没有再就段祺瑞的问题深说下去,“希望他不要执mi不悟。”

“大公子去再好不过了,”陈宦点头说道,“这一次王聘卿能出山,大公子的功劳不小。”

袁世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陈宦随即告辞,袁世凯回到桌旁,看到报纸上关于“请愿团”成立的公告,脸上现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年12月12日,凡尔登战役结束。

年12月20日,协约国集团宣布取消对中国的武器禁运。

年12月25日,英法俄日四国银行团同中国政fu达成秘密借款协议,中国得到银行团低息贷款1500万英镑,用于编练“参战军”、购置枪炮舰船等武器装备,准备参加对德作战。由于贷款是在圣诞节达成,史称“圣诞借款”。

(一百二十八)异国的海军学校

1917年1月31日,德国宣布从2月1日起,开始“无限制潜艇战”。

1917年3月14日,中国对德国宣战。

日,美国对德国宣战。

美国,圣迭戈港。

站在码头上的张起帆看着风景如画的航海学校校址,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恍惚。

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远涉重洋来到美国,成为中国在美国建立的“中华‘人和’航海学校”的学员。

圣迭戈港是美国西海岸的重要港口,同时也是美国海军的重要基地,由于便利的交通运输和发达的农业,许多外国移民来到了这里,他们当中,有相当多的一部分,都是华人。

随着去年年底中国“有关方面”和美国方面达成的合作协议,一座占地面积不菲的航海学校在这里拔地而起。

中华“人和”航海学校,最初建立时的名称是中华“人和”船运公司商船海员学校,在上报给北京政fu教育部的呈文中,“人和”商船海员学校是“人和”船运公司为了解决海员水手尤其是船长的教育问题,而特地筹资建立的专事商船海员培训的教育机构,尽管“人和”船运公司在美国国土上建立的这所学校曾给北京政fu教育部的官员们一种怪异和不伦不类的感觉,但是经过“人和”船运公司的上下打点和海军部大佬们的疏通之后,这所在美国建立的航海学校还是被教育部批准成立,随后在圣迭戈动工修建起了校舍。几个月后,在校舍和钢木结构的简易码头建成的同时,这所学校迎来的第一批2500名从江西、江苏、山东、奉天等省及海外华人当中招来的学生进入到了这所学校接受美国教官的培训。

虽然这是一所培训商船海员的学校。而事实上,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在中国海军部里,这所航海学校有另外一个名字——“中美海军学校”。

清凉的海风从蔚蓝色的海面上吹来,让张起帆从恍惚状态中回过神来,在他的身边,几名同伴同样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这所显得有些陌生的校园。

在航海学校临海的地方,建了一座用工字钢架和钢板构成的简易码头,不远处修建了一条平整的公路。同样来到这里的陈世英望着着停泊在简易码头上的一艘大型训练舰,目光变得有些凝重和yin郁。

因为这艘被命名为“中国”号的大型训练舰,是美国海军特别赠予的,而并不是出自国内。

自北洋海军建立以来,中国的海军大权,一直以来都被闽系所控制。因为海军舰队军官大都出身于福建马尾的船政学堂,能在军舰上服役的也大部分是福建人。象非闽系的如赴日本留学的海军军官,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按照惯例则不能在军舰上服役,而是只能在北京的海军部等候委任,以后也只能担任参谋等文职,没有更好的出路。

在中国海军中,派系的斗争一直是很ji烈的。而中国人的精力,也常常在这样的内耗当中消磨殆尽。

时至今日,中国海军的学校竟然要在美国兴办,连训练舰都要美国人赠送,也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陈世英知道,自己和这些被选送到美国“委托培训”的学员们,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和海军部高层想要打破闽系势力对海军的垄断不无关系。

前来迎接的美方人员将学员们安置在了校园内,在一切都安顿完毕之后,张起帆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码头,看着远处蔚蓝色的大海,一种莫名的乡愁涌上心头。

此时的他,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长发飘飘的姑娘的身影。

此时的她,在干什么?

他现在还记得,那一次回乡的相遇,带给他的心跳。

那一天,白衣黑裙的她看着他,冲他害羞地一笑,而在那仓促的一瞬间,他已经知道,他和她彼此已经融入了对方的心灵。

多少寻觅,多少企盼,都在那安安静静的一瞬间,找到了归宿。

然而,分别很快的便来临了。

当他接到去美国培训的通知时,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在江西土生土长的他,从来没想过,将来有一天,要去大海的另一端。

但他最后还是决定去了,虽然他知道,他和她要分别很长时间。

知道他要去大洋的另一端,她哭了。

她知道,他和她要分别好长时间。

拙于言辞的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慰她。

从那天起,他和她的爱情,便被拉扯成了寂寞的海岸线,遥远而又漫长。

临行的时候,他没有让她来送自己。因为她美丽的倩影,仍然日日在他的眼前,匆匆而过,好似轻风一般,易感应而难以捕捉。

她没有和他说再见,但他深深的知道,从现在开始,在那遥远的家乡,除了那满带乡音的乡亲,还有一个爱着他的美丽女孩。

“小兄弟是从哪里来的?”一个陌生的声音才他的身边响起。

张起帆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敦厚和善的脸庞。

“江西。”张起帆答道。

“我叫王永刚,小兄弟贵姓?”王永刚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张起帆。”两只手握到了一起。

“江西来的,是开过潜艇的那帮人里的吧?”王永刚象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嗯。”张起帆想起了上头的命令,不愿多说袖珍潜艇的事。

“了不起。”王永刚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咱们算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听到他这么说,张起帆不由得微微一愣。

“我是‘湖鹗’号鱼雷艇上的鱼雷手,”王永刚说道,“我们打沉了一艘日本巡洋舰,可惜鱼雷艇也没了。”

“我听说过。”张起帆的眼中闪过敬佩之色,“那一次打倭寇海军,我们潜艇队损失也不小。”

“你们打沉的都是大家伙,我们没法子和你们比。”王永刚的目光落在了“中国”号训练舰上,不由得叹息道,“咱们中国,什么时候才能有和日本海军一样的大船啊!”

看着这艘美国人捐赠的训练舰,王永刚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中国多少年没有建造新军舰了,他已经不愿意提起。

王永刚看着停泊在码头上“中国”号训练舰,目光不由自主的现出了热切之色,

自从来到海军,非闽系出身的他,便被打发到了鱼雷艇上,一干就是七年,从那时起,他几乎就没再上过大舰,直到来到这里之后,自己才有机会再次上到大型军舰并出海。

“中国”号训练舰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军舰,它是一艘排水量4700吨的渡轮改造而成的训练舰,在委培协定签订之后,美国人在船坞里又对其进行了大量的改造,以使其适合充当学校的远洋训练舰。

对于王永刚来说,能够来到这样的军舰上,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完成改造后的“中国”号训练舰排水量为为4850吨,航速可达为25.2节,舰首和舰尾加装了两座单装舰炮,两侧也加装几门小口径火炮作为副炮,以及多门机关炮和机枪。

虽然在美国人眼中,这只是一艘不起眼的训练舰,但如果放到中国海军当中,却无疑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庞然大物。

构成如今的中国海军主力的四艘“海”字号巡洋舰,吨位尚不及眼前的这艘训练舰。

“咱们会有大船的。”张起帆突然坚定的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王永刚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

“杨将军说过。”张起帆看着远处蔚蓝色的大海,坚定的说道。

“杨将军?”王永刚先是一愣,接着问道,“光复青岛的杨朔铭杨将军?”

“是。”张起帆点了点头,“杨将军让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以后能开大船的。”

王永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没有再问下去。

在他看来,这个开过潜艇的小水手应该还不明白,中国造船界目前的现状。但此时的他不会想到,就在不远的将来,他将亲眼看到一艘艘艟艨巨舰出现,而且他将和眼前的这位小兄弟一道,将以另外一种心情,走在巨舰的甲板上。

北京,西苑,演武场。

一众中政要员顶着炎炎的烈日,站在一处土台之上,举着望远镜,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远处的操练。

在热风卷起的黄土烟尘中,伴随着轧轧的履带声响,几辆坦克快速的前进到了一个位置,并排的停了下来,接着坦克炮塔上的双联装火炮便喷吐出道道白烟,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看着远处腾起的道道火墙,参战军陆军第1师模范团团长——袁世凯的大儿子袁克定忍不住大声的叫起好来。

“瀚之难怪能打得山东日军屁滚尿流,有如此铁甲战车,何愁不胜!”袁克定放下了望远镜,转身敬佩地对杨朔铭说道。

此时演习的坦克分队继续向前突进,一队队步兵则紧紧的跟在了坦克的手面,向前冲去。

“步兵和战车的距离有点儿远了,应该再近一些。”杨朔铭也跟着放下了望远镜,对袁克定和袁世凯的二儿子袁克文说道。

听了杨朔铭的话,袁克定和袁克文都点了点头,袁克定转头对身边的一位军官吩咐了几句,那名军官转身跑开了。

杨朔铭不经意的观察了一下袁世凯的这两个儿子的脸上表情,“太子”袁克定显然对杨朔铭的意见十分关注,而袁克文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厌倦之色。

此时,杨朔铭对这袁世凯最为器重的兄弟二人,已经有了明晰的判断。

自从自己在北京安家并被袁世凯委任参赞参战军军务之后,和袁氏兄弟的接触变得更多了。对他们兄弟二人的了解,也深入了些。在杨朔铭看来,袁克定醉心权力,好大喜功,幼年随袁世凯游历各地,有一定的见识和从政经验,可惜志大才疏,没有多少真本事,加上早年骑马摔坏了腿,落下了终身残疾(外号袁大瘸子),袁世凯其实对他这个“太子”并不是很满意。

对于多才多艺相貌英俊的次子袁克文,袁世凯其实更为偏爱一些。

袁克文是个魂血儿,生于朝鲜,其母金氏是朝鲜国王送给袁世凯的王族美女,朝鲜王室的外戚,可能是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和才艺,长大后的袁克文玉树临风,天姿聪慧,深得父母宠爱。由于他才学出众,袁世凯很想让他来继承自己的事业,象袁世凯对外的比较重要的信件,都是袁克文代笔。象这一次编练参战军,对军事一窍不通的袁克文也被袁世凯安排来和自己一道“赞襄军务”。袁世凯的目的十分明白,就是要让他们兄弟二人和自己学习军事。

但通过和袁克文的接触,杨朔铭知道,袁克文骨子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传统式文人,他和父兄不同,对权术毫无兴趣,对仕途经济学问也并不关心。他整日寄情于戏曲诗词瀚墨当中,同北京的文坛名流和遗老遗少厮魂在一起,就象是《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一样。

和北京的文墨客一样,袁克文也经常出没于风月场所,杨朔铭就曾经从曦雪那里见到过他的墨宝。由于袁克文字写得确实好,让杨朔铭一度对自己小时候不好好练习书法而心生惭意。

“瀚之所造这铁甲战车,行驶快速,甲厚质坚,炮力极强,咱们这参战军到欧洲亮相,管叫英国人和法国人大吃一惊。”袁克定踌躇满志地说道,

“听报上说英国人也弄出了差不多的东西,只是又大又笨,并不好用。”王士珍说道,“咱们的这铁甲战车,灵巧便捷,进可攻退可守,以之拱卫京师,可以一当十。”

“王老说的不错。”袁克定说道,“大总统府铁甲车队那边,还得烦劳瀚之多多帮忙。”

为了让“参战军”成为全队的楷模,袁世凯可以说下了很大的功夫,他在“参战军”编练之初,便成立了参战军军官教导团和参战军军士教导团,受训者当中的军官都是北京讲武堂和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以及各省的优秀初级军官。军士则来自于北洋军各陆军师和接近北洋的军队中有一定文化的优秀士兵。在教导团的基础上,袁世凯派员分赴安徵、江苏、江西、河南和山东等地招募士兵,很快便招足了10万人,编成了5个师,编制仍然采用北洋军的编制,使用的武器装备全部是最新式的,和原来的北洋军各陆军师所不同的是,参战军还配备有专门的航空侦察部队和战车部队,以及专门的重炮部队。而这些新式的武器装备,当然全部来自于杨朔铭的贡献。

“没问题,云台兄放心好了。”杨朔铭说道,“我还专门为大总统设计了一艘‘陆地巡洋舰’,不日即可完工运来京城。很快云台兄就可以见到了。”

袁克定听到“陆地巡洋舰”这个词不由得微微一愣,对军事所知不多的他不知道杨朔铭所说的这个“陆地巡洋舰”是个什么东西,但他出于对杨朔铭的景仰,大体猜测应该也是一种先进的新式武器,想到在父亲的登极大典阅兵式上又多出一样能够讨父亲欢心的东西,他的脸上全是开心的笑意。

袁克文看到异母兄长脸上的自得之意,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袁氏兄弟的表情杨朔铭全都看在眼里,他在心里暗笑了一声。

在演习结束后,杨朔铭婉言谢绝了袁克定的招待,率先告辞,过不多一会儿,袁克文也离开了。

“您现在是要去曦雪姑娘那里吗?”在汽车里,杨朔铭的司机兼警卫刘东滨笑着问道。

“我今天有这个安排吗?”杨朔铭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日程安排,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刘东滨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的一辆汽车说道,“您要是不过去,袁二公子怕是就要抢先了,听说在遇到您之前,曦雪姑娘一直是他捧着的。”

“我知道。”杨朔铭看了看车窗外渐渐消失的袁克文的汽车,微微一笑,“这位袁二公子是个聪明人,不会和我抢女人的。”

“夫人说了,您要是真的喜欢曦雪姑娘,她就给曦雪姑娘赎身,接到府里。”刘东滨认真地说道,“只要您给个话儿,这是夫人早上交待让我cu空和您说的,她说要是等她让别人梳了头,就来不及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竟然还为这事上心了。”杨朔铭想起了爱妻那娇嗔的脸,笑了笑,他转念一想,点了点头,“好吧,接回来就接回来吧。对于她们,我还是早点儿安排吧,省得到时候出乱子。”

听到杨朔铭说出的后一句话,刘东滨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头问道:“您现在打算去哪儿?”

“去京华钢铁公司,我要去看看那里的职工学校。”杨朔铭说道。

(一百二十九)人才的硬道理

江西,南昌,“信义恒”钱庄。

“看到没有,这些从海外汇回的资金,都是用来办职工学校的。”

“办学支出占用资金如此之多,但瀚之却好象毫不在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有没有想过,敬业,除了实业之外,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救国救民?”

“现下时兴的说法,一提到救国救民,就是所谓的铁血统一,富国强兵,”钱庄经理牛敬业笑了笑,对提出这个问题的老板傅孝文说道,“我才疏学浅,比不上那些动不动就洋洋洒洒千字万言在报上高谈阔论的才子,您这个问题,其实应该当面问瀚之本人才对。”

“瀚之本人虽然不在这里,但我却知道他的答案。”傅孝文晃了晃满头花发的脑袋,一双深陷的眼睛放出光来。

“您是怎么知道的?”牛敬业笑着问道。

“就从这些钱的用途上。”傅孝文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帐目清单,“答案就在这里。”

“愿闻其详。”牛敬业好奇的问道。

“国兴必先教育兴,强国必先强教育。”傅孝文说道,“除了实业之外,只有教育可以强国、兴国!教育甚至可以称之为国兴国强之根本!”

“您要是在报上这么说的话,我估计会有很多男女才子不高兴了。”牛敬业想起了最近报纸上连篇累牍的关于“国体变更”“帝制强国”的文章,呵呵笑了起来。

“他们整日里喊着强国,其实都是舍本逐末的无益之争。”傅孝文的脸上现出了不屑之色,“日本之所以强于我中华,首在教育。”

“是啊!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即实行全面开放之政策,为学习西方政治法律制度和科学技术,选派大批青年和官员赴西方留学,国内又加大对教育的投入。几十年内,日本便跻身于列强之中。”牛敬业叹息道,“其实有这么一个强邻在身边,以振兴教育为基,进而富国强兵的例子摆在那里,咱们中华本该做得更好才是。”

“非是国内有识之士不重视,而是受限于财力,因而只能望学兴叹。”傅孝文苦笑了一声,说道,“象咱们傅家,这些年办学的状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瀚之这一次将这么多的资金投入到了办学之中,而且所办的多数是职工学校。”牛敬业说道,“我想,现在咱们都能明白这当中的关节了。”

听了牛敬业的话,傅孝文点了点头,此时一个一身月白色裙装的姑娘端着一个精美的青花瓷壶走了进来,她低着头来到了傅孝文和牛敬业坐着的桌前,取过两个漂亮的五彩茶杯,给二人分别斟上了烹好的香茗。

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在了屋内,牛敬业不由得赞叹了一声,他轻轻端起了茶杯,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细细地体味着茶香所带来的愉悦之意。

“瑶儿的茶烹得越来越好了。”傅孝文也和牛敬业一样,深深吸了一口茶香,笑着看了姑娘一眼,“在这边儿,也只有瑶儿的茶烹得能让我下得去口。”

听了长辈的夸奖,姑娘的脸微微一红,她露出了一个羞怯文静的笑容,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侍立在了一旁。

“瑶儿象是又长高了些,人也出落得更秀气水灵了。”牛敬业看着傅孝文的养女傅卓瑶,感叹了起来,“我现在还记得,上一次她病重的样子。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但几针药打下去,愣是救过来了,所谓的起死回生,也就是这个样儿吧。”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傅孝文怜爱地看着身边的女儿,感慨道,“也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不是因为要救她,咱们也不会认识瀚之。”

听到了杨朔铭的名字,傅卓瑶的眼睛微微一亮,她象是害怕两位长辈看到一样,只是在那里微垂着头,但两位长辈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漏掉。

“其实按照瀚之的招生标准,瑶儿也到了上大学的年龄了。”

牛敬业呷了一口香茶,一边品味着茶香,一边说道。

“亏了瀚之的关系,咱们江西的男女学生进京就学的,比往年多了十倍。”傅孝文看了看身边的女儿,问道,“瑶儿想不想去京城上学读书?”

“瑶儿也想去京城上学,只是舍不得爹和娘。”傅卓瑶轻轻地按肉着傅孝文的肩膀,柔声说道。

“那还是去吧。”傅孝文惬意地享受着女儿的按摩,笑着说道,“机会难得,毕竟现在他杨瀚之还有钱供着赣省子女上大学,以后谁知道呢?”

“是啊是啊。”牛敬业放下了茶杯,点了点头,“我都担心他以后会负担不了这些费用。”

“瑶儿进京后,一定要先去杨将军府上,拜谢杨夫人的救命之恩。”傅孝文拍了拍女儿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要是没有杨夫人送来的药,爹现在怕是就看不着你了。”

“女儿明白。”傅卓瑶点头答应道。

“京城乃是虎踞龙盘之地,他杨瀚之这一次去的容易,想要出来,怕是难了。”傅孝文想起了远在北京的杨朔铭,叹

“只怕未必。”牛敬业象是想起了什么,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说道。

湖北,汉阳,汉冶萍煤铁厂矿公司。

“日款共计四千五百万元已于昨日结算清楚,担保条款也已作废,从即日起,汉厂即归为‘人和’名下,再无受日人牵制之理。”

“订购之新高炉已经从美国启运,所聘之美国技师已经先期到达。”

“公司会在未来的几个月内在附近建立一所大型的职工学校,职工子弟以及非职工子弟都可以在那里得到教育,教师的工薪绝对要比口内任何一家学校给的更加丰厚,住房也将由公司提供。”

听着公司方面负责人的保证,孙珲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对于这座中国目前最大的煤钢联合企业,他总算是可以给远在北京的杨朔铭一个交待了。

“杨督办对汉厂一直期望甚殷,此次不惜斥巨资收购,就是为了让汉厂重焕生机,成为咱们中国钢铁工业的龙头。”孙珲看着一屋子的汉治萍公司负责人,沉声说道,“希望这次的输血,能够物有所值。”

听了孙珲的话,所有的人全都连声称是。

“为使我国钢铁工业后继有人,杨督办一再交待,要办好这职工学校。”孙珲接着说道,“这一块儿必须要尽快落实,杨督办届时将亲来视察,如果没有办好……”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人,“我想就不光是卷铺盖走人这么简单了。”

“请孙先生放心,公司会尽最大的努力为学校提供最好的保障,两个月,不,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学生们就可以在学校里上课。从今以后,公司将有专项的经费保障教育开支,当然教师的待遇也将是最好的。”

“没有教育,就没有公司的未来。以公司现在的财力,完全可以承担为公司职工子弟,以及附近的居民子女提供免费地义务教育,这是公司现在必须履行的社会责任。”孙珲说道。

听到“免费”这两个字,一些人的头顶又渗出了汗珠。

到现在为止,由于汉治萍公司成为人和公司下属企业的过程来得太快,让这座中国老牌的钢铁企业的许多人还没有完全的适应。

汉冶萍煤铁厂矿有限公司是由汉阳铁厂、大冶铁矿和萍乡煤矿合并而来,是中国也是亚洲最大的煤炭钢铁联合企业,“中国钢铁工业的摇篮”。到1917年,这座企业已经发展成为拥有员工8000多人,年产钢铁90000吨,铁矿55万吨,煤63万吨的大型企业,钢产量占中国全年钢产量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由于汉冶萍公司是中国唯一的新式钢铁联合企业,控制了汉冶萍公司,就等于控制了中国的重工业。因此日本人才会专门在“二十一条”当中提出来汉冶萍公司“中日合办”的条款。

汉冶萍公司其实和日本人早就有业务和贸易方面的往来。在成立之初,由于财力窘迫,汉冶萍公司向日本人借了不少的款,到1911年为止,汉冶萍公司总共用款3200万两白银,除去1000万两本金之外,其余2200万两都是向日本人借的款。日本人的借款附有极其苛刻的条件:借款要以厂矿的财产和铁砂为担保,期限为30年,铁砂除汉阳铁厂自用外,必须先销售给日本人,铁砂的售价由双方议定(实际上是日本人单方面定价),不受国际市场的价格影响,日本的八幡制铁所可以预购,等等。根据这些条件,从1908年到1915年,日本每年从大冶铁矿运走的铁砂达7万余吨,这使得汉冶萍公司实际上已经受制于日本商人。为了摆脱这种不利的局面,袁世凯曾经一度打算要将汉冶萍公司收归国有,但还没有等到他动手,日本人抢先弄出了一个“二十一条”,尽管“二十一条”最后随着中日战争中国方面的胜利而取消,但汉冶萍公司被日本商人控制的局面并未得到根本性的改变。

而现在,这座中国最大的煤钢联合企业被杨朔铭用从海外赚取的大把美元收购,成为了人和公司的下属企业。从这一天起,汉冶萍公司将成为真正的中国钢铁企业,不再受制于日本人。

“职工学校现在看起来虽然花费巨大,但却可以使几代人受益,实在是天大的善事……”有人附和道。

“兴办职工学校当并不仅仅是在做善事,办这个学校实际上更多地是为了公司,”孙珲说道,“大家可以想一想,十多年后,接受到教育的公司子弟,最终将成为公司所有财富的一部分。而未来他们为公司创造的价值,远非今天公司支付的学费所能相比。”

“现在除了小学之外,我们还可以办中学,将来还要办大学,当然我们还要建技术学校,现在公司里没有一所高等学校,更没有一所技术学校,所以杨督办才要求我们把这些全部建起来,尤其是技术学校,可以向公司提供现在公司所需要技术人员。还有高等学校、大学,这些学校可以为公司提供未来的,所需要工科专才,还有其它各类人才。这不是在公司在花钱办学校,而是公司在办一个人才的储备中心。”

孙珲的话让很多人的脸上现出了兴奋之色,也让很多人的脸上写满了惊奇。

收购公司的那些天文数字一样的资金,就已经让很多人瞠目结舌了,而现在这位活财神竟然还要在这些不能马上收到实效的地方投入大把的银子,放眼整个中国,财力如此雄厚的人也找不到几个。

“汉厂之所以经办不善,债台高筑,要而言之,即‘计划不周,用人不当,管理不善,环境不良’所致。”孙珲接着说道,“用人一项,尤为紧要,希望各位能够明白。”

孙珲话音刚落,下面便立时响起了掌声。

孙珲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开始琢磨着给杨朔铭的报告该如何写了。

北京,驸马胡同,督办府。

“……查汉厂自开办至今,既无统筹全局之计划,又无专门知识之人才,用款至五千万元之多,前后所筹股本不及千万,且皆向外国银行押借而来,目前债台高筑,岌岌不可终日……”

“……铁厂选址汉阳,距矿地过远,交通不便,运费高昂,是为其一;用人失败,弊端甚大,厂矿人员无不舞弊者,董事经理更无论矣,是为其二;铁价低廉,且受日本牵制,涨价有限,盈利不多,是为其三;……查汉厂十数年来,坐困于此,日在艰难险阻之中。目前虽权操自我手,而各方关系理顺不易……”

“……虽有此种种困难,然犹有振作可为之意。……查汉厂前数年,获利颇丰,可以挽利权而抵洋货。……自汉铁畅行以来,查阅海关造册之进口表,13石,14石,可谓汉铁抵制洋铁之明效大验。不独上海翻砂厂全用汉阳生铁已无外铁进口,且日本与美国太平洋一带,亦喜用汉阳生铁,每年出口于日本者为数尤巨。

今日汉冶萍三大业,即中国挽回利权抵制洋货之根本也……”

“京汉路轨除庐保一段外,二千余里,皆属汉厂自造。虽不免亏折,数年之间得轨价四百数十万,亦炼成一班工匠。”

“……夫中国数百年前即知冶炼钢铁,然墨守成规,数百年之中一无进步。世界需要用品,更无从应付。至今时方知仿照新法,炼铁炼钢,是汉厂历史,即中国钢铁历史也……”

“……汉阳铁厂若能重新崛起于中国,则必为振衣千仞一览众山之势……中华铁市将不胫而走各洋面,必与英美两邦角胜于世界之商场……”

“汉阳铁厂出产之生铁一日之间已制成钢,制成钢后又成种种钢货。汉阳钢铁厂为我国新法采铁炼铁之先导,所拉之轨,百分中有瑕疵者,惟五分而已。……若汉厂重振,则中国当可比肩日本,为钢铁世界之大竞争家。……思之殊无法足阻中国渐进为钢铁大国耳。”

杨朔铭放下了手中的信纸,一点一点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而色,

“现在的问题,不是出在技术方面。”杨朔铭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管前期花费如何巨大,这职工学校必须要建。”

对于高科技,他的“超级电脑眼”可以说拥有无穷无尽的创意,但一个摆在面前的事实是,“超级电脑眼”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让所有的中国人都掌握里面的高科技知识。

至少,他现在就无法利用“超级电脑眼”,让面前的美女变得和他一样的“万事通”。

现在的中国,所缺乏的,是能够理解和发展高科技的人才!

自己现在想要开办大型的综合工业区,就面临着人才不足的问题,以至于必须要到美国引进人才,如果自己能够建立起中国人自己的职工学校培养技术人才,也许现在不能一下子找到成百上千的专业技术人员,可是哪怕找到的仅有十几名、几十名,如果让他们过来当老师的话,那么几年之后,自己就会有足够的专业技术人员了!

自己现在兴办这些专业学校虽然花费很大,但是等到二至三年后,自己就会拥有第一批专业技术学生毕业,十年以后,他们就可以独挡一面,在此期间,如果自己想要扩大汉冶萍公司的规模,就不会再面临人才不足的局面了!

想要发展,人才才是硬道理!

(一百三十)刺客来袭

“天已经晚了,老爷该歇息了。要不然,夫人好担心了。”

曦雪轻柔甜美的声音将杨朔铭从沉思当中拉了回来。

杨朔铭抬头看了看这个善解人意的美丽姑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将书信合好。

“你收拾完东西,也去休息吧,整天和我在这里耗着,也够累的。”杨朔铭看着帮他收拾文件的曦雪说道。

“嗯。”曦雪顺从地点了点头,轻声答应了一句。

杨朔铭伸了个懒腰,看着曦雪麻利地将各种文件归类收好,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在黄韵芝自作主张的将曦雪用重金赎回来后,杨朔铭发现这个姑娘极是聪慧颖悟,因此便安排她作了自己的秘书。

其实不光是曦雪,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杨朔铭将袁世凯父子送给他的美女也基本都做了类似的安排,让她们各有专责,各司其职。现在的督办府,“美女办事员”可以说占了大多数。

“对了,‘曦雪’这个名字是你的艺名吧?你的真名叫什么?”

杨朔铭看着曦雪收拾完毕,来到自己身旁服侍自己穿衣,他闻到她身上发出的淡淡幽香,不由得心神一荡,赶快找了个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听了杨朔铭的问话,曦雪微微一笑,仿佛朝阳从天边升起,又把杨朔铭给小小的电了一下。

“老爷觉得这外名字不好听吗?”

“不是不是,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美,特别富有诗情画意。”杨朔铭说道,“这个名字让我想到北方的万里皑皑雪原,和黎明时的第一缕朝阳的醉人画面,就象你的人一样,这个名字起得可是很有水平的。”

“是啊,万里雪国,晨曦初现,那是我一生见到的最美丽的景象……”曦雪的剪水双瞳忽然变得朦胧起来。

杨朔铭看着姑娘诱人的美丽侧影,再次在心里发出了“造化杰作”的感叹。

“曦雪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杨朔铭问道。

“是的,老爷,曦雪其实就是我的真名。”曦雪收敛了心神,轻声答道,“我本姓慕容,名字就叫慕容曦雪,到云吉班后,才去了姓氏。”

“那我以后就还叫你曦雪了。”杨朔铭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对了,以后别叫我老爷了,听着太别扭了。”

“好。”曦雪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那我该怎么称呼?您的名讳,是夫人才能叫的,连银凤姐也叫您老爷的。”

“银凤她那是在老家那会儿养成的习惯,总也改不过来。”杨朔铭有些泄气地说道,“你就和其他人一样,叫先生吧。”

“我喜欢叫您将军。”曦雪看着杨朔铭,目光里闪过一丝娇憨和任性,仿佛小女儿看着父亲一样。

“我现在可不是将军了。”杨朔铭笑了笑,站起身来,朝她摆了摆手,“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曦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目送着杨朔铭的身影在门口消失,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屋子里铁柜的锁,然后来到窗边,将窗户关好。

突然间,曦雪象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猛地转过头,向一个方向望去。

远处的黑暗中,隐隐有星火点点,她凝神端详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将最后一扇窗户关好,转身离开了。

“他娘的!这姓杨的yàn福可是不浅啊!”在故宫的一处角楼里,一个一身灰衣的人看着望远镜里曦雪的身影消失在灯火通明的游廊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听说这姑娘本来是本届花魁候选,可惜让这个姓杨的给赎了身。”他的一位同伴也象他一样,举着望远镜感叹道,“这样的女菩萨,要是能睡上一晚,不知要怎样蚀骨呢。”

“这个姓杨的弄这么多美人儿在府里养着,也不怕纵玉过度折了阳寿。”

“是啊,小小年纪,恁地好色。不如咱们弟兄几个去帮他享用一下,省得他照看不来。呵呵。”

听着阵阵yin邪的笑声,为首的一个蒙着面的灰衣人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你们不要小看他,别看他年纪小,却比那个留辫子的老朽要难对付得多。”

“只怕未必。俗话说得好: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就冲他如此的贪色,身子骨肯定早就淘虚了,能厉害到哪去?”有人不以为意的说道。

“别忘了咱们上一次也是小看了张勋这个老家伙,结果还死了两个人在他手上。这个姓杨的比张勋厉害得多,咱们这一次必须要小心。”首领显然对部下的轻敌有些不满。

“老大你就别担心了,这个姓杨的倒底有多大的能水儿,一会儿咱们就知道了。”

“那好,现在就开始吧!干得要干净利落!尽量不要用枪。”首领吩咐道,“青龙队负责去拖住他的警卫,他的居室在内厅,由白虎队负责。”

“得着了!”几个灰衣人站起身来,开始检查身上的装备。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灰衣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过不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了阵阵刺耳的枪声,紧接着凄厉的惨呼声便撕破了宁静的黑夜,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可能是枪声和惨呼声惊动了街上的巡警,刺耳的警哨声也接连响了起来。

“有刺客!”

睡梦中的杨朔铭听到窗外传来的枪声和警卫们的大声报警声,闪身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脚站在地毯上,手里赫然拎着一把装满子弹的“五十响”,而睡在他身边的黄韵芝也惊醒了过来,她一边将孩子搂在怀里,一边从枕头下cu出了一支“头把撸子”。

“在那边儿!”

不知是谁喊道,只听话音刚落,一连串的枪声便乒乒乓乓的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有惨叫声传来。

“打中了!”

“那边儿还有几个!在房顶上!往南边儿跑了!”

“还愣着干什么?!上房子追他娘的!”

“小心!这边儿又来了几个!”

杨朔铭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抬头向房顶望去,“超级电脑眼”跟着开动,根据周围的声音分析,杨朔铭眼前的天花板的位置,很快便勾勒出了几个用虚线标示的人形,眼角下方也给出了“危险”的提示。

杨朔铭眼中的光标立时锁定住了这几个虚线构成的怪异人形,他猛地举起了手中的“五十响”,将枪调成连发状态,扣动了扳机。

一连串的子弹射进了天花板,伴随着几声惨叫,房顶传来了人体摔倒的声音,伴随着阵阵瓦片破碎的声音,屋外传来了仿佛面口袋摔在了地上的闷响。

屋门开了,刘致远和王超勇举着枪闪身冲了进来,两人飞快地扫视着屋内,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当他们看到杨朔铭夫fu平安无事时,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干爹,干娘。”

“这里没事。”杨朔铭点了点头,似乎对他们二人的表现很满意,“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一共来了十个刺客,有五个都让咱们给毙了,剩下的都跑了,王头儿和几个快手已经追下去了。”王超勇答道。

杨朔铭转头看了看黄韵芝,摆了摆手,示意她呆在原地别动,他举着枪和刘致远王超勇一道小心地出了屋门,立刻便看到两具被乱枪打成了筛子的尸体。

看到杨朔铭出现,几名卫士立刻聚拢了过来。

刘致远上前将尸体翻了过来,扯掉了尸体脸上的蒙巾,一张狰狞凶悍的方脸立刻现了出来。杨朔铭蹲下身子,看着这张典型的中国人的脸,眉头不由得一点一点的拧成了两个黑疙瘩。

“看样子不象是日本人啊。”王超勇说道。

“可能是逆党。”一名亲卫说道。

远处再次传来了枪响,杨朔铭转头望去,只见黑暗中闪过点点红光,表明战场已经转移到了别人的屋顶上。

“老爷,步军统领江朝宗江大人到了。”银凤快步跑来禀报道。

“好,我马上过去。”杨朔铭直起了身子,平静地说道,“再派几个人去帮帮忙,仔细检查一下各个院子。”

“是!”刘致远等人大声的答应着,然后马上各自开始了行动。刘致远带着几名卫士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追了下去,王超勇和几名卫士则守护在了杨朔铭的卧房门口。

杨朔铭转身进屋,简单地和爱妻说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安慰了她一下,然后穿好衣服,来到了前厅。

正在那里焦急地踱着步的北京步军统领(负责京城治安)江朝宗看到杨朔铭出现,立刻迎了上来。

“瀚之老弟没事吧?”江朝宗看到杨朔铭完好无缺的出现在面前,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没事,让江兄担心了。”杨朔铭看着穿戴虽然整齐但掩饰不住疲惫之色的江朝宗,不由得暗暗佩服他来得神速。

“我保护大员不利,你杨老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大总统那里,我可是无法交待啊!”江朝宗难看地咧了咧嘴。

“这些刺客是不是日本人?”江朝宗接着问道。

“不是。”杨朔铭摇了摇头,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反问道,“江兄带了多少人来?”

“怎么?瀚之老弟想进行搜捕?”江朝宗问道。

“不。”杨朔铭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担心,刺客这一会儿,有可能对蔡松坡将军下手。”

听了杨朔铭的话,江朝宗不由得神色大变,立刻对身边的人下达了命令。

中岛原之助屏息躲在心地观看着周围,在确定了周围没有人之后,他小心地爬出了水池,躲在了一处假山的后面,不住的向远处张望着。

他看着远处客厅里的灯光,内心不由得一阵焦灼。

今天的行动,他其实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后果。

他原来一直反对利用中国人来做这种事,但是对于来自于日本本土高层的命令,他只能选择服从。

很快,远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影晃动,中岛原之助看到他想要狙杀的目标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一颗心因为紧张ji动而狂跳起来。

上一次他刺杀张勋的时候,当张勋和他的卫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他显得更为紧张。

难道是因为敌人的强大?

不知怎么,此时的中岛原之助,眼前又浮现出了张勋临死前的面容。

中岛原之助慢慢地cu出了腰间的手枪,正要瞄准,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无比清冷的笑声。

中岛原之助的心里一惊,他刚要回身,却猛地感觉到背心一阵冰凉。

中岛原之助感觉到身后那冰冷的刺痛几乎要痛入骨髓里,手中的枪握持不住,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中岛原之助好容易转过身,看到的,是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正蹲在一处假山的山尖,一双亮如晨星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他。

中岛原之助不自觉的伸出手向后背摸去,但他的手却始终摸不到刺痛的地方,他费了好半天的力气,也没有能够成功,反而感觉到身上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中岛原之助收回了双手,他看到了手掌上的鲜血,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黑衣蒙面人淡淡地瞅着他,缓缓地直起了身子,在皎洁的月光下,中岛原之助看清了对方身影的俏丽轮廓,一双眼睛一时间瞪得老大。

“你是谁?!……”

黑色蒙巾后的那张面孔似乎冷笑了一声,中岛原之助看到黑衣人突然腾身跃起,矫健敏捷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中岛原之助狂吼了一声,却只发出了一声嘶哑的低鸣,他猛地用力cng脯全力猛刺过去,但没等他完成这个动作,他只感到眼前一花,对方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中岛原之助只感觉后心再次传来一阵剧痛,全身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

中岛原之助努力想要站直身子,但身子已然不听使唤,他慢慢的象一滩烂泥一样的软倒在了地上,他看到对方的手中,那根又尖又长的东西,正在月光的照耀下,闪动着刺目的寒光。

对方仍然用波澜不惊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黑衣人俯下身子,将手中的东西在中岛原之助的身上擦了擦,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此时的中岛原之助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他努力的进行着呼吸,但他同时也能够感觉到,大股大股的鲜血正不断的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凝结的血块让他开始咳嗽起来。

中岛原之助发出的声音很快便引起了注意,几名中国卫士循声搜寻了过来,立刻便发现了躺倒在血泊中的中岛原之助。

杨朔铭和江朝宗在卫士们的簇拥下,来到了花园的假山之中,当他看到在血泊中痛苦挣扎着的这个日本间谍后,差不多立刻便认出了他是谁。

“这……是日本人吧?”江朝宗看着目光里满是怨毒之色的中岛原之助,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保住他的命,我有话要问他。”杨朔铭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对一名卫士说道,“去请柳姑娘过来一趟,马上。”

当柳香芸急急忙忙的赶来时,中岛原之助已经气绝身亡。

“要是我猜得不错,这就是当初你告诉我要当心的那个人。”杨朔铭看着面色苍白的柳香芸,指着躺在血泊中的尸体说道。

“就是他。”柳香芸说着,用手撕开了中岛原之助的ku角,露出了上面的疤痕。

“看样子我小看了日本间谍的能量。”杨朔铭沉声说道,“他竟然一直潜伏在我国,而且竟然能千里迢迢的进入京城行凶。”

“日本人竟然敢不守和约,继续在我国派驻间谍,行刺大员!”江朝宗恨声说道,“我马上就去面见大总统,和日本人交涉!”

“算了。这个时候和日本人因为这些事吵嚷,有些不值。”杨朔铭摇了摇头,说道,“登极大典举办在际,还是不要让大总统为这些事烦心了。”

“是,是。”江朝宗立刻便明白了杨朔铭的意思,但似乎又有些不放心,“但……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不这么算了也不行。”杨朔铭苦笑了一声,指了指尸体,“刚才江兄也看到了,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表明他身份的东西,光从面相上看象日本人是不行的。何况,已经被击毙的刺客除了他之外,都是中国人,要是真和日本人理论起来,证据是不足的。”

“该死的倭寇!”江朝宗明白了过来,不由得狠狠的踢了中岛原之助的尸体几脚。

正在这时,刘致远和卫士们回来了,杨朔铭注意到两名卫士拖着几名浑身是血的灰衣人进入到了屋内,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他们还活着吗?”杨朔铭问道。

“都有气儿。”刘致远点头答道。

“别让他们死了。要死,也得等我问个明白以后再死。”杨朔铭沉声说道。

(一百三十一)原来是自己同胞的黑刀

看到杨朔铭红色瞳仁放射出的凌厉杀意,江朝宗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虽然他身为步军统领,掌管京城治安大权,审讯犯人也是他的事,但此时在这个一身杀气的年轻人面前,他竟然不敢有异语。

杨朔铭眼中的红色渐渐消退,他很快恢复了常态。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有问题,杨朔铭转头对江朝宗笑了笑,说道:“这些刺客,就有劳江兄带回去问一下了。”

“那是,那是,我一定给杨老弟查出幕后主使。”江朝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忙不迭地答道。

“烦劳江兄,问明他们的主使是谁,是否和张辫帅遇害有关。”杨朔铭想起已经去世的张勋,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之色,“这帮人很是凶悍,要防止他们熬刑不过自尽。”

“瀚之老弟放心。”江朝宗满口答应道,“明天一早我就给你个准信儿。”

第二天,清晨,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用过了早点的袁世凯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到江朝宗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

“有刺客对杨督办行刺,多数被击毙,余党皆被抓获。”江朝宗想起了昨天晚上杨朔铭的告诫,尽量避重就轻的报告道。

“噢。”听了江朝宗的报告,袁世凯的神色果然舒缓了许多,他接过江朝宗递送上来的报告放到了桌上,并没有立即打开。

“是日本人干的?”

“据人犯指认,刺客当中只有一名为日本人,现已身亡。”江朝宗答道,“其余的都是中国人。”

“是不是日本人主使的?”袁世凯问道。

“不是。”江朝宗说道,“他们一开始是想往日本人身上赖,但却说得驴c魂不对马嘴,经多方刑讯,他们才说了实话,主使者其实是中国人,那名日本间谍是来跟着借刀杀人的。”

“主使者是谁?他们说了没有?”袁世凯问道。

“具体的主使者还不好说是谁。”江朝宗说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和川汉铁路公司有关。”

听了江朝宗的回答,袁世凯的胖脸上现出了一丝冷笑。

“原来是这样。呵呵,他们现在终于狗急跳墙了。”

听了袁世凯的话,江朝宗谨慎地选择了闭嘴。

“杨瀚之知道吗?”袁世凯问道。

“还不知道。”江朝宗答道。

“你马上把这报告转给他一份。”袁世凯想了想,说道。

“是。”江朝宗答道。

“开国大典举行在际,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袁世凯看着江朝宗说道,“你去吧。”

江朝宗唯唯告退,袁世凯不再看他,而是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一个锦盒上。

袁世凯伸开了锦盒,将装在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看着这辆用黄金和白银打制而成的“陆地巡洋舰”模型,袁世凯伸出手,抚摸着模型车身上的金龙标志,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想不到,这一次来害我的,竟然又是中国人。”杨朔铭将江朝宗送来的报告扔在了桌子上,眼中满是愤怒的火焰,“爱国主义是流氓的最后庇难所,这句话说的真是太对了。”

黄韵芝有些惊奇的看着杨朔铭,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s之色,但她象是明白黄韵芝心里的疑给了黄韵芝。

“是川汉铁路公司的人要杀咱们?”黄韵芝看了几眼报告的内容,不由得失声惊叫起来。

“是的。”杨朔铭点了点头,很快恢复了平静,“这帮家伙怕咱们的人去查帐,揭了他们的老底。”

“他们有什么坏事怕被咱们揭出来?”黄韵芝有些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贪墨之徒造成的巨额亏空了。”杨朔铭狠狠的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又变得ji动起来,“教科书害人不浅!简直是颠倒黑白!这他娘的算什么爱国运动?!革命先声?!”

听到“教科书害人不浅”这一句以及后面的话,黄韵芝和曦雪再次愣住了,她们俩以为他给气糊涂了,在那里开始说胡话了,目光里都不自觉的现出了担心的神情。

“瀚之,你说什么教科书?”黄韵芝问道。

爱妻的问话让杨朔铭意识到了自己的思维又陷入到了时空错乱当中,他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他怎么向眼前的爱妻解释,后世的教科书里高调宣扬的所谓“保路运动”,事实却是“流氓爱国者”利用民意翻云覆雨搞出来的恶性事件?

在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之后,中国民智渐开,民众渐渐明白了这火车原来也有很多好处,而当时的清朝政fu则意识到铁路在国防上的重要意义。随后,中国国内便掀起了建设铁路的高c。清朝政fu最开始的铁路政策是“合股官办”,但由于当时民间资本和官方资金一时难以募集,因而最初修建的数条铁路主要都是外国投资,由此也引发了铁路的管理权和运营权等多方面的问题。由于担心路权丧失,清朝政fu亦倾向于鼓励民间集资,由中国人自己独立建造铁路。到了在中国的勃兴,“拒外债、废成约、收路权”成为了响遍全国的鲜明口号,收回路权也变成了中国民间的自觉运动。

借着这股“改革”的c汕铁路公司、湖南全省支路总公司、川汉铁路有限公司等。但中国人自己建铁路也有极大的弊端,因为铁路建设的周期较长,投资浩大,商办铁路往往修筑多年仍然见不到任何成效。更让人心寒的是,铁路公司管理者和职员在其中的贪污中饱,其中最为讽刺的,是四川在1903年便成立了铁路公司,一寸铁路未修,几年下来却已支出资金1000多万两,各种烂账堆积如山,无法算清。而照这样“商办”下去,粤汉、川汉铁路通车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四川在建国前都未曾通火车)。而与此相反,借助外资修建的铁路则大都资金充足,建设速度也快,象京汉铁路、沪宁铁路和汴洛铁路三条长线自兴办后不多年即陆续竣工,这和那些办理多年却毫无起色的商办铁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席卷全国的经济民族主义的纠结下,当时清朝政fu的决策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果继续商办政策,则于铁路修建的迫切要求和国家的长远发展不利;但要实行铁路干线国有化的政策,虽然能够以较快的速度完成铁路建设,但却必然遭到国内民众的强烈反对,触发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道理很简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铁路干线国有化说白了就是由国家来垄断投资建设,但清朝政fu手里也没有钱,最后的办法必然是举借外债,导致路权流失(俄国修建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时候,沙皇政fu为了保证不让路权流失,就坚持自筹资金办理,坚决拒绝外资介入)。

对一个国家来说,铁路是国民经济的命脉,民间修建和管理的确有很多不妥之处。客观一点来讲,清朝政fu当时所采取的铁路干线国有化的政策,并不是象后世史学界的主流总是讲的那样,把“保路运动”的兴起归结为清政fu的“国进民退”,这是极不客观的。清政fu在铁路建设问题上的政策反复,绝非后来主流史学家所认为的是“官僚资本的贪婪、傲慢与偏见,通过剥夺民营资本而自肥”。真正的原因是全国18家所谓的民营铁路公司,因内部,实际上无法继续,并且消耗了大量的社会资源,于是才采取了收归国有的强硬政策。

1911年5月9日,在盛宣怀的主持下,清朝政fu颁布了铁路国有的正式文件,决定全国铁路干线均要收归国有,只留支线可以由商民量力修建,但清朝政fu仍拒绝为川汉铁路公司因贪腐问题造成的亏空买单,这损害了铁路高管们的利益。这些既得利益者试图搭上政fu的“便车”,却遭到官方拒绝,因而在月17日,成都各社会团体和川路公司的股东们聚集在一起,召开股东大会,并宣布成立“四川保路同志会”,正式发起了“保路运动”,在发起保路运动的大会上,发起者只一味地强调清政fu“卖国”,对自己贪污路款和要政fu买单遭拒却一字不提,而在不明真相的群众参与之下,四川的保路运动很快便由经济纠纷转向政治斗争发展乃至酿成武装暴动。

现在杨朔铭明白,为什么雄心勃勃想要修筑20万里铁路的孙中山,在被袁世凯委任为“全国铁路督办”之后,在很短时间就销声匿迹了。

而袁世凯现在把这个孙中山干过的职位让自己兼着,一方面是表示对自己的支持和相信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对“保路运动”可能再次出现存有一定的恐惧。

“我们现在还没做什么呢,他们就派人来杀我们?”黄韵芝说道。

“这不难理解。”杨朔铭说道,“要是等我们行动起来,他们就没有机会了。象当年盛宣怀就是被他们扣上卖国贼的屎盆子撵下去的,他们觉得用同样的办法对付我不太奏效,所以才和我玩起了暗杀的游戏。”

黄韵芝明白了过来,本来红润的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苍白。

对于久办洋务的盛宣怀,很容易便能给他扣上“卖国贼”的帽子,让他卷铺盖走人,但对于杨朔铭这样负有盛名的抗倭民族英雄,同样的办法显然是不能用的,而引入日本间谍实施暗杀,则是很好的选择。因为事后可以让日本人来背这个黑锅。

“这个事情怕是很难查到他们的头上。”黄韵芝想了想,说道。

“那是当然。”杨朔铭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这本来就是死无对证的事。”

“那我们在铁路这一块儿就得分外小心了。”黄韵芝说道,“他们造成的亏空,我们绝不能填,那是无底洞,永远也填不上的。”

“中国人的事,坏就坏在这贪污上。”杨朔铭恶狠狠的说道,“其实,不论官方还是民间,贪污犯才是真正的卖国贼。”

听了杨朔铭的最后一句话,曦雪的眼睛陡然亮了一下,迅即又恢复了常态。

“关于这个事,我得和老吴好好的商量一下。”杨朔铭说道。

“爹和娘过两天就要到北京来看咱们了,正好可以问问爹。”黄韵芝想起了不日来京探望他们的父母,说道,“爹当年也出资助修过铁路,听听他怎么说。”

“也好。”杨朔铭点了点头,“姜还是老的辣,我正好和他学学。”

“你可别和爹学坏了,爹当年可是有名的……”可能是觉得在丈夫的面前揭自己父亲的“短处”有些不好意思,黄韵芝笑着缩下了后面的话。

“那不叫学坏。”杨朔铭一本正经地对爱妻说道,“圣人都是死人,想要不死,就别想着当圣人。”

听了杨朔铭的话,侍立在一旁的曦雪忍不住莞尔。

对于杨朔铭来说,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虽然有“超级电脑眼”带来的科技力量的帮助,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凭高科技来搞定的,很多时候,他也需要更多的向这个时代的人学习他们的长处。

在这个时代,一只黑暗的蝙蝠,比一只阳光的蝴蝶要更容易扇动翅膀,也更容易生存。

正在这时,一位门房走了进来。

“先生,蔡松坡将军来了。”门房通报道。

杨朔铭起身随门房来到了客厅,蔡锷看到杨朔铭毫发无伤的样子和轻松的神态,明显的象是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起身迎了上来。

“我来的时候,就怕看到你躺在床上。”蔡锷高兴地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昨天晚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杨朔铭笑着请蔡锷坐下,关切地问道。

“没有,昨天晚上没人找我麻烦,再说,昨晚我也没有回家啊。”蔡锷看到了给他们俩端上香茗的曦雪,呵呵一笑,说道。

“没回家?你去了哪里?”杨朔铭立刻明白了蔡锷话里的意思,他笑着明知故问了一句。

“我可不象你那么财大气粗,把未来的ng到了家里,”蔡锷看着面色微红的曦雪,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再说我家里那两头河东狮,也没有尊夫人的胸襟气度。”

听了蔡锷的玩笑话,杨朔铭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虽然说他给曦雪赎了身,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却仍然和他保持着清白。

曦雪羞红了脸,轻轻对蔡锷福了一福,转身便离开了客厅。

“多谢瀚之昨晚派人前来保护。”蔡锷叹息着对杨朔铭说道,“我欠你的情,可是越来越多,好没法子还了。”

杨朔铭知道蔡锷的话是什么意思,笑了笑,说道:“我只要你松坡兄健键康康地活着,别的我都不在乎。”

“要我活那么久做什么?扶保新帝?作一代开国元勋?”蔡锷的脸上现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低下了头,双手手指交错在了一起,“也许象老母亲说我的那样,我这个人,太死心眼了。”

杨朔铭知道蔡锷心里因为什么难受,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已经知道,就在昨天,袁世凯已经派江朝宗和杨度进入紫禁城,bi迫清废帝溥仪宣布放弃帝号。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项“要事”,江朝宗昨天晚上也不会在听到自己府邸出现枪声后披挂整齐的那么快就赶到。

这一举动表明,袁世凯称帝之心已经确定了。

杨朔铭当然知道,蔡锷对于中国废除共和恢复帝制一直是非常不感冒的,虽然通过他和蔡锷的接触,他知道,以后世的“历史人物划分”标准,蔡锷应该是“立宪派”的成份多一些,“革命派”的特点并不突出。

“我听说你可能会被封为一等侯。”可能是觉察出了自己的失态,蔡锷抬起了头,看着杨朔铭笑道,“你应该是花了不少钱的吧?”

“我还真就一分钱没花。”杨朔铭笑道,“松坡兄也不妨学学我,一个大子儿也不掏,看看最后封的是什么爵位。”

“我就是想掏,也没有钱,”蔡锷笑着说道,“别忘了,我现在看病用药,都是在你那里划帐的。”

“我要是猜得不错,松坡兄的爵位,肯定在我之上。”杨朔铭笑着说道。

“也许吧,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蔡锷说道,“我知道大总统待我不薄,这一次肯定也不会亏待我,但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我们的想法都一样。”杨朔铭看着蔡锷的眼睛,情绪突然变得有些ji动起来,“我们想要的,无非是‘强国’二字而已。”

(一百三十二)“弘宪帝国”

蔡锷听出了杨朔铭的心声,目光变得凝重而专注起来。

“松坡可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

“我记得你不止一次的和我说过,咱们中国,现在既然共和了,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蔡锷说道,“可现在大总统想要恢复帝制,走的就是回头路。”

“关于国体问题,我和杨皙子谈过多次,其实我也承认,君宪较之共和,对我国更为有利,但我国国民一意求新,步入共和,则再由共和而入君宪则不可能了。杨皙子坚持已见,非要一试。”杨朔铭说道,“何种国体更适合我国,各家所言都有道理,但谁也不能走到前面去看一看,哪一条道路更合适,因为现在我们是在摸索着前进,这当中必然要经历相当多的痛苦,而我现在竭尽全力想要做的,就是使这个摸索前进的过程变得更为温和,不要再象历史那样的治乱循环,付出尸山血海般的代价。”

“是啊!咱们中国,每一次改朝换代,都是一次毁灭性的灾难。”蔡锷叹息道,“太平天国和义和团殷鉴不远,我辈不能不因此警醒。”

看到蔡锷有所醒悟,杨朔铭的眼中现出了赞赏之色。

“对于大总统复辟帝制,未尝不可以看作是在中国实现立宪政治的一种尝试,至于效果如何,国民是否能够接受,舆情法理自有公论,我等静观以待即可。”杨朔铭说道,“我辈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天职,枪口炮口,只可对外,不可对内。松坡以为呢?”

“瀚之所言,深合我心。”蔡锷点了点头,似乎终于完全解开了心结,“我辈华夏军人,只知保家卫国,自古武人干政乃国家祸乱之源,遗害至深。只盼能在我辈新军人手中,结束这恶性循环。”

“静观其变,并不等于我们什么都不做,”杨朔铭接着说道,“若有二三野心家想要趁时作乱,火中取栗,图谋上位,陷国家于动乱之中,我必死力阻之。”

“听你的。”蔡锷的脸色舒展开来,他笑了笑,向杨朔铭伸出了手,杨朔铭明白他的意思,笑着伸出手,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1917年3月,杨度等人发起的“筹安会”电请各省将军﹑巡阅使派代表进京“讨论国体”,旋即宣布“一致主张君主立宪”。北洋系军政要人﹑地方大吏段芝贵﹑袁乃宽﹑梁士诒﹑朱启钤﹑周自齐﹑倪嗣冲﹑王占元﹑龙济光、李纯等纷纷通电赞成帝制,拥护袁世凯称帝。3月17日,袁世凯表示改行帝制“不合时宜”。梁士诒等组织和“全国请愿联合会”再次吁请,未获批准。

日,参政院以“尊重民意”为名,召开“国民代表大会”。各省选举国民代表举行“国体投票”,结果以多数“赞成”君主立宪,并推定参政院为国民大会总代表。4月10日,参政院以总代表名义,上书推戴袁世凯为“中华帝国”皇帝。

月10日,袁世凯宣布废除共和,改中华民国国号为“中华帝国”,年号“弘宪”(取“弘扬宪政”之意),以五色“x”字旗为国旗(取“五族共戴一君”的含义,图案类似俄国的圣安德烈旗),改总统府为新华宫,并大封百官。

次日上午,袁世凯在中南海居仁堂接受百官及各国使节朝贺,文官皆着红色汉式礼服,武官皆着灰蓝色军服,列班入觐。朝贺礼为三鞠躬礼(三叩九拜式跪拜礼被废除了),袁世凯身着大元帅军服,佩剑持杖,高踞龙座,接受文武百官朝贺。朝贺礼毕,新皇帝在新华宫大宴群臣及友邦使节。

“岳父大人真要帮我整顿川汉铁路公司那块儿?”杨朔铭看着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丈人,有些不忍地说道。

“川汉铁路的戏不好唱,还是我这个‘黄扒皮’出马对付他们的好。”黄侍尧说着,看了看杨朔铭,眼中竟然现出了一丝少有的兴奋和ji动,“就当是给你们这些小的垫底好了。”

“太危险了,爹,你最好还是别去了。”黄韵芝知道父亲决心已定,但还是忍不住劝说道,“那帮人心狠手毒,上一次竟然派人前来暗害瀚之,万一……”

“他们那是不知道我‘黄扒皮’的手段。”黄侍尧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女儿的话,“这就是黑吃黑,看谁黑的事,他们要是知道我比他们更黑,就不敢把我怎么样。”

听了黄侍尧顺利入川整顿路务的安排。

黄韵芝看着杨朔铭,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劝说,但杨朔铭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说下去,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个方面。

“你见过皇后了?”杨朔铭看着黄韵芝问道。

“不光是皇后,那一大堆妃嫔也都拜过了。”

获得“诰命夫人”封赏的黄韵芝在入宫朝贺皇后礼毕回到家中,才看到报纸上刊载着的袁世凯身着龙袍举行祭天仪式的大幅照片,有些不满地对杨朔铭说道,“你给了他四百万银元,只换来了一个一等侯,这袁皇帝也未免太小气了。”

“给的官儿太大,只怕未必是好事。”坐在杨朔铭身边的黄侍尧沉声说道,“他袁项城这个皇帝,未必能坐得稳久。”

“谁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民意’都是怎么一回事。”吴杰淡淡一笑,“这些都是老掉牙的把戏了。”

“对了,蔡松坡将军封的什么官?”黄韵芝问道。

“和我一样,也是一等侯。”杨朔铭取过一张政fu公报,交给了她,“我原来以为他能在我之上呢。”

“一等侯就不错了,”赵霞在一旁和黄韵芝一起看着公报,笑道,“虽然说离王爷就差一级,但这些个一等公里面,好几个人可都是死了的。”

黄韵芝看到封“一等公”一栏的名字里面,张勋和前国务总理赵秉钧的名字赫然在列,不由得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不管哪一个新王朝,建立之后都要“徙居处、改正朔、易服色、变牺牲”,对袁世凯的弘宪王朝来说,这“牺牲”祭品什么的变不变无关紧要,国都北京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因此“徙居处”也就大可不必;但在“改正朔”上,袁世凯的谋臣们还是需要做做文章的,那就是将è”,按易经的“夏黑商白周赤”的三统五行循环理论,弘宪王朝应崇尚红色,因而文官的服色皆为红色,国旗中间也是一个大大的红叉,连登基用的三大殿的廊柱都刷成了红色,殿瓦也全部换成了红瓦,以示喜庆。

除此之外,新皇帝登基还得对有功之臣封王赏爵,好处均沾,但这里也遇到了一点小问题,那就是之前的故人旧友,以前都称兄道弟平起平坐的,袁皇上也不好意思让他们低头称臣,于是便想出了列入“旧侣”、“故友”、“耆硕”三类的办法,凡是列到这三类里面的这些人,可以享受不臣之礼。象原来的副总统黎元洪,则被封了个“武义亲王”(听起来和小说里动不动就出现的“一字并肩王”差不多),至于各省将军、巡阅使、护军使、镇守使、师旅长以上人等,则分别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分封,见者有份,一口气封了128个,就连已故的安徵将军张勋和前国务总理赵秉钧也都给追封了个一等公。

新朝甫立,“万象更新”,但在这无比“欢快”的日子里,也有不“河蟹”的音符,譬如在新皇帝的朝贺仪式上,前陆军总长、袁世凯的老部下段祺瑞和前副总统黎元洪就不曾前来。尽管袁世凯为了表示荣宠,给黎元洪封了个“武义亲王”,不料这前副总统却坚决拒绝,不肯接受。为此袁世凯不得不在政fu公报上登出了“前以武义亲王黎元洪,毋许固辞”的字样。事情一经传出,民间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一首童谣:“好江山,做不牢,亲王奉送没人要!”

“他袁项城以为这次战胜日本的大功,就可以让他做皇帝了,但南方根基不稳,海外革命党又蠢蠢玉动,他竟然还张罗着要参加欧战,可以说是本末倒置,”黄色,“那黎元洪坚决不当这个亲王,是有他的考虑的,你也应该学学他,给自己留个后手。”

“我明白。岳父放心好了。”杨朔铭点了点头,“过不多久,局势当有大变,只要不在这风暴中心,就不会有事。”

“你不是手又痒了,想要自告奋勇去欧洲参战吧?”黄韵芝听他话里有话,立刻问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杨朔铭有些好笑地看着爱妻,“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欧洲了?别忘了,我现在是文职,不带兵已经很久了。”

“你想哪儿去了。”黄色,“老袁绝对不会派瀚之统领参战军去欧洲,要派,也是他儿子去。”

“老袁舍得派他的儿子远涉重洋上战场?”黄韵芝不解的问道。

“道理很简单,现在是帝制了,老袁将来肯定是传位给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将来做了皇帝,如果身上没有点儿战功,怎么驾驭那些北洋宿将?”黄侍尧解释道,“现在送儿子去镀镀金,将来便可堵上下边人的嘴。”

“我懂了。”黄韵芝点了点头,“但是,欧洲战场毕竟很危险的,他难道就不怕他儿子在那里出什么意外?”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黄侍尧笑了笑,说道,“他想要儿子稳坐江山,就必须要冒这个风险。”

听着妻子和岳父的对话,杨朔铭不由得想到了后世所发生的历史,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在那个红旗飘扬的王朝,句句发金光的伟大开国领袖不也是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朝鲜战场“镀金”,却没有想到未来的“红太子”竟然就此葬身异国他乡的吗?

对于红色中国来说,那是足以改变历史的一瞬。

如果红色王朝的太祖皇帝没有做出这个决定,在他死后,红太子顺利登基成为红太宗,那么后世的中国,在经历了“大跃进”、“自然灾害”和“十年动乱”等诸多死去活来的运动之后,也许会更加深入的划向深渊,如同已经传了三代的“金氏朝鲜”。

历史在这里,竟然出人意料的出现了一定的偶合。

杨朔铭想象着袁世凯一旦知道儿子死讯时的样子,会不会也和红朝太祖一样,牙关紧咬的写下“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的诗句,嘴角不由得现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明天的大阅兵,有你的事吗?”黄侍尧没有注意到杨朔铭表情的异样,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的集中到了眼下的时局上来。

“除了观礼,应该是没有什么事了,”杨朔铭想了想,答道,“大元帅府铁甲车队的组建工作已经完成,需要的人员和装备都已经到位,他们应该是用不着我再做什么了。”

“我听说连你的警卫有很多人都给调到参战军去了,是这样吗?”黄侍尧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

“是,象萧逸就去了参战军铁甲车队。”杨朔铭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了无害的笑容,“参战军的待遇好,又是双饷,升职也快,他们去那里,比跟着我当警卫要更有前途,所以我也挺支持他们的。”

黄sén女婿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看清楚他是真不懂这里面的利害还是故意在装傻。

“我就说过,他不应该放萧队长走。”黄韵芝撅了撅嘴c魂,说道,“连卫队长都让人给挖走了,他还一点儿都不在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别这样,萧队长以前就和我说过,想要在外边建功立业,他是个有理想抱负的人,去意已决,我怎么能拦着他呢?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杨朔铭说道,“将来他要是发达了,我们不也能借上光吗?”

听了杨朔铭后一句话,黄色,不过在晚辈面前,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神情。

“接替的卫队长有合适的人选吗?”黄侍尧问道,“听说前些日子你遇到刺客了,个人安保必须要抓紧,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已经安排好了,就是龙永华上尉,咱们双龙镇龙老板的儿子。”杨朔铭回答道。

“听说晟云和晟翔在蔡松坡将军那里hi尧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是,已经提拔进了参谋部。”杨朔铭说道,“晟翔进了陆军部当差。”

“我来到京城也好几天了,这两个小兔崽子竟然摆起了架子,也不来看看老爹。”黄侍尧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欣慰之意,笑骂道。

“二位公子一向机灵,可能是看出这一阵子空气不对,想要避嫌,才没有到瀚之府上走动的。”吴杰笑了笑,说道。

几个人正说着话,曦雪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一张纸条交给了杨朔铭,然后垂着头侍尧有些惊奇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绝世美女,向女儿投过了询问的目光。

黄韵芝看着父亲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黄色似乎变得有些凝重,不由得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瀚之?”

“没事,”杨朔铭的脸色又恢复了平静,“是克强先生的电报,他说他暂时先不回国了,要去欧洲考察军事。”

听了杨朔铭的回答,黄侍尧明显的愣了一下,似乎感到很是惊奇。

“那就是说,他不愿意当袁项城的臣下。”吴杰笑了笑,说道,“他去欧洲,只怕是另有目的。”

“这样也好。”杨朔铭象是猜到了黄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欧洲,露出了一个怪怪的笑容。

én举行了规模盛大的阅兵式,各国驻华使节和武官云集观礼,对中队的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在周围冲天的喧嚣声中,日本驻华武官河本大作望着几辆隆隆驶过的车身上绘有恐怖的龙头图案的“多炮塔神殿”,一张本来已经很张的脸似乎拉得更长了,象是要拖到了地面。

作为一个在中国长期活动的情报人员,河本大作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可怕的战牟,他现在才知道,日本在中国的情报工作,远非报告中说的那样完美。

此时的河本大作看着这些隆隆驶过的钢铁怪物,内心不由得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河本大作看见的这些坦克,是属于中华帝国参战军铁甲车队的重型坦克,这种被命名为“陆地巡洋舰”型的多炮塔重型坦克,设计当然是出自于杨朔铭的创意。

“陆巡”型坦克长7米高3.12米,重量达35吨,乘员为8人。发动机为在美国特制的水冷式汽油机”功率320匹马力,最高公路行进速度为每小时32公里。这种重型坦克的最大的特点是多炮塔式的设计,它拥有5个独立旋转的炮塔,一座装有57毫米炮和一挺美制“勃朗宁,12.7毫米重机枪的主炮塔位于车体中央,在主炮塔的四周是四个辅助炮塔(机枪塔),各装有一挺美制“勃朗宁”。12.7毫米重机枪,火力可以说十分强大。这种坦克的装甲最厚为30毫米,使它看上去极为坚固敦实。尽管车体很重,但它由于马力强劲,行驶速度仍然很快,并可以轻松的越过壕沟和各种障碍物。

对于一向以工业落后而著称的中国,竟然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拥有如此先进和复杂的新式武器,全世界的军事观察家们都为此惊奇不已。

而最感到震惊的,当然是一直对中国虎视眈眈的日本了。

对于中队拥有履带式铁甲战牟(坦克)一事,河本大作和许多日本在华的情报人员一样,事前一无所知,而当这此战牟率先在山东战场上亮相并给日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之后,日本的情报部门才开始意识到这此战牟帝来的威胁。日本间谍在战场上搜集到了很多关于中国坦克的情报和相关资料,这此情报资料被发回日本国内后,引起了陆军高层部分将领的重视,但由亍日本人对中国人长期以来形成的落后偏见根深蒂固,直到战争结束,日本军方对中国坦克仍然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也没有设计应对措施。

根据日本间谍收集的情报,河本大作了解到中国人弄出来的这种铁甲战牟和英国人在索姆河战役中使用的简陋坦克有着很大的不司。和拥有两座炮塔的英目坦克相比,中国坦克只有一座炮塔,炮塔上有的是一座双联装火炮,有的是两挺重机枪,但炮塔都可以进行强渡旋转,向四周任意射击。在战场上,这些坦克常常伴随着步兵一起行动,给日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在战争结束后,河本大作通过各种手段了解中国的坦克,终于看到了这种新式武器的真面目,但那时他看到的,都是只有一座炮塔的坦克,而象出现在眼前的这种强大的多炮塔坦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和河本大作一样,其实对许多中国人来说,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多炮塔神殿”。因此当“陆巡1”型坦克在“弘宪帝国”成立的阅兵大典上第一次亮相时,中国民众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亍日本的情报人员。

“陆巡”型坦克在中华帝国阅兵式上的首次亮相向全世界证明了中国工业快速发展所取得的惊人成就(实际上这些坦克的很多主要部件都是在美国订购的,由美国工厂造好后运回中国国内组装),表明中国人在创造新式武器方面,有着不输于西方人的聪明才智。

河本大作紧紧的盯着这些钢铁怪物,仔细地观察着它的细部特征,将这些信息牢牢的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后将它们画出来仔细研究。

在这些坦克隆隆驶过新华门之后,紧跟在它们后面的,是一支步兵部队的方阵,当方阵以整齐戈一的动作通过新华门城楼,伴随着指挥官的声声喝令,受阅的士兵们齐声断喝,山呼万岁,向城楼上的皇帝袁世凯举枪致礼,而看到他们手中握着的武器时,河本大作全身的血一下子都充到了眼珠上。

这些人手中握着的,竟然全都是一种上了雪亮的三棱钢刺带有长长弹匣的怪异长枪!

他立刻就能断定,对右手中的枪,就是那种传说中可以连续发射的可怕武器。

看着这支大约有2000人的部队精神抖擞牛志昂扬的通过城楼前,河本大作的脸变得苍白起来。

只要稍有一点军事常识的人,都能够看出来,这是一支具有极强战牛力的部队。

河本大作听着不远处的一位中国官员的介绍,他这才知道,刚才他看到的,是中华帝国禁卫军皇家卫队(前身是总统府特别卫队)。

“这是中国最好的部队之一。”美国公使苗恩施感慨的对英国公使朱尔典说道,1可惜并不是所有地方的中队,都能够达到这样的标准。”

“中国皇帝陛下组建的准备开往欧洲参战的部队已经完成了整i,作战能力基本接近帝队的水平。”朱尔典点了点头:说道,“帝国政fu都期待着中队能够为协约国的事业做出应有的贡献。”

朱尔典说完,象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日本公使小幡,小幡面无表情的看着受阅的中队从前方经过,时不时的掏出手绢,擦拭着嘴角。

“中国参加协约国事业的诚意是很明显的,我听说中国参战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就是中华帝国的皇储殿下本人。”苗恩施瞅了一眼小幡,说道,“而与此相反,到现在为止,日本仍然拒绝派出陆军到欧洲。”

1日本一心只想从这场战争中捞到好处,而不想付出代价”朱尔舆论笑了一声,说道,“他们以后会明白,这么做的代价会是什么。”

由于日本人在战争期间的种种表现让英国人十分不满,英国政fu内部已经有人提出来“在适当的时机解除英日司盟关系”的论调。而日本人当然对此也有所耳闻。

1有美国和中国的加入,战争的胜利,已经有了保证。”苗恩施说道,“日本将来是会为他们当年的愚蠢而感到后悔的。”

“虽然中队的总数很多,但能够用于欧洲战争的兵力仍然有限,帝国政fu和法兰西共和国政fu最为期待的,仍然是美队的帮助。”朱尔典对苗恩施说道。

1中队缺少的不是士兵,而是武器。”茵恩施说道,“美国正在为中国生产武器,相信很快便会有更多的中队投入战牛。”

两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站在主席台前向受阅部队频频挥手的袁世凯,此时的袁世凯一张圆胖的脸上红光满面,写满了笑容,一昏志得意满的样子。

第一批美队到达法国。

月15日,中华帝国参战军改名为中华帝国远征军,袁世凯任命皇太子袁克定为远征军总司令,陆军上将王士珍为副司令,陆军次长陈宦为参谋长。第一挑中队在法国登陆。

“老袁到底还是把他亲儿子派上去了,呵呵。”

躺在椅子上的段棋瑞看着报纸上刊载的关于中国远征军出征欧洲的消息和远征军总司令袁克定陆军上将的大幅戎装照片,脸上现出了椰愉的笑容。

“这位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是那块料,我都不敢想,他来指挥会是个什么样子。”陆军次长徐树铮笑着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皇上也不怕他在欧洲把命丢了。”

“不是有王骋卿和陈二庵在吗?”段棋瑞哼了一声,不无讥讽的说道,“王聘卿是北洋元宿,陈二庵素有能将之称,参战军装备又是全国第一,飞机大炮铁甲战牟应有尽有,这仗要是还打不赢,可就没天理了。”

听了段棋瑞的讽刺,徐树铮嘴里的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侍立在段棋瑞身边的段宏业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咱们中华帝国后继有人,真是幸事。”段棋瑞继续说着反话,“咱们这些老的,早就应该退下来了。”他看了看儿子段宏业,煞有介事地吩咐道,“你一会儿就给我拟个辞呈递上去,我要让贤。”

听了段棋瑞的话,徐树铮和段宏业脸上的笑容都是一僵。

“总长,您这“不是开玩笑吧?”徐树铮小心地问道。

“当然不是。”段棋瑞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表示,“我去意已决,你们不用多说了。”

听了段棋瑞的话,徐树铮和段宏业默然不语。

“他黎宋卿都能舍得亲王不做,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刁”看到徐树铮和儿子眼中的疑惑,段棋瑞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弘宪朝的官儿,不是那么好当的。”

1您要是走了,我这个次长怕是也干不长了。”徐树铮有些难受地说道。

“你别学我,又铮。”段棋瑞说道,“你和我不一样,你现在必须要坐稳这个昏手的位子,咱们才能看好戏。”

徐树铮象是明白了段棋瑞话里的意思,面色变得舒展开来。

1是啊,咱们都走了,到时候谁来给他弘宪皇帝收拾这个烂摊子刁”徐树铮笑道,“蔡松坡都没走,可能也是这个意思。

“蔡松坡这个人深藏不露,和那个杨瀚之一样,行事都令人难刻。”段棋瑞看着摆放在屋内桌子上的一支霰弹枪,若有所思地说道。

“昨天皇上已经下诏,封杨暂子为内阁总理大臣(首相)了。”段宏业说道,“听说通商大臣有意让那个杨瀚之出任。”

“不可能的。”段棋瑞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了解老袁,这样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听了段棋瑞的话,徐树铮和段宏业的脸上再次现出了惊讶之色。

“何以见得?”徐树铮问道。

“他老袁现在是在养着杨瀚之这头老虎: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撤手放出去”所以老袁是不会让他真的去当文臣的。”段棋瑞说道,“这样的年轻将才,老袁是不会放着不用的,哪怕是为了牵制咱们这此老兄弟。将来老袁还是会让他回到武职上的。”

“不错,当初他任用蔡松坡,又想让黄兴出任陆军总长,就是为了牵制住北洋这帮老兄弟。”徐树铮叹

“所以这也是他杨瀚之和蔡松坡高明的地方。”段棋瑞说道,1他们俩都明白老袁的心思,所以前不着急,全在那里等着。”

“他们俩不着急,可还有人会着急的。”段宏业突然说道。

听了段宏业的话,徐树铮不由得愣了一下。

“噢?你?谁会着急?”段棋瑞象是猜到了儿子的答案,笑着问道。

“前司法部长梁任公。”段宏业自信地说道,“杨暂子当了首相,他可就不好安排了。”

“好戏其实已经开场了。”段棋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北京,新华宫。

“难得他张雨亭竟然有这份儿孝心。”

袁世凯抚摸着面前的碧玉龙床,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东海龙王睡的床,怕也不过如此呢。”袁世凯最为宠爱的洪贵妃在一旁笑着说道。

摆放在袁世凯眼前的碧玉龙床长305厘米、宽5厘米、高280厘米,全部采用碧绿的岫岩玉制成,共计20多个大型玉雕件和数百个小块玉件构成,其造型为晚清家具典型的小开门款式床,并以清宫的金鸾宝座上的龙纹为饰,所有的花板均以宫廷板的龙样雕成,镂雕花纹涵盖了龙凤呈祥、福(蝙蝠)寿(寿桃)双全等各种传统纹样,以龙为主纹。床前垂挂宫灯、樱路等饰物,也均是由碧玉雕成。玉床构件之间则采用精铜螺丝连接,非常坚固。

整个玉床用料全部为碧绿色的纯正岫玉,整张床净重5吨。共用料近互吨,不但用料考究,而且相关的陈设也富丽堂皇,厅檐高悬白瓷镶嵌对联。玉床前置玉香炉一对,床两侧设西洋座钟一对,厅右首置雕工书橱一件,厅柱旁置宫廷式龙椅一对。整休设计完全是宫廷式样,象这样的玉床,连自号“玉痴”的乾隆皇帝也不曾拥有。

在袁世凯称帝后,各地方大员纷纷向新皇帝进献各种奇珍异宝,在这些珍宝当中,数张作霜送的这张碧玉龙床最为贵重。

当然,袁世凯的心里也明白,张作霜给自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用意是什么。但现在袁世凯还不打算让张作霜这么快就遂了心愿。

帝王驻人之术的一个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制衡,对于刚刚当上皇帝的袁世凯来说,这套他现在已经可以说玩得炉火纯青了。

“皇上,段总长递辞呈了。”梁士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给袁世凯鞠了一躬后,将一份文件从皮夹内取出,交给了袁世凯。

袁世凯接过段棋瑞的辞呈只略略扫了一眼,便将它抛在了桌子上。

看到袁世凯的脸色起了变化,袁世凯的妃嫔们齐齐告退。

“他这是在向我表示不满呢。”袁世凯冷笑了一声,“他以为我离开了他们这些老人就玩不转了,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段总长这一阵子一直抱病在家,皇上不如亲自去探望一下,再做决定。”梁士话建议道。

“用不着了。”袁世凯冷笑了一声,摆了摆手,“我上次去他就给我来了个卧床不起。还把我送的东西都扔掉了,怕我在里面下毒害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识抬举,我也懒得和他计较,他段芝泉不当这个陆军总长,有的是人想要做。”

听了袁世凯的话,梁士话不吭声了。

“我打算让梁卓如重新出任司法部总长的消息,你透露给他了没有?”袁世凯问道。

“回皇上,已经告诉他了。”梁士话答道。

“他的反应是什么?”

1他没有表态,我看他似乎是不太愿意出任司法部长。”

“我知道,他是想要当首相。”袁世凯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卓如追随我多年,文章功夫厉害,从政么,比起杨暂子来,还是差了一些,要是让他当首相,怕是不服的人会更多。”

“司法亦非梁卓如所长,我看不如将教育部长一职也交给他好了。”梁财神在旁边出了一个大大的馊主意。

“好吧,你再去和他谈谈。”袁世凯说道,“希望他能够满意。

“好,我这就去。”梁士诏答道。

梁士诏走后:袁世凯坐在碧玉龙床上歇息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批阅起当天的文件来。

过不多久,窗外突然传来了隐隐的雷声,袁世凯有些奇怪的抬起了头,看到本来睛朗的天空突然间yin云密布,一轮红日很快的被掩盖在了大片的雨云之中,预示着一场暴风而即将来临。

见到暴雨将至,两名宫女(太监制度让袁世凯给废掉了,新华宫的服务人员全是女子)进来开始依次将窗户关好,然后向袁世凯施礼后退出。

“天儿变得可是够快的。”袁世凯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继续的批阅着手头的文件。(。

9日,法国,巴黎。

下了火车的黄兴被拥济的人流裹胁着走出了火车站,刚刚出了站门口,便听到远处便传来隆隆的炮声。

黄兴和几名同行的中国人本能的想要找地方躲避,但却发现周围的人流依然故我,两名嘴里叼着香烟的法国女人用轻佻的目光打量着这几个衣着朴素的中国人,脸上现出了讥讽的神情,似乎是在嘲笑他们的胆怯。

和这两名妓女一样,面对这隆隆的炮声,周围的人们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和黄兴在其它地方看到的一样,此时巴黎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

几年来的流血、饥饿和挫折,已经磨平了法国人民的ji情。他们不再象一开始那样的狂热支持战争,而是在忍受战争。昔日的热情已经被战争带来的苦难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是冷漠和麻木。

“看那里!先生!”

一位中国留学生指着远处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炮弹的爆炸声变得越来越近,黄兴循声望去,灰暗的天空下,闪动着仿佛红霞般的光亮,带着梦幻般的色彩,显得十分壮丽,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激动和兴奋,但黄兴却从周围的人们的眼中,看到了厌恶和恐惧。

两名故女一直在看着这几名和周围显得不太协调的中国人,当她们发现这些中国人当中居然有人对炮击的场面这样感兴趣时,不由得相视一笑,然后起身向黄兴等人走来。

“你们是中国人?”一名妓女笑着吐了个烟圈,在黄兴面前摆了个诱人的姿势,大声的用法语问道。

不懂法语的黄兴被她突然间的这样一问,不由得有些愕然,一名留学生用法语替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你们的枪在哪里?中国大兵?”另一名妓女问道。

“我们不是士兵!”中国留学生有些恼火地用法语回答道,“我们是来法国考察的!”

“噢?那你一定是中国皇帝手下的大臣了。”故女腻声说着,上前笑着用手捏了捏气宇不凡的黄兴的衣领,“那你们的皇帝派来了多少人?五十万还是一百万?能告诉我们吗?”

黄兴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烟草味道的脂粉气息,脸色不由得涨红起来,他想要甩开她的手。但又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时间满是尴尬之色。

“是啊!你们来了多少人?”另一名妓女也笑着说道,“现在巴黎只有两个师的士兵守卫着,该死的德国佬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听了她的话,几名中国留学生的脸上都现出了惊讶之色。

“她在说什么?”黄兴觉察出了他们神色的异常,问道。

“她说巴黎现在只有两个师,德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一名中国留学生回答道。

“两个师?怎么会这么少?”另一名中国留学生有些惊慌的问道。

“求求你们,中国人,快来保护我们吧!”法国妓女突然换了一种口气,用一种类似唱歌舞剧似的腔调唱道,“巴黎已经危在旦夕!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们了!我们需要你们!祖国需要你们!法兰西需要你们!”

一名中国留学生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推开了法国妓女的手,和另外几名学生一起簇拥着黄兴离开。

“欢迎你们到巴黎来!祝你们旅途愉快!”法国妓女在他们的身后大声的笑着,“你们这此炮灰!”

黄兴听着两名法国妓女肆无忌惮的大笑声,转头向身边的人问道:“她最后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她说我们是炮灰。”一名中围留学生说道,“先生别听她在那里胡说八道。”

“炮灰“”黄兴叹息了一声,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天边那闪动的红色光芒上。

1917年9月12日,法国北部,某地战地指挥部。

在一间宽敞明亮的会议大厅里,一位穿着挂满了勋章的军服的英国将军正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听着围在地图桌前的将领和军官们的讨论,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从容和自信的神情,虽然他的部下们此时的谈论声已经变得越来越高昂。

“坦克已在佛兰德的泥沼地中被证明了,没有丝毫的价值!它的机动性是必须有干燥结实的场地作保证!我们到哪里去找这样适合坦克进攻的场地呢?”一位将军大声的质问道。

“我已经调查过了,在康布雷就有我们所需要的地形。”一位上校冷静地回答道。

“康布雷?在哪里?”另一位将军问道,他的问题招来了几名参谋军官异样的目光,但这些军官们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康布雷是距离帕尚达埃尔梅西纳战场南四十五英里的一个城镇。该城的南面和西面是一片被小溪和狭堤害裂的白垩土的结实土地。”上校取出了一张地图在桌面上展开,“在诺尔运河和圣康坦运河之间,有边缘曲折的约六英里的旷野,那里是最适合于坦克机动的。德军在这个地区只驻扎有六个师,其中有两个师驻防在这两条运河之间,我们正好可以用坦克来歼灭他们。”

“德国佬已经把每条堑壕挖掘到了4米宽,那些坦克能够越过它们吗?”又一位将军问道。

“我们已经进行过试验,并且准备了万无一失的方法。越过那些战壕没有任何问题。”上校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把成百上千辆坦克集中到前线来,能不走漏消息吗?”

“至于保密问题,是可以采取一些措施来解决的。”上校回答道。“靠近英国防线后面的阿夫兰科特大森林,可为大量坦克提供掩蔽场所。为了不让敌人知道我们的战略计戈,在进攻之前,坦克将不准驶进德军阵线的前哨一英里以内的地方。”

听了上校的回答,将军们的心里尽管还有不少疑问,但大多数人都开始倾向于赞同上校的作战计戈。

“富勒上校,我想知道的是,我们有那么多的坦克吗?”

坐在椅子上的英国将军抬了抬腿,猛地睁开了眼睛”问道。伴随着他的动作,他脚上的精美的踢马刺快速的转动起来。

“我们有四百辆坦克可以使用。”富勒上校看着这位现在还坚信骑兵的力量的黑格将军,说道,“相关的人员也已经准备就绪。”

“四百辆,太少了。”黑格将军晃了晃脚尖”“和我需要的战斗规模根本不成比例。”

“中队带来了六百多辆坦克。”富勒上校说道,“他们的坦克将和我们的一起行动。”

“中国人的坦克?”黑格的脸上现出了好奇的神色,他微微地向前欠了欠身,以示专注,“中国人也有坦克?”

“是的”。富勒上校用肯定的语气答道,“我去参观过他们的坦克,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坦克比我们设计的要好得多,而且更加小巧灵活。”

“我真是难以想象,中国人会弄出比帝国的设计师还要先进的东西。”黑格用一种略带嘲笑的口吻说道,“你确定你的眼睛看到的是事实吗?富勒上校?”

“他们设计的坦克更加合理,而且经过了战斗的检验,这些坦克曾经在山东战场给日本人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富勒上校将一几张照片从文件夹里取出,让一位参谋军官交给高高在上的黑格将军”,“他们的操作人员也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比较成熟的战术。”

黑格从参谋手中接过照片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些照片是一位法国摄影师拍摄的新闻照片,上面一个个头戴大檐军帽身穿军服的中国士兵正对着照片,黑瘦的脸上现出憨厚的笑容,在他们的身后,赫然是一辆cén大炮。

“看样子,中国人将是这次进攻的主力了。”黑格放下了手中的照片,说道。

“不,帝队才是主力。”英国第三集团军指挥官朱利安宾将军答道,“根据我们的计戈,投入战斗的一共有二十二个师,其中只有三个是中国师。”

“我们发动突击的主要战术目的,是沿着六英里的前线使用这些机动装甲车辆,在正面猛冲敌人的防线,把两条运河之间的敌人一网打尽,并攻占康布雷镇。”富勒上校补充道。

“我希望你们大家能明白的是,我们的意图不在于要取得一次决定性的突破,这种战术上的突击实际上是一次佯攻,为的是牵制其他战线的德军兵力。”黑格说道,“所以不要在中国人的坦克上寄托更多的希望,明白吗?”

听了黑格的话,富勒上校禁不住现出了愕然之色。

“我还是认为,这次有限的进攻计戈需要修改。我们不应该将这么多的坦克的行动限制于两条运河之间的地区,我们应该把坦克沿着广阔的前沿,部署成展开的梯级队形,为前进中的步兵提供庇护。”英国皇家坦克部队指挥官埃尔斯爵士建议道。”“我和中队的指挥官讨论过,他们在山东就曾经这么对付过日本人的阵线,并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看样子中国人的成功经验已经开始影响我们了。”黑格面露讽刺之色,说道,“你愿意怎么使用你和中国人的那些小玩具,随你的便好了。但我要提醒你,这次行动的规模有限,除了五个骑兵师,还有那此中国人,你不会有更多的后备军。”

黑格说完,向目瞪口呆的宾将军和埃尔斯爵士点了点头,起身拿过自己那顶漂亮的钉子头盔戴好,转身和副官们离开了。

“您还坚持您的建议吗?”宾将军苦笑了一声,向埃尔斯将军问道。

埃尔斯和富勒对望了一眼,富勒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当然。”埃尔斯坚定地答道,“不过,我们需要中国人更多的帮助。”

1917年10月5日,清晨,5时30分,法国北部,中国远征军前敌指挥部。

“司令!司令!该起了!”一位副官看着还在被窝里打着呼噜的袁克定和他怀里抱着的白人美女,小心地用手推了推他。

“娘的!大清早儿的叫唤什么?滚!”袁克定用手扒拉开副官的手”将被子把自己和法国女人裹得紧了一此。

“司令!王老将军陈参谋长和英国人都在外边等着呢!”副官有些焦急地说道,“不是您昨天现吩咐的,让我这个时候叫您的吗?”

“操!老子把这事给忘了!”袁克定猛地清醒了过来,立刻坐了起来,可能是光光的身子感觉到了寒冷,他立刻又将身子缩进了被窝。

他身边躺着的同样光着身子的法国女人醒了过来,看到袁克定坐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慵懒妩媚的笑容,抱住了他,开始在他的胸口亲吻起来。

“行了行了今儿个早上不行?听见没?”袁克定安抚了一下怀里的法国娇姓好容易脱出她的怀抱,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来。

在副官的帮忙下,袁克定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这时两名士兵进来,将床上的法国美女用被子包裹严实,象抬面袋子一样的悄悄抬出了袁克定的屋子,袁克定在镜子前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然后和副官一同走了出去。

袁克定跟着副官来到了会议室,王士珍和陈宦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屋里还有两位英国将军看到袁克定出现在会议室里,英国人率先迎了上来。

“好肚油肚“”。袁克定用英语和英国人家喧起来,一位担任翻译的中官给他们做了介绍,在分宾主落座之后,两名英国人迫不及待的表明了来意。

“他那意思,是要咱们把部队全押上去?”袁克定听明白了之后转过头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王士珍和陈宦。

“难道贵军竟然连一点儿的后备军都没有了吗?”王士珍没有回答袁克定,而是看着英国人问道。

“是的,我们只有五个骑兵师可以用来作为预备队。”英国人回答道“我们希望中国朋友能够帮助我们。”

“你看呢?养钠?”王士珍看着陈宦问道。

此时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司的都集中在了陈宦身上。

“我们当然要去。”陈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是我军到欧洲以来打的第一仗必须要打好。”

“那好吧!”看到陈宦这么说,袁克定痛道“咱们就全过去!”

听到袁克定自作聪明的话,陈宦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但转瞬即逝,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娘的!老子好好的战车,给画成了这样一副模样,这些英国人搞的什么鬼?”

中国远征军铁甲车队的一位军官看着自己的“陆巡”型多炮塔重型坦克被英国人涂模得一块一块乱七八糟的伪装色涂装,有些恼火地叫了起来。

“这些伪装色可以让咱们的战车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休”。萧逸看着周围一辆辆在森林里隐藏得很好的自家坦克,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洗惚,“英国人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

此时的萧逸,并没有想过,自己去参战军后,会这么快便来到了远在万里的欧洲战场。

他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楚,当初是因为什么,向杨朔铭要求加入参战军的。

也许,就是为了能够接近这一辆辆的铁甲战车?

天空中突然传来了阵阵轰鸣声,打断了萧逸的思绪,萧逸抬起头,向天空中望去,看到一架架英国飞机在森林的上空不断的盘旋,螺旋桨发出震耳玉聋的轰鸣,让人感觉头脑发胀。

萧逸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表上的指针指示着现在的时间,6时到了萧逸的手上,萧逸点了点头,爬进了自己的战车,开始发动起了引擎。

看到指挥车开始发动,周围的中国坦克手们纷纷结束了休息,接连钻入了自己的战车当中,开始发动引擎。

很快,森林里到处都是坦克引擎开动后发出的轰鸣,但是这此轰鸣声却被森林上空的飞机引擎发出的巨大噪声所完全淹没。

“英国人还真是会保守秘密啊!”来自于奉天的朝鲜族坦克手苏欣笑着大声对萧逸说道,“sāo点子还真他娘的多。”

“德国人肯定不知道,咱们现在就要收拾他们了。”另一名坦克手李文宇也说道,“这一次咱们可以堂而皇之的报他们当年强占青岛的一箭之仇了。”

“我倒更希望再狠揍一顿日本人。”苏欣恶狠狠地说道,“德国人虽然占了青岛,但好歹还搞了一些建设,日本人他娘的纯粹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咱们现在居然和日本人又成了盟友,真是他娘的别不开这个劲。”

“是啊!咱们这一次,等亍是在打自己的老师。”萧逸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感觉还真是不一样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的就是咱们呢。”苏欣笑道,“德国人好象还没有咱们这样的铁甲战车,我很想看看,他们看到咱们时的表情。”

萧逸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而是将精力集中到了操作上。

在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之后,萧逸又看了下表,表上的指针显示着现在的时间:6时20分。

“开路啦!”苏欣喝了一声,开动坦克沿着昨天夜里用线带标记好的车道,捅气冒烟轰隆隆的向前开去。

此时天刚蒙蒙亮,能见度只有约400码左右,但时不时低飞以螺旋桨噪声进行掩护的飞机在飞过时,不列颠帝国的飞行员们仍然能够看到,森林前方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排成梯形阵列向前猛冲的钢铁洪流。

前进的坦克队伍中,冲在最前面的是20辆“陆地巡洋舰。”这些庞然大物构成了梯形的顶部,而在它们的两翼,则队的单炮塔双炮坦克。在他们的外侧,则是英队的菱形坦克。在这些坦克的后面。是一队队背着沉重装备的英国步兵。

为了达到袭击的突然性,英军指挥官朱利安宾将军取消了英军在进攻前例行的弹幕射击,结果使德军遭受了一次完全出乎意料的攻击。当发出震天轰响的坦克群快速地接近德军前线的堑壕时,德军根本没有做出反应。

坦克很快的便冲到了堑壕前,当萧逸从观察窗向外看到远处又宽又深的堑壕时,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刻下令停止前进。

因为眼前的堑壕宽度和深度,和他们此前得到的情报完全不同。

由于黑格不负责任的将坦克这种新生兵器在佛兰德地区投入战斗,德国人已经觉察到了坦克可能带来的威胁,将堑壕挖掘得更宽。达到了漠尺宽,用来阻止坦克的前进。

现在的萧逸”明白英国人在他的坦克后面捆的那些柴禾捆是干什么用的了。

一批批英国步兵快步上前,将捆缚在坦克身后的柴捆解下扔进了德国人挖的深壕当中,很快便将堑壕填平了一块,搭起了一座座方便坦克通过的桥梁,过不多久,一辆接一辆的坦克便接连越过了堑壕,突入德军的防线。

萧逸透过观察窗,看到不远处的两名戴钉子头盔的德国机枪手正拼命的操纵着一挺重机枪,向自己这边射来道道火流。

子弹打在坚实的坦克装甲上,发出刺耳的叮当声,此时没有等到他的“陆地巡洋舰”开火,一辆双炮塔坦克已径直接向德国人的机枪阵地碾了过去,两名德国机枪手立刻丢弃了机枪向一旁逃开,但随后英国步兵的枪响了,两名德国人的身子一僵,然后晃了晃,栽倒在了堑壕当中。

萧逸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和他想象的德国人可能出现的ji烈抵抗不同,他看到的景象恰好相反,位于前哨的德军完全被冲上来的钢铁洪流吓呆了,很多人只胡乱放了阵枪便逃走了,更多的人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

萧逸的“陆地巡洋舰”一炮未发的便突入到了德军的阵线当中,更多的坦克涌了进来,而德军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普鲁士军人的优良作战素质在这一时刻可以说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看到冲上来的钢铁怪物,德军开始用大炮进行平射,伴随着一发发炮弹落入突击的坦克队伍当中,萧逸知道,真正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伴随着德军大炮的轰鸣,坦克部队当中迸出一团又一团的火光,萧逸看到一发大口径炮弹击中了一辆英国菱形坦克,一团巨大的火焰瞬间将这辆坦克包围了,几名浑身是火的英军士兵从坦克里钻了出来,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

萧逸意识到了自己的坦克冲得太快,已经陷入到了危险当中,他选择了一个适合射击的位置停了下来,“陆地巡洋舰”仿佛一头发怒的猛狮,一座主炮塔和四座辅助炮塔司时开火,向周围的德军猛射击,一队队的德国士兵被打翻在地,更多的德军士兵转身就跑,德军的炮火也变得凌乱和不准确起来。

看到德军溃退奔逃的惨状,萧逸不知怎么。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直到夜幕降临,英军第三集团军和中国远征军第一师已在六英里的战线上渗入了12000码。这一行动是个无可争辩的胜利一英军和华军以不寻常的不到6000人伤亡的轻微代价,攻占了德军的堑壕。112辆坦克被德军的炮火击毁了,另外有170辆坦克抛锚或者倾覆在了堑壕里,英军和华军一共俘获了17500名德军俘虏。到下午7时,夜幕降临,突击部队已占领了他们突出部的广阔地带,将德军完全逐走,英国的米字旗和中国的五色x字旗一司飘扬在了康布雷镇的上空。由于德军没有坦克的支援,因而这些德军失陷的阵地几乎是不可能受到攻击的。

当胜利的消息传来时,黑格将军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这是真的。瑚腿

作为英军在西线的最高指挥官,黑格将军在战场上很少打过胜仗,而对于他的中国盟军,他习惯性的给予了轻视,在很多人看来,他对中国的认识,仍然停留在上个世纪初的水平。因而当康布雷胜利的消息传来时,他对于扩大在康布雷取得的战果全然不知所措。由亍没有更多的后备军,英军和华军都无法继续前进(华军的后续部队还在海上没有到达)。

然而黑格在已经到手的胜利上又表现得极为贪婪,尽管得到了参谋们关于德军可能卷土重来的提醒,但他还是坚决不愿意放弃他已经夺得的领土。但是,如果英军和华军留在原地。他们将危险地暴露于德军可能发动的三面进攻之下,而且加上天气反常。出乎意料的提前进入寒冷和多雨风暴气候当中,可能用于作战的时间将很快告终。在这个关键时刻,作为最高指挥官黑格却始终表现得犹豫不决。

朱利安宾将军和队的实际指挥官陈宦将军对于黑格的表现十分恼火,他们一再的派人催促黑格调派援军,但黑格却显得有些为难地答复他们说,不要指望再有任何后备军,他手里现在已经无兵可派,而且英军还需要去支撑卡波雷托的士气低落的意大利军队。

把手中仅有的5个作好战斗准备的师调往意大利的决定,是英军指挥机关建立在不完善的情报或有错误的判断的基础上所做出的决定,而事实上,在同盟国集团此前举行的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上,奥匈帝国和德国的参谋人员已经商议决定在冬季风暴bi近时逐渐减少在意大利战线的作战。

宾和陈宦都意识到。他们现在处在了要在力量逐渐递减和没有生力军支援的状况下和德军打上一场大仗的困难境地。

但此时后方的民众却并不了解前线的实际情况,人们被失败的消息折磨得太久了。而康布雷突击作战的成功,无疑让人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为庆祝在康布雷取得的胜利,伦敦所有的教堂钟声齐鸣庆贺胜利(这在大战中是仅有的一次),在巴黎各大剧院纷纷上演和中国有关的戏剧,以表示对队的贡献的感ji和崇敬,英国国王和法国总统都分别给中华帝国大皇帝袁世凯发去了贺电,“祝贺队所取得的伟大军事成就和对协约国正义事业的贡献。”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康布雷的胜利只是暂时的。虽然与索姆河战役及佛兰德坦克战的情况相比较,康布雷的战斗表明,集中使用坦克可以打破战场的僵局,但令人遗感的是,英国人最终没有选择在这条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而他们的敌人却从这场战斗当中,得到了最大的收益。

对德军的溃败,德军最高指挥官鲁登道夫最初的反应有些慌乱但他不久就恢复了过来,鲁登道夫在充分了解了前线的战况之后,对他的部下们说,“坦克这种新武器是够讨厌的但还不是决定性的”。兴登堡对坦克也有一个更为清醒的评价,他对感到惊慌失错的德国皇帝威廉二世这样说道:“英国人和中国人在康布雷的进攻第一次揭示了使用坦克进行大规模奇袭的可能性这些坦克能够快速越过我们未遭破坏的堑壕和障碍物,这不能不对我们实施防守的部队有显著的影响。步兵感到他们对坦克的侧面装甲实际上无能为力。这此机动车辆一旦突破我们的堑壕线,防守的部队就会感到他们的后方遭受到了威胁,因而便离开了他的岗位。中围人以前就是用这样的战术打败了日本人。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作战经验,对我们来说,我们也可以采用司样的办法去对付我们的敌人。”

兴登堡的话又重新给了爱好新奇的“德意志孔雀”威廉二世以巨大的信心,他在结束司兴登堡的谈话之后。便立即下令开始德国坦克的研制工作。而这一决定,则对后来的战局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在仔细分析了战场形势之后。鲁登道夫下令援军急速开往这个防区。德军不失时机地从他们在佛兰德的第四集团军那里得到了增援。其他后备军也从日渐平静的东线通过德国国内高效的铁路网启程前来。由于得到了强有力的增援,德军壮着胆子向由英军和华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ji烈的战斗在各个战场依次展开,双方的阵线犬牙交错,相互纠缠在了一起。战斗很快便演变成为孤立的、常常是规模冲突。队象战斗一开始的那样,继续成为战斗的前卫。中国士兵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坚强和英勇,他们一寸一寸地坚守着自己的阵地,不到最后时刻坚决不肯放弃。和华军的英勇作战不同,英军士兵士气低落,英军第三集团军因为缺乏后备军而丧失了战斗力,只能在队和为数极少的加拿大和印度的军队的掩护下苦苦支撑,而补充了兵力的德军却能有力地作战。在随后德军的一次密集的大规模反击中。德军一举夺回了战斗第一天失去的一些地方。经过一个星期的ji战,英军丢下他们的东方盟友单独逃跑了,华军独立难支,也只能向后撤退,使他们占有的突出部减少到了一半。

由于英军不负责任的撤退使队遭到了很大的损失,队的司令官袁克定皇储去英军指挥部将见到的所有英国人全都大骂了一通,唾沫星子甚至喷到了黑格将军的脸上,令黑格恼怒不已。但即便如此也已经于事无补,黑格仍然拒绝在美军到来之前向防守康布雷突出部的英军和华军增派援军这倒并不是黑格公报si仇,事实上他也的确无兵可派,由于他手下的军人总是死的出奇的快,伦敦方面留兵不发,不愿意给他的手中增派好不容易在国内新组建的部队,劳合乔治担心他们一旦到了黑格的手中,就会象落在火焰中的雪花一样的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队所遭受的失败也间接的证实了首相阁下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随后的时间里,连续多日的暴风雨阻止了交战双方所有的军事行动。几周来的战斗使英军伤亡了53000人,华军损失了12000人,德军损失的人员同英军的大体相当。有000多名德军被俘,英军被俘的人数约有9000人,华军约有3000人被俘。大约有一百多辆英军和华军的坦克在战斗中被击毁(德军已经发现他们的一些火炮平射就可以摧毁那些可怕的坦克),差不多同样数目的坦克落到了德军手中,其中包括10重型的新式,“陆地巡洋舰”。

当德军的大规模反攻和后来英军和华军撤退的消息传到后方时。伦敦和巴黎的欢乐顿时转为沮丧。有关战斗的详细情况也很快的传了开来。很多人通过这些消息得知,在德国人的生力军开上来后,英军士兵眼看着他们的骑兵大批大批的被打死,他们的步兵受到攻击,因为他们所处的地形实际上对坚守和战斗或者安全撤退都不能提供有效的掩蔽。坦克在防守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但当缺少油料的它们一旦成了固定的炮堡用于防守堑壕时,便成了德国大炮的活靶。德国人用火炮将它们一个接一个的摧毁。而对机械擅长的德国人甚至将俘虏过来的英军和华军的坦克进行简单的改装修复后便投入到了战斗当中,这些坦克在战斗中同样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英国人面对自己的坦克。和德国人一样表现得惊慌失措,溃不成军。

德军的进攻遭到了华军的有力抵抗,但由于得不到英军的有效支援,弹药日益缺乏的华军处境越来越艰难,而改变这一困难局面是美军的到来。第一批到达的美军协助华军顶住了德军的进攻,稳住了阵线,但美军也遭受了不小的伤亡,美军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就损失了将近4000人,在美军的支援下,英军和华军总算稳住了阵脚,而德军在连续的进攻后也失去了开始的锐气。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鲁登道夫果断的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随后暴风雨再次光临这一地区,将这里变成了泥沼和洪水肆虐的地方,双方的军事行动就此彻底停止。

康布雷坦克战的结果,交战双方的损失可以说大休相当,谁都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康布雷战役最重要的结果,就是交战双方都意识到了坦克的重要性。坦克在康布雷的战术部署表明,适当使用充分数量的机动装甲车辆能够有效的改变战斗形势。当英军在康布雷的挫折告一段落后,象以前许多战役结束时所经常做的那样。英国人展开了军事法庭的调查。和往常一样,法庭断定一切灾难性的后果都是下级军官和军士们的过失。将军们的所有行为当然都是无可指责的。而相关的战斗记录则向人们揭示,在德军开始反击之前,英军当中的许多下级军官都深深觉察到敌人反攻的迫近,并不止一次的向他们的上级提出了建议,但英官们的警告无一例外的均遭上级指挥官无视。相比之下,华军的情况能稍好一些,由于华军师法德军的关系,华军的高级将领和下级官兵一直没有轻视德军的战斗力,因此在德军的反击开始时华军能够较快的做出反应,因而避免了象英军那样的溃败。

对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德国人显然总结得更为深刻,在英方内部还在为向美国订购4000辆坦克的预算而争吵不已的时候,德国人已经以俘虏的中国坦克为蓝本,开始了快速大规模的坦克生产。而德国人对这些坦克的运用,使得他们差一点赢得了这场战争。

(一百三十六)风云渐涌

北京,新华宫,中华帝国皇帝金色办公厅。

“此次康布雷之役虽然算不上完胜,但仍然是我军出国后的第一场胜仗。”梁士诒对面色yin沉的坐在黄口称颂。”

“那又有什么用?不是美国人来的及时,弄不好就全军覆灭了。”袁世凯不无忧虑的叹息道,“德军的战力,的确不是我们能够比肩的。”

从清末一直参与中国国防建设的袁世凯,对于中国陆军的老师德国陆军,现在仍然存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并不是几件新式武器和几场胜仗就可以消除的。

“这一次康布雷之战我军本可大胜,后期失利是因英军缺乏同我军的配合所致。”徐树铮说道,“目前我远征军全军已经陆续到达法国,总兵力近十万人,攻敌或许有所不足,但自保当绰绰有余。”

“话虽如此,但这种规模的仗,咱们本钱太少,还是打不起的。”袁世凯摇了摇头,说道,“刚一开始就折损了一万多人,照这个打法,咱们那十多万人,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听了皇帝的话,梁士诒和徐树铮都不言语了。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中国国内的媒体就一直十分关注,和西方世界一开始的普遍看法差不多,中国国内的很多人也都认为,战争会在一到两年内结束,不会有太多的流血,但随后的事实表明,所有的人都错了。

没有人事先会想到,这场战争会波及到全世界,要持续很多年,吞噬掉成百上千万的年青生命,并摧毁掉欧洲文明的根基。

自步入近代以来,西方一直是中国的学习对象,但这一次,面对尸山血海的欧洲战场,很多中国人都变得mi茫了,尤其在中国加入协约国集团参战之后。

袁世凯之所以主张参加这场战争,是把宝押在了协约国集团能够很快赢得胜利上。他一来希望通过参战取得一定的胜利,提高刚刚成立的中华帝国的国际地位和声誉,二来寄希望于战后以战胜国的身份废除当年清朝政fu和列强所签订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为中国以后的发展扫清障碍。但当中国真正参战之后,袁世凯却发现,情况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为了保证中队出征欧洲取得胜利,袁世凯差不多是竭尽全力的进行了参战准备,组织十万人的陆军精锐部队远赴欧洲,希望能够取得几场象样的胜利。但康布雷战役的结果却表明,胜利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中队在这头一场战役中就损失了一万多官兵,如果这场战争旷日持久的打下去,还不知道将有多少中国人战死沙场。

而另一个要命的问题是,以目前中国的国力,想要维持一支总数10万人的部队在海外长期作战,无疑是相当吃力的。

“美国政fu已经同意帮助我国训练更多的军队,并提供相应的物资装备援助。”首相杨度说道,“内阁目前正在对美国方面提出来的军事合作提案进行讨论。”

“说白了就是咱们出人,他们出枪出炮,让咱们替他们打仗。”袁世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那位威尔逊大总统也是怕死人太多,不好向国内民众交待,才想出这个主意的。”

听了袁世凯的话,杨度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苦涩。

作为和美国人的直接交涉者,他何尝不明白美国人的意图?

在康布雷战役中,美军伤亡人数虽然远比英军和华军少,但也令美国人心惊不已。而美国人事先也对这场战争可能带来的伤亡估计不足,迫于国内孤立主义势力的压力,威尔逊才想到要利用中国丰富的人力资源的。

美国于1917年正式参战之前,国内所作的准备工作可以说是很差的。当时美国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一亿,但美国所有的武装人员加起来却只有少得可怜的000人是陆军的正规军,其余的都是国民警卫队。美军的武器装备不是过时,就是没有。和中国一样,美国也没有单独的空军,陆军的不到60架飞机是通讯部队的一部分,这些飞机的性能很差,连执行侦察任务都是不怎么靠谱的。和战争开始时英法俄三国的情况相似,美国陆军的精锐是用马刀劈砍的骑兵部队,美国的军事工程人员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诸如象坦克等武器的制造蓝图(这一点连中国都比不上)。美国政fu的军事首脑也不了解军、师或旅的组织情况。自南北战争以来,美国陆军仍然保持以团为单位的建制。美国陆军从里到外没有一个人曾受过堑壕战的训练。

美国其实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加入到了战争当中的。如果袁世凯了解到美国的战备情况甚至还不如刚刚打败了日本的中国,说不定会把眼珠子瞪出来。

美国总统威尔逊在强烈的反对声中,竭尽全力才说服国会对每一个21岁至31岁的体格健全的美国青年实行征兵制,后来这一年龄段又改为18岁至45岁。根据这项法令,陆续将有400多万人在美国陆军服役,80万人在美国海军服役。美国远征军的指挥权被授予给了潘兴将军,作为美队的最高指挥官,这位将军其实只有对付墨西哥土匪和印第安人的经验(英国国防大臣基钦纳勋爵只有对付苏丹马赫迪教徒的经验)。

美国人很快意识到,西线的固定战线式的战术,根本不同于以前的任何一场战争。当代战争是大炮之间使人丧魂落魄的战斗,辅之以机枪、手榴弹和白刃战。在美国加入协约国阵营后不久,数百名英法军官横渡大西洋,去训练新兵的攻守方法,但对很多美国人来说,他们是到达法国之后,才是真正训练的开始。

为了适应战争的需要,潘兴着手重新组建美国陆军,他决定每一个美国师应包含28000人,这个规模大约是英军和法军同等编制的两倍。

由于凡尔登和索姆河这两次“绞肉机式的会战”太过恐怖,威尔逊和潘兴都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美队身上,和英国人一样,他们也看中了中国丰富的人力资源,因此在中国参战之后,美国政fu多次提议中国派更多的军队前往欧洲,在了解到了中国政fu的财政困难之后,大手大脚的美国人毅然提出来给予中国“物资和财政方面的帮助”,并表示愿意帮助中国训练军队和提供武器,“以使中国可以派出更多的部队到欧洲作战。”

“虽然说此事与国家脸面上有些不好看,但我觉得,这么做对我国来说还是有利的。”杨度看着袁世凯,小心地说道。

“有利是有利,但一个不小心,卖国贼的帽子就好扣过来了。”袁世凯指了指桌子上的报纸,叹息道。

杨度伸头看了一下桌子上的一张《大中华报纸》,上面的黑字标题《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清晰刺目,杨度稍微往下溜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盖君主之为物,原赖历史习俗上一种似魔非魔的观念以保其尊严;此种尊严自能于无形中发生一种效力,直接间接以镇福此国。君主之可贵,其必在此。虽然尊严者不可亵者也,一度亵焉,而遂将不复能维持。譬诸范雕土木偶,名之曰神,升诸宏殿,供诸华龛,群相礼拜,灵应如响;忽有狂生拽倒而践踏之,投诸溷牏,经旬无朕,虽复升取以重入殿笼,而其灵则已渺矣。自古君主国体之国,其人民之对于君主,恒视为一种神圣,于其地位,不敢妄生言思拟议。若经一度共和之后,此种观念遂如断者之不可复续。试观并世之共和国,其不患苦共和者有几,而遂无一国焉能有术以脱共和之轭。就中惟法国共和以后,帝政两见,王政一见,然皆不转瞬而覆也,则由共和复返于君主其难可想也。我国共和之日,虽曰尚浅乎,然酝酿之则既十余年,实行之亦既四年。当其酝酿也,革命家丑诋君主,比诸恶魔,务以减杀人民之信仰,其尊严渐亵,然后革命之功乃克集也。而当国体骤变之际与既变之后,官府之文告,政党之宣言,报章之言论,街巷之谈说,道及君主,恒必以恶语冠之随之,盖尊神而入溷牏之日久矣。今微论规复之不易也;强为规复,玉求畴昔尊严之效,岂可更得?复次,共和后规复君主,以旧王统复活为势最顺。使前清而非有种族嫌疑,则英之查理第二,法之路易第十八,原未尝不可出现于我国;然满洲则非其伦也。若新建之皇统,则非经若干年之艰难缔构,功德在民,其克祈永命者希矣。是故吾数年来独居深念,亦si谓中国若能复返于帝政,庶易以图存而致强。而玉帝政之出现,惟有二途:其一则元首于内治修明之后,百废俱兴,家给人足,整军经武,尝胆卧薪,遇有机缘,对外一战而霸,功德巍巍,仪兆敦迫,受兹大宝,传诸无穷。其二则经第二次大乱之后,全国鼎沸,群雄割据,剪灭之余,乃定于一。夫使出于第二途耶,则吾侪何必作此祝祷?果其有此,中国之民无孑遗矣;而戡定之者,是否为我族类,益不可知,是等于亡而已。独至第一途,则今正以大有为之人居可有为之势,稍假岁月,可冀旋至,而立有效。中国前途一线之希望,岂不在是耶?故以谓吾侪国民之在今日,最宜勿生事以重劳元首之谨虑,俾得专精壹虑,为国家谋大兴革,则吾侪最后最大之目的,庶几有实现之一日。今年何年耶?今日何日耶?大难甫平,喘息未定,正宜撤悬避殿之时,今独何心,乃有上号劝进之举?夫果未熟而摘之,实伤其根;孕未满而催之,实戕其母。吾畴昔所言,中国前途一线之希望,万一以非时之故,而从兹一蹶,则倡论之人,虽九死何以谢天下?愿公等慎思之。诗曰:‘民亦劳止,汔可小息。’自辛亥八月迄今未盈七年,忽而满洲立宪,忽而五族共和,忽而临时总统,忽而正式总统,忽而制定约法,忽而修改约法,忽而召集国会,忽而解散国会,忽而内阁制,忽而总统制,忽而任期总统,忽而终身总统,忽而以约法暂代宪法,忽而催促制定宪法。大抵一制度之颁行之平均不盈半年,旋即有反对之新制度起而摧翻之,使全国民彷徨mi,莫知适从,政fu威信,扫地尽矣。今日对内对外之要图,其可以论列者不知凡几。公等玉尽将顺匡救之职,何事不足以自效?何苦无风鼓浪,兴妖作怪,徒淆民视听,而诒国家以无穷之戚也!……”

虽然仅仅看完了这一小段,但已经可以让杨度浑身汗出如浆了。

“这个梁卓如,你不想当这司法教育大臣也就是了,偏偏写这么一篇文章出来,不是明摆着要和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么?”袁世凯不无惋惜之意的叹息道。

“此人文笔厉害,长于蛊人心,现下逆党又蠢蠢玉动,要是让他归于逆党一流,对国家当有大害。”徐树铮说道,“绝不能放走了此人。”

杨度听出了徐树铮话中的杀意,不由得心下一凛。

“算了,人各有志,随他去吧。”袁世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卓如追随我多年,我能有今日,卓如出力甚多,纵有不是,我也不能刀兵相向啊。”

听了袁世凯不无心酸的话,杨度不由得十分感动。

他当然明白,跟随袁世凯多年的梁启超是因为什么,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和旧主决裂的。

“只要我们做好了该做的事,卓如还是会回来的。”杨度说道。

袁世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梁启超的事,而是将话题又转到了刚才杨度所说的美国方面的建议上来。

“英国人和法国人已经招募了不少的劳工到欧洲去,这些人当中弄不好已经有人被当成炮灰用了。”袁世凯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咱们中华百姓也是血肉长成,这个事情,还需要好好斟酌,真要实施,必须要有细则,明保我军民权利,否则,还是不谈的好。”

杨度和梁士诒等人连声称是,又开始就一些细节问题讨论起来。

日本,东京。

“在接到美国方面的提议之后,袁世凯和他的内阁成员进行了好几天的讨论,最终决定接受美国人的建议,袁世凯卖国政fu表示愿意先行提供50万作战人员给美国。”

“除了作战人员外,袁世凯卖国政fu在向外国提供劳工方面也是毫不吝啬的,具体输出劳工的谈判还在进行中,但可以预计的是,数量绝不会少于作战员。”

听了部下的话,一身和服的民党领袖点了点头。

“那些作战人员都来自于哪里,知道吗?”领袖问道。

“听说都是各省的地方镇守部队和后备部队。”一位革命党人回答道,“主要来自于山东、河南、四川、广东等省和湘楚一带。”

听了部下的报告,领袖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地图上。

“他这么一弄,也不怕各省将军造他的反。”

“广东这一次被cu了不少兵参加欧战,现在地方防务很是空虚,这对我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先生!”一位戴着日本式学生帽的革命党人兴奋地说道。

“是啊!该是咱们为四万万中国人争人格的时候了。”领袖沉声说着,用手在地图上点了点。

“对了,先生,您看这个。”一位年轻的革命党人将一张日本报纸交给了领袖,领袖注意到了上面刊登的梁启超的头像照片和旁边的文章,眼中闪过兴奋之意。

“这篇文章,可是给了袁世凯当头一bāng。”领袖说道,“这样一来,进步党就成了咱们的臂助。”

“蔡锷将军是梁启超先生的老师,蔡将军又是参谋总长,对滇军的影响力极大,要是有滇军在昆明呼应,咱们在广东发动,一定能够成功。”老同盟会员朱直信说道。

“海军里也有不少同情革命的志士,对袁世凯复辟帝制不满,咱们也可以争取他们的参与。”另一位同盟会员建议道。

“是啊,海军里对老袁不满的人其实很多。”有人说道,“不过,咱们要是争取海军参与的话,可得赶快,听说老袁要派海军去欧洲和英国海军一同护卫航路和商船,好象就是最近的事。”

听到这句话,领袖的浓厚的眉毛不由得扬了一扬。

“海军如果真的去了英国,那对咱们来说可是好机会。”朱直信说道,“海路畅通无阻,咱们从台湾得到的后援就没有问题了。”

(一百三十七)历史的拐点

“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的发动,”领袖说道,“听说袁世凯正在千方百计从外国购买军舰,我们不能等到他磨好了刀再动手。”

听了领袖的话,周围的人们都点头称是,而射出了爱慕的光芒。

“袁世凯的皇帝梦,很快就要到头了。我们将让茫茫神州大地暗无天日的夜空中,升起民主共和的太阳!”

领袖无比坚定充满豪情的话语给了周围的人们以无穷的信心,有的人情不自禁的低声欢呼起来。

“我们这一次,一定能够成功!”

“革命万岁!”

“民主共和国万岁!”

“要是克强先生现在能回来就好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听说克强先生在欧洲考察军事,他要是现在能回来就好了。”

“是啊!克强不在,我们少了一员大将啊!”领袖发出了一声粗重的叹息,一些老革命党人的眼中也闪过惋惜之意,只是他们当然想不到,他们的领袖其实在心里,和他嘴上说的并不一致。

此时的领袖当然还不知道,远在欧洲的黄兴,正面临一场极大的危险。

“听!什么声音?”

还在睡梦中的黄兴从床上猛地直起了身子,此时的他,感觉到身下的大地仿佛地震了一样的在不住的颤抖着。

同屋的几名中国留学生也被惊醒了,大家都有些不安地对望着,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之色。

黄兴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桌子上的水杯,也在不住的颤动着,发出怪异的声音。

黄兴抬头向窗户的方向望去,伴随着远处闷雷般的轰响,红色的光芒在不住的闪动着。

黄兴披上了衣服起身来到了窗前,只见远处的天空中一片火红的闪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在这红霞般的光芒映衬下,高大的埃菲尔铁塔的身影都显得分外的渺小。

“是德国人在打pào。”一位中国留学生说道,“太可怕了。”

黄兴知道,这是德法两军在用火炮对轰,只有上千门火炮的炮口喷出的火焰闪光,才可能造成如此壮观的景象。

突然间,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啸,紧接着不远处的街道猛地升腾起巨大的火团,震耳玉聋的巨响将黄兴面前窗户的玻璃震得碎裂开来,强烈的震动使黄兴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两名留学生上前扶住了黄兴有些肥胖的身躯,黄兴并没有注意到迸射到身上的碎玻璃,而是紧紧的盯住了爆炸传来的地方。

就在这轰然巨响中,一座教堂已经彻底的化成了瓦砾。

“老天!德国人的炮弹已经能打到巴黎了!”一位留学生有些惊恐地说道。

“不可能!这应该是德国人的飞船扔下来的炸弹造成的!”

“这么说,德国人要打过来了!”

“那些妓女说的是真的!巴黎现在非常空虚!根本没有多少人守卫!”

听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黄兴的心里隐隐隐约约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家赶快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黄兴说着,拂了拂身上的碎玻璃,转身开始穿衣服。

很快,几名中国人便收拾完毕,急匆匆的离开了旅馆,来到了大街上。

此时街上也已经聚集了不少惊慌失措的人们,黄兴注意到刚才发生爆炸的地方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当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本能提醒着他这次爆炸的不同寻常,他愈发的感觉到危险的临近,他正打算带着大家离开时,天空中再次传来了可怕的尖鸣!

黄兴大吼了一声“快趴下!”,然后猛地卧倒在了地上,听到了他的警告,几名中国留学生也纷纷跟着卧倒。

正当周围的法国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刚黄兴还在住着的旅馆突然被一团巨大的火焰所吞没,滚雷般的爆炸声让黄兴的耳朵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到了。

碎砖砂石仿佛暴雨一般的从空中落下,掉在了黄兴的身上,好象要把他埋掉一样,黄兴用双手护住头部,一些金属片一样的东西击中了他的手,让他感到刺骨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黄兴感觉到不再有东西落下,他小心的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泥土砂石,转头朝着爆炸传来的方向望去,禁不住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刚刚他和留学生们栖身的那座旅馆,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是断垣残壁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黄兴肉了肉被落下的东西砸得生疼的手背,确定了手骨没有受伤,正当他打算搜寻自己的同伴时,目光却突然被脚边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片厚厚的金属碎片。

黄兴俯身将金属碎片捡了起来,他立刻就认出了碎片的材质,这是一块黄铜制成的碎片。

几名留学生这时也纷纷起身,聚拢到了黄兴身边,一位留学生看到黄兴手里的东西,说道:“这可能是德国人扔下的炸弹。”

“不可能是炸弹,德国人的飞机和飞船飞不进来的。”另一位留学生断然否认道。

随着战争变得越来越艰难,法国首都巴黎成了德军重点进攻的目标,为了保卫巴黎,在和德军战线之间的防御地带,法军布置了大量的经过改进的高射炮群和飞行速度很快的飞机。德军为了摧毁巴黎军民的士气,使用轰炸机对巴黎进行夜袭的次数逐渐增多(白天轰炸巴黎基本上是找死),但除了月明之夜外,德军轰炸的准确性几乎等于零。夜晚的巴黎实行灯火管制,不但没有一丝灯光,而且遍布着高射炮,德军的飞机只能在高空投弹,因而对无法准确的攻击目标。而在德军飞机来到之前,法国人卓有成效的警报系统也使每个人都有了充分的准备。

为了保卫巴黎,浪漫的法国人煞费苦心的依着流动着的塞纳河的轮廓,在马恩河环形地带的两岸,建造了一个模拟巴黎的城市,用以欺骗德国飞行员。这座假城市甚至被加上了明显的界标,以便于德军飞机的驾驶员易于识别。但看上去德国人并没有上当受骗太长时间。

“不象是炸弹。”黄兴摇了摇头,说道,“炸弹的碎片没有这么厚,这应该是炮弹的弹壳碎片。”

“可德国人的炮打不了这么远啊,先生。”一位留学生说道,“德军阵地离巴黎最近的地方差不多也有六十五英里,现在的大炮,最远的射程也不会超过二十英里,怎么可能打到巴黎呢?”

这位留学生话音刚落,远处的另一条街上再次传来震耳玉聋的爆炸声,升腾起的火光映红了站在街上的人们那一张张惊惧的脸。

“德国人的科技一向厉害,也许弄出了更厉害的大炮也说不定。”黄兴想起了那位在美国巧遇的年轻将军自己设计的重型火炮,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恍惚,“这高科技的力量,的确是令人难以想象啊!”

正象黄兴所估计的那样,为了能够轰到巴黎,德国的科学家们已经成功研制了三门大炮,每门大炮都有七十五英里射程——这恰恰就是从巴黎到置放大炮的所在地圣戈班森林的距离!

刚才爆炸所产生的可怕破坏,就是这些被称为“巴黎大炮”的钢铁怪物造成的。

为了能打到巴黎,克虏伯的军械工人制造了到现在为止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火炮——“巴黎大炮”。这种大炮的炮口直径8.26英寸(210毫米),炮筒差不多有十二层大楼那么高——长118.2英尺(34米)。由于这么长的炮筒是不能支撑它的自重的——不论德国人的钢材的刚性多么好,在近炮口处炮筒无可避免地会出现下垂。德国人采用悬臂支架支撑炮筒,克服了这个问题。同时,德国人还设计了可以沿着铁路轨道滚动的有轮缘的车轮,让“巴黎大炮”具有了一定的机动性。“巴黎大炮”总重达375吨,大炮本身就有è火药的数量来调节。巨大的铁路旋车盘可使炮架和大炮作水平面的旋转以改变方向。“巴黎大炮”的炮弹重为276磅(发射的。炮弹以每秒钟五千五百英尺的初速飞向二十多英里高的上空,然后在高高的同温层中几乎没有什么阻力地猛冲,借助地心引力向巴黎作弧形下坠,至于会落到巴黎城里的哪个地方,就只有上帝知道了。

现在的黄兴并不知道刚才被摧毁的自己住过的旅馆,正是“巴黎大炮”的杰作。黄兴也并不知道,正是巴黎大炮使他凭借多年的战场本能,感觉到了危险,才没有成为德国人炮弹下的亡魂,也免于了被德国人俘虏的命运。

黄兴看了看火光升起的地方,果断的说道,“我们走吧!马上离开巴黎!”

1917年11月12日,德军攻陷巴黎。

法国首都巴黎的失陷在全世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协约国集团的士气一落千丈,世界各国的军事观察家们全都震惊不已,而最感到惊骇的,则是刚刚参战不久的中国皇帝袁世凯了。

北京,c魂藕斋。

此时在这间雅致的建筑里,御前军事会议正在紧张的召开着。

“巴黎陷于德军之手,法军士气大沮,法国政fu很可能单方面同德国寻求和解。”国务大臣徐世昌忧心忡忡的说道,“我看这一次弄不好协约国要败在德国手中了。”

“是啊!德军如此能战,英法美三国皆非其敌手,我看我们不如及早cu身的时候。”参谋总长蔡锷摇了摇头,说道,“巴黎一城之失,不足以左右整个战局,法军虽败,但英美军及我军主力仍在,德军陆上的优势目前仍不明朗。且德军海战未能决胜,无法打破英国海军的海上封锁,其陆军虽进占巴黎,对整个战局并无太大补益。”

“松坡此言差矣,日德兰一役,英国海军损失极重,德国海军已获大胜,是全世界公认的事实,怎么能说未能决胜呢?”黎元洪说道,“这海战的结果就摆在那里,可不是咱们一厢情愿说谁是胜利者的事啊!”

听了黎元洪的话,杨朔铭不由得在心里暗笑了起来。

在现在的时空,历史的进程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而之所以会这样,应该是他这只小小的蝴蝶——确切的说是一只小小的黑暗蝙蝠——努力扇动翅膀的结果。

为了改变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进程,让中国得到更多的发展时间,杨朔铭处心积虑的运用他能够利用的所有手段,他的行动虽然看上去微不足道,但却真正的改变了历史。

第一次世界大战真正的转折点——日德兰大海战的结果,已然和原来的历史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在好斗的舍尔海军上将被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任命为德国公海舰队总司令。舍尔对于英国对德国发动的“饥饿封锁”一直极为忧心。当威廉二世在美国干预的威胁下降低了潜艇封锁的速度时,他变得更加担忧起来。由于德国海军同英国海军的实力相差悬殊,舍尔一直避免同英国海军进行全面的战斗。舍尔的战术是英国沿海地区进行一系列“打了就跑”的袭击,意玉吸引英舰追击,如果形势对他有利的话,他就要向这些英舰进攻,来改变双方的力量对比。

尽管德国海军实力排名世界第二,仅次于英国海军,但第二和第一的差距相当大,英国海军有37艘无畏舰级的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而德国的同等级主力舰只有23艘,在大炮的火力方面,英国人占有更大的优势——英国拥有énén12英寸口径大炮。此外英国海军还有34艘重、轻巡洋舰,对付德国的11艘巡洋舰,而驱逐舰的对比是80艘对63艘。

熟知海战史结果的杨朔铭知道日德兰海战的结果对德国的重要性,为了能让德国更长久的抵抗协约国集团,早在战争开始不久后,他就利用“超级电脑眼”的力量在破译德国人密电码之后,成功的通过各种渠道,向德国方面传递了英国和日本海军准备组建联合舰队的假消息。

由于英国海军和日本海军的主力舰装备有威力强大的15英寸(381毫米)和毫米)巨炮,德国主力舰的305毫米炮的威力相对不足。为了能够对抗可能出现的“英日联合舰队”,威廉二世下令给德国海军的四艘“国王”级战列舰换装威力更大的350毫米炮,并加快了四艘“拜恩”级战列舰的建造速度。在日德兰海战开始前,四艘“拜恩”级战列舰全部服役,使德国海军的实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由于有了和英国人叫板的实力,舍尔开始积极谋划同英国海军进行一次主力决战,由于敌人过于强大,舍尔一开始只派出小批的巡洋舰对英国沿海城市进行炮击sāo扰,由于多雾的天气阻止了英国海军的追击。5月30日,舍尔订出了一个方案,想把英国皇家海军诱入圈套。他的诱饵是游弋在挪威海岸的弗兰茨.冯.希佩尔海军上将指挥的分舰队。他推论,英国人是不会派出整个舰队来拦截一次有限的侵袭的。在希佩尔舰队出动后,他将率领德国公海舰队的全部力量在五十英里之后跟着。如果英国海军出击,希佩尔进行象征性的抵抗后就转舵,把追击者引进舍尔的大舰队的射程内。

由于情报工作方面的失误,德国海军的出航计划在前一天就被英国海军知道了,但舍尔的目的是什么英国人并不知道。威廉港的无线电台一直使用舍尔的旗舰“腓特烈大帝”号战列舰的呼号广播,使英国海军部认为德国海军的主力公海舰队仍然留在港内。将近5月底的时候,英国海军的译电员截获了突然出现的大量无线电通讯,表明德国人有异常的海军活动。而在看到苏格兰海岸外有一队潜艇时,更增加了英国海军的怀疑。英国海军上将约翰.杰利科和海军中将大卫.贝蒂都感觉到有意外的行动,他们经过仔细权衡,竟然鬼使神差的想出了和德国人实际上是一样的方案。这个方案就是要诱使舍尔攻击表面上较弱的贝蒂舰队,经过短暂的互相炮击后,贝蒂将退向潜伏在地平线外的英国主力舰队。

(一百三十八)二百万吨钢铁的对撞

u敌深入的德国海军分舰队驶向丹麦海岸,英国舰队也在5月30日晚出动,就此拉开了举世震惊的日德兰大海战的序幕。

由于这一次交战双方都是主力尽出,仅双方各自的诱饵舰队交火的规模就称得上规模宏大:贝蒂的舰队由4艘战列舰和6艘战列巡洋舰组成,而希佩尔的舰队则包括5艘战列巡洋舰,而且双方都有驱逐舰等轻型舰艇进行侦察。由于英国水上飞机母舰“坎帕尼亚”号因故未能跟随大舰队行动,由此而造成的缺乏空中侦察,对日德兰海战的进程起了重大作用。

贝蒂的航线大致与杰利科保持一致,5月31日下午2时后不久,贝蒂转而向北,于傍晚在斯卡格拉克和主力舰队会合。那时,希佩尔的舰队在以东三十五英里,按平行的航线向北行驶,同时舍尔的主力舰队以五十英里的距离跟踪在后。不久贝蒂的舰队转而向北,东侧翼的一艘轻巡洋舰“加拉蒂”号上的了望员看到远方的丹麦不定期货船“弗约尔”号喷出异常多的蒸汽,“加拉蒂”号离开编队前往查看。与此同时,希佩尔的掩护两侧翼的轻巡洋舰“埃尔平”,也看见了“弗约尔”号,转舵向其驶去。这两艘轻巡洋舰差不多同时候互相认出来了,火速向各自舰队发出警讯。

如果“坎帕尼亚”号水上飞机母舰同贝蒂的舰队一起航行,对德国海军有利的这场遭遇战是可以避免的,因为交战双方很可能在再往北的地方遭遇,那样德国人就在杰利科的主力舰队射后停止战斗。在夜幕降临前,269艘战舰——英国149艘,德国120艘——和10余万名左右的海军官兵,在400多平方英里的洋面上,展开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决战。

急于求成的贝蒂下了一道轻率的命令,命令他的6艘战列巡洋舰以25节的最高航速走在前面,同时他的4艘航速较慢但火力更强的战列舰则落在了后面,从而而牺牲了他在数量上近乎二比一的优势。

希佩尔看到贝蒂中计,便遵照舍尔的计划,折向东南,向等在那里的公海舰队驶去。贝蒂在后面紧紧追赶,双方开始了短暂的互射击技术大大胜过英国海军。下午4时,贝蒂的旗舰“狮”号战列巡洋舰的炮塔中部中弹爆炸,遭到重创;“玛丽女王”号战列巡洋舰则爆炸沉没。几分钟后,英国海军的“不倦”号战列巡洋舰被德国海军“冯.德.坦恩”号射出的两枚炮弹击中,在一声震耳玉聋的爆炸中连同1017名船员葬身海底。

贝蒂的舰队遭到了令人震惊的打击,但他仍然决心继续战斗,他坚信4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不久就会和他会合。在这里德舰又突然击中了“皇家公主”号战列巡洋舰,把它包围在烟雾和火焰之中,英国海军损失了第三艘战列巡洋舰。

贝蒂的等待没有白费,很快他就和海军上将埃文托马斯的战列舰中队——“巴拉姆”号、“马来亚”号、“勇敢”号和“厌战”号会合。四艘英国战列舰开始用15英寸重炮猛轰,德舰很快便遭到了可怕的打击,舍尔的伏击贝蒂的方案现在已经无法实现了。他现在不是去把英国分舰队诱入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和他的主力舰队之间的陷阱,而是不得不伸出他的手来给希佩尔解围了。

贝蒂继续按原来方向航行,在看到德国主力舰队隐隐呈现在地平线上之后,立刻180度大转弯,全速向北行进,以谋求杰利科舰队的大炮保护。埃文托马斯没有看见转向的旗号,他的战列舰成为德舰炮火的目标,英舰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和伤亡。“巴拉姆”号和“马来亚”号数次被德舰击中,“厌战”号的操舵装置也暂时失灵。但“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强悍战力也证明了英国人花费的巨额英镑物有所值,英国人在挨揍的同时也打击了敌人;“冯.德.坦恩号”的主炮严重受损,“吕佐夫”号也遭到重创,动力大减,勉强能够继续航行。

下午5时30分,德国驱逐舰看到几艘英国轻型军舰从东北向它们驶来。这些军舰都是侦察舰,属于海军少将霍勒斯.胡德指挥的由三艘战列巡洋舰组成的舰群,是杰利科派来加强贝蒂的舰队的。在短暂的交锋中,德国轻巡洋舰“威斯巴登”号连续遭到猛击,和它的大部分船员一道沉没了。德国的v48号驱逐舰和英国的“鲨鱼”号驱逐舰也同归于尽。两艘老旧的英国巡洋舰“防御”号和它的姊妹舰“勇士”号在6000码处和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交战。仅仅不到四分钟,“防御”号舰体炸裂沉没,“勇士”也受了重伤,第二天也沉没了。

两支庞大的舰队互相向对方冲去,英国舰队以每4艘战列舰成一行、六行并列的队形向南航行前进。每行相距2000码,每艘军舰相隔500码。如果要把战列舰部署成舷侧单行,需要四分钟,但这种动作的先决条件是要敌舰正好在前面,并且已经知道它的准确距离。如果敌人迫近左侧翼或右侧翼,则用另一机动动作,使舰队可以向进攻的兵力列成舷侧单行。杰利科不能决定他的机动动作,直到他知道舍尔的航向和方位。在确定德国舰队正好向英国主力舰队的右侧翼行进后,杰利科下令整个舰队向左舷散开,二十四艘巨大的战列舰排成一条15000码长的作战单行,向东南方向行驶。

在英国人这一机动动作完成之前,舍尔并不知道英国主力舰队就在这片海域。当东北方的地平线变成了一片银白色和桔红色闪光的光幕,继之以一阵冰雹般的炮弹的巨大爆炸时,他的轻型侦察舰只几乎来不及向他发信号便被炸得粉碎。杰利科正在做抢占“t”字头的战略机动动作,此时舍尔的舰队在发挥炮火威力方面受到阻碍,而英国主力舰队却能够用所有大炮轰击德舰。

尽管英国皇家海军是在有利条件下射击的,除了炮口发出的闪光外,杰利科的舰只被东方天空的yin霾和德舰烟囱里吹向东方的浓密煤烟所遮蔽。仅仅不到十分钟,舍尔的前锋战舰至少受到了十二次猛烈的齐射。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德国战列巡洋舰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吕佐夫”号的舰首几乎在水线以下,“冯.德.坦恩”号的上层结构崩塌,大炮歪倒在躺满着已死和垂死的水兵们的甲板上。

舍尔意识到遇上的是英国主力舰队。他没有浪费时间,下午6时36分,他发出了这次海战当中最为关键的“转向西北接敌”的命令,实施“反航战”的德国舰队向英国舰队进行了猛烈的齐射,英国舰队最末端的“阿金库尔”号战列舰率先被四艘“国王”级战列舰击中,起火爆炸,很快沉没。虽然德国战列巡洋舰“德弗林格尔”号已被英舰命中数次,但它还是向胡德少将的旗舰“无敌”号发射,雷鸣般的爆炸把这艘战列巡洋舰炸成了两截,然后连同全体船员沉没了。

英国舰队遭受的可怕打击一时间让杰利科和贝蒂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不知道舍尔已经切上了自己的舰队尾部。此时黑夜已经降临,交战双方的轻型舰艇开始摸着黑大打出手,互有伤亡,由于在黑夜里不辨敌我,双方都在焦急地等候着天亮的决战。

令交战双方都闹心不已的“鱼雷之夜”终于结束了,夜间的魂战使英德双方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及鱼雷艇损失都很大,天亮的时候,日德兰沙洲的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着的舰体残骸碎片和阵亡水兵的尸体。

“巨人们的决斗”在6月锋,英国舰队排成了长长的战列向德国舰队扑来,英舰依次为“英王乔治五世”号、“阿贾克斯”号、“百人队长”号、“爱尔兰”号、“猎户座”号、“君王”号、“征服者”号、“雷神”号、“铁公爵”号、“皇家橡树”号、“壮丽”号、“本鲍”号、“贝乐洛丰”号、“鲁莽”号、“前卫”号、“巨人”号、“克林伍德”号、“海王星”号、“圣文森特”号、“马尔博罗”号、“复仇”号和“大力神”号,贝蒂的战列巡洋舰和四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也加入了进来。

德国舰队在舍尔的指挥下奋力杀上,德国舰队依次为“国王”号、“大选帝侯”号、“边境伯爵”号、“威廉王储”号、“凯撒”号、“路易特波德摄政王”号、“凯瑟琳”号、“腓特烈大帝”号、“拜恩”号、“巴登”号、“萨克森”号、“符腾堡”号、“奥斯特弗利斯兰”号、“图林根”号、“赫尔戈兰”号、“奥尔登堡”号、“波森”号、“莱茵兰”号、“拿sāo”号、“威斯特法伦”号、“德意志”号、“黑森”号、“波默恩”、“汉诺威”号、“西里西亚”号和“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号。希佩尔已经受到重创的五艘战列巡洋舰也跟了上来,准备做殊死一搏。

由总吨位达200余万吨的200余艘战舰和10万海军官兵参与的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和最为惨烈的海上大决战正式开始。

双方舰队各自进入到射程之后便开始了对轰,一时间海面上炮声震天,弹雨横飞,整个海面为之沸腾,在这连上帝都感觉恐惧的炮战中,谁的火力和装甲防护差谁遭殃,费希尔的“速度就是防御”在这样的战场上完全失去了作用。

由于德国舰队将火力最强的四艘“拜恩”级战列舰放在了中军的位置,而英国舰队的中军则偏偏由相对较弱的战列舰组成,因而这些战舰在德舰380毫米主炮的凶狠打击下很快便招架不住,而英国舰队此时最强的军舰在后卫,它们也将火力集中在了德国舰队后卫的那些老式前无畏舰上。此双方都以猛攻对方的弱舰为主要的手段。

在致命的大口径舰炮的疯狂轰击下,双方的弱舰都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德国前无畏舰“德意志”号、“黑森”号、“波默恩”号、“汉诺威”号、“西里西亚”号和“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号这六艘“5分钟舰”在不到20分钟的时间里先后沉没,英国战列舰“贝乐洛丰”号、“鲁莽”号、“前卫”号和“巨人”号也被德舰送进了海底。

在看到已方的战列舰一艘接一艘的起火沉没,杰利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当然不知道,德国人在技术上的熟练要远远的胜过英国人,德舰射出的装有定时信管的大口径穿甲弹一般都能穿过英舰的船壳然后爆炸,具有很大的破坏作用。而英国炮弹不能洞穿德舰的装甲钢板,往往碰上就炸。而且德国在信号技术、测距和夜战设备方面也都超过英国主力舰队。而在至关重要的防火系统方面,德国海军更是比英国海军优越得多。英国炮弹在德舰的炮塔里爆炸,不会引起进一步的损害,防护得很好的垂直通道,防止火势下窜到弹药库。而德国炮弹在英舰炮塔里爆炸时,则会引起下至弹药库的一系列炸药的爆炸。由于英国设计师们过于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于速度和大口径火炮上,而忽视了其它方面必要的改进,因而在这场关乎大英帝国数百年国运的战斗中吃了大亏。

尽管双方都遭受了可怕的损失,但谁都不肯轻易退却,在双方的战列舰捉对撕杀之际,贝蒂和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也没有闲着,也在用剩余的炮火做着殊死的较量,由于德舰炮火和防护方面占有优势,英舰的缺陷则过于明显,很快,包括贝蒂的旗舰“狮”号战列巡洋舰在内的所有英国战列巡洋舰几乎全都无一例外的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断为两截,然后带着船员们迅速的沉入了海底,只有“狮”号的沉没时间稍长,让贝蒂能够在旗舰沉没之前逃上小船。

和英国人的惨重损失相比,德国战列巡洋舰凭借优异的性能多挺了一段时间,但也仍然难逃被击沉的噩运,在四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的猛攻下,“吕佐夫”号终于无法坚持,

在打出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的旗号后沉没了,紧接着“毛奇”号和“冯.德.坦恩”号也步了“吕佐夫”号的后尘,如果不是四位“女王”在关键时刻转舵支援自己的战列舰去了,被打得千疮百孔遍体鳞伤的“赛德利茨”号“德弗林格尔”号其实也很难逃得性命。

战斗很快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由于四艘德国“拜恩”级战列舰的火力过于凶猛,“猎户座”号、“君王”号、“征服者”号、“雷神”号先后被击沉,杰利科的旗舰“铁公爵”号被打得伤痕累累,全舰大火,但仍然在坚持战斗,最后也沉没了,在这艘英勇的战列舰沉没时,“巴登”号战列舰上的德国水兵亲眼看到杰利科站在舰桥上,与舰同沉。

在英国战列舰一艘接一艘的沉没时,德国舰队也遭到了可怕的损失,“路易特波德摄政王”号、“凯瑟琳”号和德国舰队的旗舰“腓特烈大帝”号也在英舰的猛烈炮火当中沉没,在旗舰遭受重创的时候,舍尔试图更换旗舰,当他来到小艇上不久,便目瞪口呆的看到自己的旗舰迅速的消失在了海面上。

舍尔命令水手们将自己送到离得最近的德国战列舰上去,但却没能成功。此时英国舰队虽然失去了旗舰,但剩下的几艘超无畏战列舰仍然不肯退缩,在坚持着战斗,在它们可以吞噬一切的炮火轰击下,防护较差的德国战列舰“奥斯特弗利斯兰”号、“图林根”号、“赫尔戈兰”号、“奥尔登堡”号、“波森”号、“莱茵兰”号、“拿sāo”号和“威斯特法伦”号全都燃起了大火,而这时四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的到来更加剧了德舰的损失,这些德舰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全部被英舰击沉。

此时交战双方差不多都有一多半的军舰沉入了海底,但战斗却并没有就此停止,尽管双方都失去了旗舰的指挥,但分舰队的将领却全都不约而同的毅然升起了血旗,誓要血战到底。

英国舰队在战列舰队指挥官杰拉姆中将的指挥下继续战斗,德国舰队则由前卫舰队指挥官保罗贝恩克少将指挥,继续进行着殊死的搏杀。

由于四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的及时回援,英国舰队的火力渐占上风,在英舰的奋力攻击下,德国战列舰“凯撤…”号终于无法坚持,这艘战舰燃烧着大火,甲板上满是已死和垂死的人们,在阵阵剧烈的爆炸声中,这艘战列舰终于倾覆,沉入了大海。

此时德国舰队只剩下了四艘“国王”级战列舰和四艘“拜恩…”级战列舰(两艘未沉的战列巡洋舰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被迫退出了战场),它们在英舰射来的弹雨中苦苦挣扎,无数次被大口径炮弹击中,被烈焰和浓烟包围,但就是不肯沉没。而他们威力强大的巨炮给予了英国舰队更加致命的打击,着实令德国的造船技师和工人们脸上有光。

看到德舰所剩无几,而英国舰队则在数量上占有优势,急于为舰队司令官报仇的杰拉姆中将求胜心切,指挥英国战列舰企目包围德舰,抢占德舰的“t”字头,将德舰全部歼灭,但他忘记了仅存的这八艘德国战列舰是德国舰队精锐中的精锐,英国战列舰的主要损失都是“国王…”级战列舰的350毫米炮和“拜恩”级战列舰的380毫米炮所造成的,结果英国人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英舰企图完成转弯动作时,德舰用精准的炮火给了英舰以严厉的打击,本来已经受伤航速大减的“英王乔治五世”号当先被“国王…”号的350毫米主炮击中,结果发生了致命的爆炸,很快带着杰拉姆海军中将和所有的舰员一道沉没了。紧接着防护较弱的外贸舰“爱尔兰…”号也被“萨克森…”号一炮击中了要害,在一声巨响当中沉没了。

失去了指挥的英国舰队一时间陷入到了混乱当中,看到有机可乘,德国战列舰一边躲避着四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和另外四艘英国战列舰的进攻”一边将火力集中在了“阿贾克斯…”号、“百人队长…”号和“猎户座。”号上,这三艘英国战列舰同样经不住“拜恩…”级战列舰380毫米巨炮的打击,接连在爆炸中沉没。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是因为苦味酸装药的英国炮弹低劣的穿甲性能,在这场近距离肉搏战中,英国炮手们打得也相当出色,多次准确的击中了德舰,但由于英国炮弹碰上装甲就炸,想要真正撕开德舰坚厚的装甲需要耗费大量的弹药和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防护性能较差的英国战列舰面对德国人可怕的重型穿甲炮弹”无疑是极度危险的,但大英帝国海军的百年军威和荣誉不容许英舰在这样旗鼓相当的战斗中有丝毫的退缩,悲剧则由此产生。

在再次给予了英国战列舰队以沉重打击之后,德国战列舰的情况也变得不妙起来,大部分的主炮都毁不堪用,每一艘军舰上都只有一到两门主炮还能维持射击,贝恩克少将意识到了危险(德国人的谨慎和英国人的鲁莽在这一时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果断地率领德国舰队开始了突围行动。看到德国战列舰要逃跑,英国舰队在西塞尔伯尔尼中将的率领下紧紧追赶,但此时英舰仅剩八艘,而且全都受了重伤,尤其是埃文托马斯少将率领的4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因为战斗多时,动力系统受到了损伤,航速大减,“圣文森特…”号、“马尔博罗”号、,“复仇”号和“大力神。”号也受创甚巨,无法保持原来的火力和航速,但英国人仍然不肯放弃。由于海面上已经完全被浓密的烟雾所笼罩,德舰的身影很快变得朦脆起来,英舰很快便失去了目标。

伯尔尼仍然试图挽回败局,他知道如果让这八艘德国主力舰平安的回到德国后对英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打算率领英国舰队在德舰前往基尔港的归路上进行截击。英国水手们抓紧时间修理舰休和受损的火炮,准备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舍尔在登上一艘驱逐舰后来到了“国王…”号战列舰上,从贝恩克少将手中重新接过了指挥权,在海上漂荡了许久的舍尔和贝恩克少将看法一致”认为现在撤出战斗才是明智之举,为了能够平安返航”舍尔命令发电报要海军部设法核实合恩礁水道有无敌舰出没。德国人的无线电报被英国情报部门截获,并及时通知到了英国舰队。伯尔尼由此推断出了德国舰队的撤退路线,得以抄近路追上了德国舰队。

率先追上德国舰队的是埃文托马斯的快速战列舰分队,看到英国舰队突然出现,舍尔着实吃惊不小,由于四艘“国王。”级战列舰受伤过重,已经无力再战,舍尔率领这四艘战列舰脱离战列,夺路而逃,四艘最强悍的“拜恩”级战列舰则担任掩护,再次同英国舰队展开了激烈的炮战,亡命的德国舰队爆发出了最强的战力,英国舰队也使出了全力,并出动轻型舰艇攻击德舰,这一时刻的战斗德舰的火力占了上风,很快,“巴勒姆”,号被“拜恩。”号击中,起火爆炸,“马来亚…”号在“巴登”号的齐射中倾覆”“勇敢。”号被“萨克森…”号打掉了最后一座能用的炮塔,动力系统受损,被迫退出了战斗”“厌战…”号被“符腾堡”号重创,在烈火和浓烟中狼狈逃走(这两艘战列舰随后完全丧失了动力,在被巡洋舰拖回斯卡帕湾的途中遭到德国潜艇的伏击沉没)。

当伯尔尼发现快速战列舰分队遭到重创之后,他意识到这场战役的失败已经成了定局,他手中硕果仅存的四艘战列舰很难对付四艘“拜恩”级战列舰,再打下去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因而无奈地带着剩余的英舰退出了战斗。德国公海舰队剩下的8艘战列舰和搬战列巡洋舰终于平安的回到了基尔港。

日德兰海战结束了,在这场空前绝后震惊世界的大海战中,英国皇家海军总计损失了23艘战列舰和6战列巡洋舰,12艘巡洋舰以及大量的辅助舰艇,官兵伤亡近4万人,可以说主力尽失,盛极一时的“大舰队”,就此灰飞烟灭。德国公海舰队则损失了18战列舰和3艘战列巡洋舰,4艘巡洋舰,7艘驱逐舰和15艘鱼雷艇,13艘其它舰艇遭受重创,官兵伤亡近3万人,损失也是极为惊人的。

日德兰海战彻底改变了英德两国海军力量对比,成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转折点战役。在日德兰战役结束后,英国的海上优势不复存在,因此曾经也是海军出身的中华帝国武义亲王黎元洪才会说日德兰战役英国失败了,如果从损失上讲,的确德国人是胜利者。

但杨朔铭知道”现在德国海军虽然拉平了和英国海军之间的差距,但并没有取得绝对的优势,而且因为英国海军的巨大损失所出现的力量真空可以由美国海军和日本海军来填补,而德国则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德国的盟国奥匈帝国和土耳其都是拉不上台面的小伙伴,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因此德国海军虽然凭借日德兰一役获得了暂时的优势,但这种优势注定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因此蔡鳄才会说德国未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德国海军此前虽扫荡英国海岸,毁其船厂多处,但并没有摧毁英国造船工业的根基。…”蔡锋说道,“美国海军已经进驻英伦本土,听说日本海军也准备派大舰远赴英国,这样一来”德国仍然无法打破海上封锁。

杨朔铭看了看袁世凯,此时的袁世凯脸上yin睛不定,显然是对自己有可能站错了队而担忧不已。

“英国海军虽有美日助阵,但损失过巨,一时难以恢复,如今法国国都已失”俄国连战连败,国内暴乱四起,协约国想要打败德国”已经不可能了。…”黎元洪接着说道,“我国不应继续参战,陷入过深,否则协约国战败,我国亦不免大受其累。”

听了黎元洪的话,袁世凯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的目光来回扫视着群臣,似乎是有此不太甘心。

“现在我国绝不可中途退出……”海军大臣刘冠雄说道,“我国如现在退出协约国,一则失信于友邦,为全球所不齿,二则会给日本以可乘之机,战后如日本再犯我国,当无一国肯出手相助了。…”

“刘总长所言极是。…”首相杨度说道,“合六大国之力,战不下德国,绝无可能。”,

“兵法云:“带甲十万,干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涛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我军如今在欧陆作战之兵已不下二十万人,饷械补给虽有英法美等国接济,但耗费仍不可胜数,若战事旷日持久,我国经济必将难以负担!。”黎元洪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哪怕最后能够得胜,但打得民穷财尽,对我国又有何益?”,

“无论如何,咱们现在也得咬牙坚持,把这一仗打完!…”袁世凯有些恼火地说道,“只要把这最艰难的时候熬过去,以后便是我华夏腾飞之时!…”

看到袁世凯动了真怒,黎元洪的脸上憋得通红,他强忍住了怒气,没有再说什么。

御前会议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当杨朔铭起身准备和众人一道离开时,一位内宫女官叫住了他。

“杨督办请留步,皇上召见……”

杨朔铭点了点头,又坐了下来,等到众臣依次退出,女官带着他来到了后宫的袁世凯书房中。

脱去了大元帅军装的袁世凯换上了一身团龙纹的金色汉服,显得很是朴素,看到杨朔铭进来,他笑呵呵的打着扫呼,而在袁世凯身边侍立着的一名戴眼镜的瘦高今年轻人,则取过了一张紫檀木椅子,请杨朔铭坐了下来。

杨朔铭立刻便认了出来,眼前的这今年轻人便是袁世凯的第五个儿子袁克权。

袁克权和袁克定袁克文兄弟一样,都是袁世凯很器重的儿子,在袁世凯举行皇帝登基典礼时,曾经让他们兄弟三个同穿一样的太子礼服,用意是什么再明白不过了。

杨朔铭和袁世凯父子见礼之后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和中国历朝历代臣子见了皇帝都要跪下磕头的礼节不同,袁世凯的弘宪王朝则完全废除了这些日礼,袁世凯在主持祭孔大典时也不行跪拜礼,使君臣之间更显平等与亲近”这对实行了几千年封建日礼制的中国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曾经是“戍戌变法…”的先锋的康有为则对此极为不满,公然叫喊“万国礼教主无不跪,中国民不拜天,不奉耶稣,又不拜孔子,留此膝何为?”)。

和以前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帝不同,登基之后的袁世凯也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穿着龙袍(袁世凯的龙袍倒是有两套,是由淘沫设计的汉代龙袍,龙冠也是平顶十二族的汉冠,但他平时并不穿”只在主持传统的大典时才穿),显得高高在上令人不敢仰视。在接见臣子的时候,他也是象普通人一样的大伙儿一起面对面坐在桌子旁交谈。

“我自从听了瀚之的话,不再把鹿算灵芝什么的当饭吃,身子确比以前强了不少。”袁世凯笑着亲自端过一杯茶放到杨朔铭的面前,“凡事过犹不及,古人的话说的还是有道理啊!”。

“陛下所言极是……”杨朔铭笑了笑”点了点头。

“自你扬瀚之主持全国实业以来,成效显著,远的不说,单是这“人和医院”就比以前的太医院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袁世凯说道,“我听说蔡松坡一直在那里疗养,前一阵子也去做了一次全面检查,用了一些西医的药,好多痈疾都去掉了。宫里面现在已经只知“人和医院,而不知太医院了。…”

“太医院的方子其实也是很珍贵的,只是用药杂质太多”现在也已经和“人和,合作,采用西法提纯,称为“中华汉药”有些补益的方子,陛下感兴趣的话,不如试试。”杨朔铭笑着说道。

“好,等我去看看。…”袁世凯说着”话锋突然一转,问道”“川路公司贪污民间集资案,你那里查得怎么样了?”

听了袁世凯的问话,杨朔铭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点了点头。

“实情已经基本杏清,那些贪墨之徒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那么说,川路公司挪用民众集资转入股市并利,并非为了壮实修路资本,而是为了中饱私囊?”袁世凯听到杨朔铭的回答,目光变得专注起来。

“是。川路公司在上海股市中,共计投入了500万元,这是当时川路公司仅余的可动用资金的一半,您要知道,当时沪市的总资金也不过几千万元之数,其陆续挪入沪市的资金,相当于沪市总资金的十分之一,他们是沪市相当有分量的大户的事实,在沪市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想到自己的老丈人黄待尧为了查出事实真相险些丢了性命,杨朔铭的拳头不由得捏紧。

“如此胆大妄为,真是岂有此理!”袁世凯不由得勃然大怒。

“而且川路公司用这笔钱炒股,绝非公司的公开决策,而是其高管中的少部分人的秘密操盘。公司层面上的公开决策,是授权高管们将这笔款项存款生息,因此规定了在每家银行存款不得超过20万元的上限,目的是为了防范金融风险,但这笔钱却被全部用于炒股。

…”杨朔铭说道,“事情败露后,其主事者还多方狡辩,说要盘活资金,以钱生钱,但实际上,从负贵具体操盘的川路公司总收支人的行为看,可以说是真正的“老鼠仓”而且其中还存有严重的贪污行为。在清理清查时,还发现了账目上的很多问题。”

“他们想要让政fu以“铁路国有,的名义接手,目的就是想要政fu来当这个冤大头。…”袁克权在一旁突然说道,“前清时他们就是这么干的,现在又把老把戏拿出来了。…”

“我他娘的才不给他们填这个屎坑呢!”袁世凯怒道,“他们简直是抢劫!是强盗!…”

“以政fu的名义收取租税无数,时至今日,却一寸铁路未修,而且还想要政fu替他们还债,事情被揭露又不惜买凶杀人灭口,可谓歹毒之至。…”杨朔铭沉声说道,“我一直认为,贪污犯和那些流氓爱国者,才是真正的卖国贼……”

袁世凯父子可能是第一次听到“流氓爱国者”这个词,不由得全都一愣,然而他们马上便明白了杨朔铭话里的意思。

“贪污犯即卖国贼,瀚之说得好啊!…”袁世凯叹息道,“可惜现在,并没有几个人能认识到这一点。”

(一百四十)海外幽灵

“记得甲午时,日谍宗方小太郎曾给日本天皇的报告中称我国的问题并非只是官场,而是全民。今日川路公司所为,可为佐证。”袁克权说道。

此时的杨朔铭,想到了自己原来的时空的所见所闻的亲身经历,嘴里不由得阵阵发苦。

在那个时代,全民生动地体现在各种体制的企业之中。在政治、全民寻租的条件下,中国的法制逐渐沦为权力的遮羞布,各种公司企业都成为厚黑大行其道的娱乐场。而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是监管有多糟糕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有监管、也无法监管。

历史在这里,奇迹般地出现了轮回。

“瀚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袁世凯问道。

“揪出这些蛀虫,依法严惩,并向全国公示其犯罪经过始末,以儆国人。”杨朔铭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了杨朔铭的回答,袁世凯连连点头,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处理建议,杨朔铭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对于后世的“有法不依”“执法不严”等弊端,他是有着切肤之痛的经历的。

对一个国家来说,经济政策和完善的法律制度才是最重要、最基本的社会政策和制度,也是考量当国者执政是否成熟的基本标准。没有稳定的经济政策和法律制度,民众不可能安居乐业,社会不会安定和谐,当国者的政权基础自然也不可能巩固。

结合他在后世的经历和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杨朔铭深深的知道,全民的信用重建、契约精神与法制精神的树立,都是更为根本的基础工程,需要更为漫长艰难的建设过程。只要这些不解决,和尚就一定是歪嘴的,任何经书就一定会被唱歪。

而现在的他,从收购福州船政局和汉冶萍公司时起,就已经悄悄的走上了这漫长而艰辛的道路。而眼下川汉铁路公司给他出的这个难题,只不过是个开始。

“盼瀚之扫除路务积弊,修他20万里铁路出来,为我中华建不世奇功!”袁世凯满脸欣慰之意地鼓励道。杨朔铭知道袁世凯这是在向自己暗示会支持自己在整顿川汉铁路公司的问题上支持自己,不由得在心里暗笑了一声。

“瀚之军政工业医药皆有所长,克权你以后要和瀚之好好的学学。”袁世凯煞有介事的转头对身边的袁克权说道。

听了袁世凯的话,杨朔铭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了袁世凯今天召见自己的真实目的。

“以后凡事就要多和瀚之商量了。”袁克权微笑着朝杨朔铭拱了拱手。

“那可不能白请教,规庵要替我分担些事情才行。”杨朔铭的脑子飞快地一转,马上开玩笑似的接口笑道,“有了规庵帮忙,那可是如鱼得水啊。”

“你们都是年轻人,以后多多走动,好好亲近亲近。”袁世凯满脸欣慰之色地对他们二人说道。

杨朔铭笑着点头答应,但此时他的心里,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沉重。

召见结束后,杨朔铭出了新华宫,回到了家里,黄韵芝看到他眉头深锁的样子,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杨朔铭便将今天和袁世凯父子会面的情况和她说了一下。

“这说明,很可能是老袁想要重立太子。”黄韵芝沉yin了一声,“他想给这个小儿子找个硬一点儿的靠山,所以就看上你了。”

“我算什么硬靠山,我既没有地盘,又没有钱和兵,”杨朔铭自嘲地一笑,“比我厉害的北洋宿将可是有的是。”

“你现在是没有,可不等于以后没有。”黄韵芝笑着摇了摇头,“老袁能做如此决定,说明他还是有眼光的。”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在法国的袁大太子出了什么问题。”杨朔铭将衣服脱下,随手交给了身边的曦雪,“让老袁改主意想要废长立幼了。”

“这个可能性也很大,听说那位袁大太子打仗的本事不行,但在法国可是没少留下风流韵迹。再说他毕竟身有残疾,作为国家储君是差劲了点。”黄韵芝笑道,“袁二公子虽有才学,但文人气太浓,也不象能当太子的样子。”

“夫人所言甚是。”曦雪在一旁说道,“袁二公子是贾府宝二爷一类的人物,诗文虽做得极好,但总透露出萧瑟之气,他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当储君的。”

“曦雪姑娘对袁二公子可是挺了解啊。”黄韵芝笑着看了看曦雪,虽然明知道是玩笑话,但曦雪的脸还是红了起来。

“欢场唱酬,诗文应答是少不了的,但曦雪能从他的诗文看出来他的性格,也是独具慧眼呢。”杨朔铭笑着看了看曦雪,“果然不愧为女校书。”

“将军过奖了。”曦雪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柔婉文静,让杨朔铭又小小的惊yàn了一回。

而此时他眼神中的细微变化,当然也被耳鬓厮磨的妻子尽收眼底。

“对咱们来说,卷入这夺嫡之争可不是什么好事。”

曦雪转身离开,杨朔铭将目光从她和美丽的妻子身上收了回来,想到今天和袁世凯父子的会面,他刚刚有些舒展的眉头又变得拧紧,“我现在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分心。”

听了杨朔铭的话,黄韵芝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爹刚才发来了电报,证据都收集全了。”黄韵芝说着,将一封电报交给了杨朔铭,“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杨朔铭接过电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我今天晚上才能决定下来。”

杨朔铭的回答让黄韵芝感到有些不解,她看着他,问道:“你今天晚上还要出去?”

“是。”杨朔铭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日历上,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你这大半年的,晚上只有一半的时候在家,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黄韵芝有些幽怨地说道,“难道曦雪这样美貌的姑娘都入不了你的眼吗……”

杨朔铭看着她眼中似乎有泪水闪动,不由得朗声一笑。

“你可千万别再往家里买美女了,”杨朔铭笑着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他挽起了自己的胳膊,将小臂下的一道细微的伤痕露给她看,“我晚上是去办一些隐秘的事,绝不是寻花问柳,放心吧。”

看着这道明显是极为锋利的利刃造成的伤痕,黄韵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晚上,应该是最后一晚了。”杨朔铭轻声说道,“过了今晚,他们就不需要我再教什么了。”

日本,东京,某训练基地。

精赤着上身的夏阁哲站在一位日本军官的面前,正用yin冷的目光看着他,尽管那位日本军官在中国人面前一向趾高气扬,但此时的他面对着脸上似乎还残留着血迹的这个身上刺青的年轻杀手,脸上却满是惊惧之色。

他看了看手上的成绩单,下面赫然用日文写着“工作能力极强”的字样。

“恭喜你以最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全部的课程,你是第一个取得这样成绩的支那人。”日本军官说着,取过一个圆木印章在成绩单上面盖了一下,“这是配给你的武器,请你签收。”他说着,打开了桌子上的一个小木手提箱,将里面的一把小巧的手枪取了出来。

“这是特制的暗杀用手枪,备弹六发,全部是带有剧毒的子弹。只要击中目标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就足以致命。”日本军官将手枪交给了夏阁哲,夏阁哲摆弄着这把制作精良但却连一个数字符号都没有的手枪,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看着这个野兽一般的年轻中国人表现出来的嗜血杀意,日本军官再次打了一个寒战。

接受日本情报部门训练的中华革命党人有很多,但象夏阁哲这样的杀手,日本人里也是不多见的。

“这位将是你去中国执行任务的搭挡。”日本军官说着,拍了拍手,很快,一位一身中国旗袍的年轻姑娘出现在了夏阁哲的面前。

看到这样漂亮的姑娘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夏阁哲咧着嘴,露出了一个快活的狰狞笑容。

秋山富美子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中国人,脸上始终保持着恬淡的笑容,但内心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丝厌恶。

眼前的中国人,单从相貌上而论,可以说是相当英俊的,他的脸部轮廓精巧细致,属于秋山富美子喜欢的类型,但那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杀气,却让秋山富美子总生出一种寒透脊背的感觉。

“小姐,你杀过人吗?”夏阁哲看着眼前的姑娘,笑了笑,突然问道。

秋山富美子收起了脸上礼节性的笑容,冷冷地点了点头。

“死在我手里的人,都是支那人。”

“是吗?”夏阁哲用yin邪的眼神看着她,“我还以为你只会生孩子呢。”

“在我眼里,支那人全都是猪。”在对方的目光注视下,秋山富美子感觉自己好象被剥光了正赤着身子站在对方面前一样,尽管内心感觉到了恐惧,但她想起了那些曾经贪图自己的美色但却最终在自己的手中送了命的中国士兵,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侮辱对方的话。

听了她的话,夏阁哲没有说话,而是用充满杀意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秋山富美子,他打量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此时那把带有剧毒子弹的手枪虽然已经被放回到了盒子里,但夏阁哲似乎并没有打算用它的意思。

一旁的日本军官注意到夏阁哲的目光从秋山富美子微露的脖颈肌肤处扫过,一双手也变得青筋暴露,似乎在下一秒钟他就会扑上去,用那双铁钳般的手拧断姑娘的脖子。

秋山富美子的手也渐渐握紧,此时的她已经感觉到了危险,想要伸手去摸腰间的“怀剑”,但手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发起抖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夏阁哲的目光,不由得低下了头。

“你输了。”

夏阁哲笑了笑,不再看她,而是将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拎了起来,合上了木箱,然后拎着木箱转身走开了。

秋山富美子感觉到危险解除,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时的她,眼前不知怎么,突然浮现出了秋山真之的身影。

作为家族当中的长辈,秋山真之其实并不赞同秋山富美子从事现在的工作。

“想要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舍此别无捷径。”

尽管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但日本第一天才的秋山真之,却从见到秋山富美子的那一天起,便知道军方情报部门下一部打算采取的行动。

“孙文此人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又刚愎自用,不会有任何成功的希望。”

“凡是他参与的行动,没有不以失败收场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一直在帮袁世凯的忙,他才是袁世凯的最大帮助者。”

她现在还记得,当她讲述自己脱脸的经历和在中国赣西所见到的一切时,秋山真之那惊讶的表情。

“你如果真要再回到中国去的话,那个叫杨朔铭的年轻人,你不妨多多留意。这个人也许会成为帝国日后最可怕的敌人。”

“一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一个中国内陆省份建立自己的工业基地的人,难道不可怕吗?”

秋山富美子现在还记得,已经显出老态的秋山真之,当时那忧虑的目光。

“你还在等别人吗?小姐?”

夏阁哲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打断了秋山富美子的回忆。

“来了。”她答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当夏阁哲带着秋山富美子来到中华革命党在东京的总部(日本黑龙会的总部则在隔壁)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

这些人当中,有男有女,大部分都是中国人,但也有一小部分穿着和服的日本人。

很快,领袖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和以往不同的是,领袖今天既没有穿日本和服,也没有穿西服,而是穿了一套中国汉服。

看到领袖的身影,夏阁哲压抑不住内心的ji动。

夏阁哲是个贫苦人家出身,在他五岁的时候,父亲因为带头抗租,被赶来镇压的官兵活活打死,并砍下了脑袋,在县城门口悬尸示众三日。自从那时起,夏阁哲就变得沉默寡言,脸上永远的失去了笑容。后来母亲带着他改了嫁,他的继父是一位广东的商人。虽然他的生活环境变得好了些,不再象以前那样的饥一顿饱一顿,后来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上了新学堂,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有一团冰,冰里包裹着一团火。

但好景不长,过不多久,继父做生意赔了钱,破产了,无奈之下,带着他们母子去美国闯荡,在到达美国不久,继父和母亲就相继离世。

失去了亲人的夏阁哲从此在异国他乡,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

他深深地相信,要不被人欺负,就得做人上人。

他咬着牙,接受着地狱般生活的磨炼,向周围的人们不断的学习着生存的知识和技巧(当然也包括杀人的技巧)

长大的夏阁哲,一直对他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充满了仇恨和失望。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本小册子。

那是他的好朋友刘北海送给他的,他一看到这本小册子,就立刻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

小册子历数了中国社会的黑暗与不公,并且鲜明地提出,改朝换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唯一的办法,是革命。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

夏阁哲被小册子里面的内容深深地震撼了。

小册子告诉他,成为人上人只能解决一个人自己的悲剧,但却解决不了整个社会的不公!

革命!只有革命才能救中国!

他原本并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希望在哪里,可看了这本小册子,他终于看到了未来。

小册子的内容,让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他经常在睡梦中梦到的情景。

流淌在地面上的的红红的一片,是从父亲身体里流出的血;萦绕在他耳边的,是地主们嚣张的大笑声和官兵们的枪声,还有官兵马队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和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还有那一颗颗悬挂在城门的人头。

小册子ji起了他内心沸腾的热血,融化了他内心深处的坚冰,释放出了他内心的火焰。他后来才知道,这本小册子的撰写者是谁。

他现在还记得,当领袖在演讲台上发出“誓以我血荐轩辕”的誓言时,那仿佛全身被热火点燃的情景。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把这句诗铭刻在自己的身上的原因。从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出现了指路明灯,变得不再黑暗。

从那一天起,他便加入到了党的队伍当中,成为领袖最为忠诚的追随者和“战士”。

从那一天起,他就把领袖的思想,当成了自己的思想,党的思想。

他知道,自己从事的是光荣伟大的事业。

他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获得了领袖的器重。

在他的眼中,领袖的一切都是无比正确的,他一直认为,只有贯彻领袖的意志,才是他无上的光荣。

(一百四十一)光明的背后

对于领袖的意志,夏阁哲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领袖来到临时搭好的高台前,下面的人群立刻产生一阵sāo动。

领袖摆了摆手,向往常一样,开始了慷慨ji昂的演讲。

听着领袖历数袁世凯恢复帝制倒行逆施的罪恶,夏阁哲的心底再次升腾起了熊熊烈火。

领袖的演讲深沉而不失ji昂,在演讲过程中,时不时被台下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所打断。

领袖的演讲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在演讲结束后,一些到场的日本政商要人纷纷上前,同领袖握手,领袖则满面含笑的接受着他们的祝贺。

和夏阁哲并肩站在一起的秋山富美子看着踌躇满志的领袖,想起了秋山真之对他的评价,不由得摇了摇头,她转头看着站在那里ji动不已的夏阁哲,心中暗自疑i于这样一个人的讲话,在她看来,他的演讲并无太多的出奇之处。

秋山富美子注意到领袖身边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样身着性感旗袍的年轻女子,她马上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脸上现出了一丝惊奇之色。

正在这时,一位身着西装的革命党人向他们走来,他用赞赏和嫉妒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秋山富美子,来到了夏阁哲身边,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夏阁哲点了点头,眼中再次闪过兴奋的光芒,他转头对秋山富美子说道:“和我一起来吧,小姐,我们将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北京,人和医院,室验室。

杨朔铭站在二楼的玻璃窗前,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美丽倩影和助手们在一堆玻璃器皿和各种各样的仪器当中忙碌的身影,嘴角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位心地善良的中国传统女神医,如今已经成了“中华汉药”的首创者。

采用西方医学的先进提纯技术来开发中国传统医学,虽然说是杨朔铭首倡,但最后能够变成现实,则多亏了眼前的这个姑娘。

女人的感觉总是很敏锐,象是觉察到了有人在看她,柳香芸转头向后望了一眼,正好和杨朔铭的目光碰个正着。

看到他在看着自己,柳香芸的脸不由得变得绯红,杨朔铭笑了笑,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她明白他的意思,向他露出一个抱歉的好看笑容,将手里的试管和烧杯冲他晃了晃,又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等了。

杨朔铭微微一笑,冲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注意提醒柳姑娘,好好休息。”杨朔铭对身边的人和医院院长说道,“叫她别把身体累垮了,就说是我的命令。”

“您放心好了,我们替您看着她。”医院院长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但杨朔铭却没并没有注意到。

“蔡松坡将军的病情怎么样了?”杨朔铭问道。

“手术非常成功,康复后将和正常人一样,估计以后喝酒也是没什么问题了。”院长有些得意的说道,“只是完全康复得需要一段时间了,我们每一天都给将军做身体检查,将军恢复得很好,没有什么问题,刘夫人和潘夫人轮流陪护着呢。”

“那太好了。”杨朔铭的脸上也现出了开心的笑容。

想到自己竟然保住了蔡锷的性命,没有让他的喉结核最终象原来历史时空那样的因为耽于医治而发生癌化,杨朔铭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刘夫人和潘夫人既然都在,我就不过去了。”杨朔铭看了看表,说道,“礼物就麻烦你替我送过去好了。”

“没问题,您放心好了。”院长答应道。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的身影急匆匆的出现在了医院的走廊里,他看到杨朔铭,立刻快步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杨朔铭接过蔡经远递过来的一张报纸,问道。

“这是‘顺天时报’刚刚登的。”虽然脚步匆忙,但蔡经远的神色却显得十分平静,虽然他知道,这件事应该算得上是大事了。

昔日被土匪挟持上山的农家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干练的军人。

杨朔铭看着报纸上刊载的头条新闻,点了点头。

“他们看样子很会选时机啊。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动。”

“蔡将军要是知道了,只怕……”蔡经远有些担忧地说道。

“知道了也不要紧。他应该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杨朔铭微微一笑。

“他当然知道,多少yin谋,都是借着这样光明正大的题目进行的。”

杨朔铭转过头,望向了窗外的一轮红日。

“这一次,希望能够一次性的把所有的刺都拔掉。”

蔡经远注意到自己的义父眼中突然闪过凌厉的光芒,尽管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义父这样的眼神,但还是情不自禁的吓了一跳。

“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吧。”杨朔铭轻声说着,眉宇间的神色瞬间恢复到原来的平和样子。

与此同时,在美国的纽约造船厂,身为造舰监督的林郁箐,正在船坞里看着日渐成型的巨大舰体兴奋不已。

也是在这一时刻,在福州船政局,史选侯望着重新矗立起来的厂区和远处已经疏浚完毕的港口,眼中满是欣慰之意。

在汉阳钢铁厂,孙珲和吴杰看着一座座重新冒起了浓烟的烟囱,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

在旧金山“宝燕堂”商行,一身白裙的沈婉君看着从大洋另一头发来的新指令,匆匆忙忙的跳上了马车。

杜邦公司的总部的一间会议室里,几个美国人听着关于欧洲的战局和欧洲药品市场及丝织品市场的盈利报告,对得到的数据震惊不已。

日本,东京,参谋本部。

“……文自癸丑讨逆之师失败以还,不获亲承我父老昆弟之教诲者,于今有数年矣!jiān人窃柄,国论魂淆,文于是时亦殊不乐以空言与国人相见。今海内喁喁有望治声矣,文虽不敏,固尝为父老昆弟所属役,复自颠沛不忘祖国者,则请继今一二为国人谈也。文持三民主义廿有余年,先后与国人号呼奔走,期以达厥志。辛亥武昌首义,举国应之,五族共和,遂深注于四亿同胞之心目。文适被举为一时公仆,军书旁午,万端草创,文所敬献于国民者,固甚恨不能罄其悃忱。然国号改建,纪元维新,且本之真正民意以颁布我民国约法,其基础不可谓不已大定。故清帝退位,南北统一,文乃辞职,介举袁氏于参议院。盖信其能服从大多数之民心,听义师之要求,以赞共和,则必能效忠民国,践履约法,而昭守其信誓也。当南北两方情志未孚时,文尝任调和,躬至北京,并有‘愿袁氏十年为总统’之宣言。何期袁氏逆谋终不自掩,残杀善良,弁髦法律,坏社会之道德,夺人民之生计。文故主兴讨贼之师,所以维国法而伸正义,成败利钝所不计也。袁氏既挟金钱势力,肆用诈术,而逆迹未彰,国人鲜悟,以致五省挠败,而袁氏之恶乃益逞矣。文虽蛰居海外,而忧国之志未尝少衰。以为袁氏若存,国将不保;吾人既主讨贼,而一蹶不振,非只暴弃,其于谋国亦至不忠。故亟图积极进行之计,辄与诸同志谋之。顾败丧之余,群思持重,缓进之说,十人而五。还视国中,则犹有信赖袁氏而策其后效者;有以为其锋不可犯,势惟与之委蛇而徐图补救者;有但幸目前之和平,而不玉有决裂之举者。文以为此皆有所执持,而其心理上之弱点,则袁氏皆得而利用之,以逞其玉,此文期期所不敢认以为适道者也。袁氏果于是时解散国会,公然破毁我神圣庄严之约法,诸民权制度随以俱尽。文谓袁氏已有推翻民国、及身为帝之谋,而莫之敢信;而亏节堕行、为伥为侦之败类,且稍稍出矣。文于是痛心疾首,决以一身奋斗报我国家,乃遂组织中华革命党,为最严格之约束,将尽扫政治上、社会上之恶毒瑕秽,而后复纳之约宪之治。两年以来,已集合多数之同志。其入内地经营进行者,皆屡仆屡起,不惮举其个人之自由权利、生命财产而牺牲之,以冀奠我华夏。孤行其自信力,而不敢求知于人人,犹之辛亥以前之中国同盟会也。欧战既起,袁氏以为有隙可乘,不惜暴其逆谋,托始于筹安会,伪造民意,强迫劝进。一人称帝,天下sāo然,又驱民参加欧战,穷兵黩武。顾独居深念,以为袁氏怙恶,不俟其帝制之招揭;保持民国,不徒以去袁为毕事。讨贼义举,尤当视其职志之究竟为何,其所表示尊重者为何,其策诸方来与建设根本者为何,而后乃有牺牲代价之可言,民国前途,始有攸赖。今义军之举,为出于保卫民国之诚。文誓不为独夫民贼之所左右,则除恶务尽,对于袁氏必无有所姑息。以袁氏之诈力绝人,犹不能不与帝制同尽,文之所持,凡皆以祈向真正之和平,故虽尝以身当天下之冲而不自惜也。文自束发受书,知忧国家,抱持民族、民权、民生三大主义,终始不替;所与游者,亦类为守死善道之土。民国成立,五族共和,方幸其目的之达。乃袁氏推翻民国,以一姓之尊而奴视五族,此所以认为公敌,义不反顾。今是非已大白于天下之人心,自宜猛厉进行,无遗一日纵敌之患,国贼既去,民国始可图安。若夫今后敷设之方,则当其事者所宜一切根据正确之民意,乃克有济。文自审立身行事,早为天下共见,末俗争夺权利之念,殆不待戒而已除。惟忠于所信之主义,则初不为生死祸福而少有屈挠。袁氏未去,当与国民共任讨贼之事;袁氏既去,当与国民共荷监督之责,决不肯使谋危民国者复生于国内。唯父老昆弟察之!”

“……息兵安民,以事建设,乃万民之所共望。吾民既竭诚以望袁,今袁所报民者何如哉?欧战之役,流血万里,人尽好生,独驱我民远赴异域为他乡之鬼,此为何而然?若知袁之暴戾更甚于清,则又何苦膏血万户,以博一人皇帝之雄哉!所以宁死而不悔者,誓与共和相始终耳!今袁背弃前盟,暴行帝制,解散自治会,而闾阎无安民矣;解散国会,而国家无正论矣;滥用公款,谋杀人才,而陷国家于危险之地位矣;假民党狱,而良懦多为无辜矣。有此四者,国无不亡!国亡则民奴,独袁与二三附从之jiān,尚可执梃衔璧以保富贵耳。呜呼!吾民何不幸,而委此国家生命于袁氏哉!自袁为总统,野有饿莩,而都下之笙歌不彻;国多忧患,而效祀之典礼未忘。万户涕泪,一人冠冕,其心尚有国民二字存耶?彼既忘国民,即称民贼。吾又焉敢不以身犯难,誓死戮此民贼,以拯吾民!”

“今长江大河,万里以内,汉唐京津,扼要诸军,皆已暗受旗帜,磨剑以待。一旦义旗起,呼声动天地。闽粤旌旗横海,我与诸君子同志树东南之威,掣庭扫穴,共戮国贼,期可指日待焉。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又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正义所至,何坚不破?愿与爱国之豪俊共图之!”

看完了这篇讨伐袁世凯的檄文,日本陆军参谋长上原勇作冷笑了一声,将檄文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文章是好文章,骗骗无知冲动的支那青年人还可以,只可惜还是当不了真正的枪炮。”一位将军说道。

“他要是以为只凭他手里那点人马,在广东一省发动就可以推倒袁世凯,那我们就不得不考虑一下,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了。”一位文官说道。

“那位太平天国的天王洪秀全,就是这样一个疯子,占了一个县就称皇帝,好象他们还是同乡吧?”有人在取笑着。

“他比那位洪天王要强一些,至少他明白,没有帝国的支持,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听着大家的谈论,上原勇作的眉头拧成了两个黑疙瘩。

“他在这个时候发动起义,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听说他们在广东有很多内应,而广西的那位陆荣廷将军和云南的唐继尧将军据说也已经和他结成了同盟。”

“这样一来,革命党人在支那南方发动,我们的人在支那北方发动,用不着帝国出兵,袁世凯的帝国将不复存在。”

“能够确定支那海军已经前往欧洲了吗?”一直默不作声的秋山真之突然问道。

“我们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情报,支那海军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的所有舰艇三个月以前就已经出发前往英国,协助英国海军对抗德国人。”一位军官回答道,“现在支那沿海已经没有他们的军舰了。”

“支那人的那些小破船,怕是只能给德国海军当靶子了。”有人笑道。

“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做?”秋山真之喃喃自语道。

“他们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上原勇作冷冷地说道,“美国人。”

“美国人不但在提供给支那人武器,而且还在帮助支那人训练军队。”有人说道。

听了上原勇作的回答,秋山真之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事情是非常明显的,支那已经成了美国的保护国。”海军军令部长岛村速雄说道,“美国大西洋舰队已经派主力舰进驻英国,其沿海防务空虚,但其在太平洋之舰队却并未东调,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

“美国国内造船厂正在秘密建造大型的战列舰,据说这些军舰都是支那海军订购的,是这样吗?”秋山真之听了岛村速雄的话,追问道。

“由于美国人防范极严,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几家大型造船厂,确实正在建造巨型战舰。”一位日本海军军官回答道,“据我们的人查到的消息,确实有人说这些军舰都是支那人订造的,但并未得到证实。”

“这是不可能的。”一位情报部门的官员突然说道,“这些军舰不可能是支那人订造的。”

“为什么不可能是支那人订造的?”秋山真之紧紧盯着他问道。

“很简单,支那人没有那么多钱。”这位官员非常自信的回答道,“上一次的战争已经使支那人的财政趋于破产的边缘,他们连制造小型军舰的钱都拿不出来。我们在支那的情报员从中国人的财政部和海军部都得到了可靠的情报,支那人虽然有一个庞大的海军发展计划,但这个计划是为了取得国家预算而弄出来的,根本就不可能实施。”

听到这样的回答,秋山真之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我们这一次的目标,其实是促成满蒙真正的独立,象朝鲜那样的脱离中国。”上原勇作说道,“而那些革命党人,他们只要能始终保持中国处于魂乱和分裂的状态,就是最大的成功。”

上原勇作说着,又看了看那份被抛到了桌子上的“讨袁檄文”,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一百四十二)布棋

北京,新华宫。

“早就知道他们这帮人不会这么老实。”

今天的袁世凯破例没有召开御前会议,而是在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和寥寥几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前,此时的袁世凯身着便服,没有戴帽子,光着油光锃亮的大脑门,就象是和人在谈一笔普通生意的乡间土老财。

此时的袁世凯,已经得知了中华革命党在广东举事的消息。

“逆党趁我海军都去欧洲的时候发动,目的大概是想要从台湾得到日本人的就近支援。”海军大臣刘冠雄说道,“他们可以说是早有准备的。”

“单就广东一地,他们还掀不起什么大浪。”杨度冷笑了一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地图,“龙济光要是顶不住,从湖南和江西两路调兵过去,就可以灭了他们。”他不经意的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杨朔铭,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和反应,然后又用暗示的目光望向袁世凯。

自从上次抗击日本侵略的战争结束后,杨朔铭的赣军能战之名已经遍传天下,在杨度看来,只要赣军出动,便可将广东的革命党军队一鼓荡平。而现在如果想要派人前去南方平乱,杨朔铭无疑是极佳的人选。

但袁世凯似乎没有注意到杨度的目光,他看着地图,指了指云南和广西两省,有些恼火地说道:“问题是陆荣廷很可能和他们是一伙的。唐继尧的态度也很可疑,蔡松坡现在偏偏又生病住院,不能视事……”

“绝不能让他们把川滇黔桂粤等省连成一片。”徐树铮斩钉截铁地说道,“为今之计,当火速用兵讨之。”

“你认为当如何用兵?”袁世凯问道。

“可速调湖南江西两省兵马入粤,和龙济光部会同征剿,”徐树铮答道,“我参战之部队现又编练完成三师,可暂时不必前往欧洲,直接开往广东平乱。”

“军费那里没问题吧?”袁世凯抬头将目光转向了杨度和梁士诒,仍然没有理会杨度眼神中的提示。

“陛下放心。”杨度率先回答道,“府库虽算不上充盈,只是略有结余,但打这一仗还不成问题。”

“是啊是啊,没问题没问题。”

梁士诒听到袁世凯的问话,眼中刚刚闪过一丝忧虑之色,但听到杨度的回答,立时本能的附和道。

做为中国政界的“梁财神”,把持交通银行的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家底,但他刚才在看到杨朔铭的目光时,便硬生生的转了话口。

为了得到现在的财政大臣官位,他不惜将交通银行的准备金尽数的搬到了袁世凯的内库当中,如今的交通银行,只是一个凭信誉发行纸币的空架子。

当然,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出人意料的帮了他一把的话……

“瀚之以为如何?”袁世凯注意到梁士诒的目光似乎望向了另一个方向,他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朔铭,突然问道。

“我觉得,此次平乱,重点在北而不在南。”

杨朔铭的话音虽然不高,但却让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吃了一惊。

“瀚之此话怎讲?”袁世凯惊讶的问道。

“事有反常即为妖。”杨朔铭平静地说道,“逆党此次发动,时机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有利,但他们却敢于孤注一掷,似有所恃。”

“瀚之以为所恃为何?”杨度追问道。

“逆党敢于发动,是因为背后有日本的支持,”杨朔铭说道,“但他们毕竟势单力薄,如滇桂二省不附逆,我军可一鼓而平之,除非日本在我国北方还有布置,以收南北夹击之效。”

“瀚之的意思是说,满蒙可能有变?”徐树铮明白了杨朔铭的意思,额头竟然渗出了汗珠。

“日本图谋满蒙已非一日,其国内曾有‘如玉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如玉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之论,而据称逆党魁首曾与日酋定约,将满蒙分出我中华版图,永远交于日本。”杨朔铭点了点头,说道,“日本可能在我国北方发动的地方,除满蒙外,不做第二处想。”

“瀚之所言不错,辛亥时日本即策动蒙古王公及满清宗社党人叛乱,妄图使蒙古脱离我中华版图自立,所幸逆谋为我军政当局侦获,未能得逞。”袁世凯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异常难看,“其后两年叛乱纷起,皆为我军所破。这几次叛乱的背后,其实哪一次都有日本人的影子。”

杨朔铭当然明白袁世凯说的是什么。早在éng古王公的叛乱,并秘密向蒙古运输武器,妄图建立脱离中国的“满蒙王国”。日本偷运到中国的武器随后即被中国东三省当局破获,中队又及时出击,打退了外蒙古军队对内蒙古的进犯,才没有使日本人的yin谋得逞。

“那新整编完成的三个师,就不要去广东了。”徐树铮说道,“不如放到蒙古更为妥当。”

“就这么办吧!关于个中缘由,皙子你就辛苦一趟,去和英美两国公使说明。”袁世凯说道。

听到袁世凯这么说,杨朔铭知道,自己的“布棋”,已然完成。

现在,就是等着好戏开场的时候了。

从新华宫出来,杨朔铭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中国国社党的党部。

为了能够尽快的扩大党的影响,在江雪莹的提议下,“中国国家社会民主工人党”去掉了“工人”二字,改名为“中国国家社会民主党”。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江雪莹看着杨朔铭,微微一笑。

“老袁没有再封你官儿吗?”她看着杨朔铭竟然穿着一身朴素的汉服,笑着问道。

“当然没有。”杨朔铭笑着看了看这位年轻的“党首”和她身边的青年才俊们,“我还怕他给我的官儿太多,你们大家好不高兴了。”

“我还以为你会借此机会从老袁那里争回军权,助孙先生一臂之力呢。”江雪莹紧盯着杨朔铭的眼睛,象是想要知道他现在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现在还没到我重穿军服的时候。”杨朔铭摇了摇头,“而且,我也不会去帮助你们以前的‘老领导’。”

“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们的国家现在的样子很好吗?”江雪莹的脸色微变,说话声音也不由得高昂了起来。

“当然不好。”杨朔铭看到她竟然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淡淡地一笑,“我只是不想推翻了一个袁皇帝,又弄出来一个孙皇帝。”

听了杨朔铭的回答,江雪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孙先生是要维护约法,重建共和,不是要当皇帝!”

“他想要做的,是不叫皇帝的皇帝。”杨朔铭冷笑了一声,从衣袋内取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江雪莹,“看看这个吧。”

江雪莹看到杨朔铭的动作,眼中的疑之色渐浓,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恢复了平日的神态,然后上前从杨朔铭手里接过了信封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

她的目光仅仅扫了信纸几下,脸色便变得铁青。

“里面的照片,你可以好好的看一看,是不是他本人的笔迹和印章。”杨朔铭说道,“千万爱民流血牺牲所要维护的权益,他已经白送给日本了。”

“我明白了。”江雪莹的身子象触电似的颤抖了一阵,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表现出了非凡的定力,杨朔铭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在心里暗暗赞叹不已。

“对不起。”江雪莹突然向杨朔铭鞠了一躬,说道。

“不知者不怪,不用道歉。”杨朔铭看着她说道,“我急急忙忙的来这里,就是怕你们受了煽动,做出傻事。”

“不会的。”江雪莹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您认为我们现在应该为国家做些什么?”

杨朔铭听出了她话里着重强调了“国家”二字,眼中现出了欣慰之色。

“让更多的国人知道真相。”杨朔铭说道,“一篇锦锈文章,顶得上十万雄兵,越多的人知道真相,无辜的人流的血就越少。”

听到杨朔铭学着她的语气,在话里着重强调了“无辜的人”这四个字,江雪莹微微一笑,眼中的凌厉之意全去,但很快她的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若是老袁胜了,他的皇帝位岂不是做得更稳了?”

朱凤知道江雪莹在担心什么,在一旁替她问道。

“在这场斗争中,将没有胜利者。”杨朔铭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在这些年轻女子看来非常动人的笑容,“真正的胜利者,就是真正‘再造共和’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江雪莹看着杨朔铭,似笑非笑的说着,将手中的信交给了朱凤。

“那个人是谁?”朱凤不解地问道。

江雪莹向坐着的杨朔铭努了努下巴,眼中刹时闪过无比自信的光芒。

“我原以为他杨瀚之会借此机会要求到南方督师呢,想不到他竟然什么动作都没有。”

段祺瑞缓缓从椅子上直起了身子,站了起来,他一只手转动着两只光润的玉球,一边晃着头颈,一边在屋子里来回的踱起步来。

“徐叔叔也说,他本来以为老袁会封杨瀚之为江西将军,统军去打孙大炮,但老袁任命去南方平乱的,却是唐天喜和马继增。”段宏业说着,给父亲奉上了一杯香茶。

听到“唐天喜”三个字,接过茶杯刚呷了一口的段祺瑞猛一个趔趄,将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段宏业有些奇怪地看着在那里哈哈大笑的父亲,眼中闪过疑的神情。

“马继增这人还算不错,”段祺瑞笑着放下了茶杯,用手使劲捶了捶胸口,“可那个唐天喜……他算个什么东西啊!他这样儿的,也能提兵打仗?”

“此人不也是将军府将军吗?”段宏业有些奇怪的问道。

“将军是不假,但他这个将军……算了,不说了。”可能是怕说出唐天喜的真实身份会让儿子对当今皇上产生不好的联想,段祺瑞适时的停止了自己有些失态的笑声。

“这个杨瀚之能猜到日本人可能在满蒙耍徐这一回能捡一场大功,应该好好的感谢他才是。”

“老袁刚刚任命徐叔叔担任西北巡阅使,统率新编的三个师去蒙古。并让张雨亭将军暂时代理奉天将军,应该是对着日本人去的。”段宏业说道,“徐叔叔去蒙古倒还好说,可张雨亭刚刚把段芝贵从奉天赶跑,外面风闻日本人正在拉拢他,老袁却还要提拔他,儿子想不明白这当中的缘由。”

就在昨天,原来主管东三省的“御殿下”段芝贵匆匆忙忙的离开奉天回到了北京,随后袁世凯便下谕旨让张作霖暂时代理奉天将军兼东三省巡阅使。

“张雨亭在东省根基已成,日本人拉拢他,最终的目的是吃掉东三省,东三省现在已经是他老张的地盘了,他会同意让日本人这么来么?”段祺瑞笑着看着儿子,“老袁让他先尝尝奉天将军的滋味,不也是拉拢他的办法么?而且还不用花什么本钱。”

“儿子懂了。”段宏业恍然大悟,不由得连连点头。

“蔡松坡那里有消息么?”段祺瑞问道。

“听说他动过了手术,现在一直在人和医院里疗养。”段宏业说道,“老袁前些天还亲自过去探望过他呢。”

“他蔡松坡的举动这一次也很怪。”段祺瑞皱了皱眉,“这可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父亲是不是认为他有可能去联合孙大炮?”段宏业问道。

“如此良机,‘北蔡南杨’竟然无一丝一毫之动作,真是太过反常。”段祺瑞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此时的段祺瑞并不知道,“北蔡南杨”二人并不是一点动作都没有,如果他真正知道他们俩在干什么,只怕是会大吃一惊。

广东,广州。

“早知道他龙济光是草包一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位一身日式军服挎着腰刀骑在马上的英武将军扶了扶眼镜,笑着对身边的一位青年军官说道。

“袁世凯也只会任用这样的草包。”青年军官笑着说道,眉宇间掩饰不住自得之色。

“现在广东全境已经全在我们手里,但还远远不够,钟正。”戴眼镜的将军笑着用马鞭指了指远处的隐藏在薄雾中的山川,说道,“我们很快就要和袁世凯的主力精锐碰面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象日本人说的那样厉害。”

“我也想瞧瞧,天下无敌的赣军到底是怎么一番模样,能当得了咱们革命军的锋锐。”青年军官也跟着说道。

骑在马上的这位革命军将军,就是革命党人当中大名鼎鼎的陈英仕。

陈英仕魂东渡日本,先后学习过警察、法律和军事学。同年冬加入同盟会。和同时代的浙江籍革命党人相比,他出道较晚,那个时候的他并不出色,直到回国时仍是默默无闻,历史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而他最初的崭露头角,是在1908年回国后在上海的活动。1907年徐锡麟秋瑾被清廷杀害后,上海的革命力量受到严重挫折,几乎停止了一切活动,两广、云南的起义屡屡失败,同盟会内部意见分歧,上层发生严重分裂,光复会又重新自立门户。从1907年到1910年是同盟会成立以来最困难的时期。在这种困境下,陈英仕在上海重整旗鼓,打开了局面,从空言渐进于实行,“党势为之一振”。

陈英仕平日里自称书生,但他却一向行动果断、敏捷,以“四捷”著称(口齿捷、主意捷、手段捷、行动捷)。武昌首义之后,上海不久也宣告独立,“汉口一失,英仕则能取上海以抵之,由上海乃能窥取南京。后汉阳一失,党人又得南京以抵之,革命之大局因以益振。则上海英仕一木之支者,较他着尤多也。”

二次革命之后,孙氏第二次流亡日本,痛感失败是党内意见不一造成的,决心组织一个高度服从领袖的革命党。陈英仕极力支持孙氏毁旧党造新党的主张,成为孙氏最重要的助手,并在中华革命党里任总务部长,主持组织工作,地位仅次于孙氏。

中华革命党所采取的帮会秘密结社的组织方式和用来约束党员、控制组织的一整套方法,最初就是陈英仕向孙氏建议并且得到孙氏的同意。中华革命党章规定,入党要履行严格的手续,要填写誓约,其中有“永守此约,至死不渝,如有二心,甘受极刑”这样类似黑社会的语言。党员还被要求绝对服从党首的命令和意志,党员如果叛党,除本人处以极刑,介绍人也要负连带责任(从这些方面来看,中华革命党更象是一个帮会式的组织,而不象是革命的政党。因此也难怪黄兴这样的革命元勋都拒绝参加)。

陈英仕惯用刺杀手段,曾在上海组织暗杀了袁世凯的得力大将上海镇守使郑汝成,并策动“肇和”舰官兵起义。虽然事败,但却给了袁世凯以极大的震骇。

(一百四十三)革命的和被革命的

对于袁世凯帝国政fu的很多人来说,陈英仕的名字所带来的恐怖感,就相当于后世的带给美国人的影响。

“二次革命”的失败给了孙氏以极大的刺ji,孙氏认为,“革命失败是因为军事准备不足的关系,党从今后一定要非常注重军事”,并决心建立真正的革命武装。孙氏的武装计划得到了日本方面的大力支持,孙氏因此号召党内有军事经验的党员集中到日本进行“军事再复习”(实际就是接受日本方面的军事训练)。

如今的陈英仕,在完成了“军事再复习”后,已经成为了“中华革命军”的最高军事统帅。

作为曾在日本留学过军事的陈英仕,对日本军队的作战素养一直很是敬服,而在那场日本对中国发动的侵略战争中日本军队的败绩,他始终认为是日军兵力不足以及运气太差的结果。

而他身边的那位军官——中华革命军广东军团参谋长江钟正,更是根本不相信,袁世凯的北洋军,竟然会比日本近卫师团还要能打。

江钟正箭金学堂就读。年初肄业于龙津中学堂,4月东渡日本,入东京清华学校,结识陈英仕等人,受到反清思想的影响。年末回国,魂赴日本留学,入东京振武学校,第十三师团第十九联队为士官候补生。在投身革命后,深受孙氏的器重,辛亥革命爆发后,江钟正赶回上海,受陈英仕指派,先率先锋队百余人至杭州,参加光复浙江的战斗,随后在沪军都督陈英仕部任沪军第五团团长。

和陈英仕一样,江钟正在军事方面主要的功绩,也是体现在暗杀方面。

由于武昌起义和上海起义的实际发动者是光复会,光复会对革命队伍当中的这些捡现成便宜的人十分反感,为了能够独占革命胜利的果实,江钟正1912年1月受陈英仕派遣,带人暗杀了光复会领袖陶成章。由于暗杀一个阵营的同志震动太大,在案发后江钟正避往日本。1913年“二次革命”起事后,江钟正又在上海参加攻打江南制造局,事败后隐居上海,10月加入孙氏重新组建的中华革命党,11月再次东渡日本。1914年7月,江钟正被派往上海协助陈英仕从事反对袁世凯的地下革命活动。年复返日本,接受日本方面的军事“再复习”,江钟正在日本完成“再复习”后。奉孙氏命潜回广东,就任中华革命军广东军团参谋长。

在民党领袖确定了要在中国国内发动起义后,江钟正积极筹备,并搜集了大量关于广东军事防御方面的情报,为起义发动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第二次广州起义”正式发动,取得了很大成功,起义军很快便夺取了当地守军的弹药库,并击败了前来攻击的袁军。到了12月中旬,拥护袁世凯的龙济光部便被驱逐到了海南岛上,广东全境已经宣告彻底光复。

对于起义获得的巨大成功,革命党人们兴奋不已,此前因日军战败而对袁世凯军队所产生的忧惧之心至此一扫而光。

现在的陈英仕和江钟正,颇有一鼓作气直捣黄龙的气势。只是他们现在还想不到,他们所能取得的最好战绩,也仅限于此了。

远处的炮声渐趋消沉,陈英仕举起了望远镜,向远处升腾起黑烟的地方望去,突然间,一名骑马军官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

江钟正也看到了这名革命军军官,他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慌之意,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名军官看到了并辔而立的司令官和参谋长,立即纵马飞奔而来,正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打来一枪,这位军官的身子一缰,然后猛地从马上摔到了地上,翻滚了一阵,便不动了。

陈英仕和江钟正大吃一惊,立刻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迅速的躲在了一处土坡之后。

枪声也惊动了陈英仕和江钟正的卫队们,一个个卫兵立刻聚拢到了他们的身边,将他们围在了中间,并端起了步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这里很可能有敌人。”江钟正有些紧张地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看着四周,说了一句废话。

陈英仕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冲自己的卫队长许从智挥了挥手,打出了个“搜索”的手势,许从智点了点头,带着几名卫兵弯腰躬身,快步的向刚刚子弹射来的方向冲去。

“子弹好象是从林子里打过来的。”江钟正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小树林说道。

陈英仕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片小小的树林。

“距离太远了,不可能是那里。”陈英仕摇了摇头,“他们应该就在这不远。”

江钟正刚想再说点儿什么,只听远处猛地传来了“嘭”的一声闷响,江钟正和陈英仕立刻转头望去,看到那里不知怎么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白烟。

江钟正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天空中传来了刺耳的尖啸,陈英仕面色大变,猛地伏下了身子,只见远处正排成散兵线的革命军队伍当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两名革命军士兵的身子立时被气浪掀飞,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看到这明显是一发炮弹爆炸造成的伤害,江钟正不由得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此时的他根本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炮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发射完毕之后迅速的转移阵地!

虽然江钟正曾经留学日本学习炮兵科,但他在学习期间多数时候干的活都是刷洗拖拉火炮的马,真正的东西一点儿也没有学到,在“军事再复习”的时候,曾经一度受到过一些同志的嘲笑。

陈英仕有些紧张地看着刚才爆炸的地方,此时革命军士兵们在一位军官的指挥下,一阵排枪爆豆般的打了过去,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因为很快,在另一个位置,又是这样“嘭”的一声,紧接着革命军队伍当中再次传来了爆炸,又有数名革命军士兵被炸飞,有的人被当场炸死,受伤的则倒在地上,大声的哀号起来。

看到这一幕,陈英仕不由得气往上冲,他吼了一声,开始指挥部下向那个打一炮便换一个地方的家伙包抄了过去。

江钟正意识到了陈英仕这么做的危险,但此时他想要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本能的想要过去帮忙,但不知什么力量阻止了他的动作,他依旧的伏在那里,举起了挂在胸前的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战况,寻找着开炮者的身影。

很快,江钟正便看到,一个人正敏捷地冲到了一棵大树下,伏在地上,他的一只手擎着一个圆筒样的东西,让它以一定的角度竖立在地上,而另一只手则将一样东西放在圆筒的筒口处,只见他的手一松,便是“嘭”的一声,一股白烟冒了出来,紧接着向他进攻的革命军士兵队伍里便传来了爆炸声。

看到了敌人的身影,革命军士兵们一边开着枪,一边向手持圆筒的人冲去,而对方似乎并不害怕,而是一边镇定自若地调整着手中圆筒竖立的角度,一边飞快地用另一只手装填着炮弹,而随着他的动作,一发发炮弹总能准确的落到革命军士兵的队伍当中。

江钟正看着这另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着革命军士兵离他已经很近了,这时突然又有一个人出现了,这个人的手中端着的,是一支看上去又短又粗的枪,他冲着bi近自己伙伴的革命军士兵吼了一声,猛地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枪口闪过一道暗红色的火苗,前面的一排革命军士兵立时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已经带着部下冲了过去的陈英仕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吃一惊,停下了脚步,只见那名敌人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抢步上前,一边奔跑着,一边用手中的枪向革命军士兵开火,每伴随着那沉闷而可怖的枪响,革命军士兵便会倒下一排。

而在这名突然出现的枪手的掩护下,那名炮手又接连打出了多发炮弹,将好多革命军士兵炸得血肉横飞。

“散开!你们这些笨蛋!”许从智看着这么多的部下竟然奈何不了两个敌人,不由得恼火地大叫了起来。

许从智的话音刚落,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他的头顶突然迸射出一团血雾,连那顶大檐日式军帽都被打飞。

看着许从智慢慢的摔倒在了地上,江钟正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的恐惧一下子攫住了全身。

陈英仕眼看着许从智倒下,一时间震骇不已,竟然呆住了。

江钟正在心里暗叫不好,他正要出声提醒陈英仕,那恐怖的枪声再次的响了起来,江钟正看到陈英仕的头部和刚刚倒下的许从智一样,迸出了大团的血雾,大檐军帽被整个的撕开,子弹穿透头骨所产生的冲击波竟然将陈英仕的眼镜也击碎了。

此时,在一棵大树上,一个人正伏在树杈间,举着一支长长的枪,透过枪上那细细的瞄准镜,仔细地观察着已经中弹的陈英仕的反应。而他的瞄准镜里的十字线,正缓缓的随着枪管的重量,向下移动着,由陈英仕的头转到了他的胸口。

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已经准备要扣下去,但这时瞄准镜里的中华革命军司令的身子却晃了晃,终于向前扑倒,他的手这才一点一点的松开。

“要是孙大炮也在这里,以后的仗就不用打了。”他自言自语的笑了笑,将瞄准镜向另外的方向移开,对准了另外一名革命军军官。

这名革命军军官似乎缺少军人应有的胆色,此时的他不但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竟然可耻的转身跳到了一匹马的马背上,纵马向后方没命似的逃去。

“老哥儿,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俺们只不过才来了六个人啊。”树上的枪手鄙夷地冷笑了一声,用十字线锁定了对方。

“别跑!着!”枪手猛地沉沉低吼了一声,扣动了扳机,骑在马上的那名革命军军官连人带马应声而倒。

此时又一阵连续而轻快的枪声传来,革命军队伍当中再次传来了惨叫声。

可能是知道新战友出现了,枪手猛地收起了枪,机警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直起身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向战场中心快步冲去。

江钟正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听不到任何枪炮声了。

此时的他,正斜躺在地上,身子在微微的cu搐,大团大团的血从他的嘴里和鼻子涌了出来。

江钟正感觉自己的身子随着血液的流失,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冷。

也许是失血引起的意识模糊的关系,此时不知怎么,江钟正的眼前,竟然浮现出了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妻子的面容。

此时的她,正用惊慌和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江钟正在小时候极为顽劣,母亲为了管束他,提前给他套上了宠头,早早的为他娶了一位比他大好几岁的媳fu。虽然贤惠勤俭的她一直默默的象姐姐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支持他求学从军,但在他的心里,对她其实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但此时此地,他不知怎么,却异常的思念起她来。

他看着她,想要和她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突然间,发妻的面容一点点的扭曲,最后变成了一个光着头颅目露凶光的男子的面孔。

这名男子,正用冷峻的目光看着他,在他的手里,赫然拎着一支带有细长的望远镜筒一样的东西的怪异长枪。

“这个竟然还有气儿。”另一张差不多同样狰狞的面孔出现了,面颊上还带有斑斑的血迹,“你这狙击手的枪法也不行啊。”

说话的这个人,手里拎着的,是一支带有长长的弹匣和套筒式枪管的怪枪,枪口似乎还在冒着轻烟。

“离心脏就差那么一点点。”又一个手拿同样怪枪的人出现了,他的另一只手里,则握着一柄细长的砍刀。

“他现在肯定很难受,给他个痛快的吧。”

“那就用刀好了,咱们的弹药消耗得不少,能省一颗子弹就是一颗。”

“嗨!知道吗?咱们这一回可是中大彩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兴奋地叫了起来。

“中什么大彩了?”那名拿着带镜筒的怪枪的人回头问道。

“头儿,知道被你爆头的那个戴眼镜的家伙是谁吗?”

“是谁?你认得?”

“是‘杨梅都督’啊!”

“陈英仕?那个人是他?”

“没错儿,头儿!这一次咱们可是立了大功了!”

“怎么能确定是他?”

“刚才在他身上找到印章了,再说了,那一身杨梅大疮,除了他‘杨梅都督’,别人怕是也长不出来啊!”

听了他的话,旁边的几个人全都嘿嘿怪笑起来。

“好事是好事,但还得让上边确定一下。”为首的枪手皱了皱眉,说道。

“这可难了,咱们总不能把他的尸首带回去吧?咱们是有任务的,再说了,那病可是……”

“把脑袋砍下来带回去就行了。”

“对了,头儿,这一个好象官儿也不小,要不要一并把脑袋砍下来?”一个人指着倒在地上的江钟正问道。

听了他的话,江钟正的身子因为恐惧而剧烈地cu搐起来。

“砍了吧。”对方轻蔑地看了江钟正一眼,转身离开了。

“好咧!”持刀的人将枪背在了身后,改成了双手握刀,看着奄奄一息的江钟正,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

“革命革命,你们这帮人整天就知道革别人的命,是不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来革你们的命,是不是!你这个魂蛋!”

“孙大炮他娘的口号喊得山响,人事一件不做。竟然要把满洲白送给日本人!你他娘的!你知不知道老子的老家就在松花江边儿上?你他娘的怎么不把你老家送给日本人?嗯?!”

对方说到气头上,狠狠的踹了江钟正几脚。

江钟正的身体被踹得象面口袋一样的滚了几滚,但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

“你跟他废什么话!有能耐捉住了孙大炮,再当面好好给他几个嘴巴子。”

“捉住孙大炮,老子非活扒了他的皮!娘的!倭寇在俺老家烧杀抢掠的时候,你们怎么连屁都不放一个?!嗯?!日本人签‘二十一条’那会儿,你们上哪儿去了?嗯?!操你妈的!”

“没听唐将军说吗?北京杨将军告诉他的,那会儿,孙大炮已经和日本人签了个什么‘十九条’,比那个‘二十一条’还要坏。”

(一百四十四)不当圣人

听到同伴的这句话,持刀的枪手更加愤怒,他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江钟正,一刀闪电般的砍下。伴随着ji扬的鲜血,被砍下的头颅滚到了一边。

另一位枪手将陈英仕的头颅也砍了下来,又将从他身上收集到的证物收好,然后起身离去。

北京,天桥,五福茶馆。

“……原来老孙在革命的那会儿,拿了小日本儿的钱,这个内幕被光复会的陶成章给‘抓’到了!陶成章把它公布出来,并联合了一些人要求改选,他们革命团体里面不要老孙做同盟会的总理了,所以老孙和光复会陶成章他们结了梁子。到了陶成章在上海又要招兵买马的时候,上海的都督陈英仕派他的手下的小哥们,小老弟江盖世和王竹卿,趁着陶成章在住院的时候,到医院里面去,朝陶成章头上开了枪,当场把陶成章打死,然后江盖世就逃到日本。老孙当时还假惺惺的发表通电抓这个凶手,陈英仕也说抓凶手,大家都在喊抓凶手,可原来凶手不是别人,其实就是老孙手下和陈英仕手下的江盖世!他娘的整个是一大骗局!”

“记得不,老孙南京做临时大总统的时候,他要的是总统制不要内阁制,可把总统让给老袁……不,当今皇上以后,又要求改回来,改成内阁制,不要总统制。你们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全世界都知道,咱们北京这个才是中国的中央政fu,这是全世界各国都承认的。可是,他老孙竟然在广州又搞了一个政fu,他自己封自己是什么中华民国海陆军大元帅。请问他这个做法,算不算分裂割据啊?”

“……前一阵子报上就登了‘唐人街蒙难记’悼念黄远生,凶手都抓到了,就是老孙指使手下干的,而且还把污水泼到了大总统——不,当今皇上身上……”

“……老孙本就是洪门会党的人,他手底下有不少亡命之徒,专门办这个事,以前咱们都不知道,象上次去美国洛杉矶和日本人谈判的杨朔铭将军,也遇到了他们的杀手,所幸杨将军艺高人胆大,擒下了凶手,才知道黄远生被杀的真相,还了当今皇上一个清白……”

“……老孙一向心狠手辣,他连他们自己一个阵营的革命元勋,自己的这种革命同志都要给干掉,其实不光是陶成章,据说‘宋案’其实也是他一手操控的……”

“……老孙那人,其实整个儿就是一个说书的,实际上他的话水很多油很少,根本不象那些一个劲儿鼓吹革命那样的民主,只不过特会煽动。他讲的慷慨ji昂,博得不明白的人给他的鼓掌呐喊。我听过他的演讲,也跟他谈过话,跟他本人谈过话,你们知道吗?他是不准人反驳的,不准人反驳他的,提不得意见,谁的意见也不听……”

“是吗?当今皇上对不同意见的人还没象他样呢。”

“要不怎么叫孙大炮呢。”

“你知道吗?谁要是反对孙大炮,他抓到第二天就枪毙,如果他真是象他说的那样,真正讲三民主义的人,主张民主民权民生,民权主义里面可是要保护基本人权的啊,你怎么可以头一天抓到人,第二天就枪毙啊?人命关天,那是要经过完整的法律上面的审判的手续啊,当今皇上还没敢这么做呢。怎么也没有那么快啊,怎么可以第二天就枪毙?第二天就枪毙……”

“当初民国又转回帝制的时候,我就想,这不是开历史的倒车吗?都说了民主共和比皇帝好啊?但现在看来,只要能让老百姓过上安生日子,都是一样。至少,咱们现在见了皇上和大臣们,这不用下跪了就很好。这就是进步。”

“上次打败小日本后,当今皇上现在把国家治理得刚有一个眉目,老百姓才过得安稳一些,这老孙就在广东又闹开了,这不明摆着为了自己的si玉不把老百姓当回事吗?当初日本人bi咱们认可‘二十一条’,都下最后通牒了,他怎么哑巴了?现在‘二十一条’没有了,他又说当今皇上这不对那不对卖国什么的,真是欠cu!”

“没看报上说吗?这就是当年,日本人提出‘二十一条’,bi着当今皇上接受,就在咱们誓死力拒‘二十一条’的时候,孙大炮就有一封秘密的信,给日本首相,他说:请你们支持我打到老袁——就是当今皇上,我给你们更好的条件,比‘二十一’条,比你们要的条件还好的条件!你说什么意思啊,‘二十一条’大家都知道,这可是大大的卖国的条约,卖国的条款,他这里的意思就是说‘我孙大炮卖国比他卖得还多!’为了夺权上位,他竟然可以牺牲咱们中国的利益到这个程度。他还自称爱国呢,他才是卖国的掮客!他当时一个窝子的革命战友,铁子,黄兴黄克强知道吧?都忍不住了,他说啊,我们再也不要反对政fu搞这些劳什子革命,搞这些所谓的政治斗争了,再这样搞下去啊,咱们中国可就被卖光了……”

“孙大炮一伙这一次在广东发动,听说声势很大,好象云南的唐继尧和广西的陆荣廷都和他通声气了……”

“哎!看这个哎!这报纸又爆新料的哎!”

“看这里!原来他孙大炮是靠日本军阀来养的!看,孙大炮的亲笔字,面致首相大隈重信伯爵,孙大炮亲笔字,看到没有?大隈首相伯爵阁下拜鉴,看到没有?……这一段,一年以来屡蒙我公资助,得到你对我的帮助,得以收拾余烬,把我的班底能够维持下来。这是他亲笔写给的信,证明了什么?证明了这革命党的口口声声的打倒独裁军阀口号都是骗人的!他们才是真正的汉jiān卖国贼!日本人给他钱让他回来捣乱的!看到没有,白纸黑字证明了!他拿了日本人的钱!为日本人办事!”

“嗨!看这个!这还有他和日本人签的那个‘十九条’呢!……此辈平日行为,向以颠覆祖国为目的,而其巧为尝试,玉乘国民之愤慨,借簧鼓以开衅端,其居心至为yin狠……看!这是当今皇上的批语。皇上早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了……”

“不过听说镇守广东的龙济光已经让孙大炮给撵到海南岛上去了……”

“那些个草包窝囊废,不值一提,听说李纯将军和张敬尧将军已经率赣军入粤讨贼了……”

“赣军当初打得倭寇抱头鼠蹿,这一次孙大炮肯定讨不了好……”

“孙大炮有滇桂两省支持,弄不好真要出事……”

“只要赣军一到,肯定把他们全灭掉!”

“这可不好说,听说赣军不少是原来从土匪当中招安的,李纯和张敬尧都不是能带兵的人,未必能调动得了这帮狠人……”

“现在还没有消息表明,滇桂两省附逆,我们还是不要杞人忧天,乱了自家的阵脚。要是真有这事,皇上肯定得御驾亲征……”

“孙大炮嘛叫大炮,就是指他好放空炮,不干实事。他其实搞什么革命的营生,也是想要当皇帝!”

“你说这话,有根据吗?”

“当然了。你知道吗?他早年在家里的时候就有老婆的,后来还收了个小妾,就是他老婆的陪嫁丫环,这一妻一妾都给他生过儿女,可他后来竟然说革命和家庭不能两全,就离婚了,孩子也没要。你说,有这样的父亲吗?对自己的妻儿老小都这样,可能对老百姓好吗?”

“也可能他是怕牵累家人才这么做的吧,造反可是要全家杀头的。”

“可他到了日本以后,又弄了好几个日本女人当秘书——其实就是小老婆,都是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

“舍弃结发妻子,甘心做倭奴龟婿,真是不知廉耻!狗彘不如!”

独自坐在一张小茶桌旁的江雪莹抚摸着冒着淡淡的白气的青集。

从参加革命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如今的形势,竟然会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一向景仰的民党领袖,现在在中国普通民众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

“怎么想起一个人在这里喝茶了?”

一个全身裹在黑色皮衣当中戴着墨镜的年轻人坐在了江雪莹的对面,笑着问道。

“没什么……”江雪莹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她抬起头,看着对方,虽然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墨镜后的那双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督办大人一个人跑到这里,也不怕蹦出个刺客什么的。”江雪莹看了看孤身一人的杨朔铭,微笑着提醒了他一句。

“放心,我有布置的。”杨朔铭微微转头,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其实我自己收拾他们都行,用不着这许多人陪我来。”

江雪莹的目光跟着他向周围望去,但她却没有能够发现,周围的人,哪些是杨朔铭带来的。

“这两天事情多,而且也许过一阵子我就好不在北京了,咱们还是长话短说吧。”杨朔铭说道,“我说的那些俄国人,你见到了没有?”

“是‘冰火’和他们谈的,我没见到他们。”江雪莹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杨朔铭,“听‘冰火’说,事情很顺利。”

“好极了。”杨朔铭将信封打开,cu出里面的信低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又将信重新收好。

“不过,还有一个情况,‘冰火’要我告诉你。”

“哦?什么情况?”杨朔铭问道。

“他们能这么快在俄国起事,其实是得到了德国人的资助,”江雪莹说道,“其实不只是资助,还有实际行动,他们是坐德国人的火车回国的。”

“原来如此,和日本人对咱们中国的手法差不多。”杨朔铭仰了仰头,张大了嘴,露出了一个夸张的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道。

江雪莹知道他扮出这种表情是因为什么,脸上不由得现出了羞惭之色。

“北京的天气真冷。”杨朔铭的目光望向远方,轻声说道,“不过,我想现在的俄国,应该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了。”

“我可不想让中国也变成那个样子。”江雪莹想起了“冰火”告诉她的关于“俄国十月革命”的见闻,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那不是革命,是屠杀。”

“放心吧,我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在中国出现。”杨朔铭转过头望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刚才说你过一阵子就要离开北京了,是去南方督师吗?”江雪莹想起了刚刚杨朔铭说过的话,立刻问道。

“差不多,”杨朔铭点了点头,“又得了个南直隶巡阅使的职位。”

“恭喜恭喜,总算又拿到兵权了。”江雪莹的眼睛一亮,但想到杨朔铭将要兵锋所指的地方,她的目光又变得黯淡下来。

“希望你这一次,不要大开杀戒。”江雪莹说道,“有些人只是受了蒙骗,只要让他们知道真相,他们是会改正错误的。”

“我尽力。”杨朔铭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尽管他的话说的十分诚恳,但江雪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和我们差不多一样,充满了ji情和理想,还有人文情怀的年轻人。”江雪莹看着杨朔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隐藏多时的话说了出来,“可现在,我感觉,你好象有些变了。”

“我都哪些地方变了,能告诉我吗?”杨朔铭的身子略略前倾,有些好奇地看着她,问道。

“你似乎也喜欢上摆弄这些yin谋诡计了。”江雪莹想起了最近自从报上刊载了那些消息之后,民间的舆论风向所起的变化,轻声说道,“是不是再好的人,只要从事了政治,就都会沾上政客的劣根性?”

“想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这些变化的吗?”杨朔铭明白她在说什么,他紧盯着她的剪水双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这当中的原因,你想知道吗?”

“你说。”江雪莹迎上了他的目光,虽然她并没有感觉到他的目光和刚才有什么变化,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就是在美国和日本人谈判的那一次,他派人来杀我的时候。”杨朔铭平静地说道,“从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没有办法再去当圣人了。”

“你,韵芝,还有大家,是我到这个时代以来,最早认识的人。”杨朔铭缓缓说道,“你们大家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要想不让你们和这个国家一道滑入黑暗的深渊,就不能去当圣人。”

听了他的话,江雪莹垂下了头,她现在已经明白了杨朔铭话里的意思,但对他为什么要说“来到这个时代”,却感到有些不解。

“自古以来,圣人都是死人。”杨朔铭苦笑了一声,“人死了才能成圣,我现在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江雪莹幽幽叹息了一声,重新抬起了头,目光又恢复到了平日的从容和淡定。

“祝一切顺利。”她举杯对杨朔铭说道,仿佛忘了手中的是茶杯而不是酒杯。

新华宫,议事堂。

“……自国体问题发生后,群情惶骇,重以列强干涉,民气益复sāo然,全谓大总统两次即位宣誓,皆言恪遵约法,拥护共和,皇天后土,实闻此言,亿兆铭心,万邦倾耳。记曰:‘与国人交,止于信。’又曰:‘民无信不立。’今失言背誓,何以御民?比者代表议决,吏民劝进,推戴之诚,虽若一致,然利诱威迫,非出本心,而变更国体之原动力,实发自京师,其首难之人,皆大总统之股肱心腹,盖杨度等六人所倡之筹安会,煽动于前,而段芝贵等所发各省之通电,促成于继,大总统知而不罪,民众,厥有常刑,嗣后如有造作谰言,紊乱国宪者,即照内乱罪从严惩办’等语。今杨度等之公然集会,朱启钤等之秘密电商,皆为内乱重要罪犯,证据凿然,应请大总统查照前项申令,立将杨度、孙毓筠、严复、刘师培、李燮和、胡瑛等六人,及朱启钤、段芝贵、周自齐、梁士诒、张镇芳、雷震c魂、袁乃宽等七人,即日明正典刑,以谢天下。更为拥护共和之约言,换发帝制永除之明誓,庶几民议顿息,国本不摇。尧等夙蒙爱待,忝列司存,既怀同舟共济之诚,复念爱人以德之义,用敢披沥肝胆,敬效忠告,伏望我大总统改过不吝,转危为安,否则此间军民,痛愤久积,非得有中央拥护共和之实据,万难镇劝。以上所请,乞以二十四小时答复,谨率三军,翘企待命。开武将军督理云南军务唐继尧,云南巡按使任可澄叩。”

“他娘的唐继尧!现在你想起拥护共和来了!”

袁世凯咆哮着,将手中的电文狠狠的摔到了桌子上。

“这才几天功夫就变了嘴脸!你早有维护共和的心思,怎么还附和着发什么赞同帝制的通电?我给你加官晋爵的时候你怎么也接了?”

“无耻!狗!狗!一条狗!”

袁世凯在屋内大声的咆哮着,一拳重重的擂到了紫擅木桌子上,桌面上的精美的“居仁堂”款彩瓷杯顿时跳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落在了桌面上,但让人惊奇的竟然没有一个碎的,充分证明了景德镇特制的“弘宪瓷”的质量。

看到袁世凯如此暴怒,屋内所有的大臣将军一个个噤若寒蝉,额头都是冷汗直冒。

“陛下息怒。”。国务卿徐世昌在这个关键时刻表现出了应有的沉稳,“日前曾接到云南各种电呈,并没有发现有反叛形迹,这道密电,也许是乱党假冒的。”

听了徐世昌的话,袁世凯喘了口粗气,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你可用政事堂的名义,马上电询云南,问来电是否假冒。”。袁世凯说道,“你大概就这么说:顷悉来电,内容与前三日致统率办事处参谋部及本堂电,迥不相同,本堂决不信云南有此悖逆之事,想系他人捏造代发,请另具邮书,亲笔署名。”

徐世昌答应了一声,对一位机要秘书点了点头,秘书飞快地将刚刚袁世凯说过的话记了下来,然后转身离开。

“不管这电报是真是假,我们还是必须要防患于未然。”一直没有说话的内阁总理大臣(首相)杨度说道,“不光是云南,贵州,四1,广西也要早做提防。”

“我已经任命了杨瀚之出任南直隶巡阅使,整顿兵马,以为后援。”袁世凯说道,“陈宦不日即可从欧洲返国。

有他们在,他孙大炮闹得再凶也不怕。”。

听了袁世凯说调中国远征军的实际指挥官陈宦回来”杨度徐世昌等人全都吃了一惊。

“如果不想让逆党之势蔓延,莫若让杨瀚之统领诸军,分进合击,协同作战。”杨度想了想,措了下词,向袁世凯建议道,“此次剿逆,我军应速战速决,不给日本以支援逆党之机。”。

袁世凯听了杨度的建议,脸色变得有些yin郁”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先看看李纯马继增唐天喜他们打得怎么样吧!”

杨度听了袁世凯的回答,明白他仍然对杨朔铭这个后起之秀不太放心,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叹息。

“松坡的病情怎么样了?。”袁世凯突然问道。

杨度没想到袁世凯会问这么一句,不由得有些吃惊,但他嘴上却立刻回答道:“三日前我曾去“人和医院,探望过松坡,医生言松坡术后康复得很快,我见松坡气色很好,但言语仍然有些不便,身子也瘦了一此。”。

“参谋部的事,他现在怕是顶不起来了。”。袁世凯握了握拳头,言谈举止又开始变得烦燥起来”“陈二庵急切又赶不回来“”,。

“陛下不如亲自前往段府,请芝泉出山。”杨度又建议道。

“哲子所言甚是”。徐世晶也说道,“皇上还是去一趟的好,有芝泉出山,皇上当得一大臂助。”。

“不是我不想去看他!他这个人那种刚惶的性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袁世凯有些恼火地摆了摆手,“他就是不赞成我当这个皇帝!我怕要是把这个位子让给他,他才肯出来!”。

听到袁世凯的声音又高了起来,杨度和徐世昌对望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屋内的空气一时间变得有此沉闷,而就在这时,蔡廷干快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清脆的脚步声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清楚。

袁世凯转头看到蔡廷干面带喜色的样子,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捏了一份电报,脸色不由得舒展开来。

“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袁世凯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

“刚刚收到李纯将军来电,赣军健儿击毙逆党贼酋陈英仕。并斩获其首级!”蔡廷干大声的说道,“李将军正差人星夜将首级函送京师!”

听了蔡廷干的话,屋子里的人们全都喜动颜色,而袁世凯则象打了兴奋剂一样,猛地抢步来到蔡廷干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电报,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在看完了电报之后,袁世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上面也没说,是谁这么能干,立了如此一场大功。”

“听说是赣军中的特种部队所为。”蔡廷干说道。

“特种部队?”袁世凯的眉毛扬了一扬,“什么特种部队刁”

“是杨瀚之在赣西镇守使任上时建立的一支精干的小部队,专司侦察渗透等特殊作战任务,据称当中不少人是杨瀚之亲手训练出来的敢死之士。”。蔡廷干没有听出来袁世凯刚刚问话的深意,而是照直答道,“该部在夺取青岛要塞时曾立下大功。”。

“噢,原来如此。”。袁世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一边对蔡廷干说着,一边将电报交给了徐世昌,“让陆军部问一下具体经过,好明令褒奖有功人员。

蔡廷干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他陈英仕惯用暗杀等下三滥手段残害无辜,这一次终于授首,郑子敬在天之灵,当含笑九泉了。”袁世凯叹息了一声,说道。

听了袁世凯的话,杨度徐世昌等人也连声称是。

袁世凯说的郑子敬就是原来的北洋海军宿将郑汝成,被袁世凯委任为上海镇守使,“二次革命”时因固守江南制造局力挫革命党人的进攻,成为上海革命党人的首要打击目标。1915年11月10日,郑汝成被陈英仕指派的杀手投弹炸死,终年43岁。郑汝成之死令袁痛惜不已,袁世凯下令“郑汝成追封一等彰威侯,照上将阵亡例从优议恤。”给治丧费银二万元,拨予天津所属小站营田互四亩给其家属,以资赡养,并在上海及原籍为郑汝成建立了专祠。

对于刺杀郑汝成的元凶陈英仕,袁世凯一直感到十分痛恨和恐惧,而现在陈英仕已然伏诛,袁世凯当然可以松一口气了。

“徐又铮那里有没有消息?”袁世凯又问道。

没有人回答。

看到袁世凯的脸色又有些yin郁,徐世昌宽慰他道:“蒙古大漠浩瀚无垠,消息难通也是正常的,想必过些日子就会有捷报传来。”

“但愿如此。”袁世凯叹息道,“现在也只能等着了。”

外蒙古,大漠。

“看!那是咱们的飞艇!”

边防军第二旅旅长楚向征指着天空中漂浮的一个个巨大的银白色物体,有些兴奋地说道。

“杨瀚之有心了”坐在“人和重工”仿制美式汽车生产的四轮指挥卡车里的徐树铮抬头看着飞行中的巨形银梭”感叹道,“要是没有他给了咱们这么多好东西,咱们想要深入这大漠,还真是不太容易呢。”

“那帮蒙古喇嘛要是看到这玩意儿,非傻了眼不可。”楚向征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飞艇上。

这些先进的飞艇,是杨朔铭专门为了徐树铮进军蒙古的军事行动而制造的,不但可以用于侦察和通讥,还可以携带特制的重型炸弹用于轰炸。

对于mi信的蒙古人”这此从天而降的怪物所能产生的心理震撼,要比一支武装的军队大得多。

“这一次非让他们服服帖帖的归顺我中华不可”徐树铮从飞艇身上收回了目光,冷笑了一声,“到时候可别bi得老子大开杀戒。”

“上次陈都护使给外蒙开出的条件太过优厚,哪怕就是成了,以后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又想和咱们中华离心离德了。”楚向征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一辆卡车后面拖曳的大炮,“这一次他们敢再说个“不,字,老子就把库伦给平了。”

“楚将军此言差矣”咱们这一次是为了和平的目的而去的,那库伦也是咱们中华的城市,可不能给毁了…”一位坐在车后座上的一身汉装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说道,“杨督办可是说了,要在那里开银行的。”

听了这位中年人中国交通银行第一副总裁方文林的话,徐树铮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对于此次如何在外蒙古展开行动,杨朔铭已经和徐树铮达成了具体的方略。

在辛亥革命爆发后”沙皇俄国政fu认为“这是吞并中国领土达到历代沙皇宿愿的最好时机。”俄军趁中国陷入内乱无暇顾及外蒙,以“保护领事馆和侨民”为借口,派军队进驻库伦,并一手导演了“外立”的闹剧。

当库伦宣市“独立”和签订“俄蒙协约”的消息传到全国后,举国上下典论大哗,群情激愤,全国各政党团休及各族各界纷纷集会、游行示威,发表通电,怒斥俄国妄图吞并我国蒙古地区的侵略行径,在愤怒声讨俄国罪行的同时。中国各界民众也联合起来,以实际行动保护昔日中国在蒙版图,上海、香港、烟台等地的码头工人纷纷罢工,拒绝装卸、搬运俄国人的货物。汉口俄商各砖茶厂的中国工人也举行了同盟罢工。中国各地群众纷纷抵制使用华俄道胜银行的纸币,拒绝向该银行存款,手持华俄道胜银行纸票一齐涌向要求兑银,北京华俄道胜银行三天内就被提取现金二百五十万元,致使该银行所发行的纸币不能在市面上流通。

在全国人民抗俄呼声的推动下,中华民国政fu成立后当即严正电告外蒙当局,“外蒙同为中华民族,数百年来,伊如一家“各蒙与汉境,唇齿相依,蒙古与内地、宗教种族、习尚相同,合则两利,分则两伤,切勿感于邪说、贻外蒙无穷之祸“”,各洲独立之国,必须人民财富兵力政治皆足自存,方可成一国,而不为人所吞噬,蒙古地面虽广,人口过少,各部蒙古合计尚不及内地一小省之数。,“且蒙古自奉黄教以来,好生忌杀已成天性,各部箭丁只知骑射,刀矛尚不能备,何论枪炮”“著即立刻取消独立,仍与内地联为一国,则危机可挽,邦本可固。否则阅墙不已,祸及全国,将有同为奴隶之悔!”。勒令外蒙当局取消独立。

面对中国政fu的警告,外蒙当局仍然执mi不悟,在得知内蒙西蒙各王公拒绝脱离中国独立后,竟悍然出兵侵犯内蒙,外蒙军先后进犯张家口等地,并在内蒙各地流窜sāo扰,残害汉民百姓。为了对付外蒙军队的进犯,民国政fu先后调集热河、张家口、山西、缓远等地驻军,在东起昭鸟达盟、西迄鸟兰察布盟的广大地区对窜犯内蒙古的外蒙军队进行了全面和不间断的反击,历时数年,方将外蒙军队逐出内蒙。

由于中力不足,加上民国成立以来国内政局动荡,因而未能对外立做出强有力的反应,虽然后来成功迫使外蒙古取消帝号,承认中国的宗主权,但外蒙古却在事实上取得了“自治”的权利。

在沙俄不断向蒙古蚕食渗透之际,日本也将魔爪伸向了这里,为了阻止俄国和日本对蒙古的野心,民国政fu一直想方设法试图恢复中国对蒙古的主权。而这一次,机会终于来了。

由于俄国国内爆发了革命,外蒙古傀儡政权失去了“斯拉夫保姆。”加上西伯利亚铁路被俄管后俄国输入蒙古的商品物资日渐减少,使外蒙古的经济陷入了困境,很多外蒙王公和下层民众要求回归中国的呼声日高。在这种有利的形势下,为了“防患于未然。”中队得以大举进入蒙古。

当然”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和一只“黑暗蝙蝠”悄悄的扇动翅膀有关。

而为了将俄国势力彻底从蒙古排除出去,杨朔铭和徐树铮的方略”除了从军事上控制蒙古以外,还有经济方面的举措。

由于蒙古地区的商品物资供应大多来自于中国内地,“独立”后中国和蒙古的商业来往减少几近断绝,俄国通过西伯利亚铁路对蒙古的物资供应最多只能达到“独立”前的百分之三十”在西伯利亚铁路军官后连这百分之三十也没有了,蒙古上下苦不堪言”而杨朔铭给出的“在蒙古设立中国银行”。的主意,就是打算从经济方面控制蒙古。这也是他派方文林和一此“非战斗人员”。随军前来的原因。

“放心好了,杨瀚之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要是再不把蒙古漂漂亮亮的收回来,可就有些对不起他了。”徐树铮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远方的大漠上。

此时,火红的太阳正高悬在空中,而在蓝天白云之间飞行的飞艇,显得那样的雄伟壮观。

“离库伦还有多远?”徐树铮问道。

“还有差不多刀里路。”一位参谋对照了一下地图,回答道。

“带的东西太多,也他娘的有坏处,就是走的太慢了。”。徐树铮有些恼火地说道。

“要不让骑兵先走得了。”楚向征建议道,“兵贵神速啊,现在还不知道俄国人在库伦有多少人马呢。”。

“好!”徐树铮略一思付,点了点头,大声说道,“传我的命令!让骑兵团先过去!”。

库伦,甘丹寺。

“如果让俄国的“红色瘟疫,传到蒙古来,那我们就全完了!活佛!”。

“俄国人的革命,革的就是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的命!他们建立的政fu,是向着穷人说话的!象我们这样的喇嘛和王公贵族们,肯定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是啊!活佛!不管怎么说,俄国人是再也靠不住了!”

“还是撤治回归中国吧!活佛!”。

哲布尊丹巴听着一从喇嘛和王公们的哀求,开始不住了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此时此刻的他,对于当初听从俄国人的盅感“独立”。而感到追悔莫及。

现在俄国国内的革命已经席卷全国,受俄国人指使而“自治”的外蒙古已经失去了“保护”。,而对于俄国革命可能输出到蒙古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是十分清楚的。

实际上,“自治的蒙古”本来就是沙皇俄国趁着中国满清王朝崩溃之机,向中国政fu进行政治讹诈的产物。当时的中国政fu由于面对国内的严重危机形势、几乎无力反击。因而在沙俄的压力下,中国政fu在保证“外蒙古为中国领土的一部分”的前提条件下,被迫允许外蒙古“自治”……可以说,沙俄是“自治蒙古”的保姆,它一手控制着蒙古的政治、经济和外交事务,哲布尊丹巴政fu只不过是沙皇俄国的傀儡而已。

而俄国十月革命的爆发,对“自治蒙古”。来说,好比是釜底cu薪。沙俄的倒台使“自治蒙古”丧失了自己的靠山,在社会各个方面丧失了的依托。面对这种突然出现的复杂形势,哲布尊丹巴虽然号称拥有“大智慧”的活佛,也和许多脑满肠肥的喇嘛王公一样,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一百四十六)漠北蒙古,重归华夏

哲布尊丹巴当初同意外蒙古独立,原本是因为办事大臣三多在蒙古施行新政过急,加上杭达多尔济等少数王公从中煽动挑唆。结果等到蒙古真正“独立”之后,和内地的经济联系大大减少,加上俄国对蒙古的掠夺,以及国内“黄党”和“黑党”相持不下,喇嘛王公们争权夺利,结果使得蒙古的政治经济陷于绝境,连政fu的日常施政开支都难以筹措。哲布尊丹巴对当初一时孟浪,脱离中国的行为,现在已经感到无比的痛悔。

俄国驻库伦领事奥尔洛夫看着双目深陷已经失去了光彩的活佛,眼中闪过忧虑之色。

由于日夜焦思苦虑,身为活佛的哲布尊丹巴沉溺于“性命群修”(群p?)的放荡生活中,结果不幸感染了梅毒,加之终日饮酒不已,竟然导致双目失明。

虽然哲布尊丹巴是俄国所立的傀儡,但在蒙古人民的心目中,仍然具有极大的影响力。而刚才的谈论表明,俄国正在失去对蒙古的控制。

自从俄国投身于欧洲的战争之后,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对远东地区已经无暇兼顾,更不用说外蒙古了。因此外蒙的亲俄势力在急剧减弱,再加上俄国利用《俄蒙协议》对蒙古的大肆掠夺,使蒙古王公和平民都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更ji起了外蒙官民的忌恨,使外蒙各界进一步倾向于回归中国。

站在旁边的奥尔洛夫想要给哲布尊丹巴鼓劲,他上前说道:“尊敬的蒙古国大皇帝,苏维埃分子在俄国的胜利只是暂时的,请您完全不必担心。现在沙皇陛下的忠勇帝队将士,仍然在同苏维埃的叛乱分子作战,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属于伟大仁慈的沙皇的帝国政fu会重新控制局势。沙皇陛下对蒙古的‘自治’与‘独立’也将竭尽全力。”

听了翻译的话,坐在宝座上的哲布尊丹巴露出了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他转过头,用已经失神的双眼对着这位已经丧家的沙皇走狗,不冷不热地说道:“多谢贵国政fu的关照,只是面临这样严峻的形势,我想沙皇陛下的帝国恐怕很难有机会再恢复昔日的威严了。”

听了哲布尊丹巴的话,奥尔洛夫的脸上现出恚怒之色,他刚想再说,一直默不作声的日本领事松井石根走了过来,以一种傲慢而又温柔的语调对哲布尊丹巴说道:“大皇帝高见,眼下沙皇的帝国已经不比昔日了,而蒙古的地位也处于危急的关头,如果弄不好,苏维埃的势力céng古的王公贵族和喇嘛僧侣们的脑袋都将被扔进垃圾堆里去了!”

松井石根一边说着,一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哲布尊丹巴的脸色。

此时哲布尊丹巴的脸上满是惊惶焦急的神色,好象马上要大祸临头了似的。

松井石根并不知道,当他向这位“日光皇帝”说话的时候,活佛的脑子里立刻便闪现出了i下写给日本天皇的一封信。

在这封信中,哲布尊丹巴请求日本大正天皇对蒙古的“独立”和“自治”政策表示支持。果然在第二年,日本就向中国政fu提出了“二十一条”,其中要求把内蒙古东部地区变成日本的殖民地,也就是说,日本将成为“自治蒙古”的邻居!

而日本在中国拒绝“二十一条”之后悍然出兵进攻中国,也让那时的哲布尊丹巴对日本人的反应,既感到震惊恐惧,又抱有一丝希望。

“我们日本帝国乃仁德宽厚之国度,一心想扶持东亚兄弟国家摆脱贫困,实现富强,所以想借大皇帝的威望,建立‘大蒙古国’,把布里亚特蒙古、内蒙古、外蒙古、巴尔虎、青海以及其他蒙古民众居住的地区联成一片,建立一个大统一的蒙古国家。如果大皇帝愿接受这个请求,我将代表日本政fu向大皇帝保证,一定能够实现这一宏伟目标!”

“是啊!有日本帝国的大力支持,我们一定能建成崭新的蒙古大帝国!”一位被日本收买了的僧头说道:“我们不应该被中国政fu捆住手脚,也不应该被俄国的势力所压服。我们应该弘扬祖先成吉思汗的遗志,用我们自己的力量,在友好的日本帝国的协助下,重建自己的‘大蒙古国’!”

此时这位愚蠢无耻的喇嘛首领已经把中国、俄国看成是外蒙古的敌人,而把真正的敌人日本当作了朋友,甘心认贼作父,置国家民族利益于不顾。

听了这个家伙的话,哲布尊丹巴眨了眨已经失明的干涩双眼,正在寻找着词句,以求既不得罪日本领事,又达到拒绝的目的,他突然听到宫外传来了阵阵的巨大喧嚣声。

“发生了什么事?”哲布尊丹巴的心底莫名的感觉到了不安,不由得从宝座上直起了身子。

松井石根转头望向窗外,突然看到一个巨大的椭圆形yin影似乎遮挡住了阳光,不由得心中一凛。

而此时他也已经听清楚了,外面的喧嚣声,是人群的呼喊声!

松井石根随着人群来到了宫外的方场,他看到无数的人正跪在地上,朝着天空顶礼膜拜,不由得抬头向空中望去。而当他看清楚天空中出现的是什么时,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一艘横亘于空中银光闪闪的巨型飞艇,在刺目的阳光照耀下,显得分外雄伟。

对于飞艇这种东西,松井石根并不陌生。在日本国内,飞艇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对给英国造成了“齐柏林大恐慌”的德国有名的“齐柏林”式飞艇,他也不是没见过。但此时此刻,在这里见到如此先进的飞艇,仍然给了他相当大的震骇。

他从飞艇艇首那张牙舞爪的带翼飞龙徽标,就已经认出来了,这是一艘中国飞艇。

中国飞艇缓缓飞到了甘丹寺的上空,然后停住不动了,紧接着又有三艘同样的巨型飞艇飞了过来,齐齐的在甘丹寺上空列阵。

而在飞艇的下方,那巨大的炸弹外挂架清晰可见。

松井石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住足够的从容和镇定,他从中国飞艇身上收回了目光,正好和望向自己的俄国领事奥尔洛夫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松井石根和奥尔洛夫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们都知道,无论他们再和那位失明的活佛,“日光皇帝”说什么,也都于事无补了。

1918年2月14日,中华帝国陆军部次长兼西北筹边使徐树铮率边防军进入库伦。

“巴特马多尔济阁下,本人此次受中央政fu委派,专程来解决蒙古问题。以前的总督陈轶陈大人曾跟你们商议过此事,但遗憾的是未能妥善解决,故中华帝国大皇帝特派我来查问此事。中国有句老话:‘敬酒不吃吃罚酒’。面对现在的国际和国内形势,我希望巴特马多尔济大人以国家大局为重,弃小利而全大义,自动宣布:你们自愿无条件放弃自治,并请求将外蒙古重新归入中华帝国版图。”

听了徐树铮的话,蒙古“内阁总理大臣”巴特马多尔济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他象是吓傻了一样,呆坐在那里,看着徐树铮和他身边配着“五十响连珠盒子炮”的卫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现在是以中华帝国西北筹边使的身份和你说话,请你认真听好。”徐树铮想起了杨朔铭交待给自己办的事,伸了伸手,站在他身边的方文林立刻将一份用蒙汉两种文字拟好的文件交到了他的手中。

“这里面的条款,主要有八条,即改进蒙地医药卫生条件,增加蒙古人口,发展繁荣黄教,开发蒙地矿藏,建立中国银行,修建公路铁路,发展蒙地工农商业,赔偿蒙地汉人商民财产损失。这些是为蒙古问题所专门制定的优待条例,也是本使在蒙地施政的基础,请务必签字确认接受。”

“我……我不能签这个字……”巴特马多尔济好容易镇定下来,他哑着嗓子,用绝望的目光看着徐树铮,嗫嚅着说道。

“我限你一天之内,立即呈递由哲布尊丹巴活佛签署的取消独立和自治的呈文。否则,我就直接去找哲布尊丹巴活佛签字,要活佛直接下令取消独立和自治,然后回头再来商谈相关的优待条例,只是到那时,恐怕条件就不会象现在这样的优惠了。”徐树铮的声音一时间充满了浓浓的杀气,“敢有反对者,本使格杀勿论。”

听了徐树铮说出“格杀勿论”的话来,胖胖的巴特马多尔济竟然直接从椅子上瘫倒在了地上。

看着蒙古总理的那副熊样,徐树铮在心里暗暗好笑,他摆了摆手,两名卫士上前将巴特马多尔济从地上拎了起来,放到了椅子上。

“我要面见活佛,再做决定……”巴特马多尔济哆嗦着说道。

“可以。”徐树铮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脚,沉声说道,“你们最好快点商量,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巴特马多尔济连连点头,然后飞也似的逃出了屋子。

“他不会就这么跑了吧?”方文林注意到这位身形圆胖的蒙古总理竟然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由得好笑地问道。

“所有的寺庙宫殿和官邸我都派上人了,有谁敢跑,就直接开炮轰平了他。”徐树铮冷笑道,“只怕他们没有那个胆子。”

“城内尚有俄军3000余人,日军éng古鞑子勾结起来一起对付咱们,怕是有些麻烦。”方文林提醒徐树铮道。

听了方文林的话,徐树铮和楚向征的脸上都现出了惊奇之色。

“看样子你们没少在这边儿下功夫啊!”徐树铮看着方文林,意味深长地说道。

“杨督办不止一次说过,商战兵战,道理都是一样的,必须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方文林笑了笑,说道。

现年三十三岁的方文林,本是英国汇丰银行的高级职员,对银行业务极是捻熟,曾上书财政部要求中央政fu统一全国币制,引起了梁士诒的注意,将他聘请到交通银行任职,由于在交行内未获更多重用,方文林一度想要辞职另谋高就,直到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那个主管全国实业的年轻督办,他的人生轨迹才发生了变化。

对于杨朔铭交给他的在蒙地完成金融改革的任务,此时的他,充满了志在必得的信心。

“方总裁说的不错,蒙古之所以玉图分裂,皆为俄日所怂恿。”楚向征说道,“如今俄国内乱,无暇顾及东方,已经不足为虑,所虑者,日本耳。”

“杨督办虽去军职,但于国事仍极为关注,我们这些人来之前,他不止一次的告诫我们,哪怕在蒙古站稳了脚跟,对于日本人也不可以疏忽大意。”方文林说道。

“杨瀚之做事处处留心,又不计si利,顾全大局,仅这一点,就非常人能及。”徐树铮点了点头,“这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

“日本素来有吞并我国北部领土之意,为掩人耳目防止列强干涉,日本又多方伪装其侵略计划,我出兵之前,杨瀚之为我军置办军械,就托人捎来情报,说日本有个什么‘大蒙古国’的计划,假如让这个计划成功,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徐树铮想起了在北京的时候,一开始袁世凯要求他在蒙古撤治后便立刻撤兵,只留兵6000驻扎时,他据理力争的情景。正是由于得自杨朔铭处的情报,他才得以据此说服袁世凯改变计划,将这三个原本用于平定南方叛乱的精锐师留驻蒙古。

而此时的徐树铮并不会想到,正是这份情报,使袁世凯同意增加蒙古驻军,保住了这塞外广阔的土地,还有那被俄国si下强夺的唐努乌梁海地区,一并留在了中国版图,成就了他一生当中最辉煌的功业,有了“左文襄公第二”的美名。

éng古“撤治”的请愿公文终于被递交到了原中国驻库伦都护使衙门。

“外蒙自前清康熙以来即隶属中国……自道光年变更旧制,有拂蒙情,遂生嫌怨,迨至前清末年,行政官吏秽污……外人乘隙煽,遂肇独立之举……迄今自治数载,未见完全效果,追念既往之事,令人诚有可叹者也。……自俄内乱以来,红俄白俄,频繁sāo扰,又有布里亚特蒙古背信弃义,勾结匪徒,破坏侵掠,官民困顿,苦不堪言。……蒙地土旷民贫,生计向来薄弱,财政支绌,枪乏兵弱,无法自立。如今内政外交危困已达极点,因此召集诸王公会议,决议取消自治,恢复前清旧制,受华夏册封,重归版图,共享幸福……此前同外国所订之约,一概无效……”

看着请愿公文上面巴特马多尔济本人的签名和后面依次联署的外蒙各部总长次长的长长签名,徐树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呈递公文仪式结束后,立刻便举行了取消蒙古独立自治的典礼。

在这个清凉的早晨,从图勒河北岸的绿宫到大库伦黄宫门口的“呼尔迪”(庙门口设立的转经鼓),一路排列着荷枪实弹的中国士兵。而从库伦东南方郊外直到黄宫正殿的中央门口,则除了站立着的全副武装的中国士兵,还有数辆炮口高昂威风凛凛的坦克。

在接到信号之后,这些钢铁怪物突然发动起来,紧接着炮口喷出了道道火焰,所有的坦克鸣炮三响,宣告典礼正式开始。

炮声响过之后,哲布尊丹巴和他的大臣以及宫廷sén口时,并不是象以前那样的从中门进宫,而是穿过中国士兵的队列,从边门步行进入宫中。随后,徐树铮一行人乘座挂有五色“x”字国旗的汽车,伴随着军乐驶来,在黄宫正门前停下。徐树铮等人下了汽车,中国士兵随即把中华帝国“弘宪皇帝”袁世凯的画像放在了轿子上,抬进宫去。随后徐树铮等人也步行进入宫中。

此时在黄宫的宫门和正殿大门前,交叉飘扬着巨幅的五色“x”字国旗,而双目失明的哲布尊丹巴并没有看到,此时的他脸色显得有些不自在,他摘下了用来遮挡眼睛的水晶墨镜,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此时徐树铮等人也走进了正殿,抬着袁世凯画像的中国士兵将画像放在了正中原来属于哲布尊丹巴的“皇位”上。

“请活佛向中华帝国大皇帝陛下行三鞠躬礼!”一位中官挥动手中的指挥刀,朗声喝道。

哲布尊丹巴脸上的肌肉cu动了一下,他唯唯诺诺的在侍卫的搀扶下,面向袁世凯的画像,规规矩矩的弯腰行了三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一百四十七)帆樯重现

哲布尊丹巴向袁世凯画像礼毕,徐树铮将中华帝国政fu颁发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汗”金印和委任状授予哲布尊丹巴,接着举行外蒙古各盟王公和原自治政fu官员向袁世凯画像行礼的仪式。在典礼结束之后,外蒙古各官署衙门全部被封闭,门前设立了中国武装警卫队。徐树铮随后以西北筹边使的身份,下达解散和复员蒙古一切军队的命令。蒙古当局随后向徐树铮交出了9000余支步枪,5门大炮,éng古的最高主权和所有的政权,全都转入到了西北筹边使行署中。

而杨朔铭则是在南行的飞艇中,从报纸上看到外蒙古取消独立和自治的消息的。

“蒙古重回我中华版图,真应该好好庆贺一下。”

坐在杨朔铭对面的全国实业督办处首席工矿顾问丁文江笑着放下了报纸,“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过去勘查一下。”

丁文江15岁时东渡日本求学,1904年由日本赴英国留学,攻读地质学和动物学,回国后历任工商部矿产司地质科科长和矿产地质调查所所长,是中国著名的地质学家。

“是啊!有机会,我也想去见识见识这蒙古大漠,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杨朔铭的目光望向了窗外,“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走遍我中华的锦绣山川。”

听到眼前的年轻将军竟然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已经是中年人的丁文江不由得笑了起来。

“有了这飞艇,去那里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报上不是说了,徐又铮将军之所以得成大功,这飞艇出力甚多,瀚之造出了这空中飞舟,当真是便捷无比啊!”丁文江望了望窗外,感叹道,“我以前根本都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够坐上咱们中国人自己造的飞艇。”

“这飞艇的设计制造,其实本来也不算什么。”杨朔铭微微一笑,说道。

“瀚之此言差矣,此等飞艇,连西国航空界人士观之,皆交口赞誉其性能先进,”丁文江听了杨朔铭的话不由得愕然,“丁某自登艇后,对其构件之复杂,也是咋舌不已。以我国现在之技术,能制如此飞艇,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丁文江当然不知道,这种先进的硬质飞艇之所以能够在中国横空出世,完全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一双“鬼眼”。

“丁兄可知,如今我中华和欧美诸国相比,最大的差距是什么?”杨朔铭知道丁文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问道。

“瀚之这个问题,最近常常见诸报端,国内学界争论也是异常ji烈,丁某十五岁留洋求学,后遂立志工业救国。”丁文江回答道,“依丁某所见,我国同泰西诸国乃至最大的差距,是工业技术。”

“丁兄其实只答对了一半。”杨朔铭叹息了一声,说道。

“瀚之说的另一半是指什么?愿闻其详。”丁文江扶了扶鼻梁上的圆形眼镜,脸上现出了关注之色。

“所谓科学技术的差距,其实只是表象。”杨朔铭说道,“因为技术的载体,是人。如今咱们中华和欧美诸国的差距,是人才。”

听了杨朔铭的话,丁文江不由得连连点头。

丁文江并不知道,杨朔铭现在最为担心的,是他不能尽快的将自己“超级电脑眼”中所存储的高科技知识,传授给更多的国人。

技术对他的眼睛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除他之外,并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掌握它们。

“瀚之所言极是,如果缺少某项技术,可以想办法从外国引进,但如果是人才的话,是不可能总依靠引进的。”丁文江正色说道,“受教了。”

“龚自珍有诗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但人才从来都不是自天而降的,”杨朔铭说道,“所以我希望,在探查矿务之余,希望丁兄能将胸中所学,尽数传授于我华夏聪颖子弟。”

“瀚之放心,新建之中华地质大学,小小教员,当有丁某一位。”丁文江明白杨朔铭说这番话的苦心,当即答应道。

“那我在这里,先谢谢丁兄了。”杨朔铭郑重地说道。

“不过,看着瀚之给我的这些宝图而不去把这些好东西找出来,我这心还真是……”丁文江指了指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厚厚的文件包,眼中再次闪出了兴奋之色。

在这个厚重的文件包内,装着的,是杨朔铭根据“超级电脑眼”的资料绘制的中国石油分布图。

“要知道,咱们国家煤多油少,要是真能找到了大油田,那可是抱了金娃娃啊!”丁文江看着杨朔铭说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来,瀚之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价值连城的资料。”

“资料的来源出处,丁兄就不必深究了,能找到油就行。”杨朔铭实在是懒得再向这些国内的知名专家再解释关于他的这些图纸的来历,故意莫测高深含糊其辞的来了一句。

象把自己眼中的东西变成图纸送给国内有关方面的专业人士这样的事,他已经做了不知有多少次了。

而从现在开始,丁文江们得到这样的宝贵资料,既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福州,马尾港。

“这个家伙还真是创意无极限啊!”

史选侯打开了一张画着辅助巡洋舰的图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张画得极为精确的所谓“简图”上,描绘的是一种用货轮改装的辅助巡洋舰,根据用途的不同,有三种型号,从外观上看,这种辅助巡洋舰和外国同类舰艇最大的不同,就是在舰体的中部,一种型号搭载着两艘小型鱼雷艇,另一种型号则搭载着两架水上飞机。

而图下的说明,则是“仅供阁下参考”。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他来管这个造船厂,是不是咱们就可以看到更多这样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史选侯的得力助手——马尾造船厂的设计师茅雷在一旁说道。

“怎么?你是不是说我连这种改装的东西都设计不出来?”史选侯佯怒似的瞪了茅雷一眼,自负的说道。

“茅兄难道忘了?这两天试航的‘海瑞’号,就是带着飞机的啊。”在史选侯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笑着说道。

“是是是,这‘海瑞’号将飞机置于舰上之设计,开我国造舰史一代之先河,实出于史公之手。”茅雷呵呵一笑,小小的捧了史选侯一句。

“咱们国内,还是缺少相关的人才。”史选侯看了看身边的年轻人——“人和船舶重工”飞行器工程处主任巴玉藻,叹息了一声,“要不是蕴华归国来助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完成杨瀚之的这个设想。”

听了史选侯的话,巴玉藻微微一笑,说道:“瀚之将军要巴某回国报效,巴某身为炎黄子孙,敢不从命。”

现年26岁的巴玉藻生于江苏省镇江市,巴玉藻自幼聪颖好学,13岁时考入南京水师学堂,17岁时以品学兼优被选派留学英国,攻读机械工程。1909年,巴玉藻被选派赴英国留学,学习制造船炮。次年即考入阿姆斯特朗学院学机械工程,继而进入维克斯造船厂实习。欧战爆发后,巴玉藻从英国转赴美国,考入麻省理工学院航空工程系继续深造。巴玉藻刻苦攻读,仅用6个月的时间便拿到了航空工程学硕士学位,被聘任为英国寇蒂斯飞机制造厂设计工程师和美国通用飞机制造厂总工程师。巴玉藻虽然身在国外,但始终心系祖国。当他得知在祖队抗击日本侵略时飞机起了巨大的作用,心中ji奋不已,遂生回国报效之念。而在接到杨朔铭的邀请后,1917年秋天,巴玉藻毅然辞去了两家外国飞机制造厂的高级职务与优厚待遇,回到了祖国,开创中国自己的飞机制造业。

巴玉藻回国后,在杨朔铭的安排下进入了“人和船舶重工”,在马尾造船厂建立了一个飞机制造厂,他被委任主任职务,制造负责飞机和培养飞机制造人才。在巴玉藻的努力下,飞机制造厂很快便初具规模。巴玉藻利用自己所学,将江西人和公司生产的第一代飞机做了改进,进一步提高了该型飞机的性能,并和史选侯一道,创造性的将飞机和军舰结合了起来。

“如今咱们这厂子总算成形了,该考虑大展宏图了,不能总在这些小船上下功夫。”史选侯想到了前些天从美国传来的关于新式战列舰建造的消息,内心一时间ji荡不已。

在史选侯最初奉杨朔铭之命来到福州船政局后,这里荒凉破败的景象一度令他痛心疾首。他下决心要让这座昔日的“东亚第一船厂”重新成为中国造船业的龙头。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造船厂厂区的建设,史选侯和同道们经过了难以想象的艰苦努力,他们依靠当地工人的双手,从地下挖出了几百万块砖头和几十吨的废钢铁,清除了丢在原船坞荒草地上的没有爆炸的炮弹。一位船厂的老工人曾对来访的《亚细亚报》记者骄傲的说:“光我们拣出来的砖头,就盖起了4座共70间职工宿舍和3排36间办公室。”在上下一心的努力下,马尾造船厂奇迹般的重新站了起来。

由于德国实施的“无限制潜艇战”给协约国的海上航线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史选侯敏锐地抓住了时机,以为协约国补充商船为契机,为马尾造船厂争取到了宝贵的订单。经过不懈的努力,马尾造船厂在昔日的废墟当中很快站了起来,第一批货轮的下水就以优异的质量赢得了英国人的称赞。

第一笔买卖的收入不但使马尾造船厂摆脱了困境,并且收入不菲,使贫苦的造船工人们不用再担心温饱。

正是这种基于养家糊口而诞生的创造力,给了造船厂的人们以新的希望。如今,厂里又拿到了不少的订单,船东大都来自英国、法国和美国。虽然这只是拿到了给别人打工的上岗卡,但从这一时刻起,寂寥多年的厂区又重新开始焕发出生机。而好多曾经留学欧美的高级工程师和技术人员也看到了希望,纷纷回国,重新来到马尾,经营中国的造船事业。

“是啊!听说瀚之将军把上海的江南造船厂也拿下了。据说要在那里建立全国最大的造船工业基地,咱们可不能让人给比下去了。”茅雷说道。

“这一次成功建造4000吨级的巡洋舰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史选侯充满信心地说道,“只要小步快跑,完成技术改造和升级,万吨大舰不是梦想!”

刚刚建成不久的“海瑞”号巡洋舰的顺利试航,意味着在沉寂多年之后,中国造船业重新崛起的开始。

“海瑞”号巡洋舰的标准排水量为4200吨,采用三膨胀往复式蒸汽机,双轴双桨,最大航速30节,续航力在15节时为4000海里。“海瑞”号的武器装备包括2座双联装“斯柯达”150毫米主炮,4座“斯柯达”单装hè管,并且携能够搭载侦察机一架(没有机库)。

马尾造船厂的舰船设计师们在设计“海瑞”号的时候,充分考虑了中国现时国情,由于中国缺油而多煤,由此该舰的动力舱室被设计的很长,烟囱也多达4座,就是为了用效率较低的燃煤锅炉配三膨胀往复机让该舰的航速能够达到30节。至于为什么坚持使用三膨胀往复机而不采用新式的涡轮式蒸汽机,则是因为三膨胀往复机的维护比涡轮机要简单得多,可以减轻中国海军的压力。由于中国海军本身就缺少足够的舰艇,大批主力舰艇前往欧洲参战更加剧了这一困难,为了防卫警戒漫长的海岸线,中国海军高层的一些人打算让新下水的军舰能够承担自北跨南的高强度勤务任务,也就是俗话说的“当驴使”。在这种思路的影响下,“海瑞”号采用这样的设计方案也就不足为奇了。

此时的“海瑞”号,已经完成了新一轮的试航,正缓缓驶入马江。

“咱们中国海军自从民国元年以后,就再也没有进行过远洋训练。自从我当上这个劳什子的舰队司令之后,我就没怎么再出过海!”

蓝建枢站在“海瑞”号巡洋舰的舰桥上,望着远处的罗星塔,有些ji动地说道。

“是啊,这么多年了,咱们中国海军,终于又有了自己家造的巡洋舰了。”站在他身边的李和摸抚着舰桥的拦杆,一时间感慨万千。

蓝建枢看着李和,知道他又想起了以前的往事,也跟着叹息起来。

现在的李和,虽然已经官至海军中将,但熟悉中国海军历史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在甲午年那场关系中国未来国运的战争中,李和是中国自制的第一艘装甲巡洋舰“平远”号的舰长。

在大东沟,李和就是指挥着这艘国产的巡洋舰,同日本联合舰队旗舰“松岛”号巡洋舰进行了ji烈的厮杀,给予了敌舰以重创。

而在甲午大东沟海战当中立下功勋的“平远”舰,则正是福州船政局制造的。

如今,李和又站在重新焕发生机的马尾造船厂建造的这艘新一代国产巡洋舰“海瑞”号上,想起昔年的往事,忍不住泪眼滂沱。

“今天其实是个好日子,咱们又有新军舰了,而且是4000吨的巡洋舰,你应该高兴才是。”蓝建枢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他拍了拍李和的肩膀,安慰他道。

“是啊!按照吨位算起来,这可是咱们中华海军的第二大舰了。”李和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道。

听了李和不无苦涩之意的话,蓝建枢苦笑着点了点头。

在这艘新舰动工之后,中国海军官兵们就满怀期待的等着这艘4000吨的巡洋舰,因为从建国以来到现在,中国海军已经整整七年没有造过一艘这么大的新军舰。

即使是全中国装备最为精良的第一舰队,主力也不过仅仅只是四艘老旧的巡洋舰而已。

在中国加入协约国阵营参战后,在日德兰大海战结束后,应英法美三国的要求,中国海军也派舰到欧洲参战,四艘老式巡洋舰随即远赴英伦,虽然中国海军的军容士气和精神风貌赢得了欧美同行的广泛好评,但他们带来的军舰,却成为了外事评论员取笑的对象。

在这四艘中国海军的“主力舰”中,吨位最大的“海圻”舰是1898年完工的,舰龄已经接近20年!

20年!整整20年过去了!中国海军却几乎还在原地踏步!

(一百四十八)海鲨故地祭忠魂

“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又有了一个好的开始。”蓝建枢望着远处的海面,深吸了一口海风,“咱们中华海军,还是有机会追上来的。”

“可如今内外皆干戈不息,国家没有安心发展的时间,”李和握了握拳头,说道,“君不见,广东如今又成了革命党人的天下了。”

作为中国海军的高级将领,对于广东的局势,蓝建枢和李和一直都是十分关注的。

“以前海军同情革命者甚多,如今他们受日本指使作乱的真面目已然被揭破,只怕未必再有人肯信他们那一套虚假宣传了。”蓝建枢冷笑了一声,说道,“日本当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只是可惜这新舰入役未久,我水兵尚需时日与之磨合,要不然,真想现在就开过去轰他娘的!”李和一拳砸在了舰桥的装甲板上,发出“砰”的声响,引来了几名军官异样的目光。

“是啊!不用多,哪怕再有二三艘这样的战舰,咱们现在就可以把广州夺回来!”蓝建枢说道。

“这马尾造船厂让杨瀚之弄得这么快就起来了。”李和望着远处的罗星塔和造船厂区巨大的烟囱冒出的浓烟,感叹道,“我真是想不出来,他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简直就是变戏法一样,当初福州船政局划归海军部管辖,因苦于经费无所措置,数年间仅靠变卖废铁旧机器度日,可到了他杨瀚之手里,几个月就大不一样了,当真是钱能通神。”蓝建枢苦笑了一声,说道,“就象他以前和咱们说的,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他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他都说了,是海外的捐款,咱们又何必深究呢?”李和笑了笑,说道,“只要他能给咱们中华海军弄出更多更好的战舰,你我管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此时渐渐落山的太阳已经将天际染成了一片红色,看着太阳即将没入地平线之下,蓝建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若你杨瀚之就是为了咱们中国能有一支大海军,我没二话,一如继往的支持你到底!可要是你有别的目的,那就别怪我……”

这句话,蓝建枢到底没有说出口。

黄海,大鹿岛海面。

“我们已经驶进大东沟了,艇长。”

“我看看。”听了副艇长的话,已经升任中国海军“飞鱼9”号潜艇的肖永林少校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接过了潜望镜,仔细地观察着海面。

大东沟!

从1894年9月17日那天起,当弥漫的硝烟伴随着隆隆的炮声从这片海域升起的时候,发生在这里的那场海上血战,便成为全体中国人心中永远的痛。

从那一天起,这片海域便牢牢的铭刻在中国人的心目中。

从那一天起,在中国人的记忆中,这片海域便成了中华民族百年的耻辱。

和英文中的“滑铁卢”以及俄语中的“对马”所带表的特殊意义一样,从那一天起,大东沟在中国人的字典之中,已经不再是一个地名。

此时的大东沟,海面的上空被大片翻卷的乌云所笼罩,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

“上浮!”肖永林沉声下达了命令。

副艇长大声的重复着命令,艇员们立时开始忙碌起来,伴随着浪花涌动,“飞鱼9”号潜艇浮出了海面。

在乌云滚滚的海面上,“飞鱼9”号潜艇以10节的航速缓缓驶入了这片具有特殊意义的海域,肖永林和几名部下来到了指挥塔上,目光凝重的望着这片风平浪静的海面。

“电告基地司令部,我艇已驶入大东沟海域。”

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之情,肖永林沉声命令道。

作为中国海军最早的潜艇部队军官,曾经在曹妃甸海战当中驾驶袖珍潜艇击沉日舰立下赫赫战功的肖永林,从此mi上了潜艇这种新式武器。

从自己参加那次战果足以洗雪中国海军百年耻辱的水下进攻战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将和潜艇结下不解之缘。

那一仗,自己和三位战友驾驶着那艘小小的仿佛玩具一般的袖珍潜艇,便给予不可一世的日本战列舰以前所未有的重创。

而现在,他脚下的这艘“飞鱼”级潜艇,无论从性能还是吨位和武器装备,都要比“织女梭”级袖珍潜艇强出不知多少倍。

“飞鱼”级潜艇是江南造船厂最新制造的潜艇,水面排水量为692吨,水下排水量为886吨,动力装置采用先进的柴油机电动机双动力,配备有从美国引进的新式柴油机(功率为1850匹马力)和电动机,水面航速可达.5节,水下航速为8.5节,在水面航速8节时续航力为8500海里,水下航速5节时为76海里/5节,最大下潜深度为45米,武器装备为4座533毫米鱼雷发sén75毫米甲板炮,甲板炮备弹300发。艇员计军官4名,士兵30名。

和令协约国谈艇色变的德国u型潜艇相比,中国的“飞鱼”级潜艇在性能上还有一定的差距,但对于中国海军来说,却无疑是跨越时代的产物。

而这级代表了中国目前造船工业最高技术水平的潜艇,其主要的设计来源,却是那个主管全国实业的年轻人。

而此时刚刚下了飞艇坐上汽车的杨朔铭,也接到了从上海吴淞口海军基地转来的“飞鱼”号潜艇驶入大东沟的电报。

在距离大东沟另一端的上海,杨朔铭将手中的电报紧紧的抓在了手中,坐在汽车中的他,向窗外的海面望去,面色显得分外的凝重,

坐在他身边的曦雪看着杨朔铭带有强烈的悲愤和杀意的双眼,不由得吓了一跳。

“水兵的坟墓,总是没有鲜花的……”杨朔铭自言自语的说道。

听了他的话,曦雪明白他想起了什么,眼中也闪过凄凉之色。

此时杨朔铭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隆隆的炮声,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些英勇无畏的海军战士们同日寇拼死血战的情景。

作为中国海军潜艇部队的实际缔造者,让中国的第一级主战潜艇进入大东沟其是出自于杨朔铭本人的一个愿望,因为对于他而言,大东沟这个地方,有着特殊的意义。

在他所在的那个时代,在大多数的中国人眼中,大东沟代表着中华民族的百年国耻,历史上那支曾经被称为“亚洲第一舰队”的北洋舰队在威海卫的全军覆灭,也使得后世的无数“愤青”对这支舰队的官兵们恨得咬牙切齿。在痛骂满清朝廷无能的同时,也将各种各样的罪名扣到了那些为国家民族力战到最后一刻的无辜官兵身上!

“贪污腐化”“作战无能”、“素质低下”、“贪生怕死”等等的名号,扑天盖地的压在了这些在那场关乎中国未来国运的海战中英勇作战、不死不休的官兵们身上,而不顾最明显的事实和最基本的常识!

“将军……”

看到杨朔铭脸上的哀伤之色越来越重,曦雪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出来。

对于杨朔铭的悲伤,虽然作为一个女子,她也知道出自何处。

甲午年间的在大东沟那场海战,凡是中国人,闻者莫不悲愤莫名,伤心玉绝。

因为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多的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无耻谰言,加到那些长眠在海底的英雄头上。

而在信息发达的后世,却有那么多的人,无视历史事实,刻意的歪曲历史,用完全黑白颠倒的所谓“主流史观”,在学校当中一代又一代的误人子弟!

连北洋海军的敌人日本人都有“敌舰奋战至殁,当瞑目于海底”的评价,而作为英雄的后人,竟然不惜一遍又一遍地去咀嚼重复那些无耻的谎言!

长眠于海底的英烈,怎么可能瞑目!

“总有一天,我要为这些英雄正名!”

那时的杨朔铭,便在心底发出了庄严的誓言。

而一想起后世他经历的那些令人心痛的往事,杨朔铭的内心就悲愤难禁。

此时的杨朔铭,仿佛又回到了中学的历史课堂上。

在老师不厌其顺的又讲到“北洋海军官兵在主炮炮管上晾衣服”时,他当面向历史老师质问时的话,又在耳边回想。

“老师,你知道不知道,‘定远’舰的主炮口径是多大?距离甲板的高度又是多少?”

“一个人要如何才能冒着摔死的危险,爬到光溜溜的炮管上去晾衣服?”

而这样质疑权威的结果,是罚站,找家长。

但生性执拗的他,拒绝认错。

“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认错!?”

“不管是当时日本随军记者的笔记,还有当时服役于北洋海军的外国雇员的回忆录,都高度评价了北洋海军官兵在大东沟海战中的表现!”

“老师,你知道马吉芬这个人吗?”

“我来告诉您他是谁,老师,他当时是‘镇远’号铁甲舰的枪炮二副,美国海军中尉。这位外国人曾经在大东沟海战中英勇作战并且身负重伤!在战争结束后,他回到国内后著书立说,到处演讲,不遗余力地叙述北洋海军官兵的英勇战斗事迹,呼吁给战败的北洋海军以应该得到的尊重!以扭转当时人们对北洋海军的偏见!老师!”

“老师,您知道吗?他在曾经的上司和战友丁汝昌、刘步蟾、杨用霖自杀殉国的两周年纪念日自杀了!为的是用他的死亡来捍卫警醒我们的同胞!”

老师最终无法和他辩论,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来开导他。

“……我知道,你是个好学的好孩子,你的成绩一向很好,而且课外知识面也广,但你要知道,考试的时候,你知道的那些是不能当成正确的答案的!我也承认,你讲的有道理,可我教给你的,是历史的主流观点!是c魂秋大义!明白吗?你要想考上重点高中,考上大学,就必须要按我教的来答题,明白吗?”

“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了你好!我可不想看到你因为受这些观念的误导,耽误了学业,毁掉自己的前途!”

面对老师充满温情和关爱的告诫,他第一次沉默了。

但在他的内心,一直为那些长眠于大海的英雄愤愤不平。

因为少年时的经历,他对于北洋海军,更多了一份关注。

而在有了互联网之后,他有了接触更多的知识的机会,也对那段历史,有了更深的了解。

而随着对历史了解得更深刻,对充斥在周围的谎言,他的反感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将军,您没事吧?”曦雪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轻声问道。

杨朔铭好容易回过神来,他苦笑了一声,对曦雪问道:“曦雪知道北洋海军的事吗?”

“知道一些。”曦雪微微一笑,说道,“我以前在云吉班的时候,有个姐妹就是安徽人,是当年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大人的老乡。”

“噢?”杨朔铭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一愣,“她知道丁提督家乡的事?”

“是啊,我记得她说过,她的家离丁大人的家乡高林乡郎中村不远,她小时候和伙伴们去玩过,在在村子后面小山坡上的荒草丛里,看到了一大片墓碑。她当时不知道害怕,只觉得石碑上的字很好看。后来大人告诉他,那些是当年投奔丁大人的北洋海军官兵的墓地。”

听着曦雪的讲述,杨朔铭的脸上现出了专注之色。

“她后来又去了那里玩了好多次,村里的老人告诉她,这些坟墓都是夫妻合葬墓,她当时很羡慕夫妻俩死后也能呆在一块儿,她仔细地看着墓碑,学着认上面的字,看着看着,她发现每块墓碑上男人去世的日子都是甲午年八月十八日,死因都写着血战身亡,而每个妻子的去世的日子,都是两个月以后。她很奇怪,就问老人是怎么回事,老人说,那是因为全村投奔丁大人的男人牺牲两个月以后,消息才传到家乡,而他们的遗孀在得知消息后,全都在同一天选择了自尽,随夫而去。”

曦雪的叙述的语气虽然一如往日的平淡,就象是在讲一个年代久远的小故事,但此时在杨朔铭听来,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我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杨朔铭的拳头因为用力捏紧,关节已经变得发白了。

这些事情,竟然一直被后世由谎言铸就的所谓的“主流史观”所掩盖,令人根本无从得知!想到那些触目惊心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的墓碑,还有那些被被扣了百年屎盆子的北洋海军将士所遭受的不白之冤,杨朔铭感到的心仿佛在流血。

北洋之后无海军!指得不是海军的军舰,而是随着北洋的战败,那些流逝的海魂,还有消失的自信。如果有什么可以找回那些走向大海的海魂的话,那就是重建海军,重建北洋,最终以真正的胜利,洗雪甲午之耻!

就在此时,“飞鱼”号驶入了大东沟海域,肖永林在经过仔细校对后,指挥“飞鱼”号停泊于当年战场上。

在浮在海面的中国潜艇上,祭奠先烈的仪式,正式开始。

肖永林打开了杨朔铭亲手拟就的祭文,朗声念了起来:

“前清甲午,日寇犯我属邦朝鲜,侵陵我疆土,杀戮我百姓,我北洋海军奋起应战,虽船行不速,炮力迟缓,然全军上下,将士用命,有死无敌,奋勇杀敌,义无返顾,其浩然之气,惊天地而泣鬼神,虽不幸战败,然身虽死,而海军之声威弗替,由是即以报国也!愿我北洋海军忠魂,在天安息!”

肖永林的话音一落。“飞鱼”号上的甲板炮便鸣放起来,隆隆的炮声响彻海空,此时此刻,中国海军的将士们,用这样的方式向那些长眠于海底的北洋海军的先辈们表达着自己崇高的敬意。

在隆隆炮声之中,在艇首处,两名水兵抬着一副花圈,在花圈上系挂有五色国旗和上一次海战中缴获自日舰的日本海军军旗,在庄重的炮声中,花圈被从艇首扔进了大海。

7日0时30分许,新浪微博两位网友通过微博相约在北京某加油站打架,虽yin差阳错架未打成,但此举在微博传播甚广,引发多起网友争相效仿相互约架行为。有关方面出于为这些网友降火气并使他们远离加油站约架的目的,自9日起下调成品油零售价格,汽柴油每吨均下调300元.

今日零时起,在国家发改委公布汽、柴油价格每吨均降低300元后,北京主要加油站纷纷降价。中石化、中石油加油站内93号汽油降价0.24元/升,最新售价由每升7.85元下调为7.61元。这是国内汽、柴油价今年来首次降价,是今年的第三次调价。

(一百四十九)日本海军的“面子工程”和袁大太子的难题

在完成了祭奠先烈的仪式之后,肖永林正打算开始今天的海上打靶训练,远处的海面上却突然现出了几道淡淡的烟柱。

“来的好象是军舰。”副艇长李金林举着望远镜一边望着,一边说道,“可能是日本人。”

肖永林转头看了看那道道排列整齐的烟柱,眼角微微动了动,他转过头,注视着在海面上漂浮的花圈,在看到花圈一点一点的没入波涛中后,他沉声命令道:“火速下潜!”

随着他一声令下,甲板小组飞快地忙碌起来,很快,一切准备就绪,所有的艇员依次进入了舱内,奔向各自的岗位,最后进入艇内的肖永林飞快地将舱盖盖好,来到了指挥舱里。

“飞鱼9”号潜艇很快便下潜到了潜望镜深度,肖永林伏在潜望镜前,仔细观察着海面,很快,一艘接一艘的日本军舰出现在了眼前。

“是日本军舰吗?”李金林问道。

“是。而且是以前没见过的大家伙。”肖永林看着海面上那巨大的狰狞怪舰,冷笑了一声,将潜望镜让给了副艇长。

李金林接过潜望镜,将眼睛凑到了镜头前,不由得吃了一惊。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艘高大怪异的巨型战列舰。

“好家伙,估计差不多有三万多吨了。”李金林说道。

“应该只多不少,你注意到没有,它足足有六座主炮塔呢。”肖永林冷哼了一声,“火力还真是强得狠呢。”

“我记得英国好象有一艘七座炮塔的类似的怪物,不过在日德兰海战中让德国人给爆了。”李金林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潜望镜,“日本人这是想超过英国,成为海上霸主呢。”

“把图册子给我。”

肖永林指了指一处角落,示意一位部下把艇上配备的“万国舰艇图册”拿来。

“六座主炮塔,舰首两座,舰尾两座,两座烟囱间一座,烟囱和后桅间一座。”李金林很有默契的说着,根据他的描述,肖永林将图册打开到了“日本”的一栏,快速地翻动了起来。

很快,肖永林翻到了一页船图后停了下来。

“‘扶桑’级战列舰,34700吨,全长205米,宽28.65米,吃水8.7米,24座油煤混烧锅炉。主机功率40000马力,最高航速23节,续航力énén76毫米高射炮,侧舷装甲带最厚处305毫米,炮塔正面装甲305毫米,炮塔顶部装甲114毫米,炮座装甲203毫米,甲板装甲64毫米,司令塔最厚350毫米。”

“三万四千七百吨,这可能是日本人最大的军舰了。”李金林回身来到了肖永林的身边,看着图册上的数据,有些奇怪的说道,“他们把这玩意儿开到咱们家门口是什么意思?”

“它们这肯定是往旅顺去的,”肖永林的眉头渐渐的拧紧,“找地方上浮发报,把消息报告给基地和海军部。”

“将军,我们的通讯员截听到了一份无电线通讯,据分析可能是一艘支那船只发出去的。”

在“扶桑”号战列舰的舰桥上,舰长岛内恒太少将向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吉松茂太郎报告道。

“你是说,这附近有支那人的侦察船在活动?”吉松茂太郎皱了皱眉头,目光快速的掠过浩瀚的海面,“可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船只啊。”

“我怀疑,这一带有支那人的潜艇在活动。”岛内恒太答道,“很可能是一艘支那潜艇发现了我们。”

听到“支那潜艇”这个词,吉松茂太郎的面色立时yin沉了起来。

对于曹妃甸海战的详情,经过日本情报人员的不懈努力,日本海军高层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东西给日本海军造成了自建军以来的最为严重的损失。

曹妃甸海战的结果证明了小小的潜艇足以毁灭耗资巨大的海上霸王战列舰,给了日本军政当局以极大的震动,一些日本海军将领提出应该加快日本海军潜艇部队的建设,而后来发生在大西洋的大规模潜艇战更是让日本军界认识到了潜艇的巨大威力,对于拥有潜艇的弱小的中国海军,日本海军从此少了一分轻视,多了一些警惧和关注。

“你的意思是说,支那海军已经有了能够到外海远航的潜艇?”吉松茂太郎问道。

“是的,将军。”鸟内恒太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么快,以支那人落后的造船技术,不太可能。”吉松茂太郎自言自语的摇了摇头,象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安慰的理由。

“支那人的工业技术和帝国相比一直非常落后,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岛内恒太说道,“但也不能排除,他们在某些方面可能会走得比我们想象的远。上一次他们就从米国人那里得到了重要的支持。支那现在已经是协约国内重要的一员,听说米国和英国都在帮助支那人训练军队,并给他们提供武器,支那人通过这个有利时机,从美国和英国秘密购进潜艇也是非常可能的。”

“你说的有道理,米国是帝国未来最危险的敌人,他们一直想要利用支那的资源和人力来对抗帝国。”吉松茂太郎说道。

想到这艘以日本的国名别称“扶桑”命名(日本战列舰多以古代藩国命名)象征着日本海军世界第三大海军的地位的主力战列舰有可能处于狡猾的中国潜艇的威胁之下,吉松茂太郎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冷。

年英国战列舰“无畏”号的问世宣告了一个海军新时代——“无畏舰”时代的诞生,同时也极大地在世界范围内激起了更为炽烈的造舰竞赛,到了1912年,英国接连完成了4艘“猎户座”级新型战列舰,这型军舰将主炮口径从12英寸(305毫米)骤然提高到了13.5英寸,同时采用了将五座主炮塔全部置于舰艇中央线这种更为合理的配置方式,而其他各种性能相对于以往的“无畏舰”亦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这种强有力的新型战列舰,英国的报界媒体纷纷以“超无畏舰”的美名形容,因此,世界海军竞赛的焦点又聚集在了这种“超无畏级”的竞赛上。

对于这种趋势,相对保守的日本海军当局也开始了反思,他们暂时放弃了“自力更生”“闭门造车”,而是虚心将目光重新对准了欧洲。日本海军向英国维克斯公司订购了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列巡洋舰“金刚”号,该舰和同期英国同类战列巡洋舰“狮”级相比,舰体更大,火力更强,速度更快,而且设计更为合理。以至于英国在建造“虎”号战列巡洋舰时,反过来参考了“金刚”级的设计思路。而日本也从英制舰艇上学到了第一流的造舰技术,根据英制的“金刚”号,日本自己仿制了另外的三艘同型舰,此举将日本国内的造舰技术水准又提上了一个台阶。于此同时,日本自己建设“超无畏”战列舰自然成了日本海军随后的目标。

日本“超无畏”舰的设计是从1910年开始的,野心勃勃的日本海军依然紧抓自己一贯的传统,永远将目标放在世界第一的位置。其最初的“超无畏”战列舰便被要求设计成一种排水量超过世界任何一艘军舰,航速也要比别国通常的战列舰要高,至于最主要的主炮装备,目标当然也是世界第一。经过激烈的讨论,“扶桑”级的主炮设计还是采用了和“金刚”级一样的双联装同型炮塔,以便于训练,同时也将炮塔全部装备在中心线,以便于发挥最大的侧舷火力。

这种世界上最大的“超无畏级”战列舰可谓汇集了日本海军的最高技术,从她被冠以日本美称的“扶桑”之名就可以知道日本军方对其的期望。不过,虽然当时日本的造船工业以及设计能力已经取得了相当的进步,但若要设计生产世界最高水准的“超无畏”舰还是显得非常吃力。以前还都是处于仿制阶段,现在却要一举开始建造世界上最大最强的战舰,因而这种不顾实际的“造舰大跃进”无情地遭到了现实的严厉惩罚。

由于过度追求“火力世界第一”,整个军舰的一大半都被炮塔占据,一旦向侧舷以最大火力进行齐射击产生的炮烟和气浪会密布整个军舰,这些炮烟和气浪自然会给上层建筑带来破坏,除此以外,还有别的麻烦,由于后部射击指挥所的观测带来致命的影响。此外,从该舰的主炮配备状况看,一号二号炮塔、五号六号炮塔分别以“背负式”布局配备在前后,中间的三号、四号炮塔却是以独立状态安装在舯部,在射击指挥上也难以形成一个强大的炮群。

为了建造这艘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战列舰,日本国内各大工厂纷纷进行了扩建,“扶桑”号于1912年在吴海军工厂开工。当时在船坞内建造三万吨级战舰在世界范围内还属于最早的尝试。两年多以后的1914年3月,“扶桑”号的舰体基本完成。“扶桑”号最终在1915年11月加入现役,当年英国和德国在多格尔沙洲进行了一次主力舰之间的遭遇战,次年更是展开了规模空前绝后的日德兰大海战,日德兰大海战的结果给全世界的海军带来了各种经验教训,可以说给了这以后军舰的设计建造带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冲击。“扶桑”级的二号舰“山城”号在1913年11月20日于横须贺海军工厂动工,1915年11月3日下水,虽然有了吸取经验教训强化结构的机会,但是,原来从英国订购的主炮钢材等国外订购材料因英国战事吃紧而无法供应,尽管日本国内的生产能力也相应跟上了进程,但“山城”号的竣工还是要比“扶桑”号晚了两年,直到1917年3月31日才加入了战列。

虽然“扶桑”级战列舰在设计方面本身还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陷,但是“面子工程”毕竟还是“面子工程”,对于这级饱受日本国民期待但结果却差强人意的超无畏战列舰本身所存在的弱点和不足,无论是身为联合舰队司令官的吉松茂太郎,还是身为“扶桑”号舰长的岛内恒太,甚至日本政fu高层的一些人都知道得非常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在海军主力于日德兰一役尽行摧折的英国一再强烈要求下,日本却只答应派“香取”、“鹿岛”、“伊吹”等“前无畏”式战列舰和早期战列巡洋舰“鞍马”出场。

“传令各舰加强警戒!注意敌人的潜艇!”吉松茂太郎大声的命令道。

“他们是不是发现咱们了?”

此时,在“飞鱼9”号潜艇里,伏在潜望镜前的李金林看着日本舰队轻型舰艇在变换着阵形,有些吃惊地问道。

“刚才的无线电报让他们听到了。”肖永林微微一笑,“看样子他们对潜艇还是很害怕的。”

“上次让咱们打怕了。”李金林笑道,“何况,还有德国同行的光辉战绩,他们不害怕才怪。”

“走吧,咱们离开这里。”肖永林命令道。

“不打算做一票,把这日本第一大舰干掉?”李金林半真半假的笑着说道。

“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肖永林接过望远镜,看了看如同众星捧月般前进的“扶桑”号战列舰,冷笑了一声。

李金林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随着中国潜艇兵们的操作,“飞鱼9”号潜艇在水下灵活的转头,向日本舰队相反的方向驶去。

蔚蓝色的海面透下的缕缕阳光,照在潜行的潜艇身上,映出潜艇矫捷的身影,而在海底的深处,一艘沉舰的残骸清晰可见。

法国西北地区,南特。

一队又一队头戴钉子头盔的德国士兵举着手中的冲锋枪和步枪,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移动着,而在他们的脚边,到处都是战死者的尸体,这些尸体大都穿着英军的军服,戴着平底锅头盔,但他们绝大多数人的面孔,都是东方人,只有一小部分尸体能看出来是白人。

一名德国士兵注意到了一具军官模样的尸体上似乎闪动着一个红色的东西,他停下了脚步,来到了尸体旁边,轻轻拈起了那个红色的东西看了看。

那是一枚拴着圆形方孔金钱的精美中国结。

德国士兵刚把中国结放进了衣袋内,背后便传来了一位德官的厉声呵斥,他立刻快步跟上了伙伴,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

听到远处传来的回荡在空气中的德语叫喊,躲在农舍里的袁克定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紧握着手里的黄金勃朗宁手枪(英国国防大臣基钦纳勋爵的赠品),小心地从破碎的窗户向外望去,当他看到又有几名德军士兵出现的时候,立刻把头又缩了回来。

听着德国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袁克定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他的身子缓缓从墙边滑倒,手里的黄金手枪也掉在了地上。

回想起到欧洲来的日日夜夜,和前些天所经历的可怕遭遇,袁克定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现在的他,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

在巴黎被德军攻陷后,协约队一时间士气大沮,一溃千里。英法军队面对德军的凌厉进攻,节节败退。虽然初来乍到的中美军队英勇作战,但由于协约队指挥系统的臃肿和扯皮,加上英国人和法国人特有的傲慢和对东方人的偏见,中美军队虽然取得了一定的胜利,但对大局无法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由于英法军队的盲目后退,战斗力较强的中美军队反而成为了德军攻击的重点对象。

在巴黎陷落后,中队在陈宦的指挥下顶住了德军的进攻,暂时稳住了阵脚,但中国南方发生“暴乱”的消息传来,对远离家乡的中国远征军官兵产生了相当不利的影响,而对欧洲战况并不清楚的袁世凯为了对付受日本支持的革命党人,下令陈宦回国指挥平叛,由王士珍指挥中国远征军作战。这一决定加剧了中国远征军的不利处境。

在陈宦离开后不久,因年事过高连日操劳和水土不服,王士珍病殁于军中。名义上是中国远征军最高统帅的袁克定一时间慌了手脚,由于他对于指挥军队作战根本就是一窍不通(本来就是来镀金走过场儿的),除了下令“全军死守阵地”以外,就只能一个劲儿地发电报向皇帝老爹允许自己“辞职归国”,请求老爹“另外简选贤能,来法统军”,袁世凯当然明白自己的儿子根本不是带兵的料,于是同意了袁克定辞职,由江苏将军“宣武上将军”冯国璋接替他统率中国远征军。

但让袁克定没有想到的是,冯国璋在接到命令后,却一直没有动身。

(一百五十)魂断异乡

袁世凯当然明白冯国璋为什么不愿意到欧洲去,对于这位北洋系的老兄弟,他一时间又不好强令他离开自己的地盘,只能电告儿子“稍安勿躁”。由于中国远征军事实上失去了最高指挥官,在战场上的各支部队陷入到了各自为战的境地。为了不让中队就此崩溃,一直负责训练中队的美事顾问团向美军最高统帅潘兴将军提议,由潘兴暂时负责指挥中队作战。为了尽快扭转西线的不利战局,潘兴采纳了部下的这个扩大他手中指挥权的建议,在潘兴的授意下,由协约国最高军事委员会向中国政fu提出了要求将中队的指挥权移交给自己的要求。正愁找不到谁来代替陈宦的袁世凯对此欣然表示了同意,于是潘兴开始统一协调指挥美军和华军作战。

在总算把中队最高指挥权这个“烫手的热山芋”交出去了之后,如何平安的回到中国便是摆在袁克定面前的头等大事,而由于日德兰海战德国公海舰队取得了暂时的优势,加上德国无限制潜水艇战的发动,使海上航路变得异常危险,而巴黎陷落之后,在德军的猛烈进攻下,法国北部地区很快沦陷,靠近英吉利海峡一侧的法国海岸也通通落入到了德军手中,横渡英吉利海峡前往英国然后转道回中国已经变得不可能了。潘兴为了让“中国皇太子”能够平安归国,特意为他安排了一支中美混合部队,一路护送他前往南特,再从圣纳泽尔上船回国。

但让潘兴和袁克定都没有想到的是,德军恰在此时又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势,

在长达数十英里的战线上,数千门德国大炮同时向协约队的阵地开火,协约队的官兵们在猛烈的炮火和毒气下被打得根本抬不起头。轰击开始后的头几个小时里,处在阵地前方的美军指挥系统就陷于混乱了。前沿地区的美军指挥部、军火库、通讯中心和铁路枢纽及火车站,都被德军头一轮的炮火击中。

当细微的晨光照射到滚滚的硝烟和火焰中时,大量德国坦克和步兵出现在了弹幕后面。不到一小时,他们就占领了阵地的前沿,而处于美军后方的法军甚至没有时间炸毁横跨在卢瓦尔河上的桥梁——桥上早己挤满了大量步行奔赴南岸的德军士兵。到日落时分,德军窜犯的地方比堑壕战开始以来的哪一天都多。

和德军之前采用的高大笨重的“a7v”坦克不同的是,德军使用了一种和中国坦克类似的,重量én20毫米炮和一挺机枪的新式坦克。同时,在德军的坦克部队中,还配备有相当数量的缴获自中队的坦克。

在德军滚滚向前推进时,协约队反击乏力,在法军的指挥部里,法军将领竭尽全力的想要阻止德军向纵深快速推进,但士气涣散的法军缺乏对付德国坦克和用冲锋枪武装起来的步兵联合进攻的手段和经验,在德军的猛烈打击下,法军丢弃了阵地,把它们毫无保留的暴露于入侵的德军面前。成千上万惊慌失措的法军士兵扔掉了武器和军装,然后消失在络绎不绝经过城区向南逃亡的成群结队的平民当中。

在法军全线崩溃的同时,英军和中美联军也遭到了德军可怕的攻击,驻守于南特外围的中美联军为了顶住德军的进攻,毅然用手中刚刚收到不久的美制坦克联合步兵发动了一次规模宏大的反冲击,在德军前进的阵线当中形成了一个楔形突出部,成功迫使德军后退,而此时英军再次上演了以前可耻的行为,抛下友军单独后撤,中美联军的这次宝贵反机所取得的战果被白白浪费掉了,在得到了援军的德军的猛烈攻击下,中美联军被迫放弃了阵地,南特被德军攻占。

而此时的袁克定本来有机会可以从南特前往圣纳泽尔,但他一路为了躲避德军的炮火走走停停,结果错过了最佳的逃离时机,同前来进攻的德军碰了个正着。

虽然他的部下无论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都表现出了应有的忠诚,而且他们用手中的先进武器给了德军以很大的杀伤,但毕竟寡不敌众,很快便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德军的枪下。

为了活命,袁克定也头一次的和部下一起,抄起了“五十响盒子炮”参战,并亲手击毙了两名德军士兵,但这些,都不足以使他脱离危险。

可能是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和“中华帝国皇太子”的身份不太适合,袁克定好容易止住了自己的悲泣,以前经历过的为数不多的军事训练让他将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周围的环境上来。

他现在知道,自己想要平安的脱脸回国,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从刚才发生的战斗来看,这一带已经成了德军的天下,对他这个脚有些跛的人来说,想要步行逃离这里几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远处再次传来了阵阵德语的呼喝声,让袁克定的心再次揪紧。此时的袁克定,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柏林的日子来,心里不由得一动。

1912年袁克定在河南老家骑马的时候不慎摔伤,因为医治不及时而落下病根,走路有点跛态,袁世凯看了十分心痛,便于次年送他到德国继续治疗。

德国皇帝威廉二世见中华民国大总统的长子前来就医,十分重视,款待殷勤。威廉二世经常举行盛大的宴会,每次都会请袁克定参加,并且不止一次的告诉袁克定,“中国现在实行民主共和制度,并不适合中国的国情。中国要想繁荣富强,应该向德国学习,实施君宪帝制。”并要袁克定回国后一定转告袁世凯,中国如果要恢复帝制的话,德国一定尽力襄助。

不仅如此,在袁克定完成治疗从德国启程回国的时候,威廉二世还特意写了一封信让他转交袁世凯,信中的要旨则是关于中德两国亲善提携,并劝告袁世凯早日称帝。

在德国治疗期间,袁克定就为德国所取得的成就惊叹不已,由此也对德国实行帝制之功效深信不疑。岁的袁克定从德国怀揣着一个皇帝梦回了国。回到北京后,袁克定在家中刮起了一阵“德国旋风”,他给自己和弟弟们都定做了一套威风凛凛的德国亲王将校服,俨然以“太子”自居。

而威廉二世的那封信,对于袁世凯最终下定决心恢复帝制,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想到自己当年和威廉二世相处甚欢的往事,袁克定在心里暗暗叹息。

对于老爹要他来欧洲统兵对德作战的“镀金”安排,他其实并不是太情愿。

在德国治疗期间,他亲眼见识过德军的勇悍善战,装备精良,加上中国陆军一直师法德国陆军,他和老爹一样,本能的对德军存有根深蒂固的恐惧。在到达欧洲之后,中国远征军的实际指挥者是陈宦。袁克定本人一直竭力避免和德军接触,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

如果自己真的被德军俘虏,德国人看在他和他们的皇帝的“旧交”份上,也许不会为难自己的吧……

可自己身为堂堂中华帝国的皇太子,如果当了德国人的俘虏,以后哪怕能够回到故国,以这样的奇耻大辱,恐怕也很难登上皇位了……

正当袁克定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德国人的喊叫声似乎变得近了。

袁克定猛地抓起了掉在地上的勃朗宁金手枪,小心地向外探了探头,立刻便看到一队德军士兵向他所躲藏的农舍方向走来。

袁克定本能的举起了手中的金手枪想要瞄准,但当他看到德国人手中的“花机关枪”时,右眼皮不由得一阵狂跳,他想了想,还是将金手枪垂了下来。

对于德国人手中的这种武器,袁克定现在可以说已经十分熟悉了。

能在战场上和华军的“五十响连珠盒子炮”对射的,也就是这种冲锋枪了。

在中国远征军到达欧洲参战后,德军很快便领教到了部分华军精锐士兵装备的“五十响”的厉害,德军将领意识到了轻便的单兵速射武器在战场上的巨大价值。而此时德方正在寻找一种能够打破堑壕战僵局的战法,经过多方研究论证,德军将领首创了“步兵渗透”战术,即经过特种训练的德军突击队跟随延伸的炮火从敌军防线薄弱处向内渗透,避开设防坚固的要塞,不与守军纠缠,而迅速向纵深穿chā,破坏敌军的指挥系统和炮兵阵地。这种新战术要求突击队员具有良好的机动性和猛烈的火力,德军装备的笨重的毛瑟步枪显然不能满足要求。而华军配备的“单兵自卫速射武器”(德国人给中国“五十响”起的名字)是一种很好用的自动武器,德国著名军械设计师施梅瑟受此启发,在追求近距离的猛烈火力的设计思路下,研制成功了mppp18采用开膛待击的自由枪机式原理,由于其部件加工主要靠机床冲压成形,尽量减少了旋、削、磨等工序,对机床的精密性要求降到了最低,使其生产成本和工艺都得以大大降低,可以很方便地快速大量生产。由于该枪只能连发sp第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冲锋枪。该枪发射程近,精度不高,但非常适合单兵使用,由于具有较猛烈的火力,加上易于生产,所以得以在德军当中迅速装备起来。一支mp18冲锋枪加上数枚手榴弹,便成为了德军突击队员的标准装备。德军在实施“渗透作战”的时候,常常是每两个冲锋枪手配备一个带小推车的弹药手,再加上背满手榴弹的掷弹兵,带着手枪和磨尖的工兵铲的近战兵,以及背mg08机枪的机枪手,组成一支突击小分队。这样一个小分队在从协约队防线的薄弱处渗入后,在遭遇近战中的火力之猛烈,常常令协约队难以抵挡。这也是为什么德军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取得如此大的胜利的原因之一。

此时的袁克定,曾经不离左右的那支杨朔铭送给他的“五十响盒子炮”在打光子弹之后,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现在他手中只剩下了这支礼品金手枪,用这样的一支枪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搏斗,最后的结果不用想都可以知道。

看着德军士兵开始搜索起农舍来,袁克定在内心挣扎了一番之后,终于放弃了以“太子”之尊和德军士兵拼命的打算,他慢慢的直起身来,双手高举,从门口走了出去。

看到袁克定的身影出现在了农舍门口,德国人全都吃了一惊,立刻将手中的“花机关枪”转向了他。

“别开枪!别开枪!”袁克定大声的用德语喊着,一边高举着手里的金手枪,一边跛着脚向前走去。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一名德国士兵手中的“花机关枪”便冲他开火了,这时他身边的一名德国士兵似乎反应了过来,猛地用手推了他一把,将他的枪口转到了旁边。

一连串的子弹从袁克定的身边飞过,打在身后农舍的砖墙上,袁克定的腿不由得一软,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德国士兵们冲上来将袁克定团团围住,一名德国士兵高声喝骂着踹了他一脚,另一名德国士兵则伸手揪住了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袁克定手里的金手枪被德国人一把夺下,没等他再说什么,一名德国士兵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袁克定感到双目一阵眩晕,不由自主的又摔倒在了地上。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吼叫声,德国士兵们停下了手,mimi糊糊浑身战抖的袁克定被一只有力的手从地上拉了起来,袁克定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流了下来,热热的,粘粘的,他伸手摸了摸,放到眼前看了看,立刻看到了手上的鲜血。

袁克定好容易站稳了身子,这时他才注意到,阻止同伴殴打自己的,是一个身材瘦弱留着怪怪小胡子的年轻德国人。

这个年轻的德国士兵——确切的说是一位通讯员,正用锐利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他。

袁克定努力的冲他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时另一名德国士兵来到了那位似乎在同伴当中很有威望的小胡子通讯员身边,将那支金手枪拿给他看。

小胡子通讯员接过金手枪看了一下,眼中闪过惊奇之色,随即朝着袁克定用德语问了一句。

只会三句半德语的袁克定没有听明白他在问什么,他正打算向对方公开他的身份,希望能够得到相应的高规格战俘待遇,另外一名德国士兵却突然冲了过来,指着袁克定大声的冲小胡子通讯员吼叫了起来。

小胡子通讯员听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他瞪着对方,恶狠狠的大声回答着,对方猛地推了他一把,却马上被他身边的战友一把推开。

被推开的德国士兵显然被激怒了,他上前再次和小胡子通讯员争吵了起来,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但袁克定能够确定一点的是,他们的争吵内容,和自己有关。

双方吵得越来越厉害,小胡子通讯员显得极为愤怒,他很快便将对方骂得哑口无言,对方怒气冲冲的转身朝圈外走开,小胡子通讯员瞪了他一会儿,转头对袁克定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似乎是在安慰他不要害怕。

小胡子通讯员将手里的金手枪在袁克定的眼前晃了晃,嘴里在不停地说着什么,象是在问他这把枪的来历,袁克定正努力地措着自己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德语词汇,却突然看到刚才那个和小胡子通讯员争吵的德军士兵又折了回来。

袁克定的目光落到了对方的手上,他看到对方的手里拿着一支美国造左轮手枪,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意识到了危险,刚想转身跑开,对方便将左轮手枪举了起来,冲着他连开了三枪。

小胡子通讯员跳了起来,想要阻止对方,但却来不及了,对方在他冲到近前的时候,又对准已经倒在血泊中的袁克定开了两枪。

倒在地上的袁克定用失神的目光望向天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迅速的变冷,麻木,然后失去了知觉。

周围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最后,是永恒的黑暗。

(一百五十一)粤民何辜

广东,广州,粤秀楼。

“滇军已然入川,我军却迟迟未有进展,却是为何?难道赣军真的就是不可战胜吗?”

领袖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大声吼道。

“赣军装备精良,久经战阵,非我军仓促集合缺少训练之师所能抵挡。”中华革命军广东第一师师长兼任广东省省长的陈炯明说道,“敌我力量相差悬殊,我军能阻住其不入粤境,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这话可不象是你说的,竞存。”领袖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手捧军帽笔直的站在面前的陈炯明,沉声说道。

“事实如此,赣军当年青岛一役,逐退日军,能战之名天下皆知,而我军自举义以来,不过旬月,虽光复广东全境,然牺牲之重,人所共见,元勋宿将,多有凋零。”陈炯明迎上了领袖的目光,说道,“我军如今能否自保,尚在未知之数。”

听了陈炯明的话,领袖的脸一时间变得铁青。

此时的领袖并不知道,陈炯明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并没有把咽在肚子里的那些苦水全倒出来。

他一想到前线为革命大业而牺牲的众多将士,就忍不住阵阵心痛。

曾经亲临前线的陈炯明,对赣军武器装备之先进,作战素质之高,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

再响亮诱人的革命口号,面对由大炮、战车和飞机武装起来的作战意志坚定的强大对手,也通通都是浮云。

对于为了那个渺不可及的目标而牺牲这么多的同志的所谓“复国大业”,陈炯明已经感到难以忍受。

“赣军再能打,他们一共才多少人?咱们有多少人?难道十个还打不过他一个?”领袖的话里隐藏不住深深的怒意,“要是象你说的,他们早就该打到这里了!”

听了领袖的话,陈炯明无奈地闭上了嘴巴。

他当然不能告诉领袖,在他看来,之所以赣军一直没有打到广州城下,并不是不具备这个能力,而是很可能不愿意这么干。

在双方交战的这些日子里,赣军一开始就给了广东革命军以沉重一击,不但将企图进入江西的广东革命军前部全部歼灭,而且竟然能够派出小部队奔袭革命军后方,杀死了陈英仕和他所有的卫队,其战力之凶悍,完全超出了缺乏军事训练的革命党人的想象。

不但进攻江西的革命军被打了回来,企图进入湖南和福建的革命军也都遭到了严重的挫折,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领袖亲自拟定的革命军兵分三路北伐的战略计划失败后,陈炯明等革命军将领最为担心的便是强悍的赣军乘胜追杀过来,但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在将革命军撵回广东之后,赣军却莫明其妙的停止了追击,仅仅满足于阻止革命军窜犯湘赣闽三省。

对于赣军的行动,革命军将领们在庆幸之余,也都感到很是疑惑。

在陈炯明看来,赣军之所以会如此的“手下留情”,完全是不想“手足相残”的关系。

对于一向赞成“联省自治”的陈炯明来说,有些话他是没有办法和领袖说的。

看着默不作声的陈炯明,领袖有些烦乱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陈炯明立正戴好军帽,向领袖行了一个军礼,正要离去,远处却突然传来了阵阵炮声。

领袖平静地直起了身子,来到了窗前,伸出了手,一直侍立在他身边的吉田c给了他。

领袖举着望远镜向远处的海面望去,除了淡淡的黑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陈炯明却从这隆隆的炮声,感觉到了不祥的气氛。

“让人查一下发生了什么事,然后马上回报。”领袖放下了望远镜,转头对陈炯明说道。

“是。”陈炯明再次向领袖敬礼,然后转身快步的离开了。

领袖看着陈炯明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先生在担心陈将军的部队打不过江西兵吗?”吉田c魂子突然问道。

“不是打不过,是他们不肯好好的打。”领袖转身回到桌前坐了下来,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他陈竞存一向主张南方五省联省自治,对北伐光复大业本就没有多少热情,稍微碰到些困难,就想着打退堂鼓了。”

吉田cè。

“我不能就这样的让他们牵着鼻子走。”领袖的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意,“革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容不得任何犹豫和软弱。”

领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炮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

领袖再次来到窗前,凝望着远处升腾起来的浓烟,突然象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不由得一变。

“果然是他娘的日本人在搞的鬼!”

站在“利川”号浅水炮舰上的陈恩焘看着眼前不断爆炸的武装货轮和从上面不断的跳入江中的日本船员,冷笑了一声。

“是啊!看这炸得和烟花似的,要没有军火都他娘的出鬼了!”站在陈恩焘身边的“利川”舰舰长张斌元指着漂浮在江面上大声用日语求救的日本水手说道,“日本人这一次可是抵赖不掉了。”

“派小艇下去,把落水的都救上来,回去咱们好和日本人打官司。”陈恩焘命令道。

张斌元答应了一声,向一位军官吩咐了几句。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岸上闪过数道红光,伴随着声声炮响,空中传来炮弹“呜呜”的破空之声,紧接着在距离“利川”号不远处的的海面上,腾起了高高的水柱。

“他娘的!老子不打你们,是看在上头指示都是中国人尽量不手足相残上面,你们他娘的竟然还敢来惹老子!”张斌元朝岸上挥了挥拳头,大声骂道。

“他们这是看日本人给他们的军火没了,有些急眼了。”陈恩焘冷笑道,“只是就凭他们那打pào的准头儿,想要打咱们,简直是个笑话。”

对于海军江防舰队的指挥官陈恩焘来说,用手中的四艘新锐浅水重炮舰去对付由革命党人占据的虎门炮台,根本就不在话下。

在马尾造船厂重新开工之后,一直依靠清末的破旧炮舰和商船维持着的海军江防舰队突然得到了通知,海军部为他们在马尾造船厂订造了四艘新式内河浅吃水重炮舰,并且已经开工。大喜过望的陈恩焘现巴巴的跑到马尾造船厂打听消息。此时船厂方面已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了一种重炮型内河炮舰的方案设计,这种浅水重炮舰可以满足缺船少舰的海军江防舰队的火力需求,甚至可以用来给陆军提供火力支援。而且这个设计方案在送交海军部后,也得到了海军部的首肯,向江南造船厂和大沽造船厂发送了该方案的图纸,要求照此方案再建造4艘,用于加强天津方面的海上防御力量。

马尾造船厂的设计方案强调了火力、防护和居住性,这种重炮舰舰长61米,最宽12米,吃水1.2米,标准排水量子力学680吨,采用蒸汽往复机动力,燃煤锅炉,双轴双桨,最大航速为12节,续航力10节时可达1500海里。

该级炮舰的武备包括舰首一座单装180毫米主炮,装甲炮塔壁厚76毫米,该炮系“人和枪炮厂”的180毫米重炮改装后的产物,此外还有两座单装én。舰上配备探照灯一部,3米测距仪一部。

在马尾造船厂工人的日夜赶工下,四艘新式炮舰很快入役江防舰队,分别被命名为“利川”、“利峦”、“利江”、“利平”,游弋于海江之中。

“奶奶的龙济光,好好的炮台,一炮没放就全让给乱党了,真他娘的丢人!”张斌元看着岸上不断开火的炮台,有些恼火地对陈恩焘说道,“要不要给他们来点儿厉害尝尝?”

陈恩焘看了看海面上仍然火光冲天的两艘日本式武装货轮,目光转向岸边的炮台,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咱们的拦截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一次先放他们一马吧。”陈恩焘想起了加入到了革命党阵营中的老战友程璧光,神色不由得有些黯然。

听了陈恩焘的话,张斌元也叹息了一声,下令通知各舰集合,退往海口。

此时,站在一座炮台里的程璧光,看着四艘炮舰竟然没有向岸上开炮,而是缓缓的调头驶向远处,眼角不由得渗出了泪花。

此时的程璧光,对自己以前的行为,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程璧光是广东香山县人,父亲程培芳是美国华侨,程璧光在兄弟中排行老三。程璧光15岁考入福州马尾船政学堂驾驶班,毕业后历任南洋水师“超武”炮舰管带、“元凯”炮舰管带、福建水师学堂操演教习、广东水师“广甲”巡洋舰帮带等职,积功擢都司,调升“广丙”舰管带。甲午大东沟海战中,程璧光指挥“广丙”舰发炮击伤日舰“西京丸”,在激战中程璧光腹部被弹片击中,血染征袍。甲午战争失败后,程璧光因被派遣递交投降书给日本海军司令伊东佑亨,被清廷解职,返回故乡,后来在其弟程奎光的劝导下,加入了反清秘密组织兴中会,反清起义失败后,程璧光逃亡新加坡,后经李鸿章极力推荐,请免程璧光的所有罪责,得以复职。程璧光回国后继续供职于海军。后历任兵舰管带、船政司司长、巡洋舰队统领等职。1911年程璧光率“海圻”号巡洋舰远赴英国,参加英王加冕仪式。后因古巴和墨西哥发生大规模的排华事件。程璧光遂率舰访问古巴,当地华人热烈欢迎,而古巴总统慑于“海圻”舰军威,只得向程璧光表示:“古巴军民绝不会歧视华侨。”“海圻”舰在古巴停泊,计划休整后访问墨西哥,墨西哥政fu不等“海圻”舰造访,便就排华事件向清政fu赔礼道歉,偿付受害中国侨民生命财产损失。中舰这才取消了访问。程璧光在航行中进行了中国外交史上一次成功的炮舰外交。辛亥革命爆发后,清朝海军纷纷加入到革命阵营当中,起义各舰代表共同推举他举为起义海军司令部总司令。中华民国建立后,由于程璧光倾向革命,袁世凯对他很不放心,召程璧光来京,委任他担任海军高级顾问和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参议等职,加以笼络的监视。在得知袁世凯打算复辟帝制后,程璧光内心非常苦闷,曾在给朋友的书信中写下了“惟时事不佳,实足令人厌世,恨不得早死为快也……”的词句。

在中华帝国建立后,程璧光和段祺瑞一样,选择了称病辞职,袁世凯倒也没有太过为难他,而是放他回了广东老家。回家后的程璧光本打算从此不问世事,但在中华革命党于广东发动反对袁世凯的起义之后,接到革命党领袖邀请的程璧光还是选择加入到了起义队伍中来。

但令程璧光始料未及的是,这场看似轰轰烈烈的反对袁世凯的中华帝国的起义,和他原来想象的却是大相径庭。

在广东革命军政fu成立不久,便开始了大举北伐,滇桂省的援军也陆续开到了广东,支援革命军北伐,在将龙济光部逐出广州之后,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北洋军的大规模反扑,革命党人开始大举扩军,广州及附近一带地区一时间各路军队云集,计有由滇军、桂军组成的“西路讨贼军”,粤军许崇浩部的“东路讨贼军”,还有各类经改编后冠以“中华救”、“中央直辖军”(说白了就是土匪改编的),总计不下20万余人,这当中还不包括各种名目的“民军”。这些军队借口饷械无着,将所在驻地的税收自行截收,以充伙食。一军作俑,他军效尤,于是广东全省的收入,为军队所截收殆尽,丝毫不归省库。特别是占据了广州及广九、广三、粤汉铁路沿线富庶之地的滇、桂军,截取当地税收,导致广东的财政税收体系受到严重冲击,各项主要税收均呈锐减之势。

而为了筹集北伐的军费,满足大兵压境的需要,广东革命军政fu采取“军事优先”的财政政策,大肆向民间搜刮。革命军政fu开始经常性的向广州市的商人和邻近各县紧急摊派军费。在北伐开始不久,广东革命军政fu便要求各商会和慈善机构5天之内分别筹集60万元军费,要求丝绸、当铺商人分别“捐赠”紧急军费40万元和20万元。广东革命军政fu财政厅还下令所有地方税和厘金分别增加20和50,每5天缴付一次。不久,广东革命军政fu又下令东莞、番禺、香山、新会和顺德的沙田早稻每亩征收2角特别军费。两月后又令较富裕的香山、南海、番禺、顺德、新会、台山、鹤山和开平等县每日须解款800至3000元到省城,以应“军事急需”。可能是觉得这样做还不解渴,为了征集更多的军费,革命军政fu还下令全省预征下一年的钱粮,随后又令省署管辖下的各地区行政长官半个月内筹集紧急军费20万元,各地分别按地区大小分别筹集500至2000元不等。不久广东省财政厅又下令在新会县一次性征收“葵亩捐”,每亩收1元或按3000把葵扇计1亩征收。

除了这些等于直接明抢的征税办法之外,广东革命军政fu还想出各种五花八门的间接办法另辟财源,一是放开赌禁和烟禁。由于广东民间一向赌风甚炽,赌税收入因此成为政fu税收很重要一部分。滇桂联军入粤后,迅即划地为牢,开放赌禁,收取赌税。特别是滇军,占据赌博最盛行的广州、佛山一带坐收赌饷,其中最大宗的是每月约én的“筹饷局”,其主要饷源就是“番摊赌税”。“筹饷局”的职能就是将分散的赌税集中管理。滇桂军入粤后,借口军费无着,公开买卖鸦片,并公然以烟土代饷,每两折价2元至3元不等。

除了开放赌禁烟禁,广东革命军政fu还采取了拍卖、举报官产、公产的办法增加收入。所谓官产、公产,前者指的是珠江沿岸日渐淤积形成的土地、清朝八旗兵及家属的聚居地等,后者指的是公共财产,如神庙、寺院及各县大族在广东(主要是广州)的宗祠、书院、会馆等。

凡有告示的官产拍卖虽然都有拍卖底价,却很难见到最后公开的成交价。因为,大量的官产拍卖未严格按原有程序办理,而是秘密成交,有权势者乘机中饱私囊。

(一百五十二)“奇怪战争”中国版

因为“拍卖”的“官产”实际上都是老百姓的产业,广东革命军政fu“官产拍卖”的作法引起了社会的强烈不满。佛山各界代表在商会集会,抗议全省官产清理处拍卖并指责革命军政fu“只顾军事于当前,而置地方于脑后。”

然而,引起社会更大动荡的,是全省官产清理处随后实行的“举报官产办法”。此办法一出,社会上“有产业在市之业主,无不奔走骇汗,人心惶惶,惴惴然不知自己的房屋铲在何时,陷入恐怖浪c之中”。由于投机分子乘机陷害别人以谋取私利,使社会越来越严重动荡不安。除了这些办法,革命军政fu还想出了“招商承办厘税”(这种征税办法最早源于清朝咸丰年间的“包捐”制度)、“扩大征收房屋捐税”、“强行征收商业牌照税”等,而除了新增税种外,其它各类名目的捐税更是多得难以一一罗列。

伴随着严重的财政危机,是广东社会矛盾日趋激化。主要表现在军民关系紧张、政fu财政信用降低以及罢市、抗税情况增多。

革命军队巧立名目强取豪夺,在当时已经是司空见惯之事。最典型的,是军队以“护商”的名义欺诈商人。革命军人一般在水、陆两路设立各种名目的“护商机关”,商旅一过必定征收“保护费”。仅韶关至广州,途中便有20余处这类关卡。最大的有3处:隶属于广东江防司令部的“护商事务所”、隶属于驻粤滇军第三混成旅的“护商队”、隶属于广州警备司令部的“护商监理处”。“此等护运机关,直等海盗之营寨”。

由于广东革命军政fu失去了财政信用,社会上抗税、罢市之风此起彼伏。大元帅府财政部迫于无奈,宣布推迟两个月偿还一切到期债务。此后,大元帅府财政部、广东省财政厅分别陆续发行没有抵押、缺乏信用保证的“军用手票”、“国库券”、“地方短期抵纳券”、“广东省金库券”等约数百万元。然而,几乎无一完成发行任务,少量流向市面的亦常遭到广东商人的抵制。

由于革命军政fu没有了信用,广州米行商人集会,抗议政fu在无抵押情况下向米商借军粮。后来财政当局不得不以米行集中的沿江一带价值约32万元的公地作担保,才向米商借得24万元的军粮。而当大元帅府军政部再次要求米商提供3万石军粮时,米商们则以“前番所欠粮款尚未付清”为由予以拒绝。

为表示对当局财政政策的不满,广东各地的许多商人、企业主往往采取消极躲避的方式。1923年9月,当大元帅府宣布实施‘征收广东全省爆竹类印花税暂行章程‘时,广州市郊不少烟花爆竹厂或停产或将工厂迁出广州地区。10月,广州总商会许多会董因不堪多方索款要求,纷纷避匿。同月底,香港南洋烟草公司广州办事处为躲避省财厅提出的5万元借款要求,突然关门。

除了巧立名目强取豪夺之外,另外令广东民众惊恐不已的是革命军的强行拉夫。

由于“北伐”“西征”的失败使得革命军兵员损失惨重,大元帅府令广州市警察局于24小时内募兵3000人送往东江战场。而大本营兵站总监报称“数月来在广州市所募夫役3万余人,已雇募殆尽”,于是革命军政fu批准各地驻军在驻地“自行补充兵源”,此举使军队随便拉夫的行为公开化,“以至行人奔避,商贾裹足”,光天化日之下甚至多次发生开枪打死民夫之事,“各军司令部前环立妇孺,涕泣哀求,凄惨之极”。

为表示对革命军政fu当局的不满,广东的许多商人和企业主一开始采取消极躲避的方式,或停产或将工厂企业迁出广州地区,广州总商会许多会董因不堪勒索,纷纷避匿。而普通民众的反抗则激烈得多,罢市、抗税行动此起彼伏,使广东社会矛盾趋于激化。一位美国《纽约时报》的记者在发回国内的报导中这样写道:“……广州的罢市风c此起彼伏,已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广州的居民已经对孙政fu完全失去了信任,站到了革命党人的对立面。”“说到农民,他们认为革命党人的事业纯粹使农民遭殃。农民停止交税,拒不交售军粮,持械到军队后方sāo扰的事情,时有发生。”

“……现在的广州,商店关门,工厂停工,对于商人和企业主来说,并非初衷。但他们确实已经无法在革命的空气当中生存下去,只能做出这种无奈的选择,而由此带来的人民失业、物价飞涨、官商对立、社会矛盾激化,是任何有理智的政fu都不愿意看到的……”

而广州地方政fu的官员私下里也承认:“……自革命军兴以来,粤民供给饷糈已多,现军饷已无可搜罗,官产(指拍卖的官产)亦已垂尽,至有天怒人怨之象。”

由于革命军政fu的横征暴敛和强征民夫,使原本具有“革命传统”的广东民众对革命党人大失所望,对革命党人发起的“北伐”“东征”由一开始的积极支持最后变成了完全失去了兴趣,革命党人和广东民众的矛盾日趋激化,已经变得无法调和。

对于这一切,身为广东人的程璧光都看在眼里,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可想。

在亲眼看到革命党人的最高领袖对广东所做的一切之后,程璧光只能在日记里发出了“粤民何辜”的悲叹。

而刚才前来拦截炮击从台湾开来的日本军火运输船的中国海军的新式炮舰,在战斗中却表现得充满了理性和温情。自开战以来,中国海军的炮舰只对岸上进行了有限的几次炮击,而且都集中在了炮台等军事目标,尽量避免伤及无辜民众。

事实上,从革命军在广东发动反袁起义之后,进出广州的海上航路就经常遭到中国海军的舰艇拦截检查,但只要不搭载军火,“民船尽皆放行,无所侵犯”,和革命军对待民众的态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对于中国海军在战斗中的护民之举,程璧光感激之余,对于他一直反对的在北京的那位袁皇帝,也变得不那么反感了。

而此时的程璧光并不知道,中国海军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举动,以及为什么赣军会打出这样一场“奇怪战争”,全都和他从未谋面的一个年轻人有关。

赣州,郊外,野战机场。

“总算看到你来了,瀚之。”

看着跳下军用卡车的杨朔铭,唐璟微笑着迎了上来。

尽管此时的唐璟身着军服,显得十分英武,但他面对杨朔铭,却并没有敬军礼,而是向杨朔铭伸出了手。

杨朔铭笑着用力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随即亲热的拥抱在了一起。

“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杨朔铭和唐璟放开手后,并肩的走在了一起,而在唐璟身后的唐夫人,看到陪同杨朔铭前来的曦雪和香芸两个美女,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和她们打起了招呼。

唐璟也注意到了杨朔铭的爱妻黄韵芝并没有跟来,陪着他来的竟然是另外两个不熟识的美女,不由得笑了起来。

“没有你辛苦。”唐璟的目光扫过曦雪和香芸,笑道,“我这边按照你的指示,仗打得其实挺舒服的,还得了这个。”他指了指挂在胸前的一枚白虎勋章,“只是李纯和张敬尧不太高兴。”

杨朔铭明白唐璟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朗声一笑。

为了对付革命党人的进攻,袁世凯任命张敬尧为湘南镇守使,坐镇衡阳,以阻挡广东革命军北犯,同时命江西将军李纯统率赣军由江西出兵,攻击广东革命军,命李厚基为福建镇守使,阻挡广东革命军进入福建。同时命马继增率北洋军第六师、唐天喜率北洋军第七混成旅为赣军后援。

对于袁世凯派来心腹马继增和唐天喜作为后援,李纯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两只部队名义上是后援,实际上“督战”的意思比较多一些。

对于袁皇帝的“上有政策”,李纯当然也是“下有对策”,他的办法就是自己也不出动,而是派另外三支地方部队前去打头阵,自己则坐镇省城南昌,静观时局。

在接到袁世凯进兵的命令后,李纯便调赣西镇守使唐璟和南昌镇守使徐元锦率军迎战广东革命军,他当然知道这两人都是杨朔铭的班底,未必会服从自己的调遣,但让李纯没有想到的是,唐璟和徐元锦在接到命令后,很快便集合起本部人马,开赴前线去了。

李纯当然不会想到,唐璟和徐元锦是接到了杨朔铭的电报之后,才动作这么快的。

唐璟率军一举歼灭了广东革命军的前部,而随后又斩掉了革命军首领陈英仕和江钟正的首级“函送京师”,获得了袁皇帝的褒奖。而徐元锦则应福建镇守使李厚基的请求,率军进入了福建,和闽军歼灭了进入福建的广东革命军“东路讨贼军”大部,击毙其首领许崇浩和沈鸿英。

以后事态的发展大大的出乎李纯的意料。在打了这几个“开门红”的仗之后,唐璟和徐元锦便不再前进了。唐璟驻留于粤赣边境,而徐元锦也驻留于闽粤边境,这两支赣军都开始“深挖壕高筑墙”,不再采取任何主动进攻的军事行动。

面对这样的局面,李纯除了发几封电报,也是无可奈何。

对于这两支由杨朔铭调教出来的能征惯战的部队,他原本就没指望能听自己的话。

为了免掉可能出现的“纵敌玩寇”的罪名,李纯多次向北京的袁皇帝递交了战报,但在此期间,赣军的防御作战却又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在赣军停止前进后,得到了喘息之机的广东革命军再次发动了大举进攻,但却无一例外的在设防严密的赣军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在遭到了惨重的损失和伤亡之后,广东革命军被迫放弃了进攻,转入了防御。只是进攻湖南的广东革命军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在得知另外两路人马失败之后,因害怕遭到围歼,也火速的退入境内自保。

对于赣军防御战的胜利,对欧洲战况一直极为关注的袁世凯却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认为赣军学到了西方“堑壕战”的精髓,因此才能“以少胜多,以精破劣,大获全胜”,因而袁世凯并没有追究唐璟和徐元锦二人不进兵的缘由,而是分别给予了丰厚的奖赏。

当然,袁世凯也明白,唐徐二人也许是听了“某个人”的幕后指挥,才会这么干的。

事实上,袁世凯猜的不错,从广东爆发革命时起,杨朔铭的“幕后操控”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对于唐徐二人异常战场表现的原因,李纯当然也是心知肚明,他索性上书袁世凯,要求派杨朔铭前来“统领全军,协力会剿,以速全功”,在北京的首相杨度为了尽早扑灭广东革命,也向袁世凯一力举荐杨朔铭,但袁世凯对杨朔铭显然并不那么放心,经过仔细考虑,他给了杨朔铭“南直隶巡阅使”的职位,并派他南下,“会同诸将进剿粤匪”。

对于“南直隶巡阅使”这个职权的份量,杨朔铭其实是知道得非常清楚的。

事实上,这个“南直隶巡阅使”的职权非常有限,名义上有指挥南方诸省军队的权力,而实际上并非如此,所谓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南方各地诸侯林立,除非对自己有利,没有人会情愿听命,而杨朔铭手中并无一师一旅,他现在所能施加较大影响的,只有海军和新组建的空军,以及唐璟和徐元锦的两支赣军。

“听说你打了几场恶仗,连陈英仕这样的粤匪大头目的脑袋都砍下来了。”杨朔铭看了看停在野战机场的一架架战斗机,向唐璟问道,“弟兄们的伤亡不大吧。”

“有这么多坦克大炮,还有飞机,要是折损太多,我可就不是人了。”唐璟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这一阵子,弟兄们都盼着你回来,好打一场象样的大仗呢。”

“大仗倒是不一定能有。”杨朔铭笑了笑,说道,“我现在想的,是怎么样以最小的代价和最简捷的方法,快点结束这场战争。”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唐璟指着停在机场远处机库内的一架架大型飞机,笑着说道,“从你让这些轰炸机飞过来的那一天起,我就明白了。”

杨朔铭笑了笑,转头向机库的方向望了望,他看着那里的一架架“汉德利.佩季0/100”式轰炸机,嘴角现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残酷笑容。

他的下一步行动,就是要靠这些从美国订购以及随后中国仿制的大型轰炸机来实现。

“汉德利.佩季0/100”型轰炸机是著名的飞机设计师汉德利.佩季设计的。1911年,汉德利.佩季便着手设计双发轰炸机。1914年12月,根据英国海军部的技术要求,汉德利.佩季利用以前的技术积累,设计出了一种大型双发巡逻轰炸机,即“汉德利.佩季0/100”型轰炸机。

“汉德利.佩季0/100”轰炸机全部采用木质结构,加布质蒙皮,双机翼采用正常布局,有明显上反角和6组翼间支柱,而且下翼比上翼短一截。有意思的是,为使这种非金属结构的飞机在恶劣天气中和夜间免遭侵蚀,这种轰炸机的机翼外段可以做90度向后折叠,便于英军标准野战飞机库的收纳,这在大型飞机中是极其罕见的。该机有一个矩形断面的长机身,机腹向头尾两端上斜。机头端是射手兼投弹手座舱,这在当时重轰炸机中是通用的布局。紧接着是一个并列双座座舱,是飞行员和领航员或机械师的座席,都呈敞开形。“汉德利.佩季0/100”型轰炸机有两枚平尾和两枚垂尾,保证了长途飞行中的平稳性。起落架为并列四个单车轮,另带一个尾橇。在机身的两侧,上下翼之间,装有2台罗罗公司生产的“鹰”式水冷活塞发动机的短舱,在中央翼下方,通常可挂8枚113公斤炸弹,机上配有4—5挺自卫机枪。

“汉德利.佩季0/100”轰炸机的翼展为100英尺,因此被命名为“0/2英尺10英寸,空重8000磅,最大起飞重量14000磅,最高飞行速度可达每小时76英里,是当时英国制造的最大的飞机。

英国人赋予“汉德利.佩季0/100”轰炸机的首要任务,是执行夜间轰炸任务(因为过于笨拙无法躲避德军昼间战斗机的猎杀),由于在战斗中表现良好,“汉德利.佩季0/100”引起了美国方面的注意,美国开始仿制并装备“汉德利.佩季0/100”轰炸机,而美国方面的行动,又对空军处于初创时期的中国产生了极其重要和深远的影响。

(一百五十三)广州上空三十分

美国空军装备的“汉德利.佩季0/100”轰炸机很快便引起了中方的关注(当然这当中少不了某只“黑暗蝙蝠”的通风报信和暗中推手),随后,包揽了中队后勤供应的杨朔铭便从美国购进了三十架“汉德利.佩季第一支轰炸机部队。

在上一次抗击日本侵略的战争中,中队的参战飞机数量虽然不多,但却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在战争结束后,飞机在战争中的作用引起了中国朝野上下的广泛关注,由于中国目前还没有能够用于轰炸的大型飞机(日本也没有),而发生在欧洲的大规模空战和对地面目标进行的轰炸作战给了中国人以很大的启发,要求建立中国自己的航空兵部队的呼声日高,中国由此掀起了一场发展飞行器的狂c。

作为一个熟知历史发展走向的穿越者,杨朔铭深深的知道,不是光用钱就能为中国买来航空工业,为了能建立中国自己的航空工业,杨朔铭准备采用“小步快跑”的方式,让中国的航空工业能够追赶上世界的c流。杨朔铭在买进“汉德利.佩季0/100”的同时,也将相关技术资料和实验数据(由于英国拒绝向中国方面提供相关技术,这些东西当然来自于杨朔铭的“鬼眼”)交到了“人和”公司下属的飞机制造厂中,开始了“汉德利.佩季0/100”的仿制工作。

经过中国技术人员的不懈努力,“汉德利.佩季0/100”于1918年年初仿制成功,并成功生产了三十架。

如今停在赣州野战机场的这40架“汉德利.佩季0/100”中,便有10架是出自中国技工之手。

望着野战机场上停着的这40架大型轰炸机,看着这些轰炸机庞大的身躯,一向沉静稳重的杨朔铭,脸上也忍不住现出了激动的神色。

而一想到一会儿这些轰炸机将要去的地方,他又禁不住在心底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在没有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前,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和那位后世教科书里的伟大革命先驱,会成为死对头。

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这个人,本来应该是人们竞相“抱粗腿”的对象才对。

“报告将军,部队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轰炸机队领队官向杨朔铭举手敬礼,大声的报告道。

此时轰炸机飞行员们已经在自己的战机旁集合完毕,而地勤人员也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检查工作,整个机场弥漫着一种大战来临的气氛,虽然现在天空仍是一派风和日丽。

杨朔铭收回了有些感伤的思绪,举手回礼,领队官立正转身,跑回到了队伍当中,杨朔铭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一个个斗志昂扬的战士,眼中满是赞许之意。

“你这一阵子没有派多少飞机去广东吧?”杨朔铭问道。

“没有,从接到你的电报之后,除了必要的侦察,再没有派飞机过去。”唐璟明白杨朔铭在担心什么,笑着说道,“就是怕会打草惊蛇。”

“怎么没见到九妹?”杨朔铭想起了那个英姿飒飒的俏美姑娘,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她现在就在飞机上,”唐璟笑道,“她mi上飞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她已经是侦察飞行队的成员了。”

“九妹眼神儿好,干这个倒是比较适合。”杨朔铭想象着唐九妹开飞机的样子,笑了起来。

“我没告诉你,她还打落了一架日本飞机的事吧?”唐璟象是想起了什么,叹息了一声,说道。

“日本飞机?”杨朔铭听了唐璟的话不由得一愣。

“日本人支援给乱党的飞机,飞机是日本造的,但驾驶飞机的飞行员是中国人。”唐璟摇了摇头,感叹道,“以前你说乱党是受日本人的支使,我和内子还都有些不信,但现在,我信了。”

听了唐璟的感叹,杨朔铭笑了笑,突然yin诵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当真如此啊,古人诚不多欺也!”唐璟叹息着点了点头。

杨朔铭看着唐璟,知道他的心结此时已经解开。

作为一位草莽出身的将领,唐璟和这个时代的许许多多具有激进思想的人一样,对于革命有一种盲目的热情。他们身处剧烈变化的这个时代当中,常常无法看清那些引领革命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其实,哪怕是在资讯信息发达的后世,想要真正的破除“mi信”,看清某些历史人物的真面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古往今来,许多历史人物都是如此。一些历史人物因为死的时候劣迹还没有暴露,被当作正面人物来评价,而在他死后一段时间,其生前的劣迹逐渐暴露,遂至臭名昭著。可见“盖棺”亦不能“定论”,正如白居易用诗的语言所说的那样:一个人的真伪优劣要让时间来检验。

唐璟看着一架架整装待发的轰炸机,问道,“你打算现在就开始吗?”

杨朔铭的“超级电脑眼”闪过现在的时间,他冷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早点结束吧,广东老百姓已经被祸祸得太久了。”

杨朔铭发出了“行动”的命令。

轰炸机队指挥官发出了行动指令,一个个飞行员登上了各自的飞机,以以无比熟练的动作开始了操作,伴随着轰炸机螺旋桨发出的巨大轰鸣声,身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的的杨朔铭,感觉到自己开创了一个新的历史时代。

四十架“汉德利.佩季0/100”型轰炸机,今天将从这里起程,执行它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轰炸任务,它们轰炸的目标,则是广东革命军政fu所在地,广州。

更确切一点说,是设在粤秀楼的大元帅府。

“这轰炸机还真是不错,难怪英国人不肯轻易的放手给咱们。”唐璟自言自语的说道。

看着一架架轰炸机在轰鸣声中驶入跑道,杨朔铭内心因为即将开始对历史上的革命先行进行的“斩首”行动而产生的郁闷之情一扫而光。

在这些轰炸机当中,有十架是中国人自己仿制生产的,看着这些模样有些怪异的大型轰炸机,杨朔铭知道如果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种双翼重型轰炸机简直就可以说是简陋粗笨的木质老古董。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国来说,拥有这样的轰炸机,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想到因为自己的出现,中国的航空工业开始了悄无声息的起飞,杨朔铭的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在这个时代的中国,“汉德利.佩季0/è的轰炸机。

“知道吗?九妹不止一次和我说起过对你的一个评价。”唐璟忽然转头看着杨朔铭的眼睛说道。

“哦?是什么?”杨朔铭嘴上答应着,但目光始终盯着即将起飞的轰炸机群。

“她说,你将来如果是一个军阀的话,也是一个‘高科技军阀’。”唐璟笑了笑,转过了头,将目光也落在了轰炸机上。

“高科技军阀么……”杨朔铭没有想到那个曾经和自己换枪的姑娘会给自己这样一个评价,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听说现在公司里正在琢磨研制更大的轰炸机,有四个螺旋桨,比现在的这种会飞的更远,更快,带更多的炸弹,”唐璟接着说道,“我想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看到了。”

“不错,因为未来的战争,将不再只局限于陆地和海洋,还将延伸到天空和水下。”杨朔铭自言自语的说道。

很快,第一架轰炸机带着震耳的轰鸣声缓缓的从跑道上拉起了庞大的身躯,而站在不远处望着已经起飞的轰炸机的曦雪,仰望着空中巨大的飞机身影,心中的震撼之意,是杨朔铭无法想象的。

“咱们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好东西,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才一直保持着不败的纪录。”唐璟说道,“要是有这样的飞机成千上万架,咱们中华军队,将会成为全世界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再也不用怕日本人了!”

“想要取得战争胜利,不能只依靠一个兵种,而是多兵种的有效合作。”杨朔铭笑了笑,说道,“因为战争打到最后的时候,飞机可能会被打下来,军舰可能会被打沉,真正最后用来决定胜负的,还是只有两条腿的人。其实无论是航空兵还是海陆军,都不可能仅仅依靠自身就能赢得战争的完全胜利,航空兵的用途,是争夺制空权,轰炸地面目标。为陆军的进攻扫清道路。同时对敌军的纵深展开战略轰炸。战争的紧终胜利,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听了杨朔铭的话,唐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杨朔铭之所以和唐璟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刚刚已经发觉了,由于此前抗击日军的经验和新式轰炸机的出现,中队当中,类似“大空军”的思想已经开始在高级将领们中间产生,作为一名熟知战史的穿越者,杨朔铭不反对中国建立一支强大的空军,也支持西方新兴的“空军致胜论”,但他知道,这种“空军致胜论”,是建立在和海陆军的紧密合作的基础上的。

“这一次,咱们打掉的,是倭寇的爪牙和帮凶,希望下一次,让这些炸弹结结实实的落到他们的头上!”唐璟看着在空中列阵的轰炸机群,狠狠地挥了挥拳头。

“奶奶的,这到了天上,还真他娘的冷啊!多亏老子有准备,把老婆织的围巾戴上了!”

穿着一身皮制飞行衣的轰炸机分队领队刘昭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查检了一下伸出机舱的带散热片的机枪管,感觉到身上有些许冷意。

“等回去让嫂子也给咱织一条。”另一名飞行员姜大伟笑了起来。

“没问题!”刘昭维笑着回头看了看,“不过,前提是你得有命回来。”

“操!老子当年在青岛,开着一架飞机,愣是把日本海军的四架飞机打得着了火,还赏了日本军舰一梭子,这会儿和那时候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姜大伟大笑着说道,“乱党能上天打老子的人现在还在他娘的肚子里呢!”

“咦,你姜大伟怎么也改口叫‘乱党’了?”姜大伟身边的一位战友笑着问道。

“奶奶的,老子以前不知道他们这帮人打着革命的名义做的这许多坏事,”姜大伟有些气闷地说道,“老子让他娘的恶当只有一回,这回非把他们通通炸上天不可!”

来自吉林的姜大伟,一想起革命党人把东三省许给日本人的那个“十九条”,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说,这些新式炸弹不会提前爆炸吧?”姜大伟转头向不远处的一架友机望了望,他立刻便看到了几米开外的两个炸弹挂架上挂着的数枚标识着狰狞可怖的骷髅头标识的巨大炸弹,不由得吐了吐舌头,问道。

“放心吧!这些炸弹都是带有保险机关的,不落地是炸不了的!”一位投弹手笑着答道。

姜大伟所看到的这些炸弹,都是采用触发式引爆装置的,引爆装置被设计成只能在自由下落过程中的解除保险,然后在撞到地面目标的时候引爆炸弹。每枚炸弹的尾部,都有一个小小的象螺旋桨似的装置,在炸弹向地面坠落时,产生的强大气流会让这个小螺旋桨通过旋转从炸弹尾部脱落,以达到解除保险的目的。在小螺旋桨脱离炸弹,仍然需要剧烈的碰撞才能引起炸弹爆炸。而平时只要小螺旋桨还在炸弹上,炸弹就没有爆炸的可能。

虽然听了战友的话,但姜大伟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这些距离自己很近的炸弹,正当他在脑海里想象着这些炸弹爆炸时的样子时,前敌指挥官的吼叫声便从驾驶室传了过来。

“快要到达目标上空了!大家作好准备!”

听到了前敌指挥官的话,原本轻松的气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刘昭维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站在了木质的舱板上,以无比纯熟的动作拉动了机枪的枪栓,操作着机枪,准备随时向可能出现的敌机射击。

作为一名曾经驾驶侦察战斗机的飞行员和“空中神枪手”,刘昭维自从来到轰炸机队之后,随着训练的深入,他对这种轰炸机的性能已经有了全面的了解,这种双翼大型轰炸机虽然马力强劲,飞得又远(从赣州到广州可以飞几个来回),但过于笨重,面对他曾经驾驶过的“人和”侦察战斗机,基本上可以说是活靶。

“大家不用担心!乱党的飞机早都叫咱们的战斗机给打掉了!一会儿要扔炸弹了。你们这些乡巴佬可以先看看风景!下面就是乱党的老巢广州!那可是花花花世界啊!”

在气氛骤然变得紧张之后,机舱内又传出了前敌指挥官放肆的大笑声,这时刘昭维才想起来,经过前一阵子的战斗,革命党人手里有限的几架飞机都已经被击落了,除非现在有大雁飞过,否则对他这个空中神枪手来说,在这天上,还真没有什么好打的东西。

此时姜大伟饶有兴趣地看着云雾下面的街市,伴随着轰炸机的不断接近,远处的粤秀楼清晰可辨。

“发现目标!”

“准备投弹!”

伴随着声声喝令,“汉德利.佩季0/100”轰炸机很快便开始了投弹,在投掷炸弹的时候,无所事事的姜大伟饶有兴趣地从瞪大了眼睛,朝下面仔细地观看着。

随着炸弹挂架的逐个开解,一枚接一枚的硕大炸弹被丢出了舱外。炸弹尾部的小螺旋桨伴随着气流开始飞速旋转,然后从弹体脱离。在被扔下大约十多秒钟之后,炸弹便撞到了目标,巨大的火光和烟尘立刻升腾起来,又过了几秒钟之后,姜大伟便感觉到了轰炸机随着到来的冲击波而产生的颤动。下面的地面上闪过橘黄色的火焰,爆炸扬起的黑色烟尘随之升腾到了空中。

此时,一身洋装打着花伞的吉田c魂子正快步走在街上,她手里提着的篮子里,装着的是领袖爱吃的糕点。

正当她快要走到接近粤秀楼的一条胡同时,突然看到天空中一架架飞机的巨大身影。

吉田c魂子的心一下子揪紧,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些面貌怪异的大型飞机,是奔着粤秀楼的方向飞去的。

想到了一个小时前还带给她极度快感的领袖可能遇到的危险,吉田c魂子丢掉了手里的花伞和篮子,发疯一样的朝粤秀楼的方向跑去。

而就在她冲出胡同来到街心的时候,此时的街心四周和街道两旁,站满了仰面朝天的惊诧人群。

吉田c魂子用力的分开人群,向粤秀楼中去,而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震耳玉聋的巨响,远处的粤秀楼,瞬间被巨大的火焰吞没。

(一百五十四)惊变

看到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围观的人群发出了惊骇的喊叫,而人们的惊叫声很快又被接二连三巨大的爆炸声淹没。随着一架架如同展翅大鹏一样的大型飞机从人们头顶上空掠过,更多的炸弹从天而降。

吉田c魂子看着已经完全化成了火焰中的废墟的大元帅府,从心底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她拼命的向前跑去,周围的人们看到这个一身洋装的漂亮姑娘很可能要做傻事,几个好心人立刻拉住了她,但她由于跑得过于猛力,竟然将拉住她的几个人全都扯得和她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摔倒的吉田c魂子奋力的想要爬起来,此时天空中再次掠过一道黑影,紧接着炸弹破空而至的刺耳呼啸声便传了过来,她本能的和周围的人们伏在了地面上,蜷曲着身体,双臂护住了头部,很快,又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带着火焰的碎木片和砂石瓦砾从天空中落了下来,打在吉田c魂子的脸上,生生的疼,空气中很快便充满了浓重的硝烟味道。

爆炸声一阵响似一阵,一个伏在她不远处的小贩抱着脑袋蹲在那里,可能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可怕的景象,吉田c魂子看到这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然吓得象个孩子一样的大声嚎哭起来。

吉田c魂子痛苦闭上了眼睛,不再看这个胆小的男人,此时的她,已经放弃了去救领袖的打算。

从这可怕的爆炸声她就已经能够知道,没有人能在这样的轰炸下幸免。

吉田c魂子的眼前,不知怎么又浮现出了领袖的音容笑貌。

想到刚刚二人还有过的最后一次ji情缠绵,她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好象都没炸弹了吧?”

刘昭维从座舱向外探了探身子,看着下方升腾起的巨大烟柱和在空中盘旋的轰炸机群,心里同样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震撼。

象这样的壮观的轰炸景象,他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

为了这次行动能够成功,轰炸机队也进行了多次投弹训练,但那都只是单架轰炸机进行的轰炸,象这样四十架轰炸机集中轰击一个目标比谁投得准的打法,他以前也没经历过。

“真他娘的过瘾!看到没?应该是炸成白地了。”姜大伟大声的感叹道。

刘昭维看到周围并没有原来预想中的“敌人的战斗机”出现,放下了手中的机枪,取过一副望远镜向烟雾和火焰升腾起来的地方望去。

此时的粤秀楼,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刘昭维放下了望远镜,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此时的表针显示,这一次的轰炸行动,不多不少,一共刚好用去了三十分钟。

看着烟柱周围如同蚂蚁般远远散开的人群,刘昭维差不多能够确定,曾经处在爆轰中心的人,已经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指挥官下达返航命令的声音再次从机舱传了过来,在飞行员们的操纵下,一架架轰炸机转动着巨大的身躯,开始向来时的方向飞去。

此时,在远处的一座小山上,一个人也和刚刚的刘昭维一样,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转身快步的跑下了山坡。

“刚刚收到了广州那边儿的无线电报,目标已经被完全夷平,估计不会有人生还。”

听了通讯员的报告,杨朔铭的眉头皱了皱。

“光看到目标被摧毁还不够,我需要知道他确切的消息。”

“他们还说正在确认逆党首领是否身亡,可能需要一点时间。”通讯员说道,“一有消息,他们就马上通知我们。”

“知道了。”杨朔铭点了点头,通讯员立正敬礼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天空中突然传来了阵阵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杨朔铭转过身,望向窗口,刚好看到曦雪正坐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天空中出现的一架架轰炸机,幽幽的叹

“怎么了?”杨朔铭感觉到了她心中的惆怅之意,问道。

“我在想,这飞机最初的发明者,实在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曦雪轻声说着,剪水双瞳仍然在凝望着碧蓝的天空。

“以前我听先生说书时,最着mi的就是那些能够除暴安良的大侠们。他们有那么多的本事,可以百步之内取人首级,又能够飞檐走壁,在天上飞来飞去,官府也抓不到他们。能练就他们那样的一身本事,一百个人里面也没有一个。可现在,有了这飞机,连普通人也都能飞上天了……”

听着曦雪的话,杨朔铭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盯着她的双眸,平静地听着她的述说。

“……百步之外取人首级,和洋枪相比,也已经不足为奇了……这些,也许就是将军常常说的,科技的力量吧。”曦雪转过头,看了看杨朔铭,又露出了那种让他异常惊yàn的可爱笑容。

“是的,科学技术,才是文明前进的真正推动力。”杨朔铭象是开玩笑似的说道,“象大侠除暴安良这样的事,现在几个普通人开着飞机就可以做了。”

曦雪听了杨朔铭的话,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之色,虽然转瞬即逝,但却仍然没有能够逃过杨朔铭的眼睛。

“这次轰炸行动成功了。”曦雪转过头,数着在天空中盘旋的一架架轰炸机,脸上现出淘气的表情,就象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咱们的飞机都回来了,一架也没有少。”

杨朔铭听了她的话,起身来到了窗前,此时一架轰炸机已经稳稳地停在了跑道上,地勤人员正快步的冲向了刚刚停稳的战机,杨朔铭注意到机首的机枪手迫不及待的向地勤人员打出了“胜利”的手势,一颗有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北京,新华门广场。

“号外!号外!我军航空兵轰炸机队空袭广州!粤匪首领尽数毙命!”

“号外!号外!四国盟军今日收复法国重镇南特!”

“号外!号外!俄国暴乱席卷全国!”

听到报童的叫卖声,原本坐在花坛旁的一个一身西装的长发年轻人闪电般的冲到了报童面前,一把夺过了报童手中的报纸,迫不及待的翻动了起来,报童让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报童随即伸出手向他要钱,却被他粗暴地一把推倒在了地上,报童随即开始大哭起来,引来了路人的纷纷围观指责。

抢报纸的人的注意力似乎全都集中在了报纸的内容上,对报童的哭喊和路人的指责充耳不闻。远处的两名带着腰刀的巡警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开始走了过来,而就在这时,一位一身中国式旗装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过来,将倒在地上的报童扶了起来,她拍了拍报童身上的灰,柔声的安慰着报童,将一枚银元塞到了报童的手里,报童立时破涕为笑,起身谢过她后转身跑开了,围观的人群也立时散去。

两名巡警看到人群散去,随即停下了脚步,他们打量了一下原地还剩下的这一对青年男女,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秋山富美子看着两名巡警渐渐的远去,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她转过头,看着仍然死死攥着报纸的夏阁哲,眼中闪过一丝恚怒之意。

“先生啊……”夏阁哲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脸上全是丧魂落魄的表情,秋山富美子注意到他的手在不住的颤抖,不由得暗暗心惊。

她根本想不到,这个可怕的嗜血杀手,一部冷血的杀人机器,竟然会变成这样一副样子。

“先生,你死的太惨了……”夏阁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时间泪如泉涌。

“你现在最好不要这个样子。”秋山富美子有些无奈地白了夏阁哲一眼,说道,“如果引来了巡警,我想无助于我们完成任务。”

“我要杀了袁世凯!”夏阁哲听了秋山富美子的话,面色立时变得狰狞起来,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将报纸狠狠地塞到了秋山富美子的手里。

听到夏阁哲说出这样一句话,秋山富美子大惊失色,她飞快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夏阁哲刚才的“大逆不道”之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秋山富美子的目光扫过手中的报纸,当她看到这张《亚细亚报》的头版上刊载着的“航空轰炸队奇袭粤匪巢穴”的消息后,这才明白,夏阁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对于夏阁哲来说,革命党人的最高领袖,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而现在,这尊神,已经在轰炸机的轰击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们的目标,不是那个居住在那里的人。”秋山富美子说道,“我们要对付的人,是他手下的两员大将,你要搞清楚。”

听了秋山富美子的话,夏阁哲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常态,他站在那里,面色yin沉的点了点头。

“杀姓杨的和姓段的,是先生交给我的任务,我是一定会完成的。”夏阁哲冷冷的说道,“杀那个狗皇帝,是我自己的任务。”

秋山富美子听到了他的回答,欣慰地点了点头,她掏出手帕上前,用无比温柔的动作轻轻的擦去了夏阁哲脸上的泪痕和鼻尖挂着的鼻涕,一如她刚才对报童做的那样。

“我们走吧,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夏阁哲面无表情地晃了晃头,在她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轻轻揽过她的纤腰,带着她走进了街上的人流之中。

新华宫,议事堂。

“消息属实么?”

袁世凯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痕,cu鼻子,哑着嗓子问道。

“是,殿下的遗体已经被收复南特的我军官兵找到……”杨度看着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袁世凯,小心地回答道,“潘兴将军正在着手安排殿下的灵柩回国……”

听到杨度的回答,袁世凯双手掩面,再次不顾形象的放声痛哭了起来,而站在他面前的杨度、梁士诒、陆征祥和段芝贵等人也全都跟着垂泪。

“请陛下节哀。”

好容易等到袁世凯平静了下来,杨度试着劝慰道:“现在正是对乱党用兵的关键时刻,陛下千万不可因此而乱了方寸,否则于国于家都无所助益。”

袁世凯点了点头,勉强止住了泪水,他拿过桌子上的电报,再次看了起来。

“逆党如今失去首脑,已经乱了阵脚,可以进兵了。”袁世凯看着电报说道,“杨瀚之用飞机炸广州匪巢这一手干得漂亮。”

“杨巡阅使的的意思是想尽量减少广东民众的伤亡,因此才把最新从美国订购的轰炸机全用上了,”杨度看到广东的军情分散了袁世凯的注意力,心里不由得很是高兴,他立刻说道,“广东如今已经不足为患,杨巡阅使所虑者,是云南的唐继尧和广西的陆荣廷。”

“这两个都是墙头草,如今乱党已经倒了,他们是会看清形势的。”梁士诒在一旁说道,“他们弄不好就会直接降了。”

“南方军阀素来狡赖而yin狠,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杨度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说道。

“就是他们真的降了,也不能让他们再留在云南和广西了。”段芝贵说道。

“是。马上发电报给前线诸将,要他们火速进兵!”袁世凯有些烦乱地说道,“把唐继尧和陆荣廷都给我抓来!碎尸万段!”

听了袁世凯的话,杨度和梁士诒等人全都吃了一惊。

“陛下三思,如果唐继尧和陆荣廷有意归顺,还是以招抚为上。”杨度小心地建议道,“云南和广西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又多瘴疠,大军进出不易,一旦稍有挫折,不免震动全局……”

“那你们看着办吧!”袁世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烦躁地摆了摆手,转身进入了内堂,将目瞪口呆的群臣全都扔在了那里。

杨度眼看着袁世凯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不由得叹息起来。

“这消息是真的?”

“千真万确,安夫人说,现在宫里已经哭成一团了。听说今天早上,英法美三国元首都发来了唁电呢。”

段祺瑞起身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来回的踱起步来,一直侍立在父亲身边的段宏业看着父亲的动作和神态,不由得微笑起来。

“真是皇天不佑,看来这弘宪王朝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前来报信的副官罗凤阁高兴地说道,“干爹可以复出了!”

“这件事对咱们来说只怕未必是好事。”听了罗凤阁的话,段祺瑞摇了摇头,面色变得yin沉下来,“袁克定这个人,志大才疏,文不能拿笔,武不能提枪,要是真的当了皇帝,其实倒还好对付,他这一去,其实对咱们并没有好处。”

听了段祺瑞的回答,罗凤阁的眼睛一时间睁得大大的,他不由自主的挠了挠耳朵,显然并不理解段祺瑞的话。

“父亲所言极是,袁家二公子是个yin风弄月的主儿,对时事并不热衷,当太子的可能性很小,袁家小五子比起他来,则要难对付得多。”段宏业看到罗凤阁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便给他解释了一下,“要是袁家小五子当了储君,到时候咱们的麻烦肯定要大得多。”

“那咱们该怎么办?”罗凤阁听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的现出了一丝惶急之色。

“怎么办?凉拌。”段祺瑞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的脸上随即现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干爹的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罗凤阁试探着问道。

“嗯。”段祺瑞不可置否的哼了一声,示意段宏业取过纸笔来。

段宏业麻利地为父亲取过纸笔,罗凤阁见状也讨好似的上前,为段祺瑞研起墨来。

段祺瑞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笔,略一思索,便开始写了起来,罗凤阁和段宏业都知道他的习惯,知趣地退到了一边,并没有看他写的内容是什么。

段祺瑞很快便写好了一封信,然后取过信封,亲手封好之后,交给了罗凤阁。

“我要你去南方一趟,亲手把这封信交给杨瀚之。”段祺瑞指着信封上面的名字说道,“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他也许会给你回信,也许只是要你捎个口信,但无论给你的是什么样的答复,你都要尽快的赶回来告诉我。明白吗?”

“干爹放心好了!我一定把这事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罗凤阁大声的答应着,随即接过信封,立正敬礼,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罗凤阁的身影在门口消失,段宏业有些担心的对父亲说道:“光派他去能行吗?要是一旦信落到了老袁的手里,怎么办?”

“不论这封信是否到了老袁手里,最后的结果对咱们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段祺瑞呵呵一笑,说道。

段宏业有些惊奇的看着父亲,他刚想问父亲在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却突然看到刚刚出去的罗凤阁又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慌张?”段祺瑞有些不满地问道。

“皇上……和后宫的娘娘……遇刺了……”罗凤阁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显然是刚刚才知道消息后,就一路跑回来报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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