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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突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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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1-10-31  作者:西方蜘蛛
抗战之血色战旗

第三卷:会战!会战!

“还没有找到高飞的遗体吗?”

“没有,我们在爆炸现场仔细寻找过了,奇怪的是,高飞的遗体一点也都没有找到。本书请访问。”

“一点?一点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即便发生了如此猛烈的爆炸,也应该有一些碎骨之类的留下来,可是”

“不要可是,找,找!高飞挽救了那些多人的性命。可是如果连他的遗体都无法找到,我怎么和他的家人交代?”佩带着上校军衔的军官声音一下变得低沉了起来:

“昨天高飞还活蹦乱跳的站在我的面前,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今年才只有二十一岁,二十一岁那!咱们‘红狼’特种队里最优秀的狙击手那.”

“报告,高飞的父亲来了。”

上校迟疑了下,整了一下军装,把高飞的父亲迎了进来。

“高教授,我,我.我真的对不起你,你把儿子交给了我,可是我”

高教授的嘴唇在那哆嗦着,眼眶红红的,他在那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不让泪水在别人面前流出来:

“不怪你们,不怪你们.”

上校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多好的孩子啊,听说,听说高飞的祖辈里过去也有人是军人?”

“是的,不过是国*民党部队的,松沪抗战的时候就阵亡了,小飞小的时候总拉着我,要我和他说那些抗战的故事,谁想到.”

“高飞是个好小伙子那。”上校低低的叹息着:“如果不是他,也许我们的特种队将会遭到重大的损失那。高教授,请放心,高飞的事迹,我们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的。”

高教授身子颤抖着,然后竭尽全力点了点头。

可是,就算让所有人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自己的儿子已经走了,唯一的儿子。他今年才刚刚二十一岁,那么大好的年华,就随着那一声爆炸而消逝了。

再也见不到儿子了,再也见不到了

“高飞,二十一岁,红狼特种队狙击手。‘箭计划’执行途中,在恐怖份子拉响炸药的关键时刻,奋不顾身的扑向炸药”

当追悼会开完之后,上校茫然的看着高飞的遗像。

遗像上的高飞,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充满了活力。

无法想像,一个不久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却会在突然之间离开这个世界。

“上校,还是没有找到。”特种队队长悄悄来到了上校身边:“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们对现场已经进行最仔细的寻找,现场提取的痕迹中,全部都是那个恐怖份子的残肢碎片,一点属于高飞的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上校皱起了眉头:“难道说高飞失踪了?”

这时候,上校的目光落到了镶着黑框的高飞遗像上,看着看着,上校的眼神有些恍惚起来,恍惚中,上校只觉得照片中的高飞好像在那笑了

“飞儿,飞儿,你就这么走了,你让我怎么和你母亲交代?”

高教授轻轻抚摸着儿子的照片,泣不成声。

妻子早就去世了,临走前,再三嘱咐自己要好好照顾儿子,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照片上的儿子,穿着军装,意气飞扬,脸上写满了青春的骄傲。

儿子曾经是自己的自豪,可是现在

书桌上放满了书,都是高飞在当兵前喜欢看的。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是和历史有关的书籍。

《天炉战法》、《武汉会战》、《徐州会战》

很小很小的时候,儿子就特别迷恋这些记录抗战历史的书籍。

高教授一本一本抚摸着,在这,能够感受到儿子的气息。

这个时候,高教授的目光落到了一本书上,那是儿子参军前最喜欢看的一本:

《抗战魂》!

这本书,还是自己买给儿子的,上面,说的是川军在抗战中的杰出表现。高教授记得儿子得到这本书的时候,看的是如醉如痴,不肯释手。

高教授缓缓翻开了书:

“.1937年10月,刘湘被任命为第七战区司令长官,部下劝他不必亲赴战线,刘湘说:‘过去打了多年内战,脸面上不甚光彩,今天为国效命,如何可以在后方苟安!’随后,川军7个集团军,另有一军一师一旅共40余万人,先后开赴抗战前线浴血奋战,此后四川每年向前方输送青壮军人,人数居全国之冠

到抗战后期,曾经被称为‘最糟糕的部队’的川军,得到的评价是‘川军能战’、无川不成军‘的赞誉”

高教授认真的看着,似乎儿子的灵魂就隐藏在这本书里!

(新书上传,需要所有兄弟们的,、推荐,什么都要,蜘蛛在这拜谢!)

“龟儿子的,上,上!”

“我日他个先人板板,打啊,打啊!”

叫声、骂声、枪声、炮声,让高飞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本书请访问。

还在作战吗?那些恐怖份子还没有被消灭吗?高飞一个机灵,下意识的一伸手,但拿过的不是自己的狙击步枪,而是一把

高飞傻了,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一枝,一枝天知道什么年代的步枪!

不是汉阳造,而是,高飞似乎隐隐觉得这是川造步枪!

还没有等高飞回过神来,一声炸雷似的声音已经响起:“高飞,死了没有?”

下意识的,高飞大声说道:“报告,没有!”

“报告啥子哟,没死就给老子打,朝死里打!龟儿子的,小东洋上来了,蛋子,蛋子,你娘个人呢?”

“轰”的一发炮弹在不远处响起,掀起的尘土一下把人掩埋在了土里。

小东洋?

从土里爬出的高飞完全怔了,自己这究竟是在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出现了两架飞机,飞抵上空,炸弹可怕的落了下来。

高飞朝着周围看去,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在那喊叫、躲避着的士兵。

这些人穿的,说的话.

高飞脑门一下就炸开了,这些人都是川军!

川军,没有错,这些人都是川军!

川军?小东洋!高飞完全明白了!

那一声爆炸,让自己穿越回了抗战年代!

“我生国亡,我死国存!有敌无我,有我无敌!”

在这一瞬间,这样的话出现在了高飞的脑海之中。

穿越了,自己真的穿越到了抗战年月!

高飞彻底清楚了过来,但这个时候的高飞,却没有任何的害怕,反而觉得兴奋!

是的,兴奋,高飞曾经梦想,自己如果回到抗战岁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现在一切都不用再幻想了,自己真真切切的就在这里,就在这民族存亡的时代之中!

炮声把高飞拉回到了战场,敌人的飞机在投弹完毕之后,不断的俯冲扫射。天空中的观察气球就挂在天上,日机就像有人向敌人报告了部队的隐蔽位置一样准确。这片地方被炸得烟雾腾腾,一片火海,爆炸声不断,震耳欲聋。

日军的飞机大炮轮番进行轰击,将阵地笼罩在一片火海烟雾之中。饱和轰炸以后,步兵开始冲锋。()

“进入阵地,进入阵地!”那个炸雷一样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高飞操起了手中那枝老掉牙的步枪,埋伏在了战壕之中,端起枪来,平复紧张的神经,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和之前自己当特种兵时候出的任何一次任何都没有不同的地方。

看着手里的这枝步枪,曾经的特种兵狙击手高飞觉得有些荒唐。枪膛里连来复线都快磨掉了,枪栓用一根麻绳栓着,不然就会掉下来。

喜欢研究武器的高飞,也实在不知道这枝步枪的名称了。

这时,对面黑压压的出现了一大队士兵,一面膏药旗刺眼的出现,这让高飞的情绪一下被彻底调动起来。

日军!这是高飞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日本杂碎!

高飞调整呼吸,竭尽所能的瞄准了一名日军,只要一声令下,自己发誓一定能准确无误的把这个目标格杀在枪下!

这时候,身边居然传来了一阵歌声:

歌词不堪入耳,高飞看了一眼,是个足有四十来岁的,胡子拉渣的中年人,躲在战壕后面,翘着二郎腿,在那自得其乐的唱着。

再看周围,那些士兵也都一个个笑嘻嘻的,全然没有当一回事,一个个吊儿郎当的,哪里像是在那打仗?

“老黑,你个龟儿子的,东洋人上来了,唱你娘的唱啊!”那大嗓门又炸了起来。

“得了,连长,不就是打仗吗?”老黑懒洋洋的拿着枪趴伏在了战壕上,朝高飞看了一眼:“我说秀才,怕的尿裤子了吧?”

高飞怔了一下,很快反应出老黑是在和自己说话,怎么,自己在这的外号叫“秀才”吗?

老黑嘴里点上了半枝烟:“秀才,你说就那么轰了几炮,你个龟儿子就晕过去了,这是要死人的,和你拿笔写字不一样,哎,一会东洋人一打枪,你赶紧着把头埋下啊!”

高飞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说。

高飞一直在等待着军官下达射击的命令,可谁想到,日军一进射程,那些当兵的已经劈里啪啦乱放起了枪,哪有什么军官在那指挥?

苦笑着摇了下头,高飞的重新锁定了之前的那个目标,然后稳稳的扣动了扳机。

枪没响!

见鬼,枪居然没有响!

老黑放了两枪,大笑起来:“秀才,你那枪是打不响的,给你那枪,就是充充样子,吓唬人玩的!低下,快把头低下!”

枪是用来充样子,吓唬人玩的?高飞无言以对。

眼睛在阵地里乱转,忽然看到一具尸体边上躺着一枝步枪,高飞眼睛一亮,正想上去拿,可一个身影比自己还快,推搡了自己一把,一下就把那枝枪抢在了手里。

抢了枪的是条大汉,临了还不忘恶狠狠的说了声:“你个读书读傻了的,会用吗?”

要不是在战场,高飞铁定和他分个高下,不过看来在自己穿越之前的这个“高飞”,估计胆子不会大到哪里去。

老黑“嘿嘿”笑了几声:“秀才,真想打枪?”

见高飞“恩”了一声,老黑变戏法似的从身下的土里刨出了一枝汉阳造,扔给了高飞,又从口袋里挖出了几粒子弹放到战壕上:

“老子藏着的,借你用,记得,打完了还我,打完仗我还能拿去换几个钱呢。”

高飞感激的点了点头,快速的检查了一下枪,压上了子弹,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重新把枪举起,重新瞄准了之前的那个目标。

只要有了这把枪在手,自己就是王,战场之王,狙击之王!

自己杀过人,但却从来没有杀过日本人,想着就快有第一个日本人成为自己的枪下之鬼,高飞隐隐的有了一些兴奋。

瞄准了,还是之前那个目标,然后,高飞用稳定的手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声响了!

高飞看到那个日本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正松了口气,忽然看到那个日本人竟然又从血泊里站了起来,哇呀呀的怪叫着什么。

自己这一枪,只是把他给打伤了。汉阳造和自己之前用过的任何一把狙击步枪都不一样,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握它的性能!

但就是这一枪,却让老黑大声喝起彩来:“可以啊,秀才,这枪打的!”

高飞没有说话,但这时边上一个冷冰冰,满是不屑的声音传了过来:“瞎猫逮着个死耗子!”

一看,正是那个和自己抢枪的大个子!

高飞笑了一下,并没有理会,而是重新压上子弹,拉动枪栓,再度瞄准了那个受伤的日军。

调整了一下角度,枪声第二次响了!

这一次,高飞没有让自己失望,他看到枪口下的那个日军,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好,龟儿子的,打的好!”老黑狂呼乱叫了起来,好像这一枪是自己打的一般。

高飞笑了,他知道这一枪之后,自己不会再失手了。

压子弹、拉枪栓、瞄准、射击!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又一名日军成为了高飞枪口下的牺牲品!

“好样的,好样的,再干掉一个,再来一个!”老黑兴奋的和什么似的。

高飞趴在战壕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他稳稳的瞄准,稳稳的射击,随着枪声响起,第三个日军又倒在了血泊中。

老黑张大了嘴,好半晌才说道:“神了,狗日的真神了啊!”

这一来,就连那个大嗓门的连长都注意到了高飞这里,冒着对面的弹雨,他一下冲到了高飞身边,朝前指着:“看到那个东洋人的军官没有?给我干掉他!”

高飞看到了,那是日军的一个军曹。

在自己的枪口下,没有一个猎物能够跑掉,尤其是这些日本人,高飞在心里向自己发誓!

那把老旧的汉阳造,在高飞手里,很快变成了可怕的杀人利器。

连长、老黑、大个子,阵地上的所有士兵都清楚的看到,高飞的枪口抖动了一下,那个被连长指定猎杀的日本军曹,一声不吭的就失去了生命.

连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连里什么时候出了高飞这么一个神枪手了?

老黑也不敢相信,这个高飞是川军出川后,半路上要求加入部队,奔赴上海和东洋人拼命的,之前连枪都没有摸过,怎么现在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来人,把老子的宝贝拿来,快!”连长大声叫了起来。

一枝崭新的步枪很快送了过来,连长爱不释手的抚摸了会,一咬牙,朝高飞面前一递:“小子,这宝贝归你了,给老子打准点!”

高飞接了过来,眼睛一亮,中正式!

7.92中正式步骑枪,德国1924年式毛瑟步枪的中国版本,嫡系部队的制式装备!

在川军中,这绝对是希罕的宝贝!也难怪连长把这枪给高飞的时候会如此心疼!

高飞鸟枪换炮,精神大振。连连扣动扳机,弹无虚发,转眼间,倒在高飞枪口下的日军已经达到十一人之多。

在高飞的影响下,川军这个连人人精神振作,叫着、喊着,不顾一切的把子弹射向对面的日军。

甚至在此之前,这些川军士兵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这样勇敢。

高飞的整个人都已经融入到了这枝步枪中,他如同一个杀神一般,把一颗颗子弹射出去,然后换来的,是日军一条条的人命!

弹壳落了一地,对面日军的尸体也堆积成了小山一般。

终于,在高飞精准的射击下,在川军兄弟们不要命的打击下,日军步兵的冲锋被打退了。

这一战,原本不起眼的高飞,一下成了这支川军部队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战斗间隙,高飞不断的套取着老黑的话,这才弄清楚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在一支什么样的部队中。

自己所在的部队,是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6连。而自己现在,就身处在凇沪战场!

26师!川军最能打的一支部队,凇沪会战中表现的最杰出的一支部队!战绩最好的五个师之一!

高飞记得26师师长是刘雨卿,由上士文书累升至师长,工作一丝不苟,但平时办事过于拘谨不敢大刀阔斧,因此,被称之为“刘确实”。

高飞为自己感到庆幸,来到了凇沪战场,来到了凇沪会战中表现最优异的一支部队中!

尽管26师每连只有机枪三挺,步枪多属“汉阳造”,但官兵多数精于武术格斗,打起仗来人人奋不顾身!

高飞还逐渐知道了,自己的连长,就是那个大嗓门,送给自己中正式步枪的,叫王玉成。

自己所在的2排1班,班长居然是老黑,之前抢自己枪的大汉,有个威风的名字,叫雷霆。边上那个看起来只怕还不到16岁的,叫金锁柱。看起来又瘦又小的那个,叫刘二毛。日本人一轰炸,第一个趴到地上的,叫石头。

整个班,就自己这么六个人。

老黑显得意气风发,自己班里出了高飞这么个神枪手,这回可给自己长脸了,他不断的在那吹嘘,自己当初看上高飞,那是多么多么的英明。

才刚吹嘘了一会,日军的炮击又开始了。

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之后,六辆包着铁皮的怪东西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妈呀,啥龟儿子的怪东西哦!”石头胆子最小,第一个叫着趴到了地上。

“坦克,小心,那是坦克!”高飞大声叫了出来。

可是炮声淹没了一切,没有人听到高飞在叫什么。

王玉成此时忽然大叫一声:“营座有令,出击!”

“坦克,那是坦克!”

高飞大声叫着,那是日军的4辆89式中型坦克和94式超轻型坦克,尽管重量轻、装甲薄、火力弱,但对于几乎毫无反坦克火力的川军来说,还是一样如同恶梦一般存在!

但是,没有人听到高飞的叫声,整个6连,不,整个3营所有的弟兄们全都冲了出去!

他们表现的是如此英勇,他们不顾坦克上咆哮着的机枪,不顾下雨一般泼来的子弹,他们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命的向前冲去。本书请访问。

他们有的朝坦克开枪,有的朝坦克扔着手榴弹,而6辆日军坦克则不断旋转着炮塔,不断朝川军兄弟猛烈扫射,成片成片冲锋着的兄弟都倒在了这片火网之下。

高飞看到了,连长的勤务兵蛋子冲到了坦克前,可他不知道该对这怪物怎么办。他用枪托狠命的砸着坦克,似乎以为这样就能让这怪物停止屠杀自己的兄弟。

可是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蛋子的枪托都砸烂了,怪物还是在那嘶吼着。

蛋子扔掉手里砸烂了的枪,竟然爬到了坦克上面,可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正在这个时候,一梭子机枪子弹扫了过来.

蛋子的身子晃动了一下,他一头栽倒在了坦克上,接着,又重重的滚落下来。

高飞发誓,他发誓那个时候蛋子还没有断气,可那些日本杂碎的坦克履带,却隆隆的碾过了蛋子瘦小的身躯甚至,高飞还似乎听到了蛋子绝望而无助的呼喊

“狗杂碎!狗杂碎!”高飞睁着血红的眼睛,一边不断骂着,一边把散落在身边的几枚手榴弹归拢了过来,他把这几枚手榴弹捆绑在了一起,然后大叫一声,也跟随着弟兄们一起冲出了战壕。

高飞不要命了,在这样的战场上,高飞所学到的那些作战知识,都用不上了!去他娘的作战知识,去他娘的如何有效的保护自己,更好的杀伤敌人!在这样的战场上,只有一条真理:

拿自己的命去换那些东洋杂碎的命!

这时候最先冲上去的那批川军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已经向自己的阵地跑了回来。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却看到一个疯子样的人,左手握着步枪,右手拿着一捆手榴弹,不断躲避着日军的炮火子弹,不断灵巧的向前冲着、冲着

“秀才,回来,回来啊!”一直都没有冲锋的老兵油子老黑,一看高飞居然冲了上去,忍不住急的大声叫了出来。

可是没有用了,不要高飞听不见,就算听到了,高飞也不会回头的。

奇迹般的,日军那密集的弹雨竟然都没有打中高飞,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那护佑着这个勇敢的中人吧。

一串子弹打来,几乎打中高飞。高飞猛然趴伏到了地上,然后敏捷的匍匐前进,灵巧而快速的接近离自己最近的一辆94式坦克。

那辆坦克开始朝前开来。车上唯一搭载的武器,一挺7.7毫米重机枪在那疯狂的叫嚣着。

高飞停止了自己的动作,趴在地上,安静而又耐心的等待着。

近了,高飞拉出了手榴弹上的导火索。

被拉去了导火索的手榴弹在那“滋滋”的响着,但高飞还是一动不动。

当坦克的履带即将压上自己的那一瞬间,高飞把一捆手榴弹闪电般的朝履带下一放,然后一个身子如同一只灵猫一般滚开。

“轰”的一声,爆炸声响起。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坦克,瞬间停止了一切动作。

王玉成、老黑、雷霆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那个秀才,不光是神枪手,还居然一个人炸了一个钢铁怪物?

所有的人都以为高飞一定在那声爆炸中死了。

可是,他们随即看到高飞的身子动了一下,接着迅速向本方阵地撤退。

但损失了一辆坦克的日军,显然不愿意就这么善罢甘休,所有的火力都对准了这个方向,一下压制的高飞无法抬起头来。

“机枪,狗日的,机枪在哪里,掩护,掩护!”王玉成如梦初醒,拼命的叫了起来。

6连的机枪拼命的吼叫了起来,拼命吸引着日本人的火力。

他们成功了!就在日军的坦克被6连火力短暂吸引的那一刹那,高飞爬起身来冲了几步,在日军下一串子弹赶到之前,他又一下卧倒在了地上,接着几个打滚,一下就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中。

每个人都被高飞的这一连串动作看呆了。尤其是老黑,这哪里是个傻读书的秀才,这可比自己这个老兵都强得太多了!

“好啊,秀才,有你的!”王玉成大声说道。

“手榴弹,手榴弹!”高飞却依旧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叫着。

剩下的日军坦克还在那里疯狂的鸣叫着,疯狂的屠杀着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撤下来的兄弟。

前面的战场简直就变成了屠杀。冲上去,却来不及撤退的川军兄弟,在失去战壕掩护的情况下,被坦克切断了退路,坦克不停地对着士兵追逐和扫射,穿着灰布军装的士兵不断栽倒。就连尸体被坦克碾成肉浆。

“手榴弹,给我手榴弹!”高飞发狂似的叫着。

“手榴弹,给他手榴弹!”王玉成也大声叫了出来。

几十枚手榴弹堆放到了高飞面前,高飞捆绑着,咒骂着:“杂碎,杂碎!”

又是一捆手榴弹准备好了,高飞把那枝中正式交给了王玉成:“连长,我要死不了,记得还给我!”

王玉成用力点了点头。

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从来也都没有见过这么勇敢的士兵。

就在高飞即将冲出战壕的那一瞬间,老黑拉着嗓门问道:“秀才,你家在哪里?你要死了,我可以帮你报丧去!”

高飞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他大声说道:

“我的家,就在这里!”

高飞的家就在这里,在凇沪战场,在有日本人地方!

高飞抱着手榴弹就冲了上去。本书请访问。

依旧和之前一样,他灵巧的躲避着日本人疯狂的子弹,他一会趴下匍匐前进,一会跃起猛冲几步。

王玉成也好像发疯一般,在那大声嘶吼着机枪掩护。整个连里仅有的三挺机枪都被集中了起来,机枪手红着眼睛,毫不吝啬的把子弹成串成串的从枪膛里打出去。

老黑也终于从战壕里探出了头来,拉动枪栓,把子弹射向小东洋。老黑当兵快6年了,他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这么勇敢!

奇迹,总是由最勇敢的人创造出来的!

又一辆东洋人的坦克,在“轰”的一声巨响中,彻底瘫在了那里。

可是,让人奇怪的是,高飞竟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跑回阵地,反而,他像是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一会,坦克的舱盖被从里面推了出来,一个日本人的脑袋探了出来,接着狼狈不堪的从坦克中爬出,翻滚到了地上。

可是,这个日本人还没有来得及从地上爬起,一条人影已经虎吼一声,猛然再度把日本人扑倒在了地上。

看着身子底下的日本人在那挣扎着,高飞狂吼一声,身子压在日本人的身上,左手死死掐住日本人的脖子,然后右拳一拳接着一拳落了下去。

一连十几拳,拳拳都如铁一般落在日本人的脸上,逐渐的,日本人停止了挣扎,黑色的血液从他的鼻子里,从他的嘴里流淌出来。

这个日本人,已经被高飞生生打死!

高飞大口喘息了声,这时候才发现一串串的火舌不断在自己身边飞舞。自己真的是命大!

依仗着6连机枪的掩护,高飞冲回到了自己的阵地。这一个人炸掉两辆钢铁怪兽,又毫发无伤,神奇回来的士兵,让所有6连的兄弟们目瞪口呆。

高飞这个时候才觉得浑身酸疼,一点力气也都没有了,疲倦的这么一坐下,就再也不想起来。

“高飞,你个龟儿子,命真大”王玉成和老黑同时叫了起来。

“手榴弹,手榴弹!”高飞死死咬着牙关,用已经变得嘶哑的声音说道。

“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老黑喃喃地说着,他可以确定这个秀才一定是疯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高飞忽然看到一条黑影“飕”的一下从阵地上穿了出去。

那是一名和高飞差不多大年纪的川军士兵,他的手里,也紧紧握着一捆手榴弹,学着高飞的样子,一会趴下,一会跃起,躲避着日军的子弹。()

可是,他没有高飞那样好的身手,在第三次跃起的时候,一串机枪子弹无情的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这个士兵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

高飞亲眼看着这一切,他的双眼在那冒火,正想站起来冲出去,谁想到却同时被王玉成和老黑死死的按在了那里。高飞挣扎着,但随即耳边传来了王玉成的话:

“东洋人,有的是你杀的,现在,休息好,活下去!”

又是一名川军士兵冲了出去,他比之前的那个要灵活的许多,冲了几步,很快冲到了兄弟阵亡的遗体前,一把接过了手榴弹,冒着雨点一般的子弹,敏捷的冲上了十几米。

眼看就要接近一辆坦克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川军士兵也一头栽倒在了血泊中。

王玉成叫了一声可惜,正想亲自冲出去,忽然看到,血泊中的那名川军士兵又开始缓缓蠕动起来

他一点一点的向前爬着,任凭子弹在他的身边飞溅,他一点一点的爬着,任凭鲜血把身后的那条道路染得通红.

爬上去,无论如何也要爬上去,炸死这帮娘狗日的!

身后,是用鲜血染红的道路,前面,是日军近乎疯狂的射击。随时随地都能夺走他的生命。可是,这名川军士兵却一点也不在乎!

死有什么好怕的?也许上战场前真的很害怕,可是当枪声响起,当那么多的兄弟都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切的一切,就再也不重要了!

这名川军士兵,还记得不知道是哪位长官在出川前说过的话:

“我们不是中央军,我们没有飞机、没有大炮,但我们有的就是自己的性命!要么你死在东洋人的手上,要么你把东洋人打死!”

要么你死在东洋人的手上,要么你把东洋人打死!这是川军兄弟们唯一的信条!

爬着,爬着,不断的朝前爬着。这名川军士兵觉得鲜血正在急速流逝,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终于,他再也爬不动了。

他翻过身来,就这么仰面朝天躺着,手里依旧还死死的抱着那捆手榴弹。

他竭力朝自己胸口看了一眼,龟儿子的,整个胸膛都快被打烂了,难怪那么疼!

他看到小东洋的坦克朝自己开了过来,可他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了。

龟儿子的,真是想什么好事来什么!你老子我本来就爬不动了,你自己还来送死!

他看到坦克缓缓靠近了自己,然后履带,缓缓的朝着自己压了过来。

“个龟儿子的”川军士兵又笑了,然后用力拉去了导火索。

在那一瞬间,川军士兵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幻觉:

自己回家了,回家了!熟悉的田地、熟悉的房子、熟悉的笑容.

回家了,自己真的回家了

当一声爆炸响起,一切又都归于了平静,战场上的枪炮声,似乎一下都消失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高飞的嘴唇哆嗦着、王玉成的嘴唇哆嗦着、老黑的嘴唇哆嗦着.

忽然,老黑爆发出了一声可怕的怒吼:

“个龟儿子的,拼啦!”

接着,老黑第一个跃出了战壕!

“个龟儿子的,拼啦!”

王玉成跃出了战壕、雷霆跃出了战壕,所有所有的川军兄弟,都跃出了战壕!

高飞哭了、笑了.

这是1937年,这里是中国人的地方!

没有反坦克火力、缺乏重武器,甚至连武器都缺乏的一支部队,竟然硬生生的打退了由飞机、大炮和六辆坦克组成的敌人,并且成功击毁了其中的三辆坦克!

而创造这一奇迹的部队,是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6连!

难以置信的战绩!

在26师做为川军先头部队进入上海之后,没有人看好他们!

在中央军的眼中,这完全就是一支杂牌部队,他们每个连只有三挺机枪,,是枪栓都掉了的汉阳造,是已经和烧火棍没有两样的双筒步枪。他们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几乎人手一把的大刀片子!

进入上海的26师,奉命接替36师宋希廉部防守大场镇的阵地。

大场周围是一片开阔地,地势平坦,根本无险可守。阵地只有在棉花地里挖掘,连师的指挥所也只有设在棉花地里,平地向下挖出一个坑和交通壕,上面横搭上一些木梁,再盖上泥土,便成了指挥所。

26师是一支小部队,其牌子和底子都比宋希廉指挥的王牌,德械师36师要弱得太多。全师人数不足一万,只有四个团加一个通讯连和一个工兵连,每团有三个步兵营和一个迫击炮连,只有四门迫击炮,每营有三个步兵连和一个重机枪连,每连有三个步兵排,每排有一挺轻机枪。

没有人认为26师在大场能够坚持哪怕一天,甚至有的中央军军官担心,日本人的炮声只要一响,这些四川人就会蜂拥而散,溃不成军。

可是在日本人的进攻之下,26师非但顶住了,甚至还击毁了东洋人的三辆装甲车!

川军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所有的人:

在抗战正面战场,精锐在打,川军也一样在打!国难当头,所有的军队,无分嫡系还是王牌,都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战!

是的,精锐在流血,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德械师都被拉了上去,以令人心痛的速度在消耗着;而装备落后的川军将士,也在这最危难的时候也出现了!

他们同样在流血、在牺牲

“陈诚司令长官到!”

随着这一声声音,第三战区左翼军总司令陈诚,在第十九集团军司令长官薛岳、26师师长刘雨卿的陪同下,不顾天上日机仍旧在那里轰炸,出现在了3营的阵地上。

所有的人都呆了,这其中许多人连自己的旅长、师长是什么样的都没有见过,更加不要说陈诚这样的高级军官了。

“全体都有,立正,欢迎陈司令长官!”

那些川军兄弟赶紧站了起来。

“一个连,击毁了三辆东洋人的坦克,了不起!”陈诚的开场白开门见山:“我正好到你们师部,给你们师座布置任务,就听到了这个奇迹,了不起!了不起啊!所以我就和薛司令长官,和你们的师座来看看这个奇迹!”

薛岳面色严峻:“谁叫高飞?”

“报告薛司令长官,我是高飞!”高飞大声应了,迈出队伍。

看到高飞腰杆挺的笔直,颇有军人威严,和边上的老黑等人形成强烈反差,薛岳满意的点了点头:“听说你一个人就炸毁了两辆坦克?”

“是的,薛司令长官!”高飞的声音永远都是那样中气十足:“日军使用的是89式中型坦克和94式超轻型坦克,装甲薄、火力弱,如果能够找准机会,动作灵敏一点,击毁它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关键是不能害怕!”

这一来,不光川军兄弟一阵窃窃私语,连陈诚、薛岳和刘雨卿这三位长官也不禁对这个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小伙子刮目相看。

就连刘雨卿也无法一下报出日军使用坦克的名字,但面前的这个小伙子却了如指掌!

陈诚上下打量了一番高飞:“你上过军校?”

“报告长官,没有!”

“去日本留过学,见到过?”

“报告长官,也没有!”

陈诚大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飞迟疑了下:“报告长官,平时多观察也就是了!”

陈诚知道这话未必是真的,但也没有追问下去,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勇敢,而且立了大功,这样吧,我身边缺个人,你来帮我忙怎么样?”

所有人都向高飞投来了羡慕的眼神。

这意味着什么?从杂牌一跃而成为中央军嫡系中的嫡系,而且还在司令长官身边,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但是,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高飞甚至没有任何迟疑:“不!”

陈诚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高飞大声说道:“身为军人,当报效国家,死而后已。我26师接到的任务是死守大场,我的兄弟们正在和倭寇浴血搏杀,高飞决不愿意到后方去!”

“好。好!”陈诚连声赞了几句:“薛岳!”

“到!”

“把你的战车炮,拉几门上来,不能再让弟兄们拿人命去和钢铁拼了!”

薛岳笑了一下:“我已经命令几门战防炮布置在大场国际电台附近,随即都可以给予26师支援!”

陈诚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出人意料的摘下手套,拍了一下高飞的肩膀:

“小伙子,将来有哪一天想通了,想到我身边帮我办事了,来找我!”

“是,谢谢司令长官!”

高飞看到,这些高级军官走的时候,薛岳似乎对自己竖了一下大拇指。

可是,自己的兄弟等到长官们一走,很快把高飞包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

“我说秀才,你傻了啊!那么好的机会!”

“就是,去陈司令长官身边,做梦都换不来的那!”

“你说你个秀才,在这咱们都得死,明白不?”

高飞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自己不是不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但自己不会走的。

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就要和兄弟们在一起,生,生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

自己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多砍下几个日本杂碎的脑袋!

日军虽然暂时被打退了,但是战斗却并没有停止。本书请访问。

损失了三辆坦克的日军变得更加凶残起来。

更多的飞机、更多的大炮、更多的坦克,投入到了攻击之中。

在3营边上的1营阵地,初上战场的川军士兵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猛烈的阵仗,被打得心惊肉跳,六神无主,纷纷跑进附近一片竹林躲避。谁知飞机刚一飞走,一阵排炮从天而降,大口径榴弹炮弹和闷雷般响的舰炮炮弹雨点般的对准这片竹林一齐打过来。瞬间之中,这片竹林连同里面的近二百条生命在一片烟雾中从大地上消失了。

而在3营阵地,士兵们却逐渐变得沉稳起来。

在日军炮击之后,他们都安静的躲避在自己的战壕内。日军炮击进行了整整一个小时以上,然后步兵进冲锋。

当敌兵冲入火力网,一声令下,3营突然开枪射击。而此时在左翼的川军杨森部也以火力支援,两边夹击,来来回回打了几个反复,终将这股敌人的进攻打退。

高飞的表现依旧是那样的抢眼。手中的那枝中正步枪,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弹无虚发。一个一个被瞄准的日军,很快就在高飞的手下丧失了性命。

高飞的前方,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日军丑陋不堪的尸体,而随着战争的进行,“神枪手”高飞的名字,也越来越多的被人提及。

现在6连的兄弟们,关心的不是高飞究竟杀了多少东洋杂碎,而是高飞什么时候才会放空枪。

高飞并不关心别人怎么议论自己,他唯一所想的,就是在自己血洒战场之前,自己究竟还能杀死多少日本杂碎!

仅仅如此而已!

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日军的飞机大炮轮番进行轰击,将阵地笼罩在一片火海烟雾之中。饱和轰炸以后,步兵开始冲锋。步兵被打退之后,炮击和轰炸随之又开始,如此反复,直打到中午。

中午刚过,在一阵炮击后,传来马达的吼叫声,在敌人的阵地前的烟雾中,一辆接着一辆,钻出了十二辆坦克,一边向川军阵地开炮和扫射,一边掩护着一群冲锋的日本兵对着26师中央阵地直冲过来。

“炮火!炮火!呼叫炮火支援!”

求援的电话,很快传到了薛岳专门为川军调拨的战防炮那里。

大场,国际电台附近,中央军的几门战防炮已经在那集结待命。炮兵们得到命令,利用断墙残壁作掩护把炮迅速移动出来,选好位置,等待坦克进入射程。

第一辆坦克冒出了头,走走停停,转动炮塔搜索目标,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克星己经在等待它。这一次刚一停下,“嗵,嗵”一阵巨响,几颗炮弹飞出膛,只见一片火光在坦克身上闪起,随即烟雾腾腾,铁壳里迸发出熊熊烈火。

炮塔上的盖子打开来,冒出一个人影,还没有等他跨出来,高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这个日本坦克手,随着一声枪响。日军坦克手一头摔在了地上。

看见如此精采的一幕,看到高飞和炮兵如此精妙的配合,整个3营阵地上都发出了一阵喝彩之声。

紧跟着,第二辆坦克又出现了,中央军的炮兵们如法炮制,一阵又一阵的炮声响起,六辆日军坦克成为了废铁。

而在坦克周围,是一地的日军坦克手的尸体,这些,都是高飞的杰作.

剩下六辆坦克不敢再前进,在原地绕圈子躲避炮弹。坦克后面的步兵失去掩护,暴露在火网这下,在密集的火力打击下,纷纷被打倒在地,余下的往后退缩。

“出击!”

“出击!”

这个时候,各个阵地上的出击命令同时响了起来。

高飞是第一个冲出战壕的!他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枪,冲到一半,忽然觉得有条身影超过了自己。高飞一看,又是那个雷霆!

一群日本士兵迎面冲了上来,高飞狂吼一声,刺刀前冲,准确无误的刺在了一名日本士兵的胸口,这名日军一声未吭,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高飞发现,所有冲上来的川军士兵中,只有自己一个是用刺刀和敌搏杀的,而其他人,用的都是闪亮的大刀片子。

三个鬼子围住了高飞,高飞举枪就刺!

高飞的拼刺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第一个鬼子没有任何防备,就被高飞一枪刺了个透心凉。

这时高飞只觉得身边寒光闪动,迅捷的一转身,挡住了左手鬼子刺来的一刀,接着一转手腕,狠狠的把这个鬼子砸倒在了地上,接着刺刀勇力向下一刺,伴随着一声惨叫,这个鬼子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还没有等高飞来得及转过身子,后面忽然又传来了一声惨叫。回身一看,却看到最后一个企图偷袭自己的鬼子,被人用大刀把脑袋砍成了两半。

拎着大刀,杀气腾腾的,正是雷霆!

雷霆看着高飞的目光,和善了不少,两人相对笑了一下,又同时发出了一声虎吼,一同朝着鬼子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一波鬼子又被打跑了,留下的,只是一地的尸体。

但还没有等兄弟们喘上口气,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团座,我的阵地丢了!弟兄们,弟兄们全都完了啊!”

1连长哭丧着脸站到了151团团长付秉勋的面前。

此时的1连长,浑身是血,一条胳膊也被打断了。

付秉勋的脸色阴沉,他回答1连长的只有一句话:

“丢失阵地者,格杀勿论!”

抬手“当”的就是一枪。子弹从1连长当胸穿过。四连长根本不知道子弹已经穿过自己身体,还举起手来向解固基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向前执行命令,又跑了几步,然后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丢失阵地者,格杀勿论!”付秉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一句话:“组织敢死队,给我把1连丢失的阵地夺回来!”

丢失阵地者,格杀勿论!这是战场上不容任何人抗辩的铁一般的命令!

丢失阵地者,格杀勿论!这是战场上不容任何人抗辩的铁一般的命令!

“团座有令,组织敢死队,把阵地夺回来!”王玉成大声叫着,接着两顶不知从哪拣来的破钢盔被拿了上来,里面扔满了折好的纸头。

钢盔从兄弟们的面前一一经过,每个人都默默的在钢盔里拿出了一张纸。

递到高飞面前的时候,高飞也从里面选了一张,他心里在那默默乞求,自己一定要被选中,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加入到敢死队中!

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中的纸,高飞几乎要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不大的纸上,用黑笔写了一个同样不大的字:

“死”!

“个龟儿子的,老子这运气”边上3班长严壮嘀咕了声。

高飞朝严壮那看了一眼,见严壮抽到的阄上,同样也写着一个“死”字,但所不同的是,这个死字是用红色的笔写的。

高飞不太明白这两种死字有什么区别,正想问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必问了,因为答案已经出来了。

摸到红色死字的,连着严壮在内一共有四个人!

那些没有机会加入敢死队的兄弟们,默默的为即将慷慨赴死的兄弟们准备着。一挺机枪,尽可能完好的步枪,和连里唯一的一枝花机关都被拿了出来,供敢死队的兄弟们使用。

四捆手榴弹捆在了一起,也被拿了出来。然后,兄弟们默默的把它们绑在了抽到红色死字兄弟们的身上

高飞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抽到红色死字的人,当他们冲上阵地的那一刹那,他们将会拉响自己身上的手榴弹!

川军们没有飞机、没有大炮、没有坦克,他们唯一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就是他们的生命!

高飞沉默了会,对严壮说道:“我和你换!”

严壮惊异地看了下这个6连的神枪手,忽然笑了一下:“小兄弟,多大了?”

“21?还是个娃娃。”严壮仔细检查着手榴弹是否已经捆绑好了,淡淡说道:“我今年已经43了,有三个娃,最大的你都能叫哥了。我死了,我大娃还能照顾家。小兄弟,能活着,就活着,好好活着.”

能活着,就活着,好好活着!

这些川军兄弟,他们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他们说出来的,是他们最朴实无华的想法。()_

一共三十八个人,这是所有敢死队的成员!

一挺机枪,一挺花机关,三十六枝步枪,三十八把大刀,每人三颗手榴弹,除了身上捆绑着手榴弹的兄弟外.

高飞看到,有几个6连的兄弟在敢死队中:雷霆、老黑、金锁柱

而敢死队队长,是6连长王玉成。

营长刘舟楫默默看着这些行将慷慨赶死的兄弟,过了一会,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一些:

“弟兄们,三分钟后,国际电台那的中央军炮兵将会给予我们炮火支援,炮声一停,就是你们冲锋的时候!老子们川军里,没有孬种!老子们得告诉别人,中央军能打,老子们的川军一样能打!没死的,记得把阵亡兄弟身上的一样东西带回来,留个纪念。将来等东洋人被打跑了,我们我们也好给他们家里人个交代”

刘舟楫说不下去了。他咬了咬牙:“来人,把旗拿上来!”

这是高飞在另一个时代,无数次听到过的一面旗帜,而今天,他终于亲眼看到了:

死字旗!

旗帜上,写着许多字,右面,写的是:

“我不愿你在我近前尽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尽忠。”

旗的左面,写的是:

而在旗的正中间,则写着一个大大的字:

“死”!

死!为国而死!为民族而死!这就是死字旗!

“男儿立志出夔关,不灭倭奴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处处有青山!”刘舟楫大声说着,忽然厉声而道:

“王玉成,接旗!”

王玉成大步走了过来,接过了这面死字旗,朝敢死队的兄弟们看了一眼:

“手榴弹的盖子给我拧下来!大刀片子给我磨亮了!

“三十七名敢死队员齐声应道。

炮声忽然由国际电台方向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决死,即将开始!

每个敢死队员,都安静的趴伏到了战壕上,安静而又耐心着等待着冲锋的开始!

王玉成忽然叫道:“高飞,为什么不用大刀?”

高飞没有用大刀,他拍了一下腰间的刺刀:“连长,我不会用大刀,我用刺刀,也一样能够杀人!”

“龟儿子的,你和东洋人拼刺刀?”王玉成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有太当一回事。

老黑“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惬意地吐出了一口:“秀才,我听中央军的人说,东洋人拼刺刀可厉害着呢,人家拿活人练刺刀,你小子是东洋人对手吗?”

高飞忽然笑了,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东洋人拿活人练刺刀,我拿东洋人练刺刀,老黑,你信我的话不?”

不知道为什么,老黑被这话弄的打了一个哆嗦

高飞看到还不满16岁的金锁柱,许是因为害怕,一个人在那不住的打着哆嗦,高飞低声说道:“别怕,一会跟在我的身边!”

金锁柱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用力点了点头,可嘴唇还是忍不住在那不断颤抖。

炮声忽然停了,王玉成猛然站了起来,手中死死攥着那面死字旗,大声吼道:

“弟兄们,为国效忠,冲啊!”

“弟兄们,为国效忠,冲啊!”

随着连长王玉成的这一声怒吼,所有敢死队的兄弟们一齐冲出了战壕!

那面“死”字大旗,迎风飘扬,它在那里述说着每一个中人的怒吼:

军人不死,国家不死!

敢死队员们手中的武器同样也在那里吼叫,冒着日军的炮火和弹雨,他们在这一刻已经完全忘记了生与死的概念!

军人不死,民族不死!

高飞冲着,冲着,他看到一串子弹飞来,自己身边的一个兄弟,打了一个趔趄,想要竭力稳住自己的身子,但却没有成功,终于重重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高飞没有伤心,没有难过,在战场上,永远不再需要伤心难过!

一排手榴弹扔了出去,“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日军的火力被暂时压制住了。就趁着这个时候,敢死队员拼死朝前冲了一大段距离。

而很快,日军的机枪再度疯狂叫嚣起来,敢死队的冲锋一下又被压制住了。

队员们趴伏在地上,被子弹压的根本无法抬头。

“机枪,机枪!”王玉成的大嗓门再度吼了起来。

机枪“突突”的发出了轰鸣,但日军的火力实在过于凶猛,一挺机枪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压制。

“高飞,你个狗日的死没的?”

“没死!”高飞大声应道。

“给老子看准了,把那挺重机枪给老子干掉!掩护,都给老子掩护高飞!”

队员们拼了命的放着枪,高飞看准空子,一步窜到了一座土墙边。

把中正式举了起来,一串子弹扑了过来,正打在土墙上,打的高飞满嘴满连都是尘土。

高飞“呸”了一声,平稳了下情绪,再度举起了枪。

就是前面那个目标,日军的重机枪手正在那拼命的发射出子弹。

高飞的手指触碰到了扳机上,然后在心里默默的数到了“三”,枪声响了。

高飞看到,日军的重机枪手,一声不吭的就栽倒在了机枪上

很快,另一个日本士兵冲向了机枪,但是,高飞的枪再次响了,弹无虚发,这一个日本士兵和他的同伴一样,去见他们的日照大神了。

失去了重机枪手的压制,敢死队员们猛然从地上跃起,疾冲几步,眼看冲进,高飞亲眼看到:

那个抽到红色死字的严壮,一下拉动了腰间手榴弹的导火索,伴随着“滋滋”的声音,高飞清楚的听到严壮大吼一声:

“给老子死!”

严壮如同一只浴火的大鹏一般,整个人都扑向了日军阵地。

“轰”的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为国尽忠,杀!”

王玉成大吼着、大叫着;高飞大吼着、大叫;所有的敢死队员们,都大吼着、大叫着,无视日军的子弹,带着必死的决心,冲了上去!

又是一声惊天的巨响响起,第二名敢死队员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爆炸声里,血肉和断肢横飞,而就趁着这个时候,敢死队员们冲进了阵地。

高飞无泪,英雄无泪!

这里不需要哭泣!这里,为同伴报仇的最好办法,就是把手中的刺刀狠狠的扎进东洋杂碎的胸膛!!

高飞疯了,高飞知道自己疯了!

手中的刺刀一刀接着一刀,恶狠狠的刺向自己每一个能看到的目标!

日军占领的阵地里,大刀闪动,那些川军兄弟,娴熟的使用着手里的大刀片子,在一声声的惨呼之中,一个个的日军倒在了血泊里。

甚至,就连老黑这样的人,也在那豁出自己的性命和东洋人干!

活着干,死了算!

金锁柱一直都紧紧的跟在高飞的身边,他害怕,这个还没有满16岁的孩子是真的害怕!

没有人天生就是英雄,没有人天生就不怕死!

高飞又刺死了一个日军,但他的后背,也被一名日军狠狠的砸了一下。

高飞朝前冲了一步,刺刀向前一捅,正好扎进了一个日军的胸口,急切力拔不出来,放弃步枪,狂吼一声,回过身来,好像背后也长了眼睛一般,一拳砸在了偷袭自己的那名日军鼻梁之上。

日军怪叫了一声,高飞纵身扑上,一下扑倒了日军,接着顺手从腰里拔出了手榴弹,用手榴弹的铁疙瘩死命的砸着日军的脑袋!

一下、一下、又是一下

身子下的日军血肉模糊,起初还能挣扎,接着再也不能动弹,一颗脑袋,生生的被砸的稀烂。

还没有等高飞起来,忽然听到金锁柱叫了一声:“小心!”

只觉得一股寒风朝自己后背袭来,高飞本能的一闪,躲避了致命的一刀攻击。

高飞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日军,举着刺刀,不断的对自己一刀一刀的扎下。

在地上无法起身的高飞,不断打滚躲闪着,这时他看到了金锁柱就在一旁,高飞发狂般的大叫一声:

“锁柱!”

“砰”的一声,枪声响了。那个日军身子颤抖了下,接着,一下跌倒在了高飞身边。

高飞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看到金锁柱的手,还在那里不断的哆嗦着,而他的枪口,却在那里冒着热气

高飞翻身站了起来,拔出了自己的中正式,看了金锁柱一眼:“要想活着,就得先把自己当死人!”

金锁柱似懂非懂,木然的点了点头。看到高飞又朝日军最多的地方冲了过去,慌忙叫了一声:

“高大哥,等哈我!”

阵地里已经乱成了一片,到处都是咬牙切齿搏杀着的两国士兵。

川军用的大刀,无疑是日军的克星,只看到血肉横飞,一个接着一个的日军倒在了川军兄弟的大刀之下。

可是同样用刺刀的高飞,一点也不含糊,手里的拼刺动作,是那样的完美。

老黑有些看的傻了,他砍死了一个日军,叫了起来:“秀才,从哪学的?”

“杀!”高飞一刺刀把个日军捅了个透心凉:“我说过,东洋人拿活人练刺刀,我拿东洋人练刺刀!”

是的,拿东洋人练刺刀,是最好提升拼刺的办法!

敢死队员们谁都不要命了!

在这个战场上,要命有什么用?在这个战场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是什么?就是人的一条命!

东洋人有一条命,咱川军爷们也有一条命!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而失去了火力优势的日军,现在不得不和这些川军战士一样,一下就回到了冷兵器时代,血搏血、肉搏肉!要么你死,要么我倒下!

渐渐的,日军坚持不住了,这些中人好像不知道死亡的可怕一般,“嗷嗷”叫着举起大刀,面对日军的刺刀,不躲不避,宁可自己身上挨上一刺刀,也得把一脑袋砍成两半!

尤其是一个黑塔一样的中人,那大刀舞的呼呼生风,一刀一个,干净利落。

日本人眼中的这个黑塔,他的名字叫雷霆!

还有个唯一不拿大刀的中人,拼起刺刀来,一点也不比日军迅速,快、准、狠,倒在他刺刀下的日军,已经超过了六个!

日本人眼中的这个杀神,他的名字叫高飞!

阵地里,一地都是尸体,横七竖八,惨不忍睹。

终于,当高飞最后一次刺出刺刀的时候,阵地里最后一个日军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直到这个时候,高飞才感觉到了疲惫,用枪驻住自己,张开嘴大口大口喘息着。

阵地夺回来了!阵地真的被夺回来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拎着大刀片子的川军兄弟,真的把拥有绝对火力的日军给打败了!

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欢呼,一只手受了伤的王玉成,发了疯一般的挥动着手里的死字旗!不断的在那摇着、摇着.

胜利了,真的是胜利了!

高飞环顾四周,触目看去,只有尸体!

三十八个兄弟,只活下来了十一个人,二十七个兄弟,永远长眠在了这里

天地苍茫、残阳如血.

“飞哥,飞哥”

忽然,后面传来了虚弱的呼救声:“飞哥,救我,救我”

高飞转身,一下怔在了那里。

是金锁柱!

他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一弹。血正在那里不住的往外流着。他的面色惨白,就连动一下都似乎非常困难。

高飞冲过去,蹲了下来,可是自己没有纱布、没有药物。高飞撕下了自己的一幅衣襟,帮着金锁柱简陋的包扎了下伤口:

“怎么会弄成这样?”

金锁柱疼的眼泪不断的往外流着:“刚才.刚才一个东洋人,东洋人拿枪要,要打你飞哥,你没,没看到,在和东洋人拼,拼刺刀.我,我就帮,帮你挡了”

高飞万万也没有想到,就在刚才自己已经在悬崖边走了一圈,如果不是这个胆小怕事的小兄弟,现在躺在这的会是自己!

高飞鼻子酸酸的:“傻兄弟,你也有枪,为什么不打死他?”

“我不敢,我不敢”金锁柱失神的眼神看着高飞:“我在家里是幺娃子,我妈,最疼我了,我妈让我要做好人,好人好人是不杀人的”

高飞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这是一个胆小的、善良的,甚至有些愚昧的娃娃。

但就是这个娃娃,却在刚才自己最危险的时候,用身体帮自己挡住了一枪!

老黑来到了边上,冷眼看了下金锁柱:“没得搞了,你个瓜娃子,用身身儿挡子弹有球用啊??要不是老子帮你补了一枪,那个东洋人还不是一样把你们两个给打死了?”

王玉成走了过来,检查了下金锁柱的伤势,摇了摇头,拔出了手枪,塞到了高飞手里:“没得搞了,秀才,给他个痛快?”

金锁柱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了高飞的腿:“飞哥,飞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求求你们,我真的不想死啊!”

王玉成蹲了下来:“锁柱,别怕,就一枪的事情,眼睛一闭,啥子都过去了,锁柱,我们救不了你了,救不了你了,你活到,只会更痛苦.”

说着,王玉成别过了脑袋,可是高飞分明看到,一颗泪珠从王玉成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连长,飞哥,老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救救我!”金锁柱嘶哑着嗓子叫着,眼泪“扑哧扑哧”地流着:“我不难过,真的不难过啊。我还有用,我,我还能帮你们压子弹!我能帮你们拧手榴弹盖子啊!”

高飞默默的把手枪重新塞还到了连长手里:“连长,我下不了手,这是我的兄弟,是他救了我的一条命!”

“你个龟儿子!”王玉成大吼大叫着,完全乱了方寸一样的跳了起来:“你不杀他?他活的下去吗?拖累!他活到就是拖累我们,晓不晓得?”

高飞平静地看着连长:“连长,你自己怎么不动手?”

王玉成呆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长”老黑这时候凄惨的笑了一下:“上来38个兄弟伙,就剩我们这几爷子了,这个娃儿留下来嘛,他要命大,就让他活到。要是我们撤退,他跑不到,那是他命不好!”

王玉成没有说话,把枪塞了回去,然后默默走了开去。

高飞看到王玉成没走几步,忽然蹲在地上,蹲在一具尸体旁,捂住脸就嚎啕大哭起来。

“老黑,咋个回事?”高飞一边照顾着锁柱,一边好奇地问道。

老黑重重叹了口气,指着王玉成身边的那具尸体:“看到没有。那个,是他弟弟,亲弟弟!”

说着,又叹息了声:

“就他们俩弟兄,现在就剩下连长一个了!”

而敢死队们重新夺回的阵地,也成为了日军要夺取马桥宅的重中之重。

天上的飞机在炸、地面上的大炮在轰,整个阵地周围,几乎没有一分钟是安静的。

在坦克下的日军,如同潮水一般呼啦啦的涌上,发狂般的发动了一次接着一次的进攻。

所有的川军兄弟都在那里咬着牙齿坚持,没有一个人想到“逃跑”这两个字。

他们用手中不多的机枪,老掉牙的步枪,手榴弹和大刀片子,始终死死的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之上,他们忘记了生和死之间的联系,他们忘记了一切一切

“飞哥,拿切.”

伴随着这一虚弱的声音,一枝步枪递了上来。

那是锁柱,他忍着疼痛,给一枝不知道谁死后留下的步枪压上了子弹,又吃力的递给了高飞。

锁柱不想死,是真的不想死。他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还是有用的。

高飞什么话也没有说,把枪接了过来,又把自己的中正式放到了锁柱面前。

和锁柱之间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了,一个压子弹,一个用压好子弹的步枪射杀自己能够看到的每一个日本人!

一枚炸弹落了下来,过后,机枪手一头栽倒在了血泊之中。()见看到雷霆一步冲了上去,一把抓起了机枪,红着眼睛,死命的扣动着扳机,把子弹玩命的倾泻出去。

另一边的老黑,却是个标准的老兵油子。

每当日本人炮声最猛烈、枪声最激烈的时候,老黑就会和死人一样趴在战壕里一动不动。一旦等到炮声稍减、枪声稍弱,老黑就会立即起来对着外面放上一枪,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趴到战壕里一动不动

听说这人当兵六年了,难怪到现在据说连一次伤都没有负过,也难怪凭他的资历,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班长。

日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他们的火力经常压制的川军兄弟根本无法抬头。

阵亡的兄弟越来越多,伤员也越来越多.

当局势最危急的时候,王玉成忽然嘶哑着嗓子大叫:“屋头有兄弟的给老子出来,不要让老子看不起你们!”

高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不知道连长喊的是谁。但他所经历的,无论经过了多少年,高飞发誓自己永远也都不会忘记。

一个眼睛被打瞎的川军伤兵大声叫道:“你个龟儿子的王玉成,老子屋头还有三个弟弟!个龟儿子的!”

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兵,但却居然敢这么骂自己的连长!

可是,王玉成却忽然流下了眼泪,当着自己所有兄弟的面,“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咚咚咚咚”就给这瞎子伤兵磕了几个响头,等到抬起头来的时候,整个额头全都磕碎了,王玉成哭着说道:

“兄弟,我给你磕头了,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弟兄们,连长给老子磕头了,都给老子记得了!”瞎子伤兵大笑了起来。

没有一个人笑的,也没有一个人鄙夷王玉成的,每个人的眼眶,都是通红通红的

高飞看到,兄弟们在瞎子伤兵的腰上绑了一圈炸药,然后拍了一下伤兵的肩膀。

瞎子伤兵哭了,高飞发誓自己看到瞎子伤兵哭了!但是,瞎子伤兵却声嘶力竭的大叫了一声:

“小东洋,老子日你祖宗十八代!”

然后,他冲了出去!炸药,就在他的腰间“哧哧”冒着烟

高飞看到,无数的子弹打在了瞎子伤兵的身上,可是瞎子伤兵就是没有倒下,他跌跌撞撞的朝前冲着,冲着,终于冲到了日本人中间

“轰”的一声剧响,出现在兄弟们面前的,只有漫天的烟雾和血光

这不是战场的神话,当子弹打在瞎子伤兵身上的时候,如果换在平日,也许他早就死了,可是,这是在战场,这是一个明知必死的人,在死前迸发出的最后潜能所创造出的奇迹。

其实,只要有这样人的存在,无论什么样的奇迹都能在战场上发生!

高飞哭了,高飞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哭!从小到大,无论自己闯了什么样的祸,挨了父亲怎么的打,自己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是在这里,高飞真的哭了!

“打!打!发锤子呆!给老子打!”

王玉成的大嗓门,又凶猛的吼了起来

高飞擦干了眼泪,让自己的手再度变得稳定!他必须要让自己稳定下来,只有这样,才能杀死更多的日本杂碎,才能为所有死难的兄弟报仇!

在这整整的一天当中,日军一共发动了十三次冲锋,整整十三次冲锋!

但川军兄弟,却硬生生的打退了敌人十三次冲锋!

这是一个怎样的数字?

6连阵亡过半,有9个受了重伤的兄弟,在阵地岌岌可危的时候,没有任何迟疑,在身上绑上了炸药,毅然决然的拉响了导火索,冲向了对面的日军!

如果非要说战场上有奇迹,那么,这些奇迹,都是这些川军兄弟拿人命换来的!

当这一天日军的最后一次冲锋被打退后,所有人都疲惫的躺倒在了战壕里,整个战壕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老黑那嘶哑的嗓子又唱了起来,可是,这一次高飞却一点也不觉得这小曲粗鲁了。

去他娘的斯文,去他娘的礼节,在这里,这些都不需要!

又有几个兄弟跟着唱了起来。

高飞,也轻轻的跟着哼唱了起来。

高飞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唱这样子的小曲!

战斗,已经不能仅仅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了。

生命,在这里成为了最不值钱的东西。士兵们也都变得麻木起来。

他们静静的握着手里的枪,日军的飞机一来、大炮一响,他们就会机械的躲在战壕里。等到飞机大炮轰炸完了,那就是日军即将开始进攻,他们很快的又会从战壕中跃出。

一次一次,、每小时、每分、每秒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白刃战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几个阵地几经易手,鲜血把土地染成了血红色,就连空气中也都到处都是血腥味。

151团伤亡惨重,许多连队都已经拼空了。

可是团长付秉勋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一般,他始终都在沉稳的指挥着。付秉勋的命令,也始终只有一个:

“丢失阵地者,杀!!”

日军不知道第几次进攻,再一次在飞机大炮的伴随下开始了

6连阵地。

“报名,都给他妈勒给老子报名!”

“老黑!”

“刘二毛!”

“石头!”

“金金锁柱”

“还有喃?妈勒,报名撒!”王玉成恼火的在那叫着,但是战壕里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人回答他了。()

王玉成茫然的回过头,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9个人,整个6连,连着自己在内,已经只剩下19个人了!这其中,还包括一个和死人没有多少分别的金锁柱

“人喃,人喃”王玉成喃喃到说着,忽然发狂的大声吼了起来:“狗日的人都死哪去了呢!”

没了,除了这19个人,6连再没有一个活着的。甚至,包括那些伤兵,也都捆绑着炸药,义无返顾的冲到了日军之中.

“我的6连,我的6连,洗白了,洗白了啊!!”王玉成失魂落魄的靠在战壕中,好像整个人已经彻底垮了一般。

三天不到的时间,整整一个6连,就这么拼光了!

他忽然冒着天上飞机的弹雨,冲到了老黑面前,用一只完好的手,一把抓住了老黑:“龟儿子,你的2排1班,为啥子还那么完整!个龟儿子,你怕死,你们都他妈的怕死!”

“连长,你少他妈的把怨气发到老子身上!”在26师资历比王玉成还老的老黑根本不怕,一把打掉了王玉成的手:

“你看看,老子的1班哪个怕死?高飞?雷霆?还是我老黑!老子1班的运气好,东洋人的子弹绕到老子走!王玉成,我告诉你,打仗的时候老子敬你是个连长,现在,你球都不是!”

看着二人争执,高飞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在那安静的擦着自己的枪。

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长官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其实,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死人:

随时随地都会死去!

死人,还用得怕什么长官不长官的!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王玉成失魂落魄的接过了电话,那头传来了营长刘舟楫的声音:

“王玉成,进攻!进攻!带到你的人,向日军发起冲锋,掩护全营夺取2号阵地!”

“啥子安?进攻!”王玉成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进攻?在这个时候让自己进攻?他对着电话大声说道:“营长,我.”

电话那头的刘舟楫没有容王玉成说下去,而是大声吼道:

“听着,两分钟以后发起进攻!这是团座的命令!违抗军令者,杀!”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王玉成脸上露出了惨笑,他一把抓过了自己的大刀:“弟兄们,营座有令,进攻!向东洋人进攻!!”

王玉成第一个拎着大刀冲出了战壕,无视敌人的弹雨!

6连所有的兄弟都冲出了战壕,无数敌人的弹雨!

这是一个疯子组成的部队!在他们的身上,流淌着的,是中人不屈的热血!

这,是一次18个半人的冲锋

金锁柱失神的眼光看着兄弟们冲了出去,他嘴唇哆嗦着,不断在那哆嗦着:“飞哥,老黑,连长,活到回来,活到回来啊”

金锁柱第一次那么恨自己的无能,弟兄们都冲出去拼命了,可自己,却如同一个废人一般

“杀!”高飞嘶声叫着,把刺刀恶狠狠的扎进了一个日军的胸膛,拔出来的时候,一股鲜血喷溅的他满脸都是。

可是高飞甚至顾不得擦抹一下,猛然又是一刀,再度扎进了另一个日军的胸膛。

王玉成用一只手举着大刀,亡命的搏杀着。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死了就死了吧,整个6连都拼空了,还留下自己一个人做什么!

他唯一在心里诅咒的,是谁他娘的发起进攻命令的,狗日的谁见过十来个人向几百个敌人发起进攻的事情?

6连的弟兄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人数越来越少。就在这个时候,邻近的阵地上忽然传来了嘹亮的军号声!

3营的反击开始了!

日军有些混乱,趁着这个机会,王玉成大声吼了起来:“撤,撤!”

突然,一串机枪子弹飞来,全数打在了王玉成的右腿上,王玉成一个人如同沉重的麻袋一般倒在了地上。

6连残存的兄弟们都在撤退,只有高飞看到了!

又是一串子弹飞来,高飞迅速趴到了地上,一把拖住受了重伤的王玉成,咬着牙,吃力的朝着自己的阵地爬去。

“高飞,放老子下切,老子回不去了!”王玉成吃力地叫道。

高飞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一只手拿着上了刺刀的枪,一只手死死的拖着王玉成,一点点,一点点,朝前挪动着,挪动着

“高飞,你狗日的的放我下来,这是命令!”王玉成狂吼起来。

可是,高飞还是在朝前爬着,爬着!

死,也不放弃自己的一个兄弟,任何一个!

路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

高飞爬着,爬着,忽然说道:“连长,你信命不?”

“啥子?”王玉成没有听清。

“我说,你信命不?”高飞并不在乎连长有没有听到,只是在那自言自语:“以前,我不信,可现在,我信。连长,小日本没有打败,咱不能死,你说是这个道理不?咱得在上海打,将来还得去南京打,去武汉打.”

“给老子爬!”王玉成张口就骂了一句:“老子这条腿,废了,废了!妈勒,还南京、武汉,老子连上海都出不了!”

一串子弹打在高飞身边,飞溅起的尘土,落的高飞身上到处都是。

高飞一点都没有在意:“连长,我说你咋还不如锁柱呢?你看人家锁柱连长,活下去,别让我瞧不起你!”

“爬!”王玉成又骂了一声:“你们狗日的都和老黑学坏了,学坏了”

终于,高飞硬生生的拖着连长,爬回了自己的战壕,一头滚进了战壕,大口大口喘息着:“连长,你,你欠我一条命”

王玉成疼得脸色都变了,在昏厥前,他拼尽全力对高飞说了一句话:

“给老子爬”

3营营部。

“团座,团座!”刘舟楫对着电话,几乎是带着哭腔:“援兵,援兵!我的3营,我的3营都快打空了啊!弟兄们伤亡惨重,伤亡惨重!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点援兵吧!五十个,不,三十个也好那!”

付秉勋冰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刘舟楫,丢失阵地者,杀!援兵?再坚持20分钟,我就给你三十个援兵!”

重重的挂断电话,付秉勋的身子站的笔直。

援兵?自己到哪里去找援兵?预备队早就抽调光了,现在连自己的团部都没有防卫力量了!

忽然,付秉勋大声叫了起来:“给我把伙夫、通讯员都集合起来!”

33个非战斗人员被集中起来,付秉勋的眼光从这33个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说道:

“日寇残暴罪行,国破家亡惨景,民族存亡军人有责!现在前面的弟兄们伤亡惨重,3营长问我要援兵,我没有,我一个兵都没有了!只有你们!弟兄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士兵!我命令你们,15分钟内赶到3营,接受刘营长指挥!

“这些非战斗人员,回答团座的,同样是这丝毫没有迟疑的回答!

3营。()

刘舟楫看着这33个人,什么都明白了!团座手里已经一点后备力量都没有了!这是团座最后能拿出来的一点底子了!

刘舟楫看了下表,还有一点时间,他让自己的勤务兵拿来了纸笔,想了一会,落笔写道:

“舟楫在军有年,不无交往,身无长物,死无余件,凡我欠人者、人欠我者,烦付团长及上级等代为清偿,使舟楫报国之后,无负于人也。”

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账目清单表,和信放在了一起,交到了勤务兵的手里:“二头,把这带给团长,让他记得给我收尸!”

“营长,让我和你一起嘛!”二头哭着说道。

“爬开!”刘舟楫冷冷的回答了一声,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花机关:“弟兄们,前方战事紧急,急需增援,跟我上!”

这支33个人组成的队伍,在3营长刘舟楫的带领下,紧紧握着手里的枪,冒着密集的炮火弹雨,义无返顾的走了出去

阵地上烟雾弥漫,爆炸声不断,爆炸掀起的泥沙挟杂着阵亡将士的断块残肢冲天而起,飞砂走石,阵地陷入血与火笼罩的炼狱之中。

6连还剩下了9个人,包括王玉成和金锁柱这两个重伤员。

王玉成一会醒来,一会昏迷过去,而现在阵地上的指挥责任,似乎落到了高飞身上。

高飞的嗓子都喊哑了,敌人的进攻实在太凶猛了,哪怕高飞弹无虚发,哪怕雷霆的机枪猛扫,哪怕没有一个兄弟害怕退缩的,可真的已经无法再挡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阵地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枪声,几十个川军士兵,大吼大叫着冲了上来。

6连的弟兄们朝后一看,竟然是营长亲自带着援兵来了!

“打!打!给老子狠狠的打!”刘舟楫一进入阵地,就大吼着射出了一梭子子弹。

得到增援的6连精神大振,原本逐渐微弱下来的火力又猛然加强了。

“王玉成,王玉成呢?你狗日的死没有!”刘舟楫一边红着眼睛开火,一边大声嚷着。

“营座,连长伤了,刚才还醒到在,这哈又昏了!”

刘舟楫怔了一下:“来两个人,给老子把他抬下去!狗日的,他屋头就剩他一个了,废了总比死了的好!”

两个兄弟把昏迷中的王玉成抬了下去。高飞身边的金锁柱张了张嘴,但却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枪声稍稍弱了一些,刘舟楫在阵地里看着,眼光最终落在了得到陈诚、薛岳和刘雨卿接见过的高飞身上:

“到!”

“现在开始,你暂时代理6连连长!”

“是!”高飞的回答没有一点迟疑!

小兵也好,连长也罢,对于高飞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

只要能和东洋杂碎拼命,当什么不是一样的当?

“营座,1营危急,1营危急,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个龟儿子,1营的找老子干啥子!”刘舟楫骂了一声:“高飞,我再给你留十个人,给老子守在这里,阵地要是丢了,你个人看到办!”

“是!”高飞大声应道。

刘舟楫挥动了下手里的枪:

“其他还会动的,都给老子救狗日的的1营去!”

“突突突突!”

一梭子子弹扫了出去,领头逃跑的两个军官,当即倒在了刘舟楫的枪口之下!

“丢失阵地者,杀!”刘舟楫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弟兄们,老子们不是中央军,可老子们一样能杀狗日的东洋人!弟兄们,别让中央军瞧不起老子们,跟着老子杀啊!”

刘舟楫用尽全力的大喊了一声:

“杀!”

“杀!”所有败退下来的川军,一起大声吼出了这个字!

川军们又重新组织起来,向丢失的阵地杀了回去!

才夺取阵地的日军,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就看到一群疯子一般的军人,拿着步枪、举着大刀,呼啸着重新杀了回来!

刘舟楫一直都冲在第一个,手中的花机关拼命的吼叫着,扫倒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本书请访问。

忽然,刘舟楫一个趔趄,接着,他很快站稳了身形,可是再想扫射,却发现花机关已经没有子弹了。

边上一个旗手中弹倒地,刘舟楫一把抓住了军旗,他的胸口在流血,可他用战旗死死支撑着自己,自己不能倒下,战旗也一样不能倒下!

“冲,弟兄们,冲啊!杀狗日的东洋人,杀啊,杀啊!”

刘舟楫大声叫着,他知道自己受伤了,已经不能冲锋了,可是他更知道自己还能给兄弟们助威!

忽然,刘舟楫的声音一下停止了。他怔怔的低下头去,看到胸口已经被一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的子弹打花了。刘舟楫张了张嘴,可却什么话也都说不出来。

“冲.冲”刘舟楫喉咙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字,可嘴里却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冲,弟兄们,冲,冲啊刘舟楫觉得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他的身子依靠在军旗上,他的心里一遍一遍的在重复着这个字.

他看到了,弟兄们冲了上去;他看到了,弟兄们正在和东洋人拼着;他看到了,东洋人终于抵挡不住,潮水一般的败退下去;他看到了,弟兄们正在重新夺回来的阵地上欢呼着

刘舟楫笑了,从上战场到现在,他是第一次笑了

他忽然想到了在川军誓师出川的时候,第一纵队司令邓锡侯曾经说过:“我们四川人,是非常具有爱国传统精神的,黄花岗烈士有四川人,辛亥革命有四川人,护国之役也有我们四川人.当前,国家民族面临生死存亡关头,我们身为军人,受四川人民供养,当然要拼命争取历史的光荣,借以酬报四川人民!

当前,侵略军的武器装备远远强于我们,我们只有长期抗战,才能取得最后胜利。我们出川抗战,要踏着先烈们的血迹前进,如战而胜,当然很光荣;战如不胜,决心裹尸以还!如果我们牺牲了,希望后方的人民,特别是青壮年,要勇敢地踏着我们的血迹,奔赴救亡的战场。如此前仆后继,奋斗不息,一定能战胜任何强敌!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他还想起第二纵队司令唐式遵也慷慨陈词,吼声响彻全场:

“各位父老乡亲,在场的很多人都晓得,本人唐式遵,又名‘唐瘟猪’,那是因为我在打内战的时候打得很窝囊。但是,现在却不同了,不打内战打国仗了,我再也不当窝囊废了,我要率领第二路纵队的将士们,东出夔门,直下武汉,保卫南京,保卫上海,保卫全中国!

如果在这种国难关头还不争气,还窝囊废,你们见了我就骂‘唐瘟猪’,我决不怨言。总之一句话,此行决心为国雪耻,为民族争光,不成功便成仁,失地不复,誓不回川!”

失地不复,誓不回川!

刘舟楫在心里喃喃地念着。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全体都有,向营座敬礼!”

川军兄弟们一齐摘下帽子,齐刷刷的向刘舟楫的遗体敬礼!

这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刘舟楫早已阵亡了,可是他的身子,却依旧笔直的站着,他的手,依旧死死握住那面川军26师的军旗!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所有的人也都不需要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男儿立志出夔关,不灭倭奴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处处有青山!

刘舟楫做到了!他一直到死,面对的,都是倭寇!

他的尸体被轻轻放了下来,兄弟们的动作很轻很轻,似乎生怕惊醒到沉睡中的营座。

是的,营座只是睡着了而已,迟早都有一天,他会醒过来的

“刘营长已经阵亡了,他的身上被打满了子弹!”付秉勋哽咽着,他失去了一个最优秀的部下,一个最好的兄弟。但随即,他定了下神,大声说道:

“今天,把你们这些连长叫来,为的就是传达师座指示!

师座说过了,弟兄们打的都很艰苦,有的连队,已经全打空了,但是不管怎么艰苦,我们都必须要坚持下去!

师座还说过了,趁着我们中国各地都在内战,特别是南京政府和红军大战,日本鬼子从背后捅我们的刀子,大举侵略我们国家。从炸死东北王张作霖,到九·一八事变,到今年7月7日的‘芦沟桥事变’,现在又在侵占平津、猛攻上海。

面对外敌疯狂入侵,全国人民都强烈要求一致对外。这也是26师将士们的心愿!我们的国家正处在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我们26师对敌寇早已同仇敌忾!

现在随我宣誓:

倭寇入侵,民族危亡。军人天职,卫国保疆。全师将士,齐上战场。英勇杀敌,不畏强梁。愿以鲜血,为国争光!”

“倭寇入侵,民族危亡。军人天职,卫国保疆。全师将士,齐上战场。英勇杀敌,不畏强梁。愿以鲜血,为国争光!”

刘舟楫阵亡前指定的6连代理连长高飞,和所有的连长一起,举起了自己的拳头用最大声最有力的声音宣誓道!

日军继续以强大炮火猛烈的摧残着川军阵地,尔后,炮击渐渐停止,坦克出现了,坦克沿着公路,一边射击一边前进。朱载堂在望远镜里数了数,数到第十辆,后边还隐约可见突突开动的黑影。

坦克快接近川军阵地了。突然,从爆炸的烟雾中冲出几个士兵,朱载堂看清楚了,他们每人都抱着一捆手榴弹。

坦克也看清楚了这几名冲过来的士兵,机枪对准猛烈扫射。很快,这几个士兵都被打倒了。

坦克吐着火舌,继续向阵地碾过来。朱载堂心里一阵发急,这时,阵地里又跳出两个士兵,身上捆满了手榴弹,向着公路冲去。

坦克上的机枪对着他们射出的子弹在他们的四周不断溅出土花。

紧接着,又有两个士兵时跑时卧,最后一左一右、一前一后都扑倒在公路上。很快,坦克就碾过来了,随着两团火光在坦克的履带下冲起,又传过来两声闷雷般的爆炸,坦克抖动了一下,停下不动了,迅速被笼罩在烟雾之中,燃起熊熊大火。

惊心动魄!慷慨悲壮!身经百战的朱载堂也是一阵心潮涌动。

紧接着公路上又冲起几团巨大的火光和烟雾,显然,又有几辆坦克被视死入归的川军兄弟炸毁。后面的坦克开始往后退缩。朱载堂旅长果断作出决定,立即下令集中全旅所有的重火器不顾一切地向敌开火。同时吹响冲锋号,趁天色己晚,命令76旅全线出击。

随着号声响起,士兵们纷纷跃出战壕,突然向敌人发起冲锋。

川军兄弟前仆后继,插入敌阵展开肉搏。一时间,战场硝烟飞腾,火光四起,杀声、号声、手榴弹爆炸声惊天动地

“兄弟,兄弟,哪一部分的?”高飞一把抓住了几个穿着中央军制服的士兵,大声问道。

“36师的,个龟儿子,东洋人的炮真他妈的厉害!老子奉命来送文件的。兄弟,估计你们抗不住了哇?”

“顶得住!”高飞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随即声音放低,哀求似地指着地上的锁柱说道:“兄弟,求你们个事,把我这兄弟带到后面去!”

对方明显犹豫起来,高飞一把抓住了一个带头样子的:“兄弟,我求你了!”

老黑冲了过来,从口袋里挖出了两块大洋,塞到了中央军的手里:“您看着办呗!”

中央军把大洋塞还给了老黑:“得了,这钱咱要拿了,得被天打,我们带他走,可看他这样子,能不能活着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生死有命,多谢,兄弟!”高飞感激的说道,随即拍了一下锁柱:“锁柱,长官们带你下去,记得哥的话,好好的活下去!”

“哥,哥”锁柱“呜呜”的哭了起来。

高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把抓起了步枪,这时冲锋的军号响起,高飞大叫一声:“兄弟们,进攻,和东洋人拼啦!”

“进攻!进攻!”

阵地上所有的兄弟都站了起来,嗷嗷叫着,奋不顾死,冒着日军猛烈的炮火,亡命似的冲了上去

在日军密集的火力打击下,一层层的川军兄弟倒在了前进的道路上,可是更加多的兄弟,却踩着阵亡兄弟的遗体冲了上去!

只要不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得冲,就得拼命!

兄弟们冲了上去,白刃相交,拼死搏杀。

又瘦又小的刘二毛手里挥动着一把大刀片子,红着眼睛,嘴里不知在那怪叫着什么,一刀砍在一个日军头上,把刀拔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鲜血。

刘二毛擦了一下血,忽然身子一晃,低头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刺刀已经从前胸出现。

刘二毛狂吼一声,身子朝前一冲,竟是硬生生的将身子从刺刀中拔了出来,返身就是一刀,一声惨叫,偷袭他的日军已经倒在了他的刀下。

可是,随即又是两把刺刀刺中了刘二毛,刘二毛身子晃动着,大刀落到了地上。刘二毛笑了,他的手伸到了腰间的手榴弹上,没有任何迟疑,一把拉开了导火索。

“龟儿子的,老子叫刘二毛!!”

导火索滋滋的冒着青烟,日军惊恐地看着,怪叫一声,拔腿就跑。

刘二毛拼尽最后的力气,如同一只苍鹰一般向着日军扑去

老子叫刘二毛!这是刘二毛在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惨烈的搏杀让双方死伤累累,尸横遍野!

狭路相逢勇者胜!

日军渐渐不能,终于后退。川军26师76旅一举克服了李宅一线两个前进阵地。

阵地上没有欢呼,甚至没有人说话,静悄悄的,静的让人害怕.

“二毛,二毛”老黑在尸体堆里扒着、找着,哭的和什么似的。

高飞知道,二毛不光和老黑是一个村子的,而且还是老黑的表弟

老黑忽然一把抱起了一具已经不成人样的尸体,嚎啕大哭:“二毛,二毛,你咋个就丢下老子走了,你让我和咋个跟你妈交代,咋个交代.”

雷霆过来,拍了一下老黑,帮着放下了二毛的尸体:“老黑,人死了,放下吧。”

“重整阵地,准备日军反攻!”高飞振作了下精神,大声叫道。

6连,自己的6连,还剩下10个人,最后的10个人!连刘舟楫留给自己的援兵,都几乎已经死光了。

可是,战争却还仅仅是开始而已!

高飞看到,老黑把二毛的尸体堆到阵地上,当成工事来用,一边嘴里不断喃喃地道:

“二毛,老子和你在一起,弄死那些狗日的东洋人,老子帮你报仇,报仇,你看到老子,把那些天杀的东洋龟儿子全部弄死!弄死!”

(15号晚饭后,一个人去公园坐了四个小时,调整了下思路,平复了下情绪,每当写完一章,历史上真实的川军,带给自己的震动、感动也是巨大的。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川军抗战史上那真实的一幕一幕,远比任何小说文字都要更加感人,每当我写完一章的时候,总忍不住为那些真实的川军兄弟所感动,所颤抖,蜘蛛说的这些话,一点矫揉造作都没有。

付秉勋、刘舟楫、王玉成,这些人,都是真实的人物,是曾经活生生存在着的人物,不是蜘蛛虚构出来的。甚至连刘二毛这个人物,他的真实名字叫刘方。

蜘蛛不是四川人,除了在四川有几个兄弟,和四川没有什么关系,但这并不妨碍蜘蛛写川军。每一个抗战的英烈,都值得大书特书,尤其是在抗战中付出巨大牺牲的川军。这本书,蜘蛛只是想认真的写,好好的写,晚上都会翻阅一下已经发表的章节,然后修改掉其中的错别字,这在蜘蛛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

好了,认真写书。本书大约220万字,认真写完,全力以赴,做到蜘蛛应该做的。

最后,特别感谢读者灵魂燃烧,书中的四川方言都是蜘蛛向他请教的!)

“弟兄们,上峰命令我们坚守七天,现在是第六天,第六天!弟兄们,挡住,给我挡住!”

刘雨卿嘶哑着嗓子对着电话大叫大嚷着:

“告诉弟兄们,东洋人开始对上海发起进攻后,连中央军的嫡系也只得顶上几天,大部分的师顶上两三天就被打垮了,可咱们26师,已经坚持了整整六天了!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告诉弟兄们,我刘雨卿拜托大家了!”

放下电话,刘雨卿疲惫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本书请访问。()_

六天,自己的这支缺乏武器、缺乏弹药的部队,竟然整整在大场坚持了六天,之前,这是根本无法想像的事情!

可手底下的那些兄弟们,却真正做到了!

奇迹,只有奇迹可以说明这一切了。

可是,26师能够坚持到上峰要求的七天时间吗?刘雨卿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李宅,川军26师75旅151团3营6连。

在李宅被26师重新夺回来后,第二天拂晓,日军开始疯狂反扑。

长时间的猛烈炮击,川军掩体和工事几乎全被摧毁。炮击一停止,日军在烟幕的掩护下向我猛攻。同时,又以重机枪压制川军火力,用平射炮消灭川军火力点。

,尘土飞扬。

“连长,连长,东洋人又上来了!”石头大声叫着。

可是代理连长高飞却没有回答自己。

又连着叫着几声,依旧没有回答,石头急的一下哭了出来:“老黑,老黑,连长,连长阵亡了啊!”

老黑心里一紧,一步冲了过去,在土里拼命刨着,一边刨,一边大声叫着:“秀才,秀才,你龟儿子的别死,别死那!”

土里有东西蠕动了下,接着又蠕动了下。老黑一见,发狂似的大叫了起来:“雷霆、石头,搭把手,快来搭把手啊!”

雷霆和石头也冲了过来,三个人拼命刨着、刨着,然后,看到一个人躺在土里,一把把他拉了出来。

正是高飞!

老黑拿起水壶,含了一口水,一下都喷到了高飞脸上。

高飞悠悠醒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吐掉嘴里的土,一骨碌爬了起来:“战斗,准备战斗!”

“个龟儿子的,老子刨你出来,狗日的连个谢字都没有!”老黑大是不满的嘀咕了声,随即也操起枪进入到了阵地之中

6连阵地前到处都是日军,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

雷霆手中的机枪在那拼命扫射着,6连残存的兄弟,拼命的把手里的手榴弹扔了出去。战况之惨烈,前所未有。

石头受伤了,可他咬着牙齿,把一颗颗的手榴弹继续扔了出去。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石头看到成片成片的鬼子倒在了自己的手榴弹下,他裂开嘴笑了。可是,笑容瞬间就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石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狗日的,不知道从哪来的子弹打中了自己

石头缓缓的坐下,倚靠在战壕边,张着嘴,大口大口拼命喘息着。

老黑扭头看了一眼:“石头,能坚持不?”

“能,能.”石头喃喃地说着,他挣扎着想要起来继续战斗,可是他却失败了.石头知道自己不成了

“我为抗日死,我为抗日死.”石头不断的在那说着,不断的在那重复着这一句话,然后,他慢慢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石头,石头!别闭眼,别闭眼,一闭就过去了,千万别闭眼啊!”老黑疯狂的大声叫着。

石头最后一次睁开了眼睛,他竭力让笑容浮在自己的嘴角,然后,他说出了自己年仅17岁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我为抗日死,死也无憾”

和金锁柱一样,石头在踏上这块战场前,也是又胆小,又怕死。每次日军的飞机一来,大炮一响,石头一定都是第一个趴在地上的,动作甚至比老黑还要快。

可是,这次石头没有怕死!一点都没有害怕!他用自己年仅17岁的生命,谱写了中人的忠诚和勇敢,也用自己的鲜血,浇灌了那面大旗:

这是所有川军弟兄们的心声!死!当出川的那一刻,每一个川军弟兄,都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活着,对于他们来说才是一种耻辱!!

当死不死者,杀!!

高飞的下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出了血来,他必须这么控制着自己!

一个又一个的弟兄,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们视死如归,他们慷慨赴死!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保持着前进的姿态而死!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懦夫!

手榴弹全部扔光了,趁着火力减弱的时候,十多个鬼子突破硝烟,挺着刺刀接二连三跳入战壕。

高飞一下跃起,大喊一声“杀!”

对准眼前的鬼子举枪就刺。

这个日本鬼子仗着身高力大,出枪又快又狠,“呀”的一声怪叫,用枪一挡,顺手拖枪回手就是一刀,高飞左腕顿时留下一道血口子,鲜血直冒。

但高飞一点没有退缩,再度大吼一声“杀!”把刺刀又准又狠的刺入了鬼子的心脏!

“杀!杀!!”

老黑在那怒吼着,雷霆在那怒吼着,阵地里6连最后残存的兄弟,都在那里怒吼着!

鬼子一个接着一个被刺倒在了地上,6连的兄弟们也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地上。终于,冲入战壕中的鬼子,都被杀的干干净净!

日军的这一次冲锋,再度被打了下去!

“报名!”高飞大口大口喘息着。

“老黑!”

没有声音了,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高飞茫然四顾,整个6连,整整一个6连,就剩下了自己最后三个人!

电话忽然刺耳的叫了起来,高飞拿起电话,是付秉勋团长亲自打来的:“高飞,阵地还在不在!”

“报告团座,阵地还在我们手上!”

“七天,高飞,就是全部阵亡了,也得给老子顶到七天,老子们是川军,别让别人看不起老子们!”

高飞的语气平静,但却如此坚定:

“七天,阵地一定在我们手上!”

团长解固基已经忘记自己是第几次打退敌人的冲锋了。整个152团,几乎都要打空了。

身为一团之长,解固基已经亲自带着最后的一点预备队冲了上去!周围炮火喧天,日军的飞机和大炮的轰炸,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

对于152团来说,已经不再需要什么长官的激励了,防御、冲锋、死亡,成为了他们最机械、最麻木的一个动作。

死了的,就这么永远沉睡在了战场之上,没有一个人有空多流哪怕一滴眼泪;还没有死的,依旧在那继续战斗着,用他们能够利用的一切武器,拼命阻挡着每一个冲上来的东洋人!

解固基的嗓子已经喊嘶哑了,再也喊不出一句话来了,可他还是挥动着手里的手枪,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在告诉着每一个兄弟们:

顶住,哪怕全都死光了也要顶住!

“团座,我们7连阵地丢了啊!”

“排级以上军官,格杀勿论!”解固基冷冷地说道。

“团座!”报信的人几乎要哭了起来:“从连长到士兵,全部阵亡了,全部阵亡了啊!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没有一个!”

解固基怔了一下,随即凶相毕露:“你呢?你为什么还没有死!贪生怕死,一样格杀勿论!”

那人丝毫没有畏惧,大声说道:“报告团座,是连长在阵亡前,让我回来给团座报信,7连顶不住了!请团座立刻组织兵力,把阵地给夺回来!”

解固基暴怒的狂吼了起来:“营长呢?为什么不向营长报告!”

“报告团座,营长、副营长,全部阵亡!”那人大声说着,然后“叭”的一个立正,敬了一个端正的军礼,也许,从他从军以来,从来也都没有敬过那么标准的军礼,他大声地说道:

“团座,7连弟兄全部阵亡,只有我一个活了下来,是为7连耻辱,川人耻辱,身为川人,我绝不允许我再活下去!请团座允许我带头冲锋,杀身成仁!”

“弟兄们,还能动弹的都给我组织起来!把7连的阵地给我夺回来!”解固基面色凝重,看着还能动弹的弟兄们纷纷聚拢在了自己身边,指着那个7连唯一的幸存者大声说道:

“你,打冲锋,给我第一个打冲锋,死,去死!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那个幸存的兄弟再度“叭”的敬了一个军礼,检查了下自己的武器,然后一声不哼,掉头就朝着7连阵地方向冲去!

天上的飞机、地上的大炮,在那疯狂叫嚣着,日军的机枪,喷射出的火舌简直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淹没。()

7连的那名幸存者,在如此密集火力的扫射下,倒下了.

当解固基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发现这名士兵并没有气绝,而是眼睛瞪的大大的,在那竭力坚持着自己不要死去。当他看到解固基的时候,用微弱的几乎已经听不清的声音说道:

“团座,请你看看,子弹是不是从前面打过去的!”

解固基勇力点了点头,他看清楚了,所有的子弹都是从前胸打过去的,他,是死在冲锋道路上的!

那士兵拼着最后一口气问道:“我是不是四川人!”

“是!”解固基大声回答了自己的士兵。

士兵笑了,然后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弟兄们,跟我冲!”解固基挥动着手里的手枪,嘶声力竭的大声叫道。

日军的炮火像雨点般打来,炮弹不断在四周爆炸。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近处爆开,解固基被一团烟雾罩住。瞬间,又看见解固基浑身是血从烟雾中冲出来,左臂己经只剩下半截,右手挥着枪,嘴里喊动“冲锋”依然向前冲去。

又冲过了两道田坎,这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接着,又是无数的炮弹在他的周围爆炸

阵地被这些不要命的川军兄弟夺了回来了,阵地上的血腥味,似乎正在那里诉说着一首最凄凉的挽歌。

“团座,团座!”解固基的勤务兵发狂似的叫着,找着。团座没了,团座没了!可他一定要找到团座的遗骸,他套带着团座回去!

可是被日军炮火洗礼过的阵地,已经什么都找不到了。但勤务兵依旧没有放弃,他的双手还在地上不断的扒着、找着

忽然,勤务兵发疯一般从土里扒拉出了一顶钢盔,自己太熟悉这顶钢盔了,那是26师刚刚进入大场的第一天,缴获到的一顶日军钢盔,是刘舟楫营长亲自缴获的,后来就把这顶钢盔给了团长。

现在,刘舟楫营长不见了,连团长也没了.

勤务兵小心的掸去钢盔上的尘土,上面是团长用刀刻上去的三个字:

解固基!

“团座,你就是小气,不就是一顶钢盔吗?还希罕的和什么似的,非得刻上自己的名字,好像就生怕有人抢你似的。”勤务兵一边细心的擦抹着钢盔,有边凄惨地说道。

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土里,很快,在里面拿出了一片血迹模糊的胸章,这也是团座的!

没了,什么都没了,团座就剩下了这么两样东西,尸骨无存,尸骨无存!

勤务兵死死抱着这两样东西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团座,咱们回家了啊,回家了,看,阵地咱们夺回来了,团座,你累了,好好休息,我带你回家去.”

日军的飞机又来了,炸弹不断的在四处爆炸,可是这名勤务兵却没有任何避让的意思,只是一步步朝前挪动着,挪动着。

解固基,四川郫县人,中央军校高等教育班第四期,国民革命军第四十三军第二十六师第一五二团上校团长。阵亡于凇沪战场。时年四十九岁。

解固基在阵亡前,留下的最著名的一句话是:

“后退半步,格杀勿论!”

第六天,终于在惨烈的战斗之中过去了!

26师已经被打残了!

所有的26师防御的阵地上,已经再也见不到几个活人,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和小河一样缓缓流动着的血泊

6连阵地上最后幸存下来的三个人:高飞、老黑、雷霆,似乎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坐在战壕里,抱着枪,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阵地上依旧迎风飘扬的那面战旗:

死字旗!

整个连队就剩下了他们最后三个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私法,可是,谁在乎呢?

还有最后一天,谁知道能不能够顶过去?也许等到第7天终于过去的时候,6连这最后的三个人也都会不在了

“老黑,教教我唱你那曲子呗。”高飞忽然说道。

“啥子?”老黑怔了一下,接着眉开眼笑:“你个秀才,也想学这?秀才,你一个读书人,别和老子们学坏了,教你学个好的,听着哟。()_”

老黑狠狠抽了口烟,拉开了他那破锣一样的嗓门,唱道:

“正月里采花无哟花采,二月间采花花哟正开。三月里桃花红哟似海.十月间松柏人人哟爱,冬月里腊月无哟花采霜,打的梅花便哟自开”

老黑一遍又一遍的唱着,不知唱了多少遍,忽然,他掩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雷霆冷冷地看着老黑,听老黑哭的实在伤心,忽然大叫了声:“哭啥子哭,都死了,老子们的弟兄都死了,还有啥子好哭的?老子们很快就要到地下去和他们相见了!”

老黑像被激怒的公牛一样跳了起来:“你个龟儿子的说啥子,老子哭,你还要管老子撒?老子还是个班长!”

高飞就这么看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一点劝驾的意思都没有。有什么怨气,都在现在发出来吧,再过上几个小时,也许阵地上再也没有声音了.

太阳终于又升起来了,日机出现在了阵地上空。一串串炸弹、一串串子弹,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落了下来。()

6连最后的三个士兵,平静而麻木的呆在自己的阵地上,任凭着周围爆炸声此起彼伏,没有一个人动弹的。

接着就是炮火攻击,飞扬起的尘土,几乎要把三个人完全淹没。老黑一边躲在战壕里,一边不断吐出嘴里的沙土碎石喃喃咒骂:

“个龟儿子的,老子这就三个人,还真当老子这是三个师呢!”

从来没有多少话,习惯于沉默寡言的雷霆忽然大声问道:“秀才,下辈子你想做什么?”

高飞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过雷霆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怔了一下:“还当兵,吃这碗饭,再和东洋人斗!雷霆,你呢?”

高飞看到,雷霆居然有些腼腆:“我,我想当个老师”

这是一个高飞怎么也都不会想到的愿望,一边老黑捧腹大笑,好像听到了一个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他一边捧着笑的都疼了的肚子,一边指着雷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就你个龟儿子,还当老师?你个龟儿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闹的啥子笑话哟!”

又大出高飞意外,按理说以“雷霆”这个名字来说,这人怎么着也不该不识字啊?

雷霆勃然大怒,一发炮弹在他不远处炸响,雷霆不管不顾:“老黑,我日你个先人板板,老子的爹是正经念过书的,老子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老子现在就写给你看!”

雷霆拿过了一段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斗大的“雨”和“田”,可是,随即就僵在了那里。那个“霆”字,对于雷霆来说实在是太复杂了

老黑正想继续笑话,忽然听到高飞大吼道:“6连,全体都有,进入战斗位置!日本人上来了!!”

雷霆和老黑迅速停止了争论,端起枪一下进入到了自己的战斗位置。

对面,日军上来了起码有一个小队,重机枪在那“突突”的喷射出一长串一长串的火舌,疯狂的压制着阵地上的三名中人。

6连的三个人屏住呼吸,安静而又耐心的在那等待着。

高飞想到,这和自己刚刚来到6连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自己才来的时候,日军才刚冲锋,那些川军兄弟已经“劈里啪啦”的乱放起枪来。

而现在的他们,却再也不会惊慌失措,他们会耐心的等到日军进入到对于防御方来说最有利的射击范围内,然后再不慌不忙的杀伤目标范围内的每一个敌人。

可是,高飞却多希望自己还能听到那些乱放枪“劈里啪啦”的声音,能够听到一声声四川人独有的叫骂声。但,却再也听不到了.

日军,已经进入到了射程范围之内,高飞举起了枪,然后用沉稳的声音说道:

“打!”

雷霆的机枪响了起来,老黑的步枪响了起来,高飞的中正式响了起来!

手榴弹从高飞和老黑的手中扔了出去,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线,然后准确的落到日军冲锋的队形之中,接着响起爆炸,成片成片的日本人就倒在了这样的爆炸声中。

他们的弹药已经不多了,可是他们却根本不在乎,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人要死了,就算给你山一样高的弹药又有什么用?

日军的一次冲锋被打退了,第二次冲锋又被打退了。

当第三次冲锋开始的时候,阵地上的三名中人已经弹尽,但他们面对冲进战壕的日军,却毫不迟疑的拿起了刺刀,拿起了大刀片子!

舍生忘死,以命搏命!

日本人会看清楚的,什么才是真正的中人!

日本人永生永世也都不会忘记,什么才是真正的中魂!

“老黑,还有气不?”

“活着呢!”

“雷霆,死了没?”

“死锤子死!个龟儿子的,老子肚皮遭划了!”

从刚才冲进阵地,被全部杀光的日军尸体上收拾拢了武器弹药,高飞居然也打趣了句:“想什么来什么,正没有武器呢。”

“不好笑。”雷霆嘀咕了句。

把几枚日军用的97式手雷一一分发到了雷霆和老黑的面前,不忘了交代一下:

“这手雷和咱们用的手榴弹不一样,要先拔掉保险销,然后找个硬东西磕一下,才能扔出去啊!”

“这是啥子设计哟。”老黑好奇的打量着手里的手雷。

“这是为了防备对方反投!”高飞说着,仔细看了一下外面阵地,日军那没有什么动静:“你们在这,我再去弄一批手雷回来,那么多的尸体上都有,太可惜了!”

说着,也不待自己兄弟反应过来,灵猫一样窜了出去。

“个龟儿子的,胆子真比天还大。”看着高飞的背影,老黑摇了摇头:“哎,我说雷霆,你说这秀才究竟是啥子来路?老子记得他在半路上参军的时候,不是这样子得嘛?”

“我们当兵的时候,哪个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雷霆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声。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今天老黑的话似乎特别多,可雷霆的眼睛里,却不断闪现着感动。

他知道老黑这是在帮自己,生怕自己和石头一样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高飞又重新回到了战壕,怀里抱着一堆的手雷,大口大口喘息着:“成了,有了这个,咱们就能继续坚持上一阵子了。”

话音才落,“轰隆隆”的炮声就响了起来。

老黑拉着嗓子就吼了一句:“龟儿子的,有本事不要打炮!龟儿子的小东洋就这点本事!!!”

话音一落,密密麻麻的日军已经冲了上来。

“拉开保险销!”高飞拿起一颗手雷,但声说道。

老黑和雷霆学着他的样子,拉开了手雷的保险销。

“准备!”

三只手一起举了起来!

“扔!”高飞一声怒吼,把手雷朝着石头上一砸,然后用力扔了出去。

“呼、呼、呼”,三枚手雷一起飞出,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冲在最前面的日军死伤狼藉。

“准备!扔!”

高飞一次又一次下达着命令,手雷一次又一次的扔了出去!

只有三个人的阵地,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死死阻挡着日军的前进!

阵地上的三名中人,就是三尊无论怎样猛烈的炮火,也都无法摧垮的钢铁巨人!

他们的眼前已经被一阵阵的烟雾和血雾所遮挡,他们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感觉,把一枚枚的手雷奋力扔了出去!

天佑中华!

高飞一边扔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97式手雷这种安全系数不高,非常容易早爆的手雷,在连续投掷了那么多枚之后,竟然一个出问题的也都没有!

当最后一枚手雷也扔出去之后,日军的最后一次冲锋也终于结束了

高飞、老黑、雷霆三个人脸上已经沾满了血迹、污渍、黑灰,根本就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雷霆捂着伤口,到了这个时候才“哎哟哎哟”的叫起疼来。草草包扎的地方,早就被被血水和尘土弄的肮脏不堪。

“你狗日的小东洋,你狗日的小东洋,有本事你弄死老子,有本事你弄死老子!”雷霆一边大声叫唤着,一边大声诅咒着。

“省点劲嘛。”老黑有气无力的瘫坐在阵地里:“哎,有吃的没得?”

高飞和雷霆一起摇了摇头。

“第几天了?”老黑失望的问了一句。

“第7天了。”

“狗日的,不是让老子们在这坚持7天?狗日的怎么还不让老子们撤退!”

老黑骂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看了一眼,还有三颗烟,老黑恋恋不舍的掏出一根,放在嘴上点着了,惬意的喷吐出一口:“你说,要能活下去的话,那可就安逸了。老子出川的时候,在内江有个婆娘,那胸,那屁股”

“后来喃?”雷霆懒洋洋地问道。

“后来?”老黑叹了口气:“我们不是要出川打东洋人了吗?没办法,只能告诉婆娘,等我一年,等一年后老子们把小东洋打跑了,老子就回去,也不当这啥子兵了,老老实实种上几亩地,生一堆娃儿,安逸的很哦”

雷霆忽然笑了,笑的伤口牵得直疼:“哎哟.疼死我了我说老黑,你别做梦了就,你个狗日的,还想生一堆娃儿?你那婆娘,等你回去,早他妈改嫁了。”

“爬!”老黑恨恨骂了一句,随即又是一声叹息:“她说过的,等我一年。哎,秀才,你说这仗一年打上一年也差不多了吧?”

高飞沉默在了那里,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难道自己忍心告诉他们,这仗要打上八年吗?

“一年?”雷霆不屑地哼了一声:“小东洋才好大?我们有好大?小东洋有好多人?我们有好多人?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淹死他们。蒋委员长手下有的是兵,我们就和小东洋拖到起,不信就拖不死他们!”

这时候什么声音响了起来,三个人找了半天,才在一堆乱石下找到了连里的那部残破不堪电话,老黑眼都直了:“闯到鬼了,狗日东洋人的炮那么凶,这破电话居然还能响?”

高飞接起了电话,里面传来了团长付秉勋的声音:“你是谁?阵地上还有活的没有?”

“报告团座,我是高飞,我们还有三个活着!”

高飞响亮的回答,然后用心听着,过了会,他放下了电话,眼睛投到了兄弟们的身上:

“弟兄们,川军26师防御大场任务已经完成,奉师座命,撤退!”

“撤退!”

当这两个字从高飞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老黑和雷霆完全傻了,好像不相信这是真的。本书请访问。

撤退?真的可以撤退了吗?他们还以为这一生,这一辈子都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命令了。当命令真的到来,他们却一下变得茫然起来。

“撤退!”

高飞又重重重复了一遍这道命令:“老黑,帮我扶起雷霆,走,咱们下去!弟兄们的血,将来再让日本人偿还!”

高飞和老黑一起把尽可能能带上的武器,都挂到了身上,然后,一手用力架起了雷霆,一手驻着自己的枪,一步步走出了阵地。

当他们跨出阵地的那一瞬间,他们一起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缓缓的朝后看了过去。

那是自己的阵地,自己,不,川军26师整整坚持了7天的阵地!

在那里,埋着多少川军兄弟的忠魂?

那里,是二毛倒下的地方,那里,是石头阵亡的地方,那里,是解固基殉国的地方,还有那里,那里,那里.

每一寸土地上,都染满了川军兄弟的鲜血,每一块泥土里,都埋着川军兄弟的忠魂,每一处空气里,都飘动着川军兄弟的英灵!

7天,川军26师,他们在没有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下,严重缺乏重武器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援军的状态下,他们整整坚守了大场阵地7天!

这是一个怎样的奇迹?

这样的奇迹是怎样创造出来的?

一支进入凇沪战场之前近万人的队伍,经过7天的战斗,能集合起来的人不足七百人。()26师几乎全军覆灭,近万兄弟血洒疆场!

全师四个团长两死一伤;十四个营长伤亡十三名;连、排长伤亡二百五十多名。

侥幸生存,能够集合起来的队伍中,多数都是缠着绷带的轻伤员;几乎没有重伤员。重伤员在阵地最危急的时刻,他们都在身上绑满了炸药,然后拉响导火索,义无返顾的冲向了日军

26师幸存下来的兄弟个个衣不蔽体,有的穿的裤子己看不出来是长裤或短裤了;人人浑身上下溅满了泥浆和己经发黑了的以及新鲜的斑斑血迹;每个人都又黑又瘦,头发胡子一大络,除了手里紧握武器和目光炯炯有神以外,根本就无法分辨出来他们还是不是一个活人!

凇沪之战,参战的部队共有七十二个师,除了战役开始时处于进攻和中间曾有过一次以广西军为主的反攻外,全都是处于防守之中。

在日军优势武器的猛烈进攻下,往往是一个师顶上几天,就会被打得残破不全,失去作战能力,必须撤换下来到后方整补。有的师甚至顶二、三天,就打得垮下来。

像川军26师这样的,在阵地上坚守七天七夜,人几乎打光了也死不退让的师实属罕见

高飞和老黑一起,扶着受了伤的雷霆慢慢走了过来。迎接他们的是,是76旅旅长朱载堂!

他必须要亲自迎接他们,因为6连,是整个26师最后一个撤离阵地的部队!

“报告长官,川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6连,奉命撤退!”高飞扶着雷霆,大声说道。

看着面前的这三个兄弟,朱载堂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当着部下的面流了出来。

他们是最后一个接到撤退命令的,从师部到团部,一直都在打着6连电话,可一直没有人接听,所有人都几乎以为一直处在最前线的6连,早就已经没有人还活着的了。如果不是团长付秉勋坚持着要再打个电话试试,自己面前的这三个兄弟或许到现在为止还在阵地之上!

朱载堂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敬了一个军礼。

“6连,全体都有,敬礼!”高飞扶正了雷霆,大声说道。

6连,全体都有,敬礼!

哪怕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6连还在,弟兄们还在!

哪怕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26师还在,川军还在!

可是,无论是朱载堂还是高飞,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冯师长,冯师长!”面对着来接防的冯师长,26师师长刘雨卿几乎要哭了出来:

“冯师长,阵地都在我们手里那!为什么,为什么!”

冯师长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让人拿来了地图,指着上面说道:“刘师长,你看,你所防御的第一线阵地,还有一小块在东洋人手里,就是这里,过了这条河的地方!”

“冯师长!”刘雨卿大声吼叫了起来:“就这么一小块地方,对整个第一线阵地没有任何影响!”

冯师长摇了摇头:“那不行,我得到的任务是,接手一块完整的阵地,完整,懂吗,刘师长!现在河那边还控制在东洋人手里,那就不是完整的阵地!一旦将来上峰追究起来,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刘雨卿的声音已经近乎哀求:“冯师长,我的26师完了,完了!近万兄弟没了!我现在手里只有七百个人了,几乎没有一个不带伤的!你让我怎么再把阵地夺回来?怎么再把阵地夺回来那?冯师长,我求你,我刘雨卿求你啦!”

冯师长迟疑了下,但随即还是摇了摇头:“刘师长,不是兄弟我为难你,将来我的师打光了,后面来接防我的人,也一样会说这样的话!刘师长,天就快要亮了,等到天一亮,东洋人发现你们撤退,我们又还没有接防,整个阵地都是东洋人的了。赶快组织进攻吧!”

“好,我去,我把阵地夺回来!老子的26师没了,死吧,大家全都死吧!”刘雨卿大声吼着,吼着,忽然声音低沉了下来:

“冯师长,我就求你最后一件事,我的弹药都打光了,给我一批子弹、手榴弹,可不可以?”

冯师长这次爽快的点了点头:“子弹、手榴弹,我都给你!我再给你6挺机枪,12枝花机关,这也是我冯某人唯一能帮你的了!”

刘雨卿冷冷地看了冯师长一眼,然后大步离开了这里!

“弟兄们,情况就是这样了!”

刘雨卿的面色冷峻,在他的身边,放着一堆的弹药:“这是接防部队给我们的,这也是我唯一能给你们的了。请:。弟兄们,其实想想也没有错,只要还有一寸阵地在东洋人手里,那就是我们26师的耻辱!现在离天亮还有3个小时。我需要40个人。弟兄们,没有受伤的,受了轻伤的,愿意参加敢死队的,自己报名站出来吧!”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这些川军兄弟,出生入死,终于活着从战场上下来了。可是一转眼,却又要重新走上阵地,重新去送死!

谁都知道,这次再上去,就几乎没有活着下来的可能性了!

现场静悄悄的,过了一会,一个端着步枪的军人走了出来:

“师座,我愿意去!”

高飞,6连代理连长高飞!

刘雨卿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个人也许会第一个站出来的。

高飞弯下了腰,拣起了几枚手榴弹塞到了腰间,又拿起了一挺机枪,然后直起身子,默默的站在了那里。

接着,又是一名川军兄弟站了出来,也同样拣起了几枚手榴弹,拿了一支花机关,站到了高飞的身边。

随后,一名,又是一名

最后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老黑!

老黑笑嘻嘻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高飞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老兵油子的老黑,竟然会来敢死队,竟然会来做这必死无疑的冲锋!

“弟兄们”刘雨卿的声音哽咽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完全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任何的话都是多余的。他举起了手,行了一个军礼:

“弟兄们,我没有酒,不能敬你们!现在,离天亮还有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我给你们20分钟,有什么遗言,都留下来吧”

高飞和老黑看到,躺在一边的雷霆朝自己招了招手,两个人走了过去,雷霆惨笑了下:“兄弟们,老子不能陪你们去死了”

老黑一屁股坐在了雷霆身边,掏出了身上的烟,还有两根,他点着了,抽了一口:“要说这受伤真狗日的还是个好事,老子从来都不受伤,可这次狗日的怎么就不伤了?”

雷霆吃力的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交到了高飞手里:“兄弟,给!”

高飞接了过来,死字旗!

这是雷霆从那块被兄弟们鲜血染红的阵地上带下来的,6连的兄弟们,从来也都没有放弃过这面代表着川军决心的战旗!

高飞庄重的接了过来,朝雷霆用力的点了点头。()

“兄弟们,还有什么话要交代不?老子要能活到打跑东洋人,一定帮你们把话带到!”雷霆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黑摇了摇头,高飞也摇了摇头,但随即说道:“雷霆,要是你能活着见到连长和锁柱,告诉他们,我高飞很高兴能认识他们!”

说着,看了看老黑,又看了看雷霆:“还有你们,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雷霆的眼眶红了,老黑却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连长,不,秀才,你掉的啥子书袋子哟,酸!”

高飞笑了,站了起来,呼啦啦的展开了战旗!

“我不愿你在我近前尽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尽忠。

高飞看着这些自,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正当中那个大大的字上:

“死!”

高飞笑了。

这个时候,他听到刘雨卿来到了自己身边。

“师座!”高飞“叭”的一个立正。

刘雨卿点了点头,接着把高飞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刚才薛岳司令长官来电话了,说,说他那边需要个连长,问你想不想去?”

先是陈诚,现在又是薛岳要自己去?

高飞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只要自己一点头,或许还能够活很久很久.

可是,高飞却淡淡笑着:“师座,弟兄们要都死了,我还有脸活下去吗?”

刘雨卿轻轻叹息了一声,忽然大声喊道:

“集合!”

40名敢死队员站成两列,刘雨卿又大声道:

“到!”

“任命你为6连正式连长,川军26师,敢死队队长!”

“是!”高飞的回答同样响亮:“请师座允许我执行敢死队队长职责!”

“准,现在所有的指挥权,将交到你的手里!”

“谢谢师长!”高飞大步走出队列,目光在兄弟们的身上一一扫过:“老黑!”

“到!”

“接旗!”

老黑接过了战旗,然后又听高飞大声说道:“旗上写的什么,给老子大声念出来!”

老黑几乎是拼尽了全部力气,大声念道:

“我不愿你在我近前尽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尽忠。

死!”

最后一个“死”字,老黑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死!”高飞也同样拼力叫道:“老子们是川军,川人没有怕死的!老子们是26师,26师没有丢掉阵地的传统!现在,都跟着我一起冲锋,跟着我一起去死!弟兄们,死的时候,身体要扑在前方,别让别人看不起我们!如果有谁看到我高飞后退一步,就开枪把我打死!子弹,要从自己的前胸打过去!”

“子弹,要从自己的前胸打过去!死!”

39名敢死队员的声音,高亢入云!

高飞一个转身:“报告师座,川军26师敢死队集结完毕!”

“弟兄们,记得高飞的话,子弹,要从自己的前胸打过去!”刘雨卿的眼里噙满了眼泪,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川军26师敢死队,出发!”

“川军26师敢死队,出发!”

“前进!”

“前进!”

最后残存的一门中央军支援来的战防炮发出了轰鸣,把最后的炮弹倾泻到了河的对岸。

一时间,黑夜已被撕裂,炮声、枪声,和壮士们慷慨激昂的冲锋声,刺破了整个夜空!

敢死队,出击!

在小河的河浅处,他们发出了川军26师在凇沪战场,最强的,也是最后的怒吼!

冲在最前面的,是6挺轻机枪,12枝花机关组成的火力。

高飞一如既往的走在了第一个,身后背着中正式步枪,手里操着一挺轻机枪,疯狂的扣动着扳机,疯狂的把子弹朝着对面的日军喷吐而去!

日军的火舌不断的从自己身边飞过,可是高飞和他的兄弟们,却没有任何的畏惧!

手榴弹一排排飞去,轰隆隆的爆炸声里,不断打压着对面的每一个目标。

一个最前列的弟兄倒下了,后面的一个敢死队员迅速冲了上来,一把操起死难者的机枪,填补上了冲锋队伍的空缺。

后面,端着望远镜,注视着战场上一切的刘雨卿的手不住的在那颤抖着。在望远镜里,他看到了怎样的一副场景!

他的敢死队员们,在日军密集火力的打击之下,竟然没有一个躲避的!他们以五人为一组,队列整齐,不闪不避,任凭子弹打在自己的身上,只要还能前进一步,就绝不倒下!

一旦当前面一排的兄弟阵亡,后面的士兵,就会毫不迟疑的填补上去,用自己的生命填补上去!

而在队伍的正中,是一面始终都在猎猎飞舞的大旗:

死字旗!!!

刘雨卿颤抖的数着弟兄们的阵亡:一个、五个、十个.

敢死队员们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最惨重的代价,他们冲锋的道路,根本就是用鲜血和生命铺设而成的!

“冲上去,冲上去.躲啊,傻子,你为啥子不躲哟.小心,小心那,兄弟.”刘雨卿整个人都好像傻了一般,嘴里不断念叨着这样的话。

忽然,刘雨卿一把扔掉了望远镜,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的26师,我的弟兄伙啊!”

朱载堂也同样颤抖着,拿起了望远镜,替他的师长看了下去。

一多半的敢死队员阵亡了,小河里,漂满了兄弟们的尸体,整个小河,都已经被染的通红。

他看到高飞冲了上去,端着机枪,亡命的在那扫射着;他看到老黑冲了上去,手里的那面死字旗迎风飘扬;他看到还没有死的弟兄们都冲了上去,大刀飞扬,杀声震天!

“师座,冲上去了,冲上去了!”

随着朱载堂的这一声吼声,刘雨卿猛然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抢过了朱载堂手里的望远镜。

是的,冲上去了,自己的敢死队冲上去了!

大刀在倭寇阵中翻飞,机枪在敌人群中怒吼!

他看到一个个倭寇倒下,也看到一个个兄弟倒下!

他看到在自己弟兄们决死的搏杀下,阵地里的日军越来越少,可是,自己的弟兄也越来越少!

他看到,对面阵地里最后一个倭寇也终于倒下了!他看到,一个川军兄弟正在那里拼命挥动着那面战旗!

“冲上去了,我们冲上去了!弟兄们,冯师长,阵地,阵地夺回来了啊!”刘雨卿疯狂的大叫了起来,一把拉住了赶来观战的冯师长:

“冯师长,冯师长!我的弟兄,我的弟兄们冲上去了,阵地我给你夺回来了!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

冯师长看到了,他早已为自己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从来也都没有见过有这样英勇的士兵,从来也都没有见过有这么不害怕死亡的军人!

“轰轰”的爆炸声,猛然惊天动地的响起,刚刚夺取的阵地,一下淹没在了日军报复性的炮火之中。

那面死字战旗,也完全被战火所淹没,然后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冯师长,冲锋,冲锋!为什么还不冲锋!”刘雨卿疯狂的叫着,疯狂的吼着。

冯师长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忽然,他看到那面刚才已经倒下的川军战旗,竟然又缓缓的,缓缓的竖立起来。

然后,他又看到一个垂死的敢死队员,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支撑着这面战旗不会倒下!

就算阵地里的敢死队员全都死了,川军的战旗,也依然永远迎风飘扬!

“26师!26师还活着的!集合,集合!冲啊,冲啊!杀东洋人,报仇去啊!”刘雨卿整个人都已经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师座!师座!”朱载堂一把抱住了师长,自己也早已经泣不成声:“师座,东洋人的炮火,已经把前进路线封锁死了!咱们上不去了,上不去了!”

刘雨卿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到,日军疯狂的炮火轰击,已经隔断了河两岸的联系,哪怕26师还是完整的,也已经冲不上去了!

刘雨卿看着,看着,他看到无论怎样猛烈的炮火,那面川军战旗还在!

刘雨卿走到了冯师长面前,面色铁青:“冯师长,你看到我的战旗了吗?”

“看到了。”冯师长的声音有些低沉。

“阵地,我给你夺回来没有?”

“夺回来了。”

“我26师有没有丢失一寸阵地?”

“没有!”

“我26师能不能把一个完整的阵地交给你了?”

“能!”冯师长回答完这句话,迟疑了下:“刘师长,虽然对面阵地上,你的兄弟们全部殉国,但你的战旗还在,那就是阵地还在你们手中!现在,我将接防你的阵地,你们可以撤退了”

刘雨卿惨笑了下:“26师,集合!”

不到700名26师的兄弟集合了起来,面对着河的那边,刘雨卿大声说道:

“全体都有,面对河岸阵地,敬礼!!”

缓缓的从泥土里爬了出来,脑袋里还是嗡嗡作响。

最后的记忆,是当自己刺死一个倭寇后,一发炮弹在附近炸响,巨大的气浪一下就把自己冲晕了过去。

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视线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眼前所看到的,都是死人

一具一具尸体扒着,可是都已经没有了气息。

高飞不甘心,他还是到处寻着、寻着。

“拉拉我一把”

一个声音在一堆尸体中传来,高飞一怔,接着疯狂的在那堆尸体里扒拉着,很快,老黑那满是血迹,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高飞面前。

“老黑,你还没死!”高飞大声叫了起来,一把抓住老黑就要往外拉。

“轻点,轻点,老子的腿被扎穿了!”老黑大声惨呼起来。

高飞一怔,赶紧着把压在老黑身上的尸体搬开,等到老黑整个人都露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高飞长长松了一口气。

老黑的一条左腿上,被深深的扎进了一块弹片,虽然沉重,不过总算不至于让这条腿废了.

“老子.老子当了6年兵了,6年,连皮都没有伤过,这次这次算是倒了大霉了”老黑强忍着痛楚,气喘吁吁地说道。()

高飞一把拉过了一个倭寇的尸体,把倭寇的手臂朝老黑手里一放,接着拔出了刺刀:“咬着,忍着点!”

“狗日的,老子还真没尝过东洋人肉的滋味,今天算是尝到了!”老黑在那强笑着,接着把那个倭寇的手一口咬在了嘴里。

高飞咬了咬牙,看准位置,一刀朝着弹片那剜了下去

老黑闷哼一声,死死咬住了倭寇的手,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落,面色惨白,几乎昏厥过去。

千辛万苦剜出了弹片,赶紧帮住包扎好了,老黑一张嘴,倭寇的手臂垂落,老黑又“扑”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块肉出来。

“怎么样,东洋人肉的味道怎么样?”高飞一屁股坐到老黑身边问道。

“臭臭的。”老黑有气无力的回答了句。

炮声轰隆隆的不断在身后响着,老黑朝死字旗看了一眼:“就咱们俩了?”

“恩。”

“回不去了?”

“恩。”高飞又点了下头。

老黑笑了:“那就死在这了吧”

“死在这吧!”高飞精神一下振作起来,在阵地上找寻着,把一切可以用的武器,都聚拢到了一起。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那就死在这吧!

机枪、花机关、步枪、手榴弹这些武器,够那些日本杂碎喝上一壶的了!

“狗日的,这么多武器,咱们发财了啊!”能够看出老黑在那竭力忍受着痛苦,可他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老黑,来首小曲!”一边重新修固着阵地,高飞一边说道。

“好!”老黑笑着应道。清了清嗓子,张开嘴就唱:“正月里采花无哟花采,二月间采花花哟正开。三月里桃花红哟似海.十月间松柏人人哟爱,冬月里腊月无哟花采霜,打的梅花便哟自开”

“这个不带劲啊!”高飞大声叫了起来。

老黑一怔,随即眉开眼笑,似乎连伤痛都已经忘记了:“你个龟儿子的,真的学坏了。给你来个你喜欢听的.小妹妹,我摸一下你的腿那,你的腿那真白净!”

忽然,炮声一下停止了,老黑也一下停住了歌声。

“6连,全体都有,准备战斗!”

高飞和老黑一起趴到了阵地上,手中,紧紧握着两挺机枪!

“秀才,老子们的26师坚持了七天七夜,老子和你要坚持多少时候才死?”老黑忽然问道。

高飞想也不想:“我们两个,起码坚持两个小时才死!”

“少了,四个小时!”

“好,那就四个小时!”

日军出现在了视线之中,高飞和老黑相视一笑:

“打!”

两挺机枪“突突”的响了起来,火舌喷吐出这两名中人的愤怒,串串飞出。

回不去了,高飞和老黑都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多拉些东洋杂碎当垫背的吧!

何处不能埋忠骨!

两挺机枪放肆的欢叫着,根本就没有把日本人放在眼里。

机枪子弹一弹匣打完了,换起花机关就打,花机关的子弹打完了,操起步枪就射,步枪来不及,拣起手榴弹就扔出去!

老黑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痛,一个劲的扣动着扳机。有时候断腿疼得厉害,实在坚持不住了,他就靠在阵地上,喘息着帮高飞压子弹!

一波,又是一波,无论日本人上来多少,高飞和老黑就打退多少!

命都已经不要了,还在乎有多少敌人做什么!

“师座,快听,对面好像还在战斗!”

“什么?还在战斗?那里还有活人?”冯师长一听,赶紧冲出指挥所,抓起望远镜就朝河对过看去。

没错,那里还在战斗!

日本人依旧在疯狂的进攻着,可是他们的进攻,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打退!那面川军死字旗,始终都在阵地上飘扬着.

“师座,还有川军兄弟,要不要去救他们?”

一阵日军的炮弹袭来,接着日军飞机出现在了头顶上,冯师长摇了摇头:“救不了了,东洋人把我们和河对过的联系隔断了,救不了他们了。”

“师座,让我带着一个连去试试吧!他们还活着啊!”

冯师长看了部下一眼,神色有些暗淡,轻轻叹息一声:

“他们就算活着也没有几个人了,让他们在那抵挡一阵子吧,起码能帮我们争取到一些时间来完善阵地!”

“是的,打的实在太惨了,退下来的,只有不到七百人了。”

“26师打的很好,七天七夜那,简直就是奇迹!”薛岳扔掉了手里的笔,目光凝重。

副官迟疑了下:“不过,前面还发生了一些事情,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咱们都是当军人的,哪里用得着掉书袋子!”

“是!”副官一个立正:“接替川军26师的冯国清部,在接防阵地的时候,说有一处阵地还在东洋人的手里,不夺回了,冯国清就拒绝接收阵地。刘雨卿没有办法,只能组织起40人的敢死队,由高飞为敢死队队长,去重新夺回阵地.”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薛岳皱了下眉头,眼光重新落回到了地图上:“那处阵地在哪?”

副官迅速在地图上指了下:“就在这!”

“胡闹!”薛岳狠狠的砸了一下地图:“日军已经占据周边,再夺回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况且一条河阻隔住了两边阵地,日军只要一通炮轰,后面的人根本就上不去!”

副官叹了口气:“其实,主要目的是冯国清不想那么快接防阵地,这才找了个借口出来,谁想到谁想到26师的敢死队真把阵地给夺回来了!”

薛岳怔在了那里,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夺回来了?”

“是的,敢死队在高飞的指挥下,把阵地给夺回来了!”

“高飞,高飞”薛岳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问道:“高飞呢?死了没有?敢死队呢?还剩下几个活的?”

“不知道!”副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目前情况不明。但从我们得到情报开始,河对过阵地上的战斗依旧在进行着”

薛岳再也没有任何迟疑,快步走道电话前:“给我接冯国清!”

在那等了一会,薛岳忽然对着电话用严厉的声音说道:“冯国清,我是薛岳!现在我命令你,给我组织人手,把川军26师的敢死队抢回来什么?困难?26师的敢死队是怎么冲过去的?他们怎么冲过去的,你也给我怎么冲过去!哪怕26师的敢死队只剩下了一个人,也要给我把人抢回来!26师打光了,拼空了,他们在那顶了七天七夜!现在他们还有弟兄在那战斗,咱们不能再伤了川军的心了!

什么?东洋人的大炮厉害?你的炮呢?轰,给我轰!我告诉你,老子就是欣赏高飞,老子是你的长官,长官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高飞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子已经枪毙了四个团长,两个旅长,不在乎再多枪毙一个师长!”

说着,重重的把电话挂了下去。

高飞,这个自己仅仅见过一面的小兄弟,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对这个小兄弟充满了好感。

高飞,撑住,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

“老黑,撑得住不?”

“龟儿子的,东洋人疯了!”

“弹匣,给我弹匣!”

“给!狗日的,就剩下两个了!”

“手榴弹呢?”

“还有八枚!秀才,老子们坚持多少时候了?”

“鬼他娘的知道,怕有五六个小时了!”

高飞红着眼睛,手指死死扣着扳机,咬牙切齿的把一串串的火舌从枪口中喷泻而出。

都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打退敌人的冲锋了,弹药已经就快打空了,可是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了,一切,很快就将结束.

“师座,让我带人冲上去,把对面的川军弟兄救出来!”

部下的话,让冯国清原本就铁青的脸更加难看起来:“东洋人的炮火实在太猛了,这么冲,只会让弟兄们伤亡惨重!薛长官不知道怎么想的!”

“师座!”说话的那名少校说道:“把全师的炮火集中起来,对着河对岸的阵地猛轰,只要能够压制住日军十分钟,不,哪怕只要五分钟,我就有把握把他们救回来!”

冯国清迟疑着:“有把握吗?”

“有!”少校大声说道:“川军弟兄能打,咱们中央军也不是吃素的!把他们救了出来,将来川军就不会指着咱们中央军的脊梁骨骂了!”

冯国清恨恨地说道:“好,我就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救的出来还是救不出来,就这么一次冲锋!他娘的,老子不能为了几个人,就让自己的兄弟陪葬!十分钟后,炮火给我朝着东洋人的阵地猛轰!”

“没子弹了?”

“没了!”

老黑朝外面看了看,东洋人再次被打退了,真狗日的是个奇迹,就两个人,居然在这顶了那么多的时候。

老黑从口袋里掏出了烟,还有最后一根,他点着,贪婪的连吸几口,吐出浓浓烟雾:“秀才,要死了啊。”

“要死了,时候到了。”高飞呼了口气,把枪放到一边,从老黑那拿过了两枚特意留到最后的手榴弹,往老黑身边放了一枚:

“老黑,怕死不?”

“爬!能不怕?”

高飞笑了,站了起来,细心的收好了那面死字旗:“这东西,不能落到东洋人的手里。一会东洋人上来,一拉手榴弹,轰的一下,什么痛苦都结束了”

“爬!你狗日的说的轻松。”老黑恋恋不舍的扔去了烟蒂:“不过这么死了,比落在东洋人手里好。”

高飞“嘿嘿”的笑了,然后拉开嗓门,大声唱了起来:

“狗日的,东洋人上来了!”老黑大声叫了起来。

高飞收住了歌声,然后握起了那枚手榴弹,长长吸了口气:“6连,全体都有,准备殉国!”

老黑也紧紧的握住了手榴弹:“报告连长,6连集合完毕,准备殉国!”

高飞大声笑着:“老黑,走了!”

老黑大声笑着:“秀才,走了!”

高飞站了起来:“6连,殉国!”

老黑站了起来:“6连,殉国!”

殉国!这如长虹一般的呼声,将会永远的飘荡在凇沪战场之上!

《抗战之血色战旗》第一卷完!!

这场战役是中国抗日战争中第一场重要战役,也是抗日战争中规模最大、战斗最惨烈的战役,前后共历时3个月,日军投入8个师团和6个旅30万余人,死伤7万余人;中队投入75个师又9个旅60余万人,伤亡达333500人。

8月13日,日军向上海大举进攻,以租界和黄埔江中的军舰为作战基地,炮击闸北一带,中民奋起反击,这就是“八·一三”事变。

国民党政府第二天发表了《自卫抗战声明书》,宣告:

“中国决不放弃领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实行天赋之自卫权以应之。”

当地国民党驻军第九集团军在总司令张治中的指挥下,奋勇抗击日本侵略军。8月14日,日守军开始总攻,空军也到上海协同作战,15日,日本正式宣布组建上海派遣军,以松井石根大将为司令官,率领两个师团的兵力开往上海,进一步扩大对中国的侵略战争。张治中决心扩大战果,对日本侵略军发起全线进攻,出动空军轰炸虹口日军司令部,双方展开激烈战斗。

11月13日,国民政府发表自上海撤退之声明:

“各地战士,闻义赴难,朝命夕至,其在前线以血肉之躯,筑成壕堑,有死无退,阵地化为灰烬,军心仍坚如铁石,陷阵之勇,死事之烈,实足以昭示民族独立之精神,奠定中华复兴之基础。”

中队向吴福、澄锡国防线撤退,江阴保卫战开始;至此,在历经3个月的血雨腥风之后,淞沪会战拉下帷幕。

日军在上海浴血缠斗三个月,才勉强攻下阵地,已经使得世界各国对于中国的抗日实力与决心,产生刮目相看的态度,而日军久战未胜,日本的民心士气,则出现了怀疑与困惑。

日本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无法在短期内结束与中国的战争,那么日本就将面临其战略最大的致命弱点,就是日本缺乏战争与民生的资源,根本经不起长期的消耗,一旦它无法在中国战场上达成速战速决,那么最后的溃败,也就成为日本无法避免的命运了。

在这场大会战中,投入了全部精锐!包括最精锐的德械师,伤亡惨重,但是,带给中国的却是极其重大意义。

蒋介石主动将东线变成为主力战场,有着后勤与指挥的实际需要。

因为的主力与补给,多数来自长江以南地区,当时的陆路运输能力,在日本空军的压力下,无法大军在北部的作战。但是若在上海作战,不但地理较近而且长江即是运输的动脉,这里也是蒋介石的地盘所在,就近指挥,比较灵活方便,在华北战线就会出现严重鞭长莫及的指挥问题,石家庄行营就是在各军协调困难,指挥失当的情形下,在混战中沦陷的。

在淞沪会战惊心动魄的三个月当中,全中国上下凝聚出了一个共识,就是为了抵抗日本的侵略,中国“纵使战到一兵一枪,亦绝不终止抗战。”

这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为悲壮的决定,整个民族决心以全面的牺牲来面对历史危机的挑战。

从大战略上来说,当时,日军已占领北平,极有可能沿平汉路南下,夺取汉口。汉口是中国水陆交通中枢,战略家称为“作战中心”。汉口若被日军早期夺取,则长江下游的一切政治与经济的命脉则落入敌手,便无法西撤建立大后方之基地,就不能支援长期抗战,于是中队将被迫决战。

而蒋介石决定将上海选择为会战地点,其意为绝对不能让日军以沿平汉线与津埔线南下这个方式打过来,而让日军反其道而行,从海上登陆,从江南登陆,先进水网地带,由东向西进攻的话,那中国的机会就来了,水网山地地带必然大大降低日军的机械化与重炮战车能力,这样日军就不可能在分割破碎的水网山地地形中迅速推进!

而层层阻截就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把东部的资产转移到西部山区,最后在西部山区顶住日军从水网里冲出来元气大伤的日军!

而战局的,正如蒋介石所料的那样。

这就是蒋介石的抗日大战略。全民不分种族、党派,不分阶级、阶层,不分男女、老幼,用鲜血和生命促成这大战略的构成!

这是一件恒古未有的精心智慧的艺术品,一部全民族血泪交织的史诗!更是中华民族复兴枢纽!

自此,上海抗战的隆隆炮声,振奋著全上海、全中国人民的心声。为民族独立而战的局面终于出现了!

333500人!这就是中队的伤亡人数!

一派沿江平原的淞沪战场,几乎没有任何可以防守的天然屏障。从全国各地仓促赶来的中队几乎连像样的工事都无法修筑,全凭血肉之躯,就这样常常整连整营战死,而后继部队的士气却从未有任何的消退,依然一往无前。

战争中先后有数十位少将甚至中将阵亡,甚至有中国高级将领因为失去阵地而毅然自杀成仁。

在“淞沪会战”爆发伊始,誓师出川的川军26师首先投入战斗。

26师并非中央嫡系部队,进入淞沪前线时,其装备甚至仍为20年代的汉阳造步枪为主,全师根本没有重型武器。

然而在淞沪战场,无论中央还是地方部队,全无派系争斗中的推诿,全都抱一死的守土职责。26师参战七天,全师作战人员从参战时的减员至700人!

但26师从来没有后悔过,川军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他们的一切牺牲,对于国家和民族来说都是值得的!

但是,让26师上下牵挂的,却只有一个生死未卜的人,他的名字,叫:

高飞!

川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6连连长,高飞!

拉直了嗓门大声唱着的歌声传来。接着,暮色里,两条互相搀扶着的人影出现。

渐渐的近了,右面的那个,胡子拉揸的,一条腿明显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左手搀在同伴的肩膀上,右手撑着一枝步枪。身上的军装早就破烂不堪,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的布条。

左面的那个,要年轻许多,一手搀扶着同伴,另一手死死抓着一枝步枪,步枪上还上着雪亮的刺刀,似乎随时都要准备投入阵地的样子。他的衣服同样也是破破烂烂的,但和同伴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身军装再破烂,也始终都如一件新衣服那样穿的整整齐齐。

随着这一声声音响起,几名宪兵在一名中尉的带领下,挡住了这两人的去路。靠近他们的时候,中尉皱了一下鼻子,随即厉声问道:

“哪一部分的?”

左面那个年轻人一下挺直了腰杆:“报告长官,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6连连长高飞,班长老黑!”

高飞!老黑!

川军26师最后一次决死冲锋,敢死队队长高飞!队员老黑!

“26师的?”中尉一怔,随即面色一变:“放屁,26师早被打残了,现在拉到宜兴那里去休整了。”

说着,狐疑的看着高飞,凑近仔细看了一下高飞身上破烂的军装,面色一变,后面宪兵的枪一下举了起来:“他妈的,差点被你们骗了!你是鸟个连长,你的军衔呢!奸细,一定是奸细!”

“报告长官!”高飞神色不变,声音响亮:“我26师奉命防御大场,排以上军官几乎阵亡殆尽,四个团长两死一伤;十四个营长伤亡十三名;连、排长伤亡二百五十多名,因此各连、排长都是临时任命!我的团长是付秉勋,负伤!我的营长是刘舟楫,阵亡!我的连长是王玉成,重伤!我们不是奸细!”

见这人不暇思索的报出了各级长官的名字,中尉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些:“你们呢?掉队了吗?”

高飞惨然一笑:“不是!我们是做为敢死队做最后一次冲锋时候,幸存下来的两个人。本来我们必死,后来冯国清师长派人把我们救了出来,所以一直苟活到现在。我们是一路找26师而来的!”

老黑赶紧接口说道:“长官,您别小看他,他是薛岳司令长官亲自下令救出来的,救出来后,薛司令长官要把他留在身边,可这娃就是铁了心要回来找26师,我们这是从上海一路走过来来的.”

“薛司令长官亲自点名的人?”中尉点了点头,指了指老黑的脚:“你的腿负伤了吧?”

“是,给狗日的东洋人炮弹炸伤的。”

“个龟儿子的东洋人!”这中尉忽然冒出了一句四川话来。

老黑眼睛一亮:“长官也是四川人?”

“老子是四川绵竹的,离开四川的早,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老子叫马德弼!”

“荷,嫡系啊!”一听也是四川人,老黑的神情一下变得轻松了不少:“老子们是杂牌,没想到还有中央军嫡系在这里。”

“啥子杂牌嫡系哟,你兄弟伙在前线拼命,中央教导总队这次也拉到了上海,打了三天伤亡很大,被调到了后方。狗日的,没得说的,来颗烟。”马德弼掏出一包烟扔给了老黑,老黑接了过来,点上根,美美的吸上了口:“要说还是你们中央军那,这烟,香啊”

“高连长也来根?”

见高飞摆了摆手,马德弼给自己点上了根:“听说你们打的很惨烈?”

老黑叹了口气:“可不,一个师,全洗白了,就剩下不到七百人了。可老子们硬是在那硬抗了七天那,再多给老子们点子弹,再打个七天都没问题!”

马德弼竖了下大拇指:“听说正在准备江阴保卫战呢,老子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去和东洋人拼命去!”

高飞一下对这人产生了亲切感。

这中央教导总队是当之无愧的精锐中的精锐。

淞沪会战爆发,教导总队由副总队长周振强率领参加淞沪会战。周振强以一个团攻击公大纱厂日军阵地,该团猛攻三日伤亡过半,调到南京整补。

总队长桂永清当时正在英国参加英王加冕,闻讯急忙回国。桂永清返抵国门,晋见何应钦上将,何应钦谕知桂永清调教导总队进入四川扩编成为第二期准备军,固守长江上游。因此教导总队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四川人。

桂永清返回总队之后召集营长以上官佐开会,慷慨陈词:

“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到后方扩军,大家升官,我升集团军总司令,你们营长升团长,团长升师长,旅长升军长。另一条是到前方作战牺牲。长期以来,其它部队拿国难薪,只有我们拿全薪,论装备我们是全新德式。现在全国部队纷纷请缨参战,我们卻到后方扩编,虽属命令,扪心自问,能无愧疚?别人一定说我们怕死畏战。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现在请各位表决.”。

结果全体军官一致要求上火线。桂总队长马上报告蒋委员长及何部长,蒋委员长乃将总队三个团调到湖南扩建,总队主力调入淞沪战场。

教导总队战斗力惊人,十一月六日总队到达上海,直接投入苏州河畔八字桥阵地接替第一军阵地,桂永清与参谋长邱清泉均在第一线巡视,教导总队死守阵地,日军敌前以橡皮艇强渡,被杀的血染河水。直到十一日金山卫被突破消息传来,总队才奉命撤退。

马德弼抽完了根烟,把烟蒂扔到了地上:“这腿伤的不轻吧?后面有个临时医院,赶快去看一下,别到时候抗战胜利了,成个瘸子。”

高飞感激的朝马德弼点了点头,扶着老黑一步一步朝临时医院的方向缓缓走去!

“兄弟,大夫在哪?”

“我说兄弟,那什么.”

高飞叫住了一个又一个人,可谁的脚步都是匆匆的,没人愿意多停留哪怕一秒钟来回答面前这个穿的又破又烂人的话。本书请访问。

“狗日的,看不起老子们?”老黑恨恨的骂了一声。

高飞苦笑着摇了摇头,听到西面传来了痛苦的叫声,和似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急忙扶着老黑一起朝那走了过去。

刷的一下,一个站岗的拦住了他们。

高飞赶紧说道:“兄弟,我这兄弟受伤了”

“受伤?这里都是受伤的,那边等着去!”哨兵不耐烦地说道。

高飞陪着笑脸:“兄弟,我们是川军26师的”

“什么川军26师的!”哨兵打断了高飞的话:“看到没有,那边是36师的,那边是88师的,谁不是受伤了?人家还都是德械师的,一样也得等着,走开,走开!”

换成在战场上,高飞早一拳上去了,可想着老黑还在,忍了忍气,扶着老黑到了一边。

“长官好!”

正在这个时候,哨兵“叭”的一个立正。迎面一个佩带着上校军衔的军官走来。

上校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高飞和老黑,走了过去:“川军的?”

高飞赶紧站起:“报告长官,川军26师76旅”

“好了,好了。”上校点了点头:“我也是四川人,南充的,现在在87师,才从上海下来的.”

一听又遇到个四川人,高飞和老黑大喜,上校问了下老黑的伤情:“恩,那么多天了,不看怕会感染,到时候一条腿就没了。我可以帮你们去通融了”

“别急”上校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去说了,那当然能行,不过我也不能一直盯着,具体的医生那里,还是需要打点一下的,不然人家未必肯认真帮你们看”

高飞一下会意,这是要问自己拿钱了,可自己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拿什么给他?

正在那里为难的时候,老黑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布包,解开了一层又一层,拿出了一个金戒指来,恋恋不舍的送到上校面前:

“长官,您看这个.”

上校接了过来,放到嘴里咬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恩,这东西我是绝对不要的,咱们都是老乡,哪能要你的东西呢?你们在这等我会,我这就去帮你们通融,顶多十分钟的事情。()_”

说着上校匆匆离开,高飞如释重负的和老黑一起坐下:“哎,我说老黑,怎么还藏着个宝贝呢?”

“爬!”老黑一脸惋惜不舍:“那是老子藏着,准备打跑东洋人后给我那个婆娘的”

两个人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可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上校的影子却一点也都看不到。

高飞有些着急,站起身来,哪里能看到那个上校?朝临时医院那走去,看到一个宪兵少尉正在和哨兵说着什么,趁他们说完的当口,高飞赶紧上去,问起那个上校事情。

“什么上校?”少尉斜了一眼,拔腿就想离开。

“你们宪兵队的马德弼是我们兄弟。”高飞一急,脱口说道。

“马德弼?”少尉正想离开,听到这个名字停下了脚步:“真认识?”

“是,他是四川绵竹人。”

“恩,我们两个是兄弟。”少尉点了点头,面色好看了许多:“我叫余文正,说吧,怎么一回事情?”

高飞把前后情况说了一遍,余文正忽然露出了笑容,比划着手势:“他有那么高吧,大概三十岁出点头的样子?”

“是!”

余文正摇了摇头,把高飞拉到了一边:“兄弟,你上当了。”

“上当?”高飞一怔。

“是啊,上当了。”余文正苦笑了下:“这个人叫谢依,以前好像是川军123师738团的,738团被打残了之后,这人不知道从哪弄到套87师的上校军服,结果到处招摇撞骗,不知骗了多少人了,我们宪兵队正在到处抓他呢。这倒好,被你们给遇上了,认倒霉吧。”

骗子?高飞也苦笑起来,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人模人样的那个上校居然是骗子!

谢依,这个名字牢牢的印在了高飞的脑子里。

“你那兄弟伤了?”余文正指了下老黑。

“是。”高飞又流露出了一丝希望:“在上海受的伤,一路过来,全凭两只脚在那走,帮个忙吧”

“哎,你们也不容易那”余文正叹了口气,返身回去和哨兵说了会话,接着对高飞招了招手:“来吧,把你那兄弟送进去吧。”

高飞大喜,赶紧搀扶着老黑走了进去,一切安顿好了,再出来,却发现那个帮了自己大忙的余文正却不知道到哪去了

高飞忽然觉得有些茫然失措。

就在保卫上海的时候,自己身边,还有那么多的兄弟。王玉成、锁柱、石头、二毛、雷霆、老黑可现在,阵亡的阵亡了,负伤的负伤了,就剩下了自己一个

26师据说在宜兴休整,可自己怎么去找他们?自己将来该怎么办?高飞心中一片茫然

“空袭!空袭!”

忽然,尖利的叫声响了起来,临时医院里顿时乱成一团。

高飞急忙找了个藏身之处,这时天空中出现了几驾日军战机,呼啸着把一枚枚炸弹扔了下来,接着又开始俯冲扫射。

高飞恨恨地看着天空,咬了咬牙。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视线中在远处出现了一辆轿车,冒着日机的子弹,拼命绕着圈子,但日机也很快发现了这个目标,死死的咬住了这辆轿车!

日军的飞机死死咬着这部轿车,车子在飞机的攻击下,显得有些慌不择路。本书请访问。

高飞一下跃了出来,躲避着日机的空袭,然后趁着日机拉高的时候,猛力冲了上去。

轿车朝自己冲了过来,高飞眼尖,一眼就看到轿车上的司机已经死了。

冲到轿车面前,拉开车门,一把拉出司机尸体,整个人一下跳了上去。

才握住方向盘,这时日机又开始俯冲下来。

高飞竭尽所能,驾驶着轿车躲避着日机的攻击。

日机在后面咬的很紧,高飞一边开着,一边对后面的人大声叫道:“数到三,我减速,打开车门,朝下跳!”

说着,也不等后面的人回答,已经大声数道:“一、二、三!”

说着纵身跳了出去,眼角余光看到,后排位置上也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跃了出来。

失去控制的轿车,如脱缰野马一般乱窜,随即,一头撞到了一棵树上,在日机疯狂的攻击下,“轰”的一声发出了爆炸。日机这才心满意足的呼啸离开.

高飞长长舒了一口气,想起被自己救的那个人,起身看去,一看却吓了一大跳!

陈诚!

蒋介石的亲信,淞沪会战左翼战区司令长官陈诚!

高飞赶紧“叭”的一个立正:“陈司令长官好!”

还趴在地上的陈诚“哎哟”了一声:“小兔崽子,赶紧着拉我起来!”

高飞上前拉陈诚站起,陈诚一边揉着腰一边说道:“摔倒司令长官是个什么罪名,恩?不过这次还好有你,要不,恩”

目光落在高飞身上:“你是,那个,那个”

“报告长官,川军26师高飞!”

“对,对,就是那个炸掉东洋人坦克的高飞!”陈诚想了起来:“听说26师打空了,你个小兵都升为连长了。最后一次敢死队冲锋还是你当的队长。要不是伯陵强行命令冯国清把你救了出来,恐怕你都上阵亡名单了。”

“高飞从来都不怕死,何况和倭寇对决,是事关国家民族生死存亡之事!”高飞大声说道。

陈诚点了点头:“好,如果我党人都能如你一般,小小倭寇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见高飞依旧笔直站在那里,说道:“上次让你来帮我,你不肯。伯陵要把你留下来,你还是不肯。那么喜欢呆在26师吗?”

高飞想也未想,脱口而出:“在哪都是抗日!”

“好,好一个在哪都是抗日!”陈诚大加赞赏:“那么现在呢?26师拉到宜兴去休整了吧?你就跟着我吧,先做上两年副官,然后到部队里去!”

高飞迟疑了下:“长官,高飞真的非常感激您能两次给我这个机会,高飞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但请恕高飞直言,如果呆在您的身边,那么上战场和倭寇拼命的机会就要少了许多。高飞想的只是和倭寇玩命,把倭寇全部赶出中国去!所以高飞宁愿还是呆在26师!虽然26师现在在宜兴,但这离宜兴也就是几天的路程!”

陈诚死死盯着高飞,过了许久,点了点头:“好兵,好兵!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你那么好的兵了!行,我不能阻拦你,不过我话摆在这,将来你哪一天想通了,想跟我了,直接来找我!!”

“是,谢谢司令长官!”

陈诚笑了一下,随即眉头微皱:“这个,26师打空了,正在补充之中。你是那个,那个几连的连长?”

“报告长官,3营6连!”

“6连还剩下几个人?”

“报告司令长官,我,老黑!还有雷霆和金锁柱,不过,这两人也不知道还活着不!”

“一个连,就剩下四个人了,还有两个生死未卜”陈诚叹息了声:“你回到6连去,也是个光杆连长,你救了我的命,我得报答你啊”

陈诚在那想了会,拿出一本笔记本,掏出钢笔,在上面写了几段话,随即撕下纸,交给高飞:

“这是我的手令,拿去给这的最高长官宋彪,看看需要什么人手,不管是川军的还是中央军的,比你阶级低的,只要对方愿意,你都可以让宋彪帮着你调到你的6连,充实力量!不过,这人数不能给你太多,三十人,只能让你抽调走三十人,将来再想办法慢慢补充吧!”

这一刻的高飞心里,又是喜欢又是感激。

自己的6连打空了,没了,自己并不在乎当什么官,但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杀得了多少倭寇?

而陈诚的这一份手令,等于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叭”的一个立正,大声说道:“谢谢司令长官!”

“不要谢我,不要谢我!”陈诚站了起来,看到自己的卫队正在匆匆朝这赶来,拍了一下高飞的肩膀:

“小伙子,好好干!等把东洋人打跑了,我一定派人开着车来接你!党国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党军需要你这样的人!”

“请长官放心,高飞必定竭尽所能,死而后已!”高飞的回答,义无返顾。

陈诚微微笑了一下,忽然问道:“对了,你是怎么会开车的?”

高飞一怔,随即说道:“报告长官,高飞以前开过。”

“了不得啊。”陈诚笑了一下,明显不太相信:“又认得东洋人的坦克型号,又是个神枪手,还会开车!了不得啊。高飞,我知道你有秘密,不想告诉别人,我不追问,好好干,上了战场,也帮我多杀几个东洋人,拜托了!”

“是!我一定帮长官多杀东洋人!”高飞大声回答道。

等到驻地最高指挥官宋彪闻讯赶来的时候,陈诚已经换了另外部车,上车前,指着高飞对宋彪严厉地说道:

“宋彪,这是我的人,你给我好好照顾好了!”

宋彪一听,连连砸舌,司令长官居然一点也不避讳,公然说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小伙子是自己手亲信,那还得了?

高飞看着已经上了车的陈诚,感激的笑了一下!

“陈司令长官交代的事情,那是一定要办的。本书请访问。()_”

把高飞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宋彪一脸带笑,随即又看了眼高飞身上破烂不堪的军服,皱了一下眉头:

“来人,给高连长拿套新的军服来。高连长,你也去理个发,洗个澡吧。”

高飞闻闻身上也实在有味道了,在宋彪勤务兵的带领下,理了发,洗了澡,一套中央军的制服已经准备好了,上面还有中尉肩章,其实说实在的,高飞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个战场上被任命的连长究竟是个什么军衔。

一套制服非常之的合身,人靠衣装,这么一穿戴起来,高飞整个人彻底换了面貌。重新站到宋彪面前的时候,宋彪赞不绝口:“精神,精神,很帅气的小伙子,怪不得陈司令长官那么赏识于你.”

说着,请高飞坐了下来,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要人是吧?三十个,没有问题。看中的人,随便挑,只要他们愿意跟你走。不过这个武器.高老弟,我这只是个临时医院,我呢,也是临时的指挥官,可不是军火库。这样,我尽全力给你一挺机枪,一枝花机关,十枝步枪,至于其它的要是被你选中的人自己有武器,带走。但其它方面我就爱莫能助了。”

“谢谢长官,这样已经足够了!”高飞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客气,客气。”宋彪正想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叫骂声。与高飞走到窗口一看,却见是马德弼和余文正,正带着几个宪兵,围着殴打一个人,那人被打倒在地,双手抱头,不断求饶。

高飞再仔细一看,被打的正是骗了老黑一枚戒指的谢依。

那些宪兵想来恨极了谢依,拳打脚踢,打的地上的谢依惨呼连连,滚来滚去。

“他妈的,终于抓住这个骗子了。”宋彪狠狠地骂了一句。

“宋长官也知道这个人?”高飞好奇地问了句。

“他妈的,这个王八蛋,临时医院才开的时候,就冒充是司令部的,从我这.”说到这住口不说,显然是被骗脸上不光彩。

“冒充司令部的?胆子真大。”高飞喃喃说了一句:“宋长官,第一个人,我就要他了。”

“什么。你要一个骗子?”宋彪有些难以置信。()

“对,就要这个骗子!”高飞回答的斩钉截铁:“这人连司令部的人都敢冒充,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宋彪摇了摇头:“既然你想要他,就交给你了,不过你得快点下去,不然就要被我手下的人给打死了。”

高飞匆匆下楼,制止住了那些宪兵,马德弼和余文正愣了一会,才认出面前这个穿着笔挺军服的,正是不久前才认识的那么衣着褴褛的高飞。

等听到高飞说要把骗子谢依编到部队,两个人都吃惊不小,马德弼把高飞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兄弟,你可考虑清楚了,这人可是个骗子”

“让他第一个打冲锋。”高飞笑了一下。

马德弼一听也笑了起来,随即板起了脸,把被大的鼻青脸肿的谢依叫了过来。一听有人来搭救自己,谢依一下来了精神,对高飞千恩万谢,就差没有跪下磕头了。

“谢依,骗我的戒指呢?”高飞淡淡说了一声。

一听这话,谢依脸上肌肉顿时抽了一下,再仔细看,可不就是被自己骗了那个戒指的人?心中发慌,赶紧把戒指从贴身口袋里拿了出来,恭恭敬敬送到高飞面前:

“长官,您大人有大量,我有眼无珠,得罪了您,千万别放心上。”

高飞收好了戒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川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6连的人!马兄,麻烦你派两个人押着他去整理下,等两天我们就去宜兴。”

一听要去宜兴,谢依脸色大变!眼下江阴保卫战正在准备之中,这时候去宜兴,到江阴不过半日路程,这不是去送死又是做什么!

可又哪有人容他申辩,早被宪兵呵斥着押了出去。

马德弼和一边的余文正,一听眼睛却亮了:“兄弟,你要去宜兴?找26师,还是去参加江阴保卫战?”

“都有!”高飞不想隐瞒他们,把自己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一听这话,马德弼和余文正明显兴奋了起来,余文正想也没想就说道:“兄弟,带上我们一起去!在这都快憋了,眼看着别人打狗日的东洋人手痒啊。”

高飞这倒根本没有想到,在那迟疑了好大一会:“你们可是正经中央教导总队的,王牌中的王牌,精锐里的精锐,26师是杂牌再说了,你们上峰能放你们?”

“啥子王牌杂牌哟,能打狗日的东洋人去哪不是一样?”马德弼张口就道:“我们现在是被临时借调来充当宪兵的,跟着你一走,还能追查到江阴去?再说了,你兄弟伙不有陈司令长官的手令?谁还能把你们怎么样?”

高飞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你们可得想好了,川军不比你们中央军,要什么没有什么,我连军饷都没有人发我,弹药什么的更加不用说了,这”

“兄弟,你这可就瞧不起我们了。”余文正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当兵,为了军饷?我是北京大学的,九一八事变之后,投笔从戎,为的就是打鬼子的这一天!”

听到面前这个军官居然是北京大学的,高飞倒没有想到,在那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好,既然你们看得起我高飞,没说的,咱们一起干,打他个东洋人狗日的!我也不客气了,马兄,从现在开始你代理6连副连长,兼1排长。余兄,你担任政训官兼2排长”

“是,连长!”马德弼和余文正一个立正,大声说道。

高飞轻轻舒出了一口气,起码从现在开始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自报家门!”

“马德弼,27岁,四川绵竹人,中央教导总队!”

“余文正,24岁,四川绵竹人,中央教导总队!”

“谢依,33岁,四川南充人,87师.不是,川军123师!”

“石满福,21岁,四川内江人,川军147师!”

“江得财,38岁,四川绵阳人,川军144师!”

“麻旺,28岁,四川彝族人,川军145师!”

“钱盼福,36岁,四川成都人,川军126师!”

“弟兄们,你们都是从淞沪战场幸存下来的,有的人受了轻伤,有的人毫发无损。现在,我要把你们召集起来了,为什么?不为别的,我高飞,继续带着你们上战场!你们中绝大部分都是自愿加入的,也有人不是自愿加入的.”

说着,看了一眼谢依,谢依有些目光躲闪,不敢正视高飞。

高飞收起目光,继续说道:

“可我不管你们是不是自愿的,只要上了战场,就别忘记自己是四川人,别给四川人丢脸!也更加别忘记了,你们是中国人,别给中国人丢脸!川军26师训诫:

这是三十个兄弟的回答,在这一瞬间,高飞仿佛又回到了在死字旗下,6连弟兄们舍身忘死决死冲锋的那一刻.

“等一等!”

忽然,一个声音大声响起。()

所有的人都冲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一个伤兵,在旁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来到了高飞面前,然后松开了身边的人,竭尽全力站稳身子,“叭”的一个敬礼,大声说道:

“老黑,四川资阳人,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6连,请长官允许归队!”

高飞盯着老黑,那条受伤的腿上,绑着纱布,站都无法持久站着,但却拼着全部力气,让自己笔直的站在那里。高飞心里一阵激动,但面上却看不出什么神色:

“你的腿,能挺住吗?”

“挺得住挺不住我不知道,但我有一样东西一直带着!”老黑从边上看护他的人手里,拿过了一样东西,然后用力展开:

死字旗!

“高飞,这面旗,我一直都带在身上,你也一直带着,但旗,在你的心里!”老黑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

“高飞,6连的弟兄们都快死绝了!现在还在这的,就剩下咱们两个了,我老黑,早把自己当成死人了!我老黑是怕死,可死过一回的人,死还算个啥子?高飞,我爬也得爬着跟你们去!老子们的弟兄都死在了东洋人手里,王玉成、二毛、石头我一闭眼睛就看到他们,看着他们对我说,‘老黑,你个龟儿子的,还躺在那偷懒,起来,起来和东洋人干去,玩命去,别让老子们瞧不起你’”

老黑说到这,声音已经哽咽了。

30个弟兄眼眶也开始发红,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在淞沪战场6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知道,那一仗,一定是惊天动地,山河色变!

高飞胸中热血翻滚,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大声说道:

“老黑,归队!”

“谢谢长官!”老黑拿着那面死字旗,一瘸一瘸的站到了队伍之中。

高飞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弟兄们,上大场战场的时候,26师有近万兄弟,可活着下来的,只有不到七百人!几千人血洒战场,再也下不来了。今天你们这些人,我要带着你们去参加江阴保卫战,参加南京保卫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可就一句话,活着就干,死了当睡!和东洋人玩命的,老子当你是兄弟!临阵退缩,就地枪决!

给你们两天时间,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有什么心愿没有了的,都给老子去干了!两天后,出发!”

队伍解散,高飞扶着老黑坐了下来,一看谢依东张西望的,大声喊道:“谢依,你就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谢依愁眉苦脸的走了过来:“连长,您看这马上要去江阴,还得去宜兴找26师,我们也不能走着去啊。还有老黑兄弟这腿,也未必能受得了。我是想,我弄两辆卡车去?”

“卡车?”

“是。”谢依凑了过来:“问宋彪要,肯定没有。可我知道离这不远,有个临时物资仓库,归宋彪管,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给你弄两辆卡车来!”

高飞不信任的看着谢依,谢依赶紧说道:“连长,您就相信我这么一次,两天,两天之内我一定回来,您也知道我最擅长什么”

说着,鬼鬼祟祟的从衣服内里掏出了几样东西,高飞一看,钢笔、信笺,什么都有,还有一枚印章,居然是宋彪的!

高飞不由自主笑了一下,老黑也在一边懒洋洋地说道:“秀才,让他去吧,他真要想跑,路上有的是机会。”

高飞点了点头,一挥手,谢依如蒙大赦,拔腿就走,就听老黑在后面说道:

“骗子,别忘记帮我弄几包烟来!”

看着谢依的背影,高飞总有一些不放心。老黑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老子们出川前,都怕死的很。记得第一次被东洋人的飞机轰炸,二毛都被吓的尿裤子了。可打着打着,不也一样这么过来了?老子们的川军里,没有孬种!”

高飞笑了。

“希望锁柱和雷霆还没有死。”老黑喃喃地说道:“6连剩下的就那么几个了,真想锁柱和雷霆。要说锁柱从上海撤下来,都快两个月了,也不知道这孩子还在不”

是啊,锁柱和雷霆还活着吗?

如果他们还能活着的话,就一定能亲眼看到6连又在自己的手里重新建起来了!

“撤,撤,快撤!”

高飞正好经过,急忙问起出了什么事情,宋彪一脸焦虑:“刚刚得到的情报,一个联队的东洋人正在朝这进发,高老弟,带着你的人赶快撤吧!”

高飞一怔,算了下,也正好离约定的两天时间到了,是急忙集合队伍,来了三十个人,唯独就少了谢依。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高飞大声说道:“6连,全体都有,立即向江阴方向开进!”

连着高飞在内,三十一个兄弟迅速上路。

日本人的飞机出现在了上空,一串串的炸弹呼啸着落下,顷刻,整个临时医院都被淹没在了炮火之中

高飞赶紧带着弟兄们找到了隐蔽之处,到处爆炸不断,火光冲天,整个医院遭到了日机无休无止的轰炸。

肆虐过后,日机呼啸而去。整个临时医院,几乎被炸成一片废墟

“出发!”高飞恨恨地看了一眼,大声说道。

“等等!等等!”这个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了喊声。

高飞回头,就看到三个估计还不到20岁的姑娘朝自己这跑了过来,头上、身上全是泥土灰尘,跑到高飞面前,气喘吁吁的站定。

这三个姑娘全都穿着军服,头戴英式托尼钢盔,腰间系着武装带,左边挂着水壶,右边挂着急救包。

“报告!”领头的一个姑娘上来,嗓音清脆:“我们是103师野战医院的,我叫荆恋雨,她们是我们的同伴符小甘和瞿可可,我们奉命调拨江阴,因为日机阻挠,我们三人掉队了!刚刚遇到宋长官,宋长官说高飞长官要去江阴,让我们跟着高长官一起走!”

高飞皱了一下眉头:“对不起,我们是去战斗的,不能带上女人。”

“是,打仗带上女人,不吉利!”老黑也当场反对:“何况是三个婆娘,去啥子江阴哟,那是要死人的哟,回去,回去陪着家里人吧”

荆恋雨越指左面一堵断壁:“长官请看!”

那是一张的宣传画,上面画了正在作战的女兵,边上还有几行字:

“女战士们,抗战已经全面爆发了!举起你们的枪口来,千万不要放松!帝国主义的暴力,正在向我们的国家而来!”

余文正悄悄把高飞拉到了一边:“这是蒋夫人美龄女士亲自下令做的宣传画。”

高飞又皱了下眉头:“听着,我们是去拼命的,你们可以跟在我们后面,但是,掉队的,我不会为你们停留下哪怕一秒钟!”

“是!谢谢长官!!”三个女兵一齐应道。

“出发!出发!”高飞有些心情不好的大声说道。

女人是个拖累,高飞非常坚信这一点。可有宋美龄为这些女人撑腰,自己似乎也奈何不得。

打仗,女人走开,那是男人流血拼命的事情!素来很有一些大男子主义的高飞想到。

按照地图,走了半天时间,天空中日机不再来轰炸了,高飞喘息了一下,让大家就地休息。

再看一下那三个女兵,虽然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但居然没有掉队。

“秀才,找个机会甩了他们得了。”老黑轻声说道。

高飞摇了摇头:“没听宋彪说吗?日军一个联队正在前进,万一这些女人落到日本人手她们的后果不堪设想.”

老黑唉声叹气,似乎觉得队伍里带着女人比面对日军更加可怕。

“连长,这次你可看走眼了,那个骗子不会回来了。”马德弼坐到了高飞身边说道。

高飞苦笑了下,也许吧,自己真的看走眼谢依了.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车子开动的声音,高飞一惊:“隐蔽,隐蔽,准备作战!”

那些刚才还懒散坐着的士兵,猛然站了起来,端着武器做找了战斗准备。

远远两部道奇卡车开来,车头上还飘扬着一面小小。

高飞心里一动,站了出来,就见那两辆卡车靠近停稳,一个上校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得意洋洋:“报告长官,车子我给你弄来了!”

这人,正是谢依!

那两个开着车子的驾驶员,看的目瞪口呆,天下哪有上校向一个小小连长敬礼的道理?

高飞微微笑,自己终究还是没有看错谢依.

谢依一转身,面色随即变了,摆出长官架势,让那两个驾驶员从车上下来,异常威严地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武长官,车子我先借走了,回头让宋长官给你们武长官收条!”

“这,长官.”驾驶员为难地说道:“您来的时候说好的,只是借用去拉物资,忽然开走了,我们回去没有办法向武长官交代那!”

“混帐!”谢依面色一沉:“江阴抗战,一触即发,别说借用你们小小的卡车,就算把你们的物资仓库搬空了,那也是应该的!”

“这”驾驶员有些害怕:“我们怎么回去”

谢依冷冷哼了一声:“跑步回去!再罗嗦,把你们拉上前线!”

两个驾驶员吓了一跳,哪里还敢久留,敬了一个军礼,匆忙离开。

高飞和老黑相视一笑,这个谢依,骗起人来像模像样,真有那么一个上校的味道。

“连长,卡车我可给你弄来了,我会开车,那个余文正也会开车。那两个驾驶员留着,我怕有什么意外。”谢依讨好地说道。

“辛苦了。”高飞微微笑了一下。

这个骗子也算是当真有本事了,居然真的弄来了两辆卡车,有了这两辆卡车的帮助,从这里再到江阴就方便多了。

谢依又转回驾驶室,拿出一条烟来扔给老黑:“给,答应你的事情我可也做到了。”

老黑一拿到烟,双眼放亮,爱不释手,连声道谢。

这么漂亮的事情一做下来,高飞对这谢依的印象顿时大有改观,看看弟兄们休息的也都差不多了,回身叫道:

“全体都有,上车!”

1937年8月22日,时淞沪会战大战正酣!

长江边的江阴海军电雷学校。

陆人达,时年17岁,电雷学校艺徒班学生,重机枪副射手。只见他单膝跪地,身边弹壳飞溅,猛然四周欢呼声起,日军领队机中弹,拖着浓烟摔下来。

当时中国地面部队击落日军轰炸机并不多见,日本空军欺中国防空力量弱,一贯猖狂,常常低飞到中人能够清楚地看到日本飞行员面孔。击落敌机后,陆人达等重机枪防空阵地官兵获“铅刀小试”奖旗,由电雷学校教育长兼江阴江防司令欧阳格颁发。

电雷学校是当时国民政府为培养海军人才、建设新海军而设的一所海军学校,有海军的“黄埔军校”之称,最初校址设在镇江,1933年,设永久校址于江阴要塞,从德、英两国购置新式鱼雷艇15艘,开凿黄山,引入江水,建成隐蔽于山洞的艇库。

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日军海陆空三军投入战场,叫嚣“三个月灭亡中国”。当时日军军舰密集黄埔江上,昼夜炮轰中队阵地。他们没有料到,一场意外的袭击即将来到。

8月16日夜,电雷学校两艘鱼雷快艇由江阴经内河潜驶到黄埔江,夜袭日军旗舰“出云”号!

中国海军两艘鱼雷快艇,“史可法102”艇与"“文天祥171”艇,在淞沪会战爆发后第二天离开江阴要塞。两艇经过伪装,14日夜从江阴沿内河昼隐夜行,“文天祥171”艇因故障迟一天才到上海。

“史可法102”艇于15日晚到达上海龙华。

16日白天,胡敬端、刘功棣两艇长随欧阳格登岸侦察地形和“出云”号位置,并决定由“史可法102”艇担任攻击,“文天祥171”艇负责接应。

当晚8时,“史可法102”艇高速敏捷地冲出董家渡封锁线,穿过排列成行的英、美、法、意等国的军舰,直扑停泊于黄浦江外滩日本邮船码头的“出云”号,当距旗舰300米时,连续发射两枚鱼雷,击中“出云”号舰尾,轰然两声巨响,敌舰受到重创。()_

“出云”号是日本侵华第三舰队司令舰,也就是日本白川大将的旗舰。这次夜袭,是一次用最大胆量战胜日寇海军的战斗

发射鱼雷命中目标后,“史可法102”艇急速原路返航,但由于遭“出云”号炮击,搁浅于英租界九江路外滩码头外。安其邦等官兵立刻将艇内武器卸弃江中,然后泅渡至浦西上岸,安然无羔,不过历时月余,才返回江阴驻地。

“出云”号虽未沉没,但日军嚣张气焰受到沉重打击,“出云”号迅速增设防护打措施,舰周布有防雷网,舰旁系留大批驳船、轮船,防卫严密。

接踵而来的江阴保卫战,见证了中国海军史上最为惨烈的一幕。

中国海军“大同”号炮舰,8月11日自沉于江阴下游,阻塞江面为堵塞航道,上海闻人虞洽卿捐献了集团近三分之一的海轮,自沉于江阴要塞口。

在此同时,海军第1舰队与第2舰队主力已经奉命向江阴集结,49艘军舰进入长江待命。

中国海军规模最大的一次集体自沉开始了。

首批自沉的军舰为舰龄最大的“通济”、“大同”、“自强”、“德胜”、“威胜”、“武胜”,辰字鱼雷艇与宿字鱼雷艇,此外海军并向招商局与各民轮船公司征集“嘉禾”、“新铭”、“同华”、兴等20艘轮船同时自沉。以构成江阴锁线。当第1舰队抵达江阴时,等待自沉的28艘军民舰船已经停泊在君山江面。

在各舰抵达位置之后,中国海军陈绍宽部长发出沉船命令,“平海”舰打出弃船旗号,各舰同时开放水门,庄严下沉。

江阴江面航道实施紧急沉船堵塞下游,布雷封锁。十余艘海军军舰驻扎警戒区剑拨弩张,电雷学校及附近黄山、肖山周边地区,都设有高射机枪阵地,共配有20余挺平高射两用马克沁重机枪,担任校区和港区防空。肖山上设有观测所、水雷发放所以及探照灯照测阵地。

中国海军各舰浴血奋战,但因为缺乏空中掩护,先后遭敌轰炸,多艘被炸沉。

战况惨异常烈!

1937年9月下旬,日本海军增派舰只70多艘、飞机300多架和战斗人员10万人,力图打通江阴防线。

最惨烈的战斗发生在9月22日和23日,日海军轮番轰炸中国海军及岸上阵地,旗舰“平海”号遭到80架以上飞机的轰炸,“平海”号的姊妹舰“宁海”号也遭到至少70架次飞机的轰炸。

江面上的腾起的水柱像树林一般。两舰官兵以所有对空高射火力殊死抵抗,挺过了22日。

23日,敌机又大举进攻,“宁海”号击落两架敌机后,受伤过重,沉没长江;“平海”号受伤倾斜,江水浸入,炮手从弹药仓将所有炮弹抢救出来,全力反击。击退了日机进攻,军舰随即重伤,在江岸搁浅,数日后被日机炸沉。

在此后的血战中,“逸仙”、“楚有”、“青天”、“邀日”、“江元”中国海军的舰只陆续沉没在长江。

但是日军也付出了沉重代价,在9月22日和23日两天激战中,“平海”、“宁海”两舰消耗的高射炮弹就达1300多发,高射机枪弹1万余发,击落敌机20多架。

而随着淞沪会战结束,江阴保卫战也进入到最惨烈的时候。

而在这个时候,有一支由30多人组成的小小部队,也正在加足马力,向着江阴前线开进!

余文正指着地图上说道:“花山西临锡澄公路,东临澄杨公路,屏障江阴要塞南翼。如果按照计划再去宜兴,怕是来不及了,不如直接去花山。”

高飞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忽然看到前面探路的马德弼急匆匆跑了过来,满脸幸灾乐祸:“连长,快去看看前面,发生怪事了。”

高飞几人一怔,随着马德弼朝前走了十来分钟,面前出现的景象让人忍俊不禁。

一个大坑,名副其实的大坑,又大又深,朝里面看去,坑底一个人,朝着上面连喊带叫,连蹦带跳,可就是出不来。

坑的边上是几样工具,绳梯,看这样子,这坑没准就是坑底下的人挖的。

自己挖的坑,结果自己爬不出来了,也是一大奇事。后面跟着来的那三个女兵,早就已经笑的捂住肚子蹲在了地上。

“拉他上来。”高飞忍住笑说道。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自己可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那人被拉了上来,满身满脸都是烂泥,可隐约着看到,这人居然还穿着军装。

“谢谢长官,谢谢诸位。()”那人抱着拳头连连作揖,一张口,浓重的川味。

“你娃子也是四川人?”老黑斜这眼睛问到。

那人一怔,听到熟悉乡音,赶紧说道:“可不,我叫俞振海,四川蓬安人,川军26师的。”

“什么?你是哪个部分的?”高飞和老黑同时叫了出来。

俞振海被吓了一跳:“川军26师的啊。”

高飞面色紧张,冲上一步:“26师现在在哪里?”

“我哪里知道哟。”

老黑也一下急了:“你个龟儿子的,你是川军26师的,不知道部队现在在哪?”

俞振海一脸苦色:“我是26师的不假,誓师出川我也参加了,可出川没有多少时候,我得了疟疾,长官把我扔到了老百姓家里,后来服了几副草药,好了,一路找到上海,可还没有进上海,就听说撤退了,我这不一路来到了这里”

高飞大失所望,原本以为找到了26师的人,就能找到部队,可谁想到遇到了个掉队的。

老黑狐疑地指了指坑:“你这是想做什么?”

俞振海在那犹豫了会,这才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们,东洋人准备进攻无锡、江阴,不少人都开始逃难了,还有不少人都乘的轿车,我就想在这挖个坑”

高飞几人面面相觑,这究竟是当兵的还是劫道的?

俞振海兀自在那喋喋不休:“谁想到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我爬上来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自己又滚到里面去了,多亏了长官救命.”

“等等!”老黑忽然想起了什么:“俞振海,俞振海,你是26师工兵营的?”

“是的,长官!”俞振海“叭”的一个立正:“我是26师工兵营的!”

老黑悄悄把高飞拉到了一边:“秀才,这人我真听说过,出川得疟疾,进上海遇到撤退,挖坑自己掉进去,整个26师那么倒霉的人只有一个,工兵营的,外号‘方脑壳’”

“等等,方脑壳是什么意思?”高飞问道。()

“就是笨蛋的意思。”老黑笑了起来:“这人做什么都倒霉,可有一样,对炸药特别有天分,玩炸药玩的好。要不是他有这么一手,只怕早就被轰走了。秀才,我在的你的意思,你要看中他这点留在咱们这,我不反对,可他的倒霉,我担心有些不吉利”

高飞在那想了一下:“不怕,我不信这个,让他跟着我们,我们现在虽然没有炸药,可没准就能派上用场了。”

说着走到俞振海面前,表情严肃:“俞振海,我是连长高飞,川军26师的,我现在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身为军人,竟敢挖坑劫道,罪该枪毙!”

俞振海一听,脸色煞白,高飞继续严肃地道:

“但现在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跟着我的6连,打东洋人去,你愿不愿意?”

“报告长官,愿意!”俞振海想都未想,脱口而出:“只要长官不杀我,我去哪都愿意!”

“归队。”高飞大声命令,随即把马德弼和余文正叫到了自己面前:“目前花山方向情况不明,你们两个乘坐一辆卡车先行,必须弄清楚花山现在动态。我们人数太少,硬拼的话没有价值”

“是!”马德弼和余文正同时应道。叫上兄弟,上了第一辆卡车先走。

高飞正巧看到那三个女兵站在后面辆卡车前,围着俞振海问东问西,高飞有些不太耐烦:“荆恋雨!”

“到!”荆恋雨赶紧走了过来。

高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我们很快就到江阴了,但我们没有空去你们去103师,到了花山,你们下车,能找就找,不能找,就向南京方向转移。记得,一路上不要停留,一旦落到日军手里,你们这辈子就算完了!”

“谢谢长官能把我们带到这里。”荆恋雨声音清脆:“我们曾经听到过蒋夫人美龄女士的训话,蒋夫人告诉我们,既然抗战已经开始,那么就无分男女老少,一概都要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我们自己也有武器,如果遇到紧急状况,我们会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不会让高长官为我们操心的!”

高飞鼻子里哼了一声,自顾自转过身朝老黑那走去。

这些女人,往往嘴里说的漂亮,可一旦等要她们自杀的时候,只怕他们的腿都吓的直不起来了。

老黑笑嘻嘻地看着高飞:“秀才,早说了带着女人不吉利,你偏不信邪,现在看到了吧,又多了个倒霉鬼。我们的小命在上海是保住了,别丢在了江阴。”

高飞苦笑了,破天荒的问老黑要了根烟,狠狠抽了几口,把半截烟朝地上一扔,看的老黑心疼不已又悄悄的把烟从地上拣了起来,就听高飞大声说道:

“全体都有,上车!”

“高连长,情况摸清楚了。”马德弼喘息了几声,说道:“驻防花山一带的,是我们的334旅。在构建工事的时候,他们已经将花前沿应天河,东横河,斜泾河河桥梁拆断,并且炸断了锡澄公路上的大洋桥,以高屋建翎之势俯瞰平原战场。”

随即,马德弼又向高飞汇报了目前战况。

日军突击的太快,日军第10军对无锡、湖州挺进。我防卫部队多为新败之师,战力不足,加上苏常与锡澄两个国防线的工事又出乎预料地没有发挥作用,所以日军的推进相当顺畅。第10军以第13师团为前卫,在上海作战中损失过半的第9师团以及战力较完整的第16师团及第11师团跟进,向锡澄线发动攻势。

11月19日,日军攻陷苏州县城。11月223日,日军集第16、11师团及第9师团主力从苏州进发,攻打无锡县城,重藤支队从江阴方向包抄无锡,战况急转直下。

11月24日,日军攻抵无锡县城南门。同日,日军重藤支队攻打无锡重镇堰桥,开始准备攻打江阴重镇青阳。

11月25日,日军攻陷澄锡国防线上的重镇无锡,澄锡国防线也随即被攻破。同日,日军第3舰队长谷集结了第3水雷战队、第11水雷队与第11扫雷队组成一支攻击舰队,准备完全打通江阴封锁线,清出水路。第11战队派出驱逐舰两艘与炮艇1艘参加编组。另外第1港务部也派出拖船4支。

26日,日舰鹊号在段山沙炮击江面帆船示威,船队并停泊在段山港以东。情报指出这支船队共有大小船只60余艘,并不时向段山港与毛竹港的沿海阵地射击。日军陆路部队重藤支队沿锡澄公路从无锡方向包抄江阴,开始从陆路攻打江阴要塞。

27日,莲号、毌号配合4只扫雷用拖船组成支队开始向上游推进。上午10时,日舰驶到江阴封锁线之外锚泊,准备炮击要塞。在日舰抵达时,萧山甲4台接受要塞炮训练的官兵已经观测到日舰并完成测距。甲4台瞄定莲号后快放一轮,正中莲号,使该船起火燃烧。甲4台马上再放一轮四发炮弹,日舰向萧山炮台及巫山炮台还击,各舰发炮达百发,但是日舰的射程短于萧山上的甲4台,所以日寇只能望而切齿。1个小时之后日舰撤退。这是江阴要塞与日本海军直接接战的第一仗。

在日军突破吴福工事线并占领无锡之后,第13师团的进行追击,进逼江阴防线外围的青阳镇。.

介绍完了情况,马德弼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余文正又帮着说了下去:

“青阳镇上只有我们的一个连,岌岌可危,而且,从常熟方向摸来的后藤支队,已经逼近青阳镇,目前这里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

“青阳,青阳.”高飞死死盯在地图上:“我们离青阳还有多少路程?”

“赶的快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到达!”

高飞再也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去青阳,后藤支队攻击青阳,我们就抄了后藤支队的老巢!”

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

“就抄他的老巢!”高飞冷冷笑了一下:“你们看,日军一旦对青阳发起攻击,必须先取峭岐,那么他们的司令部会设在哪里?祝塘!淞沪会战从中期开始,我军始终节节防御,日军必然不会想到我们能主动进攻!日军务求速战速决,大部兵力必然投入到青阳的狂攻之中,咱们就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干他们一下!”

老黑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老黑说道:“你是连长,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打!”

“好!”高飞用力砸了一下地图:“所有人分成三个部分,马德弼、余文正带一组人,从东面打响,老黑带一组人,从西面打响,剩下的人我带,直接掏了他的老窝!”

说着,面对着自己的队员,大声说道:“枪法好的,都给老子站出来!”

很快八名士兵站了出来。

“够了!”高飞自言自语了一句,很快说道:“你们全部由老黑带领,一旦把日军吸引,立刻由老黑指挥你们,寻找藏身之处,用冷枪给我打东洋人,记得,不许擅自出击!日军摸不清我们的底细,也不会贸然进攻!”

“是!”这几名队员一齐大声应道。

高飞随即看了一眼老黑:“老黑,这次咱们和在淞沪战场不同,不是玩命去的,而是要尽可能的杀伤日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保护自己!所以千万千万不能拿命换命!”

老黑笑了一下:“放心,我们就这么点底子,拼光了可就没有了。”

“诸位,这是我们6连重组之后,第一次和东洋人交战。大家不用害怕,东洋人没有什么好怕的!给我朝死里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我们6连从今天开始的军规。我们不要俘虏,一个不要!”

“是,不要俘虏,一个不要!”

“上车,去青阳!”高飞手一挥,卡车很快发动起来。

“我们呢?”荆恋雨怔怔地看着高飞,忽然问道。

“你们??”高飞一怔,自己倒把她们三个忘了,皱了一下眉头:“我们这是去打仗,不是绣花,你们自己找地方藏着吧,千万不要跟来!”

“可是”

没有等荆恋雨把话说完,高飞已经厉声说道:“我是这的最高军事长官,这是命令!”

随即,呼了一口气,语气稍稍放缓了一点:“你们立刻转回南京,千万不要停留,从这到南京一切顺利两天就能走到了!”

说着,钻进卡车:“出发!”

看着卡车呼啸而去,符小甘和瞿可可恨恨的跺了下脚:“那么神气,不就是个小连长吗!”

荆恋雨却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里,却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班长,班长,东洋人从咱们后面摸上来了!”

年轻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班长一下回过了头。

“东洋人,东洋人从我们后面摸上来了!排长让我们班顶到最前线位置上去!没有命令,不许后退一步!”

“进入阵地!进入阵地!”

随着班长的叫声,所有人都进入到了各自位置。

年轻的班长摸了一下胸口,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适。边上一名士兵说道:“班长,你伤还没有好利索,一会别太拼命了。”

班长摇了摇头,眼眶红红的:“我的弟兄们都死在上海了,二毛、石头、老黑还有,飞哥.不,我知道飞哥是不会死的,飞哥的命,东洋人拿不走!我的命是飞哥救的,飞哥告诉我,见到东洋人不要害怕,拿自己的命去换东洋人的命!我信飞哥的,我当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我不怕!”

边上的士兵聚拢了过来,虽然全班就这名班长是年纪最小的,还不满十七岁,可人家是正经从淞沪战场下来的,还受过重伤,差点就被阎王爷给收了,全班都服这样的汉子!

听说班长伤还没有完全好,就急吼吼的要回部队,上司临时把他安排到了334旅667团,他还不乐意,老说等江阴保卫战打完了就要回自己的川军第26师去。()_

“班长,你老说飞哥飞哥的,给我们说说呗。”

“是啊,说说,你们川军在上海打的猛啊,26师顶了七天七夜,大部阵亡,了不得,和我们说说你们川军怎么打的呗。”

“怎么打的?”班长一下来了兴致:“那东洋人的架势,天上是飞机,地上是坦克大炮。龟儿子的,每次进攻前都是一通乱轰。我们的阵地才整好,结果被这么一轰,全没了,后来我们干脆也不整了,就这么打吧,拿弟兄们的尸体当沙包!

才上战场,我们谁看到过坦克啊?弟兄们冲上去,拿枪托打,拿脚踢,那些铁皮家伙根本不动。这个时候你们猜谁上去了!飞哥,我飞哥啊!就看到飞哥拿着手榴弹就冲了上去,朝铁家伙底下一塞,轰的一声,铁家伙就完蛋了.”

边上的士兵听的入迷,好像身临其境,班长眼眶又红了,他想到了自己的飞哥,平静了一下心思,说道:

“飞哥一口气炸毁了几辆坦克,这还不算,飞哥弹无虚发,一枪一个准。()东洋人的尸体,在他的枪口下都堆成了小山了!知道吗?东洋人出一万块大洋买我飞哥的脑袋呢.”

年轻的班长知道自己在吹牛,可他就固执的认为,一万块大洋,自己赚几辈子都赚不到,飞哥的脑袋肯定值一万块大洋。自己在家乡的时候,官府要通缉谁可不要出大洋吗?飞哥打死了那么多东洋人,东洋人能不恨飞哥,能不悬赏飞哥的脑袋吗?

全班人一片惊呼,妈呀,一万块大洋,这可怎么数得过来啊?

班长来了精神:“可你们说飞哥能给东洋人抓到?飞哥每次带着敢死队冲锋,都是冲在第一个的。东洋人的炮弹、机枪子弹就在飞哥身边乱飞,可飞哥连毫毛都伤不到.”

班长不断的把自己知道飞哥的故事,告诉每一个同伴。他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有个飞哥!

边上一个士兵轻轻叹息了声:“可惜,飞哥最后还是死了”

“胡说!”班长一下瞪大了眼睛:“飞哥不会死的!没人能杀的死飞哥!”

“班长,别激动,听我说。我有个兄弟也是从大场下来的,听说26师最后一次冲锋,就是你的飞哥带领的,夺回阵地之后,东洋人的炸弹铺天盖地就下来了”

“胡说!胡说!”班长情绪激动,大叫大嚷:“飞哥不会死的!不会!谁都杀不死飞哥!谁都杀不死!”

全班战士默然无语,他们能够理解班长现在的心情!

“金锁柱!”

“到!”班长大声应着挺直了胸膛!

排长走了过来,朝阵地看了一眼,吼了起来:“在那瞎扯什么呢!东洋人马上要来了,还不准备,尽在那说你什么飞哥!立即做好战斗准备!丢失阵地,格杀勿论!”

“是!丢失阵地,我第一个枪毙自己!”金锁柱又把胸膛挺高了些,自己是川军,绝不能给川军丢脸。自己是飞哥的兄弟,绝不能给飞哥丢脸!

排长语气缓和了些,叹了口气,拍了下金锁柱:“锁柱啊,我知道你们川军在上海打的英勇,尤其是你们26师,可我们也不是孬种!东洋人上来了,一样敢以命换命。死的人已经死了,不要再多想了.”

“是!”锁柱大声应着,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

全班都进入到了阵地,锁柱死死握住手里的枪,一动不动,等待着日本人的到来。

他们都在胡说,他们都不知道飞哥是什么样的人!飞哥刀枪不入,东洋人的子弹都绕着他走!

锁柱看了一下阵地周围,忽然觉得自己那么孤独。

飞哥不在,老黑不在,雷霆不在,王玉成连长也不在.整个6连,都去哪了啊!

1937年11月27日,日军后藤支队由常熟方向绕到青阳,设指挥部在祝塘,对青阳保持攻击态势。

此时,守卫青阳的为第334旅667团第11连。

在青阳外围阵地峭岐,安插中国守军一个排。

在最突前的阵地上,是一名叫金锁柱的班长指挥的一个班。全班一共10人,拥有机枪一挺。

这名叫金锁柱的班长,据说是从淞沪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最崇拜的对象,是一个金锁柱念念不忘叫“飞哥”的人。

下午,日军开始发起进攻。

青阳保卫战正式开始!

“全体准备战斗。”从藏着卡车的树林里走了出来,郑勇手里拎着的,依旧是当初王玉成送给他的那把中正式。

远处,炮声、枪声已经响了起来

“龟儿子的,别怕,都不要怕!”金锁柱的声音在士兵们的耳边不断响起。

他能看的出面对东洋人的进攻,这些士兵都非常害怕,可是这又有什么?不是和自己当初上战场的时候一样?

炮弹不断的在阵地周围爆炸,飞机不断呼啸着把一枚枚炸弹落下。那些士兵一个个的趴在战壕里,一动也都不肯动。

忽然,炮声一下停了下来,金锁柱猛然从泥土中钻了出来:

“准备战斗!准备战斗!东洋人要进攻了!”

一枝枝枪架到了阵地上,可是士兵们的眼里还流露着恐惧。

金锁柱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对面。

大队大队的日军出现了,锁柱端起了自己的枪。

飞哥就是这么举枪、瞄准,然后射击的,锁柱这么告诉自己。

他瞄准了一个日军士兵,然后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那个日军一下倒了下去。()

锁柱欢呼一声:“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就这样,就这样打啊!打啊!”

这一枪,一下振奋起了士气,原来东洋人也会死的!

阵地上的枪声“劈里啪啦”乱放起来。机枪完全不顾惜子弹的疯狂吼叫着。

血雾弥漫,枪声大作,一条条生命转瞬消失,但一条条生命依旧在不断的朝着这个无底洞里填埋下去。

这就是战争,最残酷,也最真实的战争!

一个士兵头抬的稍稍高了一些,“砰”的一声之后,一团血雾暴现,士兵吭也未吭的就倒在了地上。

边上的一个同伴,蓦然看到,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手中的枪也一下落到了地上。

“你狗日的给我把枪拣起来!”锁柱爆发出了弟兄们从来也都没有听过的吼声,他一把抓住了那个失魂落魄的士兵,完全就不像是个17岁的孩子:

“你狗日的是士兵,士兵!给我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给我打!”

说着,锁柱一把松开了那名士兵,抓起一颗手榴弹用力扔了出去,接着又是一颗。

“狗日的,狗日的!这颗是二毛的,这颗是石头的!”锁柱一边扔着,一边不断的咒骂着。

全班的兄弟完全傻了,他们从来也都没有见过班长会露出这样可怕狰狞的样子。

“都他妈的傻看着什么!”

锁柱再度的怒吼中,让所有的人一下回过神来。

日军一个又一个的倒下,锁柱的勇敢,在激励着阵地上的每一个兄弟。

人只有一条命,早晚都会死的,既然这样,干脆轰轰烈烈的扔在这里吧!

日军撤了下去,但战场平静没有多久,两辆坦克就出现在了兄弟们的视线中。

飞哥在这,一定会知道这坦克是什么型号的,锁柱心里想着。然后,他抱过了一捆手榴弹:“我去炸了它!我要死了,金绍你代理班长!”

“班长!”那个被锁柱点名的金绍,才这么喊出了一句,他已经看到锁柱勇敢的冲了出去!

那个才上战场的时候,听到炮声都会尿裤子的锁柱!那个在受伤以后,苦苦哀求着想活下去的锁柱!在这个时候,他义无返顾的面对坦克冲了上去!

金绍一把抢过了机枪,疯狂的扣动着扳机!

活着回来,锁柱!不断多难,都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是金绍的心声,也是每一个弟兄的心声!

锁柱听不到,锁柱唯一想的,就是要和飞哥一样勇敢!自己不能丢了飞哥的脸,不能丢了26师的脸,更加不能丢了川军的脸!

他回想着飞哥的每一个动作,灵巧的躲避着子弹,他一会伏下,一会疾冲几步。每一次趴下冲锋,都是在和死亡做着较量。

自己决死的决心,是飞哥激励出来的,而现在自己是班长了,也同样要激励自己全班决死的决心!!

他冲了上去,然后一下趴在了地上,手里死死拉着导火索,默默等待着坦克的到来。

锁柱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他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不要害怕,等坦克一到,一拉导火索,朝坦克下一塞,然后就地一滚就行了。自己亲眼看到,飞哥就是这么做的!!

坦克傲慢地靠近了,锁柱猛然拉去了导火索,可是他并没有滚开。

他耐心地看着手榴弹冒出来的青烟,心里默默的数着,等到坦克就要压到他身上的一瞬间,猛的就把手榴弹朝着履带下一塞,然后就势朝边一滚。

“轰”的一声,飞溅起来的泥土和碎石全部打到了锁柱身上。

锁柱笑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去你妈的坦克!老子一样能炸了你个龟儿子的!

他听到自己的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欢呼!然后枪声更加欢快的响了起来。

锁柱似乎忘记这里是战场了,他就这么躺着,抬头看天,眼泪却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飞哥,你在哪?你究竟在哪里!你看到我也能炸坦克了吗?他们都说你死,可我不信,我就是不相信你会死!

忽然,锁柱一下弹身而起,如同一只凶狠的猎豹一般扑了上去。

那个从坦克中爬出来的日军,被锁柱一把扑倒在了地上。

锁柱顺势拔出了腰里的刺刀,狠狠的扎进了日军的胸膛。

惨呼声中,一刀,一刀,又是一刀!

东洋人一动不动了,可锁柱还是在那拼命扎着!

他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可他却已经完全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周围的枪声一下安静下来,日军另一辆坦克也撤退了。

后面的兄弟们,默默的看着前面,他们的班长,正在那里一次一次的举起胳膊,然后再一次一次的落下。

锁柱终于累了,手里的刺刀落到了地上,他一头栽倒在了尸体边上。

然后,他忽然放声大哭,嘶声力竭地叫了出来:

“飞哥,飞哥,你在哪!”

马德弼放下望远镜,轻声说道:

“弟兄们,一会分成两组,一组跟我,一组跟着余长官,哨兵一律用刺刀解决,动作要狠,要快!”

而此时,在另一边,高飞所带领的一组人却遇到了危险状况。

一小队日军忽然朝着他们藏身的地方走了过来,所有兄弟都趴伏在藏身处,一点也声音也都不敢发出。

前面抗着枪的士兵走了过去,两个日本军官停了下来,拿出了烟,点上,在那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两个日本军官就近在咫尺,只要再朝前两步,就能发现高飞。

高飞手里死死的攥住了刺刀,随时准备出击。

任何行动,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好在,那两个日本军官只在那稍做停留,不远处传来的炮声让他们很快掐灭了烟,急匆匆追赶上了前面的队伍。

高飞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把自己的后背都浸湿了

“狗日的,不知道在哪说些什么。”石满旺在那嘀咕了声。

“他们在那说支那军队的抵抗,在青阳一线非常激烈,刚才还损失了一辆坦克,支队长已经请求空军加大轰炸力度。”一边谢依随口说道。

这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高飞多看了他几眼:“你会日语?”

谢依赶紧陪着笑脸:“是,是。”

“日语到什么程度了?”

“反正脱下这身衣服,冒充日本人绝对不会让人识破。”谢依得意洋洋地说道。说着又炫耀似地说道:“英语我也流利,还会一些德语。”

这个情况倒是高飞没有想到的:“你一直在123师?什么出身?”

“是,一直在123师。出身?连长,你说我能有什么出身。就是平时好奇,多学了一些,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学的”

谢依的话很有些言不由衷,高飞发现,当谢依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些黯淡。

战况紧急,高飞明知谢依说的不是真话,但也没有多问

日军的哨兵就在眼前晃悠,从这看过去,这些日本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自从对江阴发起攻击以来,日军从来没有遇到过中队的什么反击,后藤支队从常熟一直打到这里,几乎是兵不血刃。()

余文正靠在一堵矮墙后面,朝对面看了看,对面的马德弼朝他竖了一下手指。

两名哨兵懒散的接近了,马德弼和余文正忽然同时跃起,一手捂住哨兵嘴,另一只手的刺刀快捷无比的刺了下去。

两人手法大有不同,余文正是朝着日军心脏一刀致命。马德弼却是一刀割开了日军哨兵的咽喉,看着日军哨兵咽喉里的血喷涌而出,甚至不断挣扎,然后变成颤抖,最后一动不动.

后面看着的士兵看的惊心动魄,中央教导总队出来的,杀起人来也都与众不同。

马德弼和余文正藏好日军哨兵尸体,朝后挥了挥手,八名队员灵猫一般的朝着镇子里摸了进去

祝塘镇西。

老黑看着队员们各自找到了隐蔽处,他也悄悄的爬上了一座平房的屋顶,检查了下武器,掏出了烟,叼上一根,美美的吸了起来。

老黑并不在乎这个时候应不应该吸烟,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东洋人哪里能想到,在这里会藏着中国士兵?

高飞这个龟儿子的,胆子真够大的,就那么几十号人,居然敢摸到东洋人的司令部来。老黑心里想到。

跟着高飞,要么将来荣华富贵不可限量,要么早晚得死在战场上,不过老黑还是觉得后面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第四个。”马德弼心里自语道。

一路摸了过来,已经是被杀的第四个日军了,后藤支队的防备之松懈,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日本人似乎做梦也不会想到,中队会摸到这里自己的司令部来!

把被杀的日军尸体拖到了边上的屋子,马德弼和自己的队员一下傻在了那里。等余文正走进来的时候,也完全被怔住了。

半屋子的炸药,整整齐齐的堆在那里!

“他妈的,摸到军火库了?”余文正揉了揉鼻子。

“不像,估计是工兵用的。”马德弼摇了摇头:“狗日的,这要都能搬出去,我们可就发大财了。”

忽然,和余文正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余文正低声说道:“玩次惊天动地的?”

马德弼笑着,把目光落到了一边傻愣愣的俞振海身上:“这堆炸药,能给老子引爆了不?”

“能!”俞振海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好,你在这里摆弄,一会枪声一起,你就给我炸了这里,然后到指定地点集合。”

“没啥子问题!”俞振海爽快地回答道

“支队长阁下,在这里,青阳外围峭岐,支那人的抵抗非常之顽强。”参谋长柳源下一指着地图上说道:“前两次的冲锋,我们损失了一辆坦克,39名士兵阵亡”

后藤冢并没有看地图,淡淡说道:“我们请求空军支援,那边有什么答复没有?”

“空军认为,一个小小的青阳,已经被两次轰炸,完全可以轻易夺取,没有必要再浪费宝贵的资源了,空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后藤冢恼怒地骂了一句:“小小的青阳?进攻上海的时候,他们也说过这样的话!发动战争之前,他们同样说过这样的话!”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枪声。后藤冢一怔,柳源下一赶紧说道:“或许是士兵们的枪走火了。”

“不,这不像”

后藤冢话音未落,枪声一下变得密集起来!

“不,这不是枪走火了!”

柳源下一也察觉出了情况不对:“支队长阁下,我们的主力,都在对青阳的攻击之中,在这里我们的力量不足。为了您的安全,请立即离开这里。”

“不!”后藤冢摆了下手:“不必过于担心,柳源君。支那人的主力,已经处于我们的重重围困之中,从这里枪声的密集度听起来,不是敌人的大股部队,也许只是一些流窜出来的敌人。柴田少佐,由你亲自指挥,击溃他们!”

一边早就迫不及待的柴田大声说道。

这时的祝塘镇里枪声大作,匆匆忙忙出来的日军,慌张的朝周围胡乱放着枪。

马德弼在左,余文正在右,带着手下弟兄,分散开来不停的放着枪。这么一来,只造成处处都有枪声,使日军心慌不已。

而就在这个时候,受到后藤冢委派,柴田义男的到来,却迅速使得日军稳定下来。

“不要慌乱!”柴田义男笔直地站在那里,耳朵凝神听了一会:“虽然到处都有枪声,但枪声稀落,不是支那人的主力!只是小股力量!次郎。”

“在!”柴田义男的亲弟弟柴田次郎少尉大声应着走了过来。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柴田义男的眼中充满了喜爱,但随即面色一正:“从枪声来判断,敌人不会超过二十个人,带着你的小队,一步一步搜索过去。”

柴田次郎正想离开,却又被柴田义男叫住,帮着弟弟整了一下领口:“次郎,要小心一些,支那人是狡猾并且勇猛的,在上海,我的好朋友管忠君已经战死了,你一定要谨慎一些,不要让母亲大人难过。还有,惠子很快要来支那探望你了,我会放你几天假去上海,陪着惠子好好的看一下。”

“请放心吧,哥哥!”柴田次郎一低头:“支那人都是懦夫,在上海我们之所以打的那么艰苦,我认为完全是指挥官的问题,我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看着弟弟返身走去,柴田次郎微微笑了。

父亲死在了一次意外之中,是母亲把自己俩兄弟拉扯大的,而做为哥哥,也在次郎这个弟弟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自己是最喜爱这个弟弟的,并且以他为柴田家的光荣。只是弟弟实在太年轻气盛了,而后藤支队加入到上海之战的时候,淞沪会战已经快要结束了,因此支队并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考验,而弟弟也同样是这样。

弟弟的未婚妻惠子很快就要来中国了,希望他们幸福吧.

“文正,怎么样?”马德弼扫出去了一梭子子弹,冲到了余文正身边。

“龟儿子的,狗日的东洋人开始集中起来了,他们的火力太猛!”余文正喘息着,奋力扔出了一颗手榴弹,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把身子伏了下来:

“咱们就这么几个人,顶不了多少时候的,往老黑那里撤出去吧!”

马德弼看了一下表:“狗日的,方脑壳那里怎么还没有引爆!”

“估计出现问题了,撤吧!”

“麻旺,和我留下来掩护,其余人立即撤退!”马德弼大声说道。

麻旺一声不吭,只顾着不断拉动着枪栓,扣动着扳机,把一发又一发的子弹打出去。

自己和哥哥都是彝族人,当川军誓师出川的时候,俩兄弟没有任何犹豫,跟随着自己的部队一齐奔赴抗日战场!

可是,到了上海的第一天,东洋人的飞机就来了,一串串炸弹扔下来的时候,兄弟俩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炸弹就在附近爆炸了。

自己是幸运的,不过昏迷过去了一会,可是当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哥哥已经被炸成了碎片

报仇!一定要为哥哥报仇!

彝族人中也一样没有孬种!

彝族人的老祖宗三十七蛮部治军有个规矩:

前面有刀箭者,奖;背后伤刀箭者,刀砍其背。战场上宁可向前一步死,不可以退后半步生!

所以当马德弼下令麻旺掩护的时候,麻旺什么话也没有说。现在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步枪和枪口下的东洋杂碎!

马德弼手中的花机关不停扫射着,痛快!痛快!

虽然没有能参加淞沪会战,可在这里,终于得偿夙愿!在哪不是杀鬼子!

火舌喷吐,枪口跳跃,一个又一个的东洋人倒在了枪口之下。

忽然,“轰轰”的连续爆炸在身边响起,一下就压制住了这个火力点,马德弼和麻旺被压制的完全无法抬头。

“见鬼,89式掷弹筒!麻旺,别抬头,注意隐蔽!”马德弼大声吼了起来。

其实不用马德弼叫,麻旺在日军掷弹筒的压制之下,也根本无法抬头。

所幸这种89式掷弹筒没有瞄准器具,全凭士兵的经验发射,这才没有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回头看去,余文正带着兄弟们已经撤下去了,马德弼大声喊了起来:“手榴弹,把你的手榴弹给我!”

麻旺摘下了腰间的手榴弹,马德弼一把抢了过来,把三枚手榴弹捆绑在了一起,趁着对方火力稍稍松懈的一瞬间,猛然站了起来,奋力把一捆手榴弹扔了出去。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日军的枪声一下停了下来。

“走,走啊!”马德弼大叫一声,一把拖起了麻旺

“小妹妹,你在看啥子花,要看就看情郎哥哥我”

俞振海似乎对自己身处的环境,一点也不担心,嘴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炸药堆积在了一起,用一根长长的导火索穿了起来。

这工作,对于俞振海来说太驾轻就熟了。

这时,外面的枪声响了起来,马长官说过枪声就是信号。

只要那么一点火,随着“哧哧”的声音,这里一下就被被爆炸淹没。

俞振海把手伸到了口袋中。但小曲一下停了,俞振海脸上也一下变得傻了。

他忽然之间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居然没有火柴!

狗日的东洋人终于来了!

先是看到了余文正那伙子兄弟,接着等了一会,又看到马德弼和麻旺匆匆跑了过来。

老黑裂嘴笑了一下,笑的很难看。老黑也知道自己笑起来是非常难看的,就算人也长的不怎么样,可这有什么办法,都是爹妈给的。

看到那些让自己心烦的东洋人了,老黑烦,打心眼里烦。

舔了一下嘴唇,隐约看到那些埋伏在其它地方的兄弟抬起了头,老黑又笑了。龟儿子们,让你们看看啥子才是枪法,啥子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一个日本军官的脑袋出现在了枪口之中,老黑也分不清这是东洋人的啥子军官。反正在自己的枪口之下,东洋人的军官也好,士兵也好,都是和狗一样的!

瞄准住脑袋了,老黑的手指放到了扳机上。手指轻轻一扣,枪口欢快的跳动了下,然后,一团血雾在老黑的眼中弥散开来

“这枪法,真狗日的准。”老黑在那自言自语了句,然后又拉动了下枪栓

几个点的枪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只是相比于老黑,其余七个点的兄弟枪法未免差了许多。

部队对于狙击手是非常不重视的,仅有的一些枪法好的,被称为“高级射手”,但绝非是做为单独的狙击部队使用。而瞄准镜这样相当于一把手枪的高级货,也是极为罕见。

就算连最精锐的部队德械师,也是在德国顾问一再建议要设立狙击手这一编制的情况下,国民政府才从德国购买了120支配置有光学瞄准镜的1924式重枪管型猎枪。即98K型狙击步枪的前身。

在淞沪会战中,德械师的神枪手出过一段时候风头,迫使日军底急电大本营“支那军大量配置神枪手对我军造成大量伤亡”,要求支援。随着日本狙击手上阵之后,由于缺乏相关训练,因此对抗中没站到上风。

精锐部队尚且如此,更加不用说地方杂牌部队了

这一路上,身为特种队狙击手的高飞,只是趁着路上休息的时候,简略的讲解了一些狙击方面的知识,但要让这些兄弟立刻掌握,未免有些勉为其难了。

不过,不断响起的枪声,对于正在追击的日军来说还是起到了极大的心理震慑作用。

日军对于狙击手极其重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这样的局面,日军的第一反应就是中队的狙击手出现了!

日军迅速隐藏分散开来,躲避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冷枪。

老黑知道自己的兄弟不是神枪手,因此自己身上的责任分外重大。自己必须做到弹无虚发,才能继续保持对日军的压制。

可惜,之后的两枪,都放了空枪。毕竟老黑也同样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

老黑有些心急,这时他看到一个日军的脑袋出现了,急忙举起了枪,瞄准了下,正想扣动扳机,忽然看到那个日军一头栽倒了血泊之中。

老黑怔了一下,顺着射击方向看去,却看到是另一间屋顶上的钱盼福发射出来的。

又是一个日军探头探脑的出现了,钱盼福拉动了下枪栓,简单的瞄准了下,扣动扳机,枪响,接着,第二个日军死在了钱盼福的手里。

很快,又是第三个日军成为了钱盼福的枪下冤魂.

老黑看的呆了,弹无虚发,真正的弹无虚发!这是自己第二次看到如此精准的枪法!上一次是在淞沪会战的时候,高飞打出来的,而现在,是之前一直不声不响的钱盼福!

老黑从屋顶上溜了下来,没有好利索的伤腿一阵阵的作疼,可老黑强忍着,摸到了钱盼福那,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在钱盼福身边卧了下来:

“兄弟,这枪法哪学的?”

钱盼福重新压上了子弹,没有去看老黑:

“我以前是猎人,后来吃上了这碗饭,摸索着也就学会了。这枪可比我的带劲多了,一枪一个准的,反正打东洋人和打野猪也没有什么区别”

老黑笑了起来。

“反正打东洋人和打野猪也没有什么区别!”这句话真狗日的带劲!

又开了一枪,老黑忽然说道:“走!”

“走?去哪里?”钱盼福正杀的上瘾,被老黑的话说的怔了一下。

老黑一边拉着钱盼福朝屋顶下走,一边说道:“你忘记秀才不是,连长说过的话了?让我们别死盯在一地方,打几枪就换个地方!”

钱盼福这才想了起来,连长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换了一个狙击点,老黑观察了下:“老钱,左面,左面,看到没有?那有个戴着钢盔的东洋人!对,就是那,瞄准了!”

顺着老黑手指的方向看去,钱盼福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将枪口瞄准了那里。

等了一会,戴着钢盔的东洋人探头探脑的出现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钱盼福手中的枪响了。

“第六个!”钱盼福嘀咕了声。

“走,去西面!”老黑说着,一瘸一拐的猫腰站了起来。

之前,老黑做梦也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和钱盼福成了搭档,而且配合的如此默契。

老黑指挥,钱盼福射击,然后换地方,再观察、再射击!

这是江阴抗战中罕见的一幕,老黑和钱盼福,这对从来没有受过任何正规训练的“狙击手”,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一口气格杀了9名日军士兵!这其中甚至包括两名军官!

柴田次郎几乎要气疯了!

他可以确定中国人的部队绝对不是什么正规军里的狙击手,他们唯一可靠的狙击点,只有一个。

但就是这个不断游动着的狙击点,却让自己的部下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匆匆跑过来来的日军士兵对着柴田次郎大声说道:““队长阁下,柴田少佐阁下让您立即过去!”

(一会要去未来的老丈人那吃饭,今天暂时二更,对不起诸位兄弟们了!)

火柴!哪里有火柴!

俞振海发了疯一样的在那到处乱找,可是到哪去找火柴?

悄悄趴在窗户上朝外看去,一个日本兵也都看不到,正在失望间,忽然眼前一亮,见到一名日本军官,正在一个卫兵的护送下匆匆朝这而来。

俞振海是个死脑筋,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去哪找火柴,也不管不顾,在仓库里拿了一把铁锹出来,打开门,悄悄的藏在了门边。

渐渐的接近了,俞振海忽然冲出,闭着眼睛,扬起手中铁锹就是一铁锹砸下。

一声惨叫,等到俞振海睁开眼来,就看到那个日本卫兵脑袋已经被自己砸扁,鲜血和着脑浆,喷的自己满身满脸都是。

一转眼,看到那名日本军官慌张的伸向腰间手枪,俞振海大叫一声,铁锹朝着日本军官就砸下。

日本军官慌乱中朝边上一让,铁锹擦过他的左臂,疼得一声怪叫。

俞振海反手又是一记,正中日军军官右脸。瞬间,日军军官满脸是血,几颗牙齿从嘴里一下飞出。

看到日本军官痛苦的倒在地上,俞振海一边骂着,一边不断的一铁锹一铁锹朝着地上的日军军官狠狠砸去

天知道砸了多少锹,俞振海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住了手,再朝地上一看,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地上那个日军军官的整个脑袋几乎被自己砸烂了

这个日本军官,就是日军后藤支队柴田义男的弟弟,指挥队伍追击进入祝塘镇中队的柴田次郎。

接到哥哥的命令,柴田次郎仅仅带着一个卫兵匆匆赶向哥哥处,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遭到袭击。

而袭击的理由也非常简单,仅仅是为了一包火柴!

这是日军侵华以来,第一次,也许,是唯一的一个为了一包火柴而死的日本军官

俞振海根本不会管死在自己手下的日本人是谁,蹲下身子,在柴田次郎的口袋里乱翻,先是找到了一叠写满了东洋字的纸。俞振海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胡乱的塞到了自己的怀里。很快,又在另一只口袋里找到了一包火柴。

俞振海得意的笑了,站起身来,朝地上的两具尸体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零星的攻击,完全不用去管!”祝塘镇里激烈的枪声,并没有影响到后藤冢什么:“越是这样,越说明支那人的恐惧。”

后藤冢的注意力,完全落到了地图上,正和柳源下一仔细讨论着对青阳的进攻,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传来,接着又是无数声的爆炸,整个司令部的房子也都在爆炸中晃动起来。

柳源下一大惊失色,就见柴田义男匆忙跑了进来:“司令官阁下,工兵队炸药仓库那里,发生爆炸,有可能是大股支那军队进入到了这里!”

“不!”后藤冢用力挥了下手:“不可能!支那军队绝对没有力量进行攻击!小股部队,这一定是小股部队!”

后藤冢的判断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这却无法消除柳源下一的担心:“司令官阁下,您的判断或许没有错,但我恳求您,立即暂时躲避一下。您代表的并不是您个人,而是整个后藤支队!”

这话让后藤冢迟疑了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柴田少佐,由你负责指挥这里,我再次告诉你,这只是支那人的小股部队,他们的用意,只是为了让我们感到惊慌,从而迫使我们从正面战线收缩兵力!”

“哈依,请司令官阁下放心,我一定击溃这些支那人的部队!”柴田义男大声说道

爆炸声一声一声不绝于耳的传来,整个祝塘都在晃动。

高飞带这自己这组的兄弟们冲了进去,迎面看到两个日军。

日本人大声叫了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高飞和兄弟们手里的武器已经抢先响了。

跨过日军的尸体,高飞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长官,看那!”忽然,一个兄弟指着远处说道。

几十个黑点在远处出现,高飞一挥手,所有的兄弟都躲到了藏身之处。

高飞找了一个地势高些的地方,趴到了地上,然后举起了手里的枪。

那些人影渐渐近了,都是一些日军,那些士兵紧张的东张西望,然后一个日本军官在他们的护卫之下出现在了高飞的眼中。

高飞的眼睛一下亮了!

这是一个佩带着少将军衔的日本高级军官!

高飞忽然发现自己心跳的非常厉害,就算当日在淞沪会战的时候,自己也没有那么紧张过。

日本侵华以来,被击毙的最高级军官是谁?高飞已经不记得了,但他发誓,这个一定是自己击毙的最高级日军军官!

可是,这个日本军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高飞不太清楚。

机会就在眼前,高飞让自己的双手稳定下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的吐了出去。

中正式被举起了起来,高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目标。

一击致命!必须一击致命!

越来越近了,就连日本人丑陋的面孔都能够看清楚了。

高飞的手指碰到了扳机上.

唧唧喳喳的日本话传了过来,所有的兄弟都很紧张,他们也和高飞一样,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级的日本军官。

紧张、不安的情绪笼罩在兄弟们的心中。

高飞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谢依抱着脑袋缩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来路?真的只是个骗子吗?高飞在这个时候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这让高飞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

看清楚了,那个日军少将的脑袋,已经出现在了高飞的枪口下。

高飞一直板着的脸松开了,然后嘴角裂了一下,似乎在那笑了。

然后,他的手指在扳机上轻快的扣了一下!

那一团妖艳的血雾中,高飞看到自己的子弹飞出一道最美妙的弧线,然后准确的没入了那个日本少将的脑袋!

当他听到日本人慌乱叫声的时候,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高飞的枪声,就是命令,所有兄弟们手里的枪都同时响了起来。

处在混乱中的日军,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地上.

后藤冢,日本佐贺县人,1888年生。1911年5月27日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23期步兵科,同年12月26日授予步兵少尉军衔。1922年11月29日毕业于陆军大学校第34期。1936年3月28日晋升为日本陆军少将。

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后藤冢授命组建后藤支队,强攻常熟,并由常熟绕至江阴青阳。

1937年11月27日,一支神秘的中队突袭后藤支队司令部所在祝塘,后藤冢仓皇在少量卫兵的护送下躲避。17点10分,后藤冢于祝塘被击杀。

这是江阴保卫战爆发以来,日本所阵亡的第一位最高级将领!

而击毙后藤冢的,为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川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6连连长高飞!

高飞和他的6连,名垂江阴保卫战!名垂中华抗战史!

祝塘的敌人完全乱了!

炸药库被炸,司令官阵亡!这是后藤支队登陆中国以来最惨重的损失!

高飞擦了下嘴角:“点火,撤退!”

高飞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自己甚至没有一枝信号枪来指挥,只能通过点火这样最原始的方式来通知自己的兄弟撤退!

可高飞却又觉得充满了自豪!

就是这样一只武器简陋,弹药匮乏的部队,却击毙了日军少将!

正在各处酣战的6连兄弟,见到三堆火光冲起,迅速开始撤离战场。

三组人很快在之前指定的地点汇合,高飞低声叫着:“清点人数!”

“报告,6连33人,归队31人!”

“谁没有回来?”高飞皱了一下眉头。

“老黑组的许友财阵亡,还有,俞振海在炸了东洋人的炸药库后,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怕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高飞的心紧了一下,6连重组以来的第一仗,就损失了两个兄弟,尽管这和日军的损失相比,微乎其微,但这些兄弟却是自己手里唯一可以利用的力量了.

“撤!”高飞咬了咬牙:“撤退!”

“连长,咱们现在去哪?”

高飞没有任何的思索:“日军正在猛攻青阳,去青阳!日本司令官被击毙,有可能陷入到混乱之中,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31名兄弟迅速跳上了卡车,这伙大闹祝塘,击毙日本后藤支队司令官的中人,很快离开了依旧出在一片混乱之中的祝塘

“八噶!八噶亚鲁!”柳源下一疯狂的叫了起来。

但他面前,是司令官后藤冢的尸体!脑袋被一颗子弹对穿而过,当场身亡!

愤怒、惊讶、恐惧,包裹着柳源下一!

这不可能,绝对的不可能!帝国的军队已经夺取了上海,并且都在对江阴进行着最密集的轰炸,支那军队只有勉强抵抗的份,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击毙自己的司令官!

但面前血淋淋的事实,却又让柳源下一不得不哀叹,后藤支队遭到了登陆中国以来最惨痛的一次损失!

“柴田义男!柴田义男呢!”柳源下一忽然暴怒的叫了起来。

“报告,柴田少佐的弟弟,次郎,也,也已经阵亡了”

柳源下一又怔在了那里

当柳源下一赶到现场的时候,却发现柴田义男正抱着一具尸体在那痛哭。

这具尸体几乎让人作呕,整个脑袋完全被砸烂了,根本分辨不出本来的面目。

柳源下一完全能够理解柴田义男现在的心情。这是他唯一的,并且是一手养大的弟弟,而且,他还有一个未婚妻就快要来到中国了.

“振作一些,少佐!”柳源下一正了一下神色,表情严肃地说道:“我们的司令官阁下也阵亡了,次郎的遭遇固然让我难过,但和司令官阁下相比,我命令你必须收起悲伤!”

柴田义男绝望的放下了弟弟的尸体,身子颤抖着站了起来。

这一刻,柴田义男的眼中除了悲伤、绝望,更是写满了仇恨。

过了一会,柴田义男忽然说道:“参谋长阁下,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您知道,次郎他过去一直都是跟随着司令官阁下担任情报官的。直到到了这里,他才被允许去单独指挥部队。刚才,我检查他遗体的时候,发现”

说到这,柴田义男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我发现,在作战前,次郎曾经给我看过的一份情报,不见了!”

“什么情报?”柳源下一面色大变。

柴田义男迟疑了好久才说了出来:“我们进攻江阴的作战计划!”

柳源下一大惊失色:“柳川将军制定的绝密计划?”

“是的,柳川将军制定的作战计划。”柴田义男竭力想要为自己已经死去的弟弟辩解:“您知道,当这份计划传到司令部的时候,一直是次郎携带的。由于支那人进攻突然,所以次郎这才没有”

“八噶,混帐!”柳源下一大声吼着打断了柴田义男的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这份计划落到支那人手里,那么我们所有的行动目标都在支那人的掌握之中!难道你想要江阴再变成第二个上海吗?”

“对不起,司令官阁下!”柴田义男低头说道。

柳源下一暴怒地吼着:“不,我不要听道歉的话,立即给我追查这份情报的下落!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回这份情报,这是最高命令!”

柴田义男一个立正答道:

这是日军的第11次冲锋了,每一次的冲锋,锁柱都在心里记得。

阵地前横满了东洋人的尸体,一层层,一叠叠,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两辆被炸毁的坦克,在那冒出刺鼻难闻的味道,一股股的在空气中弥漫。

“3班的,报数!”

日军的轰炸刚过,锁柱从泥土中爬了出来,抖落了浑身的泥土,大口大口喘息了会,然后大声叫道。

可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3班的,报数!报数!都狗日的报数啊!”锁柱拼命的大叫了起来。

可是,还是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尸体,陪伴着锁柱的,只有尸体

“大财,醒醒,醒醒!宝炎,醒醒,你狗日的醒醒啊!”锁柱用力晃动着一具具的尸体,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起来了。

弟兄们都死了,都死了,只剩下锁柱一个了。

锁柱忽然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自己不要当什么班长,自己也当不了这个班长!在上海的时候,身边一直都有飞哥在那照顾着自己,可是现在非要让自己当什么班长,非要让自己来照顾全班。()_

锁柱知道自己害怕,怕的要命,可是在全班面前,自己必须忍受住这份恐惧。

现在,所有的弟兄都战死了,阵地上就只剩下了锁柱一个,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所有强行压抑住的恐惧、委屈、孤独,一下全都迸发了出来。

日军要准备开始再一次进攻了。

锁柱抹了一把眼泪,抓起了身边的机枪,一边换着弹匣,一边哭着,嚎着:“不活了,老子也不活了!打死你们!打死你们!打死你们这帮狗日的!飞哥总会帮我报仇的!”

眼泪“扒啦扒啦”的往下流,锁柱把机枪架在了阵地上,抹一把眼泪,哭一声:“妈,我不想死啊!”

机枪“突突”的吼叫起来,一排日军倒下。锁柱迅速换了一个方位,又哭了一声:“飞哥,快来救我啊!”

机枪继续“突突”叫了起来,又是几个日军倒在了锁柱的枪口下。

“飞哥,我要死了,快来救我,求你了,快来救我!”锁柱哭着,打着,空弹壳伴着眼泪,不断的落到了阵地中。

这片小小的阵地,不知道被日军的炮火梳理了多少遍,在日军看来,已经不可能再会有活人了。

可是这片阵地,从日军第一次进攻开始,就一直牢牢的掌握在中人手里!

他们的意志就如同是钢铁浇铸成的一般!

这些中人,会害怕,会恐惧,甚至会在打仗的时候哭泣,可是,他们中没有一个会当孬种,会逃跑的!

锁柱,就是他们中的代表!

如果换在平时,锁柱也许早就扔下枪跑了。不是如果,是一定!

记得第一次被拉壮丁加入到了部队,锁柱才只有十四岁,炮声一响,锁柱当时就吓的尿裤子了,整整发了几天的高烧。

可是现在不同,现在打的不是内战,是国战!

出川时候,长官们告诉过自己:“什么是国战?就是两个国家之间开战了!这不能失败,一失败国家就没有了。”

锁柱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我死了国家就能活了,我要活着国家就得灭亡。”大家都活着那有多好!

可弄不清楚归弄不清楚,反正国战的时候不能当孬种,要不就算活着回到家里也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机枪子弹打完了,锁柱抄起边上的一枝步枪就射,抓起手榴弹就扔,反正自己还活着,死都不能让东洋人靠上来。

东洋人稍稍退却了,锁柱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可是忽然发现:

自己没有子弹了!

锁柱又呜呜的哭了起来,没有子弹了,这仗可怎么打?

他看到了自己最后的武器,是还有四枚手榴弹,锁柱忽然想到了在大场的时候,那些伤员们是怎么做的。

锁柱哭着,哭的特别伤心,就连老天爷听到这样的哭声都会被他感动。

他哭着,把手榴弹一一绑在了自己身上,他哭着,骂着:“东洋人,你们个狗日的,你们都不得好死!我死了也不放过你们!”

这时候,对面日军阵地上传来了叫声,锁柱一句也都听不懂,随即,又有中国话传了过来:

“对面的中国士兵,你们表现的非常杰出,但是你们已经抵挡不住帝队的进攻了,立即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帝国保证不伤害你们的性命!”

锁柱心“扑通、扑通”乱跳着。

投降?投降就能不死了?

锁柱真的心动了,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些阵亡兄弟的尸体上,锁柱又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巴掌:

“没出息,没出息,让飞哥看不起!”

他拿出了一枚手榴弹,拉去了导火索,然后站了起来,用力大声叫道:“东洋人,投降的来了!!”

他拼尽全力扔出了手榴弹,中,这次,锁柱没有哭!

不哭,军人不哭!

东洋人开始进攻了!

锁柱恨恨擦了一把眼泪,手指放到了导火索上。

不哭,军人不哭!

锁柱嘴里喃喃念着。自己不认得字,可是这些话却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

“飞哥,我要死了,我一直在等你来救我,可是你没有来。飞哥,我没有给你丢脸,我也在身上绑着炸药,要和狗日的东洋人同归于尽了!”

看着日本人朝自己慢慢接近,锁柱轻轻地说道。

他又看了一遍阵地里兄弟们的遗体,忽然又有了想哭的感觉。可是,锁柱很快控制住了自己。

不能哭,不然会让东洋人笑话的!自己是中人,军人是不会落泪的!

日本人越来越接近了,锁柱低低地说道:

“报告长官,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6连士兵金锁柱准备殉国!”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本书请访问。()

锁柱有些迷糊,自己还没有拉响导火索啊?

接着又是几声爆炸接连传来,然后是枪声密集的响起。

侧翼遭到打击的日军,猝不及防之下,纷纷倒地,顷刻间死尸狼藉。

接着,又是一声声的喊杀声传来,十来个端着各式武器的中人,神兵天降,出现在了战场之中。

日军一下变得慌乱起来,正想组织反击,忽然在另一侧也响起了枪声。

日军完全就被打蒙了,根本不知道增援上来了多少部队。

枪声如同爆竹一样在几个地方响起,从枪声来判断,机枪、花机关、步枪.什么样的武器都有。

遭到沉重打击的日军,在混乱中扔下了十多具尸体之后,狼狈的再次败退下去。

金锁柱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哪里来的部队?明明峭岐各处都在遭到日军攻击,怎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增援?

“喂,对面的阵地上,还有活着的没有?”

一个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有,有!我还活着,我还活着!”金锁柱终于回过了神,急忙大声叫道。

两名军官走了过来,一个中尉,一个少尉,看他们穿戴,是正经中央军的。中尉看了看锁柱:“就你一个活着的了?”

听着带着四川口音的官话,锁柱心里一下就升起了亲切感:“报告长官,就我一个活着的了!”

“是个四川小兄弟。”中尉露出了一些笑容:“小兄弟,这里坚持不住了,赶快撤到青阳去吧。我们也要去青阳了。”

锁柱一挺胸膛:“是!”随即又试探着问了句:“长官,你,你们哪一部分的?”

“川军26师的。”

“26师的?”锁柱差点激动地跳了出来,可随即又疑惑地摇了摇头,终究那么多日子的战斗,让锁柱也不如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了:“长官,我也是26师的,可我们26师的长官和你们穿的可不一样。”

中尉大是好奇:“哦,你也是26师的?”

“是!”锁柱又把胸膛挺直了些,语气中充满了自豪骄傲:“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6连!”

“等等!”中尉眼睛有些直了:“你再说一遍,什么部队的?”

“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6连!”

“姓名?”

“金锁柱!”

中尉和少尉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喜色,随即中尉面色一正:“金锁柱,我叫马德弼,他叫余文正,都是你的长官,现在,我命令你,跟我来!”

“是!”锁柱应了,跟在了两名军官的身后,可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军官叫自己去要做什么。

这时候从左右两侧袭击日军的部队已经汇合起来,走过来的锁柱,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弟兄们,动作快,东洋人的进攻很快要开始了!准备撤到青阳去!”

如同一声炸雷炸到了锁柱的脑袋上,锁柱怔怔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个声音。

锁柱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自己从小到大运气一直都坏透了。出去卖个柴禾,都被给抓了壮丁!

可是,那个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老黑,你负责带人掩护,阻击五分钟后撤退!”

锁柱渐渐看清了那个人的身影,这个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在上海的时候,是他弹无虚发,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东洋人;在大场的时候,是他奋不顾身,炸毁了东洋人的坦克;是他,在自己受了重伤的时候,苦苦哀求中央军的兄弟把自己抬下战场.

锁柱的嘴唇在那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然后,他撕心裂肺的大叫了声:

“飞哥!”

那个身影在听到这声喊声之后,也怔在了那里,然后缓缓回过了头:

高飞!

“飞哥!”锁柱再次大声叫了一声,然后不顾一切的朝高飞跑了过去。

他跑的急了,摔了一个跟头,可是随即又一下爬了起来,冲到高飞面前,一下扑在高飞怀里,放声大哭:

“飞哥,是我,我啊!锁柱!”

“锁柱,锁柱!”高飞抬起了头,仔细看着锁柱那被泪水沾染满了的脸,仔细的看着,然后,又一把死死的抱住了锁柱:

“锁柱,锁柱!你没死,你还没死!”

“我没死,我没死!”扎在高飞怀里的锁柱,再也不是的什么班长,而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他哭的和什么似的:

“飞哥,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信,我就是不信!我知道你不会死的,谁都杀不死你!飞哥,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的,不会的!”

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在这一刻被尽情释放。

高飞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锁柱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感情,会如此的依恋自己。当初在大场的时候,自己不过因为可怜这个孩子这才救下了他的命。

或许,锁柱一直都有个信念,他坚信自己的飞哥一定会来救自己的,所以才能够一个人苦苦的在阵地上支撑到了现在!

看着他们的样子,找到锁柱的马德弼和余文正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酸,马德弼赶紧转过了头,生怕自己的眼泪会控制不住而流下来。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高飞和老黑一直在那念叨着的锁柱,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锁柱!你个龟儿子的,你还没死!”老黑惊喜的大嗓门响起,一把从高飞怀里拉过了锁柱,也如高飞那样死死把锁柱死死的抱着:“龟儿子的,龟儿子的,你个胆小鬼,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死呢?狗日的,狗日的,我们都当你死了啊!”

“没死,没死,你个龟儿子的老油子都没死,我怎么会死啊!”锁柱又是哭又是笑。

“滚,滚!”老黑一把推开了锁柱:“你个龟儿子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把老子的新衣服都要给弄脏了。”

“全体都有!”高飞忽然大喊了一声:“进入青阳,准备战斗!”

1937年11月21日起,大批日机空袭江阴,轰炸了江阴县府、利用纱厂、南菁中学等目标。请:。()_江阴县长兼江阴戒严司令部副司令袁右任上校疏散了大部份居民,江阴县迅速进入战时状态,并且成立了江阴县抗敌后援会,袁右任县长兼任主任,县党部主委蒋醒亚任副主任。

后援会成立后组织群众进行了消防,防空监视及灯火管制演习,并且利用3份地方报纸进行抗日宣导。同时后援会也成立了江阴情报站,袁县长自兼站长,这个情报站的主要任务是抽调警力沿江布置防空监视哨以观察敌舰及敌机活动。此外江阴县特务室主任萧焕章也成立谍报组以反制汉奸敌探活动。

此时因为战局变化,军委会认为在整体态势上江阴要塞很有可能会突出防线,陷入包围,于是军委会决定在必要时放弃要塞。何应钦部长密令要塞准备将新炮拆迁撤退,这个撤退准备使得要塞官兵军心浮动。但第112师的顽强抵抗又使军委会改变判断,认为江阴要塞区的兵力以一战,于是军委会更改命令,命令许司令要坚守要塞。

11月22日,日军华中方面军不顾其大本营的反对,拟定了第二期作战计画大纲,下令第10军对无锡、湖州继续推进。因为国军的防卫部队多为上战场的新败之师,战力不足,加上苏常与锡澄两个国防线的工事又出乎预料地没有发挥作用,所以日军的推进相当顺畅。第10军以第13师团为前卫,在上海作战中损失过半的第9师团以及战力较完整的第16师团及第11师团跟进,向锡澄线发动攻势。

11月19日,日军攻陷苏州县城。

11月23日,日军集第16、11师团及第9师团主力从苏州进发,攻打无锡县城,重藤支队从江阴方向包抄无锡,战况急转直下。

11月24日,日军攻抵无锡县城南门。同日,日军重藤支队攻打无锡重镇堰桥,开始准备攻打江阴重镇青阳。

11月25日,日军攻陷澄锡国防线上的重镇无锡,澄锡国防线也随即被攻破。同日,日军第3舰队长谷集结了第3水雷战队、第11水雷队与第11扫雷队组成一支攻击舰队,准备完全打通江阴封锁线,清出水路。第11战队派出驱逐舰两艘与炮艇1艘参加编组。另外第1港务部也派出拖船4支。26日,日舰鹊号在段山沙炮击江面帆船示威,船队并停泊在段山港以东。国军情报指出这支船队共有大小船只60余艘,并不时向段山港与毛竹港的国军沿海阵地射击。日军陆路部队重藤支队沿锡澄公路从无锡方向包抄江阴,开始从陆路攻打江阴要塞。

27日,莲号、毌号配合4只扫雷用拖船组成支队开始向上游推进。上午10时,日舰驶到江阴封锁线之外锚泊,准备炮击要塞。在日舰抵达时,萧山甲4台接受要塞炮训练的官兵已经观测到日舰并完成测距。甲4台瞄定莲号后快放一轮,正中莲号,使该船起火燃烧。甲4台马上再放一轮四发炮弹,日舰向萧山炮台及巫山炮台还击,各舰发炮达百发,但是日舰的射程短于萧山上的甲4台,所以日寇只能望而切齿。1个小时之后日舰撤退。日军记录指称当时已经能由舰上望到封锁线。这是江阴要塞与日本海军直接接战的第一仗。

花山,俗称九里山,西临锡澄公路,东临澄杨公路,南邻江阴重镇青阳和峭岐,是屏障江阴要塞南翼。

负责防御此处的第334旅在构工时将花山前沿应天河,东横河,斜泾河河桥梁拆断,并且炸断了锡澄公路上的大洋桥。

在日军突破吴福工事线并占领无锡之后,第13师团的后藤支队进行追击,进逼江阴防线外围的青阳镇。

1937年11月27日下午,青阳守军第334旅第667团一个连与由常熟窜来的后藤支队接战。激战后该连大部牺牲,峭岐沦陷。

峭岐沦陷之后,本应该趁胜追击的日军后藤支队,却一下停止了进军的步伐,在峭岐暂时停止了攻击。

青阳守军112师667团团长方叔洪对此大为不解。

按照常理来说,日军在占领了峭岐之后,正应及时对青阳发起攻击,在日军优势火力之下,青阳很难守住。但是日军却并没有这么做。

而从前线反馈过来的消息来看,刚刚取得峭岐的日军甚至显得有些黄。

这让方叔洪有些迷惑,日军究竟再搞什么把戏?

“报告,川军26师一名叫高飞的连长求见。”

正在地图上做着研究的方叔洪听到这个报告,有些不太耐烦:“26师的跑到这来做什么?不见!”

“团座,那个高飞据说是淞沪英雄,而且他还有陈诚司令长官的手令。”

淞沪抗战的英雄倒也没有什么,在上海英雄实在是太多了,但对方手里有陈诚司令长官的手令,却让方叔洪有些无奈:

“让他进来!”

“报告,川军26师76旅151团”

方叔洪打断了高飞的话:“不要自我介绍了,说吧,来我这有什么事情?”

高飞腰杆挺的笔直:“团座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日军占领峭岐后居然不再进攻了。”

方叔洪眉头抬了一下:“你知道?”

“是!因为进攻青阳之日军后藤支队司令官后藤冢已经被我连击毙!”

方叔洪和参谋长一下停止了手里的动作,难以置信地看向高飞。方叔洪眼睛都变得有一些直了:

“高飞,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进攻青阳之日军后藤支队司令官后藤冢已经被我连击毙!”高飞大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你,你是不是疯了?”方叔洪死死盯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军官:“后藤支队的司令官,死在了你的手里?你在说胡话吗?”

高飞的声音之中丝毫没有畏惧:

“是的,军中无戏言,后藤冢被我们打死了!”

但是,面前这个年轻人眼里流露出来的真诚、无私、坦荡,却又让方叔洪不得不相信。

“把地图拿来!”方叔洪忽然说道。

地图很快就放在了方叔洪的面前,盯着地图死死看了半天,方叔洪抬起头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日军在占据峭岐之后,始终没有任何行动,反而还显得颇为惊慌,看来,你说的或许是真的.”

“长官!”高飞大声说道:“目前峭岐已经落到日军手中,虽然后藤支队司令官被击毙,但日军指挥部必然会很快就重新任命一位司令官,尔后对青阳进行最猛烈之报复。以日军之绝对优势炮火,青阳难以守住。职下建议,应立即趁日军混乱之机,迅速放弃青阳,转而撤至花山一带,继续进行防御作战”

“撤退?”方叔洪皱了一下眉头:“我接到的指令是防御青阳,而不是撤退!”

高飞一正身子:“长官,职下斗胆,既然要去防御一个不可能防御住的地方,还不如保存有生力量,把力量集中在一起,以花山之坚固防御阵地,对日军进行有效杀伤!”

“不是不可以.”方叔洪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但我的手里是一个整团,日军侦察机又在我的头顶飞着,一旦撤退,峭岐之日军必然知晓,到那时候依仗优势火力对我猛扑上来,那么形势堪忧”

高飞微微笑了一下:“我的6连,愿意担任掩护!”

“你有多少人!”

“31.不,32个!”

“32个?”方叔洪摇了摇头:“太少了,太少了”

“不少,长官请看,青阳地势对于防御方来说是有利的。()尤其是在这里,还有这里,易守难攻,日军的坦克进不来!除非日军调集重炮对其轰击,否则我们有把握坚持上6个小时!”说着,高飞淡淡一笑:

“况且,我们在淞沪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战斗,不是靠着人数多少。如果长官愿意,请留给我们一批武器弹药!”

方叔洪看着这个年轻人,高飞似乎没有任何的畏惧,也从来都不知道畏惧一般。()

用1个连,不,三分之一个连,来阻挡日军整整一个支队的进攻,实在是太困难了。虽然地形对于防御方来说是有利的,但一旦日军调集重炮、飞机,那么6连凶多吉少。

可是,自己的一个整团,对于整个花山作战,乃至整个江阴保卫战来说都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高飞说的并没有错,花山有着完善的防线,但兵力严重不足,如果把自己的这一个整团拉过去的,对花山保卫战或许是决定性的。

“你叫高飞?”方叔洪忽然问了一声。

“是的,高飞!川军26师的!”

“川军,川军!”方叔洪叹息了声,忽然叫道:“来人!把高连长带到物资库去,无论高连长需要什么,都必须无条件的满足他!”

6连的弟兄们被集中了起来,667团的军火库也被打了开来。

虽然和日军相比,依旧显得那么寒碜,但是在川军兄弟的眼里,却无异于进了一座宝藏。

“一人一顶钢盔!”高飞大声下达了命令,钢盔这种川军中的希罕东西,对于弟兄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还有那几挺机枪,都给我带上了!手榴弹,对,多拿一些。老黑!你拿那么多水壶做什么!”

老黑身上背了足有七、八只水壶,听到高飞问自己,老黑“嘿嘿”笑着:“秀才,你瞧,这东西有多好,我拿回去了,没准能多换几个钱。”

“放下,给我放下!”高飞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老黑满脑子想的,居然还是这个事情。

忽然,高飞的眼睛落到了几枝枪上。那是6枝带着光学瞄准镜的雷明顿30式猎枪,美国货!

“这个,我要了。”高飞指着雷明顿30式猎枪说道。

“高连长有眼光,这可是美国华人在淞沪会战的时候支援给我们的,一共1200枝,我们团就这么6枝。”陪同高飞一起来的667团物资主任竖了下大拇指:“不过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我们团别说高级神枪手了,连神枪手都没有,就这么用了糟蹋了。团座有令,高连长看中什么就拿走什么,不过这枪我们实在是.”

高飞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朝马德弼努了下嘴,马德弼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金表,塞到了主任手里。主任放手里掂了下,笑容随即浮现到了脸上:

“瞧,瞧,这哪说的呢?虽然这是我们团的保卫,可为了抗日,把命豁上都行,哪里还在乎几枝枪呢?拿走,拿走!您几位在这选着,我出去招呼一下。”

看着主任离开,马德弼摇了摇头:“有人为了抗战舍身忘死,有人却借着国难机会大发横财,不管到了什么时代,总有这样的人!”

高飞苦笑了下,自己在战场上无所畏惧,可是遇到物资主任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办法?

“连长,咱们人可不多,为了667团打阻击,值不?”余文正走了上来,问道。

边上马德弼也提出了同样疑问。这两个人都是中央教导总队出来的,和高飞一起,构成了整个6连一个小小的指挥系统。在他们看来,只要完成好自己部队的任务就是了,替别的部队打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我们只有32个人,根本无法阻止日军进攻。”高飞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平静:

“可是花山能否守住,对整个江阴保卫战意义重大,667团,只要能把完整建制的一个整团撤到花山,加强左右两翼防御,那么日军在花山必然遭到沉重打击!”

说着,高飞的面色凝重了不少:

“也许,我们将来的任务会一直是以自身有限的力量来换取最大限度的胜利!”

“马德弼,余文正,负责左翼阵地,日军一旦进攻,等他们近了再打!乱放枪的,都给老子滚蛋!老黑,和我一组,负责在右翼配合阻击!”

高飞大声下达着命令,让弟兄们一一来领走了武器。

钱盼福不声不响走了过来,指了一下雷明顿30猎枪:“我要这个!”

早已经从老黑嘴里知道钱盼福是个丝毫也不逊色于自己的神枪手,高飞拿起了雷明顿,交到了钱盼福的手中:

“你和马长官,余长官一组,他们会教你怎么用这枪的!钱盼福,打不死一百个东洋人,就别来见我!”

“恩!”钱盼福闷声闷气的应了声,拿着枪不声不响的离开。

眼看着弟兄们一个个进入到了战斗位置,高飞长长舒了口气。这时候一转头,发现锁柱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边,笑了下:“锁柱,怕不?”

“怕!”锁柱想也未想脱口而出:“可和飞哥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害怕!”

“锁柱。”看着正在忙碌准备着的兄弟,高飞说道:“你也是个班长了,在峭岐的时候,你表现的非常勇敢,把手榴弹都绑在了身上准备殉国。不需要我的照顾,你也一样是个勇敢的士兵。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我要是死了,你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不,飞哥是不会死的!”锁柱固执地说道:“飞哥,我在峭岐的时候,根本就不想当什么班长,我只想跟着飞哥一起。我在身上绑手榴弹的时候,我是一边哭着一边绑的”

高飞笑了,轻轻拍了一下锁柱脑袋:“哭怕什么,哭一样是个优秀军人。告诉你个秘密,我第一次打枪的时候,也差点被吓的尿了裤子.”

锁柱怔怔地看着飞哥,怎么也不肯相信,像飞哥这样的大英雄,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样?一定是飞哥编了法子来安慰自己的,一定!

日军的飞机开始出现在了天空,接着如同例行公事一般,无数的炸弹呼啸着落了下来。“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整个青阳一下被淹没在了爆炸之中。

6连的弟兄们安静地趴伏在自己的阵地里,抽烟的抽烟,喝水的喝水。这些曾经经历过淞沪之战的人们,对这一切都早已经麻木了.

高飞的面前放着两枝枪,一枝送大场就开始伴随着自己的中正式,一枝雷明顿30式猎枪。

高飞仔细的检查着枪械,把子弹一排排的放好。手榴弹都拧下了盖子。

老黑拿着一枝烟,拿蜡黄的手指夹着,“吧嗒吧嗒”拼命在那抽着,一股股烟雾从嘴里喷出,高飞见了,说道:“我说你少抽一点,小心抽死。”

“现在不抽个够本,谁知道一会还能不能收了。”老黑活动了下腿,腿上受伤的地方总觉得那么不舒服,拿出了包烟:“抽根?”

高飞迟疑了下,还是拿出了根烟,老黑帮着点着了:“秀才,我说当兵的哪有不抽烟不喝酒的?等哪天战死了,下了地府,阎王老爷一问你,什么,不会抽烟不会喝酒,还没有上过寡妇的床?那你白活了,活该你当一辈子的兵。”

“活该你当一辈子的兵。”听了这话,高飞重复了遍,不由自主的笑了。

是啊,活该自己当一辈子的兵,吃苦流血,随时随地都会阵亡,可谁让自己选择了这门职业?

看看身边的弟兄,有谁是心甘情愿当兵的?除了马德弼、余文正这些少数的人,大部分都是当初被拉壮丁来的。

让他们打内战,他们一个比一个跑的快,可让他们打国战,这些人嗷嗷叫着就冲,没一个想当孬种的!

轰炸一下停止了,就看到那些方才还懒懒散散的兄弟们,一下进入到了各自阵地。

老黑却依旧躺在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兄弟紧张的样子,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些人说到底还是些娃子,那么紧张做什么?东洋人这不还没有开始冲锋!

“准备战斗!”

高飞的命令让老黑扔掉了手里的烟屁股,抓起枪,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趴到了阵地上。

马德弼、余文正那的阵地已经率先与日军交火了,机枪的“突突”声,伴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在阵地上交融起一片悲壮的交响乐。

这里,日军的身影也开始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打!”一声打字,所有轻重火力一起开火!

高飞手里的中正式枪口轻轻跳跃了下,子弹无情的夺取了一个日军的性命,他一扭头,看到机枪手石满福红着眼睛,手指死命的扣着扳机,一刻也都不愿松手。

这,让高飞一下想起了雷霆。枪口下再度夺走了一个日军的性命,高飞大声说道:“老黑,你说雷霆还活着不?”

老黑拉动了下枪栓,“砰”的一声:“放心,雷霆那狗日的命长着呢!没准现在在哪个寡妇床上逍遥自在着呢!”

高飞笑了,换上雷明顿30猎枪,准确无误的接连射倒两个日军:“老黑,你真名叫什么?”

“我问你真名叫什么?等你将来死了,墓碑上总不能就写着老黑两字吧?”

“爬!”老黑晦气的骂了声,然后嘴里嘀咕出了三个字。

“什么?我没有听清。”

“张阿花!”老黑豁出去了。

高飞手里的动作一下停了起来,目光看向老黑,满脸想笑又强忍着难受的样子,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狗日的,老子小时候爱生病,取个女人名字好养活!”老黑又是尴尬,又是恼怒的说了声。

高飞笑的和什么似的,重新举起了枪,枪声里,看到枪口下出现的血花,笑道:“张阿花,等你死后,我就在墓碑上写下这名字。”

老黑脸都涨红了:“秀才,就你一个知道,你要告诉别人,老子和你没玩!”

“成啊,我不告诉别人!”高飞大声笑着,大声说道:

“张阿花,弟兄们,打啊!给老子狠狠的打啊!”

老黑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高飞,你个狗日的不守信用!”

6连的弟兄们好像刚刚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三三俩俩躺在阵地里,方才的枪炮声,似乎从来也都没有发生过。

667团已经开始撤退了,撤退的迅速非常之快。方叔洪知道,自己每早一分钟离开这里,也就等于为那些正在拼死抵抗的6连兄弟们多争取到了一分钟时间。

锁柱抱着枪好像要睡着了。这些日子以来激烈残酷的战斗,实在把这个孩子给累坏了。

而这时在对面的日军阵地上,临时被指派代理后藤支队司令官的柳源下一,面色阴沉地看着青阳。

司令官阁下的死,对于整个后藤支队的打击是巨大而又可怕的。

完全无法想像,在帝国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一个支队的司令官,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死了。

耻辱,这是后藤支队永生也无法抹去的耻辱!

柴田义男匆匆走了过来,样子焦虑而又愤怒,这已经是自己指挥部队第二次攻击了,但和自己登陆中国以来遇到的那些中国军队并不一样,对面的那些中国人抵抗的决心难以令人置信。

他们阵地上的火力从帝国军队进攻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那些不断扔出来的手榴弹,造成的杀伤力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

“司令官阁下,支那人的火力实在”

柴田义男才一开口,就被柳源下一冷冷的打断:“不要为自己寻找借口,柴田少佐。后藤支队无法忍受失败,也绝对不会失败。你忘记了支队长阁下和次郎的仇恨了吗?”

听到弟弟的名字,柴田义男整张脸都因为痛苦和愤怒而变得扭曲起来,他用力的一低头:“我知道了,司令官阁下,除非我死了,不然帝国的旗帜一定会飘扬在支那人的阵地上!”

更加凶猛而疯狂的进攻开始了,柴田义男亲自站在了第一线,指挥着自己的部下发起了潮水一般的进攻。

主攻方向放在了马德弼和余文正指挥的左翼阵地。

日军这次好像铁了心一般的,打死一层,又冲上来了一层。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好像杀不完,斩不绝一般。

马德弼和余文正也从来没有打过那么艰苦的仗,他们每人操着一挺机枪,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声不吭,咬牙切齿的把一串串火舌从枪口中喷吐出去。

日军的重机枪火力开始朝中国军队的火力点进行压制,凶猛的火舌,一下压的余文正抬不起头来,缺少了一个火力点的打击,日军重新狂叫着一层层扑了上来。

正在这个时候,边上枪声忽然响了,方才还在疯狂叫嚣的日军重机枪,一下变成了哑巴。而余文正手里的机枪,又开始重新发言!

余文正朝边上看去,那个一声不响除掉日军重机枪点的,正是钱盼福。

左右两翼两个点上,各出现了一个神枪手,一边是在淞沪战场就大展神威的高飞,另一个是才加入6连的钱盼福。

喝彩声中,钱盼福憨厚的笑了一下,默默的压上了子弹,什么话也没有说。

“余长官,余长官,左面有些顶不住了!”

急切的呼声一下让余文正回头来看,没有任何犹豫,把机枪往边上的江得财手里一塞:“你负责机枪,麻旺,谢依,和我来!”

说着操起手边的花机关,冒着腰一下就冲了过去。

麻旺没有任何犹豫,跟在长官身后也冲了出去,谢依却犹豫了下,这才操起手中的步枪跟在了后面。

十几个鬼子已经由另一侧摸了上来,马德弼正带着弟兄们和东洋人苦战。

余文正冲上了阵地,扬起花机关,“突突”一梭子扫了出去。

花机关忽然卡壳了,余文正扔掉,从腰间拔出了两把民国17年式驳壳枪,“当当当当”,两个鬼子当场倒在血泊之中。

白刃战中,中央教导总队的和川军之间的不同很快显现。

马德弼操着一枝刺刀雪亮的步枪,吼声连连,以标准的拼刺动作和两个鬼子缠斗不休,麻旺这些人,冲上阵地,一声不吭,后背拔出大刀就砍!往往一刀下去,血肉横飞。

有时是麻旺,挥刀的动作非常奇特,好像在那跳舞一样,姿势优美,但又非常实用,一刀一个,眨眼两个鬼子已经倒在了他的大刀之下。

谢依却抱着步枪躲在一角,死也不上去拼杀。正好看到一个鬼子悄悄摸到马德弼身后,谢依赶紧举起枪来,“砰”的一声枪下,企图偷袭的鬼子一头栽倒。

听到枪声,马德弼回头看了一下,见是谢依救了自己的命,也不多说,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随即猛然回身,虎吼一声,刺刀狠狠的扎进了一名日军士兵的胸膛

靠着余文正的及时增援,冲进来的鬼子被悉数歼灭。马德弼扔下步枪,前冲一步,一把抱起机枪,吼声中,机枪子弹如暴雨一般倾向已经冲到面前的日军。

这一次日军已经冲进了阵地,阵地差点丢失,千辛万苦打退了这次进攻,马德弼喘息着说道:“谢了。”

余文正也累的几乎瘫倒在地上,朝麻旺竖了下大拇指:“麻旺,哪学来的?”

“我们寨子里人人都会。”麻旺有些腼腆地说道。

麻旺方才杀人的一幕,马德弼也清楚的看在了眼里,笑着说道:“前段时候我还看了本书,平江不肖生写的‘江湖奇侠传’,里面崆峒、昆仑两派的人本事大着呢。我看麻旺就有那么一些意思”

“啥?啥奇侠?”麻旺怔在那里。

“平江不肖生写的江湖奇侠传。”马德弼笑了:“很好看的一本书,等打完仗了,我去找给你看。”

“我不识字。”麻旺有些不好意思。

马德弼哈哈笑了起来:“不识字没有关系,我念给你听,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你听。”

麻旺的眼睛亮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恩,谢谢你,马长官,到时候,我,我送给我们彝族的好东西你!”

一个支队的支队长,在甫登陆中国之初就遭到射杀,这对于后藤支队的荣誉来说,是一个最沉重的打击。

对于一支部队来讲,荣誉就是他们的生命,丢失了荣誉,这支部队也就等于丢失了灵魂。

但是对于在前线指挥进攻的柴田义男来说,青阳的位置对于进攻方来说实在太不有利了。这里无法使日军的机械化优势得到充分展开,不得不以步兵在空军的配合下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那些守卫在青阳的中国士兵,从火力密集度来判断,人数并不是很多,但他们却如同岩石一般,死死地钉在那里,一步也不后退。

阵地前,已经扔下了日军一百多具尸体,但进攻却没有任何进展。

望远镜里,柴田义男看到一堆尸体中,有具“尸体”动了下,看仔细了,是一个还没有死的日军士兵。在生存的渴求下,这名日军士兵不断的朝前爬着,但是他的头只稍稍抬高了一些,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枚子弹,瞬间就夺走了他的生命

柴田义男的手有些颤抖,自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夺走了自己部下的生命,而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战争,除了先进的武器之外,在很多时候,更多的是人的精神和意志上的较量。

在炮火的优势上,帝国的军队无疑是占据着绝对上风的,但是在意志上,对面的那些中国军队所边县出来的决心,却同样让人畏惧而震惊。

柴田义男并没有参加过发生在上海的战争,但是听同僚们说过,帝国的军队在上海遭遇到了最惨重的伤亡,甚至有的联队,几乎死伤殆尽。

柴田义男绝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在阵地的另一头,神枪手钱盼福的腿受伤了,疼的咬牙切齿。

可是弟兄们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没有药,也不懂医学上的事情,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撕下自己的衣服,紧紧的帮钱盼福包裹住伤口。

“马长官,余长官!”

忽然,在身后响起了叫声,马德弼和余文正一齐朝那里看去,就见四个人匆匆奔来。等到近了,马德弼和余文正同时叫了出来:

“俞振海?你还没有死?”

炸了祝塘日军炸药库的俞振海,正带着那三个女兵荆恋雨、符小甘和瞿可可。()_

一来到面前,俞振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报告长官,我还没有死。”

“究竟怎么回事?”马德弼有些纳闷的抓了下头。

“没怎么,我炸了东洋人的炸药库,就出来了,我寻思着你们会来这,就一路跟着来了。路上碰到这三个娘们,非要跟着我来,我就带着他们找来了。”俞振海若无其事的说着,好像事情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有些不可思议。

炸了日军的炸药库,整个祝塘都是日军,这人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来了?难得这人运气真的那么好?

马德弼对余文正悄悄点了点头,余文正忽然从腰间拔出了枪,一下顶住了俞振海的脑袋:“你被东洋人抓住了,当了叛徒,是不是!”

“没有!没有!”俞振海的面孔被吓的惨白,连连摇手:“长官,我真的没有被东洋人抓住,我真一路找到这里来的!”

瞿可可一见,急忙说道:“长官,我们证明”

“闭嘴!”马德弼冷冷的打断了瞿可可的话:“这是6连的事,女人没有资格插嘴!不光俞振海,你们一样也有嫌疑。文正,你在这里指挥,我带他们到连长那里去。”

瞿可可的目光落到了受伤的钱盼福身上,忽然说道:“报告长官,他受的伤很重,而且你们包扎的方法也不对,我请求留下为他包扎!”

马德弼迟疑了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对于俞振海的死里逃生,以及让人不可思议的逃生过程,高飞心里也同样充满了疑惑。但是无论怎么盘问,俞振海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几句话!

还有跟来的荆恋雨,也让高飞心里有些不快,冷冷地看了荆恋雨和符小甘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

马德弼把高飞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连长,非常时期,万一.万一这几个人是叛徒的话,对我们造成的危害会非常的大,干脆都毙了吧?”

非常时期,必须做出非常抉择!

现在的高飞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三十来个兄弟的连长,自己,必须要为这么多兄弟的生命负责!

高飞朝那看了一下,发现荆恋雨和符小甘正在为一个伤员诊治,俞振海却一屁股坐到地上,从口袋掏出一个小小布包,倒是里面的烟丝,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来,撕了一小块,卷了根卷烟,津津有味的抽了起来。

“连长,日军马上就要开始进攻了,下决心吧。”一边的马德弼催促道。

高飞咬了咬牙,点了下头。马德弼掏出一把精巧的手枪,放到了高飞手里。高飞把子弹压上了膛,背负着手放到身后,一步步朝俞振海走去,脚步显得非常沉重。

“俞振海,你再仔细说下是怎么逃出祝塘的?”来到俞振海面前,高飞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能够说清整个逃跑路线,自己或者会给他一条生路。

“报告长官,我也忘记是怎么跑出来的了,反正我把炸药库炸了之后,就这么东找西绕的出来了!”俞振海慌忙站了起来,起的急了,那些用来卷烟的纸都落到了地上。

高飞心里轻轻叹息了声,一个连如何逃出来都说不清的人,让自己怎么相信?

“俞振海,荆恋雨,符小甘,要真是被冤杀的,到了地下别怨我,我要为那么多弟兄的生命考虑!”高飞心里说道,然后把枪从背后拿了出来!

“对不起了,兄弟。本书请访问。”

高飞心里轻轻默念了声,缓缓把枪拿了出来。

正在这时,他的眼睛落到了俞振海卷烟用的那些纸上,整个人忽然僵在了那里。

冲上一步,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那些纸,上面写的都是日文,高飞大叫了声:“谢依!”

“到!”谢依急匆匆跑了过来。

“翻译!”高飞把纸朝谢依面前一递。

“(甲)江防军以主力固守江阴要塞,以一部警备江岸,施行持久抵抗,以保长江门户。(乙)第112师以主力占领由夏港口、夏港镇、青山、江阴城南至金童桥间之主阵地带,拒止敌人.”

听着谢依翻译,高飞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马德弼已经失声叫了出来:“这是我们保卫江阴的全部计划!”

“出内奸了,而且是在指挥部里的。”高飞咬了下嘴唇。

“还要念下不去?”谢依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念!”

“江阴要塞之敌军顽强,不必迅速攻占,仅予封锁即可。以第13师团以及新由骑兵第3、9、17、101大队组成集成骑兵队向江阴方向迂回,截断江阴与南京之间的呼应态势.第10军司令官柳川平助。”

“柳川建议,打到了咱们的命脉!”马德弼才一听完,面色大变:“如果以南京为中心,外围江阴地区,有要塞与两个未经重创的步兵师布防。在南京的外围防线中是一个兵力较为整齐的坚强阵地。如果日军采取这个战略,那么我江阴守军将陷入到孤立无援的地步!”

高飞收好了情报:“必须把这个情报及时送到指挥部去!”

在高飞的记忆中,随着这份情报的出现,也逐渐完成了一些拼图,这份情报是真实的!那么,俞振海应该没有叛徒的嫌疑!

高飞非常庆幸及早发现了这份情报,不然误杀了自己兄弟,自己一辈子也都不会安心的。

“长官,还有什么事不?”俞振海根本没有想到死神才和自己擦肩而过,还在那大大咧咧地说道。

“没了,没了。”高飞摇了摇头,略带歉疚地笑了一下。

“轰,轰”!

忽然,炮声淹没了阵地,日军的重炮部队终于被调了上来。

“战斗!进入阵地!”

“连长,炮火压制太猛!”

“高连长!高连长!我是667团的通信兵!”

“什么事!”炮火中,高飞拉着嗓子大声说道。()

“667团全部撤离,团座让你们撤退,立即撤退!”

日军的炮弹不断的在周围爆炸,整个阵地已经陷入到了炮火的包围之中。这个时候的撤退,无疑是救了整个6连的命。

“撤退,全部准备撤退!”高飞大声吼道:“马德弼,通知你的人准备撤退!往大洋桥方向撤退!”

“是!”一边躲避着日军疯狂的炮火,马德弼一边回到自己的阵地,才刚下达撤退命令,却听到边上传来了呻吟声。

朝那看去,是瞿可可正发出痛苦的呻吟,马德弼一怔:“怎么回事?”

余文正摇了摇头:“这些女娃子不懂得躲,第一轮的炮火就把她掀倒了。”

马德弼正想察看瞿可可的伤口,忽然想到男女有别,又把手缩了回来:“什么状况?”

“报告长官!”瞿可可的声音里带着痛苦:“腹部受伤,三根肋骨断了”

完了!这个女娃子完了!这是马德弼的第一想法!

如果在平时,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但在这样的时候,瞿可可的命运只剩下一个了。

“长官,我也走不了了,把我们留下吧。”这时,腿部受了重伤的钱盼福淡淡地说道:“多给我留下些子弹。”

马德弼默默的点了点头。走不了了,这个枪法决不逊色于高飞的神枪手也走不了了。

而知道了自己命运的瞿可可,眼中流露出了紧张、害怕、恐惧,眼眶红红的,少顷,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马德弼轻轻叹息了声,把那把曾经给高飞用过的精巧手枪放到了瞿可可身边:“别怨我,女娃子,你走不了了,东洋人上来的时候,用这把枪结束自己吧。下辈子别当兵了,就算当兵,也记得遇到炮火得躲着点.”

瞿可可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哧扑哧落下,接过手枪的时候,整只手都在那里哆嗦。

看了一眼这对被迫留下来,必死无疑的男女,马德弼拍了一下钱盼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到时候帮下这女娃子,千万不能让她落到东洋人手里”

钱盼福默默的点了下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炮声停了,日军进攻马上就要开始,马德弼大声说道:“全体都有,敬礼!”

所有的弟兄们端正的对钱盼福和瞿可可敬了最后的军礼,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回头

“撤下来多少人?”

和马德弼、余文正汇合一起,高飞大声问道。

“钱盼福留在那里,下不来了。”余文正摇了下头:“还有那个女兵,叫什么可什么的。”

“可可!”荆恋雨和符小甘同时叫了出来,荆恋雨一把拉住了高飞:“高长官,不能把可可留下,求你了,不能把可可留下,她才只有十八岁!”

“向大洋桥方向撤退!”高飞的话里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不行,小甘,我们回去救可可!”荆恋雨大声哭着,带着符小甘转身就要回去。

高飞一把拉住了她,“呼”的一下从余文正腰间拔出了枪,一把顶在了荆恋雨的脑袋上,红着眼睛,几乎是吼着把话说了出来:

“我不会因为一个人害了全连兄弟的命!你要去,可以,我不会派任何人帮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女人落在日本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强,虐待!你会后悔为什么自己是个女人!会后悔,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

荆恋雨和符小甘被高飞的样子吓住了,高飞松开了荆恋雨,红着眼睛厉声道:

“在这里我才是最高长官,我的话就是最高命令,撤退!”

瞿可可看的有些呆了,连害怕都暂时忘记了。本书请访问。

这个叫钱盼福的,沉闷的近乎木讷的人,打起枪来却是如此的准,一枪一个。瞿可可帮着算了下,倒在他枪口下的起码有七、八个日军了。

“八个。”钱盼福闷声闷气的回答了瞿可可的问题。

“你,你害怕不?”瞿可可小心翼翼地问道。

“恩。”钱盼福瞄准了,“砰”的一声,第九个东洋人又倒在了他的枪口下。

“怕怕你还留下?”

“怕就不留下了?”钱盼福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幼稚:“我们又走不了了,难道还拖累他们吗?”

瞿可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些男人的心,自己永远也都不懂。

第十一个。钱盼福在心里记下了数。

“钱盼福,打不死一百个东洋人,就别来见我!”

高长官的话在钱盼福的心里生了根。

前面的狙击战中,自己打死了十八个东洋人,算上现在的十一个,那就是

“女娃子,十八加十一是多少?”钱盼福忽然问了一句。

瞿可可一怔:“二十九。”

“离一百还差多少?”

“七十一。”

“哎。”钱盼福叹息了声,还有七十一个,自己是达不到高长官的要求了。

“哥,我唱首哥给你听好不?”瞿可可忽然说道。她发现自己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或许只有唱歌,才能给这个憨厚的男人鼓舞一些士气吧。

“要得。”钱盼福被日军的机枪子弹一阵压制,等到火力稍减,立即又抬起头来,“砰”的放了一枪,然后说道。

瞿可可清了一下嗓子:

“大月亮,小月亮,哥哥起来学篾匠,嫂嫂起来打鞋底,婆婆起来糯米,糯米得喷喷香。打起锣鼓接幺娘,幺娘幺娘你莫哭,明年给你栽糯谷”

钱盼福听的有些痴了,半晌才说:“真好听。”

瞿可可笑了,是真的笑了。自己在这终于不再是废人了。

“哥,那我再唱一个。”

这是战场上的歌声。

一个腿上受了重伤,木讷的只知道开枪,服从命令的军人;一个腹部受伤,断了三根肋骨,刚满十八岁的女娃子。在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相依为命。一个用自己手里的枪,来完成军人最后的职责;一个用自己的歌声,默默陪伴着这个军人

一个接着一个日军倒在了钱盼福的枪口下。

尽管这个阵地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不,两个中国军人,但只要他们还没有倒下,这里依旧是用钢铁浇铸成的防线!

催不跨,打不烂!

“三十三个!”当日军终于不堪忍受这样的损失,暂时退下去后,钱盼福裂开嘴笑了。

“哥,你真厉害!”瞿可可真心地说道。()_

钱盼福抓了下脑袋,憨厚地笑了:“妹子,你的歌真好听。”

“哥,我是湖南高级女校毕业的。”瞿可可吃力的挪动了下身子:“日本人打进来了,我们女校的学生响应蒋夫人的号召,都报名参军了。哥,你呢?”

钱盼福不知道该说什么,讷讷地说道:“我?以前在家里打猎,后来被拉了壮丁。日本人打来了,我们誓师出川,就来这了。妹子,啥子叫誓师?”

“誓师就是军队里发誓要打跑东洋人。”瞿可可不知道自己这么解释对不:“哥,你多大了?”

“36了。”

“我18,哥,你有妻子了不?”

“妻子?”

“就是老婆,婆娘。”

“有过,死了。”钱盼福的眼里闪过了一丝黯淡:“那时肚子里有娃子了,可是生不出来,大夫要的钱我没有,结果,婆娘和娃子都没有保住.”

“对不起,哥。”瞿可可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忽然抿了下嘴唇,脸涨的通红:“哥,我给你做婆娘好不?”

钱盼福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日军已经调集了炮火,朝着这块小小的阵地发起了猛烈炮击。

“趴下,趴下!”钱盼福大声叫着,吼着,炮火瞬间就把这小小的阵地淹没。

“哥,我嫁给你当婆娘!”瞿可可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了,大声叫着:“我要嫁给你!”

“妹子,别傻了,我都大你一圈,你又是个读过书的,啥子高级学堂毕业的!”

“哥,我们都要死了”

炮声将瞿可可的话淹没,后面的钱盼福一句也没有听清。

炮声无情的梳洗着这块小小的阵地,当炮击终于停止之后,瞿可可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再朝那看去,钱盼福的一条腿被炸飞了。

瞿可可朝钱盼福招了招手:“哥,来,你能到我这来不?”

钱盼福努力地爬着,爬着,终于爬到了瞿可可的身边,他努力让自己坐起来,帮着瞿可可躺在了自己仅剩的一条腿上。

“哥,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婆娘了。”瞿可可笑着,血不断的从他的胸口流下。她颤抖着抓住了钱盼福的手,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哥,你摸,这是你婆娘的胸,妹子不能帮你生娃了,你摸着妹子的胸,记得妹子的胸是什么样子的,下辈子,别忘了,别忘了”

“不忘,不忘,哥下辈子忘不了。”钱盼福哭了。

妹子的胸在他的手里,鼓鼓胀胀的,这让自己想起了已经死去的那个婆娘。

钱盼福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自己在死前,又娶了一个婆娘,还是个读过书的!

“哥,打死我吧,别让我落到东洋人手里。”瞿可可轻轻笑着,指了一下落在身边的手枪。

钱盼福举起了枪,颤抖着对向了瞿可可的脑袋,瞿可可笑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啊!”钱盼福疯狂的叫了一声,闭着眼睛扣动了扳机。

瞿可可一直到死,脸上都荡漾着幸福的笑容,能死在哥的怀里,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妹子,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哥也去读书,去读书”钱盼福喃喃地说道

当日军终于冲上这片阵地的时候,发现一个将死的中国军人,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这是我的婆娘,你们谁也不能动她,要不然我就不是四川人了。”钱盼福裂着满是血迹的嘴笑道,然后忽然大叫一声:“我日你狗日的东洋人!”

他拉响了怀里的手榴弹!

没有人可以动自己的妹子,没有人!

钱盼福,四川成都人。从军于川军126师,后转至川军26师。阵亡于江阴青阳。于青阳保卫战中击毙日军三十三人,击伤十七人。36岁。

瞿可可,钱盼福之妻,中央军103师,湖南高级女校毕业,阵亡于江阴青阳,年仅十八岁。

英雄浩气长存,英灵永垂不朽!

江阴上空的血光耀中华!

看着疲惫的6连弟兄,方叔洪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本书请访问。

这支小小的部队,在青阳顽强阻击,使667团能够全身而退,投入到花山保卫战中。

“高连长,辛苦了!”方叔洪唯一能说的就是这句话了。

“长官,不辛苦,请下达作战任务吧!”高飞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的响亮。

方叔洪迟疑了下,把高飞带到了作战地图前:

“日军第13师团正在向花山挺进,我部负责防御大洋桥。指挥部命令,江阴要塞以丙台,远程各炮与甲台构成对江面从张黄港到封锁线的江面封锁纵深,但一切能向陆地方转回转的火炮,都要陆军作战。这使我们享有一定的炮兵。”

高飞看着作战地图,指着上面说道:“长官,我建议在炮火轰击日军的时候,把日军放进来,在南闸街一带设伏,等到日军进入之后,猛烈打击!”

方叔洪点了点头:“我的意思也是这个,我正在考虑派谁去完成这个任务。”

“让我们上去吧。”高飞淡淡笑了一下:“我们和日军打交道的次数多,熟悉他们的进攻规律。”

方叔洪轻轻地舒出了口气。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已经知道其实高飞手里根本没有什么陈诚长官的手令,可是这又有什么?

无论是川军还是中央军,在正面抗战的战场上,无分彼此!大家都是中华民族的保卫者!

“长官。()_”高飞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份情报:“这是我们在祝塘得到的情报,日军已经掌握了我们的布防情况,并且日军第10军司令官柳川平助提出了切断我们与南京之呼应的建议。请团座转交给指挥部最高长官。”

方叔洪接过了情报,草草看了一下,有些恼火:“出内奸了!他娘的,老子们在前线流血,后面居然出了内奸!”

高飞的回答依旧那样坚定:“即便出了内奸,这仗也一样可以打下去。日军13师团并不作此同感,第13师团认为攻占江阴将是该师团的一大成就,所以司令官萩州立兵不断向军部呼吁对江阴的攻取。当军部拒绝萩州立兵的提议之后,萩州立兵与淞沪会战时期许多躁进的日军军官一样,决定向军部发出‘国军正在撤退’的假讯息,以诱使军部同意对江阴的攻掠。”

高飞把自己记得的江阴保卫战说了出来。也多亏了俞振海得到的情报,才让自己在另一个时代的记忆逐渐完成可拼图。()

“这是哪里得来的情报?”方叔洪有些觉得奇怪。

高飞迟疑了下:“是另外一份情报,我怕带着不安全,已经烧毁了。不过日军13师团具有很强的战斗力,还请团座转告指挥部千万小心!”

“跟我来!”方叔洪大声说道。带着高飞走到了指挥部外:“集合!”

弟兄们集中了起来,方叔洪看着自己的兄弟,一指高飞:

“弟兄们,这是川军26师的高连长,是他,在青阳死死拖住了日军,让我全团将士得以全身而退,现在,他又要带着自己的弟兄上前线去!弟兄们,东洋人已经打到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来了,咱们都是军人,军人要的是什么?是血性!连为国而死的血性都没有,你他娘的就不是军人,是耻辱!”

方叔洪稍稍喘息了下,面色凝重:

“咱们的任务是负责保卫大洋桥,保卫花山,保卫江阴!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江阴就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坟墓!坟墓是什么?是他娘的埋死人的地方!从现在开始,我,还有你们,都是死人!都他娘的准备把自己埋在这里!马革裹尸,军人荣耀!”

“马革裹尸,军人荣耀!”

667团弟兄们的回答,气冲霄汉!

南闸街。

“他娘的,秀才个狗日的,真把老子们当牛马使了。”老黑嘴里叼着根烟,指手画脚:“锁柱,那边,你他娘的木头脑袋?那里给我加强一些。麻旺,你在做啥子哟,架个机枪那么费劲!”

锁柱大是不满地看了老黑一眼:“老黑,你个狗日的怎么不做?”

“老子是伤兵,伤兵懂不?”老黑拍了拍自己的腿,续上了根烟,指着一个背朝着自己的人喊道:“那谁,他娘的,偷什么懒!”

那人一回头,大叫一声:“张阿花,你他娘的给我滚下来!”

一看,居然是余文正,老黑吓的一个激灵,赶紧跳了下来,跳的急了,捂着一条腿“哎哟”了几声:“报告长官,我不知道是您!”

“张阿花”三字一出,顿时惹来一片哄笑。

“站直了!”余文正板着脸走到老黑面前:“你他娘的别仗着自己是个老兵,尽欺负别人!锁柱是个老实孩子,麻旺也是个老实人,你他娘的再敢这样,老子让你绑着手榴弹冲日本人去!”

“是!”老黑一个立正。

余文正朝老黑伤腿看了一眼:“你也别闲着了,把‘马革裹尸,军人荣耀’这八个字念上一百遍!”

“是!马革裹尸,军人荣耀”

老黑不断大声念着,锁柱笑嘻嘻地看着老黑:“阿花,做的不错。我家养了条狗,就叫阿花。”

“爬!”老黑恼怒的骂道,心里早把高飞骂了一百遍。

高飞带着谢依、石满福领着从667团得到的补给来到,看着老黑站在那不断念着“马革裹尸、军人荣耀”这八个字,高飞有些奇怪:

“阿花,做什么呢?”

“秀才,你个不守信用的龟儿子!”看到高飞,老黑眼睛都红了。

“继续念,继续念!”高飞笑着赶紧离开。

这时忽然看到荆恋雨和符小甘也在,高飞一下来了气:“荆恋雨,符小甘!”

“到!”

“我不是让你们离开?怎么还在这里!”

“报告长官,我们已经得到方长官批准,编入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5连!”荆恋雨的眼空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一场:

“长官,我知道你瞧不起女人,认为我们碍事,但请长官给我们一个为瞿可可报仇的机会!”

高飞迟疑了下,轻轻叹息一声,然后终于点了点头!

1937年11月28日下午16时,花山保卫战爆发!

在观测气球的引导下,日军集结起大量重炮,对我花山阵地进行猛烈轰击。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整个花山,瞬间就被淹没在了炮火之中。

所有的中国士兵,在花山、在大洋桥、在南闸街,都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任凭炮火在自己的周围翻飞,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平静。

江阴就是我们的家!江阴就是我们的坟墓!

这句中国军人铁一般的铮铮誓言,就在江阴上空飘荡!

日军的进攻开始了,日军第13师团以秋田末敏之步兵中队,开始向南闸街推进,在夺取南闸街的同时,对大洋桥形成攻击态势。

日军的进攻是骄狂的,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小小的南闸街,会有一支人数并不多的中国军队正在那里静静等待着他们。

子弹已经上膛,枪口已经对准。

命令,将来自于高飞手中的枪!

高飞放过了最前面的日军,他在寻找着这支日军队伍的指挥官!

这是第13师团的精锐部队,中队长的级别也达到了大尉。

当看到日军大尉军官出现在自己枪口中的时候,高飞嘴角露出了笑意。

中正式已经交给了锁柱使用,自己手中的这枝雷明顿,将能发挥出更加大的杀伤力。

高飞朝边上看了一眼,锁柱就在自己的身边。锁柱也发现飞哥正在看着自己,憨憨的小了一下,有飞哥在身边,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眼睛重新回到了瞄准镜前,看清楚了,那颗丑陋的脑袋,已经在自己的打击范围之内。

高飞的手指触碰到了熟悉的扳机上,然后他轻轻的扣下了扳机!

1937年11月28日16时10分,花山保卫战由南闸街正式打响!

16时10分,号称“13师团未来之师团长”的秋田步兵中队中队长秋田末敏大尉,在进入南闸街数分钟后,遭到枪击身亡!

打死秋田末敏大尉的,正是高飞!

当高飞的枪声一响,命令便已下达。南闸街所有伏击点枪声一同响起!

秋田中队瞬间大乱,尤其在开战甫初便失去了他们的中队长,更让军心混乱。而南闸街上四处响起的枪声,也让日军完全不能判断周围到底有多少中国军队埋伏!

机枪、步枪、手榴弹到处都是枪声、爆炸声!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日军的倒下,秋田中队彻底打乱,从旁若无人的进入南闸街开始,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又仓皇的退出了这里。

伏击圈中一地的日军尸体,6连的弟兄们从伏击点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得意,带着骄傲。这次一酣畅淋漓的伏击战,三十多个弟兄,面前日军一个完整而又精良的中队,毫发未损,击毙日军38人!

“这里还有一个!”忽然,谢依大声叫了起来,接着一个人朝后一窜,一下就窜到了弟兄们的身后。

一个未死,也没有来得及随着部队退出南闸街的日军,端着一枝步枪,哇哇的在那大叫着什么。

谢依躲在老黑身后,还不忘记要做翻译:“他说伏击不是本事,军人之间的事,应该用刺刀来解决!”

“拼刺刀吗?”高飞嘴角冷冷笑了一下,正想上前,老黑忽然拉住了高飞,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又朝一边的锁柱努了下嘴

高飞很快理解了老黑的意思,从老黑身后拔出了大刀:“锁柱!”

“到!”

高飞把大刀扔给了锁柱:“杀了他!”

锁柱接过大刀,怔了一下,怎么也没有想到,飞哥居然会选择自己来和这个东洋人搏斗。

面前的这个东洋人,个子虽然不高,但身材粗壮。反观锁柱,身材单薄,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级别的。

高飞微微笑了一下:“在大场,我们怎么和东洋人拼的,你现在就怎么和东洋人拼!飞哥照顾不了你一辈子!”

锁柱长长吸了口气,双手死死的握住了刀柄。一步步朝东洋人走了过去。

“锁柱这孩子将来比我有出息,就是太依赖你了。”老黑给自己点着了根烟,慢吞吞地说道:“这孩子独自当班长的时候表现的不错,可是一遇到你,又好像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了,得让他快点长大。”

场中,那个东洋人怪叫一声,端着刺刀恶狠狠的朝锁柱就冲了过来。

锁柱侧身一让,大叫一声,举起大刀就是一刀砍下。

边上的弟兄们都在那无动于衷地看着,川军的大刀可不是吃素的,要是锁柱一对一,连个东洋人都拿不下来,这孩子将来保准不是个好兵。

荆恋雨个符小甘却看的惊心动魄,这是她们第一次那么直接的看到生死搏杀!

尤其是锁柱,在她们看来根本还只是个孩子

锁柱一连奋力砍下几刀,日军士兵在大刀威猛的攻击之下,显得狼狈不堪,连连躲避。忽然,一个避让不及,锁柱一刀就砍在了他右臂上。

日军士兵惨叫一声,一只手臂连着步枪一齐跌落到了地上,一个人也倒在了地上翻来滚去。

锁柱大口大口喘息着,回头来来,眼中闪动着兴奋:“飞哥,我赢了啊!”

“你赢了!”高飞笑着竖起了大拇指,接着忽然面色一沉:“杀了他!”

看着地上翻滚着的东洋人,锁柱心中有些迟疑。就在这个时候,高飞忽然一步向前,大吼一声,拔出腰间刺刀,一刀就捅进了东洋人的心脏。

一切都归于平静。

高飞右手缓缓拔出刺刀,左手抓起了那个东洋人仅存的一只手。

东洋人手里握着的一枚手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保险已经拉开了。”高飞站了起来,手中拿过那枚手雷:“战场上,你不杀敌,敌人就会杀了你!仁慈,在战场上是最愚蠢的事情!”

说着,高飞用力扔出了那么手雷。

在远处传来!

在取得了南闸街伏击战的胜利之后,高飞迅速命令全连撤退至大洋桥之二线阵地进行新的防御。本书请访问。()_

而遭到沉重打击的日军第13师团秋田步兵中队,则颜面荡然无存。恼羞成怒的日军决定展开夜战。

入夜,得到装甲车支援的日军,以装甲车为前导,对大洋桥展开攻击。意图在敌前修复被中国守军炸毁的桥梁以渡河。

此时在正面防线为高飞所指挥的6连,配属667团宋长春营两个排的力量。侧翼为宋长春亲自掌握的两个连,随时准备出击。

高飞所指挥的6连,在完成南闸街伏击战后,名声已在花山地区传开。

6连就这么30来个人,却偏偏从峭岐打到青阳,从青阳打到花山,击毙了日军一个少将、一个大尉,杀敌无数。

最让花山之中国守军感到好奇的是,这支队伍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支小部队,给人的第一感觉完全就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部队,就连军装和番号都不是一样的。有佩带正经的精锐中央教导总队番号的,有什么川军26师、123师、126师的

这支小部队,有的是老兵油子,比如老黑;有的看起来还是娃娃,比如锁柱;可偏偏还有一眼看过去就是受过正经良好训练的军官,比如马德弼、余文正。()

有的人一看到危险就往后窜,比如谢依;有的人闷声不响,半天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比如麻旺。

而且,居然队伍里还有两个娘们!

可这个见鬼的6连,居然这么能打!

“高连长吗?”

电话响了起来,高飞匆匆接过电话:“是,方长官,我是高飞!”

电话那头传来了方叔洪的声音:

“传江阴要塞总司令刘兴长官令!我刚性一线式防线部署完毕,准备与日决战!青阳虽失,然决不能削减我江阴之将士誓死保卫国土之决心!我全军将士誓与倭寇死战到底!”

“是,誓与倭寇死战到底!”高飞大声答道。

方叔洪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667团誓死保卫大洋桥,誓死保卫花山,誓死保卫江阴!高飞,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为国都南京之布防争取到充足的时间!你6连暂时调归我667团指挥。因此,你的任务,是率领6连,布防在大洋桥至南闸街之第一线阵地,宋营之2个排统一归你指挥,没有我的命令,后退一步者,格杀勿论!”

“后退一步者,格杀勿论!”

“高飞,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有!”高飞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我需要炮火的支援!,以最大程度减少我军损失!”

“江阴要塞的一切炮火,都将给予我陆军以全力支援!”

“谢谢长官,我没有要求了!”

高飞放下了电话,回身看去,弟兄们正在看着自己。

“传方叔洪团长令!”高飞的声音清晰干脆:“我部,负责防御大洋桥至南闸街之第一线阵地,没有撤退命令,后退一步者,格杀勿论!弟兄们,你们中有的是老6连的弟子,有的是跟我一路打到这里的,有的是才从宋长春营长那调拨过来的。咱们在淞沪战场死伤惨重,但我们要告诉对面的日军,中人还没有被打垮!中人的锐气还在!中人还能继续打下去!江阴是我们的坟墓,也是日本人的坟墓!”

随即,高飞深深的吸了口气:

“升旗!”

一面缓缓升起,所有的将士们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这是国旗,代表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尊严!

号声响了起来,临时代做国歌的党歌也从将士们的嘴里响了起来: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建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国旗缓缓升起,高飞再度大声说道:

“升,死字旗!”

老黑大步走了出来,面上的表情从来都没有那么严肃过!

一面沾满了血迹的旗帜就捧在老黑手中,他大声地说道:“报告长官,请升川军死字旗!”

马德弼,还有训过老黑没有多久的余文正,这两个中央军嫡系来的军官,第一次看到平时总是那么嬉皮笑脸的老黑,此刻却是如此的庄严肃穆,甚至他的脸上写满了悲壮!

看着死字旗缓缓升起,高飞右手握着拳头举起,所有的弟兄们也都和他一样举起了自己的右拳。然后,高飞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死字军旗,军人决心!百万川军,誓师出川,不逐倭寇,死不收兵!”

““死字军旗,军人决心!百万川军,誓师出川,不逐倭寇,死不收兵!”

6连的所有弟兄,都跟着他们的连长大声念着。

这是所有将士的呼声,这是所有中人的呼声:

国旗和死字旗一齐迎风飘扬,高飞放下拳头,大声吼道:

“刘兴司令长官令,死守江阴,与日决战!应死不死者,杀!临阵退缩者,杀!畏首畏尾者,杀!全体都有,进入阵地!”

士兵们如同敏捷彪悍的猎豹一般进入到了阵地,重机枪、轻机枪、步枪全都架了起来,手榴弹都拧开了盖子,炸药包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荆恋雨和符小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悲壮的宣誓,这些军人从宣誓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个死人!

荆恋雨也似乎是第一次认识高飞一样。在之前的印象里,高飞给人的感觉是,瞧不起女人,霸道,甚至有些蛮不讲理。

但现在荆恋雨知道了,高飞早就当自己死了,一个把自己当成死人的人,是不用讲什么道理的。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带着自己的弟兄,把最后一个东洋杂碎也赶出中国去!其他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这个坚毅不屈的中人!

1937年11月28日夜,为保卫江阴,为国都南京之防御争取到充分时间,江阴之将士与日决战开始!

部队悄悄的埋伏在西漳,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师座,不行啊,东洋人围困的太紧了,要想冲到江阴,前面的路上到处都是东洋人的军队!”

川军26师76旅旅长朱载堂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川军26师师长刘雨卿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一点口子也都没有?”

“没有!”朱载堂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我亲自上去侦察的,江阴方向炮火连连,昼夜不停,看样子那里打的非常激烈。我实在找不到一点可以突破的口子。”

刘雨卿点上了枝烟,喷出了一口浓烟。

事态已经非常危急了。

自从从淞沪战场撤了下来,奉命到宜兴进行休整,26师经过补充之后,多少恢复了些元气。

但日军突进的太快了,无锡丢的也太快。自己的26师转瞬又成了一支孤军。

在无锡沦陷之后,自己奉命指挥26师突围,赶至江阴方向参与江阴保卫战。从宜兴到江阴并不长的一段路,自己的26师居然和日军大小接战十余次。

好容易一路冲到了无锡西漳,眼看江阴在望,谁想到前面已经无路可行。

刘雨卿把手里抽剩的半根烟递给了参谋长蔡雨时:“怎么办?”

蔡雨时接过烟狠狠地吸了两口:“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这一路上,弟兄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眼看到了天亮,后面追击的东洋人就要追上来了,到那时咱们就是死路一条。师座,我看必须趁着今夜突过去,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

“突!”刘雨卿咬了咬牙:“坚决突出去!”

随即犹豫了下,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军官,选谁当突击队的队长?

“要是高飞在就好了”刘雨卿忽然自言自语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苦涩。

26师的军官,大部都在大场阵亡了。高飞,从大场撤下来之后,师座念念不忘的就是高飞。

那个不怕死,命令一经下达,带着弟兄们嗷嗷叫着就向上冲过去的高飞!

“我亲自带人冲吧。”朱载堂忽然说道。

“你?”刘雨卿迟疑了下。

朱载堂是川军26师剩下的不多的军官老底子了,刘雨卿实在有些舍不得。

“师座。”朱载堂看出了师座在那想什么,淡淡笑了一下:“我的连长、营长、团长都扔在大场了,眼下这批军官是才从26师的幸存者里提拔上来的,大多没有指挥经验,我不冲,还有谁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载堂,拜托了!”刘雨卿用力拍了一下朱载堂的肩膀:“我指派你的76旅为突击队,趁夜偷袭日军阵地,为后续之26师主力撕开一个口子!”

“是!”朱载堂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

朱载堂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他接过了部下递来的花机关,手用力地一挥:“76旅的,都跟我上!”

大队大队的川军士兵,手里握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悄悄的朝日军阵地摸了过去。

但是,日军对于夜战的重视,以及对于夜战的防备和他们的夜战装备,并不是这些装备简陋的川军兄弟们能够想像的!

日军阵地上的探照灯,不断来回搜寻着,把个夜晚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要想悄悄的摸到阵地上,根本没有可能。

而那些负责站岗的日军哨兵,也会不断的朝着前沿打上一串子弹,用来试探恫吓任何企图接近并且偷袭阵地的部队!

朱载堂的眼中在那冒火,尽管在大场已经和日军部队无数次的交手,但日军装备的精良,防范素质之高,还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咬了咬牙,叫过了151团新任团长:“张山旦,带着你的团,从右翼摸上去,尽可能的不要让东洋人发现,一旦暴露,给我猛冲上去!”

“是!”张山旦低低的应了一声。

一个团的川军兄弟,开始悄悄向日军阵地接近。

就在朝前爬行了没有几步,日军的几盏探照灯朝这照了过来,顿时,151团的兄弟们在探照灯下被照的清清楚楚。

日军阵地上的机枪一下猛烈的扫射起来,接着所有的火力点一起开火。被暴露在探照灯下的川军兄弟,根本无从躲避,顷刻间死伤惨重。

轻重机枪组成的密集火力网,死死堵住了151团的突击道路,弟兄们只要一抬头,就会遭到弹雨疯狂打击。

“撤!撤!”张山旦不得不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可是,爬在最前面的几十个兄弟,却被机枪火力死死的控制,根本没有撤下来的可能了。

“团长,走啊,走啊!别管老子们了!”一个兄弟回过头大声叫道。

“团长,明年的今日,记得帮老子们上坟!”又是一个兄弟大叫起来,他举起了手榴弹,猛然站了起来:

“龟儿子们,爷爷来拼命了!”

一拉导火索,冲了上去,可是机枪子弹,全部打到了他的身上。“轰”的一声,一缕忠魂在阵地上空永远飘扬!

“龟儿子们,爷爷来拼命了!”又是一个川军兄弟拿着手榴弹站了起来!接着,所有被日军阻截住退路的兄弟,全都站了起来!

他们每人手里都握着拉开弦的手榴弹,冒着敌人的弹雨,举着燃烧着青烟的手榴弹,就这么义无返顾的朝前冲了上去!

一个接着一个兄弟倒下,一声接着一声爆炸响起!

二十八个兄弟,二十八条川军忠魂,没有一个畏惧退缩的!

他们跌跌撞撞的朝前冲着,子弹打在身上,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们还竭尽全力的奋力朝前冲上几步!

死,也要让手榴弹在敌人阵地前爆炸!

二十八声巨响,是二十八条年轻生命的离开!

二十八条忠魂,是川军在抗战正面战场发出的最悲壮吼声!

没有任何官方文献记载下他们的姓名,但川军弟兄们,和所有在抗战战场上英勇献身的无名英雄,他们永远也都不会被人忘记!

忘记,等于背叛!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朱载堂的眼彻底红了,一旦被尾随的日军追击上来,那么整个26师都将彻底陷入被歼灭的绝境!

“旅座,师座问还有多少时候才能突破?我后卫部队已经和敌前锋交上火了!”

朱载堂深深吸了口气:“回去报告师座,再给我30分钟!”

然后,他大声说道:“全旅,集合!”

76旅被集中起来了,朱载堂盯着自己的弟兄们,阴沉着脸,咬着牙:“机枪手,全体都有,出列!”

所有的机枪手都站了出来!

“组成机枪队!机枪队一律前列!”

“报告旅座,机枪队集合完毕!”

朱载堂又对着剩下的弟兄们喊道:“大刀,亮起来!”

一片“刷刷”之声,所有的川军弟兄都把大刀亮了出来!

“弟兄们,我们是什么?”

“川军26师!”

“不,从我们出川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不再是川军,是国民革命军,国民革命军第26师!”朱载堂厉声说道:

“现在,我们要冲过这里,去和江阴的国民革命军会师,保卫江阴,保卫中华!东洋人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我们就用大刀砍出一条活路来!弟兄们,大刀,向东洋人砍去!”

“大刀,向东洋人砍去!”

“吹军号!”

随着朱载堂的命令,军号响了起来。激亢、嘹亮,却又带着几分呜咽

朱载堂一把接过了26师的军旗,那上面写着:

“国民革命军26师”!

朱载堂双手死死握着这面军旗,然后拼尽所有的力气大吼了声:

军旗漫卷,军号嘹亮!

1937年11月28日凌晨,国民革命军第26师第76旅在旅长朱载堂将军的带领下,于无锡西漳发起决死冲锋!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西漳,日军总共设有三道防线,每道防线都是轻重火力林立,又拥有重炮和装甲车、飞机的支援。而对面发起决死冲锋的川军弟兄,他们拥有的武器,仅仅是轻机枪、手榴弹,和人手一把的大刀片子!

是役,面对炮火凶猛,火力密集的日军阵地,朱载堂将军集中起全部机枪,以机枪对机枪,以密集火力对密集火力!并亲自掌握军旗,冲在了队伍最前列!

这是一个让大地颤抖,山河垂泪的场面!

机枪手们手中的机枪发出“突突”的吼声,然后他们被对面阵地上的密集火力扫倒。可是,没有一个机枪手退缩的,他们咬着牙齿,倔强而执着的把弹匣里的子弹扫向对方。

举着大刀片子的川军兄弟,发出天地惊恐的怒吼,踩着阵亡弟兄的遗体,跌跌撞撞,却又无比顽强的一点一点朝着冲着!

是一点一点,几乎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无数川军弟兄的生命!

“轰”的一声,一枚炸弹在朱载堂附近炸响,朱载堂被气浪冲起,昏厥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营长一步冲上,接过了26师的军旗,奋力摇动:“弟兄们,冲啊!”

一串子弹打了过来,全都打在了他的身上,营长晃动了下,倒下了。

151团团长张山旦冲了上来,一把接过了军旗,奋力摇动:

“弟兄们,冲啊!”

朱载堂醒了过来,他看到弟兄们一个个的倒下,可是却依旧毫无畏惧,前赴后继,早已热泪盈眶,他拔出手枪,一口气打出了枪里所有的子弹,然后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冲,杀!弟兄们,给我冲啊!杀啊!不要命了,76旅不要了!”

然后,他扔掉手枪,一把抓起身边一个阵亡弟兄手中的大刀,就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战士一般,如猛虎一样冲了上去!

就在双方绞杀在一起的时候,第一次对日军发起冲锋时,151团阵亡兄弟中的一具“尸体”忽然动了一下,然后居然悄悄向着日军阵地爬了过去。他一边爬着,一边收集着手榴弹。

这个时候的日军已经完全被正面冲击的川军吸引住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一侧有一个中国军人正在悄悄接近着自己。

当逐渐接近日军阵地的时候,那名中国士兵观察了下情况,一个重机枪阵地对76旅的杀伤实在是太大了。他把手榴弹捆绑在了一起,然后拉去了导火索,忽然猛然站了,用力把手榴弹扔了出去。

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重机枪阵地一下哑火了!

然后这名川军兄弟,抽出大刀,厉吼一声:

“杀!”

这是第一个冲进日军阵地的76旅兄弟!

缺少了这个重机枪阵地的牵制,川军弟兄们冲了上去,那面血红灿烂的军旗,在日军阵地上迎风飘扬!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有死!”朱载堂大声喊道。

那个立下了卓越功勋的士兵手里拎着沾满了日军鲜血的大刀:“报告,我叫郑逸!第一次冲锋的时候,我被炸晕过去了!”

“郑逸?正义!好名字!好彩头!”朱载堂喘息了声:“去向师座报告,日军第一道防线已经被我撕开!我76旅将继续为前卫旅,为全师杀出一条血路!”

他挥动着手里的大刀:“弟兄们,莫休息哟!大刀给老子亮起来,杀!”

“杀!”

所有的兄弟发出了气动山河的吼声!

这是一个战场上的奇迹!

为了阻截无锡等地之中国军队与江阴中国守军汇合,日军一共设置了三道防线。

但是,在日军重炮、飞机、装甲车的轰炸下,在无数轻重火力点的打击下,川军26师76旅,在旅长朱载堂的指挥下,靠着大刀片子,竟是硬生生的为处在绝境中的川军26师砍出了一条生路!

11月28日上午10时,26师第76旅突破日军最后一道防线!

“奇迹,奇迹”当站在日军的阵地上,刘雨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竟然真的被自己的兄弟们做到了!

朱载堂驻着一面残破不堪,但却昂然挺立的军旗来到了刘雨卿的面前:“报告师座,76旅完成任务!全旅所剩,126人!”

这一刻,朱载堂的声音再也没有了豪迈,他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话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可是,他的这些话,也告诉了所有人,奇迹,战场上的这一个奇迹,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报告师座,76旅完成任务,全旅所剩,126人!”

“机枪准备!”

“机枪准备!”

高飞沉稳而平静的观测着日军的动向。本书请访问。()_

阵地上的所有机枪都架了起来,张开了黑洞洞的枪口,随时准备着将一切侵略者都吞噬在自己的枪口之下。

“机枪——”

“机枪!”

一辆装甲车出现了,傲慢的朝对面的中国阵地扫射出了无数火舌。接着,日军步兵出现在视野之中。

“机枪——”

“机枪!”

机枪手的手指放到了扳机上,副射手也已完成作战准备!

十几挺的机枪一排展开,是高飞来到这个时候之后,第一次拥有指挥那么多“强大”火力的机会。

日军逐渐的接近了,在前面进攻的步兵之后,是随时准备抢修桥梁的日军工兵。

“打!”

“打!”

一声“打”字一出,十多挺机枪同时喷射出了火力,冲在最前面的日军,瞬间被扫倒了一大片。

日军的进攻阵型开始出现混乱,日军军官们竭力指挥着保持进攻队形,而装甲车也疯狂的对着对过扫射起来。

高飞平静的拿起了自己的雷明顿,举枪、瞄准、枪响。

第四个日军军官倒在了高飞的枪下。高飞却显得无动于衷,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然后,是第五个、第六个.

三分钟内,日军被击毙六名军官,其中包括一名中尉,平均每一分钟有两名军官阵亡。

这对于日军的打击是极为严重的,军官的阵亡,很多时候将给部队带来无法弥补的损失。

而“支那死神”这一称呼,也从大洋桥保卫战开始在日军中流传开来。

日军从进攻南闸街开始,军官的阵亡比例就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地步,而这也是让日军最为头疼的事情。

当“支那死神”这一称呼传到中国军队耳中的时候,高飞,这位6连连长,也开始有了一个正式外号:

“中国死神”!

高飞弹无虚发的狙杀,机枪组成的密集火力网,打的日军根本无法动弹。此事,在侧翼保护6连的宋长春营,也开始以各式武器对日军进行密集射杀。

日军阵亡无数,力不能支。尤其让他们感到愤怒但却无奈的是,对面的中国军队居然开始组织起机枪火力对装甲车进行扫射。

几乎只是用一层薄薄铁皮包裹着的日军装甲车,在机枪密集打击下,伤痕累累,竟然狼狈不堪的退了下去。

中国阵地上发出了一片欢呼,机枪打退了曾经不可一世的日军装甲车!

日军在扔下了一百多具尸体之后,也和自己的装甲车一样狼狈的败退下去。

中国阵地上的欢呼声愈发响亮,自从出川以来,川军弟兄们还从来没有打过如此酣畅淋漓的胜利!

“高连长,神了!”电话中,宋长春的声音显得异常激动:“我在望远镜从头到尾都看到了,日军阵亡百余人,六名日军军官被打死!天那,再这么下去,日军只怕没有军官了!”

高飞笑了一下:“宋营长,我准备在凌晨十分对南闸街之敌进行袭击!”

“我也这么考虑的,正准备和你说,你先提出来了。”宋长春在电话那头说道:“日军遭到新败,防备不会太紧,放心去吧,阵地有我帮你看着!”

高飞放下了电话:“马德弼,老黑!”

“到!”

“留下指挥!”

“是!”

“余文正、金锁柱、麻旺.”高飞一口气点了九个人的名字:“携带两挺机枪,备足手榴弹,跟我袭击南闸街!”

“是!”被点到名字的人兴奋地说道。

忽然想到了什么:“谢依,你也跟着一起去!找件日本军官的衣服换上!”

“啊!”谢依哪里想到会点到自己的名字,大不不情愿的抗着枪站了起来

借助黎明前的黑暗,11个中国士兵悄悄向南闸街靠近。

28日夜晚的战斗,让日军损失惨重,疲惫不堪。几名哨兵不断的在那走动,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高飞带着自己的弟兄们悄悄的接近了,手榴弹的盖子被拧了下来,高飞伸出了五根手指,然后落下一根,又落下一根

导火索被拉开了。

当手指边成只有一根的时候,所有弟兄猛然站了起来,用力把手榴弹扔了出去。

“轰、轰!”一连几声爆炸,火光顿起,日军哨兵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11条汉子闪电一般的冲了进去,这时,大洋桥方向的机枪也适时吼叫起来。

酣睡中的日军被爆炸声猛然惊醒,只当中国军队开始大举进攻,南闸街顿时乱成一团。

冲进了南闸街的11名中国军人,如同虎入羊群,手榴弹一枚接着一枚扔出,手中的枪口跳跃不停。

一小队日军冲了出来,忽然看到一名曹长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支那,支那军队,那边!”

日军急忙转身。

就在这个时候,高飞带着自己的弟兄猛然从藏身处冲出,机枪一阵狂扫,这一小日军士兵无一能够生还。

冒充日军曹长的谢依吓的脸色发白,还好天色不亮,要不然自己身上这身日军军装上的弹眼和血污一眼就能被看出是冒充的。

眼看天色将亮,高飞擦了一下嘴角:“撤!”

“大队长阁下,支那军队的夜袭,造成我方47名士兵死亡。”

小林成秋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28日的夜战,让自己的步兵大队死伤惨重,而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支那军队居然敢在夜晚发动袭击!

情报部认为,中国军队的夜战能力不强,装备更是不夜战,但现在在面前发生的一切,却狠狠的抽了情报部那些废物一个巴掌!

“炮火,呼叫炮火,给我对支那阵地猛轰!”小林成秋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大队一再蒙受这样的耻辱:

“集合全部大队,两个小时之后,对支那阵地发起进攻!”

“大队长阁下,考虑到目前我们的士气严重受挫,是否”

“不!”小林成秋咆哮着打断了部下的话:“进攻,把目标范围内的每一个支那士兵杀死!”

日军对花山的全面进攻开始了!

667团各防御阵地几乎同时接火,炮声笼罩着一切,惨烈的花山攻防战进入到了全线激战时刻!

日军集中起一个步兵大队又一个步兵中队,在6辆装甲车的掩护下,对大洋桥发起了一波接着一波的进攻。

而大洋桥,就如同一颗钉子一般死死钉在了日军前进的道路上!

川军兄弟、非川军兄弟,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死死扼守着日军的前进道路。

但是,最让日军感到头疼的,还是来自于江阴要塞的压制射击。

江阴要塞炮火从开战一开始,就一刻不停的对前线兄弟发起最强有力的支援。

炮弹在日军中不断爆炸,以重炮不断压制着中队的日军,也终于尝到了中国大炮的厉害!

江阴要塞与第112师建立了联络,许康司令长官利用第112师的前沿部队为观测所,以丙1台与黄山台向日军的步兵与炮兵阵地进行压制,造成日军极大的压力。日军冒险将部署在小茅山的炮兵推进到与黄山台相隔约10公里的南闸,向黄田港与八圩港射击。

但是因为缺乏准备的观测,所以没有效果。上午10时,日军在前线升起两个观测汽球,并在云亭镇以南500公尺处部署一批重炮兵,以方位交会法向黄山炮台进行炮击,许康司令长官下令东山台与西山台也参与对南闸方向的射击,双方展开激烈的炮战。

这场炮战的胜负完全出乎日军的想像!

江阴要塞之炮兵有良好的观测人员,而使用的火炮更是大口径的长程要塞炮,足以制压一般日军野战部队配属的75山炮或105榴炮。

日军的炮兵射程不及,开始使用毒瓦斯弹向要塞射击,但是在江风的吹拂下这些毒气弹也没有发挥作用。

日军的观测汽球可以在作战中发挥决定性的功用,许康司令长官让台员以测远机估算,得知汽球距炮台约17000公尺,许司令微微一笑,调出秘密武器丙台,向气球射击两次。虽然不知道敌气球阵地的位置,但是两回炮击之后这两个气球均下降消失,证明日军的气球阵地可能被击中或因为威胁而收球。这解除了日军炮兵的威胁。

最有戏剧性的的是日军炮兵可能因为情报或观测的错误,向八圩港内弃置的宁海军舰发射了约300发炮弹。()_

炮战的战果难以查考,但是炮战必然对日军炮兵造成严重的损伤,因为日军在汽球降下之后停止了炮击,而第112师则通报当面的日军炮兵纷纷向无锡方向撤退。江阴要塞在炮战中取得了胜利。

这是一次难得的胜利,从来只要日军以强大之炮火压制中队,但在江阴要塞,却是中国炮兵收获到了胜利的喜悦!

但是,在花山方向,战况却并没有因为中队炮战的胜利而有所好转。

日军完全像是豁出出去了,一波进攻被打退,很快又是一波进攻涌上。

在大洋桥,中国士兵的枪口打红了,手榴弹扔的胳膊都已肿胀。一层层、一叠叠的日军尸体,就倒在阵地之前。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闻直欲呕的气味,伴随着那些将死未死者的惨呼,让整个大洋桥阵地都变成了一个血腥的人间地狱。

冲锋、反冲锋每时每刻都会发生。

原本最宝贵的人的生命,在这里已经成为了最卑贱、最可笑的一样东西。最懦弱者,到了这样的战场上,也会忘记害怕恐惧,瞪着血红的眼睛,拿起手里任何一样可以拿到的武器,把子弹尽情的倾泻向对方。

绞杀在大洋桥的双方军队,都已经彻底杀红了眼!

坐镇大洋桥最前线亲自指挥的高飞,甚至都已经不用多过瞄准,随便举枪,枪口中就能够出现日军的身影,然后扣动扳机,一个目标便会毫不费力的倒在他的枪口之下。

大洋桥的每个中国士兵都在努力着,他们知道自己所防御的阵地,是整个花山防御战的第一道门户,是咽喉所在。

人在,阵地在!

身后,是高高飘扬的,和那面代表着川军死战到底决心的死字旗!

6连和侧翼的宋营不断配合打击着一次次冲上来的日军,无论哪一个阵地出现了危险,总能看到另一个防线及时的火力支援。

整整6个小时的激战,日军死伤无数。到了下午,再也无法承受这样伤亡的日军终于选择了暂时撤退。

枪炮声一下消失,战场变得让人难以适应的安静。

士兵们都有些茫然失措,似乎只有枪炮声才能让他们适应。

高飞大口大口喘息着,累了,真的已经很累了。他能够看的出,弟兄们和自己一样都很累了。

一只水壶递了过来,高飞接过,喝了一口,交还的时候看了一眼,是荆恋雨。

高飞勉强对她笑了一下,不再是看不起女人,而是实在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长官”荆恋雨迟疑了一下:“有四个弟兄重伤,但我缺乏药物,你看是不是把他们转移下去?”

“转移?转移到哪?”高飞苦涩地笑了:“到处都是战场,到处都在打仗,没有医院,也没有地方转移了。”

荆恋雨咬了咬嘴唇:“哪怕把他们运到后面去也好。”

这次高飞没有动怒,反而有些出神地说道:“我也想把他们送下去,他们都是和我们浴血奋战的弟兄。但是运送一个伤员,就要用掉我两名士兵。四名?那就要抽调走我八个兄弟。你看看,我现在手里有多少人,能抽得起那么多兄弟吗?”

荆恋雨的眼眶红了,她理解高飞的难处,高飞手里可用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

“我们每个人都已经做好准备了。”高飞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些悲哀,也带着一些骄傲:

“有的时候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死去的弟兄们,但从上战场的那一天起我们每个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死亡的到来!”

“八噶!八噶!”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到对面的阵地上去看看,那些中国军人究竟是用什么铸造成的!为什么无论自己发动多少次凶悍的进攻,也都无法冲垮对过中国军队的防线!

这是耻辱,不可容忍的耻辱!自己绝对不能让13师团的荣誉,毁在自己的手上!

“大队长阁下,后藤支队的柴田少佐来了。”

随着这声报告,柴田义男来到了小林成秋面前。

两人在军官学校的时候就已认识,既是朋友,又是竞争对手。当看到柴田义男出现,小林成秋冷冷地哼了一声:“柴田君,你是来看我出丑的吗?”

“不!”柴田义男摇了摇头,面色阴冷:“如果真的要说出丑的话,那么,我出的丑比你更加大。后藤司令官阁下,还有我的弟弟,都死在了支那人的手里”

小林成秋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小林君。”柴田义男的眼睛死死瞪着对面的阵地,眼睛里写满了仇恨:“我们过去有许多竞争,有些时候也闹的非常不开心,但那只是你我之间的矛盾。现在,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支那,只有把支那彻底征服,才能让帝国保持永远的强大!所以,我希望暂时把彼此的敌视放到一边,一致征服支那,完成帝国圣战!”

“是的!”小林成秋的声音一下抬高起来:“我完成赞成你的意见!柴田君,你是来帮助我的吗?”

柴田义男点了点头:“我们在夺取青阳之后,后藤支队奉命协助13师团展开对花山之攻击,而我则被暂时调来了这里。小林君,听说你的攻击非常不顺,对面是什么部队?”

“支那667团。但是非常奇怪,你看对面阵地上的旗帜。”小林成秋把手里的望远镜递到了柴田义男手里。

柴田义男接过望远镜只看了一眼,面色瞬间大变。

在望远镜里,他除了看到国民政府的,还看到了一面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旗帜:

在峭岐,在青阳,他曾无数次的看到过这面写着“死”字的大旗,这甚至已经成了自己柴田义男的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死字旗,死字旗!”柴田义男喃喃的重复着:“根据我们的情报,这是支那人川军的一支部队,番号是26师。在上海的时候,这面旗帜曾经多次出现过”

忽然,柴田义男停顿了下:“小林君,你知道这面旗的意思吗?”

看到小林成秋摇了摇头,柴田义男的面色愈发阴冷:“这面旗上有一句话值得我们深思。‘我不愿你在我近前尽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尽忠’。支那人曾经说过,忠孝不能两全。这面旗帜,是表明了那些支那人舍孝而取了忠。如果你能站近仔细看的话,还会知道旗上还有这么几个字。‘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小林成秋喃喃念着,忽然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对面的那些支那军人已经把自己当成死人了?”

柴田义男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过了一会,这才非常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小林成秋面部肌肉僵硬:“还未打仗,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死人?在上海,我们打的非常艰苦,我们曾经无数次的看到无数的支那军人,身上绑着炸药就冲向了我们。难道他们每支部队都有这样一面旗帜?”

柴田义男缓缓的回答了自己的同僚:

“他们并不是每支部队都有这样的旗帜。旗帜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面旗帜上所要表达的思想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这些支那军人的心里”

小林成秋不说话了,但心里却明显的感受到了一种威胁!

自己从来没有把支那军队放在眼里,甚至整个13师团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柴田义男的话,已经这么多次进攻带来的战果,却不得不让自己承认:

要想打败中国,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柴田义男忽然说道:“小林君,你知道在这附近有个村子吗?”

“知道。”小林成秋一怔:“就在这里不远,叫寨里村,一共有76户人家,但没有任何军事上的价值,柴田君的意思是?”

柴田义男阴冷地笑了一下:“我们正在集合部队,现在还有充足的时间。支那军队暂时没有办法打败,难道我们连那些支那平民都无法打败吗?”

小林成秋笑了

寨里村。

这是位于南闸附近的一个小小村落,全村只有76户人家。

这里没有值得夸口的特产,也没有值得骄傲的历史,唯一让村子里人最值得自豪的,就是一部保存完整的《仲氏家谱》。

“孔圣人的孔子的得意门生是四陪,颜、曾、思、孟,十二哲、七十二贤人。仲氏第一世始祖仲由居山东省泗水县,是孔子的十二哲之一始迁祖遗山,明嘉靖间自山东迁来江阴”

每到闲暇时候,村长仲伟戚总是喜欢那么摇头晃脑的告诉自己的晚辈们,家族曾经有过这么光辉的历史。

寨里村平和,安静,与世无争,他们不指望再能出先祖那样有名的读书人,他们只希望能够平平静静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这就已经足够了。

可自从东洋人来了之后,这一切便都被改变了。

日军的飞机不时的会从村子上空飞过,黑压压的,让人看着都害怕。有次一枚炮弹,在村子不远处爆炸,把牛嫂的小儿子吓的哭个不行。

而且枪炮声昼夜不绝于耳,有的时候打的激烈了,整个村子都好像在颤抖。

村子里的人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这可怕的事情赶快过去,好让他们重新恢复到安宁的生活中。

村子里的人倒从来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自己又没有招惹过谁,又有谁还会来为难自己!

当大队的日军出现在寨里村的时候,村民们惊恐万状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驻着指挥刀的小林成秋冷冷地看着这些中国人,然后挥了挥手,机枪架了起来。

“长老总。”村长仲伟戚走了过来,他想叫这个东洋人当官的为长官,可一想,这似乎不太妥当,于是改成了“老总”:“老总,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安分的过日子,没有招惹过谁.”

翻译把村长的话告诉了小林成秋,小林成秋阴冷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讥讽:“帝国的军队,为了支那的繁荣而来,士兵们都已经很疲惫了”

听着这个东洋人的话,仲伟戚一点也都不理解。中国的繁荣,为什么要靠这些东洋人?

“所以,有花姑娘的,统统的交出来。”

当翻译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仲伟戚脸色大变,自己是孔圣人弟子的后人,虽然不如自己的先祖那些有学问,但礼仪廉耻还是知道的。都说东洋人跟咱老祖宗学了许多,可怎么偏偏没有学到“廉耻”这两个字?

“没有!”村长倔强的说了一声。

小林成秋恼怒的大叫了一声,正想发作,眼光忽然落到了护着儿子的牛嫂身上。

牛嫂四十多了,丈夫去了外面,还没有回来。当看到东洋人狼一般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牛嫂忽然感觉到了害怕。

“花姑娘的,拉上来!”小林成秋指了指牛嫂。

几个东洋兵面色狰狞的走了上去,在这一瞬间,村长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急忙大声说道:“等等,牛嫂太老了,我知道哪里有花姑娘。”

小林成秋一听,制止了手下,眼里的讥讽更加浓了,支那军人不怕死,可是这些支那人是怕死的,只要刺刀挥一下,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臣服。

小林成秋甚至已经想好了,当在支那女人身上发泄完兽欲后,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这条村子里的支那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仲伟戚操起了当地难懂的方言对村子里的人说道:“东洋人不是好东西,一会大家准备逃命!牛嫂,护着你的儿子。三儿,记得保护好‘仲氏家谱’”

仲伟戚知道东洋人和他们的翻译听不懂自己的方言,把这些事情交代完了,凑近了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小林成秋:“老总,村子里的姑娘都被我们藏起来了,我告诉你她们在哪里”

小林成秋靠近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仲伟戚忽然大叫一声:“跑啊!”然后,猛然朝前跃上,一口狠狠的咬在了小林成秋的右耳上。

小林成秋发出了一声惨叫,村民们“哄”的一下四散而逃。

边上的东洋兵惊呆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十几把刺刀一齐落到了仲伟戚的身上。

可仲伟戚死死咬着东洋人的耳朵,就是不松口,不松手,任凭刺刀一下又一下的落到自己身上

小林成秋嘴里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惨呼,等到自己的部下终于把自己成为尸体的仲伟戚从他的身上拉开,小林成秋发现:

自己的一只右耳已经被生生咬了下来!

“八噶!八噶!”小林成秋的脸因为痛苦和愤怒已经完全扭曲,他完全都想不到,中国军人不怕死,这些中国人也同样不怕死!

其实,这个日本军官永远也不会懂的。

江阴人的性格里,充满了刚烈不屈。从当年满清进入江阴开始,江阴人在外族面前就从来没有低过头!

当年,满清到达江阴,江阴军民上下一心,死守江阴整整八十一日!城内死者9万7千人,城外死者7万5千人!

等到满清终于攻破江阴,满城杀尽,这才封刀。

江阴城中所存无几,躲在寺观塔上隐蔽处幸存者,共计大小五十三人。

但哪怕只剩下了一个人,江阴人性格中的血性和刚烈也依旧会被继承下来!

日本人不会懂的,对江阴,对整个中华民族在外敌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血性和勇气,他们永远也都不会懂的!

大屠杀开始了!

端着枪,拿着子弹的东洋畜生,对寨里村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的大屠杀开始了!

牛嫂死了,拖着儿子的牛嫂,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毒手,当刺刀落在身上的时候,牛嫂还是用自己的身子死死的护住了儿子。

可是,她的儿子最终也和母亲一样惨死在了东洋人的刺刀下。

三儿死了,死的时候,死死保护着村长临死前交代自己保护好的《仲氏家谱》。这本被鲜血染红的《仲氏家谱》,也终于被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寨里村一共76户人家,在这次大屠杀中,无一幸免。

这是日军在江阴犯下的罪行,但是屠杀,却根本无法扑灭中国军民反抗的怒火!

看着一地的尸体,小林成秋知道自己还是失败了!

自己虽然杀光了寨里村的每一个中国人,但这仅仅是杀光而已,离自己和日本要求的“征服”却还相差的太远太远。

伤口被包扎了起来,但是一只耳朵却永远地失去了。

小林成秋似乎忘记了疼痛,指着一地的尸体说道:“这些人,为什么不怕死?”

翻译讨好地说道:“他们不了解帝国对于支那的善心,他们死的活该!”

“你是汉奸,知道吗?”小林成秋忽然说道,看到翻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小林成秋依旧充满了不屑地说道:

“你是汉奸,他们虽然反抗帝国死了,但值得人尊敬,但你不值得尊敬。在帝国面前,你依旧还是支那人,可是在支那人面前,你却是帝国养的一条狗。”

翻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是的,在日本人面前,自己永远是中国人;可是在中国人面前,自己却只是一条狗,可耻的狗。

这,就是汉奸的“悲哀”!

“奉指挥部命令,6连向江阴县城方向运动,调归336旅指挥!”

宋长春拍了一下高飞的肩膀:“这是指挥部亲自下达的命令,听说听说是从南京方面要员打来的电话。高老弟,你的面子不小啊,南京方面的要员都问到了你。团座也下达了命令,由我营掩护你连撤退。”

“营长,花山保卫战已经进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在这个时候让我连撤退,等于使你营将被迫接管大洋桥全部防御阵地.”高飞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高老弟我,我和你说说吧。”宋长春点着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两口:“我是东北人,九一八的时候,我们一枪未发就跑出了东北,把大好河山让给了东洋人。都说不抵抗命令是蒋中正下的,可我们知道不是的,蒋总司令不过是替人背了黑锅而已。但不管怎样,终究是我们东北军丢了东北,丢人那!抬不起头来那”

高飞完全能够理解宋长春的痛苦,他耐心的听宋长春说了下去:

“好容易现在有个雪耻的机会了,我们绝对不会放过的。哪怕全都战死在了这里,我们也不后悔,起码我们再也不用被国人指着脊梁骨骂了,你说是不?川军是好样的,在上海打的好那。可这次,让我们也牺牲一回,让我们也来为川军兄弟断一次后吧。活下去,高老弟,我们都准备战死在这里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早晚要帮我们报了这个仇!”

高飞没有再争辩,而是举起了手,端正的朝着宋长春敬了一个军礼。

宋长春也端正的回了他一个军礼,就在高飞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宋长春忽然说道:“对了,刚接到了个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据说有了你的26师的消息了。”

高飞一下站在了那里:“26师?”

宋长春点了点头:“好像他们在无锡西漳一线,突破了东洋人三道防线,正在向江阴方向靠拢,但现在具体已经到了哪里,我就不太清楚了。”

高飞深深吸了口气。26师,自己的26师终于有下落了.

在高飞的6连奉命撤离花山保卫战之后,667团继续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死死保卫花山,使日军寸步难进。

但是,随着战争的进展,局势开始对667团不利起来。

在大洋桥,日军越过不甚宽阔的河面,在南闸街的两个工厂建筑上架起机枪对二湾里制压射击,掩护日军大队渡河。

我守军宋长春营陷入三面包围,宋长春营长不幸负伤,指挥中断。但该营官兵仍然能够各自为战,死战到底。

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

大洋桥和花山方向的联系被彻底断绝,宋营弹尽援绝,三面都是日军,已无突围之可能!但宋营之幸存将士,却没有一个人害怕的。

腹部中弹的宋长春营长,出现在了所有兄弟的面前,看着子弹、手榴弹都已打光的弟兄们,宋长春却反而露出了微笑:

“弟兄们,咱们被人骂了多少年了?当年撤离东北的时候,我才不过是个小小排长,现在,居然也升到营长了。可我有愧啊,一闭上眼睛,就似乎能看到咱们的家乡父老在骂咱们,说咱们不配当个军人。张大帅的在天之灵,也在看着咱们。他在说啊,宋长春,你个王八犊子,忘记东北怎么丢了吗?你到现在还有脸活着吗?我那,没脸活着了,现在好了,有个机会就放在咱们面前了。弟兄们,有怕死的吗?”

所有的兄弟都默默摇了摇头。

“是啊,四川人不怕死,咱们东北人也不怕死!”宋长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指了指对面正在集结的日军:“兄弟们都看到没有,雪耻的机会来了。咱们没有子弹了,可没有关系,咱们还有刺刀,还能和东洋人拼命是不!”

说着,宋长春异常凝重:“全体都有,立正!”

宋营的所有弟兄们站了起来,那些受伤的,也在弟兄们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并且竭力挺直了腰板。

宋长春送勤务兵手中接过了步枪,然后拿过刺刀,装好,大声说道:

“全营,上刺刀!”

“全体,上刺刀!”所有的连长、排长、班长都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刺刀雪亮,这是军人必死之决心!

“号兵!”

“到!”八个号兵站了出来。

宋长春一字一顿地说道:

号声,在阵地上,在大洋桥上空响起!

正在准备进攻的日军完全愕然,他们怀疑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冲锋号!在中国阵地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竟然吹响了冲锋号!

宋长春下达了他做为营长,做为一名中官,最后一道能够下达的命令:

“全体,冲锋!”

全体,冲锋!

刺刀雪亮!士兵冲锋!

宋营全体官兵,以必死之决心,向日军发起绝地冲锋!

这是一场最惨烈的白刃搏杀,这是东北军宋长春营为自己洗刷耻辱的绝地之战!

在进攻大洋桥的战斗中,宋长春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他们的壮烈,让日军第13师团用以掩埋日军尸体的临时墓地,由大洋桥东岸直到王庄村,埋了一里有余!

在中人的决死决心面前,曾经骄狂的不可一世的日军第13师团,遭受到了最惨重的损失!

还有一名中人没有倒下!

宋长春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身边,是一地中人和日本士兵的尸体;周围,是端着刺刀,虎视眈眈围上来的日军!

身后,最后一个号兵从尸体中爬了出来,他依然倔强的站在那里,依然倔强的吹起了冲锋号!

只要还有一名中人在,冲锋号就永远不会停止!

宋长春笑了,他朝东北方向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大声说道:

“报告大帅,东北军宋长春完成任务,请求殉国!”

然后,他拔出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面对惊愕的日军,轻蔑的笑了一下,毫不迟疑的扣动了扳机!

号声嘹亮,中人,永垂不朽!

在宋长春营全体将士慷慨殉国之后,当夜667团对南闸进行逆袭并恢复南闸阵地。本书请访问。

在江阴要塞的重炮掩护之下,日军对花山几乎无计可施,形成抗战时期中国战场上极为罕见的敌我炮兵实力差异,而且优势居然偏向国军一方,第13师团的悲愤可以想见。

于是日军又调来飞机空袭江阴要塞,日军在这三个月之中对江阴要塞密集的空袭也是战史上的奇迹,面对只有伪装网的露天炮台,空袭时又有不少汉奸指引方向,日军的海航居然连这种死靶都打不到,足见其技术水平之低劣。

而国军炮兵在两个半月的练习之后终于掌握了技术,在26日的空袭中首开记录,终于击落了日机一架。

667团花山的强韧抵抗使第13师团感到震惊。萩州立兵暂时停止对第112师的攻击并设法迂回。因为无锡已经沦陷,所以第13师团越过青阳一带,绕过花山阵地带,向江阴县城侧方迂回。

第13师团推进到江阴县城西南。荻洲立兵将炮兵调到无锡以远离江阴要塞的射程,并且在无锡升起观测汽球对国军的前沿部队进行炮击。许康司令虽然解除了日军炮兵对要塞本身的威胁,但是第112师仍遭日军炮兵攻击使许司令感到不安,第112师不断向要塞呼吁炮兵,许司令长官知道只要打下日军的汽球,就能有效削减日军的炮兵火力。

在发现日军汽球在27000公尺以外,远离丙台射程之后,许司令长官向航委会提出派机射击汽球的申请。但是11月底的中国空军已经有一定的战损,而且正忙碌于首都的空战,所以直到29日第112师开始撤向县城之前,这个呼吁并没受到响应。

112师霍守义师长调整部署,将师预备队第672团调入县城,使第336旅李德明旅长能控制全旅部队进行城防作战。第336旅在县城西南构成一道长纵深阵地,阻止日军进攻要塞。

日军的海航部队也对县城进行空袭,空袭结束之后日军的炮兵兵分两路,一路冒着江阴要塞的炮火向江阴县城进行炮击,一路在无锡炮击花山守军。在炮击之后,第13师团前锋在战车掩护之下向江阴城西南发起攻城。

江阴县城保卫战开始!

江阴县城内悲壮的一幕出现了。

336旅旅部。

“是的,师座,我是李德明!”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112师师长霍守义师长的声音:

“李德明,你知道我名字的含义吗?”

“不知道!”

“我的名字叫霍守义。霍,是我老祖宗开始的姓,没有办法更改。守义,就是要坚守道义的意思!什么是道义?对于军人来说,抵御外侮,血洒疆场就是道义!你也要守住这份道义!李德明,和江阴城共存亡吧!”

“是,和江阴城共存亡!”李德明放下了电话,然后转过身来,表情严峻:

“传令,坚守道义,死守江阴!命令各部,给我把江阴各城门堵死!”

“旅座。”参谋长在边上低声提醒道:“指挥部调拨给我们的6连,现在还没有进入江阴。”

“6连?”李德明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轻轻的叹了口气:“一个小小的6连,到了能起什么作用?他们没有进来也好,不要和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了。”

随着命令的下达,336旅全旅官兵以沙袋堵死城门,以牺牲到底之决心死守江阴!

江阴城的百姓们默默的看着国军将士忙碌的搬着沙袋,他们也都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可是这些可爱的百姓们,和中国军人一样都有着一腔热血。他们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还加入到了堵死城门的队列之中。

日军的进攻开始了!

江阴县城的中国守军们以各种轻重火力对敌进行密集打击,死死压制着冲锋的日军。

炮声在江阴城外、城内震天动地的响起,整个江阴都被笼罩在了炮火之中。

城楼上,336旅的将士拼死作战,那些百姓,则自动加入到了运送弹药、运送伤员的行列之中。

在历史上,江阴曾经不止一次的遭到外敌的攻击,但每一次,都是军民一心,奋战到底,死守县城!

这是一个很难解释,但又很好解释的现象。

江阴城并不大,城墙也远远谈不上坚固,但无论进攻方拥有多么强大的兵力,拥有多么先进的武器,面对这座小小县城,却总是损兵折将,望而兴叹。

每一次面对外族的侵略,江阴都是以人命填补上战场,每一次城破之后,江阴都几乎要遭到惨烈的屠城,每一次都几乎要死绝。

但是只要一个江阴人能活下来,江阴人性格中的那份刚烈和血性,都能被继承下去!

铁打的江阴,铁打的中国军民!

一串串的火舌,从城楼上喷洒而出,一捆捆手榴弹,从城楼上奋力扔出。将士们大声吆喝着,大声鼓励着。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不能活着出去了,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这是责任,中国军人的责任!

日军感受到了什么恐惧,什么是无能为力。他们亲眼看到一个个中国军人,在江阴保卫战最危急的关头,举着炸药就从城墙上跳下,然后在轰然爆炸声中,同归于尽!

曾经必胜的信念,开始在日军心中动摇。他们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对手!

日军一次次呼啸着扑了上去,但却又一次次的败退下来。

“江阴,对于帝国将士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在一份日军军官的家书中写道:

“可悲的是,居然有许多我的同僚,也对能否取得这次战斗的胜利充满了怀疑,甚至对自己能否活着也产生了怀疑,这在对支那的战斗开始以后,是从来没过的.”

江阴,这座在抗击外侮中巍然挺立的历史名城,将会告诉每一个外来侵略者:

这里是铁打的江阴!

“连长,江阴城外到处都是东洋人,进不去了!”

现在,自己和自己的6连,真的成了有家难归的孤军了。

“还有。”负责侦察的马德弼随即指着地图上说道:“日军对江阴的数次攻击都告失利,因此把主攻方向,转到了103师负责防御的巫山、定山、云亭镇一带。”

余文正接口说道:“103师我知道,这支部队是地方杂牌,战斗力差,火力也弱,恐怕很难抵挡日军进攻。”

马德弼点了点头说道:“连长,江阴肯定是进不去了,我建议绕到侧翼,对日军进行打击,减轻103师正面压力。”

正在那里说着,远处忽然响起激烈枪声。

几名军官互相看了一眼,迅速拿起武器,指挥6连朝枪响处急速而去。

大约一个中队的日军,正在那里发起一的进攻,而十多名中人,则被困在一处凹地,地形上的劣势,让这些中国士兵被日军火力压制的无法抬头。

“俞振海!”

“到!”

“把咱们剩下的炸药都给我埋起来,我们上去把弟兄们救出来,撤退的时候,给我拉响炸药!”

“是!”

高飞下达完命令,看了一眼荆恋雨和符小甘:“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协助俞振海!”

“是!”

几十个弟兄悄悄摸了上去,高飞选择了一个地势稍高的地方,举起了枪,然后挥了下手。

瞄准镜中的那个日军军官,完全不知道就在不远处,那个被日军称为“死神”的中国神枪手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

枪声响了,日军军官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枪声,就是命令!

6连所有火力一起开火,瞬间打的日军大乱,趁着这个时候,那被困的十几名中国士兵,猛然从凹地跃起,手里的武器也同时发出了怒吼。

“走啊,走啊!”老黑一边不断拉动枪栓,一边大声喊道。

十多个被困的中国士兵迅速冲了出来,在6连弟兄的接应下,边打边撤。而失去了指挥官的日军,似乎有些被打懵了,一时无法组织起有效追击。

等到日军终于反应过来,那些中国士兵已经冲了出去,和6连兄弟汇合到了一起。

俞振海抽着根烟,面前放着好几包火柴,这让荆恋雨和符小甘有些好奇,但不管怎么追问,俞振海就是不肯说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火柴。

这个6连的炸药行家是真的怕了,没有火柴,是会出大事情的.

看到连长带着弟兄们退了下来,俞振海算了下时间,贪婪的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燃的旺旺的烟蒂凑了上去

“轰”的一声,战场瞬间被淹没在了硝烟之中

“长官,多谢救命之恩。”领头的那个获救士兵大口大口喘息着。

高飞没有说话,眼睛却死死的盯在了这名士兵胸口的番号上。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26师”!

老黑和锁柱也看到了。眼中的狂喜,在这一瞬间爆发!

高飞死死的看着这些兄弟:“国民革命军陆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6连,连长高飞!”

“高飞?”那个士兵一怔,随即大声说道:“高连长?你就是我们绿站旅长常说的高连长?”

见到高飞点了点头,士兵“叭”的一个立正:“报告长官,我是川军26师76旅151团的,我叫郑逸!”

“怎么会在这里,我们的26师现在在哪?”高飞急切地问道。

郑逸喘息了几声:“日军攻陷无锡之后,26师被东洋人围住了,后来,我们硬着杀出了一条血路,76旅彻底被打空了。我们好容易杀进江阴,结果到处都是东洋人,我和这些弟兄,被打散了。不小心,又被日军包围,要不是高连长相救,只怕我和弟兄们全完了。”

高飞有些失望,原以为终于能找到26师了,但希望却一下又落空了。

看着浑身血污的郑逸和他的兄弟们,高飞说道:“你们暂时编入6连!”

“是,能个高长官并肩作战,是我们的荣幸!”郑逸响亮的回答道。

高飞率领所部开始向103师方向运动,6连经过几次扩充,已经有了63名弟兄。高飞的信心,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高涨过。

从上海方向退下,只剩下了自己和老黑两个人。而后通过陈诚长官的帮助,自己手里掌握了一个小小的连队。

转战江阴到现在,虽然许多弟兄把生命永远的留在了江阴,但自己的6连却也在不断的壮大之中。

而此时,江阴之336旅以决死之决心守卫江阴,日军屡次进攻县城均不得手,只好再作其它打算。

日军在攻城两天之后暂时停止攻城,将兵力转用到江阴江畔由第103师第613团守备的巫山阵地。第613团罗熠斌团长率部奋起抵抗,以炽盛的火网将日军逐退。日军在第一波攻击不利之后,将攻击方向转向守备定山,云亭镇的第618团。

第103师战力较差,火力也显得逊色。第618团在得到日军以战车进攻县城的通报之后,就在阵地前沿挖成宽阔的反战车壕。日军进攻第618团的时候果然以战车为前导,在进攻时战车纷纷陷入反战车壕,步兵则遭第618团的防御火力击退。

入夜之后,万式炯团长组织敢死队跃下壕沟,以手榴弹塞入战车的瞭望孔,并以集束手榴弹塞入履带间炸毁履带,将沟内被困陷的7辆战车悉数击毁。

次后,第13师团完成主力集结,猛攻花山、起山、南闸与江阴县城,全线激战。

拼死冲杀,近战肉搏。花山第667团死战不退,入夜之后,花山正面的日军胆寒了。整个晚上日军只以各种兵器漫无目标地扫射,不敢进攻。

江阴保卫战中,将士在各条战线奋勇作战,杀的日军精锐第13师团寸步难进,就连小小的花山,也都久克不下。

日军,终于知道了中国将士为了保卫国土死战的决心!

6连的兄弟疲惫不堪的四散躺着,进入到了梦乡。

高飞检视了遍,从已经酣睡的老黑口袋里摸出了包烟,坐在地上,点着了烟,然后用力吸了一口。

“长官,我记得你是不吸烟的。”

一个声音响起,高飞看了一眼,是荆恋雨和符小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不吸烟还能干嘛?”高飞看着手里的烟,青烟缭绕:“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还不休息?”

荆恋雨和符小甘互相看了一眼,在高飞身边坐了下来:“刚刚帮一个伤员看完伤口,睡不着,看到长官在,所以就来了。”

说着,荆恋雨迟疑了下:“长官,你似乎对女人很有成见?”

“成见?”高飞沉默在了那里,然后狠狠抽了几口烟,这才说道:“我对女人没有任何成见,战争中总会有女人,但不是上前线。看到那些东洋人了吗?男人落到他们的手里,无非就是一个死字而已,可是如果女人落到他们手里.生不如死。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姐妹,遭遇到那种惨不忍睹的事情而已.”

荆恋雨和符小甘默默点了点头。()_

面前的这个长官,或许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不近人情。或者说只有到了战场之上,高飞才会显得那么蛮不讲理。

军人的刚正、坚韧、冷酷,在这位长官的身上一展无遗。他在战场上下达的命令,没有任何人能够违抗。可是当枪炮声停止的时候,另一面才会在他身上展现出来。

“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姐妹,遭遇到那种惨不忍睹的事情而已.”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就是说高飞依旧有着铁血柔情。

“长官,你说,这仗我们能打胜吗?”符小甘忽然问道。

“能!”高飞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这仗我们一定能打胜,但是会死很多人,将士们的鲜血会把长江染红,国战要想取得胜利,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我们没有东洋人那么多的大炮飞机,我们唯一有的,就是自己的命”

这话有一些悲哀,但更多的,却是坚定。

荆恋雨在一旁问道:“不能和谈吗?淞沪会战的时候,不就是在列强的调停下签署了停战协议吗?”

“和谈?”高飞冷冷笑了一声:“中日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和谈的可能。()从九一八以及更早之前,日本就一直想着灭亡我们,你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这个道理应该明白。列强?”

高飞又鄙夷的笑了一下:“列强的调停是需要前提条件的,你永远无法指望那些所谓列强,能够真正的帮助中国。他们需要的,是一切符合他们利益的事情。”

符小甘咬了一下嘴唇:“中国会死人,日本也一样会死人。中国有四万万五千万人,日本呢?就算我们拿十个人的命却换一个,我就不信日本人能够经受的住!”

高飞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这话也对,也不对。巨大的牺牲,是保卫国家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但现在的战争,不是说谁人多就能够取得胜利的。

况且,还有那么多的汉奸存在。

将来还会有更加多的汉奸、伪军加入到助纣为虐的行列之中。这将是中国要面对的又一个敌人。

“高长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当兵的?”荆恋雨忽然问道。

“我?”高飞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秀才,高飞就记得第一次遇到老黑的时候,老黑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可是其它,自己就一无所知了。

高飞犹豫了一会:“我是在川军誓师出川的时候,半路加入26师的!”

荆恋雨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一个像高飞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半路参军的?

这些日子以来,空闲的时候,听老黑和锁柱说了许多,尤其是锁柱,几乎天天都把自己的“飞哥”挂在嘴边。

炸坦克、神枪手、敢死队、喜欢拿刺刀和东洋人对拼刺刀这样的故事听的真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如果这样的人是半路出家的话,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他根本就是为了军队而生的。

“长官,你还有家人吗?”符小甘在一旁问道。

家人?高飞又沉默在了那里,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他很想告诉她们,自己还有家人,可是这一生也许都再也见不到了。

符小甘却误会了高飞的表情,以为自己问错了话,急忙道歉,但高飞却难得的笑了一下:“没有关系。”

高飞笑的时候,露出了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甚至还带着几分腼腆,和战场上那个冷血无情的职业军人,简直判若两人。

“高长官,你笑的时候挺好看的,还有点像个孩子。”荆恋雨也抿嘴笑着说道。

高飞赶紧板起了脸:“今天我当值,你们立即去休息。离3点还有几个小时,3点准时出发,赶到定山阵地。我不会因为你们是女人就多给你们时间的!”

“是!”荆恋雨和符小甘站起来大声说道。

不过,她们已经并不像以前那么怕高飞了,而且觉得高飞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威严可怕。

看着她们离开,高飞苦笑着摇了下头。

她们终究只是两个女孩子,还远远没有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也许在她们的印象里,对战争还有几分浪漫的想法。

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她们这样的想法,只有战争!

她们也会成长起来的,迟早都有那么一天。

高飞轻轻呼出了口气,又点上了枝烟

一包烟都抽完了,高飞看了一下时间,拿出哨子,想了想,又把哨子放了回去,一个个把弟兄们从梦乡中叫醒。

士兵们揉着惺忪的眼睛,有些不太情愿的站了起来。

一夜好梦已经过去,很快他们就会迎来新的战斗。

忽然,老黑带着几分愤怒的叫声传来:

“龟儿子的,闹贼了,老子的烟,老子的烟被谁偷了!”

103师618团第9连阵地。

日军的进攻一浪高过一浪,在轮番冲击之下,第9连伤亡惨重。

夏安民连长叫的嗓子已经嘶哑了,挥动着手枪,依旧在那里嘶声力竭的指挥着战斗。

机枪手倒下了,夏安民一个箭步冲上,一把操起机枪,红着眼睛,嘴里大声叫着谁也听不清的咒骂,把弹匣里的子弹发疯一般的倾泻出去。

“连长!1排阵地被突破了!”

夏安民一回头,眼睛里充血:“枪毙,枪毙!”

“阵亡了,1排全部阵亡了!”

“连长!”已经身带重伤的副连长钟国华一把拉住了夏安民:“连长,再这么打下去,9连都要打空了啊,给9连留下一点种子吧!”

边上的几名军官一起叫了出来:“连长,阵地已经被突破了,再不走,9连都得扔在这了,撤吧!”

夏安民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阵地,终于,咬了咬牙:

“撤!”

在阵地上一直苦苦坚持着的9连终于撤了下来,全连伤亡过半!但才一撤下,几名师部直属队的很快出现在了9连面前:

“谁是夏安民!”

“报告,我是!”

领头的军官冷冷看了一下面前这个满是血污的连长:“奉戴之奇副师长命,逮捕夏安民,跟我去见戴副座吧!”

在全连兄弟不舍的眼神中,夏安民被带走了。()

当他站到103师戴之奇副师长面前的时候,戴之奇手里握着望远镜,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你的阵地呢?”

“丢了!”夏安民低声说了一句。

“大声回答我,你的阵地呢!”戴之奇猛然放下望远镜,厉声吼道。

夏安民一个立正:“报告长官,丢了!”

“耻辱!103的奇耻大辱!”戴之奇愤怒的把望远镜重重扔到了地上,解开了军装上的扣子:“我是103师的副师长,尚且火线督战!但我来到前线,看到原本应该你把守的阵地上,飘动着居然是东洋人的旗帜!耻辱!耻辱!”

“师座!”夏安民竭力想要为自己分辨:“我们的装备和日军相差的太远了.”

“放屁!”夏安民的话好像在那火上浇油,戴之奇勃然大怒:“淞沪会战,川军只有人手一把大刀,26师尚且坚持大场七天七夜!你呢?你有机枪,有子弹,还有脸说这样的话!你丢尽了我们贵州人的脸,贵州人里没有你这样的败类!来人,丢失阵地者,格杀勿论!枪毙!”

夏安民垂着头,一声不发,这时身边103师师部参谋主任王恕怀把戴之奇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副座,夏安民打仗还是很勇猛的。况且激战正酣,正是用人之机,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戴之奇看了王恕怀一眼,又狠狠盯了夏安民一下:“夏安民!”

“到!”

“带着你的9连,和第7连一切,去把定山阵地给我夺回来!”

“是!”

戴之奇随即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夏安民,准备死在定山吧!战死总比被我枪毙要来的光荣的多。”

“是!”夏安民挺直了胸膛:“宁战死,不后退!”

夏安民大步离开了这里,当他回到9连的时候,7连连长祝荣华也率领着全连到达。

夏安民摘下了自己的手表,连着几块大洋交给了重伤的副连长钟国华:“兄弟,帮我把这几样东西带回给去,给你嫂子,我是回不去的了。”

手里捧着连长交给自己的遗物,钟国华哽咽着点了点头。

夏安民又把头转向了祝荣华:“老兄,是我连累了你。”

祝荣华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9连、7连,全体集合!”

看着集合起来的兄弟们,夏安民的语气沉重、悲壮:

“弟兄们,戴副座说我们丢了贵州人的脸,说我们不配当贵州人。可我不服,死也不服!现在,我和王连长将带着你们冲锋!死,咱们也得死在冲锋的道路上!宁战死,不后退!”

“宁战死,不后退!”两个连的兄弟们齐声吼道。

夏安民脱下了上身的军装,小心翼翼的折好,然后接过一枝上了刺刀的步枪:

“弟兄们,跟我来!”

钟国华挣扎着爬起,不顾伤疼,亲自掌握着一挺机枪,大声说道:

“连长,走好啊!”

夏安民回头看了一眼,一笑。

机枪响了起来,夏安民大吼一声:

漫山遍野的呼声响了起来,9连和7连的弟兄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大吼着,大叫着,面对日军疯狂的火力,不躲不避,决死冲锋!

夏安民冲在了第一个,子弹就在他身边呼啸而过。可是夏安民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

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自己的耻辱!

不断的有士兵在弹雨中倒下,但后面的兄弟却依旧义无返顾的冲了上去。

死,也要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夏安民是第一个冲上阵地的,手的刺刀不断的前冲,一个又一个的日军倒在了他的刺刀下。

他的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可是他完全没有感觉到痛苦。

又是一把刺刀刺在了他的身上,夏安民虎吼一声,返身一刀深深扎进了日军的胸膛。

他的身子晃了一下,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用步枪驻在地上,死死坚持着自己不能倒下。

他看到无数的兄弟,在付出重大伤亡之后冲了上来;他看到阵地上刺刀翻飞;他看到日军被赶出了阵地!

夏安民笑了。

祝荣华来到了他的面前,夏安民的伤口在那不断流血,但他只问了一句:“阵地夺回来了?”

他看到祝荣华沉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又笑了。

看了一眼军旗,夏安民举起手来,敬了一个军礼。

他的手再也没有放下来过,而是在步枪的支撑下,一直那么笔直的站立着。

夏安民,黔军103师618团第9连连长,阵亡于江阴保卫战,年仅二十九岁。

他,曾经给黔军带来过耻辱,但他用自己的血,洗刷了这个耻辱!

万岁,中国军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103师师长何知重、参谋长王雨膏,却放弃了原本应该由自己指挥坚守的阵地,带着数十名警卫,向汉口方向逃窜,与103师失去联系,临阵逃脱。在103师光荣的抗战史上留下了耻辱的一笔。

整个103师的指挥作战重任,完全落到了副师长戴之奇的身上!

面对武器装备严重不如日军的情况,戴之奇只有采取了最后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放敌人进入阵地,然后迫使日军与自己白刃决战!

这是一个最悲壮,也是最无奈的办法。

精心修筑的阵地被迫放弃不用,守军的优势完全扔掉,戴之奇必须让日军和自己绞杀在一起,然后用刺刀、用人命来保护阵地不会丢给日军!

618团第1营。

“停止射击!”

“停止射击!”

相同的命令传达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枪声,一下在阵地上停了下来。

“把东洋人给我放进来!”这是第1营营长陈绍培少校的命令:“上刺刀!”

“刷刷”声中,弟兄们给枪上安上了刺刀,拿起了工兵铲,握住了手榴弹!

忽然停止的枪声,让日军一下有些茫然。

在稍做迟疑之后,日军开始列阵冲锋。

阵地上的中国士兵巍然不动,身后猎猎飘扬的,是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03师的军旗,和代表着这个国家的!

日军进入了阵地,看到这群视死如归,无所畏惧的中国士兵,日军完全有些不知所措。

陈绍培手里死死的握着步枪,然后大吼一声:

“弟兄们,别当孬种,拼啦!”

“杀啊!”

嘶喊声从阵地上山呼海啸的响起,这些已经忘记了生死的中国勇士,如同狂风一般朝日军席卷而去!

刺刀代表着中国军人的决心!

103师弟兄们的拼刺技术不如日军,格斗技术不如日军。但他们却有一样是日本人永远也都不明白,学不会的:

当国难到来的那一刻,用自己的生命构筑起一道血肉长城!

他们“吼吼”叫着,奋不顾身的扑向一个又一个敌人,他们的身上在流血,可是他们心中的火焰却不会因为流血而被浇灭。

陈绍培被三个日军死死缠住,他却没有任何的害怕,竭尽全力的格挡搏杀,一次次灵巧的躲避着日军的刺刀,一次次把自己手里的刺刀朝前递出。

可是,以一敌三,力量对比上实在太悬殊了。

就在这个时候,面对对面日军恶狠狠刺来的刺刀,陈绍培却没有躲避,反而迎着刺刀而上。

刺刀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胸膛,但就在同一时刻,陈绍培手中的刺刀也一样没入了敌人的胸膛。

以血还血,以命搏命!

又是一把刺刀扎进了陈绍培的右肋,陈绍培狂吼一声,拔出胸口的连着刺刀的步枪,就这么双手死死抓住刺刀,用力一抡,枪托狠狠的砸在了日军的脑袋上。

“营长!”

叫声中几名兄弟冲了上来,扎死了剩下的两名日军,但他们的营长已经不行了!

陈绍培没有什么遗憾了,他看着自己的弟兄们,说出了他在这个世上最后说的话:

“我等军人,舍身为国;死得其所,壮哉壮哉!”

陈绍培,少校,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03师309旅618团第1营营长,阵亡于江阴要塞保卫战。

“我等军人,舍身为国;死得其所,壮哉壮哉!”

陈绍培身前留下的这一句话,激励着所有第1营的将士们浴血杀敌。他们用白刃战的形势,用一条接着一条生命填补进去的方法,一次又一次的把冲上来的日军重新打了回去!

“1营,接1营,为什么1营还没有接通!”戴之奇恼怒的咆哮道。

1营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但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不是戴之奇所熟悉的陈绍培的。

“副座,我是2营营长李仲春,陈营长已经殉国!1营从上午到现在,白刃战十一次,全营将士大部殉国。我奉命率领一个连的弟兄增援1营!”

“李仲春,你就留在1营阵地上,给我拿刺刀捅!刺刀捅折了,用牙齿咬!牙齿咬断了,用拳头砸!给我死死顶在阵地上,不许后退一步!”

“是,不许后退一步!”

不到20分钟,担心战事的戴之奇再次拿起了电话,但这次接电话的,却不是李仲春,而是618团团附李益昌:

“副座,我是李益昌,李仲春重伤,这些由我亲自指挥战斗!”

戴之奇鼻子一酸,但随即又恢复了军人的威严:“李益昌,顶住,给我顶住,丢了阵地,我连你也一起枪毙!”

“是,丢了阵地,我自己枪毙了自己!”

这时候电话落到了桌子上,戴之奇急忙把耳凑近话筒,那里传来了刺刀“叮当”相交声,和李益昌的吼声:

“弟兄们,杀啊,杀啊!别给咱贵州人丢脸那!”

短短几分钟后,李益昌的声音忽然消失了,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到了戴之奇的耳中:

“李团附重伤!我是川军26师高飞,现在我将暂时指挥这里!”

说着,电话便被挂断了。

戴之奇怔怔地看着电话,忽然坐了下来,用双手捂着脸,过了会,泪水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短短的一天时间,618团团附团李益昌中校、第2营营长李仲春少校在激战中重伤,第1营营长陈绍培少校与第613团第3营营长刘崧生少校壮烈殉国。

损失太大了,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前线营以上的指挥官们,几乎都被打光了!现在在最前线指挥战斗的,居然是个什么川军的小小连长高飞!

将士们的鲜血把阵地染红,将士们的忠魂让山河垂泪。

纵然,像103师师长何知重,参谋长王雨膏这样的高级军官,不顾前线将士安危,临阵脱逃,但剩下的军人,却都是真正的中国军人!

面对外敌侵略,他们无所畏惧,他们浴血奋战!

“听着,我是高飞,都听我的指挥!”

趁着日军被打下去的时候,高飞在618团1营阵地上大声叫道:

“马德弼、余文正,各带一个排,到阵地两边埋伏!集中所有机枪给你们!把先头的日军给我放进来!你们死死挡住后面的,一股一股歼灭!”

徒然有了主心骨,让原本军官接连负伤阵亡的弟兄们,一下精神振奋。本书请访问。()_

103师的弟兄们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些川军弟兄人手一把的大刀,这就是当初川军在淞沪战场上让东洋人闻风丧胆的大刀吗?

“老黑!锁柱!”高飞的声音依旧在那响起:“你们带上枪法好的,给我看准了空子狠狠的打!”

“狗日的偷烟的贼!”老黑悻悻的骂了一句。

“老黑,啥子偷烟的贼?”锁柱一边寻找着藏身的地方,一边好奇的问道。

老黑恶狠狠的指了一下高飞:“秀才!狗日的趁老子睡着,偷老子的烟!老子在四川的时候,毛都没有丢过一根,现在好了,堂堂国民革命军里居然闹贼了!”

“俞振海!俞振海!”

“到!”

“把你那点用炸药的本事都给我使出来!给老子狠狠的炸!”

“是!”

才加入高飞手下的郑逸这时候走了过来:“长官,算我一个!扔手榴弹,我力气大!”

高飞看了郑逸一眼,点了点头。

看着忙成一团的弟兄们,高飞匆匆跑到受了重伤的李益昌面前,正在查看李益昌伤势的荆恋雨急忙说道:“长官,团附伤的很重,赶快送到后面去吧。”

高飞点头:“团附,你受伤了,我让弟兄们送你下去!”

“滚!”李益昌虚弱地骂了一声:“老子才是这的最高长官,你,你个小王八蛋不过是替我指挥.高,高飞,丢了阵地,我,我枪毙了你老子,老子死也要死在这里”

“是!”高飞“叭”的一个敬礼:“要是阵地守不住了,我先打死团附,不给日本人做俘虏,自己再自杀谢罪!”

李益昌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看到高飞匆匆跑了出去。

“王八蛋,这个小王八蛋!”李益昌悻悻然地骂了一句,接着自己倒先笑了出来:“好孩子,这么好的孩子,不能死!”

荆恋雨和符小甘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日军的进攻重新开始了,这个时候的日军,是有一些绝望的。

那些中国军队,居然选择了白刃战这样原始的战法,来和日军一命换一命,而这也是日本人最难以忍受的。

日军的力量在江阴急速消耗,从才进攻江阴开始的不可一世,到现在的悲观气氛弥漫在队伍之中,这对于日本人来说是最可怕的事情。

日军小心翼翼的开始接近,他们知道对面阵地不会再发射子弹了,对面的中国军人,正端着刺刀在那等着自己。

两个小队的日军率先进入,但就在这个时候,无数的手榴弹和炸药忽然扔了出来,瞬间就隔断了日军先头部队和后续部队的联系。

接着,马德弼和余文正带领的两个排,迅速进入到指定阵地,机枪同时轰鸣!

“弟兄们,给我杀!”高飞一端步枪,大吼一声。

“杀!”

川军弟兄率先冲了出去,阳光的照耀下,大刀片子闪亮!接着,是103师的弟兄们,端着刺刀,如同一群猛虎一般直取日军!

战局瞬间就变成局面中国军队以多打少!

在如此狭隘的地方,日军的火力优势根本无从发挥,他们被迫,也必须与中国军队开始了又一轮的白刃格斗!

这个时候的日军,忽然发现面前的这些中国军人大有不同。

他们中的许多人手里握着的都是大刀,这些在近战搏斗中威力无穷的武器,带给日军的杀伤是极其巨大的!

不光如此,周围还不断的有冷枪射出,不断的有日军倒下!

老黑嘴里叼着半枝烟,似乎完全没有把战斗当成一回事,瞄准,放出一枪,然后迅速把自己隐蔽起来。

锁柱显得有些紧张,他在心里竭力重复着飞哥教过自己的狙击要领,一枪一枪的放出。

忽然,锁柱惊恐的叫了一声,把老黑吓了一跳,一看,就看到锁柱的泪水哗哗的流了出来:

“老黑,我,我杀了一个自己兄弟!”

“放屁!”老黑大声叫道:“不可能!”

“真的,真的!”锁柱的泪水像断线一般流下:“真的,我原本想杀东洋人的,可是,可是一个兄弟正好冲到了我的枪口下”

“放屁!”老黑再度暴怒的吼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锁柱:“听着,锁柱,你没有打到自己兄弟,是你自己看错了!我们杀的,都是东洋人!现在,拿起你的枪来,给老子狠狠的打!”

“是,我杀的都是东洋人!”锁柱抹了一把眼泪,再端起枪来的时候,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杀气,军人最重要的就是杀气!而这也正是锁柱最欠缺的!

但无论是高飞还是老黑,都清楚地知道,迟早都有一天,锁柱会成为一个合格军人的!

在几处打击之下,被包围住的这两个小队的日军,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被消灭的干干净净,而中国军队的伤亡之少,也是103师进入保卫战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好样的,好样的!”李益昌大口大口喘息着,朝高飞竖了下大拇指:“打的漂亮!”

“团附。”高飞擦了一下一头的汗水:“虽然这次轻松的歼灭了那么多东洋人,但目前绝对优势还在东洋人那里。我建议立即撤出阵地!”

李益昌摇了摇头:“兄弟,我也知道,但不行。我的任务是奉命坚守阵地,没有得到命令,不许后退一步!兄弟,你不是103师的,先撤吧。”

“我没有地方可撤。”高飞笑了一下:“我和自己的26师失散了,现在只要哪里有枪声,哪里就是我们的战场!”

李益昌也笑了,有高飞这样的中国军人在,这个国家就永远也亡不了!

112师霍守义师长将师指挥所布在君山,贴近火线,但是花山阵地已经被突破多处,形势岌岌可危。

30午夜,112师所有预备队全部被调上火线!

但是,师部的电话却依旧响个不停,到处都在要求援军。

霍守义知道手下的弟兄们不是害怕,而是各个阵地已经实在打到没有人了。有的阵地,几乎伤亡殆尽,仅仅是靠几个伤员在那坚守。

“334旅形势最为危急!”代参谋长李寓春指着地图上,带着焦急说道:“日军彻夜不停对334旅防御各线阵地进行猛攻,334旅伤亡惨重,不断呼要援军,但是我们手里已经实在没有预备队了!”

“有!”霍守义的表情平静:“参谋长,现在由你坐镇君山师部,我带着警卫营上去!”

“不行!”李寓春一下站了起来:“你是师长,肩负着指挥全师的重任,你要是有任何闪失,让我怎么向刘司令交代?”

霍守义淡淡笑了一下,拿起了桌子上的钢盔,戴到了头上:“参谋长,我霍守义的名字是守住道义!什么是军人的道义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现在,该我去执行军人的道义了!我可以枪毙夏安民,但我不能不以身作则!”

李寓春太了解师长的脾气了,只要是他打定主意的事情,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勉强!

整个警卫营对要被调上前线,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他们等待的也实在太久了,弟兄们都在前线浴血奋战,自己呆在这么怎么甘心!

334旅阵地。

阵地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日军层层叠叠的涌了上来,从白天到夜晚,从夜幕初起到夜色深垂,日军的进攻一刻也都没有停止过。

全旅伤亡之惨重,让旅长马万珍也感受到了一阵阵心惊。

自从从军以来,从来都没有打过这样的恶战!

逃跑的念头几次在马万珍心中升起,但想到师座的森严军规,又让人不寒而栗。

丢失阵地者,格杀勿论!这是正在江阴各线激战之国军将士唯一不能改变的铁一般的军纪!

“师座上来了!师座上来了!”

忽然,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欢呼。正在旅部焦虑指挥的马万珍一听大惊失色,匆忙走出旅部,就看到霍守义正在指挥着自己的警卫营投入到阵地之中。

“师座,你,你怎么来了。”马万珍这一刻庆幸自己没有临阵逃脱,要不然自己将面对的是师长的枪口。

霍守义看也未看马万珍一眼:“你呢?你为什么躲在旅部?为什么不在前线指挥战斗!”

师座的大声训斥,让马万珍一句话也不敢说。

“立即带着你所有的力量,投入战斗,死,也要给我死在阵地上!”霍守义面色凝重,话语间不带着任何商量余地。

“是!”马万珍一个敬礼,匆忙离开。

整整一个晚上,霍守义始终都坚持在第一线指挥战斗;整整一个晚上,在霍守义的亲自指挥下,112师334旅打退了日军九次近乎疯狂的进攻。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弟兄们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可他们还是在那咬着牙齿苦苦坚持着,只要师座还在,就没有人会放下手里的枪。

败退下去的日军,开始例行公事般的炮击334旅阵地。

漫无目的的炮击,在中国守军的各个阵地上响起。

“轰”的一声,一枚炮弹落在了霍守义的不远处!

霍守义身子颤抖了下,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师座!师座!”

边上的卫士们围了上来。

霍守义身带重伤,当他从昏迷中缓缓醒来,见到闻讯来到自己身边的马万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勿以我生死为念,死守阵地,不得退后一步!”

“送师座下去!送师座下去!”马万珍大声喊了起来。

“勿以我生死为念,死守阵地,不得退后一步!”当霍守义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这句话后,又重新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形势一下发生了重大转变。

霍守义的重伤,让112师官兵的士气大跌,而马万珍,在未得到许可的情况下,开始放弃阵地,向青山、板桥一线撤退。

但是,在保卫江阴的战斗中,112师浴血奋战,杀伤日军2000余人,全师伤亡师长以下1000余人。

而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12师的雄斗不休,使江阴要塞区能发挥阻敌力量,并且使首都卫戍总部能从容布防。

该师的恶战震动了军委会,蒋委员长闻报,亲电霍师长予以嘉勉:

“刘兴总司令转霍守义师长,该部坚守要塞,奋战多日,使后方友军从容布防,南京可保无虞矣,特电嘉奖,中正。”

11月30日,日军第11战队以5艘军舰逼近江阴封锁线,海军乌山炮台与江阴要塞丙1台发炮轰击。乌山台因为匆促成军,炮台建筑不佳,所以在第一轮炮击之中有1门舰炮因炮座塌倒而失去准头。其余三炮之中有两炮直接命中日军一艘驱逐舰,使该舰舰身倾斜。丙台也击中一艘军舰,第11战队仓惶逃逸。

因为炮战过于猛烈,江阴要塞的西山台与黄山台各有一门150要塞炮炸膛,要塞的通信网也多被破坏。据江防军总部的战报指出,30日的炮战中要塞的甲台再发神威,击落日机两架。

12月1日,日军重新编组第11战队,以近藤英次郎少将为司令。战队主队辖“安宅”号、“坚田”号及“鸟羽”号,掩护队则辖“八重山”号、“栗”号、“毌”号及“莲”号。扫雷队辖扫雷拖船4艘,警戒队辖“津”号、“比良”号、“势多”号、“嵯峨”号,协力部队为水上机母舰神川丸。原司令谷本少将因战败撤职。

江阴炮台虽然发挥的威力,但是陆军的战线已被多处突破,日军第10军在11月28日以第114师团攻占宜兴,30日以第18师团攻占广德,12月2日第114师团又攻占溧阳。

江阴在整个南京外围防线上开始呈现突出的不利态势!

(科普知识:笔记本电脑故障排除法:

今日9时开始工作,笔记本电脑自动关机,然后无法正常启动。一开机就自动关机,根据蜘蛛经验,确定硬件出了问题,于是准备拿去维修。

借用夫人电脑上网请个假,然后准备收拾电脑出门,夫人忽然问了句:“笔记本没电了能启动不?”蜘蛛答:“当然不能。”夫人问:“笔记本需要充电不?”蜘蛛答:“白痴问题。”夫人微笑:“那么请看看你的电源。”顺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电源连接线脱落,回想,是昨晚睡觉前的两小时前蜘蛛拔下来过一次,忘记插上,于是再回想,怪不得今天一上电脑就觉得屏幕有些暗。好吧,蜘蛛是白痴。当然也不能全怪蜘蛛,7的一些图标都是隐藏的,所以

由此得到经验,以后笔记本再出现故障,一定要先检查一下电源有没有插上。

科普知识完毕。

笑喷,自己笑自己到现在,看来真的不能天天熬夜了。《血色战旗》写到现在,也算是给本书增添一些额外的轻松吧,看在蜘蛛自我暴料的基础上,弟兄们就别再笑蜘蛛了吧:))

1937年12月1日,江阴保卫战总司令刘兴在江阴召集会议,副总司令曾以鼎少将、第112师代参谋长李寓春上校、江阴要塞司令许康中将、第103师副师长戴之奇中将与电雷学校校长欧阳格中将均与会。请使用访问本站。

刘总司令在会议中先亲自面告李寓春代参谋长已经安排将霍守义师长紧急运往后方养伤。在会上了解陆战状况的两师主官李寓春等均建议撤退,欧阳格不置可否,唯独许康司令力争死守。

在会议中,刘兴总司令接获南京卫戍长官部电话通知撤退,于是即席下达撤退命令。刘总司令命令自1日夜8时起江阴要塞向江阴西门外进行掩护射击掩护部队突围。12时之后破坏要塞,要塞人员渡江由靖江向镇江撤退。

12月1日凌晨4时,第112师全师突围,县城守军由马万珍率领转往镇江。但此时日军已推进到花山北麓陈皮弄一带。

第667团残部300余员向陈皮弄突围,与日军遭遇,激战澈夜后全团伤亡殆尽。日军攻占花山后,在山麓的计家湾展开屠杀,无辜百姓47人惨遭杀害。

103师同样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12月1日午夜,103师奉命突围。但是因为撤退命令下达的非常匆忙,因此和112师之间并没有建立起有效通讯联系。

618团1营和邻近之613团也同时接到了撤退命令。()_

1营的指挥撤退,交到了高飞手里。

此时1营伤亡大半,已经基本丧失战斗力,而日军似乎也察觉到了103师的撤退企图,开始了更加疯狂的进攻。

借助夜幕,高飞集中起全部之手榴弹和炸药,在自己6连负责掩护的情况下,于沿途大量掩埋炸药,阻止日军追击。

12月1日凌晨1时,完成阻击任务的6连开始撤离阵地。最后负责断后的是俞振海和郑逸。

这两个人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大大咧咧的在那抽着烟,聊着天,一直到日军进入爆炸区的时候,这才不慌不忙的让日军淹没在了爆炸声中

613团。

负责掩护师部的613团团长罗熠斌上校,团附魏自选中校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当613团和103师进入到县城以西钱家村的时候,忽然遭到来自夏港方向日军偷袭。

日军以猛烈之火力,使得613团大乱,罗熠斌嘶声力竭的指挥着部队,一边布置防御,一边组织突围。

“团座!团座!”魏自选几乎是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是师部失去联系了!”

罗熠斌几乎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团附:“怎么回事?团部呢?团部呢!”

“不知道,不知道!”魏自选连连摇着头:“日军进攻的太突然了,才一交锋,我们和师部的联系就被切断了啊!”

罗熠斌的面色凝重,事态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了!

和师部失去联系,整个613团都处在日军包围之中,更加要命的是,613团在连番恶战之后,弹药稀缺,士兵疲惫,能不能突出去已经成了很大疑问。

“吹集合号!”忽然,罗熠斌大声说道。

集合号吹响,疲惫不堪的613团弟兄们被集中起来。他们看到自己的团长、团附手中都紧紧握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弟兄们,最后的时候已经到了!”罗熠斌的声音平静但却从容,附近日军的枪炮声丝毫也都没有影响到他:

“我们的周围都是东洋人,我们和师部也已经失去联系了!弟兄们,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突出去!全体,上刺刀!刺刀对外,尸体向前!”

刺刀对外,尸体向前!

罗熠斌和魏自选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缓缓站到了613团的最前列!

他们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他们必须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日军的子弹,打,他们也愿意第一个承受!!

罗熠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的声音气壮山河,永远的在钱家村上空飘荡:

“吹冲锋号,刺刀向前!”

1937年12月1日凌晨,国民革命军陆军第103师613团在钱家村遭到日军偷袭,在与师部失去联系,四面受敌,弹尽援绝的情况下,开始决死突围!

罗熠斌和魏自选,这两位613团的正副主官,从突围的一开始,就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白刃格斗,决死搏杀!

日军的机枪阻挡不了这些英勇无惧的中国军人!日军的炮火吓不倒这些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的中国军人!

他们是国家的脊梁,他们是民族的魂魄!

喊杀声在钱家村响起,一往无前的呐喊声在日军的包围圈里响起!

魏自选倒下了,他的身上满是血孔,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他看到弟兄们正在奋力冲着,他看到103师的军旗高高飘扬。他看到:

自己的团长罗熠斌正在吃力的朝前爬着,爬着.

“团座.”魏自选虚弱的叫了一声。

也许是老天也不忍心看到这一幕,枪炮和喊杀声中,罗熠斌竟然听到了魏自选的声音。

罗熠斌一点一点的朝着魏自选这挪动而来,他每爬一步,身后都会留下一路血迹。

他终于爬到了魏自选面前,然后笑了一下:“自选,不行了啊。”

魏自选也笑了:“团座,你也不行了啊。”

“是啊。”罗熠斌哆哆嗦嗦的想把手伸到口袋里拿烟,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终于无奈的把手垂落到了地上:“自选,我们都要死了。”

“死了,死了。”魏自选叹了口气:“真想吃一口咱们家乡的刺梨啊。”

说着,他用最后的力气,躺在地上,朝罗熠斌敬了一个军礼:“团座,我先走了。”

“等着我,自选,到了黄泉路上,咱们再一起杀东洋人!”罗熠斌笑着,全无畏惧。

魏自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罗熠斌轻轻舒出了口气,好像如释重负,然后他忽然大声说道:

“弟兄们,杀敌啊!”

罗熠斌,贵州省瓮安县猴场人。贵州讲武学堂毕业,国民革命军103师613团之上校团长。1937年9月5日,率部进驻江阴要塞设防,以阻击常熟、无锡方面的来犯之敌,并坚守近3个月之久。是年12月1日,奉命从江阴要塞撤退,突围途中,在江阴城西钱家村附近遭到日军的突然袭击,罗熠斌亲自率部冲杀,阵亡于突围途中,是年47岁。

魏自选,贵州讲武学堂毕业,国民革命军103师613团之中校团附。1937年12月1日,奉命突围,亲自以刺刀反复冲突日军,阵亡于江阴钱家村,是年42岁。

这两位103师的高级军官,都实现了自己的慷慨诺言:

刺刀对外,尸体向前!

“锁柱,侦察!”

“是!”

没有过多少时候,锁柱就匆匆跑了回来,613师所遇到的绝境很快传到了高飞的耳中,锁柱大口大口喘息着:

“飞哥,613团快不行了,东洋人的机枪好多,613团拿人命在往里填呢!”

高飞和自己的弟兄们看了一下,迅速拿出了地图,余文正很快拿着电筒照了过来,高飞一指地图之上:

“日军是从夏港方向进逼来的,咱们人少,贸然进去,非但救不了613团,反而还会一样陷进去出不来!干脆,绕到夏港防线,从鬼子的屁股后面打!”

“打!”马德弼狠狠地砸了一下:“咱们的命都是拣回来的,只当扔在前线了!”

正在那里说话,忽然看到远远的俞振海和郑逸跑了过来,两人跑到面前,身上居然挂满了手榴弹、手雷。

俞振海喘息着说道:“我们炸了狗日的东洋人,一路跑过来,见到334旅扔掉的军火,心里想着浪费了实在可惜,就拣回来了。”

“分手榴弹!”高飞大喜,急忙大声说道.

“快,快,动作加快!”

6连的弟兄一个个急速飞奔,不远处,到处都是枪炮燃起的火光,到处都是爆炸声和枪声。

6连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夏港一线,这个时候的日军,注意力已经被完全集中到了613团身上,并没有想到一支小小的部队,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身后。

十几个兄弟在高飞的带领下爬上了屋顶,其余的人在老黑的带领下,迅速在周边建立起警戒阵地,掩护屋顶弟兄。

从上面看下去,8个机枪巢正在那里疯狂的吼叫着,这8个机枪点完全拦阻住了613团突围的道路。

高飞把一枚手榴弹拿到了手中,拉开导火索,心里默数几声,用力扔了出去。

随着,其余屋顶上的弟兄们也都一同把手榴弹扔了出去。爆炸声不断响起,日军机枪巢瞬间哑火!

忽然到来的平静,让正在突围中的613团弟兄们一下变的有些不适应,但稍稍一怔,随即人人精神大振,“杀啊、冲啊”的声音响彻战场!

正在阻截613团的日军,却忽然遭到来自夏港方向的打击,变成了两面受敌,夜色之中又无法弄清背后究竟来了多少敌人,一时间阵脚大乱。

而就在这个时候,618团也从另一个方向杀了过来。和613团汇合在一起,很快在日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粱之模,粱之模!”618团团长万式炯抱住了被机枪子弹射中数发的618团团附兼第2营营长粱之模大声叫道。

“我没事,我没事。”粱之模大口大口喘息着:“团座,师部,师部”

万式炯放下了粱之模,看了看行将突出重围的弟兄,大声吼道:“弟兄们,跟我杀回去,把师部给我救出来!”

“杀!”

弟兄们只有短暂的犹豫,随即掉转枪口,竟然又重新杀了回去!

而歼灭了日军机枪点的6连,看到613团和618团两个团的弟兄,明明已经可以冲出去了,可居然又杀了回去,都同时怔在了那里。

“他们是回去找师部了。”高飞平静地说道。

“连长,我们怎么办?”

“回去,帮他们阻挡住日军!”高飞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6连也重新杀到了钱家村的方向,这时候在临时阵地上负责阻挡日军重新形成合围之势的,只有受了重伤的粱之模和几十个伤员。

高飞的突然出现,让粱之模怔了一下:“哪部分的?”

“报告,川军26师6连高飞!”

高飞的回答响亮简单,随即指挥着机枪架设起来。

“高飞?”伤口处传来的痛苦让粱之模皱了下眉头:“你就是那个高飞?”

“是!”高飞半蹲着开了一枪,随即拉动枪栓:“长官,你死的了不?”

“老子还死不了!”粱之模的回答中气十足:“高飞,老子拜托你了,帮老子守在这里,千万不能让鬼子突进来,不然弟兄们就全完了!”

高飞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如同一尊雕像一般,不断的把枪口里的子弹一发发的射向敌人。

这是粱之模第一次看到这个被称为“死神”的中国军人。坚韧、冷静、执着,一切军人的本质,都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体现无余。

“飞哥,飞哥!”锁柱忽然跑了过来:“荆恋雨和符小甘不见了!”

高飞的动作停顿了下,但也仅仅只是短暂的停顿了下,然后随即又恢复了那份冷静:“知道了。”

“飞哥,她们不见了,可能是刚才往夏港运动的时候掉队了啊!”锁柱大声叫了出来。

老黑一边射击一边运动过来:“秀才,她们俩是女娃子,不能让她们落到东洋人手里,我和你一起去。”

“去吧,连长,这里我们替你指挥!”马德弼和余文正也一起说道。

粱之模拼命扣动着扳机,抽空说道:“兄弟,去吧!”

高飞深深呼了口气:“老黑、锁柱、谢依,跟我来!马德弼和余文正在这指挥,如果撤退前等不到我们回来,立即随大部队撤退!”

“是!”

高飞带着三个兄弟迅速按原路返回,一路上不断遭遇到小股日军,几个人并没有恋战,能躲的尽量躲开,始终没有惊动到日军。

谢依忽然拉住了高飞,指了指前面出现的一具日军曹长的尸体:“长官,我换上这身皮?”

高飞点了点头,谢依迅速冲了过去,扒下了日军曹长的军服,换了上去。

在等待的片刻,高飞心里有些担心,尽管面上从来没有流露过任何感情。

荆恋雨和符小甘现在在哪里?是已经阵亡了,还是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如果是前一种,那也算是壮烈殉国,如果是后一种呢?

高飞不敢想像了!

“雨姐,我们这是在哪?”

荆恋雨迷茫地摇了摇头,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

不远处不断传来枪炮声,不时的有火光冲天而起。

面上保持着平静,但心里却依旧有着克制不住的恐惧和害怕。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真正到了身临险境的时候,才会发现有高飞在身边,和没有高飞在身边是如此的不同。

在面对女人的时候,高飞冷静、不动感情、甚至有些残酷,但一旦他不在身边,却似乎让荆恋雨觉得失去了一座坚强的靠山。

忽然,边上传来了响动,荆恋雨和符小甘一下把枪死死握住,神色紧张的盯着前面。

“对面的,是国军吗?”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荆恋雨和符小甘长长松了口气:“我们是国军26师的!”

一会,几十个当地百姓走了出来,领头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看到两个女娃子身上穿的国军军服,长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我的祖宗哎,还是两个女孩子,快走,快跟我们走。东洋人才从这里经过。”

跟在这些百姓身后,两个国军女士兵来到了一个小小村落,大娘这才停了下来,边上的村民们也都好奇的围了上来,上下打量着这两个国军中的女战士。

“我的祖宗哎。”大娘又拍着胸口说了一句:“这都还在爹娘怀里呢,怎么就当上兵了。”

荆恋雨擦了下头上的汗:“大娘,我们和部队走散了,你们看到这有国军过去吗?”

大娘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半夜里忽然打起枪来,我们害怕,躲到前面的那座小山头去躲了起来。就看到好多国军士兵,在那不断的朝前跑。东洋人打的凶,很多国军士兵都死了。我们后来实在不敢看了”

“是啊,是啊。”边上很快有人接口道:“东洋人凶着呢。你们赶快走吧,要是被他们看到你们在我们这,会给我们带来灾祸的。”

“放屁!”大娘一转身,啐了说这话的人一口:“咱们江阴人里没你这么说话的!国军弟兄在帮咱们保卫江阴,多少娃娃都死了!你看人家两个姑娘,都和东洋人在那拼命,你说这话,还像个爷们样子吗!”

说着,一手一个抓住了荆恋雨和符小甘:“姑娘,别怕,跟我们到那山头去躲躲。东洋人一时半会找不到你们。”

荆恋雨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自己是国军士兵,是保卫江阴,保卫老百姓的,而不是要牵连这些无辜老百姓的!

国军将士,中国士兵!这个称呼,荆恋雨第一次觉得是如此的神圣!

她看了下符小甘,发现符小甘眼中也同样闪动着这样的眼神,于是她挺了一下胸:“大娘,我们不能和你们去,会牵连到你们的。()再说,我们还要追部队去!大娘,你告诉我们下夏港方向怎么走就可以了!”

“姑娘”大娘握住她们的手紧了一紧,随即叹了口气,松了下来,给她们指了方向,接着又抹了下眼睛:“去吧,去吧,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荆恋雨微微一笑,正想转身,大娘忽然说道:“对了,姑娘,我儿子也是国军的,88师的,好像当着什么官,叫卜正龙!姑娘,要有难,记得找我儿子帮忙去啊!”

荆恋雨点了点头,拉着符小甘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七、八个日军终于还是和荆恋雨和符小甘遭遇了!

荆恋雨没有任何的犹豫,“叭叭”两枪,随即拉着符小甘就躲到了一堵断墙之后。

日军的枪声也同时响了起来,不断的打在两个女兵藏身周围。

符小甘还击了一枪:“雨姐,怎么办啊?”

“留颗子弹给自己!”荆恋雨语气平静,甚至连符小甘也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荆恋雨这么平静的语气:

“别当俘虏!高飞说过,当俘虏生不如死!”

符小甘害怕,一个女孩子,当遭遇到这样场面的时候,很少有人不害怕的,但她还是竭力点了点头。

不当俘虏!中国军人死也不当俘虏!

枪声密集的响着,两个女兵不断的还击着,但很快就被日军完全压制。

“小甘,我们要死了。”荆恋雨忽然眼泪流了下来:“自杀吧,再不自杀,就没有机会了!”随即,她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符小甘也学着样子举起了枪,但又放了下来,哭着说道:“雨姐,我,我实在下不了手。”

“我,我也下不了手”荆恋雨也在那哭着,突然,她把枪口对准了符小甘的脑门:“小甘,对准我!”

符小甘哆嗦着手举起了枪,对准了荆恋雨。

荆恋雨凄然一笑:“小甘,不当俘虏,咱们死也不当俘虏!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开枪!”

符小甘用力点了点头:“雨姐,下辈子咱们还当姐妹!”

“下辈子,咱们还当军人!”荆恋雨收住了泪水,闭上了眼睛。

很快,就能见到可可了

“一”

可是,“一”字才出口,日军后面猛然枪声大作。

荆恋雨和符小甘睁开了眼睛,就看到火光中,一个中国军人端着一挺机枪,一边咆哮,一边把机枪里的子弹拼命的倾泻向日军。

援军到了!

两个女兵同时站起,把枪膛里最后的子弹打了出去!

日军尸横遍野,当最后一个日军倒下的时候,那个中国军人放下了枪,捂着腹部走了过来。

看到被自己救的,居然是两个女娃娃,这个身材魁梧的军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谢谢!”荆恋雨和符小甘,除了“谢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汉又哼了一声,也不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荆恋雨这时才想起了什么,自己还没有问救命恩人的名字:“长官,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什么长官!”大汉身子停下,却依旧没有回头:

“我叫雷霆!”

“注意隐蔽,前面有人!”

三个人影正在朝这走来,月色下,看起来同样有些紧张。

等到逐渐走进,高飞一个手势,和兄弟们一起跳出,低声道:

“不许动!”

三个人停住了脚步,但与此同时,高飞、老黑、锁柱,当看清最前面那个拿着机枪的大汉时,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老黑爆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声!

高飞和锁柱同时叫了出来。

雷霆!那个让他们牵肠挂肚的雷霆!6连老底子中的最后一块拼图!

而现在,雷霆就活生生的站在了他们面前!

“秀才、老黑、锁柱!”雷霆同样也怔在了那里,许久,这才大叫了出来!

这四个兄弟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互相不断捶打着,雷霆的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他们说你们阵亡了,阵亡了。你们没死,没死!狗日的,老子就说你们没有那么容易死!”

“老子们死不了!狗日的,老子们以为你死了!”老黑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变得哽咽起来。

这些在战场上,在生死面前从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眼下却和个孩子一样在那哭着、笑着

最后一个兄弟也回来了,从突围开始到现在,发生了实在太多太多的事情。()_

高飞松开了弟兄们,眼睛落在了荆恋雨和符小甘的身上。这两个国军女兵的头发上、衣服上,沾满了稻草和灰尘。高飞知道她们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原本想安慰她们一下,但话已经到了嘴边,说出来的却是:

“以后再掉队,我不会为你们多停留一分钟!”

“是!”两个姑娘大声答道。

但等高飞转过身后,符小甘却神神秘秘的凑到荆恋雨耳朵边低声说道:“我看出来了,这就是个嘴硬的人。”

荆恋雨抿嘴一下笑了出来

发生在1937年12月1日的大突围,103师由始至终都处在艰苦卓绝、舍生忘死的搏杀之中。

士兵大量阵亡,军官大量阵亡。

但这支装备低劣的部队,却硬生生的用手里的刺刀和日军做着浴血搏杀,硬生生的用刺刀为自己杀开一条血路。

凌晨2时,戴之奇所指挥的师部,终于与寻找他们的613、618团汇合。

戴之奇以英勇善战著称,在师长、参谋长相继脱离部队的情况下,实际上是他一直在指挥着103师奋战。

在103师残部汇合之后,2营营长粱之模请求断后。

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选择断后意味着什么。戴之奇正想拒绝,粱之模却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伤员们:

“副座,你们我们还突的出去吗?”

突不出去了,这些已经身受重伤的兄弟没有任何可能突出去了!

“还有什么遗言没有?”戴之奇的面色凝重,问道。

粱之模摇了摇头:“副座,将来给我和弟兄们立块碑,上面就写‘为国而死’。等抗战胜利了,让我们的后人别忘记我们这些人!”

他们要求的仅仅是不要被忘记而已!

可是,许多时候,就连这个小小的要求,有时候也无法得到满足。

当岁月流逝,人们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后人,会只记得在这块土地上,曾经进行过一次壮烈的国战,但为了这个国家而死的军人们,却会逐渐的被人遗忘。

罗熠斌、魏自选、粱之模这一个个为了国家和民族尊严,流尽了自己身上最后一滴血的中国军人,又还有多少人会记得他们?

凌晨4时,103师完成突围,开始向镇江方向撤退。

凌晨4时30分,断后之103师618团团附兼第2营营长粱之模并所指挥之最后26名伤员,被日军完全包围。

4时40分,日军派出汉奸进行诱降,但这个汉奸举着白旗来到中国军人阵地的时候,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个汉奸无论如何也都无法相信,死死阻击着日军前进的部队,竟然全部是由伤员组成。

这是什么样的决心?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当听到汉奸来这里的目的之后,粱之模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你后悔吗?”

汉奸怔了一下,又听粱之模问道:“对面东洋人是谁指挥的?”

“柴田义男。”汉奸嗫嚅着说道。

粱之模又笑了一下:“将来有机会,帮我去找一个叫高飞的人,川军26师的,告诉他,我和弟兄们是死在谁的手里的。”

汉奸彻底不知所措,粱之模淡淡笑着:“让高飞帮我和弟兄们报仇!你只要能把这话带到,告诉高飞,!”

这样的话,何等的气壮山河!真正的中国军人们,从来也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国家一定能够取得抗战的最后胜利!

汉奸走了,带着畏惧,带着害怕。他没有继续劝下去,他知道哪怕自己再在这里呆上一天一夜,这些早已抱着必死决心的中国军人,也都绝对不会投降的!

在他们的字典里,从来也都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弟兄们,唱首歌吧。”粱之模轻声笑道,然后轻轻的带着弟兄们哼唱起来: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建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他看到日军慢慢的朝自己阵地逼了上来,粱之模还是在那哼唱着,然后,歌声越来越大,接着,他和弟兄们围拢到了一起,在歌声里,他们点燃了阵地上的最后一箱炸药

在日军的战史中如此记载:

“是战,支那之27勇士无一幸存,无一投降,必死之决心如此刚烈,是为罕见。若是支那军人人人皆都如此,则帝国无法在支那取得一胜”

以粱之模为首的27勇士,光耀中华!

(有读者兄弟帮着弄了个YY,号码是88247174,有喜欢的兄弟可以加一下.)

在突围命令下达后,江阴要塞许康司令仍指挥炮兵继续作战,据江防军战报指出,在1日当天要塞炮兵进入激战的顶点,要塞向夏港、云亭镇两个方向猛烈炮击,以掩护陆军部队突围。本书请访问。

日军集中轰炸要塞,在1日的空袭中,无能的日军海航终于炸中了鹅山台与黄山台,因为拙劣的防空布局,两台共有四门火炮被炸毁。日军又向八圩港与十圩港投弹百余枚,试图破江上交通工具。

1日下午5时,日军突入江阴县城,并向江阴要塞攻击前进。江阴要塞因遮蔽角问题无法炮击突入县城的日军。许司令在压迫下依然努力向夏港与云亭镇炮击,许司令知道要塞多一分钟,就有更多的友军能被解救。

江阴要塞的隆隆炮声,彻夜不息!

12月1日零时,许司令在敌前从容率领要塞炮兵开始破坏要塞装备,此时要塞的弹药仅余约五分之一。官兵们先摧毁了实体视测远机与探照灯,接着开始破坏火炮。

要塞的清代旧炮较容易自毁,但新的甲炮与丙炮不易摧毁,炮兵试图将泥土塞入炮管之后发射以求炸膛,但因火炮炮身钢材品质甚佳,炮身依然完好。最后炮兵只好倒入硫酸腐蚀炮膛。

最难得的是甲台与丙台的官兵因为器材珍贵,竟然在艰难的交通状况下将大批器材运送到仪征缴回,是夜日军战车已到黄山山脚。许康司令在要塞破坏完成后,率部乘轮撤往靖江。

江阴要塞的破坏虽然彻底,但是因技术局限,无法将火炮完全毁坏。

2日黎明,许司令率领部队撤抵靖江,在抵达靖江之后又率所部赶往镇江要塞。

许将军一行到了仙女庙时得知镇江要塞吃紧,马上派一队炮兵干部到都天庙炮台作战。不久镇江要塞也弃守。12月8日,第三战区代长官顾祝同上将在扬州巡视,命令许司令率部到仪征把守江防。仪征县毫无作战准备,连县自卫队也没组织。许部到仪征仅两日,即奉第8军军长黄杰命令撤往天长。

战后许康司令前后往汉口办理江阴要塞的结束事宜。要塞官兵中有军官37员,士兵115员辗转抵达汉口集中,这批官兵还带着炮对镜数支。另有军官37员,士兵541员被第1军收容,这批官兵带出步枪620支、机枪37挺与迫炮4门。

江阴要塞是锡澄国防线的重要依托,但要塞作战的可以充份印证传统要塞在现代化战争中的劣势。

锡澄线工事之草率简陋在江阴似乎不甚严重,毕竟这段国防线由国军正规部队修筑,不致于太离谱。但是国防工事线的布置也是传统的一线式阵地,缺乏纵深配置。在一次大战结束后各国开始重拾运动作战的观念,锡澄线的布置是一种为保护首都而规画的落伍布置。第112师与第103师官兵虽然均能努力迎敌,但是两部均系临调入,无法与工事线建构时的原旨充份配合。

江阴的封锁线最终发挥了功效。

在要塞失守之后,迟至12月21日为止,日军的大型船舶无法通过封锁线,海军部与长江阻塞设计督察委员会得以从容布署长江第2道防线,并拆除萩港到九江间航道标志。沿江各要冲均紧急布置监视哨。各省也进行封江。

12月2日,日机向封锁线江面掷弹,意图引爆水雷。当然这个作法过于拙劣,所以没有水雷被引爆。第11战队依然无法通过封锁线。

3日,日舰“鸟羽”号报告发现在巫山炮台方向仍有炮兵操炮预备射击,日军只好再度搜索江畔确认。一直到5日,日军第11战队才驶到江阴封锁线进行扫雷。

在封锁线上的布雷由电雷学校的水雷大队执行。电雷学校的水雷外购自德国,价格自然昂贵。所以遭到海军部的冷嘲热讽,在江阴封江之后电雷学校的确进行了水雷布设,可是因为派系斗争的意气,欧阳格将军拒绝向曾以鼎副总司令报告布雷状况,这使海军部几乎气昏。

曾以鼎将军等闽系海军要员干脆将此举解释为水雷经费下落不明而电雷学校无雷可布。这个谣传最后由海军部汇整之后上报军委会要求惩办,这是中国海军在抗战时期最为黑暗的一段。

电雷学校有没有布雷?根据江防军的战报以及日军的作战记录,电雷学校在封锁线的布雷对日军船舰造成了极大的杀伤,而且水雷大队在长江执行控发水雷的官兵一直坚持到12月8日。战报指出在2日、5日都有日舰上行与下行数目不符的情况,疑遭水雷炸沉。

在8日上午日军则有1艇汽艇在江阴江面触雷沉没。8日下午又有7艘铁驳船满戴日兵接近雷区,潜伏在江畔的水雷大队官兵立即引爆水雷两排共12支,战果虽然不详,但这个船队马上退走。

日军战史则证实在扫雷过程中至少有一艘扫雷舰“雄基丸”触雷沉没。这证明水雷大队在布雷上的努力。这也是中国海军第一批可以确认的水雷作战战果。

欧阳格将军在获得撤退命令之后率司令部人员自黄田港渡江,学校的器材则已经撤到岳阳的后方学校。欧阳将军在离开经营五年的校区之后,步行从靖江走到下关。在途中欧阳格将军仍不断由电台关注战况,当封锁线传闻已经被掘开之后,欧阳将军每个晚上都亲自电令快艇大队派出两艘鱼雷艇巡曳江面。

在抵达下关之后,失去整个舰队的海军部对欧阳将军进行了声势惊人的各种指控,最主要的两项为水雷经费有贪污嫌疑及雷艇部队因编组无方而师出无功。

事实上海军自行将江面截断,使雷艇部队的使用难以顺利进行。而早已有自制水雷能力的闽系海军对水雷大队的建军又多方掣肘,使水雷大队建军缓慢。这使闽系海军虽然最后达到澈底打垮电雷系统目的,并使欧阳将军遭处决,但是闽系海军的荣誉也因此而受污。

但是史实证明,欧阳格教育长完全对得起民族,也对得起党国!

“开炮!”

随着段熙亮的这一声命令,大炮发出了怒吼。

炮兵们紧张的装填、瞄准,接着,大炮再次发言。

“班长,弟兄们都撤了,为啥我们还在这里?”

“帮连长报仇!”段熙亮平静的回答了这一句。

弟兄们沉默了下来。

在江阴保卫战开始的第二天,他们的连长就阵亡了。弟兄们早就憋了一口气,要帮连长报仇!

段熙亮接着又沉默了下:“在下令撤退的时候,许司令长官曾经说过,咱们每在这多坚持一些时候,就为步兵兄弟多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咱们都是炮兵,要是这炮都没了,咱还拿什么去打东洋人?弟兄们,这里就算咱们的归宿吧。”

弟兄们默默的做着自己的工作,谁也没有表示出异议。

归宿,炮兵阵地就是这些勇敢者的归宿!

现在,已经是12月2日了。

原本以为在江阴已经不可能再遭到中国军队威胁的日军第11战队,在炮声的打击下,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情报上完全可以证明,中国军队已经撤退。但是,这门大炮又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填弹!”

段熙亮扔下了烟,站了起来。()

这门孤独的大炮开始轰鸣,炮弹落到正在前进中的日军队形之中,不断的发出爆炸,顽强而又倔强的阻挡着日军前进的步伐。

柴田义男因为愤怒,整张脸都已经扭曲。

他无论如何也都不相信,自己在中国的命运会是如此。

支队长死了,自己的弟弟也死了,而自己指挥的队伍,从到达江阴的那一刻开始,寸步难行。几乎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少佐阁下,支队长命令我部立刻绕过这里,迅速向镇江等地逼近!”

“不!”柴田义男脸色铁青:“我一定要打下这里,看看那些支那人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

“但是,这样等于违抗命令”

柴田义男恼怒的摇了摇头:“哪怕违抗命令,我也必须要这么做!后藤支队的荣誉,已经在这里丢的干干净净。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攻下那里!挖出他们的心来!”

段熙亮和他的弟兄们,并不知道对面的东洋人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其实无论东洋人下达什么样的命令,对他们来说也都是无所谓的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这里。

一门大炮,并不能压制住日军的进攻。但是这些炮兵兄弟们,却竭尽全力的想要把每一发炮弹都发射出去。

已经能够看到日军的身影了,段熙亮操起一枝花机关,“突突”的就把一梭子子弹扫了出去,然后回头叫道:

“毁炮!”

毁炮!大炮绝对不能落到东洋人手里!

弟兄们拿出了硫酸,倒进了炮膛之内,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谁也没有说话,然后,他们拿着收集来的武器,开始向日军射击。

这是在江阴的最后一门中国军队的大炮,从江阴保卫战开始到国军撤退,这门大炮始终也都没有停止过轰击!

心爱的大炮已经停止了轰鸣,但他们手里还有枪,一样可以消灭敌人!

只要他们还是士兵,属于他们的战斗就绝对不会停止!

他们一直都在那里勇敢的战斗着,当日军冲上来之后,他们又勇敢的拿起武器,和日军搏杀在了一起。

他们无惧死亡,他们知道自己最后的命运归属在哪!

段熙亮看到最后一个弟兄也已经倒下了,当他拿起枪,倒转枪口正准备殉国的时候,几个日军扑了上来,死死的按住了他。

段熙亮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当了俘虏?自己是国军士兵,怎么可以蒙受这样的耻辱?

他被带到了一名日本军官面前,段熙亮并不在乎,扬起了头。

柴田义男好奇的看着这个浑身血污,衣衫褴褛,但却依旧高昂着头的中国军人,他真的不明白这些中国军人身上的勇气是从哪里来的。

“让他投降。”柴田义男说道。

当从翻译嘴里听到了日本人的话,段熙亮笑了:“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翻译不敢把这话告诉柴田义男,但柴田义男忽然面色大变,用生硬的中国话说怒道:“你的,说的什么!”

“我日你祖宗十八代!”段熙亮还在那里笑着。

柴田义男狂吼一声,拔出刀来,一刀砍下了段熙亮的一条胳膊。

段熙亮一声惨呼,面色苍白,但却又拼尽全力大叫一声:“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又是一条胳膊被柴田义男砍了下来,可段熙亮却依旧那么笔直的站着,眼睛死死盯着柴田义男:

“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柴田义男握着刀的手,甚至已经开始颤抖!

他征服不了这个中国士兵,永远也都征服不了!

就好像日本永远也都征服不了中国一样!

日军第11战队战史记载:

“.陆军虽然报告已经占领江阴,但到2日晚,仍能听到要塞方向有炮声传来,支那炮兵的抵抗完全没有结束”

日军后藤支队记载:

“2日,我部在行进中,遭到支那炮兵袭击。柴田义男少佐奋勇当先,攻克支那炮兵阵地。此炮疑为支那于江阴之最后一门火炮。支那炮兵在我攻击之下,无一幸存。该炮主官于俘虏后,意图挣扎,为我部所击毙.”

在这份报告的最后,后藤支队却也不得不承认:

“支那炮兵抵抗决心之强烈,完全出乎意料。在未来之战争中,帝国将不得不面临更加惨烈之战斗。”

是的,这一点日本人没有猜错,在未来的战斗中,日军所面临的抵抗会更加激烈。

段熙亮指挥的那门大炮,或许是江阴国军的最后一门大炮,但绝对不会是中国战场上的最后一门大炮。

在镇江,在南京,中国军队已经准备好了!

歌声,在南京城中响起。

首都保卫战,一触即发!

淞沪一役,日军攻下上海,可付出的代价超出了他们预料,而此前所预想的“三个月亡华”的美梦也破灭了。一种欲速不达的焦躁,茫然、愤怒的情绪蔓延在日军之中。

于是,南京保卫战是在一群几近疯狂的刽子手之前展开的!

本来,按照军事委员1935年制定的《首都要塞计划》,日军不应该来得这么快,南京保卫战也不应该在南京城打响。这个计划是张治中主导的,其战略思想是:

“南京的防卫并不在南京本身,而在外围太湖地区”。

这个区域,国民党军队多年经营了两道防线:吴福线南起苏州,北迄福山,锡澄线南起无锡,北至江阴。他们横亘于铁路、公路、运河间,充分利用江南湖沼如网、河流纵横,兼有山丘的地形特点,是阻挡日军西进的理想地域。

但是,这一计划并没有实现,

在南京保卫战即将打响之前,中央教导总队便是计划中的最精锐防卫部队,他们已经在南京地区驻防四五年,被称作蒋介石的“铁卫队”,辖有三个步兵旅,仿效德国步兵的编制,全队3万多人,是南京保卫战中装备最好、实力最强的部队,总队长桂永清,参谋长邱清泉。

教导总队在紫金山、麒麟门、中山门一带设防。总队的左邻是王敬久的87师,他们和孙元良的88师共同防卫紫金山、雨花台一线,这是自古守南京城必争的两个据点,如果这两个地方失守,南京城也就守不住了。

悒江门是通往江北的必经之地,万一要撤退,必须从这里渡江。负责首都保卫战的唐生智在布置防务时,为了表示背水一战,“誓与南京共存亡”,让原来的两艘可坐七八百人的轮渡开去汉口,剩下的只有几艘小火轮,还被他交由36师看管,不允许守城官兵私自渡江,同时唐生智指示江北的胡宗南第一军和江南悒江门外的宋希濂36师:

有人私渡,军法处置!

1937年11月11日,蒋介石第二次召集国军将领商讨保卫南京的问题。

在会上,几乎所有其他将领都认为不应死守南京。这时,唐生智站出来激昂地说,南京是我国首都,是国际观瞻所系,又是总理陵墓所在,如果弃守,何以对总理在天之灵?1937年11月20日,唐生智正式就任南京卫戍司令长官。()

做为中华民国的首都南京,相传朱元璋建都南京时,初开城门十三座,朱元璋登高视察城垣,发现地处东部的皇宫紫禁城靠近钟山不利城防,遂下令借助城外的丘陵地势再修建一圈外城,在险隘之处砌上一部分城墙,另开城门十八座,因此南京城门有“内十三,外十八”之说。外城早已不复存在,但是这些城门的名称作为地名流传了下来。位于南京东南郊的高桥门,就是“外十八”之一,当年太平天国战天京、武昌起义后苏浙联军攻南京,高桥门均曾经是激烈的战场,它是从东南方进入南京的一个门户。

历史的时针转入了1937年的12月。

日军沿京沪线继续西进,先头部队于12月初抵达句容附近,准备向南京进犯。战争的厄运,再度降临南京城。

高桥门前,空旷的荒野。

疾风劲吹,旗手高擎的军旗,在风中凛凛作响。头戴蓝绿色钢盔的士兵,手持钢枪,整齐列队面北而立,场面庄严肃穆。

刚刚经过恶战和长途转移的74军第305团,正在进行入阵前特殊的宣誓仪式。

从望亭回归大部队,305团团长张灵甫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本以为可以暂时先缓一口气,谁知板凳还没有坐热,王耀武就向他下达了新的作战任务:

全团即刻移师南京南郊,接防51师的预备阵地!

在上海连月来的阵地战和撤退沿途的阻击战中,74军元气大亏,连排长伤亡甚多,士兵缺员更为严重,师团长们都希望部队能够停下来,作适当整补之后再战。

为此,军长俞济时专程去了一趟南京,请求蒋介石让74军像胡宗南的第1军一样,能够北渡长江休整。但是带回来的指示却不是北撤,他向大家宣布了统帅部的最新命令:

撤退到南京附近的部队要留下一部分保卫首都,74军已经被列入首都保卫战的序列。这就意味着,部队必须马不停蹄连续作战。

还在张灵甫率部激战望亭的时候,南京统帅部守卫首都的方针已定,起先讨论的象征性防御改成了永久性防御,如此,守城的部队就需要大大加强。

唐生智向蒋介石请缨出任南京守将,南京卫戍司令长官部紧接着调兵遣将,原本不在卫戍军名单上的74军,就这样被拉入了保卫首都的序列。

留守南京的其他部队也几乎都与74军一样,在淞沪会战中打成了伤残之躯,在日军沿途紧逼跟踪袭扰的情况下,经过混乱的长途撤退,根本没有时间在后方进行即使是短期的整训补充。

军令如山倒。一接到命令,51师迅速行动起来,从句容向西转移,11月28日到达南京郊外,驻通济门淳化镇中间地区,奉命守备南京城防从方山至淳化镇的一部分外围防线。

淳化镇在南京东南郊外,距中华门十八公里,在1937年时有京沪国道通过。日军一路若从句容进击南京,淳化镇是必经之地,定会以主力猛攻。

51师的任务,就是防守这道通往南京的南大门。

在上坊镇的师部,王耀武向各团团长下达了作战部署:纪鸿儒的301团占领由宋墅经淳化镇迄上庄之线,程智的302团占领右由方山左迄宋墅之线,该两团先期构筑可御中口径炮弹之第一线防御阵地。

刚刚归来的张灵甫305团负责把守从高桥门至河定桥之线,构筑预备阵地;邱维达306团为预备队,一部则置于湖熟镇,防范敌从右翼进犯。

王耀武的布防,基本是一个沿当时的京沪国道而展开的纵深防御阵地!

这支部队甚至连杂牌部队都称不上,他们连服装都不统一,都穿国军精锐部队中央教导总队军服的,有穿川军各个部队军服的,番号乱七八糟,从26师,再到123师、126师什么样的番号都有。甚至,据说还有个人整天穿着一身残破不堪的日军军官装的。

这支部队武器五花八门,轻机枪、花机关、雷明顿、驳壳枪什么样的武器都有。

这支部队里有的是老兵油子,整天吊儿郎当,有的是新兵蛋子,一上战场就抹眼泪,有的是女人,还是什么高等女院毕业的。不过据说还有正经军校出来的。

这支部队底子就是由一批伤员组成的,甚至有的人伤口从上海到江阴,一直都没有好过。

可就是这样一支乱七八糟的部队,抗着一面“死”字军旗,转战于江阴各个战场,毙敌无数,甚至连不可一世的日军后藤支队支队长后藤冢也倒在了这支部队的枪口下。

根据偶尔缴获的一份日军记载,这支部队的战绩已经得到证实。在这份记载上,日军如此写道:

“支那军队在江阴所表现出来的顽强和坚韧,让人惊叹该部为川军26师之6连,所表现的顽强和必死之决心,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尤其是以后藤支队长阵亡于该部之手,尤其令人扼腕叹息该部最大之标记,为一面‘死’字军旗,其军事主官,神枪手,被官兵称为‘支那死神’奉13师团师团长命,务必以歼灭支那该部为要”

川军26师6连!连长高飞!

日军的这份记载,以及不断从江阴前线幸存官兵口中传回来的消息,让6连声名大振。

但是在江阴掩护撤退之后,6连就暂时失去了消息

“师座!师座!”朱载堂有些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刘雨卿从来也都没有见到自己的部下有那么慌张过。一来到刘雨卿面前,朱载堂就喘息着说道:“师座,有高飞和6连的消息了!”

“什么!”刘雨卿一下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的是谁?”

“6连!高飞!”朱载堂的声音猛然提高:“刚才,刚才路过教导总队,他们正在翻阅《中央日报》,你看,就在这,还有陈诚司令长官的话!”

刘雨卿几乎是抢过了朱载堂手里的报纸,在次版上,果然刊登着一则消息:

“倭寇不亡,抗战不休!国军健儿奋战记!”

这篇文章主要记载了国军壮士在江阴浴血奋战的事迹,在当中,特别提到了川军26师6连,以及那个被日军称为“死神”的高飞。

在文章的最后,果然有陈诚长官的一番话,详细说明了6连是如何重新组成的。

“天,天,高飞,这个小狗日的真的没有死!”刘雨卿连连摇头,好像一直到了现在还都不敢相信一般。

自己的6连还在!那个在大场从来不畏生死的高飞还在!

26师那么多弟兄们死了,刘雨卿也伤心,也难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高飞和6连还在的时候,刘雨卿这一刻心中的激动却是难以用语言表述。

“他们现在在哪?”刘雨卿忽然问道。

“不知道。”朱载堂叹了口气:“103师在钱家村向遇袭,根据幸存者的描述,6连在夏港对日军进行反袭,这以后就失去消息了。”

一瞬,失望很快取代了兴奋。

好不容易有了6连的消息,但现在却又没有了。

无锡大突围之后,26师一路由无锡、江阴,杀到了镇江,伤亡惨重,才刚刚补给起来的部队,现在又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尤其是大量中低级军官的阵亡,更是26师难以弥补的损失。这个时候的刘雨卿,需要的就是像高飞这样的帮手!

“师座。”朱载堂迟疑了下:“我部奉命向武汉一带撤退,咱们师打残了,留在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我看,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等将来慢慢再找6连归队吧。高飞这龟儿子命大,我看未必能死得了。”

刘雨卿犹豫着,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南京郊外,淳化镇,51师防御阵地。

淳化镇在南京东南郊外,距中华门十八公里,日军一路若从句容进击南京,淳化镇是必经之地,定会以主力猛攻。51师的任务,就是防守这道通往南京的南大门。

张灵甫305团负责把守从高桥门至河定桥之线,构筑预备阵地;邱维达306团为预备队,一部则置于湖熟镇,防范敌从右翼进犯。王耀武的布防,基本是一个沿京沪国道而展开的纵深防御阵地。

原先听说淳化一带筑有预设的国防工事,官兵们以为阵地应该有现成的坚固依托可恃,不料一到达实地察看,情况令人大失所望。

所谓的国防工事,布局设计极不合理,机枪掩体相互距离甚远,射击孔大而无当不具隐蔽性,工事偷工减料,有的简直只是敷衍的土堆。由于守城的决定临时做出,具体的准备工作毫无系统可言,原有的工事无人留守,也没有向导,各部队连工事位置图都无处可寻,只能自己瞎摸乱撞,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事,却大门紧锁没人接应,官兵们气愤地跺着脚叫骂,性急的干脆砸门而入。

51师到达前线即漏夜紧急抢修阵地,但是缓不济急。

构成坚固而纵深之阵地,需工甚大。而担任作战之部队输送力量薄弱,爆破材料及障碍物材料极感缺乏,虽经星夜赶筑,终以正面过宽,材料缺乏,阵地未能完成预期之坚固程度。

高桥门附近的阵地同样差强人意,张灵甫不得不督促部下尽速对工事作临时性的加固!

从高桥门的土坡向东南方了望,淳化镇方向日军的密集炮击清晰可闻,伴随着一串串沉闷的爆炸声,张灵甫不用望远镜也能望见,远处丘陵边缘不时腾起大团大团的黑烟,将天空染成一片阴沉的灰色,分不清哪是乌云,哪是硝烟!

一支部队的精神和特色,往往与其主官的性格和作风十分相似。只有不会指挥的将,没有不会打仗的兵。由张灵甫一手带出来的新兵第305团,在两个多月沪战的实战磨练中成长迅速,作战特色也打上了其团长的鲜明烙印,官兵们打起仗来自有一股与张灵甫一样不怕死的狠劲和虎气。

虽然预设的工事状况不尽人意,张灵甫对部下的精神状态还是相当的满意,整齐的队列,钢盔下一张张被战火熏得黝黑的面孔,疲惫中依然昂扬着为国杀敌的战斗豪情。

对其中的许多人而言,未来的几天,南京很可能是他们年轻生命的最后终点,当他们的躯体倒向这片战斗过的即将沦陷的国土,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身后留下的,将是令他们死不瞑目的屈辱。()_

对于战场上的生与死,张灵甫对部下的诠释是典型的铁血军人式的训示:

“作战须步步求生,而存心必时时可死!盖有光荣战死之决心,乃能作绝处逢生之奋斗!”

团长的训话斩钉截铁,接下来的宣誓仪式,更将全团的情绪推向了高潮。张灵甫肃立队前,面向紫金山,亲率全团官兵向中山陵方向遥拜,官兵们挺枪举拳向孙中山寝陵同声宣誓:

誓与首都共存亡!

张灵甫和他的305团,已经准备把自己的命扔在这里了!

张灵甫,这个名字,必然在中华民族抗战史上留下自己最光辉灿烂的一笔!

1937年12月3日,日军先头部队出现在淳化镇,南京保卫战一触即发!

下午15点。

“报告,有支部队进入我部防御阵地!”

张灵甫吃了一惊:“什么部队?”

“是川军26师的,带队主官叫高飞!”

一听不是日军,张灵甫这才放下心来,随即一皱眉头:“你说带队主官叫什么名字?”

张灵甫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拿起份《中央日报》翻阅一下:“把他带到我这来!”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个满面硝烟,浑身都是血迹,但却依然腰板挺的笔直的年轻军官出现在了张灵甫面前:

“报告,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6连连长高飞!”

看着这个标准军人的站立,听着虎虎生威的回答,张灵甫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先去洗把脸再说。”

“是!”高飞大声应了,走到一旁洗了把脸,擦去脸上的灰尘和血迹,又重新站回到了张灵甫的面前。

张灵甫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风传已久的军官,看到高飞的衣领上沾着一根野草,顺手帮他拿了下来:“听说你在江阴打的不错,来我这做什么?”

“报告长官!”高飞的回答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我部在江阴完成撤退之后,一路到达淳化!请长官批准我部加入到淳化保卫战中!”

高飞说的轻松,但张灵甫知道这样的“撤退”,高飞和他的6连一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像的艰辛:“你们是怎么撤退的?丢了多少弟兄?”

高飞迟疑了下:“突围过程之中,大小十一次战,击毙日军数目不详,我方阵亡三人,负伤六人。”

“多少?”张灵甫有些不太相信,十一次战斗,仅仅阵亡三人,负伤六人?“你们是怎么打的?”张灵甫又着重问了一句。

“找日军的薄弱处突围!日军也是仓促追击,同样不可能有完善的指挥。遇到小股敌人,我们就坚决歼灭!遇到大股敌人,我们就坚决撤退!”

张灵甫点了点头,无疑对这样的回答非常满意:“好,26师已经奉命去武汉休整了,你暂时编到我的305团吧。你手头上有多少人?”

“回长官,一路收拢下来,目前我的6连能够战斗的总共有七十三人!”

“七十三人!好!”张灵甫抬高了自己的声音:“我听说你高飞能打,敢打!我现在就要看看你究竟有多能打,多敢打!到处都在说你们川军不怕死,难道我的305团就怕死了?高飞,你过来看!”

说着,把高飞带到了地图前:

“我的305团奉命防御高桥门至河定桥,但是我只有一个团,在这里,左翼的泉水村,我的兵力不足,只有一个排的力量。日军一旦进攻,在正面突破无望的基础上,则有可能选择泉水村为进攻重点。我现在就把你的6连派到那里去,那的1个排的弟兄也都归你指挥!”

“是!”高飞的回答响亮而果断。

张灵甫的神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我的团部就设在宝善寺,泉水村要是丢了,日军几步路就可以到达我的团部!我现在把我的身家性命交到你一个陌生人手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高飞的心里带着几分感激,这是一种信任!

张灵甫无疑是勇敢的,自己团部正面,只安排了一个排的力量,而现在,他又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手里。

高飞举手敬了一个军礼:“长官,日军如果打到了团部之前,那就是说明我和我的6连全部已经阵亡了!”

“不要阵亡!”张灵甫大声说道:“你给我好好活着,活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我张灵甫不死,你就不允许死!”

高飞用力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和这个声名显赫,但却第一次见面的军官,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当高飞跨出团部的那一瞬间,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了张灵甫的声音:

“高飞,演一出好戏给我看看!”

高飞的身子停顿了下,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一个小小的连队,无法力挽狂澜,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他们却可以在局部的战斗中,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自己的力量!

锁柱一边挖掘着阵地,一边好奇地问道:“老黑,我们编到305团,那是不是说我们也成中央军了?”

“你个龟儿子做啥子梦哟。”老黑抽着烟,懒洋洋地说道:“中央军哪有那么容易加入的?老子们的命早就定了,打来打去的还是杂牌军。”

谢依凑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发给老黑一根,自己又点上了根:“老子们的那个连长那,天生就是当兵的料,还是个傻大兵。人家这时候早跑了,他倒好,哪有危险就偏往哪去”

“哎,我说。”老黑捅了捅谢依:“你个龟儿子的,会那么多的外国话,哪学的?”

谢依明显沉默了下来,过了会,言不由衷地说道:“老子是语言天才。知道什么是语言天才不?老子就是语言天才。”

正在那里发着牢骚,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声:

“拥护国军抗战到底!”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万岁!”

6连和邻近友邻部队的弟兄们都好奇的站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纷纷朝那看去,就看到一大群的学生打扮的人,举着横幅、小旗,高呼着口号朝这走来。

正在检查阵地的高飞也和马德弼、余文正等人闻讯赶来,一见这样场景,眉头紧锁。

还未说话,看到张灵甫的副官已经从从赶来,把高飞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这些都是中央大学和金陵大学的师生,要来前线慰问官兵。非常时期,团座原本也不想让他们来的,但生怕伤了这些学生的爱国热情,让他们来这看一下就走。”

高飞有些无奈,勉强点了点头。

这时候荆恋雨和符小甘也来到了高飞身边,看着高飞一脸不乐意的样子,荆恋雨微笑着说道:“长官,学生们都充满了热情,将来他们一定都是抗战的中坚力量。”

“他们将来一定是中坚力量,但绝对不是现在。”高飞叹了口气:“这些学生,都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不能稍有闪失,眼下日军进攻一触即发,一枚炮弹过来,这些从来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学生就会倒下一大片”

见高飞很难得的说出了这样的心理话,荆恋雨朝符小甘眨了眨眼睛,有些得意。

“快看!是她们,是她们!”

这时候,一大群女学生涌了过来,围住了荆恋雨和符小甘,叫叫嚷嚷,欢呼雀跃。弄到两个国军女兵倒有一些手足无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女学生手中拿着报纸,纷纷递到两个女兵面前,恳请签名,荆恋雨和符小甘一看,就见报纸上的标题写着:

“国军女兵,英姿飒爽;抗战前线,巾帼英雄!”

在文章里,荆恋雨和符小甘的名字赫然在列,她们被描绘成了与6连弟兄一起浴血奋战的巾帼英雄,只是许多事迹,未免添油加醋了一些。

蒋介石夫人宋美龄女士,在抗战爆发之后,早已呼吁全体女性,应当不分性命,勇上战场,与男儿一起抵御外侮,保卫国家。而宋美龄女士也在淞沪会战爆发后,不惧危险,亲临前线,激励士气,几乎身亡,这在极大程度上鼓舞起了全国女性抗战到底的决心!

有蒋夫人的楷模在前,广大妇女无不踊跃抗战,而荆恋雨和符小甘的出现,也为新闻界找到了一个最大的亮点和宣传所在!

这些女学生们确认了眼前的两位国军女兵就是报纸上宣传的巾帼英雄之后,纷纷围住她们,倒把高飞冷落在了一边。

高飞摇了摇头,避让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就看到自己的阵地上到处都是前来慰问的师生,高飞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日军不要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

“长官,您是6连连长高飞吗?”

忽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高飞转过头去,见是一个样子清秀,二十来岁的姑娘,

“高长官好。”姑娘对着高飞鞠了一躬:“听说您是川军的?”

见高飞又点了点头,姑娘连上明显露出喜色,赶紧拿出一张照片:“长官,我叫官依兰,金陵大学的。您认识这个人吗?他也是川军的。”

高飞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面色英俊,意气风发。高飞只觉得这人眼熟,但实在想不起在哪看过,把照片还给了姑娘:

“他部队的番号多少?”

官依兰迷茫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川军的,其它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飞苦笑了下,就这么一张照片,川军那么多的部队,让自己到哪里去帮她找这个人,顺口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谢东流。”

“对不起,不认识”高飞爱莫能助的答了声,忽然脑中灵光闪现,又问官依兰拿过了照片,仔细看着,嘴里喃喃说道:“谢东流,官依兰官依兰,谢东流姑娘,你等等!”

随即,大声说道:“给我把谢依叫过来!”

“来了,来了。”过了一会,就见谢依一边扣着衣服扣子,一边急匆匆朝着奔来,到了面前,把手里的烟蒂朝地上一扔,一个立正:“报告连长,找我什么事情?”

“东流?”

边上传来的声音,让谢依整个人一下子僵硬在了那里。

“东流!”

官依兰大声叫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不顾高飞就在一边,冲上去一把死死抱住了谢依:“东流,是你,是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高飞拿着手里的照片,又仔细对比了下。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到,无论如何也都不会相信谢依居然会是照片上的这个英俊青年!

“我是一个军人,我早晚会战死在疆场上,我和你之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冷静,甚至带着一些冷酷,而这样的语气,是高飞之前从来也都没有听过的。

官依兰倔强地摇了摇头:“你在,我在;你死,我死!我找了你三年,终于找到你了,我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姑娘。”高飞迟疑了下:“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我单独和谢谢东流谈谈?”

官依兰犹豫了许久,这才恋恋不舍的看着谢依,然后走到了远处,坐了下来,但眼睛还死死的盯着这里。

“怎么回事?”高飞拿起照片,递到了谢依面前。

谢依怔怔地看着照片,过了一会,叹息了声:“这人,是我。三年前的我。”

高飞似乎怎么也都不肯相信,拿着照片和谢依对比着。照片上的这人,年轻英俊,意气风发,顶多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可面前的谢依,却一脸的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纯粹的一个骗子。而且据谢依自己说,他都已经三十三岁了。

“我以前是复旦大学的。”谢依点着了根烟,朝官依兰那看了一眼:“她长官,不用说你也知道她原来和我是什么关系。可后来算了,长官,过去的那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再去说了。总之我后来投笔从戎了,当兵了,成骗子了”

说到这,谢依自嘲的笑了一下:“骗子,军队里的一个骗子。长官,我今年其实才二十五岁,可三年的时间,我经历过的事情,足够把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好青年变成我现在这个样子。长官,我只是请求您不要再追问了,请你,请你把她送回去吧我们将来都是早晚要死的人,我不想再拖累她了”

高飞默默点了点头。

他不想追问谢依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把他变成这个样子,人总有一些不愿意说的故事。

把官依兰送回去,尽管看起来有些残忍,但相比于未来更加残忍的事情,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正好谢依说的一样,自己的这些兄弟,早晚都会死的。谁也不知道在抗战胜利之后,还会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战场上的爱情看起来似乎浪漫,但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残忍

官依兰几乎是被强行送了回去,可是,当官依兰无奈离开的时候,死死盯着谢依,然后缓缓说道:

“我现在知道你在哪了,我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谢依整个人好像变了一般,油嘴滑舌的他,一下变得沉默起来.

1937年12月4日,南京保卫战正式打响!

淳化镇第一线的301团于12月4日开始已与进攻的日军主力接战,至5日下午,淳化镇正面的敌人增加到二千余人,附炮十余门,并且出动飞机竟日轰炸,前面传来的战况很不乐观,两天里301团官兵伤亡大半,纪鸿儒快要顶不住了。

淳化镇的战斗,以身负重伤的301团团长纪鸿儒被抬下阵地而告终,团里的十二名连长,四分之三非死即伤,全团官兵伤亡一千四百余人,301团几近全军覆没。12月8日凌晨,淳化镇失守。

王耀武见情势不妙,只得将51师的阵线向后收缩,日军趁势发起追击,企图将撤退中的51师一举歼灭。

王耀武打算将师主力撤过第二线阵地,转移至光华门外的飞机场继续抵抗。

一个电话打到第305团的团部,电话里响起王耀武浓重的山东腔:“灵甫,第305团向淳化镇后方管头、上坊镇一线推进,掩护师主力转移!”

又是一个吃力挨打的阻击后卫角色。张灵甫没有怨言,放下电话,他将防务转交给接防的友邻第87师,离开坚守了两天的高桥门,率305团逆北撤的师大部队而动,匆匆向离淳化镇仅数里之遥的新阵地赶去。

12月8日入夜,51师奉长官部命令放弃淳化、方山阵地,向河定桥、麻田桥之线转移。

日军穿过已经没有对手的淳化镇防线,原与305团防地相接的河定桥一带由于根本没时间构建像样的工事,也被日军乘虚占领。

但是,日军随后的进展遇到了顽强的阻力。张灵甫率305团力主半路截杀而出,力阻强敌。

打疯了的日军目标直指京城,根本不把这支中国军小部队的拦击放在眼里,各色炮火对准305团的阵地一顿狂轰,企图用优势的火力将弱小的对手迅速从前进的道路上一把抹去。

炮击刚停,日军的步兵在六辆战车的掩护下向305团的阵地冲了过来。

阵地上临时单薄的工事在敌人猛烈的炮火轰击中尽毁,满是血污的尸体和断臂残肢散落一地。

305团的官兵几乎无处藏身,许多人只得匍匐在敌人炮弹炸出的浅坑中掩蔽,向冲上来的日军开枪还击。

敌人的步兵仗着战车的掩护,向着阵地步步逼近,短暂的对射过后,攻守双方在阵前短兵相接,刀枪铿锵处,鲜血飞溅,不断有人倒下。

仗打到这个份上,几乎是回到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冷兵器搏击状态,作为一名本身具备相当战术指挥水平的团长,要在近战肉搏中要求部下勇敢奋战,牺牲拼命,什么细致的现代战术部署,都已经失去讨论的意义。

这时的张灵甫,唯有以个人英雄主义的感召,以身作则向部下示范人在阵地在的无畏勇气。

“敢死队!组织敢死队!”张灵甫的声音,在305团官兵之中响起:

“我亲自充当敢死队长,不怕死的给我站出来!”

(我很惭愧,真的很惭愧。看着那么多读者兄弟的打赏、推荐、,却只更新两章,非常惭愧。好吧,三章,今天三章,少少弥补蜘蛛的过错!)

看着组织起来的敢死队,张灵甫忽然大声叫道:

“高飞!把高飞给我叫来!”

高飞和他的弟兄们来了,他们看到305团团长张灵甫,已经脱去了上身军装,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请:。()_他的头上戴着钢盔,手里拿着花机关,当他看到高飞第一眼后,张灵甫说的第一句话是:

“高飞,你敢和我一起去死吗?”

高飞没有说话,只是把雷明顿换成了上了刺刀的中正式,然后默默的站到了敢死队的最前列。

在他的身边,是老黑、是锁柱、是马德弼、是余文正

“我是团长,只有我带头冲锋,弟兄们才能激起决死决心!”张灵甫抢到了高飞身前,端起了冲锋枪,又是一声大吼:

“高飞,你的死字旗在哪里!”

死字旗在老黑手中亮出,迎风招展,张灵甫大声笑道:“死,何其快哉!弟兄们,为国家效死的时候到了,决死冲锋!”

“决死冲锋!”

一声声的怒吼中,1937年12月8日夜,国军305团团长张灵甫,亲自充当敢死队队长,向河定桥之日军发起决死冲锋!

张灵甫,黄埔四期,国民革命军51师153旅305团上校团长,51师师长王耀武将军之爱将,最高领袖蒋中正先生之得意弟子!在南京保卫战外郊战役进行到最危急的时候,这位悍不畏死的中国军人,以一己之力,激荡全团官兵决死之心,奋不顾身,舍身忘死,谱写了南京保卫战中最壮丽的一幕!

有人评价张灵甫的性格是“飞蛾扑火,羚羊触山”,但在国家民族危亡的时候,在中国军队装备训练全面落后的基础上,唯有“飞蛾扑火,羚羊触山”这样非凡的勇气,才能够挽救这个国家,才能够让这个民族爆发出最强的怒吼!

一串串的火舌在夜空中是如此的清晰,到处响起的爆炸声,冲天而起的火光,将黑夜渲染的通明。()

敢死队的兄弟们成片成片的倒下,但却又成群成群的冲上去。

在队伍的最前面,是张灵甫,是高飞,是那面不到抗战胜利,永远也都不会倒下的大旗:

305团的全体官兵,就以“飞蛾扑火”的精神,一次又一次的对着日军阵地冲锋,笑赴死亡!

忽然,高飞身边的张灵甫一个闷哼,几乎跌倒,高飞一看,子弹打伤了张灵甫的左臂。

高飞用力向对面扔出了一颗手榴弹:“团座,撑得住吗?”

“你一个小小的连长都撑得住,难道我一个上校团长撑不住吗!”张灵甫大声吼着,声音中没有任何退缩畏惧。

他拿起花机关“突突”的扫射着:“高飞,打完这场,来我的305团!我升你当少校!”

“不!”高飞背好步枪,拿起身边一名阵亡士兵手中的机枪,面对日军疯狂的火力,不躲不避,和张灵甫一起笔直的站着、冲着,把机枪中的子弹尽情的倾泻出去:

“我生是川军的人,死是川军的鬼!早晚我要找到26师!”

“你个榆木脑袋!”张灵甫骂了一声,手里花机关的子弹打完了,掏出手枪一边射击一边冲锋:“你像个军人样子,我喜欢!”

这两名国军军官,完全就像两个疯子!漫天的子弹,随时随地都会将他们击倒,周围不断传来的爆炸声,随时随地都会将他们撕成碎片,可在他们眼里,这一切却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可是,如果中国军人中人人都是他们一样的疯子,日本人又安敢正视中华!

河定桥外线防线,在以张灵甫、高飞为首的军官激励之下,被305团重新夺了回来。

张灵甫大口大口喘息着:“重新组织队伍,1个小时之内夺回河定桥!”

“团座!”他的部下发现张灵甫的手臂正在流血:“你受伤了,这里交给我们指挥,你和伤兵一起撤过长江,去后方医院吧!”

张灵甫威严的目光在部下们的身上扫过:

“昔日项羽兵败,犹不愿渡乌江,我岂能因伤渡长江?当与敌决一生死以践誓言!”

“他妈的!”忽然有人大叫了起来:“团长都不要命了,我们还要命做什么!弟兄们,拼啦,把河定桥夺回来!”

“拼啦!死在这里了!”

“和东洋人拼了!一死以报国家!”

士兵们群情激昂,大声叫喊。

张灵甫看了高飞一眼:“高飞,我负伤了,承担不起敢死队队长的责任了,我请你当这个敢死队队长,我的所有营长、连长都归你指挥!包括我,也归你指挥!”

高飞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没有任何的推辞,一把接过了老黑手里的死字旗,他看着自己的川军弟兄,看着305团的中央军嫡系:

“我们川军和东洋人打,武器不如他们,训练不如他们,但我们一样敢打,我们有诀窍,现在我把这个诀窍告诉你们,东洋人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这个诀窍只有十六个字:

‘枪林弹雨,死不躲避;杀身成仁,军人本分’!”

所有官兵刷的一下站到了高飞面前,他们的回答气动山河:

“枪林弹雨,死不躲避;杀身成仁,军人本分!”

高飞举起死字大旗,大吼道:

“上刺刀,拿出手榴弹来,冲啊!”

刚刚夺回河定桥外线阵地,伤亡巨大,几乎没有任何调整的305团,在新任敢死队长高飞的带领下,又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河定桥席卷而去!

日本人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幕的!

在他们的对面,是一群舍生忘死的中国军人;是一群为了国家民族死战到底的中国人!

在他们的对面,那面写着一个巨大“死”字的战旗,已经告诉了日本人一切!

在河定桥,无分中央军嫡系,无分川军杂牌部队,他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杀身成仁,军人本分!

“轰隆隆”的爆炸声震动着大地,火光燃烧着一切,但这却阻挡不住中国军人冲锋的步伐。

在战火之中,一个中国军人抗着一面大旗,奋勇冲锋的身影,让所有的中国军人和日本人都永远无法忘记!

他是高飞!他抗着的那面大旗,是用中国军人鲜血染红的血色战旗!

榜样在前,官兵无不奋勇死战!

夜战中,305团官兵上下一心,拼死夺回河定桥,是役,305团团长张灵甫受伤,连长伤亡五人、排长以下伤亡六百余人!

夜色中,夜风呜咽,月色暗淡。

阵地上到处都能看到尸体,大地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但是,放眼看去,第一眼就能看到的,是那面永远也不会倒下的血色战旗!

那个铁打一般的军人高飞,死死的驻着战旗,不知道是他不能让战旗倒下,还是战旗支撑着他战斗到底的决心。

老黑、锁柱这些川军兄弟,四散着坐在那里,一夜的冲杀,让他们精疲力竭,如果现在可以,他们甚至愿意就这么躺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一个双腿被打断的重伤员,拖着一地的血迹,一步步朝着战旗的方向爬来。所有的弟兄眼里都流露着哀伤,可是他们就这么看着,没有一个人去帮他一把的。

弟兄们都知道,这个伤兵兄弟,他要依靠着自己的手爬到军旗面前,绝不放弃!

永不放弃!

他逐渐的靠近战旗了,他停了下来,看到高飞用力朝自己点了点头。()

伤兵笑了,又努力朝前爬了几步。他的手,终于触碰到了旗杆。

旗杆冰凉,但却又火热!这上面,沾满了弟兄们的鲜血!

他笑着,手死死抓着旗杆,然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面盖在了他的身上,他不是军官,但他,却理应享受这最高的军人礼遇!

张灵甫看着这被鲜血染红的阵地,看着血人一般的高飞,看着那面代表着中国军人威武不屈的死字旗,忽然问道:

“这旗,能送给我吗?”

高飞摇了摇头。

命可以送,但旗不能送!

从大场开始,这面旗就代表和26师和川军的一切!人在,旗在!人亡,旗还在!

河定桥被305团重新夺了回来,但弟兄们却没有得到任何喘息机会,迅速又投入到了对阵地的整修之中。

战斗,一场接着一场,很快更加残酷的战斗就会到来!

荆恋雨帮张灵甫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接着快步走到高飞面前,仔细检查了下,发现高飞或许是真的命大,如此激烈的战斗,居然仅仅只负了一些轻伤,这才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匆匆去检查别的伤员。

边上符小甘原本也想来察看高飞伤口,但见荆恋雨抢了先,抿了下嘴,也赶紧走到老黑面前,帮着重新换了一下纱布。

张灵甫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悄悄说道:“老弟,咱们这些人,是随时随地准备为国捐躯的,我看,还是把她们打发走吧,免得到时候她们看到咱们尸体伤心。”

高飞苦笑了下,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从最初的本能抗拒女人进入到自己的队伍,到现在逐渐把她们当成了6连的一份子,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

可张灵甫说的对,战争,只能让爱情远离

河定桥虽然被夺了回来,但305团伤亡惨重,战况依然喜忧参半。

守卫东山屯的第2营不久传来令张灵甫不安的坏消息,阵地经不住敌人的密集轰炸已被突破!失去一翼阵地的依托,305团顿时陷于极其不利的势态!

而得知张灵甫负伤的消息后,王耀武吃了一惊,考虑到51师已经大部退到南京城区,他连忙派人向张灵甫传话,着他过江就医,305团阻击任务已经完成,即刻向城区撤退,占领雨花台的藏家巷、毛官渡、新闸、杨庄一线。

张灵甫拿着手令,在那想了一会,忽然把王耀武的手令撕碎。

“团座,你的意思?”高飞低声问道。

“向雨花台运动。”张灵甫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但是,师座让你过江就医。”

张灵甫冷冷笑了一下:“过江就医?那就是让我扔下部队,临阵脱逃,张灵甫绝不做这样的事情!就是死,张灵甫也要和弟兄们死在一起!”

说着,看了高飞一眼:“高飞,你和你的6连的锐气打光没有?”

“团座,你也太小看我们6连的决心了!”高飞大声答道。

“好!”张灵甫大赞一声:“按照部署,151旅周志道部担任水西门外的防务,以153旅李天露部担任沿城墙的防务,占领水西门、中华门间的城角及其以左一百公尺处的城墙阵地,左面与第88师密切联系。而我305团之新阵地,至关重要!高飞,既然你还能打,立即带着你的6连,为全团之前驱!”

“是!”高飞一个立正,大声应道。

305团在张灵甫的指挥下,已经打疯了。而6连,自从高飞成为这支部队的最高军事主官之后,也早就打疯了!

一往无前,誓死决战的军魂,早已经在这支部队中凝聚起来。

9日深夜。

“团座!大事不好!日军依仗机械化优势,已经跑在了咱们前头,藏家巷防线被日军已经抢先一步占据,部分日军突入了中华门一带”

张灵甫闻言大惊失色:“6连呢?”

“高连长正在指挥6连决死突击!他让团座赶快派援兵!赶快派援兵!”

张灵甫的眼睛红了,军装一脱,一把抢过一枝上了刺刀的步枪:“弟兄们,6连正在决死突击,是汉子的跟我上!”

藏家巷。

中日两方军队已经混战在了一起。

依靠机械化优势的日军,抢先一步占领了藏家巷,但立足未稳,就看到一大群疯子一般的中国军人呼啸着冲了上来。

这些人人人手举大刀,狂呼大叫,冲进藏家巷,见到日军就砍,眼睛血红,杀声震天,完全不顾伤亡。

日军也知道一旦藏家巷重新被中国军队夺回去,日军势必将再度面临苦战。在这个时候,他们也开始悍不畏死的和中国军队颤斗在了一起。

近战,白刃战,火力优势完全无法发挥,此时此刻,在藏家巷,中日两方的搏杀已经演变成了意志和勇气上的较量!

弱者和强者之间的战斗,只有一样可以弥补:

6连的弟兄们,正在用自己的血和命弥补着武器上的差距!

这群无所畏惧的兄弟,他们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也听不明白民族、国家生死存亡的关系,可正如老黑曾经在闲暇时说过的一样:

“国都被占了,我们不就连家都没有了?”

国、家!

这正是“国家”的真正意义所在!

打内战时,他们会逃跑,会当懦夫,当对手的刺刀在自己面前晃动,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投降!

可现在是国战,他们誓死不当孬种!当敌人的刺刀在自己面前晃动,他们也会毫不犹豫!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胸膛迎上敌人的刺刀!

这就是内战和国战的区别所在!

雷霆挥动着机枪,把机枪把用力砸在了一个日军头上,脑浆迸裂,雷霆忽然想起,那些来慰问前线官兵的学生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和川军一起誓师出川。本书请访问。雷霆记得自己闷声闷气地告诉那些学生娃们:

“上海没了,江阴没了,南京要再没了,东洋人还不早晚都得打到四川?四川要再没了,我们还能去哪?”

锁柱闭着眼睛,用大刀砍死了一个东洋人,踉跄几步,几乎跌倒在地。锁柱这才睁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了。锁柱忽然想起,那些和自己一般大,有的还比自己大的学生问自己,你那么小,就不害怕吗?锁柱记得自己告诉他们:

“不怕,我有飞哥在身边呢!”

锁柱还记得学生们又问自己,等抗战胜利了想做什么。锁柱不好意思地笑了:“上学,娶媳妇”

老黑躲开了东洋人致命一击,反手一刀,就见血雾飞舞,遮迷住了自己的眼睛。老黑很想抽口烟,万一自己死了,烟都没有抽到,那真的是太憋屈了。老黑忽然想起,那些来慰问前线官兵的学生中,有两个特别漂亮的女学生娃子问自己,打仗的时候怕死吗?

老黑当时就觉得这两个女娃子漂亮是漂亮,可真的实在是太幼稚了,自己能不怕死吗?

可是怕死,也得打,谁让自己吃的是这碗饭呢?

在这战火纷飞,随时都有人倒下的战场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可现在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把这里的每一个东洋人都赶出去!

如果,有一天曾经侵略过中国的东洋人有机会问起这些士兵,他们为什么那么勇敢,他们为什么那么无畏生死,这些为了中华民族甘愿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英雄,一定会这样告诉自己的敌人:

这里是我们的家!

腥风血雨,大刀闪亮!在藏家巷,川军6连的兄弟们,勇往无前,死战到底!

但这次,他们并不是在孤军奋战!

背后,305团的军号声传来,305团的军旗漫山遍野!

冲在最前面的,是305团上校团长张灵甫!

中央军嫡系和川军再度战斗到了一起,他们彼此激烈,彼此救援,用自己对国家,对民族的忠诚决死奋战!

发生在藏家巷的这一场战斗,张灵甫的305团和川军6连,联手奋战,死战不退,厮杀了整整一个晚上!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日军终于坚持不住,败退出了中华门一带!

张灵甫冲高飞竖了下大拇指,但却已经累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高飞也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息着。

疲乏、困顿,所有的这一切都向身体中涌来。

从5号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酣战了四天,他们没有得到一点休息时间。

可是对于这些中国士兵来说,战争根本没有到结束的时间!

就在日军被从中华门赶出去后的不到一个小时,8日拂晓,气势汹汹的日军在装甲车的掩护下,再度向305团的阵地扑了过来。

城门内外,硝烟弥漫,杀声震天,枪炮声不绝于耳。

张灵甫以305团主力布防于主阵地,以高飞之6连布防于姜家营,互成犄角之势。

这是南京保卫战爆发后,305团所打的最惨烈、最艰苦的一次防御战。

正面,是日军组织起来的强大炮火,天上,是日军不断进行轰炸的飞机。而对于305团来说,他们没有任何支援,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他们自己!

而在姜家营的6连,因为位于侧翼,压力没有305团那么大。几次,高飞都请求主动出击,减轻305正面压力,但每次张灵甫的回答只有一句:

“高飞,不许动,现在还不到你动的时候!”

在张灵甫看来,高飞的6连连续作战,士兵已经非常疲劳,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调整休息,自己,要把6连当成最后的一支奇兵使用!

枪炮声不断从305团正面阵地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好像重锤一样砸在6连弟兄的心口。这些日子的作战,川军弟兄已经和这些中央军的嫡系惺惺相惜,没有什么能比战场上的友谊来的更加坚固的了。

“连长,冲一下吧!”马德弼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急切地说道:“305团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咱们虽然人少,但在日军侧翼打上那么一下,也能帮到张团座。”

高飞咬着牙齿,好久才艰难地摇了摇头:“不,现在还不到时候,我知道张团座的意思!”

马德弼怔了一下:“你知道张团座的意思?”

高飞用力点了点头。士兵和士兵之间能惺惺相惜,军官和军官之间也同样能够惺惺相惜。高飞知道张灵甫要自己做什么,更加知道张灵甫准备什么时候把自己派上去!

自己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忍,竭尽一切全力忍住,一直到张灵甫需要自己出击的那一刻到来!

枪炮声愈发的激烈的,高飞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但他很快稳住了自己:

“密切监视对面日军状况,全体,睡觉!”

6连的弟兄们彻底怔在了那里,在这个时候连长居然下达了这样古怪的命令,高飞的心里究竟在哪想着一些什么!

整整一天一夜,张灵甫的305团,依靠一己之力,在阵地上坚持了整整一天一夜。本书请访问。

拥有强大火力的日军,在305团面前,竟然寸步难行!

对于日军来说,从淞沪会战开始,他们就一次次的在中国军队面前遭受到了耻辱。从上海到江阴,再从江阴到南京,日军蒙受的耻辱之多,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而今天,不过是在这样的耻辱上再增加了浓重的一笔而已。

骄狂的日军,在张灵甫面前,被迫再次做出了一个耻辱的决定:

放弃正面阵地,转而向305团正方防线侧翼的华严寺、姜家营、毛官渡展开攻击。

在华严寺方面,为305团之于清祥营,而在姜家营方向,是川军26师6连!

305团酣战了一日一夜,而6连则休息了一日一夜!

在日军对姜家营的进攻开始之后,养精蓄锐已久的6连,在瞬间爆发了!

所有的士兵们嗷嗷叫着,拿着枪就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在6连的对面,是佐佐木步兵大队。

当从望远镜里看到,在中国军队的阵地上,飘扬着一面写着“死”字大旗的时候,佐佐木太郎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害怕。

这面战旗,以及它所带来的那些战斗,实在太为日军所熟悉了。

“死旗一出,血战到底!”

佐佐木深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了指挥刀:“为了帝国的荣耀,前进!”

两辆装甲车为先导,大队日军开始向姜家营气势汹汹扑来!

俞振海和郑逸两个人嘴里叼着烟卷,懒洋洋的坐在那里,看了一眼不可一世的日军装甲车,和车上那不断突突响起的机枪声,两个人谁也没有在意。

当装甲车逐渐接近的时候,叼着烟卷的这两名中国士兵,甚至都没有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就同时按下了手柄。

两声,巨大的爆炸在战场上响起,方才还目空一切的装甲车,瞬时就瘫软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打!”高飞大声呼道。

12挺机枪一起轰鸣,这,是整个6连最坚强的武器!

从江阴撤退开始,无论多么艰苦,无论后面的日军追击的多么紧,6连始终没有扔下过哪怕一枝步枪!

密集的火力,如同暴雨一般倾泻向日军,从这里能够清楚地看到成片成片的日军倒在了机枪火力之下。

在阵地的另一侧,甚至连荆恋雨和符小甘都拿着枪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这两个国军女兵觉得,她们有这个义务和弟兄们战斗在一起,有这个资格和弟兄们浴血奋战!

从日军对姜家营的第一次进攻开始,张灵甫就没有来过电话,没有做过任何询问。张灵甫或许知道,只要有高飞和他的6连在,无论如何艰苦,他们都一定能够守住阵地!

日军潮水一般的冲了上来,但在6连严密的打击之下,又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阵地上没有欢呼,弟兄们只是在那默默的修整着阵地,默默的检查着弹药,默默的包扎着伤口。

在姜家营右翼,3排蒙受的压力最为沉重,3排长阵亡,高飞匆匆赶到了那里。

高飞前脚刚走,学生支援团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阵地之中。

这些学生们充满了热情,充满了报效国家的决心,但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在战场上,时时刻刻都充满了巨大的危险。

“离开!离开!”临时负责指挥这里的老黑见到这么多学生上来,眼睛一下红了,拉着嗓子,几乎是咆哮了起来:

“都离开,龟儿子的,快走啊!”

可是,没有一个学生听老黑的,也许是老黑浓重的四川方言他们听不懂,也许是他们认为自己在这里,能够激励起官兵们的决心。

他们帮着官兵们抬弹药,帮着伤员们包扎伤口,有的女学生,蹲在重伤员面前,安慰着他们,甚至给他们讲着自己的故事。

一个叫小雨的女学生,就这么坐在一个看来已经不行的伤员面前,告诉他自己在学校里那些有趣的事情,伤员听着,似乎忘记了痛苦,嘴角居然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然后,伤员就在小雨的轻声细语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老黑停止住了自己的喊叫,他忽然发现,这些学生在这里或许并非一无是处。

“长官,我叫于维,是中央大学的,让我们留下来吧。我们能帮你们运送弹药,能帮你们救治伤员!”一个看起来像是学生领袖的年轻人热情地说道。

老黑叹了口气:“要留下就留下吧,你们26个娃子,自己小心一点,东洋人的子弹可不会认得你们是学生还是当兵的。”

在另一端,谢依一声不吭,坐在了那里,在他的身边,是同样一声不吭的官依兰,在那笨拙,但却努力的帮着谢依压着子弹。

两个人谁也不用说话,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

“小长官,小长官!”

正抓紧时间打着瞌睡的锁柱睁开了眼睛,见是那个叫小雨的姑娘,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第一次被人叫成“小长官”,锁柱的脸一下就红了。

“小长官,给你吃这个。”小雨把手一伸,一块希奇古怪的东西出现在了锁柱面前。

“这是啥?”锁柱好奇地问道。

“巧克力,美国来的。”小雨觉得在这些勇敢的国军士兵面前,多少有了一些炫耀的资本:“小长官,请你吃,可好吃了。”

“美国?”锁柱以前听过这个名字:“美国听说可大了,有我们四川那么大吧?”

小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帮着锁柱剥出了巧克力,掰下了一块:“比四川要大,小长官,你吃啊。”

锁柱怯生生的把巧克力放到了嘴里,接着一下就含糊不清的叫了出来:“真好吃,太甜了,比我们家来了客人时候吃的红糖水都要甜!”

小雨开心的把剩下的巧克力全塞到了锁柱手里:“都给你,等这仗打完了,我再回家去拿,我家里还有好多。”

锁柱脸红红的收下了这份在他看来珍贵无比的礼物,然后小心的收了起来。

等到抗战胜利了,一定要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这巧克力!

“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老黑的大嗓门在阵地上响了起来,雷霆大吼一声:“锁柱,准备战斗!”

这是这些学生们,第一次看到如此残酷的战争。

战争,并不是他们想像的那么浪漫;战争,充满了血腥和残酷。

方才还和他们有说有笑的那些将士,此刻一个个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拿着枪,嘶吼着,把枪中的子弹无情的射了出去。

敌人倒下了,自己的士兵也倒下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士兵,转眼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电话响了起来,老黑匆匆接起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高飞的声音:

“老黑,你给我顶住,我在3排阵地上!不许放一个东洋人过来,寻找机会,坚决反击!”

“是!”老黑大声应着,原本想把阵地上来了26个学生的事情告诉高飞,但想了想,又把电话放了下来。

老黑一转身:“打啊,弟兄们,打啊!高长官有命,放一个东洋人进来,格杀勿论!”

“打,龟儿子的先人板板,打啊!”

“他妈的,机枪,机枪!”

“我操你东洋人,尝尝你老子的手榴弹!”

一声一声的吼叫响起,这些叫声粗鄙、野蛮,甚至还有一些下流,但在这些学生们听来,却是如此的豪迈,充满了军人的血性。

阵地上到处喷射出的火力,打的日军阵脚大乱,正在此时,老黑猛然叫道:

“亮大刀,反击!”

“呼、呼”声中,一口口大刀亮了出来。躲在后面的小雨看到,那个瘦小的锁柱,也拔出了一口雪亮的大刀!

阵地上的喊叫响了起来,所有的弟兄如同猛虎一般扑了出去。

大刀闪亮,士兵浴血!

一颗颗鬼子的人头掉落,一股股的鲜血冲天而起。川军将士们在这块不大的战场上,用他们的鲜血谱写着对国家民族的忠诚!

日军败退了,在后观战的学生们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但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那些刚刚取得胜利的军人们,却没有任何的兴奋,而是平静的回到了自己的阵地。

学生们不会懂的,尽管取得了胜利,但这些军人之中,又有许多兄弟倒下了,再也不会起来了。

学生们赶紧冲到了士兵们的面前,做着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雨,你听。”于维显得有些兴奋:“我才为将士们下的诗。铁打的防线铁打的兵,铁打的”

但他才念了一句,却发现小雨根本没有在听他的什么诗,而是在那帮着荆恋雨和符小甘一起,抢救着一位伤员。

于维也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的确有些不妥,但他又发现自己似乎插不上手。

就在这个时候,他拉过了小雨:“你看。”

“你做什么,那有伤员”小雨话说到一半,随即不再说下去。

顺着于维手指的方向,小雨看到方才搏杀的阵地上,一个6连的兄弟,正在艰难而吃力的朝阵地上爬来。

“救他!”小雨和于维互相看了一眼,用力点了点头,两个人猫着腰一下窜出了阵地。

“回来!”

等反应过来的老黑,声嘶力竭的叫出了这一句后,来不及了,于维和小雨已经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枪声响了。

于维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老黑和弟兄们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日军的狙击手!

对于那些没有及时撤回阵地的士兵,弟兄们只有默默期待他们好运,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黑暗处,日军无处不在的狙击手,正在那里等待着每一个企图上去救援的人。除了这些学生们一无所知

又是两声枪声响起,那个伤员死了,然后小雨也倒在了地上。

小雨并没有死,许是日军的狙击手发现了这是一个女人,子弹只打在了她的腿上。

“小雨”锁柱从嗓子里迸出了这两个字来。这时,他忽然发现小雨抬起了头,似乎在那看着自己,然后,一点一点的朝阵地上挪动着。

而在对面日军阵地上,也出现了七、八个日军,开始爬行着朝小雨在的方向摸去。

“飞哥说了,不能让女娃子落到东洋人手里。”锁柱的声音猛然变得坚强无比:“老黑,雷霆,掩护我!”

锁柱灵巧的窜了出去,雷霆一声不响,扣响了机枪,打的对面的日军无法抬头。

老黑的眼睛红了,不断拉动枪栓,把枪膛里的子弹一发发的发射出来,嘴里也在那不断的骂道:“狗日的,狗日的!”

两边阵地上的枪声大作,一个对八个!

锁柱躲避着日军的子弹,快冲几步,接着猛然趴倒,疾爬几米,一把抓住了小雨的手。

小雨面色苍白,抓住了锁柱,就再也不愿意松开:“小长官,救我,救我”

锁柱没有说话,拖着小雨一点点爬向自己的阵地。

这时候,日军阵地上机枪大作,打的锁柱根本无法抬头挪动。

“打死她,打死她!”老黑急的大叫:“锁柱,打死她,别让她落到东洋人手里!你带着她,回不来的啊!”

雷霆发狂一般的把子弹打向对面,趁着日军阵地枪声稍弱,锁柱又拖着小雨爬了两步,然后再度被日军机枪压制的无法挪动。

锁柱不会放弃的,因为这个时候的锁柱,忽然想到了在大场的时候,自己也是如此的畏惧死亡,是飞哥救了自己,现在自己也一样能把这个女娃子救回去。

再说,她还请自己吃了巧克力。

巧克力的味道真好,锁柱舔了下舌头:“小雨,我带你回去,我一定带你回去!”

“锁柱,龟儿子的,打死她啊!”

老黑的声音再度传来。

声音传到了小雨耳朵里,小雨这个时候也知道,有了自己,小长官无论如何也都回不去了。

小雨悄悄摘下了身边一具尸体上的手榴弹,然后忽然低声说道:“小长官,下辈子,我再请你吃巧克力,最甜最好吃的那一种。”

小雨猛然松开了锁柱的手,拉响了手榴弹,然后身子朝着日军的方向滚去!翻滚中,小雨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下。但她,却把手榴弹死死,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锁柱呆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他的眼泪流了下来,然后他发疯一般的狂吼了一声:

“小雨!”

方才还如此活生生的一个姑娘,转眼之间就已经失去了生命。花季一样的少女,就这样消失在了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

锁柱活着回来了,能够看出锁柱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伤心。

他的手颤抖着摸到了口袋里,摸出了那大半块巧克力。锁柱把巧克力剥开了纸,放到了嘴边,轻轻的舔了一下。

真甜!

锁柱到现在都还记得小雨把这块巧克力给自己时候的样子。

“小长官”

小雨的声音似乎又在锁柱的耳边响起

华严寺,305团于清祥营。

这里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日军显然把华严寺当成了重点打击对象。层层叠叠的步兵,在装甲车的掩护下,轮番对华严寺进行着轰炸、冲击。

于清祥知道全营能否守住华严寺,对于305团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是于清祥!”于清祥对着电话,表情严肃冷酷:“枪毙3连长,政训主官代理连长,给我把阵地夺回来!”

另一只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张灵甫打来的。于清祥接起,听了一会,没有任何迟疑地说道:

“是,团座,我这没有问题!”

只有这硬邦邦的一句话,随即,于清祥挂下了电话,拿起望远镜,朝前看着。

1连阵地已经危在旦夕,日军依仗四辆装甲车为前导,对1连阵地发起了波浪进攻。左翼已经冲上了部分日军,1连的弟兄随即在阵地上开始白刃搏斗。

于清祥放下了望远镜,拿起了桌上的钢盔,端正的戴好:“预备队,随我来!”

46人的预备队,跟随着一面他们的营长朝着1连阵地冲了过去。

战场好像变成了一个大铁匠铺子,叮叮当当的声音到处可闻。

这是日军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白刃战!

从淞沪会战开始,白刃战就成为了中国军队最无奈、最悲壮,但有是最有效的守住阵地的办法!

在日军的全面优势火力之前,国军将士往往会把日本人放进阵地,然后用手里的刺刀,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上峰严令坚守的任务!

日军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但是火炮和装甲车无法占领阵地,最终依靠的,还是人!

这些忠诚的中国官兵,从南京保卫战打响到现在,他们早已经精疲力竭,他们早已经伤痕累累,但在他们的字典里,永远都没有“放弃”这两字的存在!

铁打的阵地,铁打的中国士兵!

在华严寺,短短的2个小时之内,日军前后发动8次冲锋,每一次都冲进了阵地,但每一次都被中国士兵打了回来!

8次白刃战,于清祥参与了其中的7次!

这是一个怎样的概念?一个全营的最高主官,7次和敌人面对面的站在一起,7次拿着手里的刺刀和敌人以命搏命!

那些军官守则,那些教典上的规定,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在这块战场上,需要的不是运筹帷幄,决战千里。在这块战场上,唯一需要的就是你的生命!

当日军的第8次冲锋再度被打退后,于清祥营长已经如同一个血人!

浑身6处受伤,最深的一处,刺刀从他的肚子捅进,然后划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营长,营长”断了一条腿的通讯员爬了过来,吃力的把手里的无线电递给了于清祥,一张嘴,一口血喷了出来,但通讯员甚至没有时间擦一下:

“团团座”

于清祥颤抖着手想要接过,但努力了下,却还差了那么一点,通讯员又竭力朝前爬了一步,这才把无线电交到了于清祥手里。

“团座,我我是于清祥我没事,真的没事是,阵地还在我的手里是,日军发动了8次进攻是,死守华严寺,绝不后退援兵?”

当听到“援兵”这两个字的时候,于清祥笑了,他对着无线电说道:“团座,你,你手里还有兵吗?放心,我于清祥受你栽培,是党国军人,我知道必要时候应该怎么做”

于清祥扔掉了无线电,看了一眼阵地周围,全营几乎伤亡殆尽了。

“小臭虫,小臭虫。”

于清祥叫了几声,方才几乎要陷入昏迷的通讯员小臭虫面前睁开了眼睛:“我在,营长。”

“知道怎么做了吧?”

“知道”小臭虫拍了下自己的怀里:“营长,手榴弹的盖子都拧下来了,东洋人东洋人要是上来了,一拉,什么都没有了”

于清祥又笑了,他拉开了嗓子:“弟兄们那,我于清祥求你们了!守住华严寺,死守华严寺!要是这里丢了,咱们305团就全完了啊!我于清祥求你们,求求你们!下辈子,我给你们做牛做马那!”

这悲壮的声音,伴随着日军进攻的炮声,在阵地上空响起。

“生是中国军人,死是中国军魂!”一个受了伤的汉子站了起来,双手各握着两枚手榴弹,他用嘴拉开了导火索:

“我草你祖宗的小日本!”

他冲了出去!

“生是中国军人,死是中国军魂!”

又是一个军人站了出来,他的双手,也握着正在冒着青烟的手榴弹!

他,也冲了出去!

于清祥背靠着阵地,他已经无法再站起来了,他也看不到弟兄们在那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弟兄们,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的!

鲜血,在几处伤口流下,眼泪,夺眶而出。于清祥嘶哑着嗓子,在那不断地叫着:

“弟兄们,我求你门,求求你们!守住啊,一定要守住华严寺啊!变猪变狗,我于清祥一辈子一辈子的还你们,还你们那!”

生,是中国军人!死,是中国军魂!

这,是中国军人最豪迈的呼声!

华严寺,必然将成为日军无休无止的噩梦!

日军非常清楚,华严寺的中国军队已经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了,甚至阵地上也已经不剩下几个中国士兵了。本书请访问。但每次就差那么一点,他们又被中国士兵给打了回来。

那些进攻的日军,永远也都无法忘记,前一次的进攻他们是怎么被打退的!

那些中国士兵,身上绑满了炸药,手上握满了手榴弹,当日军一接近阵地,等待他们的,只有“轰隆隆”的爆炸声!

小林成秋几乎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从江阴开始,自己就遭受到了中国人一次接着一次的打击,自己不光征服不了中国军队,自己甚至连那些中国老百姓都征服不了!

从进攻江阴开始,一直到这里,自己的大队,竟然罕见的进行了三次补充!

在中国军队的阵地前,自己的大队死伤狼藉,却没有获得任何战功!

“投入,全部力量!”

这,是小林成秋最后能够下达的命令了

“营长,鬼子,鬼子又上来了。”小臭虫看着阵地外说道。

“咱们还有多少人?”于清祥大口大口喘息着。

“不知道,好像,好像没多少人了。”

“哦。”于清祥“哦”了一声:“小臭虫,帮个忙,拿个手榴弹给我。”

小臭虫吃力的把一枚手榴弹放到了于清祥身边,然后把弹弦挂到了营长的手指上:“营长,我要走了啊。”

于清祥点了点头:“小臭虫,一路走好啊。”

小臭虫笑了,孩子一般的脸上,露出了最纯洁无邪的笑容,可是,他又忽然哭了:“营长,我真的要走了啊!”

“去吧,小臭虫,记得今天是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日,今天就是咱们的祭日。”于清祥看了小臭虫一眼:“别怕死,别给咱们305团丢脸。”

小臭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第三次说出:“营长,我走了,你保重!”

说着,他拖着断腿,滚出了阵地。他的手里,死死的握着手榴弹的弹弦。

小臭虫连自己究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小叫花子,在路上病的都快死了。后来被营长看到了,营长可怜自己,就把自己带到了身边。

那天,营长用那啥美国的药水,帮自己身上杀死了很多臭虫、跳蚤,后来就干脆叫自己“小臭虫”了。

营长总是告诉自己和全营官兵:“生,是中国军人,死,是中国军魂!”

啥叫军魂,小臭虫不懂,小臭虫就懂得一个道理,做人,要知恩图报。是营长救了自己,现在,该把这条命还给营长了

几个日本士兵小心翼翼的围了过来,他们看到一个中国军人从阵地上一路滚了下来。

他们发现这名中国士兵还没有死,正在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而且,还居然是个孩子。

小臭虫是第一次那近距离的看到活的日本兵,和自己长的也没有什么分别,为什么就要带着枪炮来到中国呢?

小臭虫不懂,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了一声:“嘿!”

日本兵傻了,这个娃娃中国兵在做什么?

忽然,一个日本兵大声狂吼起来。

阵阵青烟,从这个娃娃中国兵的怀里冒出

看着日本兵惊慌失措的样子,小臭虫开心地笑了

小臭虫,原名不详,305团于清祥营通讯兵,1937年12月10日,阵亡于南京保卫战。年龄大概为15至16岁。

这是南京保卫战中,牺牲的众多中国士兵中的一个。也许他唯一和别人不同的,就是在阵亡之后,他甚至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这些人,大抵只能归于“抗战无名英雄”一列。

但中华民族,正是靠着这些有名的,或者无名的英雄,在那用自己的忠诚和生命保卫着。

他们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死,是中国军魂!

小臭虫和他的同伴们没有白死!

小林成秋把自己手里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了对华严寺的攻击之中,他完全没有提防到来自于姜家营一线的威胁。

在那里,同样投入了大量的日军攻击,小林成秋坚信姜家营方向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威胁。

但是他错了,在姜家营一线指挥战斗的,是高飞!

那个总是能在战场上创造奇迹,并且再清楚不过,张灵甫为什么把自己安排在姜家营,又始终让自己在战斗初期按兵不动原因的高飞!

张灵甫知道在日军对305团正面防线久攻不下的情况下,一定会绕到华严寺一线进攻攻击,华严寺势必是整个305团防御阵地上最吃紧的一个部位。

但张灵甫并不担心,他知道还有一个高飞和他的6连在!

那些穿着日军军服的“前田步兵大队”的官兵出现在了小林成秋指挥部门前,并忽然拿出轻重火力猛然扫射之后,小林成秋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哪里来的中国军队?整条防线都在日军的强力压力之下苦苦支撑,这些中国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叫高飞!”

看着面前这个双手死死握着指挥刀,带着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日本军官,高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高飞?高飞!

那个“中国死神”高飞!

小林成秋暴怒的吼道。

“他在骂你。”穿着日军少尉服的谢依冷冷地翻译道。

“这个不用翻译,我懂。”高飞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小林成秋:“你说,你会怎么个死法?”

小林成秋再度吼了一声,然后双手高举指挥刀,恶狠狠的朝高飞扑了过来。

困兽之斗!小林成秋发誓自己要死的像个军人,这样的耻辱,自己绝对无法再继续容忍下去了!

全面处于优势的一个帝国步兵大队,竟然不可思议的被敌人打到了指挥部前,自己除了一死,再也没有任何选择了!

弟兄们都没有动,每一个人都知道,高飞要亲手杀死这个人,为所有死去的弟兄报仇!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就是高飞的战场信念!

高飞握着上了刺刀的中正式,一动不动。等小林成秋疯狂的冲到了面前,忽然大吼一声:

“杀!”

刺刀迅捷无比的刺了出去,一刀正中小林成秋腹部!

小林成秋惨呼一声,指挥刀落地,双手捂着腹部,连退几步。

高飞冷冷地看着这个日本军官:

“这一刀,是给钱盼福的!”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冷漠和仇恨,让小林成秋看了,莫名的从心底里升出一股寒意。

高飞一步步走了上去,然后刺刀在怒吼中递出,狠狠地扎在了小林成秋的腿上:“这一刀,是给瞿可可的!”

“这一刀,是给宋营长的!”高飞一刀又一刀的落下,刺刀下的小林成秋,开始还在惨呼,渐渐的,声音没有了

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如此的高飞!他一刀一刀的扎下,似乎心中憋了那么长时间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宣泄!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别人看不到的那一面,在时机和条件成熟之后,便会得到体现,比如现在的高飞!

小林成秋被扎得根本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高飞忽然收住了刺刀,大步走到一挺重机枪前,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冷静:

“进攻!”

进攻!

重机枪响了起来,“突突”的声音之中,高飞的眼神是那样的冷静和冷酷!

弟兄们呐喊着冲了上去,在日军的后背!而高飞亲自操持的重机枪,如同死神一般在日军的后方疯狂喧嚣!

充当弹药手的锁柱,这一时刻甚至有些害怕。飞哥这是怎么了?

高飞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

当知道了于维和小雨死在日军阵地前的那一刻,高飞愤怒、伤心。老黑不应该允许他们留在阵地,于维和小雨不敢如此盲目的冲出阵地,但这一切都不是造成他们死去的主要原因!

罪魁祸首只有一个:日本人!

于维和小雨的死,不过是高飞心中蕴藏已久的愤怒的一个导火索而已

华严寺的日军被击溃了,以一种让日军最蒙受耻辱的方式击溃了!

当高飞和他的弟兄们走进华严寺的时候,面前出现的一切让他们哽咽无语。

守卫在华严寺的305团2营的弟兄们,几乎全军阵亡,在阵地上,幸存下来的,仅仅是11名重伤员。

这是怎样的一场战斗!

全营阵亡498人,负伤,11人!

营长于清祥斜斜的靠在阵地上,身旁,放着一枚手榴弹,他的手指,死死的扣在弹弦上。

“高飞”当看清楚冲上阵地的是高飞后,原来想拉响手榴弹的于清祥长长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手也一下松开了弹弦。

“长官!”高飞快步走了过去:“来人”

“不用了,不用了。”于清祥知道高飞想做什么,他阻止了高飞:“不用叫人来救我了,我我不成了”

高飞哽咽,他看的出于清祥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弟兄们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思,是不”于清祥笑了一下:“我拜托你一件事,把我把我埋在这里”

高飞默默的点了点头。

生,和弟兄们在一起;死,也要和弟兄们在一起!

“从军那么多年,终于痛痛快快打了一仗了!”于清祥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对死亡的畏惧:“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忽然,他拉开嗓子,大吼一声:

“我于清祥死得其所,对得起国家了!”

于清祥,山东东平人。中央军校洛阳分校军官训练班第五期,历任国民革命军排长、连长、营长。抗日战争爆发后,任国民革命军第51师第305团副团长、2营营长。

南京保卫战爆发后,率部死守华严寺,全营509人,阵亡498人,重伤11人。于清祥营长,亦于此役阵亡!

血染的华严寺,血染的中国军魂!

烈士的血,把这里染的通红;中国军人的英魂,在南京上空飘荡!

305团,这支由一代抗战名将张灵甫率领的铁军,在他们团长的带领下,英勇奋战,永不退缩!

抗战,永远都要在正面!

“有人说,敌我实力相差太悬殊,正面抗战,不是明智的选择。”看着弟兄们在那掩埋着阵亡将士的遗体,高飞平静地对谢依说道:

“可是,当敌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如果连正面抗战的勇气都没有,这个国家还会有什么希望?我们从上海打到了南京,都有成千上万的将士牺牲,尸体堵塞了道路,同样堵住了日军前进的道路!我们保卫上海,保卫江阴,保卫南京,我们在正面层层阻截着日军的前进,这是在告诉全世界我们抗战到底的勇气!”

“当敌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如果连正面抗战的勇气都没有,这个国家还会有什么希望?”谢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高飞的这句话:“连长,弟兄们打的都很苦了,伤亡非常巨大,我看南京的沦陷只是迟早的事情,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高飞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过后说道:

“委座做的最错的,就是任命唐生智为南京保卫战总司令,可惜我们没有任何发言权。南京会丢,但南京的战斗不会结束。准备收拢败兵!我们虽然只有1个连的力量,但不是什么事情都无法做。”

“连长”谢依迟疑了下:“你还是想找到26师吗?”

“1个连,虽然能够做许多事情,但力量,终究是太小了,只有找到26师,才能够更好的打击日军!”

谢依长长出了口气。

高飞心中在那里想的,也许一开始就已经有了一副完整的蓝图!

中国守军259旅、261旅奋起抵抗。中央教导总队总队长桂永清中将,调炮兵团立即入城,设阵地于明故宫。259旅旅长易安华奉命驻守中华门右翼阵地,战前,他把妻子和孩子都送回了江西老家,临别赠言只有一句:

“等着领我的阵亡抚恤金吧!”

10日下午3时,在中国军队顽强防守面前,无计可施的日军,竟然和中国军队一样,组织起了敢死队。

随后,日军敢死队推进到光华门护城河一线。

晚8时许,敌军又由城外冲到光华门外城的城门洞内。但是城门坚固,冲入城门洞内的也只有一个军曹率领的十余人。

团长谢承瑞当晚亲率战士背了许多桶汽油放到城墙箭楼处,半夜把汽油桶的口松开,丢在城内洞口,尔后立即投下火种,护城河边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10余名敌兵大多烧伤。

次日拂晓,谢承瑞率领一排战士,突然把城门打开,十几挺机关枪一齐向先入城墙的敌军射去,敌多数立遭击毙。其中一名未死,当即用担架把他抬到富贵山。

中华门外,雨花台。

中华门外长约六七华里的山冈雨花台被日本人称为“波状的丘陵地带”。这里地形复杂,铁丝网、堑壕、火力点和碉堡星罗棋布,是南京城南的一处天然要塞。

守卫雨花台的是国民革命军第88师。这个师只有两个旅,262旅少将旅长朱赤奉命守右翼阵地,264旅高致嵩部守左翼。两位少将旅长都黄埔三期的步科生,又都是沪淞抗战后升任的旅长,他们密切协同,深得师长孙元良的器重。

从红土山到雨花台的三十多里长的两条战壕刚刚挖好,日军先是飞机编队轰炸,接着大炮齐鸣,工事被炸得一塌糊涂。阵地上的官兵冒着枪弹炮火,向冲锋的敌人还击。

攻击雨花台和中华门的是日军精锐第6师团。矮矮胖胖的五十六岁的师团长谷寿夫,参加过日俄战争和欧洲战争。

成千上万发炮弹在雨花台阵地上爆炸。据日军在战后提供的资料说,12月10日和11日两天,他们向雨花台发动了三十次突袭。

守在左翼山头的528团与日军冲杀肉搏,昼夜血战。人称“矮脚虎”’的二营长林弥坚端着刺刀,与日军搏斗了两天两夜。他带伤参战,两眼杀出了血,刺倒了几十个敌军。

10日夜晚7点,浑身是血的林弥坚永远倒下了。

524团的团长韩宪元率领士兵在右翼阵地上阻击日军,热血洒满了山冈。尸体遍野,杀声动地。11日夜里,天地一片漆黑,炮火中,他和营长符仪廷被炮弹击中了。

烈士鲜血,染满大地!

12日,是雨花台血雨和泪雨纷飞的日子。

清晨,日军几十架飞机和几十门重炮联合轰击了两个多小时,阵地上的勇士大都成了不朽的鬼雄。

温厚沉静的高旅长和质朴博学的朱旅长都在这天上午英勇献身!这两位忠勇的将领没有身外之物,各人遗下一妻两子,还都留下了两千多册线装书。

敌人的炮兵阵地推进到了雨花台。

在轰隆隆的炮声中,日军的坦克和步兵向中华门城墙蜂拥冲锋。退入城门的88师和守城的51师官兵拼力用机枪、步枪和手榴弹阻击。

在城楼上指挥的团长邱维达发现两辆日军的坦克车掩护步兵开上了秦淮河上的军桥。

他叫炮兵直接瞄准,炮弹呼啸着飞去,坦克带着烈火摇摇晃晃地踉跄了几下,一左一右都掉下了秦淮河。失去了掩护的步兵纷纷败退。

这时,城门哗啦啦地打开了,冲出来的二三百名精壮守军,吼叫着像旋风般地向溃退的日军追击!

雨花台还是为日军所突破!

由于守卫雨花台正面的第88师遭敌突破,305团的侧翼顿时暴露在日军的枪口之下。

占领雨花台的日军居高临下,利用有利的地势向华严寺的第305团疯狂俯射。

遭到来自背后的猝然打击,张灵甫在敌人的两面夹攻之下,渐感吃力,但是他依然坚守在阵地前沿,率部力战不退。

王耀武获悉305团伤亡惨重,下令张灵甫将部队收缩到南京城西南角的赛虹桥,与周志道的151旅会合。远在城东另一侧的第3营被日军隔在光华门外,刘光宇率第3营经过华西门、洪武门、太平门等,环城跑了七十余华里才到达横卧秦淮河的赛虹桥。

负伤多日的张灵甫,在连日的激战中几乎不眠不休,失血、伤痛加上极度的疲劳,与总部会合时,他面色苍白,力渐不支。

军长俞济时一见张灵甫这副模样,不容分说当面强令张灵甫暂时离职,即刻去江北治伤,并下令305团团长由中校团附常孝德代理。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张灵甫被俞济时的卫兵几乎是押着上了小火轮,他抓住了代理团长常孝德的手:“孝德兄,我的305团,拜托了!”

常孝德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团座,放心吧,我一定把305团给您带回来!”

“高飞呢?”张灵甫忽然大声问道:“高飞呢?”

常孝德一怔,随即缓缓摇了摇头:“我们和姜家营以及华严寺一带,已经失去联系了。”

张灵甫的嘴唇有些哆嗦,在他走上小火轮的那一刻,忽然回头说道:“找到高飞,一定要找到高飞,我张灵甫欠他高飞的!”

运送伤员的江轮拖着白色的浪花,缓缓驶向江心,将激战中的南京城区留在了身后。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城里星星点点的灯火,淹没在流萤般漫天划过的弹雨和时隐时现的火光之中。

凭着十来年的作战经验,张灵甫不难从近日来的战况作出判断,这场战役的胜负已经没有了悬念,想到首都迟早即将沦陷,城内的弟兄们还在作殊死抵抗,自己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张灵甫悲怆于怀,怅然欲泣。

张灵甫过江疗伤后,305团残部在代团长常孝德的带领下,退到了水西门,与在赛虹桥的302团一起继续作战。

高飞呢?高飞和他指挥的6连现在究竟去了哪里!

在张灵甫被迫离开南京之后,305团在代理团长常孝德的指挥下,退到了南京水西门,与在赛虹桥的302团继续并肩战斗。

是时,151旅旅长周志道手里已经只剩下了302团这么一个团。而面对的,是拥有飞机、大炮、战车,人数上远占优势的日军。

周志道对302团团长程智下达的命令只有一个:

“死在赛虹桥吧。你先死,我后死!”

你先死,我后死!

当这一命令下达之后,整个302团都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看着对面蠢蠢欲动,正在准备发动进攻的日军,所有的将士们默默擦拭着自己的枪支,默默拧开手榴弹的盖子,默默地写下了自己的遗书

“我已不能近前尽孝,唯有为国尽忠。南京一战,有死无生,希望父亲母亲好好照顾自己。孩子长大之后,唯望平安一生。妻可改嫁,请父母千万不要阻拦。儿子为国而死,死亦光荣。面前日寇凶悍,全团官兵唯有已死相搏。儿子中国军人,捐躯乃是本分,幸甚幸甚。”

这是302团第1营营长郑浦生留下的绝命书。

12日上午10时,在战车的协助下,日军开始大举进攻。

早已抱定必死之心的302团,在团长程智的亲自指挥下,展开了全团官兵在南京保卫战中最悲壮的一幕!

其实没有人给他们下达过死守赛虹桥的命令,他们随手都可以撤退,但全团官兵并没有做,他们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用自己的血,捍卫民族的尊严!

保卫首都,保卫中国!

四辆日军战车,如同四只铁乌龟一般,缓缓朝着阵地驶来。

第1营的将士们冲了出去!那面,代表着国家的尊严,代表着中国军人的尊严!

战旗漫卷,呼声动天!

第1营的将士们,以12人为一组,手持炸药,不避弹雨,奋力冲锋,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些不可一世的日军战车!

一辆战车爆炸了,接着又是一辆,而第1营为此付出的代价,是13条中国军人的生命!

第三辆日军战车,几乎是拿整整两个爆破组的人命换来的,最后的一辆日军战车,见势不妙,正想开溜,却忽然看到一个矫捷的身影几步就冲了上来,拔开导火索,朝战车底下一塞,接着一个打滚。

“轰”的一声,最后一辆战车也瘫痪在了那里!

郑浦生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上已经多处带伤,看着被炸毁的四辆战车,郑浦生嘴角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弟兄们,杀敌啊!”

忽然,郑浦生的身子僵硬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一串子弹全部打入到了他的身体之内。

缓缓的,他如同一棵苍松般倒下.

“浦生!浦生!”

郑浦生勉强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团长程智上来了。郑浦生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团座,1营,我的1营交给你了”

程智沉重的点了点头,郑浦生如释重负,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放下了自己兄弟的尸体,程智咬着牙站了起来,他大声呼道:“弟兄们,为国效忠的时候到了,把自己留在这啊!”

这一天,是302团历史上最悲壮的一天,但这一天,也是302团历史上最骄傲的一天!

阵地前,500多日军尸横战场。

在日军疯狂的进攻面前,302团坚守阵地,不断的发起反冲锋,歼敌五百余人,缴获轻重机枪十余挺,步枪四十余枝。

但是,302团的弟兄们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全团一千七百余官兵的忠骨,永远的长眠在了这里。

程智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左袖,右手吃力的掏出了根烟,凑到了一根燃烧着的树枝上,点着了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身边还剩下八名部下,自己也永远地失去了一条左臂,可是和那些已经牺牲了的兄弟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天,天空似乎已经被鲜血遮挡住了。

他又看了一下身边的弟兄们:“害怕吗?”

八名弟兄一齐点了点头,程智笑了,可一笑,断臂处就疼得厉害:“我也害怕,我家里有老婆,还有两个孩子,原想着打完这仗,就能看到他们了,可现在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再见到他们了。”

日军开始进攻了,可程智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般,他的眼睛还是落在自己弟兄的身上:

“弟兄们,我们是回不去的了,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谁也别当孬种,大家一起死在这吧,好歹黄泉路上有个伴。”

八名弟兄一齐点了点头。

程智让弟兄们拉过了一箱炸药,放在了中间:“151旅302团团长程智,殉国于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151旅302团9连连长戴得民,殉国于殉国于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151旅302团士兵马安贵,殉国于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一个个兄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时候日军离的已经很近了。

程智认真的听完最后一个兄弟的话,他的手已经放到了导火索上:

“弟兄们,你们都是好样的,记住这一天,等到了阎王老爷面前,告诉阎王老爷,咱们都是怎么死的!”

“团长,动手吧。”

日军的刺刀已经出现在了阵地上,戴得民平静地说道。

程智拉开了导火索,看着“哧哧”而起的青烟,他猛然大声喊了起来:

“下辈子,还当中国军人!”

下辈子,还当中国军人!

这气动山河的呼声,震动天地!

1937年12月12日,国民革命军陆军151旅302团团长程智殉国,第1营营长郑浦生殉国,全团1700余官兵壮烈殉国!

但他们无怨无悔,他们为国而战,为国而死,英烈千秋!

下辈子,还当中国军人!

“两边注意!”

“注意,两边!”

6连的弟兄手里紧紧握着武器,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高飞的判断非常准确,他认为仅仅凭借着6连的力量,已经很难同时坚守住姜家营和华严寺两处阵地,在这情况下,高飞及时下达了放弃姜家营和华严寺,带着有生力量向南京城内撤退的命令。

在6连撤离姜家营和华严寺不到10分钟后,日军铺天盖地的炮火就覆盖了这两个地方。

“秀才,咱们现在去哪?”老黑小声问道。

“进入南京。”高飞朝周围看了一下,指了指左面:“马德弼,带锁柱去那看一下。”

“哎。”老黑捅了一下高飞:“发现没有,打从那个叫小雨的姑娘死了后,锁柱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一样。眼里有杀气。”

“军人没杀气还叫军人?”高飞眼神始终都在警惕的监视着周围:“锁柱该长大了。”

“连长!”这时候余文正从从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14、5岁样子的孩子。

高飞眉头皱了一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给自己找了个孩子过来?

“连长。”余文正喘息了身,指了指那个孩子:“这孩子是个哑巴,刚遇到的。”

老黑一下就不乐意了:“政训官,你找个哑巴来做什么?”

余文正看了老黑一眼,没搭理他,又对高飞说道:“撤离姜家营的时候,我的腿不是扭伤了吗?结果刚才这孩子一见到我,马上指了指我的腿,又拿出了针灸,嘿,几针下去,已经不疼了。”

这一来,高飞和身边的几个人都大是好奇,老黑第一个走到这孩子面前,卷起了裤子,指着腿上的那处老伤:“哑巴,这伤帮我看看。”

伤口本来就没有好利索,一路打到现在,伤口已经发炎。哑巴看了一下,从随身的一只藤箱里拿出了一些药膏,涂抹在了伤口上,接着用手势比划了半天,似乎在那说等几天就能好了之类。

“嘿,别说,凉飕飕的,舒服多了。”老黑瞪大了眼睛,活动了下腿说道。

高飞把雷霆叫了过来,掀开他的衣服,指了下雷霆身上的伤口。

那孩子仔细检查了下,又拿出了一些膏药,依旧涂抹在了伤口上,雷霆先是一皱眉,接着,冲孩子竖了下大拇指。

“神医啊!”老黑看的眼都直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飞才问出口,这才想起这孩子没准什么也听不到。正迟疑间,忽然见到孩子比划着,似乎是要纸笔的样子。

高飞赶紧问余文正拿来了钢笔和笔记本,递给了这孩子。

“神了,真狗日的神了,一个哑巴居然还会写字?”老黑有些不太服气的嘀咕了声。

这孩子当真会写字,而且字写的非常漂亮。他用笔告诉高飞,自己叫戴目,14岁,武进人,聋哑人,在上海聋哑学校就读,懂医,尤其精通家传的中医针灸。上海失守后,和聋哑学校的部分学生向南京等地转移,中途和大部队失散,正好被余文正发现。

戴目?

高飞只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曾经在哪听到过了。

不过高飞知道,在聋哑人中,有许多杰出的人才,尽管上天在给了他们不太健全的身体,当上天却也给了他们中许多人非常特殊的才能。有些才能,是健康人一辈子也都无法学到的。

比如面前这个叫戴目的孩子,出身中医世家,但却成了聋哑人,或许有些讽刺,但小小年纪,却掌握了如此精湛的医术,而且还认得字,也算是老天爷给予他的一种补偿吧。

“你现在准备去哪?”高飞拿过了纸笔,写道。

“没有地方去。”戴目落笔如飞。

高飞想了一下,写道:“那干脆和我们在一起,等找到了你的同学,再和他们在一起。”

“谢谢,我还有一个同学,就在不远的地方。”

“余文正,去把他那个同学找来。”

等到不到十分钟,余文正带着戴目和另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匆匆走来,高飞正想着写字问些问题,不想那孩子张口就道:

“长官好!”

高飞一怔:“你不是聋哑人?”

“我是聋子!”这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高飞的嘴:“但我是后天聋的,父母又不断的和我说话,因此我的语言能力没有丧失。长官,我叫林白羽,我能通过你的口型知道你在那说什么。”

“神了,神了。”老黑咋着嘴,一迭声地说道。

太不可思议了,居然还有人能通过对方的口型知道对方在那说什么的。

“长官。”林白羽和戴目在那比划了一会,对高飞说道:“谢谢长官能收留我们,我们愿意跟着长官。长官,我和戴目都懂医,能照顾队伍里的伤兵和病号,不会拖累长官们的。”

“好!”“荆恋雨,符小甘!”

“到!”荆恋雨和符小甘从后面赶了上来。

高飞指了一下这两个孩子:“带上他们,从现在开始,他们归你们指挥。”

“是!”荆恋雨和符小甘一齐大声说道。

“不好了!”这时候,马德弼匆匆走了过来:“刚打听到的消息,唐生智已经下令撤退了!”

“什么!”边上一下乱了起来。

“153旅旅长李天霞指挥306团守卫中华门以西城墙,由于左翼友军不支而退。306团虽勉力与爬入城墙的敌军激战,终因兵力单薄难以相持,李天霞和团长邱维达均负伤,营长万琼、胡豪牺牲,全团亦伤亡官兵一千三百余人。”马德弼喘息了几声说道: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正当各部还在奋战之中,突然传来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下令撤退的消息。这位曾经矢志坚守南京的唐生智,前几天为表示自己与南京城共存亡的决心,曾经亲自下令浦口方面的驻军有权击沉由下关驶向北岸的船只,此时此刻却率先坐船渡江逃难了!”

所有的弟兄一起大叫起来:

“混帐!”

高飞没有说话,这一切自己是很早以前就知道会发生的!

轰轰烈烈开始的南京保卫战,却在一种混乱的方式下演变成了溃败式的撤退!

前线的将士们浴血奋战,舍身忘死,一直到敌人杀到了阵地,毅然决然的拉响炸药,与敌同归于尽。请:。他们前赴后继,用自己的生命和忠诚捍卫着这个国家的首都。但是一纸没有任何征兆的撤退命令,却让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

南京,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但不是每支部队都会演变成溃败,302团1营残部,305团残部依然在战斗之中。

而还有一支小小的部队,也开始加入到了南京最后的保卫战中!

这支部队,是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6旅!

这支部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成为了一支小小的百战劲旅。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们中的许多人满口粗话,吊儿郎当,可是只要枪声一响,他们就会变成一名真正的优秀士兵,投入到对敌人的狙杀之中!

赛虹桥,302团第1营。

新任营长徐景明朝阵地上看了看,还有128名兄弟。

这是勉强拼凑起来的一支部队,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殿后!

掩护全旅撤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这是长官下达的命令!

留下来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道命令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有死无生!

1营早就已经打光了,从营长郑浦生到下面的官兵,都在与日军的惨烈搏杀中阵亡。这128个人,是302团最后能够拼凑起来的力量了!

没有一个人发出怨言的,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到了最后时刻,枪声一响,便什么痛苦恐惧也都没有了。

徐景明又看了一下自己的阵地,这里是全营殉国的地方,但也是葬送日军的坟墓。

“营长,这是川军26师的兄弟!”

徐景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士兵,士兵一挺腰板:“报告长官,我是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6连副连长马德弼。奉我们连长高飞之命,协助你营进行防御作战!”

徐景明皱了一下眉头:“你们连长是疯子吗?这个时候人人都在撤退,高飞居然要留下来?”

“报告长官,是疯子!”马德弼的回答硬邦邦的:“他一路从上海疯到了南京,现在,我全连弟兄在高长官的教导下,也都成了疯子!”

随即,马德弼停顿了下:“长官,你不也是个疯子?人人都在撤退,但你却在殿后!”

徐景明嘴角露出了丝笑意,马德弼紧接着说道:

“长官,目前我连正在赛虹桥左翼布防。一旦日军开始进攻,请贵营在正面抵挡,我们在侧翼进行打击。日军的重型武器一时无法运入,我们起码可以坚持六个小时以上!”

“帮我谢谢你们高长官。”徐景明点了点头,看了下表:“就以六个小时为限,时间一到,请你们高长官立即撤退。告诉高飞,这是命令!”

“是!”马德弼大声应了下来,随即迟疑一下:“请问长官你呢?”

徐景明嘴角露出了苦笑:“我们是回不去的了。长官命,1营死战到底,不许撤退!”

马德弼抿了一下嘴,然后缓缓抬起手来,敬了一个军礼

柴田义男的面色,从江阴开始就始终没有好看过。

他完全无法明白自己的部队,为什么会遭遇到如此多的挫折。对面的那些中国军人,哪怕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也不会有任何投降的意思!

南京就在自己面前,通过赛虹桥,自己就可以带领着部队大摇大摆的进入到南京,但就是在这个地方,自己居然又遭到了中国人猛烈的抵抗!

屈辱、愤怒,填塞满了柴田义男,他绝不愿意成为日军中的笑柄!

所有的力量都被投入到了进攻之中!柴田义男发誓,只要自己能够站到对面的阵地上,就不让一个中国士兵能够活着出现!

但柴田义男并不知道,在赛虹桥的另一侧,他的一个老对手已经在那安静的等待了许久

高飞和他的6连弟兄,平静的埋伏在阵地上,耐心的看着日军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没有一个人动弹的,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高飞命令的下达!

日军层层叠叠的朝着1营阵地涌了上来,1营在徐景明营长的指挥下,竭尽着全部力量,在那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高飞平举着手里的雷明顿,呼吸均匀,并没有因为战斗的激烈而让他有任何分心。他知道自己的枪声一响,意味着什么!

枪口,已经瞄准了一个正在那里嘶声力竭指挥着的日军军官。

高飞舔了一下嘴唇,然后手指轻巧的扣下了扳机。

雷明顿发出轰鸣,顿时,整个6连阵地同时打响!

十几挺机枪组织起来的火力是惊人的,瞬间,正在那里疯狂进攻的日军被扫倒了一片。

原本进攻井然有序的日军队伍,在6连的打击之下,一下就处在了混乱之中。

日军慌乱的趴下,“劈劈啪啪”的乱放着枪,他们完全不知道袭击来自于哪个方向。

6连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们,表现出了从容、镇定,他们不断变换着位置,寻找着最有利的射击地点。

他们稳定而准确的扣动扳机,配合着那些吼叫着的机枪,最大程度的杀伤着日军一切有生力量。

一支部队的主官,就是这支部队的灵魂所在!

高飞的勇敢,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精神,感染着6连的每一个弟兄,无论是老兵,还是才加入这一支部队的。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尽管他们的一些做法在外人看起来那么的不明智。

可是,战场上如果人人都是那么明智,也就少了一些军人的骨气!骨气,是支撑起一个国家军队的全部!骨气,是一个民族的尊严!

这些,都是一群傻大兵!

一群为了自己国家不惜流血牺牲的傻大兵!

枪炮声在南京没有一分一秒停止!

南京在颤抖,首都在哭泣!

但有那么一些傻大兵,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哪怕到了最后一刻!

他们明知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结局,但却依然义无返顾!

302团第1营,就是这样的一群傻大兵。本书请访问。

整整4个小时过去了,在6连的策应下,这128个弟兄,已经在这整整顶了4个小时!

用悲壮,用壮烈,无论用什么样的词汇都已经无法再形容他们!

阵地上硝烟弥漫,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这群傻大兵们没有子弹了,没有手榴弹了,他们还只剩下了47个人。

他们不在乎,根本就不在乎。

他们甚至没有掩埋兄弟们的尸体,没有这个必要了,很快,他们就会和这些先自己一步而走的兄弟在黄泉路上汇合了。

“和尚!”

“到!”一个剃着一个大光头的士兵应声站了起来。

徐景明打量了下这名士兵:“你也是四川人吧?”

“是!四川绵竹的!”

徐景明淡淡笑了一下:“那我交给你个任务,去找川军26师6连你的那些老乡,告诉他们,我部奉命撤退,让他们立即撤退,我部负责帮他们掩护20分钟!”

和尚怔在了那里:“连长,我们没有接到撤退命令啊?”

徐景明笑了一下:“傻兄弟,6连帮咱们打策应打到现在了,4个小时过去了,难道真的要让他们帮咱们顶6个小时?咱们都是必死的人了,可没有必要让他们川军兄弟陪着咱们一起死。”

“我不去!”和尚闷声闷气地说道:“凭啥让我当逃兵?营长,让我和你们死在一起吧!”

徐景明用力握住了和尚的肩膀:“兄弟,哥哥谢谢你了。可总有人要把这个消息送出去。再说了,这是命令,去吧!”

和尚的眼眶红了起来,他举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对营长敬了一个军礼,扭头就走。

就在他跨出阵地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传来的营长和所有弟兄们的声音:

“和尚,等抗战胜利了,别忘记到坟前来看看我们!”

和尚不敢回头,他生怕自己一回头,眼泪就会当着弟兄们的面掉下来

和尚找到了6连,当他一开口,高飞就知道这是徐景明在骗自己的。可是,自己的6连同样也无法再打下去了。残余的弹药,甚至打不了一次阻击的了。再继续下去,只有全部葬送在这里。

协助1营完成殿后的任务,早已完成。现在保存好部队才是最主要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6连去做!

“撤!”高飞几乎是咬着牙齿迸出了这个字来。

战旗被收了起来,所有的弟兄们都拿着武器站到了高飞的身边。

“全体都有!”政训官余文正的声音在弟兄们的耳边响起:“向赛虹桥,敬礼!”

弟兄们举着手,向着赛虹桥方向,向着1营方向,行了最后的军礼!

“杀身为国!”徐景明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站了起来。

“杀身为国!”47名兄弟举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站了起来。

对面,是蜂拥而至的日军,是举着刺刀的日军!

但这48勇士,却无所畏惧!以刺刀对刺刀!以生命搏生命!

12月12日,南京守卫部队开始撤退。

全军撤走时,51师的赛虹桥阵地留下了一支殿后的小部队,302团第1营的剩余官兵,他们以生命在这场悲剧中演出了壮烈的最后一幕。

此时抵抗已经毫无希望,但是第1营在营长徐景明的领导下继续作孤军奋战,宁为玉碎,全营一直与敌拼杀,最后除营长徐景明外,全体壮烈殉国。

徐景明重伤昏迷,后被当地市民所救,送到医院救治,后与其他伤兵被转移至安全区,幸未遭日军杀害。

74军,这是国民革命军中的一支王牌部队,他们在抗战全面爆发后,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牺牲精神让人肃然起敬!

74军,1937年9月1日在浙江组建,由王耀武第51师:辖周志道151旅、李天霞153旅和俞济时第58师:辖吴继光174旅、邱维达172旅合编而成,俞济时任军长,冯圣法继任第58师师长。全军共8个团,2.1万人。其中第58师炮兵营有6门105毫米榴弹炮,在当时是相当具有威力的重炮,曾在淞沪会战中大显神威。

成军不久即加入淞沪会战厮杀。甫一接战,306团邱维达部即让三百日军横尸罗店,74军一战成名。

再战曹王庙,305团团长,提枪冲出战壕,率队猛冲猛突,这个团长叫张灵甫。

淞沪会战一结束,未来得及补充的74军立即投入南京保卫战!

南京保卫战中,其精锐51师在湖熟镇、汤山镇、熟化镇等地与日军展开激战,多次击退日军进攻,南京沦陷后1师奉命突围,全师撤至浦口仅有4000人。

按照撤退当日下午三时唐生智发布的《首都卫戍部队突围命令》,74军的突围地境应在铁心桥—谷里村—陆朗桥一线,可此时全城大乱,通往下关码头的道路上挤满了争相过江的军民,你推我挤,相互践踏,74军也无所谓突围地境可寻。

51师师长王耀武记载:

“俞济时等参加开会的人到了长官部,唐生智将已印好的突围命令立即分发各军、师长,很快就散了会。这时天已黑,俞见情况紧急,立即派军部李参谋把命令送给我,并嘱我师立即设法过江,过江后到滁州车站附近集结。我即令第151旅到八卦洲附近绑扎木排过江,第153旅及师直属部队至下关设法渡江,过江后到滁州车站附近集结

我出了挹江门,走到下关江边,看到各码头上的人很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江里只有极少数的船只,无船的部队见船就抢,也有互相争船或木排而开枪的;有的利用一块门板或一根圆木而横渡长江的;有的看到过江无望而化装隐藏在老百姓家里的。

我无船过江,正着急时,遇到军部张副官,他急忙对我说‘军长和冯圣法等都已过江了,军长见到战事失利,早派人在浦口预备好了一艘小火轮,这艘火轮每次可以装三百多人,叫我来接你和部队。’

我即带着一部分人上船过江,同时立即加派师部副官主任赵汝汉带著一部分武装兵,协同军部张副官接运第74军的官兵。经一夜接运及自行设法过来的约五千人,武器损失殆尽。至13日天亮,敌人的兵舰已在下关八卦洲的江面上横冲直闯,来往逡巡,并用炮向我利用船只、木排、门板、圆木等渡江的官兵射击。被敌炮火及敌舰撞翻淹死的很多。”

王耀武的笔下,最真实的记载了当时南京大撤退时的景象!

南京的防御部队开始了大撤退,但是对于高飞和他的6连来说,战斗却似乎仅仅才刚开始而已!

也许手下的士兵还并不熟悉这样的作战方式,但这并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他们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特种作战军事主官!

高飞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南京城里拿出自己的全部本事,和日军周旋到必须撤退的那一刻为止!

自己挽救不了整个南京,但自己起码可以尽到最大能力挽救能挽救的南京百姓、国军士兵,能尽到最大努力,杀伤尽可能多的敌军!

南京,这将是属于高飞的战场!

约定了聚集地点、联络方式之后,6连被分为12个小组,分散开来。

锁柱、俞振海、谢依被分到了高飞一组。

谁也不知道这12组人,到撤退的时候,会有多少人从南京全身而退,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将在这里给日军上最沉重的一刻:

即便日军能进南京,他们也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里,是中国的首都!6连打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首都保卫战!

一队日军开始进入了南京,这些侵略者们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他们完全认为南京已经被他们彻底踩在了脚下。

骑在最前面高头大马上的日军少佐,脸上写满了成就感。第一个进入中国首都的荣耀,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但是,他并不知道,在邻近的一处楼房上,几枝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高飞举起手臂,握了下拳,很快,锁柱、谢依举起了手里的枪,俞振海的手轻轻的放到了起爆器上。

雷明顿的光学瞄准镜里,日军少佐丑陋的头颅是如此的清晰,这让高飞恍惚中忽然又好像回到了自己在另一个时代的特种兵生涯。

高飞手中的枪轻快的跳动了下,然后血雾在瞄准镜里飞溅。

那个带着无限“荣耀”进入南京的少佐,做梦也想不到,在跨进南京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成为南京保卫战大规模战斗结束之后,第一个阵亡的日军军官!

锁柱和谢依一同打响了6连南京保卫战的枪声,然后,俞振海用力按下了手里的起爆器。

的几声巨响,那些耀武扬威的日军士兵,顿时被淹没在了爆炸和烟雾之中。

血光暴溅,尸横遍野!

“撤!”高飞没有任何的恋战,收好了枪,迅速带着弟兄们趁着日军混乱之机撤退。

在这一场阻击战中,日军被打死、炸死少佐一名,曹长一名,士兵6人,炸伤11人!

不仅仅在这里,在南京入城处的各个城门,狙击战同时打响!

那些中国军人,神出鬼没,在狙击点停留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三分钟,只要枪声一响,无论取得什么样的战果,他们都会选择迅速撤退。

这是最让日军感到头疼的!

正面作战,起码敌人还能看得到,但是这样躲藏在暗处的敌人,却是最让人畏惧的。

往往遭到袭击的日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失去了作战对手。而当他们气势汹汹的把对手狙击点包围起来之后,在其它地方,却又响起了保卫者的枪声!

12月13日,夜20时,日军冈本支队。

三名日军在一名少尉的带领下,抗着太阳旗,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冈本支队的防区。

冈本支队的哨兵们笑嘻嘻的和少尉打着招呼,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军纪森严。支那人的首都都已经被打下来了,战斗已经结束了,现在,应该到放松的时候了。

“军官阁下!”哨兵敬了一个礼:“前面的战斗怎么样了?我听到好像还有枪声。”

“支那的残部,不足为虑。”少尉的表情也显得相当放松:“我们正在清剿着他们,也许到了明天上午,最后一个支那士兵也会死在我们的刀下。”

哨兵放肆的笑了起来:“军官阁下,请问您来这里?”

少尉并没有正面回答,却忽然问道:“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和歌山人?”

“是的,军官阁下。”哨兵欣喜地说道:“我是和歌山人,难道军官阁下您也是?”

“是啊,我也是和歌山人。”少尉的脸上浮现出了向往:“真想念那里的温泉啊,尤其是美人温泉,每当我疲劳的时候,在那就会忘记了一切不快。”

哨兵忘记了自己的职责,顿时大起同感:“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去了。我的妈妈前天来信了,询问我的状况,我告诉他,支那很快就要被我们征服,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泡温泉了”

“很快,很快。”少尉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对了,我是6师团的,奉命前来送达命令。”

“军官阁下,请,能够见到您真好。”哨兵赶紧让出了一条路。

少尉并没有急着走,反而看了几个哨兵一眼,然后用力挥动了下拳头:“胜利!”

“胜利!”几个哨兵一齐大声说道。

少尉带着自己的部下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回过了头,看着和自己说话的那名哨兵:“你叫什么名字?”

“小野次郎。”

“次郎,好好干,南京也有的是温泉!”

小野次郎和他的同伴们大声笑了出来。

“谢依,谢依。”锁柱快走几步,瞧了瞧周围:“你的东洋话说的真好,那什么山的地方的话你也会说?”

“日军少尉”谢依笑了:“我特意去学了带着口音的东洋话,现在真派上用场了。你知道刚才那个日本人在说什么吗?说等打完了仗,那个日军人的母亲,让他回去一起泡温泉。就是一起洗澡。”

高飞笑了一下,锁柱和俞振海面面相觑,只当自己听错了。

“哎。”俞振海捅了捅谢依:“你说他母亲让儿子和自己一起洗澡?”

高飞帮着谢依说了下去:“日本这个民族就是这样的,许多事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谢依点着了根烟,呼了口,又吐出了一个烟圈。本书请访问。

高飞、锁柱、俞振海笔直的站在谢依身后,这让谢依很有成就感。

“动作快点。”见到四周无人,高飞低声说道。

谢依笑了一下,扔掉了手里的烟,整理了下军装,大步朝前走了过去。

朝前走,那幢灯火通明的小楼前,明显比之前要戒备森严的多,哨兵面无表情,一下举起了手里的枪。

谢依朝前几步,用带着和歌山口音的纯正日本话说道:“我是第6师团的,奉命前来联络。”

“证件!”哨兵丝毫没有放松的样子。

“好的。”谢依应了一声,手伸到了口袋里。后面,高飞悄悄的朝前挪动了几步。

谢依的手从口袋里缓缓拿了出来,就在哨兵注意力放到他左手的时候,谢依右手里的一把匕首已经深深扎进了哨兵的心口。

边上的日军哨兵才刚刚叫喊出来,高飞、锁柱、俞振海手里的枪同时响了。

几个哨兵栽倒在了血泊之中,高飞一步向前,搬走尸体,掉转重机枪枪口:“俞振海!”

“来了!”

俞振海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支管式炸药,一拉,朝着小楼里就扔了进去。

的几声巨响接连响起,小楼中瞬时乱成一团。

紧接着,高飞手里的重机枪发言了,子弹成片成片的扫出,那些匆匆奔来的日军成片成片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动作快!”高飞一边疯狂的扫射着那些不断冲来的日军,一边大声吼道。

高飞不断射杀着外来的日军,锁柱封锁着小楼内企图冲出来的日军,俞振海在谢依的帮助下,迅速把包里的所有炸药都埋在了小楼的几个主要外部支撑点下。

“好了!”俞振海大声说道。

高飞拿起两枚手雷,磕开,用力扔了出去,接着又把日军哨兵阵地上所有的手雷都集中到了一起,拿起一枚手雷:

“撤!”

手着,拔出引信,又磕了一下,然后赶紧带着弟兄滚到一边。

“轰”的一声,惊天爆炸冲天而起,以小楼为中心的周围,瞬间就陷入到了巨大的爆炸和火海之中。

然后,那幢小楼很快被撕裂开来

趁着一片混乱,高飞带着兄弟们藏身到了黑暗中,然后紧走几步,又重新站了起来,大摇大摆的朝着外面走去。

谢依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叫小野次郎和他的同伴们,探头探脑的朝着爆炸处望去,完全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军官阁下,那里怎么了”见到谢依出现,小野次郎紧张地问道。

“大爆炸,大爆炸!”谢依同样一脸“紧张”:“赶快帮忙,赶快帮忙!”

小野次郎大惊失色,急忙带着同伴匆匆朝爆炸处跑去,忽然听到后面“少尉”大声说道:“小野,好好做,你的前途无量!”

小野次郎忙乱中不忘回头,兴奋的回答了句

“柴田君,你认为如何?”看着面前的废墟,和本忠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将军阁下,能被调到这里协助您的工作,我感到非常荣幸。”柴田义男面色非常难看,或许是为了惩罚自己在战场上的无所作为,自己被从一线部队调到了宪兵队,协助和本忠少将的工作:

“刚刚检查过我们的损失了,冈本支队的参谋长山本大佐不幸身亡,死难的还有许多冈本支队的参谋和作战室成员。冈本将军重伤,正在救治之中,情况很不乐观”

“才进南京,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整个司令部几乎全军覆灭,闻所未闻,闻所未闻。这是帝国的耻辱啊。”和本忠显得对柴田义男的回答并不满意:

“上面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松井将军亲自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你知道冈本将军和松井将军是什么关系吗?冈本将军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我要的是你对这起事件的意见,而不是告诉我伤亡了多少人!”

柴田义男大声应了:“从现场的爆炸手法和整个过程来看,我认为这可能是支那人的情报部门做的。非常专业,两挺重机枪一挺封锁住了外部,一挺封锁住了内部,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五分钟。”

和本忠的鼻子里哼了一声:“情报部分?支那人的溃败,哪里有时间留下这样的人?”

这个时候柴田义男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不远处,接着走了过去,弯下腰从地上拣起了一样东西,等到直起身子的时候,和本忠发现他手上拿着的是半截香烟。

“你对烟很感兴趣吗?”和本忠不太满意地问道。

“不,将军阁下,我想我可能知道是谁做的了。”柴田义男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复杂:“这是支那的‘重九’牌香烟,出自于亚细亚烟草公司,为了纪念支那将军蔡锷领导的‘九九起义’,这才命名为‘重九’牌。”

和本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依旧有些不耐烦:“柴田君,我不是来听你说支那香烟历史的。”

“在后藤支队的时候,每当我占领一个支那人的阵地,总会在阵地上找到这种牌子的香烟。”柴田义男的思想似乎回到了祝塘,回到了江阴,回到了自己所经历过的每一个战场上:

“我知道有一支部队的人,特别喜欢抽这种牌子的烟,他就是我的对手,支那川军26师的6连。”

“一支小小的连队?”和本忠非常不屑的冷笑了声:“难道其它支那军队就不能抽这种牌子的烟了吗?”

“不!”柴田义男摇了摇头:“这个牌子的烟不是任何支那士兵都能抽上的,尤其是在战时物资紧张的情况下,香烟的供应在支那士兵中根本不可能。但川军6连的那些人,却似乎总能抽上这种烟。”

“川军6连?”和本忠开始变得重视起来:“他们的指挥官叫什么名字?”

柴田义男的脸一下扭曲起来,然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迸出了两个字:

在南京失守之后,大量的中国士兵并没有来得及撤离南京。本书请访问。

对于这些中国士兵来说,这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那些残暴的、毫无人性的日本人,绝对不会遵守什么战俘条约!从上海开始就蒙受了沉重损失的他们,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杀死任何一个自己能够抓到的俘虏!

这其实,也包括平民。

没有任何人比高飞更加清楚发生在中国首都,这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而高飞要做的,就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救出每一个自己能救出的士兵或者平民!

这,是高飞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要做的事情!

袭击冈本支队司令部,并不是单纯的要发泄怒火,而是要把日本人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到冈本支队司令部的被袭之上!

12月14日,汉中门。

100多中国士兵、军警,被几十个鬼子押解着,列队朝前走去,谁的动作稍慢一些,很快会遭到那些鬼子的谩骂和殴打。

这些中国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他们只当自己会被送到战俘营,他们是战俘!

但他们想做了一点,在他们身边的,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畜生!

机枪已经被架了起来,那些日本人笑嘻嘻地看着这群俘虏,仿佛在看着一场好戏。

“跪下,全部跪下!”一个日军的曹长,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大声叫道。

战俘们没有动,曹长猛然抽出了东洋刀,架在了一个中国士兵的脖子上:“八噶,跪下!”

“跪你妈,老子是87师的,死也不跪!”忽然,一个中国军人大声叫了出来。

日军曹长疯狂的叫了起来,几名日军很快过来,一把抓住了这名士兵,捆绑在了一根早已准备好的木柱上,几把雪亮的刺刀举了起来。

这名中国士兵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但他却没有任何的畏惧,而是大声叫道:

“弟兄们,都别做孬种,别让小鬼子吓到了!十八年后,咱们又是条好汉!”

“杀了他!”那个暴怒的日军曹长疯狂的叫了起来。

但就在这一声话音方落,忽然曹长一头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紧接着,四周枪声大作,“突突”的机枪声,瞬间扫倒了一片鬼子!

日军陷入混乱之中,一边朝周围盲目的放着枪,一边慌乱的四处躲避,而这个时候战俘们也有些茫然失措。

那个被绑着的士兵大吼了起来:“弟兄们,救兵来啦!救兵来啦!和小鬼子拼命啊!”

“拼啦!”又是一个大吼在战俘们中响起:“要活命的拼啦!”

整个战俘对于彻底乱了!

对于生的渴望,远远战胜了对于死的恐惧!

战俘们拼了,他们无视日军的子弹,无视日军的刺刀,他们强行挣脱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绳索,他们呼啸着、呐喊着冲向身边的敌人!

100多战俘和几十和日军疯狂的扭打在了一起,他们的这次战斗,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活下去!

边上那些隐藏着的子弹,依旧不断的飞来,不断的打击着每一个目标范围内的日军。而一挺一直嘶吼着的机枪,虽然只是起到恫吓作用,但却实实在在的给予了日军精神上的巨大打击!

日军完全无法得知,究竟来了多少中国人的援军!

随即,一声迫势迫击炮声音的爆炸,彻底的震撼住了日军。这是支那人的大部分来了,他们居然动用到了迫击炮!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在内外打击之下,日军在这里遗留下了13具尸体,残部在完全无法摸清袭击者身份,以及战俘们已呈现出不可控制的态势下,夺路而逃!

幸存下来的战俘简直无法相信,明明已经必死的他们,竟然就这么得救了?

四个中国军人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一个军官,一个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老兵,一个抗着机枪的大汉,和一个手里拿着炸药的士兵。

川军26师6连,马德弼、老黑、雷霆、郑逸!

“个龟儿子的郑逸,弄个炸弹和真迫击炮似的,耳朵都被震聋了。”老黑一边挖着耳朵,一边在那嘀咕着。

郑逸憨憨的笑了一下,上前解开了那名几乎被日军刺死的中国军人。

那些重新获得自由的士兵和军警们,怔怔地看着,他们无法相信,所谓的“救兵”,竟然只有四个人?

“报告,国民革命军陆军第87师下士荣光!”那名获救的中国军人走到马德弼面前,一个立正,大声说道。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26师中尉马德弼!”

“多谢长官救命之恩!”

马德弼点了点头:“87师,德械师的,能打!我以前是中央教导总队的。荣光,87从上海打到南京,好样的,现在他们撤退了,可我们26师的在高长官的指挥下留下来了,有没有胆子和我们一起干?”

“有!”荣光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迟疑,但随即又小心地问道:“请问高长官是?”

马德弼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边上一直记恨着高飞偷了自己香烟的老黑已经不怀好意地说道:“高将军呗!指挥了大场保卫战的川军高将军!”

马德弼狠狠地瞪了老黑一眼,雷霆和郑逸嘴角都露出了微笑,但荣光却哪里知道老黑是在那里讽刺,“叭”的又是一个立正:“大场保卫战我们都是知道的,川军打的好啊!能有幸在高将军的指挥下作战,我死也无憾!”

“弟兄们,日军很快会向这里反扑!”马德弼把目光转向了那些战俘:“你们赶快脱下军装,化妆成平民躲藏起来,记得,活下去,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直活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大部分的士兵和军警,都听从了马德弼的建议,匆匆的离开,但有十几个战俘却选择留了下来,一个领头的说道:

“长官,我们能跑到哪里去?我们都是军人,让我们和高将军一起干吧!”

马德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看来高飞的想法是正确的,6连在属于自己的南京保卫战中,力量非但不会越打越少,反而会越来越强大起来!

南京城破之前,有位将军的名字势必被永久的保存在中华民族抗战的历史之上!

这个人的名字,叫邱清泉!

12月,南京保卫战爆发,邱清泉人中央教导总队参谋长,协助总队长桂永清率部参战。由于是抗战处女战,邱清泉作战极为勇敢。但是由于最高统帅部决策失误,守城司令唐生智指挥无方,南京城很快失陷。

南京城陷之后,教导总队队长桂永清曾经敦促邱清泉同行前往下关渡江。当时紫金山主阵地和光华门的守军都在奋勇抵抗,于是邱清泉对桂永清说:

“你先走,我暂时留下,以便和各团营研究一下撤退的办法。”

这是在生死攸关之机,邱清泉所说的话!和大部队一起撤退,无疑能够全身而退,但是一旦留下来,谁都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可是,邱清泉还是做出了留下来的选择!

这是愚蠢?还是壮烈?

如果这是愚蠢的举动,那么在中国只要多一些这样“愚蠢”的将领,那么日本安敢正视中华!

以这种“愚蠢”方式留下来的邱清泉,选择了一个中国军官应该有的壮举!

而选择和邱清泉一起留下来的,还有中央教导总队第2旅参谋主任廖耀湘!

和邱清泉一样,廖耀湘同样是一代抗战名将,不管他和邱清泉、张灵甫一样,在身后遭遇到了多大的不公评价,但他们在抗战中的杰出表现,在面对外侮时的英勇奋战,都是任何人都无法抹杀的!

邱清泉和廖耀湘的卫队被打散了,他们现在唯一拥有的武器,只是两把手枪。

“建楚,你我都是中国军人,到了必要时候,就用这把手枪结束自己的生命吧。”面对孤立无援,邱清泉擦拭着自己的手枪,平静地说道。

“参座,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廖耀湘淡淡笑了一下。

这两位国军将领,在和自己的部队失散以后,面对无处不在的日军,都已经做好了最后和最坏的准备:

杀身成仁,报效国家!

其实相比于其他人,他们还是幸运的。在南京保卫战中,太多太多的国军高级将领倒在了这片血染的战场之上!

萧山令:南京卫戌司令部参谋长,1937年12月13日牺牲于南京下关码头。

罗策群:第159师副师长,少将,1937年12月12日牺牲于南京保卫战。

高致嵩:第88师264旅旅长,1937年12月12日牺牲于南京中华门。

朱赤:第88师262旅旅长,少将,1937年12月12日牺牲于南京中华门

太多太多了!

尤其是朱赤将军,奉命守卫雨花台。朱赤将军亲自视察阵地,督促士兵宁为战死鬼、不作亡国奴,鼓励士兵们奋勇杀敌,誓死与首都南京共存亡。

激战中,面对敌密集疯狂的集团冲锋,朱赤将军亲临指挥阵地,以步兵火力与敌相持,敌军死伤惨重。在多次阵地危急时,朱赤将军亲率敢死队,杀入敌群,将士们勇气倍增,跟随旅长冲入敌群,以血肉与敌相搏。

日军的进攻愈来愈厉害,262旅友邻部队的阵地纷纷动摇。朱赤抱一死决心。他用手枪指挥士兵,只许前进,不能后退,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日军的进攻。由于所部新兵居多,缺乏充足的时间休整,连续作战,部队损失严重,最后只剩下一个特务连的兵力。日军仍如潮水般地扑来,朱赤意识到突围已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决一死战。

他命令士兵把几十箱手榴弹的盖子全部打开,用绳子把导火索串连起来,摆在阵地前,等到日军进攻至阵地前沿时,几百枚手榴弹全部爆炸。日军血肉横飞,遗尸遍地。

12日晨,多次进攻失败的敌军恼羞成怒,集中了百余架轰炸机和数十门重炮猛攻雨花台阵地,再以优势步兵进行集团冲锋。朱赤将军率领部队拼死抵抗,宁死不屈。

日军再次发动组织进攻,由于朱赤将军所部弹尽力竭,我军阵地全毁。朱赤将军与全体官兵壮烈殉国,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朱赤将军牺牲时,年仅33岁

忽然,一声声大声的呵斥传了过来,邱清泉和廖耀湘急忙趴伏了下来。

一大队日军,押解着几百名国军官兵缓缓而来,接着又把这些战俘集中到了一起,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开始了

“参座!参座!”廖耀湘死死压着邱清泉,声音中带着哭腔:“不能去,不能去啊!咱们只有两个人,救不了了,救不了了!”

邱清泉的身子在那不断抖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他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倒在日军的屠刀之下,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和所有的弟兄死在一起!

渐渐的,邱清泉的身子不再抖动,但他的双眼通红,然后他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只要我邱清泉还活着,我和倭寇不共戴天!我邱清泉这辈子和日本人算是耗上了!”

“算我一个,参座!”廖耀湘咬着牙说道:“我当你的敢死队队长,我们和东洋人玩命!”

邱清泉手里紧紧握着手枪,他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看到的这一幕!邱清泉所有的求生意志,都在这一刻被激发出来了。

自己不能死,无论如何也都不能死,自己要活着,好好的活着为这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自己要活着把日本人在南京的所作所为,把日本人的暴行告诉每一个人!

忽然,邱清泉和廖耀湘两个人的后脑勺,被两枝冷冰冰的枪口顶住了,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许动!”

这一刻,邱清泉和廖耀湘的心一下彻底凉了!

当看清了用枪对着自己的人,邱清泉长长松了口气。

那是两名中国军人!

他们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污迹和血迹,衣衫破碎,谁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已经血战了多少场。

“长官,跟我来。”领头的那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军官说道。

那边的屠杀还在进行着,邱清泉又看了一眼,这才咬了咬牙,跟着他们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报告长官,我是川军26师的高飞,刚才生怕你们发出动静,所以迫不得已那么做!”来到安全的地方,那个年轻的军官说道。

邱清泉朝周围看了下,不到20名士兵,正握着武器紧张的注视着周围:“你就是高飞?”

高飞怔了一下,又听邱清泉说道:“陈诚司令长官曾经提起过你,说你救过他的命,现在你又救了我的命,很好!”

“长官,现在不是说救命的时候,日军已经大量进城,很快就会打到这里的。”高飞面色凝重:“请两位长官立刻换上老百姓的衣服,趁着南京还没有完全被日军控制,赶紧离开这里。”

“那你呢?”邱清泉并没动。

“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高飞指了一下周围的兄弟:“长官,他们中大部分都是我们救出来的,我们在这能留多少时候是多少时候,能救出多少兄弟是多少兄弟!但长官不同,请长官回到自己的部队里去,将来我们死了,请长官为我们报仇!”

邱清泉和廖耀湘没有坚持。

高飞说的不错,他们都是高级军官,他们的职责,是指挥更多的部队,为南京的死难者们报仇!

邱清泉和廖耀湘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看着换下来的衣服,邱清泉自嘲地笑了一下:“一转眼成了老百姓了。高飞,你救了我的命,我也没有什么好回报的,这身衣服你换上吧,你的衣服都已经烂得不能穿了。”

高飞没有推辞,换上了邱清泉的军服,正想去掉上面属于邱清泉的上校标记,却被邱清泉阻挡了,只是把高飞军服上26师的番号拿来下来换了上去:

“高飞,留着。从现在开始,你就冒充一下我这个上校。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中尉,只怕说话在别人面前不管用!将来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

“谢谢长官!”高飞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叫过了两名士兵,让他们负责护送邱清泉和廖耀湘离开。

临走的时候,邱清泉用力拍了一下高飞:“这里的一切拜托你了,帮我多杀几个东洋人!好好的活下去!”

高飞笑了一笑。

自己曾经救过陈诚的命,现在又救了邱清泉和廖耀湘这两位名将,如果自己能够活着离开南京,“前途无可限量”。

可是,自己能活着离开吗?

“飞哥。”锁柱匆匆跑了过来,看到高飞身上的上校制服,愣了一下:“飞哥,又有几十个鬼子押着咱们的弟兄要经过这里了。”

高飞拿起了枪,语气低沉:“走!”

高飞的营救,几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最初,他身边只有锁柱、俞振海和谢依三个帮手,但随着不断对小股战俘们的营救,高飞的力量开始逐渐变强变大。

30来个被高飞先后营救出来的弟兄,现在已经自愿成为了6连的一份子!

现在最欠缺的,就是武器弹药了。30多个弟兄,拥有的只是10来枝从日军手中夺取的步枪,子弹严重匮乏。

“你就是高将军?”当又一批战俘被营救出来之后,领头的那个少校问了一句。

高飞一怔,高将军?

那个少校“叭”的一个立正:“报告长官,我是88师的,我叫何振名!我曾经被你们一个叫马德弼的军官救过,结果结果后来又被俘了。所以我们知道高将军正在南京继续指挥着部队战斗!”

高飞没有追问,也不想知道“高将军”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只是含糊的“恩”了一声,这时候俞振海过来,有些丧气:“连长官,炸药用完了,子弹也没有多少了。再这么下去,只能和东洋人拼刺刀了。”

高飞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这时候何振名忽然说道:“长官,我知道哪有弹药!”

“哦?你知道?”

“是的。”何振名朝周围看了看,声音放低了一些:“我是负责88师补给的,保卫南京的时候,因为害怕日机轰炸,所以我们把部分物资隐藏到了安全的地方。南京撤退的时候太混乱了,这些物资根本就没有机会销毁。”

高飞大喜过望,何振名又说道:“藏物资的地方离这不远,很隐蔽,请长官跟我去!”

趁着夜色,几十个弟兄悄悄的鱼贯而出,来到南京城西一个隐蔽的民房前,何振名踢开了门,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走进后院的一角,何振名在两个兄弟的帮助下,把院子中的杂草、碎砖这些隐蔽物一一拨开,一个地窟出现在了高飞的面前。

一样样东西被搬了出来,机枪、步枪、军服、钢盔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

高飞早就听说在大撤退前,国军在南京城里遗留、隐藏下了大量物资,有些隐藏得好的物资,甚至要到抗战胜利之后才会被挖掘出来,但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就亲眼看到了这么个物资仓库。

拣起了一顶35钢盔,戴到了头上,高飞低声下令:“全部换装!尽量拿走能够带走的武器!”

看了一下锁柱,换上全副德械师新装备的锁柱,果然和以前大不一样。

头戴35钢盔,胸前挂着两枚长柄手榴弹,弹带、水壶、干粮带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防毒面具。

锁柱喜滋滋的整理着军服:“飞哥,我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军服,我们这也算是中央军里的精锐了吧?”

“我们是川军,但我们一样是精锐。”高飞笑了一下,随即面色一正:“加快速度,10分钟内立即撤离!”

(今天和大家请个假,要搬家,从一大早起来忙到现在了,今天更一章,对不起所有的弟兄们!)

“陆续发生了战俘被劫事件,说明还有支那军人正在南京作战!”

和本忠的脸色很不好看:“唯一的好消息,是刚刚得到的,冈本将军在医院里已经被抢救过来了。本书请访问。”

“值得庆幸的事。”柴田义男轻轻松了口气:“从我们重新抓回来的几个战俘的口径来看,我可以确信,多次发生的劫持战俘事件,起码有一半以上,是支那26师的人做的!”

“26师?你说的那个高飞所在的部队吗?”

“是的!”

“那是你的老对手了。”和本忠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你有什么好的计划没有?”

“是的。”柴田义男把和本忠请到了地图前:“在这几条路线上,我已经派出了大量的士兵,冒充支那战俘,用来引诱支那士兵,只要他们一出现,很快就会遭到我们的围捕!”

和本忠点了点头,但面上却并没有多少欣喜:“希望你能够成功。柴田君,我们虽然占领了南京,但却并没有征服它。并不仅仅是一个高飞,一个高飞没有什么可怕的,但让人担心的,是更加多的支那人,在高飞的影响下会投入到对帝国的反抗之中”

“哈依,我明白了!”柴田义男大声说道

“确定了吗?”余文正追问了句。

“确定了!”麻旺用力点了头:“20来个战俘,8个东洋人押着,很快就要经过这里了。”

余文正呼出了口气,拔出了两枝驳壳枪:“准备战斗!”

和高飞分开到现在,自己带着兄弟一共救出了两批战俘,遴选后留下的有11个人。

这留下的11个人,有的是地方部队的,有的是国军主力部队中的,甚至还有几个是余文正之前所在的中央教导总队的,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抗战精锐!

没有人强迫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士兵,自愿留在了南京,继续和日本人战斗到底!

10多个兄弟悄悄分散开来,一共只有五条步枪,两把驳壳枪,一枝花机关,但他们并不在乎这些。

枪,在日本人的手里!

渐渐的看到日本人的身影了,8个荷枪实弹的日军,押着20几个俘虏,懒懒散散。

“他妈的,真当这里是他们的地方了!”麻旺骂了一声,然后举起了枪。

“等等!”余文正忽然说道,然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麻旺和弟兄们疑惑地看了余文正一眼,余文正死死的朝日军那里注视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长官,啥子地方不对?”

“你看那些东洋人。”余文正指了一下:“警卫松松散散,俘虏也一个个都满不在乎的。连捆绑他们的绳子都没有”

“是啊!”麻旺也察觉出了不对:“我们以前救的,都用绳子绑起来的。”

余文正长长出了口气,可以证实自己的判断了。陷阱,这是一个日本人设下的陷阱!

“撤吧,长官!”麻旺低声说道。

余文正摇了摇头,然后冷冷笑了一下:“撤?东洋人给我们设下陷阱,难道我们就不会反过来再给他们设下一个陷阱?”

随即吩咐道:“麻旺,我看东洋人后面还有伏兵,你带着你的枪,一枚手榴弹,到西面去,五分钟后,你打一枪,把手榴弹扔出去,然后迅速撤退!”

麻旺点了点头,很快拎着自己的枪悄悄朝西面运动。

余文正把所有的手榴弹都集中了起来,分发给了弟兄们。

手榴弹的盖子被宁了开来,枪的保险也已被打开。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日本人已经出现在了射程范围之内!

忽然,“砰”的一声,枪声骤然响起,接着又是一声爆炸。

日军瞬间趴伏到了地上,紧接着,枪声“劈劈啪啪”乱作。

那些“战俘”们,几乎在同一时间,从怀里摸出了短枪,很快,周围又是大股日军出现,朝着枪声爆炸声响起的地方恶狠狠的扑了出去。

“打!”

随着余文正的一声令下,弟兄们手里的手榴弹被一齐扔了出去!

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那些“战俘”,和押解着“战俘”的日军,顿时陷入到了灭顶之灾之中!

很快,枪声伴随着爆炸声一同响起,刚刚侥幸生存下来的日军,转瞬又被弹雨所包围。

被打的晕头转向的日军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就看到十几条汉子冲了出来。这些汉子手里拿着步枪,拿着木棍,冲到日军面前,大声吼叫着,不由分说的拿着武器狠狠的朝着日军砸了下去。

余文正左右开弓,连着击毙两名日军,大声叫着:“速战速决,拿走武器,准备撤退!”

大部分日军很快在连续的袭击中死去,弟兄们拿起了日军遗留下的武器,很快在余文正的指挥下,有秩序的离开了这里

“少佐阁下,是我们的失误,中了支那人的诡计。”

“不。”柴田义男看着狼藉一片的现场,和到处可见的尸体,却并没有多少恼怒:“小源君,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小源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柴田义男阴冷地笑了一下:“看看这些尸体,和他们所采用的办法,支那人严重缺乏武器弹药,他们的补给也行将告尽。他们要想继续战斗下去,就必须要找到他们急缺的物资。”

“您的意思是?”小源似乎有些明白了。

“切断他们的补给,他们一定就在这周围活动!”柴田义男在这一刻变得异常之的冷静:“严密封锁这一带,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要把这些支那人困死,饿死,冻死!他们自己忍不住了,就会现身!只要能抓住其中一股,高飞就一定会出现的!”

小源一点头,大声说道。

柴田义男念了一遍这个老对手的名字。

和这样的对手对决,柴田义男充满了兴奋。但只有等抓住高飞的那一刻,自己才能真正完成心中的一个愿望!

用日军冒充“战俘”,引诱自己上钩,有两次自己几乎落到陷阱之中,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其次就是日军开始大量启用汉奸败类,用中国人来对付中国人。这一招毫无疑问比任何办法都要管用。

汉奸对当地的熟悉,以及极易混在人群之中,无法识辨,这对于队伍的影响是深重,甚至是灾难性的。

“有丁衍的消息了。”一身便装的何振名把自己打探到的情报全部倒了出来:“这人原是当地人,日军进城之后的当天即投靠了东洋人,他对南京的情况实在太熟悉了,一些我们可能的藏身处他都了然于胸,昨天几乎被他带着日军偷袭成功。”

“不到40个小时,我们的行动已经越来越困难了。”谢依接口说道:“日军明显加大了搜捕力度,再加上丁衍这些人的帮忙,我看我们的生存空间会更小”随即,又迟疑了下:“长官,趁现在还有机会,突围吧。”

高飞沉默着,然后缓缓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我们能救的人还多。就先拿丁衍开刀,杀一儆百!”

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对于这支部队来说,高飞就是他们的灵魂所在!

何振名呼出了口气:“杀丁衍的难处在于,日本人已经把他当成了宝贝,派了几名日军随时不离左右,在他的住处,也有日军士兵站岗,要想接近非常困难。”

高飞没有说话,只是朝谢依看了一眼。

“知道了。”谢依揉了揉鼻子,自觉的拿出了一套日军军服

依旧是高飞、谢依、锁柱和俞振海的四人组合。他们穿着日军军服,大摇大摆的行走在南京街头。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大批大批的被俘中国官兵和平民百姓。

高飞他们知道这些人的命运。锁柱几次把手碰上了枪,但都被高飞用眼神制止。

四个人救不了所有的人,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

只有铲除了汉奸丁衍,才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才能在将来救出更多自己的同胞!

丁衍的宅子非常的大,门口站着两名守卫的日军士兵。当谢依大摇大摆的走到宅子前的时候,脑袋却“轰”的一下炸了开来。而身后的高飞几人也都面色大变。

那个在袭击冈本支队司令部时的卫兵

高飞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

高飞的手已经按在了枪上,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喜的声音传来:“军官阁下!”

小野次郎兴冲冲的上前几步,朝谢依一个敬礼:“军官阁下,能在这里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谢依一点也摸不清头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次郎,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也非常高兴!你怎么被派到这里来了?”

“就是冈本将军和司令部遇袭的事情引起的。”小野次郎脸色黯淡:“冈本将军遇刺后,上面派来了一个叫柴田义男的军官,负责调查整个事件,他们说有支那人混了进来,还对我们这些站岗的人进行了严厉盘查,追问我们有无可疑人员进入。那天一共有十几批人进入,我们都进行过查询。军官阁下,您那天不是也在,您完全可以给我证明,我们的盘查是多么的严厉,没有任何一个支那人能够从我们的眼前混过去”

谢依几乎要笑出声来。现在可以完全放下心来了,这是一个糊涂到了极点的日本人!

“没有任何一个支那人能够从我们的眼前混过去”?

或许因为“和歌山老乡”的身份,让小野次郎完全放松了对谢依的警惕!

糊涂的小野次郎却对着自己的这位“老乡”大吐苦水:

“但是柴田义男却把责任都推到了我们身上,结果我就被派到这里来了。军官阁下,您能够相信吗?一个帝国的士兵居然被派来保护一个支那人!柴田义男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许这么说自己的长官。”谢依表情严肃。

“哈依,我知道错了!”

谢依的面色随即缓和了许多:“但把责任完全推给你们,也是不公平的,这样吧,等我把事情办完了,看看能不能把你调到6师团去。一个帝国士兵,保护一个无耻的中国人实在是太过于委屈了。”

“谢谢,谢谢军官阁下!”小野次郎根本没有听出这一语双关话里的意思,兴奋的一鞠躬:“真不愧是和歌山的,等回去后,我一定要请您喝酒!”

谢依微微笑了一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负责保护的支那人是丁衍吧?”

“是的,军官阁下!”

谢依点了点头,把小野次郎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奉谷寿夫将军的命令,我们必须要询问一下丁衍一些关于南京的情况,我有谷寿夫将军亲笔签署的命令,我现在就找给你”

“不必了!”听到居然是第6师团谷寿夫将军亲自下达的命令,小野次郎赶紧一个立正:“军官阁下,您请,在这里,您可以做您想做的任何事情!”

随后,又带着不放心的语气说道:“军官阁下,请您千万不要忘记您答应的事。”

谢依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拍了一下小野次郎:“次郎,好好的干,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你调到6师团去的!”

在后面的高飞几人跟着谢依走进了丁家宅子,但他们却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这么轻易的走了进来!

四名坐在院子里的日军,看到生人进来,“嚯”的一下拿着武器站了起来。本书请访问。

等看清了进来的是“自己人”,这才放心的放下了武器,领头的一个军曹走到谢依面前,敬了一个礼:“少尉阁下,请问您为什么来这里?”

“我奉谷寿夫将军的命令,前来提审丁衍。”谢依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对不起,我们接到命令,任何要接近丁衍的人,都必须有司令部的亲笔命令。”军曹的回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当然,我当然有。”谢依的手伸到了口袋里,看高飞几人悄悄开始占据有利位置,不忘夸奖了句:“你真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

军曹眼中露出了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四个中国人一齐动了!

四把刺刀深深的刺进了四个日本人的身子,手死死的捂住了日本人的嘴,过了一小会,挣扎着的日本人终于没有了任何动静

动作快速干净,没有惊动到任何人。把尸体拖到角落藏好,高飞几人整理了下军装:“军官阁下,请!”

谢依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然后拉开嗓门哇啦哇啦的叫了一通。

很快禁闭着的门被打开,一个年轻人匆匆走了出来,一见是名日军少尉,慌慌张张的鞠了个躬,操着半生不熟的日语说道:“军官先生,里面请!”

谢依推开年轻人,蛮横的带着高飞几人闯了进去:“丁衍在哪里?你的什么人?”

“丁衍是家父,我叫丁涵。军官先生,请坐,请坐。”

“让丁衍出来见我!”谢依一屁股坐了下去,点着了一根烟。

丁衍闻讯匆匆从内室出来,谢依上下打量了下:“你就是丁衍?”

“是的,是的。”丁衍连连鞠躬:“鄙人正是丁衍,不想帝国军官,居然能说这么纯正的中国话,简直比我说的还好。”

阿谀的态度让谢依笑了一下:“我在中国生活许多年了,丁衍先生,把你的家人全部叫出来。”

对于这一点丁衍是深信不疑的,在他认识的日本人中,有许多情报官员都能说一口纯正的中国话,只是对要把自己家里的人都叫出来就有一些不解了。

没有敢违抗日本人的命令,丁家17口人都被叫了出来。

站在日本人面前,丁家人都有些害怕,谢依不慌不忙:“都在这里了吗?”

“是的,是的,全在这里了,除了我的小儿子还在北平。”

“两个儿子,真是幸福啊。”谢依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随即面色一变:“有人说你不是真心为帝国效力,与支那部队私通!”

丁衍面色大变,捶胸顿足,赌咒发誓。

看着面前的这个汉奸尽情表演,谢依淡淡说道:“我奉司令部的命令带你们过去问话,丁衍,为了表示你心里没有鬼,把你自己家里人都绑起来,和我到司令部去!”

丁衍怔了一下,随即没有任何犹豫,居然真的按照谢依说的,和儿子一起把全家人都捆绑到了一起。

看着丁家父子忙碌的样子,谢依和高飞互相看了一眼。

这就是汉奸?

这样的汉奸,对日本人竟然畏惧到了这个程度,不敢有一丝反抗,这样的人,也算是人?这样的汉奸,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要帮即将夺取他们性命人的忙?

是可笑,可耻,还是悲哀?

“军官先生,都绑好了,您看,多结实。”丁衍擦着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

谢依看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有你们呢?”

丁家父子怔在了那里。

高飞和锁柱一步冲上,不容分说,把丁家父子打翻在地,随即五花大绑,又拿布把丁家人的嘴都堵了起来。

而俞振海则迅速把包里携带着的炸药,安放在了屋子里。

谢依一边看着,一边慢吞吞地说道:“我这人平时什么都无所谓,可就是最恨汉奸。你一个好好的中国人,为什么要去做这个?”

丁衍眼中流露出了恐惧,嘴里不断“呜呜”的发出声音。但是捆绑的是如此结实,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边上丁家人也是满脸写满了恐惧。或许他们中有些人是无辜的,有些人也并不赞成丁衍的做法,但在这样的真正时代,他们只能怪自己成为了丁家人,只能怪丁衍选择了一条死亡的道路!

“下辈子,做个好人,做个真正的中国人吧。”谢依站了起来,把手中的烟蒂扔到了地上。

俞振海的炸药已经安放好了,看导火索拖的老长,高飞忽然说道:“俞振海,有种东西叫定时炸弹,你知道不?不用再拖上这么长的导火索。”

“知道。”俞振海点了点头:“德国人发明的,以前我也见过,可我现在到哪去找?”

“下次我帮你想办法弄一些来。”高飞说着,做了一个撤的手势。

谢依走的时候,还不忘对丁家人挥了挥手:“记得我说的话,下辈子,做个好人!”

俞振海落在了最后,看着丁家人绝望恐惧的眼神,缓缓的点燃了导火索

“军官阁下,您的事情办完了吗?”

见到谢依出来,小野次郎热情的迎了上来。

“是的,但是你们的人正在继续审问丁衍,次郎,好好的看住这里,不许放任何人进去!”谢依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依,请放心吧!”小野次郎大声应道。

“放心,对于你,我非常的放心!”想到炸药很快就要爆炸,谢依心里害怕,赶紧着敷衍了句:“我还有事,告辞!”

“再见,军官先生,请不要忘记你答应的事。”

兴奋的看着谢依离开,小野次郎用力的挥动了下拳头。很快就可以调到6师团去了,再也不用在这里陪着里面的中国人了!能够进入一线部队,这是个多么巨大的光荣!

就在这个时候,“轰”的一声惊天巨响传来,接着,整个丁家宅子陷入到了连绵不断的爆炸之中。

小野次郎的整个人都因为爆炸被冲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落到了地上,一下昏迷了过去!

“开枪,开枪!”

枪声响成一片,好像过年在那放爆竹一般。弟兄们占据着各个位置,不断的朝外射击。

马德弼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到了自己身上,的确是自己太大意了,中了东洋人的奸计。还有那些助纣为虐的汉奸,也同样把自己和弟兄们逼到了这样被动的境地上。

才刚刚救出了一批战俘,来到这里进行休整,还没有来得及喘上口气,日军已经包围了这里!

两倍人数于自己的日军和伪军,正在不慌不忙的发动着一次接着一次的进攻。周围都已经被堵死,似乎很难再突出去了!

“长官,我们要死了,怎么办?”老黑并没有表现出多大惊慌,端着枪,准确的射击,然后语气平稳地问道。

“到了下面,我给你们当牛做马补偿!”马德弼红着眼睛,用力扔出了一枚手榴弹,爆炸声里,大声说道:“弟兄们,是我对不起你们。要怪我的,趁早骂出来!”

“长官,不怪你。”郑逸一边在附近安放着炸药,一边闷声闷气地说道:“反正到哪都是打鬼子,在这痛痛快快的死了,值!”

那边是最早获救的荣光带着几个弟兄,阻击着企图从西面摸上来的敌人,听了郑逸的话也说道:“长官,不是你,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了。权当我们又活了次,现在我们把命还给你。弟兄们,打啊,打啊!”

马德弼笑了!

有这样的兄弟陪伴在身边,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再让自己放不下的了。

“长官,炸药都放好了,呆会,等东洋人冲上来,一拉,轰的一声什么都没有了。”郑逸坐到了马德弼身边,点着一枝管状炸药,用力扔了出去。

这些中国军人,已经不想再冲出去了,他们死,也决议要和这些侵略者同归于尽!

机枪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爆炸声,在四周此起彼伏。马德弼现在只有一种感觉:

汉奸,远比日本人更为可恨!

“长官,我要走了。”一个士兵的声音在马德弼耳边响起。

马德弼看去,是个二十左右的士兵,他的双眼已经被炸瞎了,血,正顺着两只空洞的眼睛中流淌下来。在他的身上,绑满了炸药,导火索,就死死握在他的手里。

绝不拖累自己弟兄,该死就死,这,就是这群忠诚无畏的中国军人的信条!

“兄弟”马德弼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叫什么名字,哪人?”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尽自己一切可能,记下每个阵亡弟兄的名字,等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要让这些曾经为了国家民族奋战到底的英雄名字,永垂史册!

“李纸安,贵州茅台人。”李纸安说着,忽然裂嘴笑了一下:“长官,你喝过我们那的酒没有?香着呢,有机会去我们那,一定要尝尝!”

“下辈子!”马德弼拉开了嗓子说道:“下辈子,我一定要尝尝你亲自为我酿的酒!”

“恩!”李纸安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一拉导火索:“小鬼子,爷爷来了!”

“兄弟,走好!”马德弼声音哽咽,然后拿起枪,发狂似的把枪中的子弹扫了出去,又大声嚎道:

“兄弟,走好!”

那一声震彻天地的爆炸,带着的,是中国军人的决心:

死战到底,永不后退!

在这里,在整个南京,他们早就已经成为了一支孤军,但他们却没有选择退缩,没有畏惧害怕,在他们的心中,血洒南京,将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他们中有的人是幸运的,比如李纸安,好歹还能留下自己的姓名,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当为捐躯之后,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姓什么,叫什么!

他们的家人,也许正在那里痴痴的等待着他们的归来。但家人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丈夫、他们的父亲、他们的孩子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无怨无悔,为国尽忠!

爆炸让日军暂时停止了进攻,马德弼又掏出笔记本,看了一下,上面记录着阵亡者的名字:

“钱盼福,西川成都人,阵亡于江阴唐西华,四川泸州人,阵亡于江阴李纸安,贵州茅台人,阵亡于南京”

下一个呢?下一个会是自己吗?自己尽一切可能记录下了这些兄弟的姓名,但当自己死后,谁会记录下自己的名字?

马德弼小心的收好了笔记本,这时在边上传来了老黑的歌声:

“小妹妹,我摸一下你的腿那,你的腿那真白净”

唱着,叹了口气:“秀才那个龟儿子的,还有锁柱,真想他们啊。雷霆,老子们都要死了啊。”

“死就死吧!”雷霆小心而仔细的检查着自己的机枪:“杀了那么多的鬼子,值了!”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枪声,所有弟兄都探出了头。

日军的背后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机枪声、爆炸声。接着,无数头顶35钢盔,拿着各式武器的国军将士出现,子弹旋风般的扫倒着一片片的日军。

“天那,天那,是,是中央军?”马德弼有些发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面那群国军将士的装备,分明就是中央军嫡系才有的!可现在在整个南京,哪里还有中央军有组织的抵抗?

“不是中央军,是秀才!是秀才那个狗日的!”老黑嘶声力竭的叫了起来,接着手一指前面:“看,看那!咱们的死字旗!”

老黑没有看错,在那群矫健威武的中国军人之中,一面军旗正在那里宣示着中国军人的威武不屈:

这已经成为了一个标志,无论是对于川军弟兄,还是对于整个中国军队来说!

“他妈的,高飞从哪弄到的装备!”马德弼嘀咕了一声,接着猛然站起:“弟兄们,跟着我冲啊!”

1937年12月沦陷后的南京,依然有一支中国军队在英勇奋战着:

川军第26师!

(本章不太好看,大量内容转载,只是记录下了明妮·魏特琳女士在南京沦陷后所做的一切!)

她1912年来中国,先任安徽合肥三青女子中学校长,了解到中国妇女受教育最少,苦难也最深,因而她决定投身到中国女子教育事业中去。魏特琳还特地为自己取了一个中国名字“华群”。

1919年应金陵女子大学之聘,任教育学系主任兼教导主任,在校长休假之年,曾代理过校长。魏特琳曾在给纽约的友人信中说:她刚到南京时,“着实似乎有些不习惯,听不到纽约地铁和芝加哥高架火车的声音。不过我宁愿让这较温驯的人力车取代它们。你不知道来这儿南京有多好”

她开创了金女大的师范教育学课程和教学实习,以后又开设了附属实验中学,为培养优秀的中学教育人才奠定了基础。业余时间,她经常走访街邻,为解除街邻们的部分疾苦,她在学校附近设乐群社,懿师家政学校,开展社会福利工作,她领导学生在课余时前去服务。当魏特琳了解到金女大学校附近有100多名贫苦儿童无法上学时,就在学校师生中发起募捐,用募得的钱在学校附近购买了一块土地,办起了一所有两间教室、一间阅览室和一个小食堂的小学校。

1924年秋,这所小学校正式开学,专门招收附近贫苦人家的孩子。学生们的学费也由金女大的基督教女青年会负责支付。

从1937年8月12日开始,她几乎都坚持写日记,并每月定期将其邮寄给美国好友,以便她们更好地了解中国时事。

1937年11月11日夜,上海完全沦陷,日军分三路扑向南京。在所经之处、虏掠、烧杀无恶不作。

上海“八·一三”事变后,国民政府为安全计,明令:“接近战区各大学另筹开学办法。”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地处南京市中心,吴贻芳校长和她的同事们经过商议决定:在校教职工分成两大部分:一部分西迁办学,一部分留校本部保护校产,救济难民。留校教职工组成驻校维持委员会,推美籍教授华群女士为主任。

其时,在南京的外籍人士绝大多数已逃离,留下的一二十位外国人挺身而出,组织“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在中国政府下,划出以金陵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为中心至鼓楼、新街口约4平方公里的国际安全区。

为管理和照护安全区军民的需要,后又请求上海国际红十字会和中国红十字会承认,成立了“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委员会”,华群为该会的会员,金女院被国际委员会指派为安全区里专门收容妇孺的避难所,华群女士担起了阻止日军强暴中国妇女的艰巨任务。华女士临危受命,不敢贻误。

12月13日晨,日军首批由中华门入城后,到处掠烧杀。此时妇女儿童蜂拥而来金女院的难民收容所。有青年妇女装扮成老妇的,有女扮男装的,还有老妇、儿童和男人,一个个惊恐万分。

华女士守着大门劝说,为了多保护一些年轻女子和儿童,请男士和老妇回家。

难民们哭着求着,只要能在草坪上有一个立足之地。保护上万妇孺的人生安全,在当时特殊的环境里,谈何容易!

华女士面对的是一群比野兽更为凶残的日本侵略兵,他们不可理喻美国教会学校的牌子,国际安全区的布告,对他们没有任何约束力。在日军进城后,至少有10到20群日本兵到金女院抓人,强奸妇女、抢劫钱财。

他们不仅从学校的大门、侧门强行入内,还有翻越围墙进校园,更有夜间从学校低矮的篱笆上爬过来,在无灯光的大楼里,楼上楼下乱摸一气,摸着哪一个就对她强奸。

华群女士一面组织校内教职员工巡逻校园,一面请来在“国际安全区”服务的外籍男士轮流守夜。她自己更是日夜操劳,不是守在门房,就是被叫去阻止进校来奸掠的日兵,从他们手里夺回中国妇女。

她整天无法吃上一餐安顿的饭,无法睡上一个安顿的觉。不少日兵因此恼怒,拿着血迹斑斑的刺刀威胁她;还有的野蛮地打她耳光。华女士都忍受了,她自觉地承担了保护万余名中国妇女儿童的重任,她说,金女院就是我的家,我绝不离开她。

在难民所里,许多难民失散了亲人,生离死别的痛苦笼罩着难民营。

华女士安慰鼓励她们,给她们胜利的信心和生活的勇气,她说“中国没有亡,中国不会亡,日本一定会失败。”

同时她为难民寻找失散的亲人。早上,她都派员工到难民中去登记,写上失散人的姓名,然后由她转交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或交日本使馆,催促他们去设法寻找。

12月1日,美国大使馆最后一次召集所有尚滞留南京的为数不多的美国公民,警告他们:“再不撤离,以后我们将无法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魏特琳再次坚定地表示:“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开中国!”

然后,她在大使馆出示的“无论如何也不离宁”的证书上签上自己的姓名。这已经是她第四次郑重拒绝了美国大使馆要她离开南京的请求。

日军攻入南京城后,一直生活在和平环境与工作在学校中的魏特琳第一次目睹了日军令人发指的暴行,感到震惊与愤怒。

12月16日她在日记中写道:

“今晚一辆载有8-10名女子的车子从我们这儿经过。当车子开过时,她们高喊‘救命,救命’。街上和山下不时传来的枪声,使我意识到又有一些人遭受悲惨的枪杀命运,而且很可能他们不是士兵。”

尽管金女大校园门口挂着美国国旗与日本大使馆的公告,但对凶暴发狂的日军官兵已不起作用。都有成批的日军或从校门口强行入校,或爬过围墙入校。魏特琳一会儿守在大门口,拦阻喝斥企图强行入校的日军,一会儿又赶到校内其他地方赶走偷爬进墙的日军。

正如她在12月16日的日记中所写:

“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我都像卫兵一样守卫在前门或是被叫去处理其他问题——跑到学校的其他地方去对付进入校园的一批又一批日本兵。”

有许多晚上她都是和衣而睡,以便能随时起来去应对突发事件。她还组织起巡逻队,日夜守卫校园,保护难民的安全。魏特琳作为南京大屠杀的重要见证人,她在日记中写道:

“我们这些人认为战争是民族的罪行,是违反在天地万物心灵深处创世精神的一种罪过,但我们可以把自己的力量奉献给那些无辜受害者,以及献给那些家庭被烧、被抢,或是那些在战争时期被大炮、飞机炸伤的人,帮助他们康复。”

一次,她看见一个中国小男孩戴着日本人的臂章来给住在金女大的姐姐送饭,便上前对那小孩说:“你不用佩戴太阳旗,你是中国人,你们的国家没有亡!你要记住是哪年哪月戴过这个东西的,你永远不要忘记!”

说着,她帮那个男孩把那臂章取了下来。她在日记中写道:“从军事角度而言,占领南京也许会被认为是日军的一个胜利,但从道义方面而言,这是失败,是日本民族的耻辱!”

“在南京这些悲惨的日子里,同样有一些事情让我感到惊讶,感到振奋。本书请访问。”

在华群女士的日记里,有一篇这么写道:

“在12月14日这天夜里,安全区里来了两位女性,她们一位姓荆,一位姓符。她们是护送几个被她们从日军虎口下救出来的女子来到安全区的。而最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她们居然是中国军队里的女战士,并且亲身参与了南京保卫战。

而那几个被她们从日军手中救出来的女子,如此描述了这两个女战士。‘当东洋人想要强我们的时候,后面忽然响起了枪声,于是日本人被打死了,而这两个女战士就如同菩萨一样的出现了’.”

华群女士日记中所说的这两个国军女战士,就是荆恋雨和符小甘。

在分散行动之后,鉴于她们的特殊性,被和戴目、林白羽分在了一组,她们的任务仅仅是隐蔽自己,然后在指定的时间赶到指定的地点与大部队汇合。

但是很显然,荆恋雨和符小甘并没有服从高飞的命令。当她们看到日军企图强暴自己姐妹的时候,她们毫不犹豫的冒着危险打响了手枪。

当华群女士第一次见到荆恋雨和符小甘的时候,惊讶到了极点,她万万不会想到,两个如此美丽的女性,居然会杀人,而且杀的是凶恶的日本人!

但荆恋雨和符小甘身上的国军制服,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女士,谢谢您能收留我们的姐妹,您为中国人做的一切,我们永远无法忘记。”荆恋雨在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后,随即说道:“现在,我们要走了。”

“不,你们想去哪里?”华群女士有些着急:“外面到处都是日本人,充满了不安定因素,如果你们落在那些日本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荆恋雨微微笑了一下:“这里是安全区,不是我们应该呆的地方,留在这里,一旦被日本人发现,那么只会带给所有无辜者伤害,我们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的!”然后,荆恋雨把戴目和林白羽拉了过来:

“女士,我只希望他们能够留在这里,他们还只是两个孩子,不应该和我们一样去承担危险。”

荆恋雨说的毅然、决然!

她们虽然是女人,但一样是国军战士,她们的任务,是保护老百姓,而不是因为自己,给安全区里的人带来伤害。

但是,戴目和林白羽迅速的比划了几下,林白羽坚定地说道:“我们拒绝留在这里,我们必须和你们战斗在一起!”

一瞬之间,华群女士的眼眶湿润了。

两个女人,两个孩子,她们原本应该和她们的恋人、父母在一切,享受着恋爱中的浪漫,享受着家庭的温暖,但她们却选择了一条如此危险的道路,而义无返顾。

战争,给中国人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但战争,同样也让全世界见到了中国人的坚贞不屈!没有任何一个外国势力,能够让中国人低头!

“我也一样拒绝你们的要求!”华群女士这一刻也变得坚定无比,口气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只要进入安全区的人,我就有责任有义务保护她们,无论你们是普通人还是战士!”

说着,华群的目光显得温柔、忧伤:“女士们,孩子们,我见识到了日军的残暴,也知道你们一旦落到日本人手里,会有什么样可悲的下场。不能再有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请答应我的请求吧!”

荆恋雨和符小甘显得迟疑起来,她们的目光落到了那群才逃脱日本人魔掌的老弱妇孺身上。

华群女士看出了她们的担心,她转向了那些老弱妇孺:

“现在,我们必须做出选择。她们是两名战士,把她们留在这里,一旦被日本人发现,那么这里的每个人都将遭到伤害。而如果把她们赶出去,那么我们或许能够得到暂时的安全。可是你们都知道日本人会做些什么,你们中的许多人,都亲眼见过日本人的暴行”

说到这里,华群女士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恳请她们能够留下来,但这却关系到你们的安危,因此我需要一个表决。如果大多数人不赞成她们留下,那么我将亲自送她们出去。现在,请不赞成她们留下的举手。”

华群女士的脸上写满了紧张、担忧,但是她等了很久,却没有一个人举手的。

“请赞成她们留下的举手。”华群女士又把话反着说了一遍。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瞬间,荆恋雨和符小甘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了,这是一群多么可爱、善良的百姓!

曾经,她们救了一些百姓,但现在,却是这些百姓救了她们!

华群女士笑了,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了。

这就是中国的老百姓,他们善良、无私、淳朴。当大难来临的时候,他们想到的并不完全是自己。

“戴尔曼小姐,请带两位女士去把这身军装换下来。”华群女士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叫过了自己的助手戴尔曼小姐。随即又对两位女战士说道:

“请跟着戴尔曼小姐去吧,在这里你们将是安全的!”

荆恋雨和符小甘感激的点了点头,匆匆跟随着戴尔曼小姐离开了这里。

华群女士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汽车尖利的呼啸声,紧接着,安全区外嘈杂声一片,片刻,一队日军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闯了进来。

“军官先生,这里是国际安全区,不能允许士兵进入!”华群女士快步迎了上去。

日军的刺刀一下对准了华群女士。

“把刺刀收起来,大日本帝国,是最注重国际法的。”日本军官伪善地说了一句,身后的日军收起了刺刀,然后军官目光在安全区里巡视着,接着落到了华群女士的身上:

“女士,您好,我叫柴田义男!”

“女士,您好,我叫柴田义男。本书请访问。”

“军官先生,您好,我是这的负责人,华群。”

“我知道您的名字。”柴田义男似乎显得特别客气:“但您不是中国人,根据我们的资料,你是美国人明妮·魏特琳。”

华群默默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许多人都知道,而自己也正是借助美国人的身份,来保护这些正在遭到日本人残杀的中国人。

柴田义男朝那些显得有些畏惧的难民们看了一眼:“对于国际安全区,我们大日本帝国是非常重视的,我们并无意来干涉你们什么,也愿意确保安全区的安全,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容忍这里包庇中国士兵”

“是吗?无意干涉安全区?”华群女士淡淡的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讥讽:

“在贵军进入南京之后,贵国的士兵完全不理会美国教会学校的牌子,而国际安全区的布告,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约束力。在这几天之中,至少有10到20群的日本兵到这里抓人,强奸妇女、抢劫钱财。他们不仅从学校的大门、侧门强行入内,还有翻越围墙进校园,更有夜间从学校低矮的篱笆上爬过来,在无灯光的大楼里,楼上楼下乱摸一气,摸着哪一个就对她强奸。难道,这就是您所说的尊重吗?”

柴田义男的脸上露出了尴尬和恼怒,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甚至想把这个女人当场格杀!

但是,上峰才刚刚下达过命令,美国人、英国人已经对日军在国际安全区的作为提出了严正抗议,在这个时候,必须做些东西来给那些欧洲人看看,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柴田义男压制住了自己想要发作的想法:“或许那只是一些误会。但是女士,我们的两名士兵遭到了杀害,而杀人凶手是两个女人,有人亲眼看到她们进入了这里,我希望你能够立刻把凶手交还给我们!”

“凶手?”华群女士轻蔑地笑了一下:“我完全无法想像,两个中国女人,会无缘无故杀害了两名手执武器的士兵,难道您不想像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吗?据我所知,是贵国的士兵,正在中国做着一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再也忍耐不住的柴田义男终于愤怒的咆哮起来:“你这是在诬蔑大日本帝国士兵的荣誉!”

华群女士淡淡地笑着,用充满了讥讽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日本军官。

这种轻蔑,是柴田义男完全无法容忍的,他忽然挥出了手,一拳把华群女士打倒在了地上。

而这,好像是下达了一道命令,几名日本士兵迅速冲了上来,对倒在地上的华群女士拳打脚踢。

华群女士在这帮畜生的拳脚之下,默默的忍受着,没有挣扎,没有哀求。

在畜生面前,你永远不能流露出任何的退缩和畏惧!

忽然,一个始终都默不作声,胆小、畏缩的中国女人站了起来。接着,又是一个,第三个,第四个

很快,所有的中国难民都站了起来,默默的看着正在遭受着日本人折磨的华群女士,然后,跨上前了一步,又是一步

柴田义男一下抽出了指挥刀,又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这些在他眼里比蝼蚁还要卑贱的中国人,此时竟然表现的如此毫无畏惧。起码,在他们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的害怕!

“八噶!后退!”柴田义男大声叫了出来。

但是没有任何用,那些中国难民反而再度朝前走了一步!

为了自己这些难民,华群女士这样的一个外国人,已经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现在是该自己来保护她的时候了。

这,就是这些中国难民心中最质朴的想法!

“住手!”柴田义男艰难的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那些日本兵停止了自己手里的动作,端起了枪,如临大敌的对准了这些手无寸铁的中国人。

柴田义男不甘心,但却不得不暂时吞下这份不甘。

在华群女士,在这些中国难民身上,柴田义男看到了一样东西:

勇气!

柴田义男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看了一眼才从地上爬起来,满身满脸都是伤痕和血污的华群女士,他的脸上又竭力挤出了一些笑意:

“又是一个误会,是吗,女士?”

“是的,又是一个误会。”华群女士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样的讽刺,然后忽然说道:“真是一个误会,军官先生,昨天我写了一篇日记,需要我背诵给您听吗?”

柴田义男犹豫着,然后勉强点了点头。

华群女士的声音清晰,语气坚定:

“我们吃完晚饭时,中央楼的那个男孩跑来说,校园里有许多日本兵正向宿舍走去。我看见两个日本兵在中央楼前推门,坚持要求把门打开。我说没有钥匙,一个日本兵说:‘这里有中国士兵,日本的敌人。’我说:‘没有士兵。’和我在一起的李先生也说了同样的话。他们打了我一记耳光,也狠狠地打了李先生,坚持要开门。我指了指侧门,把他们带进去。他们在楼上楼下到处看,似乎在找中国士兵,当我们出来时,看到另外两个日本兵绑着我们的3个工人出来。他们说:‘中国士兵。’我说:‘不是士兵,是工人和花匠。’

他们确实是工人和花匠。日本兵把他们带到前面,我也跟着去了。当我到前门时,看到一大批中国人被迫跪在路旁,包括陈先生、夏先生以及我们的一些工人在内。一名日军中士及他手下的一些人在那儿。很快,在日军的押送下,程夫人和玛丽也来了。他们问谁是学校的负责人,我说我是,然后他们让我来指认每一个人。不幸的是,有些新人是最近刚雇来帮忙的,其中有一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士兵,他被粗暴地带到路的左边,并被仔细地审查。当我来指认工人时,陈先生开口说话,想帮助我,他被日本兵狠狠地揍了一顿,并被带到路的右边,强迫他跪在那里”

华群女士平静的念完,完全不顾柴田义男面上的难看:

“看来,贵国士兵的误会着的是太多太多了啊!”

“我还会再回来的,女士!”

柴田义男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他冷冷地看着华群女士和这群中国难民:“如果我发现你们有包庇中国军人的行径,那么我将会向我的上级建议重新考虑国际安全区的问题。本书请访问。”

看着这些日本人离开,华群女士脸上依旧带着淡然从容的微笑,她推开了想要来搀扶自己的人,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步履从容的走进了身后的楼内。

“女士,我们会保护你的!”

就在华群女士的脚即将踏进大楼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女士,你保护了我们,现在,让我们来保护你!”

“女士,他们要想抓你,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一瞬间,在日本人残暴行径面前从来没有任何畏惧的华群,眼泪顺着眼角悄悄流了下来

对于南京来说,沦陷之后的日子,是一段永远也不会被除了日本人外任何人忘记的悲惨历史。

在这里,一群完全不知廉耻为何物的畜生,大肆的烧杀劫掠、强虐待,一个个无辜的百姓死在了侵略者的屠刀之下,一个个无辜的生命在刽子手的肆虐中哀鸣死去。

那些已经放下武器的中国军人们,同样没有逃脱出魔掌,他们手无寸铁的成片成片倒在了日本人的刺刀和机枪下,他们和平民的鲜血,足以将南京染得通红。

南京在发出痛苦的哀鸣,南京在颤抖。但是,在南京,还有一群中国军人在战斗!

他们面对日本人的屠刀,无所畏惧,奋起抵抗。他们凭借着自己的勇敢和忠诚,从日本人的魔掌下,救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同胞。

甚至,他们已经公然在南京打出了自己的旗号: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26师!

无数行将倒在日军屠刀下的中国军人被他们救了出来,然后这些获救者中的绝大部分加入到了26师的行列之中。

这支留守在南京继续战斗的队伍,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正在一点一点壮大着。

而这些一直都在南京战斗着的中国士兵,有着一个共同的领导者:

高将军!

很少有人见过高将军,这个名字只是所有的获救者交口相传,尔后迅速流传开来,甚至,这个名字也传到了那些仍未被获救的战俘耳中。

所有的人都说这位高将军是受蒋委员长亲自委派留在南京,专门搭救自己同胞的。在传言中,高将军带着一批能征惯战的的手下,人人都用双枪,个个都会飞檐走壁,日本人和汉奸见到他们,只有送命的份!

那些逃难的难民们,也都在纷纷传扬着高将军和他的部队。

“快些走吧,东洋人在城里在到处杀人,被他们追上就不得了了。”

“怕什么,听说高将军和26师就在这一带呢。”

“老卞,你也是当过兵的,以前听说过高将军不?”

“当然,我还亲眼见过!”一个缺了一条胳膊的中年人炫耀似地说了一句。

这一来,逃难的难民纷纷朝他这围拢过来,一边匆匆朝前走着,一边七嘴八舌的要老卞说说高将军的事。

老卞抹了一下嘴,一只仅有的胳膊在那挥动着,似乎要加强自己说话的分量:

“黄埔军校知道不?高将军就是一期的”

边上有个多少有些文化的人打断了老卞的话:“听说黄埔毕业的,都进了中央军了,可高将军是川军的啊?”

“你懂什么?”被人揭穿,老卞有些悻悻然的瞪了对方一眼:

“黄埔生毕业了进中央军是不假,可高将军不一样,人家是蒋委员长亲自教出来的学生,去了哪里,哪的部队就得成铁军。上海打的那么叫一个凶,可川军26师守在大场,愣就打了七天七夜,没让东洋人前进一步,那就是高将军亲自指挥的。我的胳膊就是在上海掉的,能不知道?”

打断老卞话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老卞又神采飞扬地说道:

“南京眼看就要丢的时候,高将军亲自被委员长叫了去,委员长告诉高将军,带着26师留下来,把我们的人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出来”

老卞一边说着,一边凭着想像模仿着他这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委员长的语气动作:

“高将军二话不出,当场就签署了军令状。带着他手下的八大金刚,领着26师就和东洋人干上了。知道是哪八大金刚不?”

一看众人迷茫地摇了摇头,老卞愈发的得意了:

“头两个是马德弼和余文正,这两人也都是黄埔生,不过比高将军晚着几期,是高将军的助手。然后就是老黑、雷霆,这都和高将军是过命的交情,那是喝过血酒的。又两个,一个叫俞振海,一个叫郑逸,好家伙,手中能放掌心雷,一轰炸死东洋人一片。还有个人叫谢依,这人会易容,想扮成谁就扮成谁,站到东洋人面前东洋人都分不清谁是谁。最后一个叫,叫对,叫金锁柱。这人可不得了,东洋人的坦克从他身上碾过,他翻个身子就起来了,一点事情也都没有!”

这时,难民中一个人张大了嘴,悄悄对边上的同伴说道:“飞哥,咋这里面还有我呢?”

同伴也在那强忍着笑,冲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们是来找路的,别说话。”

老卞身边的难民们一片惊呼,人人振奋。老卞说的嘴有些干了,舔了一下嘴唇:

“你们说,高将军身边有这八大金刚,东洋人能好得了?别看咱们南京丢了,可听说委员长在四川早秘密藏着百万雄狮了,眼下是故意把南京丢给日本人,然后再卷土重新杀来。”

至于为什么委员长要故意把南京丢给东洋人,老卞这话可编不下去了。正在那想着如何圆谎,忽然后面大乱,有人叫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东洋人追来了!”

“轰”的一下,整个难民队伍,都因为这声喊而彻底乱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东洋人追来了!”

“轰”的一下,整个难民队伍,都因为这声喊而彻底乱了起来!

整个队伍都彻底乱了,人人惊慌失措。本书请访问。

到处都是因为混乱而奔跑的人,但他们却根本不知道应该跑到哪里去。

大约十来个日本兵远远的追了上来,一边追赶着,一边胡乱的朝天上放着枪。

“高飞在此!”

忽然,一个声音大声响起。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声音,难民们一样是一片的杂乱。

但是,很快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高将军在此!”

瞬间,原本乱哄哄的难民队伍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高将军?高将军!

方才还在谈论中那个神奇的高将军,忽然就出现在了这里!

“老黑,控制左翼!锁柱,控制右翼!俞振海,准备炸药!”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所有的难民都怔在了那里,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黑?锁柱?俞振海?

就在不久之前,那个叫老卞人嘴里所说的“八大金刚”,难道有三个已经和高将军出现在了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声音传来的地方投了过去。

只见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在那大声指挥着什么,而在他身边的几个同伴则迅速的开始行动起来。

几枝短枪从这些人的怀里亮了出来,这些人敏捷的抢占住了有利地形。

难道这个年轻人,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高将军?

“隐蔽!隐蔽!”高飞的声音不断的在难民的耳边回响,难民们这才如梦初醒,慌张的找地方隐藏起自己。

“准备战斗!”高飞的声音再度响起,身边的弟兄们迅速拉来了枪栓。

高飞手里握着一枝短枪藏身到了一堵短墙后面,边上就是锁柱。锁柱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兴奋中摆脱出来:“飞哥,八大金刚,我也成八大金刚了!”

高飞淡淡地笑了一下:“只要和东洋人打到底,迟早都会成为传奇的。”

锁柱并没有太懂飞哥的意思,但正如高飞说的那样,只要和东洋人战斗到底,迟早都会成为这个民族的传奇!

枪声在高飞和同伴们的手中响了起来,那些追击上来的日军纷纷倒地,这个时候6连的所有弟兄,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他们一直都在战斗,在为自己而战,在为军队而战,在为这个国家而战!

从他们跟随高飞的第一天起,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就都已经知道,他们自己的这一条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枪声激烈的响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日军倒在了这些中国军人的枪口之下。

这一些中国军人,枪法准确,弹无虚发。他们的表情沉着,他们的双手无比坚定,他们的每一颗子弹,总能消灭一个敌人!

仅仅短短的功夫,八个日军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方才还激烈无比的战场,忽然一下就变得如此安静。

高飞站了起来,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老黑、锁柱和俞振海也站了起来,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属于他们的战争,永远也都不会结束!

“飞哥,我们还要杀多少东洋人?”锁柱忽然问道。

高飞的回答平静而坚定:“只要还有一个东洋士兵在我们的土地上,除非我们死了,否则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

锁柱有些不懂:“飞哥,中国是一个国家,东洋也是一个国家,可是东洋人为什么要来打我们?大家一起安宁一些不好吗?”

高飞沉默了下,忽然问道:“锁柱,你知道东洋人的本质是什么吗?”

锁柱茫然摇了摇头,这时候,高飞看到难民们逐渐站起,并朝自己这围了过来,声音特意提高了一些:

“日本这个民族的本性是极端自大,急功近利且目光短浅。极端自大归根到低是它们极度自卑的表现,他们生活的那个地方狭长而无空间,资源贫乏且自然条件恶劣。这种环境所供养的人种外形龌蹉,心胸狭隘,只对强者畏惧,对弱者则毫无道理的蛮横。

在在咱们国家的唐朝强盛时,它们不断的派遣唐史,而咱们的国家弱小了,它们又很快露出了残忍的本性。它们为了寻求心理上的平衡,滋生出了所谓的“武士道”,用对无辜者的杀剹掩饰深埋于内心的自卑,逼迫自己忘记它们也曾是弱者。更主要的是它们想通过屠杀向世人证明,它们比任何民族都‘优秀’,这是种极端变态的心理。

日本人是一个十分奇怪的民族,最大的特征就是冷漠!!对外国人冷漠!对本国人冷漠!对自己也冷漠!!有些中国人对日本赞不绝口的所谓守秩序,所谓的排队几个小时只为了一杯水,一大半来自整个社会的冷漠!!不像中国人,一遇大难,人溺己溺人饥己饥的精神就自然流露出来了,不待动员,街坊邻居、同学同事、亲朋好友、老兵、僧尼、、慈济会、包括其它城市地区的同胞,莫不奋勇争先,伸出援手。而趁火打劫却未曾闻也!!

但是对于日本,只有秩序和冷漠!

狭小的地域、贫瘠的资源、加上扭曲的灵魂,造就了日本人强烈的危机感和扩张性,在这一点上,中国人是很难体会得到的!

没有哪个国家和民族是完美的,日本人也是如此。但日本人最大的劣根是残忍。

虽然日本人向往礼仪、学习礼仪,但是他们骨子里仍然是野蛮的,兽性十足,他们认为大和民族的子民为了生存,就必须千方百计击垮对手,在生存权得不到保证的社会里,倾轧同胞的能力越强,其生存的几率就越高,为了生存和保全自己,不择手段就是最好的手段。

仁慈是保存自我最大的弱点,暴虐则是保全自己最大的优点。一个在丛林社会法则里生存了一千多年的民族,仓促之间要革除其野蛮暴虐的性格,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高飞忽然发现自己讲的也许太深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

“总之,日本这个民族,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一个卑劣的国家!”

高飞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与不屑:“与这样的国家,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也没有任何和平的可能,要么你站在它的头上,要么让它站在你的头上。本书请访问。如果说国家和国家之间也有世仇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日本就是我们的世仇!”

边上的弟兄们和难民们似懂非懂,但却大多从中听出了什么。

世仇,日本人在南京做下了太多卑劣、无耻、残暴的事情,这是几辈子也无法化解开的世仇!

“如果国战已经打响,东洋人曾经疯狂的叫嚣三个月内要灭亡我们,但现在它们失败了。”高飞变得平静起来:

“国战一旦打响,则全民皆兵,整个国家都将变成战场。不错,你们是老百姓,可是你们能逃出南京,难道能一辈子都这么逃亡?去武汉,去重庆,能拿武器的拿起武器,不能拿武器的,就做你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有把东洋人全部赶出去了,你们才能回家,才能不用再这么逃亡,再这么提心吊胆!你们可以选择当亡国奴,当奴才,也可以选择为这个国家做上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说完,高飞走到几具日本人的尸体旁,摘下了尸体上的枪,放到了难民们的中间,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带着自己的弟兄们,缓缓离开了这里。

没有人再会去在意这位“高将军”的年纪为什么那么轻了,这是一个真正的军人,真正的中国军人!

老卞拉开嗓子大声问道:“高将军,我这样当过兵,打过仗的残疾人,你们26师要不?”

高飞回过了头,微微一笑:“26师随时都在战斗、转移,不进26师,你也一样可以打东洋人,整个南京,都是战场!”

“知道了!”老卞大声答道,然后从地上拣起了一条枪,对着身边的那些难民说道:“走啊,拿起枪来,我不能打枪了,可我能教你们!走啊,去武汉,路上再遇到鬼子,和他们拼啦!”

“拼啦!拼啦!”难民们拣起了地上的枪,不断挥动着,不断大声说道。

高飞淡淡笑着,这些百姓们已经被动员起来了,一旦整个国家都被动员起来,那么抗战还会进行的那么漫长而惨烈吗?

1937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这一天,参与南京保卫战的中国军队开始大撤退。而也正是在这一天,川军26师的高飞和他的弟兄们选择了留在南京,继续战斗!

从13日到17日,在四天的时间里,尽管日军在南京对战俘和平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但高飞却竭尽全力,指挥着自己全部的战斗小组,救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战俘和百姓。

四天的时间,聚集在高飞等战斗小组周围,那些闻讯而来,隐藏在南京各个角落的中国士兵,以及被解救出来的战俘,已经达到了600人之多。

高飞知道人数还会越来越多,而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有着丰富战斗经验,又对日军切齿痛恨的真正士兵,这是自己一笔最宝贵的财富!

自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这些从日军屠刀下被自己解救出来的士兵们,对自己的选择是服从!

高飞的目标并不仅仅在南京,他要带着这些弟兄们,在日军密布的南京,杀出一条血路!去台儿庄、去武汉、去徐州,去每一个国战的战场!

但是,日军在南京的封锁越来越严密了,6连弟兄们的生存空间也被越压越小,尤其是随着队伍的壮大,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并被包围的危险。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突出南京成了高飞这位最高长官必须要考虑的问题了。

12月18日,高飞部与其它战斗小组开始汇合。

至18日夜20点的约定时间,12个战斗小组,回来了10组人。

高飞怎么也没有想到,回来的10组人竟然救出了那么多的兄弟,自己居然成了能指挥600人的长官!

这是荣耀,同样也是责任。现在,自己必须要对这600兄弟的生命负责了。

过去,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是一名小小的连长,最多也只指挥过几十个人。自己可以拿一条命和东洋人换一条命,无所畏惧。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现在,一样可以和日本人拼命,但却要拼的有价值!

“老刘和得贵那一组人呢?”高飞看了一下时间,问道。

“老刘在13号那天,全组人就落到了日军的包围之中,全部阵亡,无一被俘投降!”余文正沉重地说道。

“得贵”马德弼轻轻呼出了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15号那天,得贵救出了40个弟兄,和我在中山码头那汇合,得贵告诉我,日本人要南京电厂那杀人,他约好了和我一起去救人。当天晚上,我们突袭了南京电厂,撤退的时候,因为被救出来的人大多是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老百姓。所以撤退的时候非常混乱。日军追上了上来,得贵和几个弟兄主动要求留下来断后阻击日军。

逃出去了一大半的电厂工人,我带着弟兄们回去接应得贵他们,但日军已经把他们包围了,我们冲不进去了。我爬到了一个高处,亲眼看到了一切。只有得贵一个人活了下来,但他却被俘了。日本人殴打他,折磨他,但得贵一直在骂个不停。他的鼻子、耳朵都被砍掉了,可得贵还是在骂。日本人又割去了他的舌头,结果得贵一头就撞倒了一个日本人。日本人的刺刀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得贵是好样的。”高飞只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得贵救出了那么多的人,他自己却得贵不会白死,不会!”

每一个人都不会白白牺牲,所有的牺牲一定是有回报的!

高飞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士兵,他们的职责正是为了胜利而不惜付出自己的全部。

这时候余文正接口说道:“长官,我们得到了一个新的情报!”

“我们得到了一个新的情报。本书请访问。”这时候余文正接口说道:

“被日军抓获的,从南京逃出的难民和军人近6万人,即将被从幕府山押到草鞋峡进行集体屠杀”

“多少人?”所有的弟兄瞬间就被惊呆了。

“准确数字是五万七千人!”余文正报出了这一骇人的数字:“这是我们和你们汇合之前,从一个被击毙的日军身上缴获的情报。日军已经下达了屠杀命令,具体时间为18日将这些难民和军人从幕府山押送出来,然后进行屠杀!押送者为临时从中华门抽调过去的日军精锐第6师团步兵第45联队,和第47联队!”

弟兄们面面相觑,近6万人!

这是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数字,近6万的同胞即将遭到惨无人道的屠杀!

毫无疑问,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消息,那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但对方是整整两个联队的力量,自己这方面,却只有区区600人,要想把他们救出来,无疑是难如登天!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高飞身上。

高飞的嘴紧紧抿着。

草鞋峡大屠杀,南京大屠杀中最惨烈的一次!自己对这次屠杀再清楚不过了。

日军将从南京城内逃出,被拘囚于幕府山的的中国难民、军人等男女老幼共57418人,除少数已被饿死或打死,全部用铅丝捆扎,驱集到下关草鞋峡,用机枪密集扫射,并对倒卧血泊中尚能呻吟挣扎者以乱刀砍戮。事后将所有尸骸浇以煤油焚化,以毁尸灭迹。

此次屠杀仅有伍长德一人得以逃生!

整整57417条生命,就这么倒在了草鞋峡中!

自己应该怎么办?用600人去硬拼日军两个装备精良的联队,然后全军覆灭?还是只当自己不知道这段历史,带着弟兄们离开南京,日后备受良心谴责?

高飞从来没有做过这么艰难的选择

老黑再清楚不过高飞的心思了,他点着了一根烟,缓缓说道:“秀才,我记得你说过,老子们这些当兵的,上战场的第一天就得把自己当成死人。老子们什么危险没有经过?都是死过几回的人了!”

“干吧,长官!”马德弼眼中闪动着炽热:“6万同胞,我们坐视不救,将来晚上都得被恶梦惊醒,我们自己心里就过不去这道坎!”

“干吧,长官!”

“长官,干吧!”

一个个的声音响起,一道道的目光投到了高飞身上!

“给我找份从幕府山到草鞋峡的地图来!”高飞忽然大声说道。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长官已经下定了决心!

“早准备好了!”早有准备的余文正拿出了地图,摊在了高飞面前:

“幕府山位于南京市西北方西起上元门,东至燕子矶,长约12里。幕府山有五座山峰,主峰偏向西北,名北崮山,峰下有幽深的石洞。中峰有仙人洞和虎跑泉等名胜;西北二峰合称夹萝峰。幕府山东面,沿江有石灰岩山岭,明洪武年间在山旁建有观音阁,故名观音山”

介绍完了幕府山的情况,余文正抬起头来:“要动手,只能在幕府山一带动手,不然一旦被他们离开这里,我们很难找到机会!”

高飞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把目光从弟兄们的身上一一扫过;“600对日军两个联队,有死无生,你们真的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长官!”

“长官,下命令吧!”

“好!”高飞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一些,再也没有任何犹豫:“我也决定在幕府山一带动手,但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暂时把日军拖延住,一天,我需要拖延住他们一天时间!马德弼!”

“到!”马德弼一下站了出来!

“给你50个人,连夜赶往幕府山一带,一旦到达,立即给我弄出动静来,动静越大越好,一定要恫吓住日军,为我们争取到一天时间!”

“是!”

“其他弟兄,扔掉全部不必要的装备,只携带充足子弹,由我统一指挥,连夜赶往幕府山,做好战斗准备!”

说到这,高飞停顿了下:“我还需要几个弟兄,想方设法混到幕府山的难民之中,在我们战斗打响之前,尽可能多的让难民们知道他们即将遭受的命运,一旦战斗打响,在这些难民中造成混乱,内外配合,不然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机会!”

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能不能混进去还很难说,即便混进去了,能不能跑出来又是个大问题。

“我去吧。”老黑扔掉了手里的烟屁股,站了起来:“谁让我跟你的时间最长,长的又像个难民的样子”

“我还有我”锁柱怯生生的站了起来。

高飞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弟兄,老黑显老,锁柱看起来和和孩子一般,让他们混进去,是最好的选择。可这是从大场幸存下来的,自己不多的弟兄们。一旦混了进去,自己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别犹豫了,秀才。”老黑脱下了身上才穿上的崭新的军装,找了件破烂军装换上,让锁柱也和自己一般做了:“你看我们这个样子,像被打散的败兵不?东洋人一准相信。我们又是老又是少的,东洋人不会拿我们当回事情。”

“老黑,锁柱!”高飞忽然大声说道。

“到!”

“就由你们混进去,我们负责掩护,一旦成功混了进去,把消息带给那些难民,幕府山山的枪声一响,就是动手的时候!”

“是!”

说着,高飞的眼睛死死盯着老黑和锁柱:“兄弟,给我活着回来!”

老黑裂嘴笑了一下,无所畏惧。锁柱的样子几乎要哭了,许是后悔自己这个鲁莽的决定,但在飞哥的注视下,锁柱竭力挺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飞哥,放心吧,我知道,我快死的时候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一个之前的老兵油子,一个听到枪声就会尿裤子的新兵蛋子,此时却表现的如此勇敢无惧。

战争,会让一个最懦弱的人变成一个最坚强的战士!

高飞想要做的,只是完成一个士兵的职责,用自己的生命和忠诚,血洒疆场!但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草鞋峡的惨案,自己会尽自己的一切可能不使其发生,在历史上那个近6万人却只得一人侥幸存活的场景,一定不能发生。

历史的进程,或许会在这一时刻改变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两个人拼命挥动着手,大声叫着。

十多个日军士兵一下端起了枪,朝着对面“砰砰”放了几枪,吓的那两个人一下蹲了下来。

日军小心翼翼的接近,到了面前,看清楚了居然是两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中国士兵,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一直在那说着什么。

“支那士兵!”

随着这一声声音,十几个枪托劈头盖脑的砸了下来。

老黑和锁柱死死的抱着脑袋,任凭日本人的枪托落下,他们嘴里不断的大声求饶,而眼神相交时候,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坚持下去的鼓励。

一股热热的东西流到了嘴里,老黑知道这是血。

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过去在战场上,生死相决,无非就是拿自己的一条命去换东洋人的一条命,可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自己不能反抗,也无法反抗,自己身上还有更加重要的使命!

锁柱在东洋人的枪托下,咬着牙坚持着,他强迫自己不许在东洋杂碎面前流下一滴眼泪,强迫自己绝不能丢了中国人的脸!

勇气,有的时候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产生的!

日本人打累了,拖起了这两个满头满脑都是鲜血的中国士兵,然后让他们立正,接着,十几个枪口对准了他们!

“完了!”老黑心里叫了一声,很快大声叫了出来:“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们是来投降的!”

可是,没有人听懂他在叫什么。

正当老黑和锁柱彻底绝望的时候,忽然一个日军少尉出现了,他制止了手下士兵准备开枪击杀这两名中国士兵的举动,走到老黑和锁柱的面前,用小眼睛上下打量着两人,然后开口用生硬的中国话问道:

“你们,什么的干活!”

“长官!长官!”老黑像看到救星一般叫了起来:“我们是来投降的,投降的!我们知道情报,重要情报!”

少尉狐疑地注视着他们,然后一挥手:“带走!”

老黑和锁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45联队联队长神田正种大佐冷冷的盯着面前两个穿着破烂的中国军人,鼻子厌恶地抽动了一下:“情报?什么样的情报?”

“我们知道,在这关押着许多中国人。”老黑脸上带上了讨好的神色。

“这个,不是情报!”神田正种不满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老黑急忙说道:“我还知道,有一支中国军队,准备在你们把那些俘虏押解到草鞋峡的时候,在半路上偷袭你们”

神田正种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真的?”

“真的,真的!”老黑连连点头:“我不敢说一句假话,准备袭击你们的,是川军第26师,我们就是从那里跑出来的。长官,仗打完了,我们想要回家,不想再送死了,所以才跑到你们这来了”

神田正种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川军26师?”

“我听过这个名字。”参谋长长远范正中佐接口说道:“据说在支那上海打过一次不错的防御战,他们的军事主官叫高飞,目前情报部门和宪兵队正在四处抓捕此人。”

老黑和锁柱几乎要笑了出来,高飞什么时候成了26师的军事主官了?

神田正种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接着,一个日军军官匆匆走了进来:

“联队长阁下,发现一支不明武装企图接近这里,被我拦截之后,对方开枪射击,目前局势仍在我们控制之中!”

“高飞,真的想动这里的脑筋?”疑惑从神田正种的心里驱散:“严密戒备,不许主动出击!还有两个小时天亮,天亮后联络47联队,武力进剿,不许放一个支那士兵靠近这里!同时,向旅团长阁下发电,由于遭到支那人的袭击,我们决定将押解俘虏的工作延后一日进行!”

老黑和锁柱听不懂日本人在那说什么,但看着他们的样子,却似乎中计了吧?

神田正种的目光重新落到了老黑和锁柱的身上,脸上竭力挤出一些笑意:“很好,你们做的很好,你们会得到嘉奖的。现在,把他们和那些战俘关到一起。”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老黑连连说道。

“联队长阁下,怎么处置他们?”看着两名中国士兵被押走,长远范正问道。

神田正种冷冷地笑了笑:“他们,已经没有用了。让他们和自己的同伴死在一起吧”

老黑和锁柱被关到了难民营里。在这里,有那些无辜的中国百姓,也有大量被俘的中国士兵。当看到又有两个中国人被关了起来,所有人都只是麻木的看了他们一眼。

老黑四处打量着,他看到了一个佩带着少校军衔的军官,慢慢走到他的身边蹲下,然后低声说道:“长官好,我是川军26师的。”

“26师?”原本无精打采的少校一下瞪大了眼睛:“那个什么高将军的部队?”

老黑点了点头:“请问长官是哪一部分的?”

“36师的,我叫宋学明。”宋学明显得有些懊恼:“老子的命不好,眼看着都突出去了,忽然遇到了一群东洋人,奶奶的,这就成俘虏了!”

“长官。”老黑的声音压的更加低了:“我们才得到的情报,东洋人会对这里的所有人进行一次彻底的大屠杀!”

宋学明的眼睛一下瞪的老大:

老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次彻底的大屠杀!”

一次彻底的大屠杀!

宋学明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日本人竟然会对几万人举起屠刀。

这时,枪声已经传到了难民营中,一声比一声来的激烈。老黑急切地朝周围看了一下:“长官,这是真的!不然,我们就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进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宋学明还是在那不断的摇着头,一脸的不信任:“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几万人,日本人不敢,不敢!”

“你个龟儿子的凭什么不相信他!”这时,一个声音在后面传了过来。

当听到这个声音,老黑和锁柱好像被电击中了一般,身子僵硬在了那里。他们不能相信,会在这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他们缓缓地回过了头,刹那间,锁柱泪流满面,就连老黑这样的人,也情不自禁的流出了眼泪。

锁柱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抱住了那人:“连长!”

“龟儿子的,龟儿子的,你个狗日的怎么还没有死”老黑一边流着泪,一边喃喃说道。

川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6连前任连长:王玉成!

“老黑,你个狗日的,你不死,老子能死吗?”王玉成抱住了锁柱,一边骂着,一边抬起了锁柱的头:“小锁柱,长大了,长大了,听说你和高飞这个小狗日的打的不错,好,没有丢了老子的脸!这么大了,不哭,不哭!来,扶我起来。”

锁柱一怔,朝下看去,才发现连长的一条腿已经没了:“连长,你的腿”

“老子的腿没了,可到底一条命保下来了。”王玉成吃力的起身,驻着拐杖,来到宋学明的面前:

“老子和这些弟兄们,都是从淞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子的弟兄们们要是没事,不会来这鬼地方!日本人什么样子,老子们都见过,既然他们说要屠杀,就一定会有屠杀!”

这时已经有部分人聚拢了过来,宋学明看着眼前的这个伤残军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王玉成这才把头转向了老黑:“老黑,你说,究竟怎么回事?”

老黑把前后经过简单说了,随即说道:“这次我们冒死来这里,为的就是及早通知你们。现在在外面打的,都是我们的弟兄,尽量拖上一天时间,好让主力争取到充足的营救时间。”

“主力主力来了多少人?”边上有人小心问道。

“六”

锁柱嘴里的一个“六”字才出口,老黑已经抢过了他的话:“六千!”

“妈呀,六千?咱们在南京居然还有六千人!”宋学明如释重负的呼出了口气,表情也不再如同原先般害怕了:“好,既然有那么多的主力,说下你们的计划,我们全力配合!”

王玉成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老黑的时候,眼中若有所思的露出了笑意

计划被一个个传了下去,主要以被俘军人为主,这些人,将是暴动的主力!

宋学明表现得相当积极,而那些被俘的士兵,当听到6000人的主力已经到达的时候,眼中也重新流露出了求生的炽热。

尤其是当他们听闻率领这次营救行动的指挥官是声明赫赫的“高将军”后,这份热情变得更加高涨起来。

王玉成把老黑拉到了一边,低声问道:“你们究竟来了多少人?”

在老长官面前,老黑没有隐瞒:“600。”

“狗日的,600人愣敢吹成6000人。”王玉成笑了,随即又是期盼,又是害怕老黑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问道:“那个高将军,是谁?”

老黑也笑了起来:

“狗日的,你个龟儿子的!”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王玉成鼻子一酸,眼眶红红的:“高飞,高飞,我就猜到是高飞这个小狗日的。你都没死,这个小狗日的怎么会死”

王玉成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那生与死的战场,在那被弟兄们用鲜血染红的大场,自己的一条命是怎么被高飞救回来的

一串机枪子弹飞来,全数打在了王玉成的右腿上,王玉成一个人如同沉重的麻袋一般倒在了地上。

6连残存的兄弟们都在撤退,只有高飞看到了!

又是一串子弹飞来,高飞迅速趴到了地上,一把拖住受了重伤的王玉成,咬着牙,吃力的朝着自己的阵地爬去。

“高飞,放下我,老子回不去了!”王玉成吃力地叫道。

高飞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一只手拿着上了刺刀的枪,一只手死死的拖着王玉成,一点点,一点点,朝前挪动着,挪动着

“高飞,你他娘的放下我,这是命令!”王玉成狂吼起来。

可是,高飞还是在朝前爬着,爬着!

死,也不放弃自己的一个兄弟,任何一个

王玉成鼻子酸酸的,从那日被鲜血浸红的回忆中转过神来。

那么多弟兄被埋在了大场,自己虽然丢了一条腿,可自己终究还是留下了一条命。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连长,你受伤撤下去后,营长死了,团长死了,我们6连全洗白了,就剩下了我,高飞、雷霆和锁柱四个了。”老黑叹了口气:“还好有高飞这个小狗日的在,不然6连怕是没了。现在好了,你也回来了。”

王玉成苦涩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右腿:“我这样子,还有用吗?早成废人一个了,跑的时候不成你们累赘就成了。”

“连长”

王玉成摆了摆手,打断了老黑的话:

“可你们也不用为老子担心,老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得和东洋人拼到底。老子生是川军的人,死是川军的鬼,这一辈子都决不会给川军抹黑!”

对于神田正种来说,还暂时无法摸清楚对方的全部情况。毕竟自己看押着近六万的“犯人”,一旦出现任何闪失,自己将无法向上司交代。

不过好消息也有,47联队很快传来了消息,为了安全的将这批犯人转移到草鞋峡一带,将与45联队同时对中国军队进行进剿。

大规模的进剿,在两个小时后即行展开。

“不是假打,是真打,一定要让日本人相信你们就是营救难民的主力!”

高飞的话一直都在马德弼的耳边响起。而在夜间进行袭击之后,马德弼迅速将队伍转移到了清凉沟一带。

这里是日军容易追踪到的地方,也是易于打一场防御战的地方!

身边仅仅只有50个人,但马德弼并没有任何畏惧的地方。

这次狙击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没有什么战略目的,如果非要说有,那也只有一个:

为了近6万中国同胞的生命!

50个弟兄也都和马德弼是一样的想法,在这里打狙击,尽管占据了地形优势,但面对强大的日军,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但没有一个人害怕的,每个人都做出了最后的准备。以50个人的生命,去换取近6万同胞的生命,即便全部阵亡在这,值了!

枪声在第一个日军出现的那一刻响起!

1挺重机枪,6挺轻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死死的封锁住了日军前进的路线!

一排排的手榴弹不断的投掷出去,在日军中响起一阵阵的爆炸声。血肉横飞之中,清凉沟阻击战正式打响!

“我部已咬住支那主力!”负责指挥这次进剿的森源淆一少佐的语气中带着得意:“支那人大约有一个营或者更多的力量,武器弹药充足是的,没有问题,没有任何问题是的,中午前结束战斗!”

放下了话筒,森源淆一大声喊道:“三青队长!”

三青塬鹿大声应着走了上来。

森源淆一指了一下前方,志得意满:“支那人的主力就在前面,三青队长,展示你的勇猛吧,两个小时内结束战斗!”

三青塬鹿一低头,大步走了出去。

战斗的激烈,对面中国士兵顽强的决心,大大超出了日本人的想像。

密集的火力,不断投掷而出的手榴弹,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死死的阻挡着日军前进的步伐。

尤其是那些成排成排投掷出的手榴弹,对于进攻中的日军而言,根本就是一场噩梦。

一连两次进攻,气势汹汹扑上去的日军,却在对面中国军队的顽强阻击之下,又被迫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在清凉沟上,一道由51名中国军人组成的铜墙铁壁,在南京大撤退之后,又开始上演了一场气壮动山河的战斗!

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并没有怎么把日本人放在眼里。

他们知道面对的,是号称“常胜军”的日军精锐第六师团,但他们更知道,这个第六师团在南京对自己的同胞做了什么。

无需任何动员,无需任何鼓励,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全部仇恨和怒火发泄到了这个战场之上!

必须要为高飞指挥的主力争取到一天时间,好为营救近6万同胞做好充分准备,这是51个弟兄心中共同的想法!

看着日军又一次扔下了几十具尸体,狼狈的败退下去,马德弼轻蔑地笑了一下。

“长官,我们的后路被包抄了。”刚加入到这支部队不久的牛壮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后路被包抄了?”马德弼根本就没有在乎,反而笑了:“我们在这里,不是就盼望着被包围的吗?”

所有的弟兄们都笑了。

我们来这,就是被包围的!

没有人在乎还有没有退路,没有人在乎能不能活下去,来这,就是被包围的!

马德弼看了下表:“弟兄们,还要再顶八个小时!”

枪栓呼啦啦的响了起来,手榴弹一枚一枚的排列在了阵地上。

从这,能看到日军正在调集迫击炮,没有人在乎。从这,能看到自己的后方,出现了大批的日军,一样没有人在乎!

这些中国士兵唯一在乎的,就是高飞指挥的主力能不能按时抵达伏击地点!

日军的迫击炮开始响了起来,成片成片的炮弹,瞬间笼罩住了整个清凉沟阵地。

士兵们沉着冷静的趴伏在阵地上一动不动。一个士兵被炸伤了,鲜血在他的身上不断涌出,但他死死的咬着嘴唇,手中紧紧的握着武器。

当迫击炮的轰炸终于过去,硝烟弥漫的时候,无数的日军出现了。

随着一声“开火”,阵地上各种轻重武器同时响起。

机枪阵地,成了清凉沟防御阵地上最主要,也是最可靠的火力所在。成串成串的火舌从机枪口中喷吐而出,密密麻麻,眩人眼目,似乎在为日军奏响死亡之歌!

牛壮带着八个兄弟,携带一挺机枪,悄悄的埋伏在那里。

后方上来的日军逐渐接近,他们小心翼翼的朝这靠近,他们并没有想到,在这里有九个中国士兵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一捆捆的集束手榴弹就在手边,当看到日军的时候,一声“打”字从牛壮的嘴里迸发。

集束手榴弹被一捆捆的扔了出去,轰然爆炸声中,日军的惨呼同时响起。

“打啊,弟兄们!”

牛壮手里的机枪开始发言,爆炸声中被炸的晕头转向的日军,很快又纷纷倒在了机枪扫射之下。

痛快!牛壮一边打着,一边在心里说着。

南京大撤退的时候,自己成了战俘,本来以为必死,没有想到却被救了出来。

在战俘营短短的两天时间,遭遇到的非人待遇,牛壮一辈子也都忘不了。到现在,自己的身上还到处可以看到被日军殴打后的伤痕。

可是老子还活着,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就得和你们这帮王八羔子战斗到底!

清凉沟,1937年12月18日,这是日军第6师团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一天!

(网络一直上不去,在网吧里码出一章,现在才上传,实在对不起兄弟们!)

这支从一开始,就抱定了被包围决心的部队,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勇气让人震惊!

他们显得如此的沉着、冷静、坚韧。本书请访问。面对着日军一次接着一次的冲锋,他们始终牢牢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宁死也不后退一步。

他们中的许多人,和锁柱一样,当才穿上军装的时候,怕死、懦弱。但当他们经历了生和死的考验,经历了战场上那永远让人无法忘记的一幕一幕之后,他们也便经过了一次升华。

升华,这种在书本上看起来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够得到!

炮火把这的一切都淹没,但当炮火一过,那些勇敢的中国士兵,又会一个一个从泥土的掩埋中钻出,然后迅速的重新进入到自己的战斗岗位上。

这51名士兵,看起来就如同一艘行使在狂风巨浪中的小船,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但这艘小船忽尔被掀成浪尖,忽尔被重重掀落。但无论风浪多大,小船却始终不会沉没。

精锐的第6师团的日军,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面对清凉沟这一小小的阵地,却根本奈何不得。

日本人永远也都弄不明白,中国看起来是如此的孱弱,这个国家中年年都有人饿死,内战不休,内耗惊人,赤地千里。中国的老百姓看起来是如此的温顺、懦弱,许多时候被欺负了通常都会选择默默忍受。中国军队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们中的许多士兵,连飞机坦克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几个人才能合用一枝枪。

可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在战争到来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却是如此的惊人,如此的难以置信!

从上海到江阴、从江阴到南京,尽管日军都取得了胜利,但胜利所付出的代价却是如此的惨重,以至于“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口号,沦为了一纸笑谈。非但这样,中国政府和军队的顽强抵抗,反而还为中国换来了欧美列强的和同情!

日本人不会懂的!

中国的确内战不断,但当外族打进自己国土的时候,中国一定会出现一位领导着全体国民抗战到底的英雄。比如一怒逐匈奴于万里之外的汉武帝,比如“屠尽胡狗方罢休”的大英雄冉闵,比如现在正在领导着全国人民抗战到底的蒋介石!

这些人,大可以对他们的道德或者别的地方产生质疑,但在抗击外族入侵的决心和勇气上,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做出的贡献上,却是任何人也抹杀不了的!

中国的老百姓善良,许多人受了欺负也不会还手。可当这个国家就快亡了,他们所爆发出来的决心和勇气,是那些外族侵略者所无法想像的。越是中华民族最危亡的时候,这个民族就越会团结!

汉人的血性和雄风,或许大部已经在一次次的屠杀中流逝,但却永远不会消亡!总会有人把他们的这种血腥激发出来的!

中国的军队杂牌林立,有的甚至不能称之为军队。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将领和士兵,都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自己,是中国人!

敌人的屠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要么选择归顺,要么选择奋战到死,在这两种选择中,绝大部分的中国军人选择了后一条路。

无怨无悔,至死方休!

这些,日本人是永远也都不会懂的!

就好像这块小小的清凉沟阵地,也让日军目瞪口呆。

日本人看到对面的阵地上开始出现了伤亡,可那些勇敢的中国士兵,却抬起同伴阵亡的遗体,就这么架到了阵地上。

生,在一起战斗;死,英魂也要陪着一起战斗!

在阵地的侧后方,牛壮身边的八个兄弟阵亡七个,重伤一个。牛壮却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依旧在那不断的扣动着扳机!

忽然,机枪声停了下来,牛壮恼怒的吼叫了一声,机枪出现故障了。

牛壮扔掉了机枪,拣起了几颗手榴弹奋力扔了出去,再朝边上摸,手榴弹也没有了!

牛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受了重伤的兄弟。这兄弟的腹部被打穿了,肠子已经流了出来,虽然用手捂着,可却没有什么用处。

“兄弟,叫啥名字?”牛壮拿过一枝上好了刺刀的步枪,问道。

“马田。”

“我叫牛壮,你叫马田,真好玩!”牛壮听到这名字,笑了,随即,轻轻叹息了声:“兄弟,杀身成仁吧。”

“恩!”马田闷声闷气的“恩”了一声:“我先走,等你。”

“好!”牛壮也爽快地说道,说着,端着刺刀站了起来:“兄弟,地下见!”

“地下见!”马田说着,闭上了眼睛,喘息一声,手握住了肠子,猛然一声大吼,生生拧断了肠子

“杀!”

牛壮奋力把刺刀刺出,刺刀深深的扎在了一个东洋人的胸口。

牛壮拔出刺刀,踉跄了下,勉强站稳。

杀死了三个东洋人,可牛壮的身上也多了三处要命的伤。

“支那士兵,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支那就要灭亡了,投降吧!”一个日军军官说道。

“投降?”牛壮笑了一笑,忽然大吼一声:“放你娘的屁,中国不会亡!杀!”

两把刺刀同时刺中了对方,谁也不肯先松开,两把刺刀就这么一点点的朝着对方的身体里扎进去。

“杀!”

牛壮又是奋力一声大吼,整个身子迎着对方的刺刀朝前一冲,自己的手中的刺刀也完全没入了对方的身子。

和他对刺的那个日本人终于先松开了手,倒下了。

牛壮想要把身体里的刺刀拔出了,可是他试了一下,却放弃了,自己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你说,有我们这种人在,中国会亡吗?”牛壮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摇摇晃晃,眼睛里却充满了不屑地盯着那名日本军官,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你说,有我们这种人在,中国会亡吗?”

日军军官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但随即又发现这有损帝国军官的威严,歇斯底里的叫道:“大日本帝国一定能灭亡支那!”

牛壮大声笑了起来,在他倒下之前,他说了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放你娘的臭狗屁,小东洋,中国一定不会亡!”

这是一场完全不成比例的战斗。负责防御的一方,仅仅只有51个人,最有力的武器为机枪。而进攻的一方,则是十数倍于他们,拥有着精良装备的日军。

可就是这样完全不成比例的战斗,这51个国军士兵,却已经在这整整坚持了7个小时。

37条忠诚的生命永远的埋葬在了这里。他们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也没有停止战斗。

现在,他们的后路也被彻底断绝,再也无路可退。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到过要撤退!

日军的进攻暂时停止了,但阵地上的每一个兄弟都知道,当下一次进攻开始的时候,将是清凉沟上最后的一次战斗!

马德弼把剩下的13个兄弟叫到了自己身边,他点着了一枝烟,喷出了一口烟雾:“弟兄们,我们就要为党国尽忠了,有害怕的没有?”

没有人回答他,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害怕又有什么用?

马德弼也认为自己问了一句废话,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高长官和弟兄们应该已经抵达伏击地点了。弟兄们,我们拿51个换6万人,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值了。”

“长官。”边上忽然有人说了一句:“你说,人有来世吗?”

“有!”马德弼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我们中国人信的是菩萨,外国人信的是上帝,其实都是一个样子的,大家叫法不同而已。我们这些人死了,菩萨一定会把你们投生到一个好人家,可东洋人要是死了,保准变猪便狗,来偿还他们的孽债!”

那个问话的士兵满足地笑了:“我下辈子要是知道猪狗都是东洋人变的,我一定狠狠的打它!”

又有人在一边问道:“长官,你们咱们能打赢吗?”

“能!”马德弼的回答更加坚定,他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给你们说一段芦沟桥事变后,蒋委员长发表的讲话吧。

‘我们既是一个弱国,如果面临到最后关头,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国家生存现在,和平既然绝望,只有抗战到底。那就必须不惜牺牲和倭寇死拼。我们大家都是许身革命的黄帝子孙,只有齐心努力杀敌,驱逐万恶的倭寇’”

说完,马德弼看着自己的弟兄们:“委员长告诉我们,只有抗战到底,不惜牺牲和倭寇死拼,才能把倭寇都给驱逐出去!说句你们可能不爱听的,日本人有什么?飞机、大炮、坦克。我们有什么?除了自己的一条命,什么也都没有!”

他稍稍地喘息了下:“可我们有的就是命,一万人不行,我们就拿十万人去和倭寇拼!十万人不行,我们就拿一百万人去和倭寇拼!总之倭寇一天不走,我们就和他们拼到底!我们这些人死了,一样还会有后来者继续和倭寇血战到底!”

兄弟们的情绪一下就被调动起来了,这时候马德弼说道:

“来,弟兄们!我来教你们唱一首歌!”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并不美妙,但却苍凉浑厚的嗓音唱道: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民族英雄谢团长!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斗守战场!四方都是炮火,四方都是豺狼,宁愿死不退让,宁愿死不投降!

我们的国旗在重围中飘荡飘荡,飘荡飘荡,飘荡!

八百壮士一条心,十万强敌不能挡!我们的行动伟烈,我们的气节豪壮!

同胞们起来,同胞们起来,快快赶上战场,拿八百壮士做榜样!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不会亡,不会亡,不会亡!”

会唱的,不会唱的,都轻声跟着马德弼哼了起来,渐渐的,歌声越来越大,14勇士的歌声,很快就汇聚在了战场的天空!

歌声中,日军的炮火开始肆虐!但无论如何猛烈的炮火,却也无法压制住这慷慨激昂的歌声!

日军上来了,马德弼拿起了步枪:

“弟兄们,我们没有子弹了,没有手榴弹了,他们前后都是敌人,出不去了!怎么办?和东洋人拼了,国民革命军万岁,抗战万岁!”

“国民革命军万岁,抗战万岁!”

13勇士跟随着他们的长官站了起来,面对层层叠叠冲上来的日军,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凝重,也写满了轻蔑!

有这样的勇士在,中国不会亡!

爆炸声依旧在那响着,马德弼大吼一声:

“抗战万岁!冲啊!”

“抗战万岁!冲啊!”

伴随着这样的吼声,清凉沟最后的弟兄们都冲了出去

清凉沟阻击战,是在南京沦陷之后发生的一次战斗,在这次战斗中,国民革命军陆军第26师的部分士兵,和获救的国军士兵一起奋战到了最后一刻!

在清凉沟的战斗中,51名国军战士投入到了奋战之中,共杀死、杀伤倭寇371人,整整7个小时的战斗,让最精锐的日军第6师团寸步未进!

当最后一声枪声落定,日军还无法相信他们已经占领了清凉沟。

在这次阻击战中,国军51勇士共牺牲50人,仅一人在一天后被当地人冒险从死人堆里救了回来,获救。

这人,就是指挥着着这些国军勇士,奋战到了最后一刻,最后重伤昏迷的马德弼。

次后,马德弼于1938年徐州会战中期归队,当有人请他描述一下这次战斗的时候,马德弼却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可说的,抗战时期,到处都是这样的事情。和弟兄们相比,我是幸运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这50个兄弟报仇!”

在日军第6师团的战记里则如此描述:

“是役,支那51勇士表现极其顽强,抗争到了最后一刻,无一投降。自我第6师团开赴支那作战以来,所遇抵抗决心从未有此战强烈过!”

但烈士们的血并没有白流,在51勇士苦苦坚守清凉沟7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高飞带着主力,已经悄悄到达预设伏击点。

500余士兵安静的等待着,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在清凉沟设伏的弟兄们已经凶多吉少。

血,一定要用血来偿还!

高飞平静地看着下面,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或许自己和这500多弟兄全部都要交代在这里,但这又有什么?

草鞋峡大屠杀,近6万同胞只幸存下来一个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惨案,这样的事情既然知道知道,又怎么能允许它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长官,清凉沟那那的枪声没了”

“哦,知道了。”高飞淡淡的应了一声,但心里却忽然一紧。没了,自己的51个弟兄没了。

边上的余文正忽然蹲在地上,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和马德弼一起出川,一起加入军校,一起进入中央教导总队,一起进入6连,一起经历了江阴保卫战,一起经历了南京保卫战。马德弼就好像自己的兄弟一般。但现在,这个兄弟竟然就这么没了

“总有牺牲的。”高飞的手轻轻按在了余文正的肩膀上:“总会有牺牲的,站直了身子,别倒下!”

余文正站了起来,双眼依旧通红,但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看着高飞,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自己是一名行将解救6万同胞的中国军人,站直了,别趴下!

“伤亡如此巨大?”神田正种有些不太敢相信:“敌人有多少部队?”

“551人。”森田淆一低着头,不敢正视联队长的眼睛。

“51人,51人。”神田正种摇了摇头:“以数倍于敌的力量,绝对优势的兵力,面对区区51个人,却伤亡如此惨重,森田君,第6师团的荣誉何在!”

森田淆一一句话也不敢说,参谋长长远范正清了一下嗓子:“联队长阁下,支那26师,素来就以能打硬仗而著称,这是国民政府的精锐部队,我想森田的失败也就不足为虑了。”

神田正种猛然骂了出来:“精锐?这是我才从情报部门那得到的情报,你们自己看看,你们嘴里所说的精锐,究竟是什么样的精锐!”

说着,他把一份文件重重的扔到了两人面前,长远范正和森田淆一拿过文件看了,眼里顿时露出惊诧的神情出来。

神田正种的语气恼怒、沮丧:

“不过是支那人的一支杂牌部队,他们没有重型武器,几个人合用一枝枪,这样的部队,连帝国的警察都不如,还谈什么精锐?森田少佐,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被这样的‘精锐’打败的?”

森田淆一一句话也不敢说,低着头站在了那里,心中充满了羞愤。

战无不胜的第6师团,竟然败在了这样的一支部队手里?

其实何止是一个森田淆一?从大场保卫战开始,川军弟兄们岂不都在创造着神话?

“回去吧,回去吧。”神田正种挥了挥手:“如果没有支那人的叛徒,或许他们的营救行动真的会成功。森田少佐,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谷寿夫将军刚刚打来电话,押送任务明天必须进行,希望不要再出现任何问题了,不然,你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

森田淆一大声应道

回到难民营的森田淆一的心情是沮丧而愤怒的,他让人把老黑和锁柱带了过来。

看着面前又黑又瘦的老黑,还如同个孩子一般、脸上写满胆怯的锁柱,森田淆一怎么也都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令帝国军队闻名丧胆的川军?

“你们的指挥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森田淆一压制着自己不快的心情问道。

锁柱不敢回答,老黑大着胆子说道:

“报告长官,他叫高飞,是是个少将。我们的蒋委员长您该知道吧?他可是蒋委员长的爱徒。他的个子”

老黑悄悄打量了下矮小的森田淆一:“他的个子有1米9,两只眼睛好像牛眼,能发光,是神枪手,贵国后藤支队的支队长就是被他一拳打死的。”

“哦,是吗?”森田淆一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老黑身边,看了下老黑,忽然一拳打倒了老黑:“八噶,我要的是真实的高飞,不是你编造的神话故事!”

老黑从地上爬了起来,擦去了嘴角的鲜血,他面上依旧带这恭敬,但心里却笑了。

东洋人怕了,东洋人真的害怕了!

声嘶力竭,并不能掩盖东洋人心中的恐惧!秀才,好样的,老子能看到今天这一幕,就算现在死了也值了!

老黑点头哈腰地说道:“长官,你别生气,其实我就是个小兵,也看不到高飞那么大的长官。不过,高飞真的是有两下子的,我听说,贵国军队里还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什么‘中国死神’”

“支那死神?”森田淆一眉头皱了起来,自己似乎的确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高飞现在在哪里?我们击毙几十个支那人,你们和我去看看高飞在不在其中。”

当看到一地尸体的时候,老黑的心一下就紧了,锁柱更是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这些兄弟,就在一天前,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可现在,却就这么静静的躺在了这里。

看着老黑和锁柱真实感情的流露,森田淆一的心反而放了下来了。被自己打死的这些支那军人,确实是支那26师。

“长官,高飞不在其中。”老黑定了下神,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高飞一般很少抛头露面,这些人中没有他。”

森田淆一很满意这样的回答,他早就猜到高飞一定不在其中。这时候又听老黑说道:

“不过长官不用担心,高飞身边就这么些人,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

57419名平民和战俘,从幕府山集中地被日军驱逐出发,目的地:

草鞋峡!

几乎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知道了他们一旦到达草鞋峡,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这是一个罕见的奇迹。

从理论上来说,数万人之前毫无准备和演练,在完全是突发状况下进行一次几万人联合的行动,几乎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尤其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是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平民!

之前高飞和他的同伴们对于这次行动能否成功也不抱任何希望,他们所做的,只是每一个中国军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无论成功与否。

几万人参与的行动,只要任何环节出现差错,有任何一个人出首告密,将会对整个行动带来无法逆转的灾难。

但奇迹,就在这57419名难民中产生了。

当进入难民营的那一刻,老黑和锁柱的心里始终都是忐忑不安的。大屠杀以及营救的消息,一人传一人,很快大半个难民营的人都知道。老黑和锁柱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担忧和紧张中渡过的。

这份担忧和紧张在他们的脸上表现的清清楚楚,他们的老长官王玉成早已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王玉成微笑着对他们说道:

“一个人,一群人,在生死关头所表现出来的能量,将是让人无法想像的。”

正如王玉成所说的那样,当启程的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日本人竟是被完全蒙在了鼓里!

近6万人的队伍逶迤而行,一眼看不到尽头。

每一个人都沉默不语,数万人的队伍居然是静悄悄的,这让押送他们的日本人也都惊诧不已。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那么的安静。

森田淆一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妥,他的心里在告诉自己,今天或者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带着这份担忧,森田淆一向神田正种联队长做了汇报。

“你似乎太过于担忧了,少佐阁下。”神田正种的面色冷漠:“支那就是这样的民族,当他们被杀怕了,心惊了,自然而然就会当成顺民,就算把屠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也没有任何反抗的精神!”

森田淆一张了张嘴,又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而在这个时候,难民队伍里又开始发生了变化。

“坚持住!马上就要到了!”

“坚持住,马上就要到了!”

“小狗子,一定要坚持住啊,再难也要坚持到观音阁!”

“顺子,顺子,别睡,别睡,马上就要大观音阁了,千万别睡过去了啊!”

所有的人都在互相坚持着,互相鼓励着,这样的鼓励,也在支撑着每一个人拖着疲惫的步伐一步一步坚持向前走着。

很快就要到了,那里,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观音阁!

当人心里充满了希望,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希望,永远能够创造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奇迹!

老黑也没有想到眼前会出现这样的情景,本来在来之前,老黑对这次行动能否成功根本就不抱着任何希望,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要想成功也并不如何困难。

“很惊讶吗?”王玉成像是看出了老黑的心思,他淡淡地笑了一下:“你没有经历过,但我经历过!在那次冲锋之后,我已经不抱着任何活下去的心思了,但高飞就那么拖着我,一路爬了回来。他告诉我,要活下去,将来还要去南京,去武汉,还要继续和东洋人打下去!就是因为这样的信念,我才一直活到了现在!”

老黑不太明白,但似乎又有一些懂了。

这个时候,宋学明从后面赶了上来,看了一下周围,低声说道:“老黑兄弟,弟兄们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到观音阁了,高将军那,真的都准备好了吗?”

老黑看着这位少校,用力点了点头。

希望,永远都要带给这些人希望

观音阁,1937年12月19日上午7时。

高飞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表情平静。

“在担心吗?”余文正走到了他的身边。

高飞摇了摇头:“不担心,事情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万一失败怎么办?”余文正反而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高飞忽然笑了一下。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侵华日军攻占南京后,我逃聚在下关沿江待渡之大批难民和已解除武装之士兵,共五万七千余人,遭日军捕获后,悉被集中囚禁于幕府山下之四五所村。因连日惨遭凌虐,冻饿致死一批;继于十八日夜悉被捆绑,押解至草鞋峡,用机枪集体射杀。少数伤而未死者,复用刺刀戳毙;后又纵火焚尸,残骸悉弃江中。悲夫其时,屠刀所向,血染山河;死者何辜遭此荼毒;追念及此,岂不痛哉?!爰立此碑,谨志其哀。藉勉奋发图强,兼资借鉴,千古。”

这块后世竖立在草鞋峡的纪念碑,高飞这一辈子都无法忘却!

“余谨将亲见敌人罪行之事实,据实陈述如下:

倭寇入城后,将退却国军及难民男女老幼计五万七干四百十七人,圈禁于幕府山下之四、五所村,断绝饮食,冻饿死者甚多。十六日夜间,用铅丝两人一扎,排成四路驱至下关草鞋峡,用机枪悉于扫射后,复用刺刀乱戳,最后浇以煤油纵火焚烧,残余骸骨悉投入江中

(当时具结人服务首都警察厅,与敌巷战被敌炮弹炸伤腿部,匿于上元门大茅洞内,相距咫尺,目睹惨况。)

以上所述,全系事实,并无虚伪。如上项敌人罪行,将来可受法庭审判时,余愿居于告发人或证人之地位。倘有虚伪,愿受诬告或伪证之处罚。此结。

具结人:鲁甦,性别男,年龄三十三,籍贯湖南,永久住址南京义兴巷五号。

陈述前已告以具结之意义,及诬告伪证之处罚。陈述后,又令具结人阅览并向其朗读、经承认无异。

调查人:姓名陈光敬,性别男,年龄三十,籍贯安徽宣城,职衔书记官,住址首都地方法院检察处-

中华民国三十四年十二月七日具结。”

高飞的脑海中又出现了这样的铁证,想到这,高飞轻轻舒了一口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历史,一定会从这里改变的!”

观音阁,1937年12月19日,上午7时10分。本书请访问。

已经能够看到逶迤而来的队伍了,一眼看不到头。

高飞忘记自己这是第几次举起望远镜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如此的紧张,这是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从来都没有过的。

自己的肩膀上,抗着近6万同胞的性命!

“准备!”高飞举起了手。

“准备!”一道道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那枝熟悉的中正式从后面递了过来,高飞回头看了一眼,是谢依。

高飞接了过来,和谢依四目相交,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迅速进入到了自己的战斗岗位。

中正式平举起来,高飞拉开枪栓,手依旧如此的稳定。

可惜了自己的那把雷鸣顿已经没有子弹了,高飞心里想到。但这没有什么,用中正式,一样可以有效的杀伤敌人!

弟兄们都拉开了枪栓,拧开了手榴弹的盖子,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高飞的第一声枪声!

高飞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在自己的枪口下出现日军军官的脑袋了。这次绝对不能失手,这是高飞对自己的唯一命令!

越来越接近了,高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手指稳定而沉着的扣动了下去!

1937年12月19日,上午7时12分,被称为“中国死神”的高飞,在他的战功簿上再度增添了一个日军少尉的功勋!

也就是在这一天,观音阁大营救之战斗正式打响!

随着高飞第一声枪声的打响,整个观音阁瞬间枪声大作!

一个个日军应着枪声迎头而倒,就在这个时候,难民队伍里忽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声:

“跑啊!”

跑啊!这就是命令!

难民队伍大乱,早就已经知道这次营救的他们,顿时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锁柱!动手!”

老黑一声大叫,拼力挣脱了这一路上早就设法弄松的绳索,接着虎吼一声,一下扑倒了身边的日军。

老黑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卡住了身子底下的日军,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直到身子下的日军不再动弹为止!

抓起身边的枪,拔出日军身上的刺刀翻身而起,一刺刀砍断了同伴手上的绳索,大声叫道:“要活命的,和东洋人拼啦!”

一转眼,看到锁柱正和一个日军缠斗在一起,力气小的锁柱被压在了身下,老黑冲了上去狠狠的一枪托砸在了日军的后脑勺上,顿时血浆迸裂。

“锁柱,拿武器,拼啦!”

所有的人都在拼命,所有的人都在和日军搏杀,无分士兵还是平民!

周围枪声、爆炸声不断响着,难民们冲着、叫着。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王玉成狂吼着,一拐杖挥了出去,砸倒了一个日军,接着抡起拐杖,一拐杖、一拐杖用力的砸了下去,最后自己也终于不住,一下跌倒在了日军尸体的身边。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在这一刻,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废人;在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那血火弥漫的大场战场之中!

这里,同样也是一个战场!

神田正种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的混乱,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中国人终究还是动手了!

一旦被这些人逃掉,神田正种知道这将是多么可怕的后果,他拔出指挥刀,嘶声力竭地吼了起来:

“开枪!”

日军罪恶的枪声响了起来,正在那里拼杀着的中国人成片成片的倒下,观音阁的土地瞬间被鲜血染红。

但这,却阻挡不了这些中国人求生的意志!

活下去!活下去!

所有的人都陷入到了疯狂之中,所有的人都在和日军做着殊死搏杀。一群冲上去的中国人倒在了血泊中,但很快又有另一群人冲了上去。

舍身忘死,前赴后继!

“学忠,学忠!”宋学明大声的叫着,和他一起被俘的亲弟弟宋学忠很快冒着弹雨跑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了?”躲在一块石头后的宋学明有些惊恐地问道。

“哥,东洋人开枪了,咱们好多人都死了!”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匕首的宋学忠喘息着所说道。

“东洋人开枪了,东洋人开枪了”宋学明脸上写满了恐惧,初时为了求生而鼓起来的那些勇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现在甚至后悔为什么不向东洋人告密,以换取自己的一条小命。

“高将军呢?高将军呢?”宋学明忽然问道。

宋学忠指了指观音阁方向:“就在那里,刚才观音阁那咱们的人组织了一次冲锋,想和咱们汇合,但被东洋人给打回去了!”

“高将军也不行了,高将军也不行了。”宋学明喃喃地说着,猛然说道:“宋学忠,投降,快,保护我向东洋人投降!”

“哥!”宋学忠大声叫了起来:“你是这的指挥官啊,不能投降,不能投降啊!几万人,几万人啊!”

“放屁!”宋学明暴怒的吼了起来:“我管不了几万人,我得先保住自己!学忠,我们是亲兄弟,走吧,跟着我一起向东洋人投降去。”

宋学明一转身,正想站起来,忽然觉得后背心一凉,他踉跄了一下,不相信的转过了头,看到自己的亲弟弟手中正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怔怔地看着自己。

“学忠,我们,我们是亲兄弟那......”宋学明倒在了地上,用痛苦而微弱的声音说道。

“哥啊!”宋学忠“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失声痛哭:“我们是亲兄弟,可我不能看着你给老宋家丢脸,不能看着你毁了咱当兵的声誉啊!哥,我对不起你,我帮你去杀东洋人,我去和东洋人拼啦!”

宋学明再也听到不到了。

宋学明,国民革命军陆军36师少校,在观音阁大突围中,与日军英勇搏斗,阵亡,年仅38岁,追增陆军中校。

这是在国民革命军战史上的记载。

如果没有宋学忠的那一匕首,宋学明的个人生涯将会被改写,他将成为一个可耻的叛徒。

但却正是因为宋学忠的这一匕首,宋学明从一个叛徒,变成了一个“英雄”!

宋学忠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面如白纸。

过了一会,他猛然拼尽全力大声叫道:

“弟兄们,和东洋人拼那!”

“弟兄们,和东洋人拼那!”

每一个中国人都在拼命,而他们拼命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活下去,无论如何,再艰难也要活下去!

当人的求生意志被彻底激发出来的时候,这样的动力将是最强大的!

但这近6万的求生者,手无寸铁,面对的却是武装到牙齿的日军。他们一次次的冲上去,却又一次次的被机枪扫倒在地

可是,只要他们心中还有希望,就永远也都不会放弃!

而在这个时候,在观音阁中,高飞也被迫面临最后的抉择!

他们袭击了日军,在最初的时候,也打的日军大乱,不知所措,但高飞和他的弟兄们所面对的,毕竟是精锐的日军第6师团。

在渡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第6师团的日军很快从惊慌中调整过来,他们一边分兵阻挡来自于观音阁的袭击,一边开始围杀那些难民以及战俘!

高飞组织弟兄们冲了一次,但对方的火力实在太猛烈了,弟兄们已经尽力了,但却无法帮助那些在日军屠刀下苦苦挣扎着的同胞们杀出一条生路!

观音阁阵地的枪声忽然一下停了,高飞猛然暴怒地吼道:“打啊,打啊!为什么不打!为什么不打了!”

余文正走了过来,语气沉重而平静:“长官,冲吧!”

“长官,冲吧!”弟兄们一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长官!”余文正的眼睛红了,他的手一指山下:“长官,你看啊,咱们的同胞正在遭到屠杀,他们需要我们!冲吧,拿我们的命,去杀出一条血路来!”

所有的弟兄又是一齐上前一步:

“长官,冲吧,拿我们的命,帮我们的同胞去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一瞬间,高飞热泪盈眶,这是一群什么样的士兵!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们无所畏惧!在敌人的机枪面前,他们情愿为了自己的同胞慷慨赴死!

雷霆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捧则一面早已被鲜血浸染的通红的血旗;麻旺也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根旗杆。

雷霆把血旗挂到了旗杆上,然后手臂用力朝外一扬,血旗呼啦啦迎风招展:

死字旗!

“麻旺!”高飞大声喝道。

“到!”

“掌旗!”

“是!”

“老6连的川军弟兄,站出来!”

20来个弟兄站了出来。

“亮大刀!”

20余把大刀,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耀眼的光芒!

高飞手中紧紧握着那枝中正式,“呼啦”一下,刺刀已经上好,他看着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川军弟兄,说道:

“川军弟兄,和我冲在第一个,要死,老子们川军死在第一个!

这是20多川军弟兄最响亮的回答!

高飞举起刺刀:

“弟兄们,决死!”

高飞第一个冲了出去,在他的身后,是20多个川军弟兄,是500多个为了自己同胞发起决死冲锋的国军将士!

在他们中间,一面大旗永远也都不会倒下:

死字血旗!

子弹就在身边呼啸而过,爆炸声就在身边响起。但高飞和他的弟兄们,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一般。

他们心中的目标只有一个:

冲下去,为6万同胞杀出一条生的道路!

“老连长,老黑,你们看!”正在浴血搏杀的锁柱,忽然指着观音阁的方向大声叫道。

顺着锁柱手指的方向看去,王玉成和老黑的眼泪一下无法控制的落了下来。

他们看到了,他们看清楚了,一面写着一个大大“死”字的战旗,正在诉说着中国军人的英勇!

当看到这面血旗,王玉成这个铁打的汉子,也终于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这面血旗,让他想到了太多太多。

在四川,川军健儿在这面血旗下誓师出征;在上海,26师的弟兄们在这面血旗前赴后继,保卫国土!

王玉成原以为再也不会看到这面血旗了,但他现在又亲眼看到了!

迎风让眼泪吹赶,王玉成高高举起了拐杖:

“弟兄们,援兵到了,杀啊!”

老黑举起了手里的枪:

“弟兄们,高将军到了,杀啊!”

锁柱握紧了手里的手榴弹:

“飞哥来了,杀啊!”

这一声声的喊声,不断被传到了那些难民的耳中,在这样的关头,这样的呼喊无疑是最振奋人心的!

高将军来了!高将军亲自带着救兵到了!

难民们并不知道“高将军”究竟带来了多少人,他们只知道那个传说中东洋人的克星“高将军”来了,他一定是带着千军万马来的!

当一群人原本就为了生存而死战到底的决心,被进一步激发出来以后,这样的力量无疑是巨大而恐怖的!

那些士兵在战斗、平民在战斗、男人在战斗、女人在战斗、老人在战斗、孩子在战斗!所有所有的人,都在那里无所畏惧的战斗!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怕的?

两个女人掀翻了一个东洋士兵,但那个东洋士兵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一下就打倒了一个女人,然后一刺刀捅在了那个女人的胸口。但还没有等他起来,忽然痛苦的怪叫了一声,一个顶多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一口死死的咬住了他的小腿。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两个女人冲了过来,她们手里拿着石头,狠狠的砸在了东洋士兵的脑袋上。

一下,一下,又是一下

这些平时或许连杀鸡都不敢的女人,此时在这血淋淋的战场之上,竟然没有任何的畏惧。也许放在平时,就算打死她们,她们也不敢想像自己会去杀人!

可现在,她们却真的杀了一个人,东洋人!

当这个东洋士兵再也无法动弹之后,这些女人又尖叫着冲向了另一方。

每一个经历过这次战斗的人们,永远也都无法忘记这一天,和这一块地方:

观音阁!!!

支撑着这些人如此勇敢的原因只有一个:

活下去!

当这面大旗出现的时候,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高飞和他的弟兄们,开始决死冲击了!

这样的决死冲击,不需要任何的战术、谋略,唯一需要的,只是你一往无前,视死亡如无物的决死勇气!

川军弟兄在这面死字血旗的召唤下,踩着同伴的尸体,无所畏惧的朝前冲去、冲去!

老天爷似乎也被这些中国士兵的决死勇气,被观音阁所有中国军民的决死勇气所感动:

老天,哭了!

方才还晴朗的天空,忽然几声响雷炸过,接着电闪雷鸣,暴雨滂沱而下!

狂风暴雨,瞬间遮迷住了战场上的一切!

“下雨了,下雨了!老黑,老长官,快看,快看那,下雨啦!”正在浴血搏杀的锁柱,忽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指着暴雨狂喜地叫道。

老黑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整个人好像一下痴了,怔怔地看着暴雨,喃喃地说道:“不是下雨,是老天爷哭了”

忽然,他拉开嗓子,发疯一般的叫道:“老天爷哭啦!弟兄们那,老天爷哭了啊!”

接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不断地在那说着:“老天爷哭了,老天爷哭了”

脸上落下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老天爷哭了!老天爷哭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整个观音阁同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呼声、哭声。

每一个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下了一场这样的暴雨,对这里的每一个中国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逃生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从来都不相信鬼神之说的高飞,在在一刻也几乎以为这世上真的有神仙。

神仙悲了,落下了眼泪,造成了滂沱大雨;神仙怒了,神之一怒,电闪雷鸣,天崩地裂!

500余弟兄群情汹涌,势不可挡。借这这狂风暴雨的机会,他们一鼓作气冲了下去!

这是一个发生在观音阁的奇迹。在日军绝对优势火力兵力的情况下,500余忠诚之国军将士,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竟然冲到了日军之中!

大刀闪亮,刺刀闪亮!战士们在怒吼,中华在咆哮!

这是一曲500中国勇士和5万7千名中国人共同谱写出来的壮歌!

除了高飞,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到,他们正在改写一段历史!

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从这一天开始,从观音阁开始,中华民族的历史将被改写!

缔造这一神话的人,叫高飞!

500勇士冲了进去,他们和日军绞杀在一起,在那面死字血旗的指引下;5万7千中国人冲了进去,他们和日军舍身搏杀,在那面死字血旗的指引下!

中国人在那面死字血旗的指引下,渐渐的汇聚到了一起。高飞挥枪刺死一个日军,厉声吼道:

“旗手,东面!”

“是!”麻旺响亮的应着,大旗呼啦啦招展,向着东面,迎着日军的弹雨,奋勇突击!

旗到哪,人到哪!这面战旗,就是观音阁每一个中国人的希望所在!

宋学忠从来也都没有那么振奋过,他现在多想把自己的哥哥从地上拉起来,告诉哥哥,让哥哥亲眼看一看这波澜壮阔的场面,他相信哥哥一定再也不愿意投降的!

“杀!”宋学忠抡起一段树干,狠狠的砸倒了一个日军:“弟兄们,杀啊,杀!”

四个日军围了上来,宋学忠如同一只猛虎一般怒吼着,树干砸飞了,他猛然抓住了刺向自己的一把刺刀,就势一拉,就把那个日本拉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他一拳打倒了日军,夺过了步枪,回身一枪,刺死了左面的一个日军。接着又是一刺刀,捅死了倒在地上的日军。

他的后背心忽然一凉,一转身:

“杀!”

刺刀深深的扎进了偷袭自己的日军心口。然后在刻不容发之间,如苍鹰一般扑向了最后一名日军。

他亲眼看着日军的刺刀刺进了身子,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他和身把日军扑倒在了地上,然后抡起拳头,一拳头,一拳头,又是一拳头的砸了下去。

雨水中,身下那名日军肮脏的血全部喷到了宋学忠的脸上,宋学忠能够感觉到身下的日军已经被自己活活打死了,可他还是不肯住手,依旧在那一拳接着一拳的打着,直到再也没有力气,一翻身躺倒在了泥地里

任凭雨水冲刷着自己,宋学忠一动不动。

杀了四个日军,够本了,什么都够本了!

“哥,你看到了吗?”宋学忠喃喃地说着:“哥,我杀死了那么多的东洋人,是帮你杀的。咱们老宋家的人,万古留芳,万古留芳”

忽然,他睁大了眼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

“弟兄们,杀贼那!”

宋学忠,中央军嫡系36师少尉,湖南邵阳人。参加过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于观音阁大突围中与其兄宋学明一起壮烈殉国,年仅二十九岁。

1938年6月,当宋家兄弟阵亡通知终于姗姗来迟,送到邵阳老家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

宋家年迈的父母捧着国民政府的阵亡通知书、烈士荣誉证书、奖章和抚恤金,老泪纵横,其母接连哭晕过去几次。

前来传达这个悲痛消息的军官和地方官员,无言以对,不知应该如何劝慰。宋父握着军官的手:“我们家那两个小子,是和东洋人打仗死的?”

军官沉痛的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当孬种?”

军官摇了摇头。

“我宋家绝后啦!我宋家绝后啦!”宋父忽然悲恸的大呼道。

“老人家.”

军官正想安慰,忽然又听宋父大笑三声:“好,好,我宋家出了两个忠烈,两个!可惜我已年迈,不能亲身杀敌,惜哉,痛哉!”

他又把抚恤金朝军官手里一塞:“我宋家出了两个忠烈,我要这钱做什么?请把他带给前线将士,鼓舞他们奋力杀敌!”

那一刻,军官泪如泉涌!

那一天,天上也下起了瓢泼大雨!

那一日,老天爷也哭了!

而在暴雨之中,那面死字血旗显得是格外的清晰。

旗到哪,人到哪,所有的人都在这面死字旗的激励下死战到底!

“冲出去,冲出去!”高飞的声音不断的在人群中响起,机枪声和爆炸声也无法将这声音掩盖。

大刀、刺刀组成的突击力量,向着日军发起了一波接着一波的进攻。

“秀才,秀才!”

“飞哥,飞哥!”

忽然,身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高飞一回头,就看到浑身都是污泥的老黑和锁柱正扶着一个人朝自己着跌跌撞撞而来。

“小心子弹!”高飞大声叫着,正想重新转过去指挥,可他一下看清了被老黑和锁柱扶着的那个人,整个人瞬间就怔在了那里。

“秀才,秀才,快看,谁回来了!”

高飞上前一步,“叭”的一个敬礼:“长官好!”

“我不再是你的长官了,现在,你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王玉成推开了搀扶,回了一个军礼:“高长官,请无论如何为这么多人杀出一条血路来!”

“是!”高飞的回答是如此的响亮,他的目光落到了王玉成的身上,王玉成的一条腿已经没了,而且,他的腹部又多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刀伤。

“不要紧,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看出了高飞的心思,王玉成笑了一下,随即面色一正:“高长官,请去履行你的职责吧!”

“是!”

高飞并没有过多停留,几万个人的生命,远比一个人的生命来的更加重要!

兄弟们在前赴后继的向着日军阵地不断冲锋,道路上,已经堆满了一地的尸体。周围,是不断和日军在那殊死搏杀的军人和百姓!

“俞振海,郑逸!”

“到!”

高飞眼睛血红,指着前面吼道:“集中全部炸药,给我炸出一条路来!”

“是!”

“要什么人,你们自己挑,要么炸出一条路来,要么给我把你们的尸体填进去!”

“是!”

这两个高飞手下的爆破高手,没有任何迟疑:“来十个人,带着炸药,跟我上!”

“机枪,机枪掩护!”

机枪“突突”地吼叫起来,子弹拼命的倾泻向对面的阵地,十名士兵在俞振海和郑逸的带领下,不断的向着日军阵地接近。

两个兄弟倒下了,但剩下的兄弟没有任何犹豫,他们一边推动着弟兄们的尸体,用来阻挡敌人的子弹,一边缓缓的朝着日军接近。

但是,日军的火力实在太猛了,很快就打的他们根本无法抬头。

“狗娘养的!”一个年轻的士兵眼睛红了:“有不怕死的,和老子一起上黄泉路啊!”

“我!”另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士兵接口就说道。

“好兄弟,下辈子咱们投胎当亲兄弟!”

弟兄们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见这两个年轻的士兵,在身上绑满了炸药,郑逸悲怆地大叫了声:“兄弟,死了也留下名字来!”

“穆仪!”

“管鹏飞!”

“兄弟,去吧,哥哥不死,一定给你们立坟!”

“弟兄们,我们去了!”穆仪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兄们:“手榴弹,扔起来啊!”

又是两名士兵猛然站了起来,但随即日军的机枪子弹成串的没入了他们的身体,就在他们倒下的那一刹那,手中的手榴弹还是奋力扔了出去。

几声爆炸,趁着日军机枪火力暂时被压制住的瞬间,穆仪和管鹏飞猛然冲了出去。

一边冲着,穆仪和管鹏飞一边拉出了导火索。

日军的机枪重新轰鸣了起来,子弹成串成串的在周围飞舞。

穆仪中弹了,管鹏飞也中弹了,两个人跌跌撞撞朝前冲了几步,接着怒吼一声,就如同两只苍鹰一般腾身飞起。

不,不是苍鹰,是浴火中的凤凰!

带着中国士兵的忠诚勇敢,带着年轻人的青春骄傲,他们如同两只浴火中的凤凰一般投入进了日军阵地。

大地哀鸣,山川同悲!

那一阵阵响起的爆炸声,是为这两位勇敢者奏响的哀乐。

从全面抗战一开始,中国士兵就在一次次重复上演着这无奈而悲壮的一幕!

我们的装备不如敌人,我们的训练不如别人,我们唯一比别人有优势的,就是我们的血肉生命!

“炸啊!”

俞振海和郑逸带着剩下的士兵一起站了起来,手中的手榴弹下雨般的一颗颗投掷了出去。

一声声的爆炸,是一个民族在最危急关头的怒吼;一团团的火焰,是一个国家在最危亡关头的怒火。

日军的阵地,被生生的炸出了一条血路。在后面的高飞全部看到了,他的吼声在天空激荡:

“杀出去!”

“杀出去!”

所有的人都爆发出了这样的怒吼。

高飞冲了上去,一个日军恶狠狠的朝他扑了过来。

“杀!”

刺刀朝前一挺,血光暴溅。高飞拔出刺刀,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具倒下的尸体,又是一声暴喝:

“杀!”

“杀!杀!!杀!!!”

大刀飞舞,刺刀闪动,浴血舍身,奋死搏杀!

“弟兄们,老乡们,缺口被打出来啦,冲啊,朝着缺口冲啊!”老黑大声喊了起来。

“冲啊,朝着缺口冲啊!”锁柱大声喊了出来。

“轰”的一下,所有的百姓都好像决堤一般,山呼海啸的朝着缺口方向冲了过来。

日军的机枪还在肆虐着,大批大批的中国人还在死去,但是,第一次的中国人却终于冲到了缺口那里。

“过去,过去,跑啊,别回头!”高飞大声指挥着这些冲过来的难民。

高飞知道自己成功了,尽管还是有大批的中国人正在日军的机枪下死去,但自己终究还是成功了!!

这是历史上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一次大逃亡,之前甚至没有任何准备,完全是在仓促之下进行的。

可是,缺口却被打了出来。

是士兵们的勇敢,是百姓们求生意志驱使下的无畏,是那场及时到来的大雨,一切看起来都有可能。

可是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

也许高飞这个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出现,才造成了这一切的改变吧!

血路,被以高飞为首的中国军民内生生的杀出来了!

大片大片的中国人通过了高飞和他的弟兄们用生命撕开的防线,奔向了一条生的道路。

而高飞和他的弟兄们,死死的顶在了这个对几万人来说意味来说生存下去的缺口。他们红着眼睛,用嘶哑的嗓音吼叫着,把子弹泼雨般的洒向敌人。

死,也要牢牢的钉在这块阵地上!

一层百姓冲了过去,又是一层。

高飞猛然叫道:“一层层给我把命令传达下去,老百姓先走,当兵的都留下挡住鬼子!”

几百个士兵一齐叫了起来,那些本来已经冲过去的战俘,迟疑了一下,又迟疑了一下,然后放慢了脚步,接着一转身,回到了自己才刚刚冲过的缺口。拿起武器,投入到了对鬼子的狙击之中。

人性的光辉,在观音阁表现无疑!

谁说中国人只会内斗?当大难来临,真正的中国人,所表现出来的伟大远远是外族体会不到的!

“长官,南京方向的日军正在向这里增援!”负责监视南京一线的荣光匆匆跑了过来。

这个时候,大雨已经停了,缓过劲来的日军逐渐重新稳住了阵脚,慢慢的切断了尚未来得及跑出的中国人和缺口处的联系。

“高飞,跑出了一半了,剩下的,救不了了。”王玉成忽然表现得无比冷静:“能救出那么多人,行了,撤吧!”

是跑出了将近一半人,但剩下的人呢?

他看到剩下的人,正在鬼子的屠刀下挣扎,正在那无助而绝望的奔跑。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高飞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力量再把剩下的人救出来了

“撤吧,高飞。”王玉成重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保存住这点实力,找26师去,你有了几百兄弟,又有那么多的战功,晋升不成问题。有了自己的队伍,才能有实力!”

高飞咬了咬牙,用力点了点头。

死,在这个时候是最容易的事情,但如何活下去,才是最困难的!

活下去,继续和鬼子战斗到底!

“准备撤退!”高飞终于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高飞,还有那么多的人怎么办!”雷霆大声吼了起来,手中的机枪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撤!”高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着:“撤下去!”

机枪声一下停止了,雷霆怔怔看着对面,忽然捧住脑袋蹲到了地上

1937年12月19日,国民革命军陆军第26师连长高飞,指挥500余国军官兵,于观音阁一带设伏,展开了南京沦陷之后最大的一次营救行动。

是日,57149名平民和战俘,在日军第6师团的押送下,由幕府山启程,准备押解至草鞋峡进行集体屠杀。

高飞和他的弟兄们,借助忽然变化的天气,突击日军第6师团,杀出一条血路。

在这次大突围中,总计有2万9千名平民和战俘成功突围,逃出了那可怕的地狱。而剩下的没有来得及跑出的人,又有超过6000人通过不同方式脱险,其中2000人在日军随后的追捕中幸存了下来。

剩下的22261名中国人,则永远倒在了观音阁下

这,即是中国抗战历史上著名的“观音阁大营救”!

历史,在这一天发生改变!但对于这一点,只有高飞一个人知道!

高飞并不觉得快乐,是的,自己的确改变了历史,从草鞋峡大屠杀只有一个中国人幸存,到救出了那么多的同胞,自己应该觉得自豪,可是那些没有冲出来的中国人?

“你已经尽力了。”躺在担架上的王玉成把高飞叫到了自己身边:“不要再去想了,想想要把弟兄们带到哪里去吧。”

“去徐州!”高飞收复了一下心情:“徐州会战正在准备之中,我听说26师也奔赴徐州了。”

王玉成点了点头:“你是这的最高长官,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长官!”余文正奔了过来:“前面的路上都是日军!”

“秀才!”老黑喘着粗气和锁柱从后面一起赶了过来:“龟儿子的,屁股后的日军追上来了!”

高飞沉默在了那里,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怎么办?

自己原本手下有600多兄弟,观音阁一战,阵亡200余人,但那些战俘中,又有400多人加入到了部队之中,现在自己反而拥有了800人的力量。

弹药消耗的非常厉害,已经只能再打一仗了。

“高飞。”王玉成伤口处开始疼痛起来,但他竭力忍耐住了这份痛苦:“楚霸王破釜沉舟,这才一胜。现在八百弟兄就靠你了。带着弟兄们,杀出去吧,能冲出一个,是一个!”

高飞轻轻舒出了口气:“集合!”

八百弟兄迅速集合到了一起,麻旺驻着那面“死字旗”站到了队伍的最前列。

“弟兄们,我们为了掩护冲出观音阁的同胞,一路带着日军来了这里!”高飞的声音响亮而平稳:

“现在,前面是十几万正在准备对徐州发起进攻的日军,后面,是紧紧咬着我们的鬼子,我们被包围了,没有退路了!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的弹药,只够打一次冲锋的了!怎么办?要么放下武器,向鬼子投降,要么,拿起你们的武器,杀出去!”

仅仅经过了最短暂的沉默,八百壮士的声音惊天动地地响起:

“杀出去!杀出去!”

“杀出去!”高飞大声吼道:“一个真正的军人,宁死也不放下武器!跟着我,一起杀出去!去徐州,我们的大军正在徐州,准备和倭寇死战!弟兄们,我们在徐州汇合,参加徐州会战,和小鬼子血战到底!”

“和小鬼子血战到底!”八百人的声音,遮天蔽日!

高飞拿起了枪,大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列。在他的身后是老黑、是锁柱、是王玉成,是八百壮士!

这一天,才刚刚经历了观音阁大突围的中国将士,将再度迎来生死考验!

“冲!”

“弟兄们,跟我我冲啊!”

“他娘的,都别做孬种,跟着老子冲啊!”

“弄、弄、弄!弄死当睡着!!”

通往徐州的道路,只有一步遥,但就是这一步之遥,却又显得如此遥远。

弟兄们的血染红了大地,但那嘹亮的冲杀声却一直都在战场上空飘荡。

第4次、第5次、第6次弟兄们全都疯了。一次次的被日军打退下来,但弟兄们却又一次次的冲了上去!

精神不死,则灵魂不死!

纵然倒在了这战场上,但将士们的一缕忠魂却永远浩气长存!

子弹早已打光,现在,弟兄们唯一剩下的,只是大刀片子、刺刀和不多的手榴弹了。

但弟兄们却没有一个在乎的,在他们看来,冲出去也好,冲不出去也好,他们都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做为一个中国士兵的责任!

尽忠尽责,无怨无悔!

这是第8次的冲锋,这一次,是何振名带着弟兄们冲上去的。他们用大刀片子和刺刀,与东洋人进行着殊死的搏杀,他们一个个的倒下,却也带走了一个个东洋人肮脏的生命!

何振名冲前一步,操起了日军的重机枪,“突突”的朝着增援上来的日军扫射了出去,一个不满二十岁的中国士兵,也是一个箭步冲上,充当起了何振名的机枪手。

一梭子子弹从何振名的身上穿了过去,机枪一下停了,但不过一秒钟的功夫,机枪又重新开始吼叫起来。

何振名不允许自己倒下,他知道,这挺机枪对于自己的弟兄们来说,就意味着活下去的希望。

“长官,你中弹了”年轻的弹药手忍不住叫了起来。

“闭嘴!”何振名红着眼睛,死死的扣着扳机。

机枪不能停,机枪永远也都不能停!何振名一直都在心里这么告诉着自己。

血顺着他的身子一串串的流下,何振名觉得自己的精力和体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但自己绝不能让这挺机枪停下来。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何振名隐约觉得成片成片冲上来的日军倒在了自己的机枪上。

渐渐的,他再也坚持不住了,双手终于松了开来,整个人朝后一倒。

但就在他即将倒地的那一刹那,一双坚定的手扶住了他。

何振名吃力的睁开了眼睛,模糊中,他看到扶住自己的是高飞!

“弟兄们冲上来了吗?”何振名虚弱地问道。

高飞点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振名忽然问道:“其实,其实你不是将军,对吗”

高飞又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就知道”何振名笑了,笑的非常开心:“我就知道咱们国军里不可能有你那么年轻的将军,那个,那个谁,还说你是上校,你,你连上校都不是.”

“我不是,我不是!”高飞抱着何振名:“你才是我的长官,你才是!”

何振名的目光渐渐散乱起来:“不,你是,从一开始你就是我们所有人的长官”

周围响起了弟兄们的喊杀声,一条条身影从阵地上跃了过去,何振名忽然恢复了精神,一把抓住了高飞:

“高飞,高将军,答应我,带着弟兄们冲出去!”

高飞用力点着头:“我答应!”

但何振名却什么也都听不到了,这个勇敢的中国军人永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高飞放下了何振名的尸体,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用自己最大的嗓音吼道:

“弟兄们,冲出去,去徐州!”

弟兄们从这个缺口冲了出去,但就在这个时候,锁柱却冲了过来,带着哭腔说道:“飞哥,飞哥,你快去看看,快去看看,王长官,王长官他不肯走了啊!”

高飞一怔,脚步匆匆地朝着王玉成的方向走了过去,就看到王玉成手里拿着一挺机枪,闷声不响的把子弹泼向了冲上来的日军。

“长官,走啊!”高飞大声吼道。

王玉成头也没回:“高飞,带着弟兄们走啊,我们给你打掩护!”

高飞看去,王玉成和十个几伤兵,每人都在拼命的把手里缴获来的子弹和手雷向着日军倾泻而去,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决绝:

自己的葬身之地,就在这里!

看到高飞还没有走,王玉成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指了指自己的一条断腿和腹部的伤口:“兄弟,你看我,你再看看他们,还能冲得出去吗?带着我们,只可能成为你们的累赘!”

其实高飞心里非常清楚,王玉成和这些伤兵弟兄冲不出去了!

王玉成淡然一笑:“兄弟,还记得你在大场把我从战场上救下来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高飞当然记得。

路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

王玉成已经放弃自己能够命令这个士兵的打算了,一边朝后开着枪,一边任凭高飞拖着自己。

高飞爬着,爬着,忽然说道:“连长,你信命不?”

王玉成没有听清。

“我说,你信命不?”高飞并不在乎连长有没有听到,只是在那自言自语:“以前,我不信,可现在,我信。连长,小日本没有打败,咱不能死,你说是这个道理不?咱得在上海打,将来还得去南京打,去武汉打.”

“滚你娘的!”王玉成张口就骂了一句:“老子这条腿,废了,废了!他娘的,还南京、武汉,老子连上海都出不了!”

一串子弹打在高飞身边,飞溅起的尘土,落的高飞身上到处都是。

高飞一点都没有在意:“连长,我说你砸还不如锁柱呢?你看人家锁柱连长,活下去,别让我瞧不起你!”

“别让我瞧不起你。”王玉成重复了一遍当日高飞的话,忽然厉声吼道:

“高飞,走啊,带着弟兄们走啊!”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将士他们的最后一战。当这一战结束之后,他们就可以如释重负的去了。

两箱炸药堆放在他们的身边,他们甚至懒得去多看一眼。对于他们来说,当那些东洋人冲上阵地,无论是一颗子弹,或者是一箱炸药结束自己的生命,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死不做俘虏!

他们中的一些人曾经做过俘虏,知道“俘虏”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是绝望,那是耻辱!

只有经历过失去自由的人,才知道和自由相比,其实生命也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他们用最轻蔑的眼神看着冲上来的日军,他们无所畏惧,他们视死如归!

他们用手里从日军手中缴获的武器打击着冲上来的日军,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眼神都是那样的平静。

准备好了,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已经准备好了!

王玉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高飞和弟兄们的身影了,他欣慰地笑了。

别了,我的兄弟!王玉成心里默默地说道。

一通炮弹砸了过来,轰隆隆的把整个阵地瞬间淹没,等到炮击过去,王玉成从泥土中爬了出去:“还有活着的没有!”

“有!”

“有!阵亡两个,弟兄们都在!”

“活着的就别当孬种,弟兄们,打啊!”王玉成手里的机枪重新嘶鸣起来,“突突”的声音中,王玉成大声说道:“我们四川有句话,弄弄弄,弄死当睡着!弟兄们,弄啊!”

“长官,你的腿是怎么丢的?”

“大场丢的!”当初大场战场上的豪迈又重新回到了王玉成身上:“那叫一个痛快,弟兄们,打啊,大部队都冲出去了,老子们的命,就留在这里了!到了下面,我请你们喝酒!”

“长官,是你说的!”一个士兵大声笑着,抱起一箱炸药,一拉导火索:“小鬼子们,爷是中央教导总队的!”

他就这么顺势一滚,朝着日军冲锋的方向滚了下去。

“好兄弟,老子叫王玉成,说话算数!”冲着他的背影,王玉成大声呼道!

中央教导总队的这个兄弟笑着、骂着,当导火索燃烧到了尽头,那“轰”的一声冲天而起的爆炸,久久在战场的上空不肯散去.

“小鬼子们,爷是51师的!”又是一个弟兄站了起来,同样抱着一箱炸药,大叫着就向已经冲上阵地的几个鬼子扑了过去。

“好兄弟,好兄弟!痛快,痛快!”王玉成一边笑着,一边哭着,机枪子弹打完了,他操起步枪就打,步枪子弹又打完了,他拿起手雷就扔出去。

硝烟并未散去,阵地上静悄悄的。

弟兄们还剩下四个,每个人身上都带了重伤。他们艰难的围到王玉成的身边:“长官,没有子弹,没有炸药,没有手榴弹了。”

“真是不会过日子的人。”王玉成还在那笑着,然后从身边拿出了一把手枪,检查了下:“五发子弹,够了!弟兄们,上路吧!”

“长官,一起上路吧!”

“我以前,只是一个种地的,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当兵,更加没有想过自己能当官,还和东洋人干上了!”看了一眼阵地对面那些被中国士兵杀身成仁,以命换命打法彻底杀怕,小心翼翼朝这接近的日军,王玉成轻蔑的笑了一下,说道:“可我就是当兵了,还杀了那么多的人”

说到这,他忽然把枪口对准了一个兄弟的脑门,“砰”的一声,枪声响起,那弟兄应声倒地,鲜血溅了王玉成一脸!

边上的兄弟甚至没有一个多看一眼的:“然后呢?”

王玉成拉动了下枪栓:“然后我们就在四川打啊,打啊,有一天,忽然不打了,说东洋人打进我们国家了,大家枪口一致对外,把东洋人先赶出去,然后再处理我们自己内部的这点事情”

枪声第二次响起,第二个兄弟倒在了王玉成脚边。

“听说,川军誓师出川的时候,几十万人,浩浩荡荡的?”一个兄弟把脑袋凑近了王玉成的枪口,好奇地问道。

“是啊。”王玉成点了点头:“几十万人,那场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们的长官告诉我们,打内战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和东洋人玩命去”

第三声枪声响起,王玉成的身边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顶多只有十五、六岁年纪的小兵。

“那面死字旗呢?”小兵也把脑袋凑到了王玉成的枪口下,好奇地问道。

“还在,就在高长官那!”王玉成爱怜的抚摸着小兵,这还是个孩子,和自己的儿子一般大,自己有些下不了手,可下不了手也得下,这孩子,绝不能落到东洋人的手里:

“那面旗啊,一直伴随着我们从四川打到上海,从上海打到南京,娃娃,你放心,高长官总有一天会拿着这面旗帜来为我们报仇的!”

“我放心,我相信!”小兵笑了,然后闭上了眼睛:“来吧,长官,动手吧,小鬼子上来了!”

日军已经冲进了阵地,他们无比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看着面前这些宁可被自己人打死,也绝不做俘虏的中人!

王玉成的枪发出了第四声枪响,他抱着已经死去的小兵,好像痴了一般,轻轻抚摸着怀里已经失去生命的孩子,痴痴的一个人说道:

“总有一天,高飞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你们谁都不了解他,谁都不了解他他不会看着自己兄弟白白死的,不会!”

他倒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相信我,总有一天,高飞会回来的!”

这是第五声枪声,也是这块小小阵地上最后的一声枪声。

以死赴国,以身殉国!这块阵地上的每一个中人,都完成了这个誓言!

王玉成,川军26师76旅151团3营6连前任连长,阵亡于南京大突围的最后一刻,追增国民革命军中校!

阵地上的这五声枪声,告诉了每一个日本人:

战争,才刚刚开始!

王玉成一直到死都坚定不移的相信:

总有一天,高飞一定会回来为每一个殉国的中国士兵报仇的!

(《血色战旗》第二卷完!!)

徐州!

大会战的序幕正在缓缓拉开!

日本军队于1937年12月13日攻陷南京大屠之后,气焰极为嚣张,企图一部沿长江而下乘胜追击一举击溃中国政府军队主力,继续挥军北上。而另一股日军亦从华北方向南下,意图打通津浦线。

中日两队,以徐州为中心,即将展开一系列激战。

会战的焦点之所以集中在徐州地区,是因为徐州的重大战略地位。徐州位于江苏省西北部,位于黄河与淮河两河之间,据鲁豫皖苏四省要冲,为津浦、陇海两铁路之枢纽。徐州周围,山峦重叠,河川纵横,在中事史上就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守住徐州,便可以阻断敌人沿陇海路西陷郑州,再南下逐平汉路攻略武汉的企图。

日军占领南京后,力求打通津浦铁路,使南北日军联成一片,先后集中约24万人,于1938年1月下旬开始南北夹击华东战略要地徐州。

中国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率60万人防守徐州地区。主力集中于徐州以北,抗击北线日军南犯;一部兵力部署于津浦铁路南段,阻止南线日军北进。

此时我兵力上虽然占据优势,但实力完全不成正比。

日军每一师团辖二旅团,每旅团辖二联队,战斗兵约一万三千人,非战斗兵约六七千人。每一师团配有炮兵一团,每团有一二营,每营有三连,每连计有炮四门,其他直属炮兵部队尚不计算在内。敌人用在徐州会战之兵力共有八个半师团,约二十万人,每师约以三十六门炮计,共有二百门以上之炮,此外尚有飞机、战车、直属炮兵。

我参加徐州会战之兵力虽有六十个师,然而以连为战斗单位之火力远不如敌。敌人每连配备轻机枪九挺,少数调整之师、连或有此数目,其他或六挺、或三挺,甚至无有者。

战术单位以营为单位火力也不如日军,日军每营有重机枪、迫击炮等,是团单位中始有重机枪。

战略单位以师为单位更不如敌。现代战争所凭藉者有三:一为火力,二为装备,三为通讯。经此分析,可知番号虽多,火力实不能与敌相比。

在徐州一线战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为李宗仁;副司令长官则分别为李品仙、韩复榘。

除各参战步兵单位外,第五战区拥有炮兵五团,飞机约四、五十架。

日军自攻陷南京,即向江北推进,企图打通津浦路,贯通南北战场1937年12月中旬,日军第十一、十三师团各一部渡长江攻取扬州江都与浦口以北之滁县。

第五战区司令部檄调驻防济南之第三集团军韩复榘部,青岛之海军陆战队沈鸿烈部与临邑之第三军团庞炳勋部,守备黄河沿岸与东海沿岸主要地,并自青岛调遣于学忠之第五一军防守蚌埠阻止敌人由滁县北上。

1938年1月,日军第十三师团自滁县以北向三十一军之防地明光、池河等处推进,力量微薄被迫放弃向西退守定远、凤阳。

次后,敌人占领定远、凤阳、临淮关、蚌埠等地,五十一军于学忠被迫自淮河南岸退守淮河北岸,于是敌乘势渡淮,五十一军与敌搏斗后,退至浍河、涡河沿岸。第五战区司令部见战事不利,复调张自忠之五十九军增援于学忠,另以新到之二十一集团军廖磊所部第七军,及韦云淞之三十一军向定远一带侧击敌人,敌第十三师团之主力侧背受敌,退而增援淮南之战场。

五十九军乘势收复淮河北岸之阵地。

旋以津浦北段战事吃紧,五十九军奉命北调滕县,防地由五十一军固守,津浦南段之战事,因敌被我廖磊集团军与李品仙集团军牵制,不能北上参加台儿庄战事,形成对峙之势。敌为指挥统一,化华中方面军与上海派遣军为华中派遣军。敌人原定沿津浦线北上,会合由津浦路南下,胶济路西进会攻徐州之计划一时为之受阻。

日军因鉴于战事之全面性与持久性,于1937年11月30日设立大本营,华北派遣军遵照大本营之计划攻略胶济路、济宁以东之黄河沿岸地区。

1937年12月23日,日军第二军之第十师团矶谷廉介因济南城之黄河桥炸断,为执行大本营之命令遂在青城、济阳间南渡黄河。27日敌下济南,31日陷泰安。

1938年1月7日,日军连下蒙阴、邹县、济南、大汶口等地。敌所以能长驱直入,与韩复榘之避战态度有直接关系。

韩复榘以第五战区副长官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山东省主席等职,为保全实力,令所部放弃济南,擅离作战地境,退至鲁西单县、城武、曹县一带,仅留少数部队于黄河沿岸与敌相峙。

军委会原有令给各战区云:“各战区守土有责,不能退入其他战区。”

待韩部退出泰安,军委会复有令给李长官与韩复榘,令韩复榘重入泰安并以泰山为根据地指挥地方团队游击敌人。韩复榘接奉命令后,仍然将公私辎重物品由津浦、陇海路转平汉路停于漯河,李宗仁劝其重入泰安,且不可违背军委会之命令擅入第一战区之防地。

韩复榘非独不理竟复电云:“南京失守,何有于泰安?”又云:“全面抗战,何分彼此?”言下之意以为入第一战区之防地为理所当然。

李宗仁见其执迷不悟,将其态度转报军委会。蒋介石接获此项报告甚为重视,曾召集军委会高级幕僚开会,出席者计有参谋总长何敬之将军、政治部长陈辞修将军与白崇禧,众皆以为若让韩复榘部自由进退而不加以制裁,则军纪荡然,民心丧失,如此不独参加抗战之一百八十余师及四十余旅丧失信心,全面战争亦无法指挥,故一致主张严办,以振纪纲。

蒋介石亦有此决心。于是在开封召集军事会议,凡第一、第五战区之高级将领军长以上,无作战任务者一律参加,会前蒋介石乘个别召见之机,将韩复榘逮捕,当时韩复榘部有四五万人,恐其有变,特派陈调元前往宣慰,晓以大义,幸未发生变故。

韩复榘是冯玉祥之旧部,时冯玉祥为军委会副委员长,冯玉祥平日带兵重视爱国教育,唯韩复榘与之关系密切,恐其泄漏,故事前并未就捕韩一事与之商量。

韩复榘被捕之后送往武汉,经军事审判明正典刑。军委会任命于学忠为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孙桐萱为副总司令。于学忠因故未到职,改以孙桐萱为总司令!

第23集团军司令长官唐式遵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犹豫:“我看,还是继续休整一下的好。”

“司令,让我们上去吧!”刘雨卿轻轻叹息了声:“我26师在大场,上万人打的只剩下了不到7oo人,从宜兴突围到江阴,我26师又阵亡余人。司令,那么多死去的弟兄都在那里看着我们呢,让我们上去吧!”

唐式遵的脸上写满了悲愤、哀伤:“献廷,我们川军自从誓师出川以来,伤亡巨大,可总还有人把我们当成杂牌里的杂牌,看不上我们,不要我们。阎锡山不收留我们,程潜也不要我们,若不是李宗仁慨然要了我们,我们一腔热血,誓师抗战,却几乎成了丧家之犬。冷了弟兄们的心,冷了弟兄们的心那,我这么做,原也是为了你的26师好”

刘雨卿惨笑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刘湘司令长官患病,现在去了汉口,我四川千千万父老打出横幅,欢迎刘总司令回川养病,总司令在临走前,再三交代一定要把川军子弟带好,不要丢了四川人的脸!”说到这,唐式遵面色一正:“刘雨卿!”

“到!”

“我们已经制定作战计划,调动23集团军全部精锐,对芜湖进行突袭,短期内围歼芜湖守城日军,夺回芜湖,打一个振奋全国人心的大胜仗!”唐式遵忽然面色一沉:“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突然要强攻芜湖吗?”

“知道!”刘雨卿点了点头:“为了救回被软禁的刘总司令!”

“不错!”23集团军参谋长,代川军总司令,第七战区总司令刘湘在23集团军行使一切言权和指挥权的周从化面色凝重:

“总司令被戴笠软禁在了汉口,我们已经计划停当,芜湖一旦攻克,成渝两地立即举行军民盛大的祝捷大会,会上一致高呼‘请刘司令长官回川养病’的口号,同时派出代表,乘刘湘自己的炮舰到汉口迎接刘湘。就到到时候,四川派出的代表,以及在汉口造动起来的民众一齐涌入租界,形成一个声势浩大的群众集会,把总司令接到炮舰上,武装送入三峡。这样,让戴笠也束手无策干瞪眼。只要护送总司令的炮舰进入王赞绪部的驻扎区,便是大功告成。”

说着,他来回走动了几步:“所以,这次攻击芜湖,意义重大,之所以调动我23集团军全部精锐,就是为的一战成功!哪怕我23集团军打空了,也一定要拿下芜湖,救出总司令来!”

“我明白了!”刘雨卿大声说道。就到

“献廷,你26师为全集团军前锋,有没有困难?”

“报告总司令,参谋长,没有!”

“好!”唐式遵满意地点了点头:“拿出你打大场的威风,演一出好戏给我们看看!”

正在这个时候,部下忽然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薛总指挥到!”

会议室的里的三个人都怔了一下。

前敌总指挥薛岳?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到了?

唐式遵拿起了军帽,朝头上一戴:“走!”

刚出司令部,就看到薛岳带着几个部下从对面走来,唐式遵急忙上前几步:“报告,第23集团军总司令,参谋长周从化,第26师师长刘雨卿欢迎总指挥视察!”

“我不是来视察的。”薛岳还了一个军礼:“刘师长”

“到!”刘雨卿上前一步,心有些古怪,总指挥怎么会专门叫了自己。

见到刘雨卿,薛岳的语气有些感慨:“献廷,自从在上海一别,你可又老了啊?”

刘雨卿淡淡笑了一下。

寒暄几句,唐式遵想请薛岳去自己的司令部,但薛岳却摆了摆手:

“大前天,31师的防区对面日军方面,忽然响起了枪声,而且打的非常激励。31师的池峰城不知生了什么事情,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断派人侦察。打到下午的时候,前面侦察的人说,有一支我们的人,正在一次次的对日军防线起冲锋”

几名高级军官一下怔在了那里。

是谁,在这个时候忽然对日军起冲锋?

“电话打到了我这,我经过分析,认为对面我们的那支队伍,他们是在突围!”薛岳的语气便得严肃起来:“而且是从南京方向一路突围过来的!”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从南京方向突围的部队?

薛岳没有理部下惊讶的表情:“你们不要觉得有什么希奇的,南京保卫战我们没有打好,几乎就是溃败,但后来不断有情报传到指挥部,南京城里,仍旧我将士在那奋勇作战,和倭寇血战到底,而且指挥这支部队的人,叫高将军。你们谁知道这位高将军啊?”

军官们互相看了一眼,迷茫地摇了摇头。

“高将军,我、陈诚司令长官,甚至蒋委员长,翻阅遍了军官名册,也找不到这个高将军。惭愧那,我有一个如此能征善战的高将军,我们居然一无所知。”薛岳说到这,语气忽然加重:

“而31师前突围的部队,就是高将军指挥的!”

所有军官都屏住呼吸,听着薛岳说了下去:

“我亲自赶到了31师,正想命令池峰城帮着打出一条通道,但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在前线,我在望远镜里看到,那些突围的弟兄,硬生生的用大刀和刺刀杀出了一条血路。前赴后继,舍生忘死!前赴后继,舍生忘死那!”

场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可谁都知道,要想从日军严密的封锁着杀出一条血路来,那是一场多么悲壮的战斗!

“看着他们用大刀和刺刀和日军拼命,我当时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薛岳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可这支部队成功了,他们真的杀了出来,一地的尸体,有倭寇的,也有我们自己兄弟的,当看到他们突围成功的时候,整个31师的弟兄们都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

“当看到他们突围成功的时候,整个31师的弟兄们都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

当说出这话的时候,薛岳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激动,反而更多的是沉重:

“我和31师的弟兄们,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天看到的场景。请:。一共416名兄弟,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和污泥,大部分人都负伤了。但当他们接近31师阵地的时候,我就听到有个人大叫了一声”

薛岳发誓自己这一辈子真的都无法忘记那一天所见到的。

当接近31师阵地的时候,领头的一名军官大叫一声:“全体都有,队列整齐!”

才从生与死的战场上侥幸存活下来的这些国军官兵们,很快排成了整齐的队形,那名军官又大声叫道:

“军旗在前!”

队伍自动分开,一个浑身带彩的士兵,手里高高举着一面血旗昂首而出。战旗完全被鲜血染红,上面大部分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正当中那个大大的字,却依旧清晰可见:

“死”!

薛岳看清了,不光看清了这面军旗,还看清了那张在淞沪战场就铭刻在心的年轻面容。

那个年轻的军官走了过来,走到薛岳面前,一个立正:“报告薛司令长官,国民革命军陆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6连突围南京,请求归队!”

那一刻,薛岳哽咽,面前这张曾经充满了青春热情的脸庞,现在看起来却是如此的憔悴不堪,整张脸都瘦了一圈,疲乏、困顿、营养不良写满在了这张脸上。除了依旧自信而骄傲的语气没有改变!

薛岳缓缓举起了手:“我是前敌总指挥薛岳,批准归队!”

“谢谢长官!”高飞回过了头:“全体都有,队列整齐,齐步,走!”

薛岳也同样大声说道:“全体都有,敬礼!”

其实不用薛岳下令,所有的31师官兵,和薛岳的部下们已经举起了自己的手,向这群英勇的中国军人行了最端正的军礼!

每一个人都知道,高飞的那一声“请求归队”的短短四个字里,包含着多少血战、艰辛、流血、死亡

他们也都知道,当这416个人活着归来之后,这将会是一支多么可怕的力量!

416个兄弟,416名精兵!

416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416个已经把自己当成死人的军人!

薛岳缓缓地说着,周围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听着。

刘雨卿的双唇在那不断哆嗦,他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高飞真的还活着,自己的6连真的还存在着!

他无法想像高飞是如何做到的。当大场那次最后反击开始的时候,26师所有的官兵都以为高飞一定已经和敢死队员们把自己的骸骨埋在了河对岸的那片阵地

自己带着26师突围成功之后,也曾经多次听说高飞还活着,而且正在江阴、在南京抗击着倭寇,他代表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26师,是整个川军!

可是,刘雨卿还是不敢相信。

但现在一切却都得到了证实,高飞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400多个精兵!

一边的76旅旅长朱载堂的身子在那颤抖着,高飞活着,6连还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大场,想到了无锡突围战,想到了26师那些死难的弟兄们。这个坚强的汉子,再也忍耐不住,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了下来

“总指挥,高飞呢?高飞在哪!”刘雨卿冲上一步,再也顾不得上下级关系,急切地问道。

“高飞,我,给你带来了!”薛岳一字一顿地说道,然后忽然回头大声吼道:“国民革命军陆军26师76旅151团3营6连连长高飞,出列!”

夕阳西下,不远处,四名中国军人,排着队列,迈着正步走来。

排在最前面的那名军人,手里高高举着一面军旗,所有26师的军官不用看,也知道这面军旗上写的是什么:

“我不愿你在我近前尽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尽忠!

死!”

夕阳余辉的照射下,四名中国军人渐渐近了,刘雨卿看清了,朱载堂看清了!

后面左面的那个,一条腿有些微瘸,面色苍老,但却遮掩不住一脸老兵油子的味道,那是老黑!

当中那个,抗着一挺机枪,雄赳赳、气昂昂,那是雷霆!

右面那个,身材瘦小,年纪也小,但却竭力挺直了腰板,死也不给自己的飞哥丢脸,那是金锁柱!

而最前面那个抗着死字血旗的中国军人,脸上写着坚定、不屈,他,是6连连长,中国死神,高飞!

这四个人,是6连老底子里最后幸存下来的四个人!

这四个人,从上海一直打到了南京,他们,活下来了!

高飞走到了刘雨卿和朱载堂的面前,立正,然后大声说道:“报告师座,6连,我给你带回来了!”

报告师座,6连,我给你带回来了!

只这一句话,让刘雨卿眼泪“扑哧扑哧”落了下来,让周围的每一个人无不动容,眼眶潮润。

6连,我给你带回来了!

朱载堂忽然一把抱住高飞,嚎啕大哭:“高飞,高飞,你个龟儿子的,你个小狗日的,好样的,好样的!我们都当你死了,都当你们全死了啊!”

刘雨卿也一下蹲到了地上,“呜呜”失声而哭。

刘雨卿和朱载堂的泪,是为高飞和6连流的,更多的,却是为那些死难的川军弟兄流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薛岳背过了身子,悄悄擦抹了下眼睛,自己是前敌总指挥,不能在这些部下面前掉泪,不然,会失了长官的威严。

可是,自己真的想大哭一场。为了高飞,更是为了抗战开始那一个个失去生命的中国士兵!

高飞归来,有高飞这样的中国军人在,中国就一定会有希望!

“好高飞啊!”薛岳转过头来,叹息一声:

“根据情报部门证实,高飞之6连,在南京大小战斗不下百起,击毙、击伤日军冈本全少将以下约7oo人,处决、击毙汉奸、伪军数目不详,营救的南京难民、我之被俘军官无数,仅观音阁大突围,营救人数就近6万人”

四周一片哗然,只知道这个年轻的军官率领着一帮和他一样不怕死的弟兄在南京浴血奋战,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创造出了这样辉煌彪炳的战功!

“到!”

叫住高飞的那名高级军官面色严肃:“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是新任国民革命军第23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

“唐总司令好!”高飞一个立正。本书请访问。

唐式遵冷冷看着高飞:“我也听说过你在南京做的那些事了,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居然出在了我川军。不过,听说你冒充将军,四处招摇,有这样的事情没有?”

“”高飞无言以对。边上老黑急忙说道:“总司令,其实是这样的”

“我没有问你!”唐式遵打断了老黑的话:“高飞,有这样的事情没有!”

“报告总司令,有!”

“承认了就好,冒充军官这是什么样的罪责?”唐式遵严厉地说完,忽然嘴角露出了一些笑意:“献廷啊,这小子没有给我们四川人丢脸,虽然冒充将军,不过情非得已。将军我们是没有资格给他做的,我看给他弄个少校干干吧!”

刘雨卿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笑意:“高飞,任命你为第3营营长,你带回来的人,都编到你的3营去。”

“谢谢长官!”高飞大声应道。

“休整一下,回头来师部报道!”刘雨卿说着,想起了什么似的:“给弟兄们找些干净的军装来,弄点热饭给他们吃。”

薛岳独自把高飞叫道了一边:“我要回指挥部去了,送我一程,陪我走走。”

高飞知道薛岳必然有话对自己说,陪在薛岳身边,默默朝前走着。走了一会,薛岳忽然说道:“在南京,想过死没有?”

“想过!”高飞老老实实地回道:“有的时候,一闭眼就会想到,一直在想自己是怎么死的。要么被子弹打死,要么被刺刀捅死!”

薛岳淡淡笑了一下,自己就是欣赏高飞这样的态度,又不怕死,又能打仗,人又不玩虚的,对自己胃口。就到在那想了一下,说道:

“我以前当你死了,不过后来从张灵甫那听说你还活着,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我当时就在想,你不该这么早死了,果然天遂人愿”

高飞心有些感动,自己不过是个低级军官,而薛岳这样级别的人居然如此看重自己。

“不光是我,陈诚长官一见到我,也总提到你的名字,说你这样的人才,呆在川军,实在是太可惜了”

薛岳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高飞一怔,没有接口,又听薛岳说道:

“川军能打,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不过算了,有些事情我和你说了,你也不太明白,还是少知道一些的好。刚才你也看到了,23集团军正在那里频繁调动,知道是为什么什么吗?”

高飞心里知道,这是23集团军独立承担的一次大型军事作战任务,目的只有一个:打败倭寇,救出刘湘!但自己不能说出来,于是微微摇了摇头。

薛岳朝边上看了一下,压低了声音:“23集团军不经总指挥部批准,要打大仗了。反攻芜湖!总指挥部里的人都知道,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一是因为这究竟是在那里打日本人,二来,刘湘司令的确值得”

说到这,生怕言多必须失,不再说下去,只是拿出了一张东西,递给了高飞:“,这是刘湘的元旦公告。”

高飞接了过来,见这份公告的标题是《长期抗战的四川》:

“今天四川的地位,是一天重要一天。四川出产丰富,人口众多,同时敌人万难以威胁,确是今天最理想的抗战后方。尤其是国府迁到重庆以后,四川日益成为全国政治心;而随着战区之日益扩大,四川也将日益成为全国经济的心。我相信整个四川是一致拥护领袖、拥护政府抗战到底的,同时四川也一定对于前方的给养补充作源源不断的供应和牺牲。我诚恳地希望全国各方面领袖以及全国同胞,大家来巩固充实这个重要的后方,作我伟大的华民族抗战求存的根据地,使四川在政府领导之下,作我民族复兴的根据地。我深信有四川做抗战的一个忠实的后方,也是抗战到底和最后胜利的保证之一。”

这份公告,情真意切,斩钉截铁。刘湘以一个昔日四川大军阀的身份,坚决拥护政府,坚决抗战到底!

“刘司令现在在汉口,名为养病”薛岳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所以你在23集团军,前景未必太妙那。对了,你知道委座也曾经知道你吗?”

高飞一怔,委座?蒋介石蒋委员长?

“那天,委座正在对我们说抗战前景,忽然戴笠送来了南京方面的情报,委座看了,显得非常兴奋,举着那份情报对我们说,‘看看,看看,我将士还在南京奋战,如果多几个高飞这样的人,抗战何愁不胜?何愁不能打败日本’”薛岳说到这里,一下停住,然后说道:

“高飞,来我这吧,到哪都是打日本,我这需要你这样的人!”

高飞知道机会又一次放到了自己面前,跟随薛岳,就等于加入了央军嫡系体系,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但他淡淡笑了一下:

“长官,谢谢你的好意,但千辛万苦,找的就是26师,是川军,弟兄们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弟兄们。”

薛岳似乎早就料到了高飞会有这样的回答,他也笑了一下:

“川军多出忠义之士那!好,高飞,我不勉强你,但等你有哪一天想通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来找我,我等你!”

“芜湖西靠长江,北、东、南三面均为平原。本书请访问。()日军第速师团国崎登旅团长率七千余众守卫市区和南、东几处据点。要攻占芜湖,首先必须攻克这几处据点。也即是说,只要攻克了这几处外围据点,芜湖便可指日而下。”

在26师营以上军官会议上,参谋长蔡雨时仔细介绍了芜湖作战之方略:

“为什么进行这次作战,大家心里都清楚,大家必须团结一心,奋力作战,以完成甫帅期望!”

说着,看了一下在座军官:“我26师之任务,由黄山地区出击,对芜湖正南五十公里之弋江镇进攻攻击,进而向北挺进至西河镇”

作战任务介绍完毕,蔡雨时随即把话语权交给了师长刘雨卿,刘雨卿面色严肃:

“弟兄们,自从我26师誓师出川以来,在大场,我们几乎打空了;在无锡,我们又几乎拼空了,两次补给,皆都损失惨重!此次作战,为我师抗战以来首次主动出击,战必胜,攻必取!我26师军令:

“所有的军官都站起来大声说道。

“坐!”刘雨卿让自己的部下坐了下来:“我川军让人看不起那!阎锡山不要我们,程潜也不要我们,在上海我们打的再好,还是被别人看不起!为什么?因为我们装备差,训练低,在那些嫡系军官们的眼里,我们只能当炮灰使用!这次芜湖攻击作战,我们一定要打出川军的威风来!我26师为全集团军之首,谁愿意当我26师之前锋?”

话音未落,就见坐在最末位的一名年轻军官站起来大声说道:

“我3营愿当全师前锋!”

众人纷纷朝那看去,正是新升任3营营长的高飞!

刘雨卿原本就属意高飞,此时见高飞主动请缨,心中一喜,但随即又有一些迟疑。

高飞浴血搏杀,一路从上海打到江阴,再从江阴战到南京,跟着他从南京杀出来的400余兄弟,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却没有得到任何休整,早已疲惫不堪。

而且,这416个兄弟,超过一半身上带伤,在这个时候,把3营拉上去当全师前锋,刘雨卿心中实在有些不忍。

看出了师座的担忧,高飞却显得信心十足:“师座,我3营保证完成攻击任务,一旦攻击开始,两个小时之内,我给你把弋江镇拿下来!”

“好!”刘雨卿不再犹豫:“张山旦、高飞!”

“到!”

“151团充当全师突击部队,3营充任前锋,我23集团军定于15日准时发起总攻,3营突在前面,另外两个营随时准备支援!2个小时拿不下弋江镇,军法从事!”

“是!2个小时拿下弋江镇,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151团团长张山旦和高飞同时大声答道。

一经散会,刘雨卿却又有些不放心起来,对参谋长蔡雨时和76旅旅长朱载堂说道:“我这颗心还是悬在半空啊。3营虽然拥兵400余人,又都是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可他们从南京杀出来,还没有经过怎么样的休整啊”

“我以为此次攻击作战,3营一定能够成功!”朱载堂却对高飞充满了信心:“3营那些兵的作战经验实在太丰富了,师座,你想想,能和倭寇打了那么多仗还活着,这些人早就打成了精兵。或者更加准确地说,他们已经打成了老兵油子。”

蔡雨时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精兵、老兵到处都有,可敢打仗、能打仗的老兵油子不多,尤其是一整个营全是老兵油子,这样的队伍就真的很可怕了。”

被两个助手如此一说,刘雨卿也不禁发出了微笑

“.小妹妹,我摸一下你的腿那,你的腿那真白净”

老黑跷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烟,半闭着眼睛,惬意地躺在地上,一边哼着歌,一边大是享受的让金锁柱帮自己捶着腿。

“个老黑,把锁柱当下人使唤!”边上雷霆嘟囔了句。

这话飘到了老黑耳中,老黑得意地说道:“雷霆,你个龟儿子的还别不服气,锁柱这是心甘情愿的帮老子捶的,是吧,锁柱?”

锁柱嘿嘿笑了一下,也不说话,只是手里的频率又稍稍加快了一些。

老黑又把脸扭向了一边:“骗子,我说你这些人怎么老闷闷不乐的?不就是个娘们吗?担心什么?你看我们秀才,两个红那啥子的?”

“红颜知己。”谢依懒洋洋地扔了一句过来。

“对,那啥子知鸡的。”老黑把知己当成了“知鸡”,兴致勃勃地说道:“荆恋雨和符小甘一直都没有能和我们汇合,秀才压根就没有提过,这才是男爷们!”

“你懂个屁!”谢依恶狠狠地瞪了老黑一眼:“营长那是把事情放在心里没说出来,哪像你?你知道个屁!”

老黑笑嘻嘻的,也不再去招惹谢依。

谢依轻轻叹了口气。

南京大撤退的时候,他和官依兰失去了联系,作战繁忙的时候,自己没有空去想她,可现在不作战了,心中对官依兰的思念和担忧却愈发强烈起来。

一旦落到日本人手里,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看到高飞走了过来,几个兄弟也不站起,躺的躺,睡的睡,高飞也不放在心上,在弟兄们中间坐了下来:

“谢依,你和老黑、锁柱去下弋江镇。”

“怎么,要打弋江镇了?”锁柱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你们去把弋江镇里日军的兵力部署全部调查清楚,15号前回队,记得,必须要弄的清清楚楚!”

几人应了下来,谢依忽然问道:“营长,荆恋雨和符小甘可很久没有消息了。”

高飞一怔,暗淡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我现在所想的,只是怎么样拿下弋江镇!”

徐州,1938年1月。本书请访问。()

这里一清早就贴满了“赶走日本帝国主义!”、“还我河山!”、“日本人滚出中国!”等等红红绿绿的标语口号。

在徐州城城楼正门上面挂着一幅横幅,上面写着“徐州各界声援前线将士,拥护国府抗战到底”,正门前方,十几张方桌搭成一个临时的台子。

刚吃过早饭,这里己是人山人海,来参加徐州万人大集会的人群不断涌进来,还有小商小贩,卖糖饼的、看热闹的,以及讨饭要饭的也挤在一起。维持秩序的警察也早就各就各位。

万人声援抗战大会开始后,一些政治团体的头面人物和各学校的代表不断轮流上台,有的声泪俱下,发表演说;有的慷慨激昂,领头高呼口号。

台上台下,振臂齐喊,尤其是上海、南京,以及更早的东北等地流亡来的学生和难民,那种撕心裂肺的哭诉和演唱,使人人为之动容。

演出开始,只见一个衣衫破烂十三、四岁的女子登上台子,扮演起卖唱的歌女。几段凄凄惨惨的东北口音小曲唱得人们直心酸。突然,歌女似乎因饥寒交迫体力不支,昏倒在台上。旁边扮演父亲的汉子从腰里抽出鞭子,上前一连抽了几鞭,喝令歌女起来继续卖唱。歌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实再没有一丝力气了,又倒在台上。父亲又举起鞭子抽去。

人们心里紧张极了,连鞭子划过空气时的呼呼声,鞭子落在歌女身上的卜卜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时,扮演围观看客的群众再也忍不住了,纷纷上前制止,喝令这个手里举着鞭子的汉子:“放下你的鞭子!”

台下的人也忍不住了,忘了这是在看戏,一齐高喊:“放下你的鞭子!”

这时,扮演父亲的汉子转过身来,对着台下的观众哭述道:

“乡亲们哪,不是我当父亲的心狠呀。‘九一八’后,日本占领了我们的家乡,烧杀,无恶不作。我们全家和乡亲们一起逃亡关内,现在是死的死,散的散哇。那一天下着鹅毛大雪,孩子的爷爷姥姥又冻又饿,在北平咽了气。咽气的时候还指着向东飘去的雪花闭不上眼。日本人轰隆隆,机枪大炮,跟着又到了北平。我们只得又逃亡。到了郑州,河南又是大旱,孩子的弟弟熬不过来,饿死在那里了。我原本想去南京,可谁想到南京又已经沦陷了。现在我一家三口逃亡在这里,孩子的妈又得重病,几天没有吃喝了。我们不卖唱,哪有办法给她妈治病救命呀!”

那汉子说到这里己是真情流露泣不成声。那些扮演看客的人也都是真情流露泣不成声,纷纷掏出线来抛到那汉子的面前。台下的人也都抹起眼泪来,一些人也跟着掏出钱来,抛到台上去。台子上的演员和台子下的看客都进入了角色,演戏的不知是在演戏,看戏的不知是在看戏了,连派来维持秩序的警察有的也在一边抹眼泪。

忽然,一阵“打回老家去!”“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声从台上台下一起喊起来,旁边抹眼泪的警察也一起喊起来。台上台下,呼声迭起。

跟着,一些人又到了台上,一起唱起了“逃亡三部曲”。那“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如诉如泣的歌声,仿佛又把人带到了冰天雪地的东北大地

最后,是各流亡学府的学生们上台,他们站成合唱队伍,把台子挤得满满的。一起引吭高歌,唱起“中国不会亡”、“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等等慷慨激昂的战斗歌曲。台下会唱的也一起唱起来,不会唱也跟着喊,唱得人人热血沸腾。

台上台下,那“杀!杀!!杀!!!”的喊声震天动地,地动山摇。

来参加集会的政治团体和街道市民越来越多。

集会结束后,又开始整队游行。游行队伍举着大标语,呼喊着口号,所过之处,全是中心闹市,不仅是围观者众,而且不断有群众参加进来。游行队伍越来越庞大,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时间,人数越来越多。偌大一个徐州市,己是万人空巷了。

次后,又以学校为主,师生分成小组,分头到各街各巷宣传演说。以“流浪三部曲”为主题的演唱和“放下你的鞭子”这样的活报剧演出,让徐州市民悲愤不己。

悲怆、激烈之声此起彼伏,整个徐州市己经是火山一座。

下午,徐州会战总指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出现在了聚会现场,把万人集会的气氛推向了最顶点。

“守土抗战,人人有责!”李宗仁在做了简短的开场白后,随即把徐州会战的前景和目前各部的准备简略地说了一下,接着说道:

“有人说,我们把东北丢了,把北平丢了,把上海丢了,现在,连南京也丢了,中国的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我要想说的是,中国不会灭亡,抗战,才刚刚开始!

不错,我们的首府是丢了,但即便倭寇进了南京,我们的抵抗也还在继续着!在这里,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人,他的名字,叫高飞!”

高飞个他的弟兄们的事迹,从李宗仁的嘴里说了出来,这是高飞的名字,由一个战区的最高司令长官亲口说出,而且是在万人集会这样盛大的场面之中。

人群中不断爆发出惊呼、赞叹、落泪一个,不,一群英勇无畏的中人的形象,就这么栩栩如生的出现在了所有群众的面前。

“中国不会亡!”李宗仁忽然大声说道:“在我们中国,有千千万万个高飞,有千千万万个和高飞一样勇敢的中国士兵,誓死保卫国土,这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的职责!”

“中国不会亡!”

随着这声呼喊,现场的气氛一下到达了顶点!

“中国不会亡,抗战万岁!”呼声此起彼伏,震撼大地。

高飞的名字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而这对于高飞来说,是激励,也更是一种巨大责任!

街上到处都是穿梭的鬼子,抗着刺刀,用警惕、敌视、厌恶的眼神紧张地盯着弋江镇内的每一个中国人。

隶属于第6师团的国崎登支队的日军官兵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才从南京方面传来的消息,“战无不胜”的精锐第6师团,居然在观音阁遭受到了进入中国以来的奇耻大辱,被一小股人硬生生的把第6师团意图屠杀6万中国人的计划彻底打乱。

耻辱,这是不折不扣的耻辱!

而根据最新的情报,这股在南京城里“无法无天”的中国人,已经到达了中国第23集团军中,并且编入到了作战序列之中。

做为和日军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有着深厚交情的国崎登少将,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辖生。

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国人缓步朝弋江镇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是两名随从,一个看起来又老又黑,脚还有点瘸,一个看起来又瘦又小,躲躲闪闪。

谢依、老黑和锁柱!

一般对于这样的中国人,日本人是不太放在心上的,这样老的老,小的小,而且中国商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完全没有什么杀伤力。

刺刀对准了这三个中国人。

谢依赶紧收住了脚步,从袋里忙不迭的掏出烟了,讨好的递了上去:“长官,我们是商人,进弋江镇做买卖的。”

鬼子推开了谢依手中的烟,一挥手,几名日军上来,仔细检查了谢依三人的身上和行囊,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鬼子还想继续盘问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声:“军官阁下!”

朝喊声响起的地方看去,谢依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小野次郎,那个阴魂不散的

谢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化妆执行任务,总是会遇到这个傻的无可救药的日本士兵?

看小野次郎身上的军装,居然也当上了一个伍长。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小野次郎满脸欣喜地走到谢依面前,一看谢依中国人的打扮,大是奇怪:“军官阁下,您怎么穿着支那人的衣服?”

眼角的余光看到边上的日本兵眼中露出狐疑,谢依不再迟疑,恶狠狠的一个巴掌朝着小野次郎扇了过去:“八噶,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了,那么你们全都有罪!”

小野次郎一下就被打懵了,但随即“醒悟”过来,捂着火辣辣疼的半边脸:

谢依一口带着地方口音的纯正日语,所有的日本兵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小野次郎在那愣了好大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对几名哨兵吼道:“这是我的支那朋友,放行!”

其实不用小野次郎说,他的部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老黑和锁柱面面相觑,虽然其后的那些东洋话他们一句也听不懂,但从表情里也都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笨蛋看的太多了,但像小野次郎这样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朝前走了几步,谢依心中究竟有些忐忑不安,:“次郎,你怎么到这来了?”

一说到这,小野次郎脸上顿时写满了兴奋:“军官阁下,您和我可真是幸运,那次在南京,您才走,忽然院子里发生了大爆炸,除了我,我的同伴们都为天皇陛下尽忠了,如果您晚走一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小野次郎喘息了一声:“后来,我被送到陆军医院去养了一段时候伤,准备出院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调令,把我调到国崎登支队”

说着,朝边上看了看,带着一些神秘和感激:“军官阁下,您上次答应要把我调到第6师团,虽然到了国崎登支队,但这一样也是帝国的精锐,我想,这一定是您为我想的办法吧?”

谢依傻了、怔了、懵了。

这个日本人的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差点死在自己手里,反而还以为自己帮了他的大忙?

谢依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露出了微笑:“有些事情,你我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对外去说。”

小野次郎大声应了下来:“军官阁下,您这次来,是执行什么特殊使命吗?”

“是的。”谢依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但是我的任务,不能告诉任何人,记得,从现在开始,我只是一个支那商人”

谢依忽然觉得这次任务轻松了不少:“支那军队即将对弋江镇发起攻击,这里的布防如何?能不能抵挡住支那军队的攻击?”

“没有问题!”小野次郎一下变得兴奋起来:“在弋江镇,我们有两个中队,火力配置完善”

小野次郎滔滔不绝,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生怕有一点遗漏的地方。

谢依原本还在想着如何去完成这次任务,但随着小野次郎的出现,这一切看来都可以免了。

日军的弋江镇的布置,在什么地方安放着机枪火力点,炮火支援点,小野次郎都说的清清楚楚。

如果没有遇到小野次郎,也许谢依根本不可能把这些情报得到。

“很好,你是功臣!”谢依一语双关地拍了下小野次郎:“好好干,次郎,我很看好你。将来,你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军官!!”

“谢谢!”被“军官阁下”如此鼓励,小野次郎的眼睛里居然闪动着泪花:“我会的,一定会努力的,如果没有您,我想我做不到这些!”

看到谢依要走,小野次郎急忙说道:“军官阁下,既然又见面了,请无论如何允许我请您喝一顿酒,表达我的谢意。”

“不,等到战争结束后,我请你!”谢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发誓,如果抗战胜利了,自己和这个日本兵还没有死的话,自己一定得好好的请他喝上一次。

“军官阁下,您叫什么名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小野次郎冲着谢依的背影大声叫道。

谢依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不远处传了过来:“次郎,将来,你一定会知道的!”

公元1938年,民国27年元月15日,国民政府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国民革命军第23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下达大总攻令!

这是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后,川军第一次独立承担大型作战任务,并且是主攻出击!

川军各师集结完毕,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23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亲自出现在担任突击任务之26师全体将士面前。

是夜,火把通明,万余川军健儿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自从奔赴抗战第一线以来,川军将士虽浴血奋战,死不后退,然始终处于守势,伤亡惨重!

而这次,却再不一样。

这一次是主动出击,是大反攻!是南京失守以来,国民革命军的第一次主动攻击!

这一荣誉,再次落到了川军将士身上!

当唐式遵出现在26师官兵面前的时候,上万官兵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声:

“反攻芜湖!!抗战万岁!!反攻芜湖!!抗战万岁!!”

声音惊天地、泣日月,经久不息,气贯长虹!!

“弟兄们,26师的弟兄们!”唐式遵的声音在26师全体官兵耳边响起:

“川军誓师出川以来,我们在上海血战过,在江阴苦战过,在南京恶战过,但那都是倭寇打,我们守,今天,民国27年元月15日,我们23集团军,却要大反攻了!”

“反攻芜湖!!川军必胜!!”

这样的呼声再度响彻全场!

唐式遵一挥手,立刻变得鸦雀无声,随即,唐式遵的声音再度响起:

“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必杀!必胜!我们守,要如铜墙铁壁,攻,要如利箭长矛!这次大反攻,哪怕我23集团军打的只剩最后一个人了,也一定要把芜湖给我拿下来!为了我们23集团军,为了我们整个川军的荣耀!

弟兄们,我唐式遵这半辈子打的仗多了,和四川的军队打,和军打,和中央军打,可从来没有一次战,能像和东洋人打那么让我振奋!弟兄们,这是国战,输了,我们连国都没有了!人有云丧家之犬,可要国战打输了,我们就是亡国之奴!

古人有诗,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些我改动三个字送给你们:

黄沙百战穿战甲,不破倭寇终不还!”

上万将士的呼声第三度响起:

“黄沙百战穿战甲,不破倭寇终不还!”

这声音一直在战场上空嘹亮,唐式遵看着斗志高昂,慷慨赴死的将士们,大声说道:

“谁是敢死突前之士!”

“报告唐总司令!”26师师长刘雨卿上前一步:“我26师76旅151团第3营营长高飞!”

“高飞出列!”

“26师76旅151团第3营营长高飞到!”

“我知道你26师有面死字旗,死字旗一出,人人效死,今天,我代表23集团军,代表百万川军,再赠你一面大旗!”唐式遵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上——旗!”

一名军官手里捧着一面折叠好的军旗,迈着正步走到高飞面前:

“高飞,接旗!”

高飞神色肃穆的接了过来,后面余文正迅速拿着一根旗杆上来,高飞把旗装好,然后手臂用力一扬,大旗呼啦啦招展。那上面写着两个两字:

“虎贲”!

“”唐式遵厉声而道。

“万岁!!万岁!!”

伴随着唐式遵的声音,万余将士齐声大吼。

在这一刻,充当全师前锋的整个第3营,全体416名官兵的斗志、信心、勇气被彻底激发出来。

为一个小小的营亲自命名,这是何等巨大的荣耀!

高飞的声音在全师官兵耳边响起,他看了一眼在第3营中骄傲挺立的那面死字大旗,又看了一眼虎贲战旗,手中一扬,一把刺刀已经在手。

第3营415名兄弟,都和自己的营长一样,刺刀在手!

高飞卷起左臂袖子,挥动刺刀,刺破手臂,鲜血流出。

第3营全体官兵,卷起左臂袖子,挥动刺刀,刺破手臂,鲜血流出。

高飞把自己的血抹到了战旗上,然后接过了军旗,余文正也把血抹到了军旗上。接着,高飞走到第3营官兵们的面前,每一个弟兄,都把自己的血抹到了战旗上!

这,是一面用416名弟兄染红的战旗;这,是一面全体川军将士、全国抗战军民用鲜血染红的战旗!

这,是一面血色战旗!

四川父老的殷殷叮嘱,此时在所有官兵的耳畔响起。

高飞手握这面被416名弟兄鲜血染红的军旗,大步走到刘雨卿面前:

“报告长官,第3营完成出征准备!”

“第3营,出征!”

高飞亲自攥旗,厉声而道:

“第3营,出征!”

夜风呼啸,壮士出征;号声悲壮,勇士出击!

在第3营的身后,川军军歌忽然响起:

“男儿乘风破万里,最好沙场死,国辱未雪怎成名,宝刀携出征。抗强权,除国贼,扫夷氛兮征禹域,莽莽长城,出入纵横,大地播英声!”

这是为第3营壮行的军歌,

歌声一次又一次的响起,而朝着前方义无返顾的第3营将士,用同样用歌声回应了自己的弟兄们:

“霜风飘飘边气劲,铁骑拥千群,高举秋卷万重云,屹屹岳家军。抗强权,除国贼,溺仇头兮喋仇血,东靖海氛,西肃胡尘,日战取功勋!”

歌声刺破夜空,何等壮哉!

唐式遵这一刻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立刻变成一名普通的士兵,一齐投入到这让人慷慨激奋的大反攻中!

这次大反攻,本身带着政治意义,但当反攻这一天真正来到的时候,什么政治意义,什么派系斗争却全被抛到了脑后。

在所有军官和士兵的脑中,只有一个信念:

为国死战,决不后退!

公元1938年,民国27年元月15日,即将让全国军民瞩目,激奋人心的川军23集团军芜湖之大反攻开始了!

和3营汇合的谢依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在后方有炮兵协助作战,镇内共有轻重火力点11处,总体来说,防御力量不是非常强”.

仔细地介绍完了弋江镇的布防情况,高飞对谢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弄清楚弋江镇日军的情况也有一些吃惊,和余文正商量了一会后说道:

“我们正面攻击人数上虽然不占上风,但侧翼有151团主力协助,而且为了一战成功,师座已经尽可能的把武器调拨给了我们。而且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如此清晰,此战我看有九成成功的把握!”

“干吧!”一贯儒雅的余文正这时也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憋了那么久的气,也该发泄一下了!”

“干!”高飞用力砸了一下铺在面前的地图:“总攻时间为16日凌晨4时,命令全营2点集结,4时整发起攻击!”

元月16日,凌晨2时。

第3营全体官兵已经进入指定潜伏位置。400余官兵一片静悄悄的耐心等待着最后攻击命令的下达。

两面战旗也和官兵们一样,静悄悄的躺在地上

天上忽然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增加了突袭的成功可能。

雨似乎成了高飞的吉祥物。在观音阁大营救中,也是在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天降大雨,使营救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

而现在这场雨,来的也正是时候。

“又下雨了。”荣光低声说道:“那次在南京,也是这么一场雨”

俞振海抹了一把脸:“高长官能掐会算吧”

“低声!”边上传来了雷霆低低的呵斥,两人赶紧闭上了嘴。

3时30分。

负责侦察的老黑和锁柱摸索着回到了阵地,老黑满身满脸都是雨水汗水:“报告,弋江镇一切正常,东洋人没有任何动静。”

“进入攻击态势。”高飞平静地说道。

“攻击态势,进入!”命令迅速被传达了下去。

枪栓拉了开来,手榴弹拧下了盖子。

3时55分。

“准备攻击!”

“攻击,准备!”

二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弟兄,已经悄悄接近到了离弋江镇日军岗哨几十步之远的地方,手中紧紧握着手榴弹,一动不动。

雨,逐渐下的大了

指针一点一点的走着,当终于停留在高飞需要看到的位置之后,手中的信号枪举起了起来,一颗绿色信号弹冲天而起!

“打!”

二十来名弟兄忽然站了起来,手中的手榴弹如同雨点一般飞向日军阵地。

雨下的正大,日军岗哨已经进入到了屋子里休息,仅有的两个日军,正在雨衣的遮挡下依靠着处在半睡半醒之间。

忽然,连绵不断的爆炸声瞬间淹没了日军岗哨。

“轰隆隆”的爆炸声不断响起,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日军岗哨彻底被炸毁在了手榴弹的轰鸣之中!

在高飞的这一声大吼之中,400余弟兄腾身而起,如400只猛虎一般直扑弋江镇。

一个侥幸未死的日军晕头转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可还没有等他清醒过来,一把雪亮的大刀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

在日军的惨呼声中,无数的中人如利剑一般直插敌军!

乱了,整个弋江镇都彻底乱了!

日军慌慌张张的端着枪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中国士兵愤怒的子弹和大刀。

鲜血横飞,惨呼不断!南京沦陷之后中队最酣畅淋漓的一次进攻开始了!

反攻!反攻!大反攻!

两个中队的日军,在这样突然而凌厉的攻势之下,彻底乱成了一团,完全失去了方寸。

他们完全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中国士兵冲了进来,盲目冲出来的,瞬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聪明一些的,固守在一些屋子里拼命胡乱的朝外放着枪。

弋江镇里喊声大作,枪声大作。

七、八个日军固守在一处阵地上,一挺机枪不断的在那轰鸣着,子弹飞溅,暂时阻挡住了3营弟兄前进的道路。

“郑逸!”

“到!”

“炸掉它!”

“是!”

郑逸二话不说,朝周围看了一下,如同灵猫一般窜了出去,手脚并用,几步爬上了一处屋子的屋顶。

拔出两枚手榴弹,捆绑到了一起,拉下导火索,轻巧的朝着机枪阵地扔了下去。

“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日军的惨呼声传来。

“弟兄们,冲啊,跟我冲!”

“冲啊!杀啊!杀倭寇啊!”

喊杀声此起彼伏,成片成片的中国士兵冲了出去。

少顷,两面战旗出现在了弋江镇内,一面上面大大书写着一个“死”字,另外一面被鲜血染红的战旗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

“虎贲”!

416名精兵组成的第3营,在弋江镇内完全变成了一群杀神!机枪、花机关、驳壳枪,所有的武器都在那疯狂宣泄着火力,打击着自己能够看到的每一个目标。

疯了,这一群冲进弋江镇的中人完全疯了。

中国人的血,在此一刻必须要让倭寇用血来还清!

雷霆始终都是冲在第一个的,他的一梭子子弹打完了,正想换弹匣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名举着刺刀的日军恶狠狠的朝自己扑了上来。

雷霆虎吼一声,避开刺刀,抡起机枪一枪就把日军砸倒在了地上,接着机枪不断落下,一下又一下的砸在日军的身上。

“雷霆,你疯了,还打个死人做什么,冲,冲啊!”老黑从边上闪电一般的冲了出去。

雷霆大口大口喘息着,这才发现地上的日军早被自己打的不成人样了,他朝日军的尸体上啐了一口,狂后一声:

“杀啊!”

这样的杀声到处可闻,弋江镇里到处可见冲锋着的中人,到处可见慌乱躲闪着的倭寇。

南京的血,今日还!

中国人的仇,今日还!

这群久经沙场,无畏无惧的精兵们,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发泄的场所。

在他们的眼里,已经只剩下了两种人:

自己人和东洋人!

这,是1938年的元月16日,反攻芜湖正式由第3营来开大幕!

(明天就要上架了,要进了,按照惯例,会有一个上架通知,不过蜘蛛还是在这提前说一下,因为一般上架通知一出,一般就有许多读者弟兄直接就把本书下架了,未必会去多看一眼通知。

血色战旗更新到现在27万多字了,不快,不过速度也不算慢,可终究还是有上架的一天。平心而论,这样的军事小说是很不讨巧的,看的人不会多,因此,战旗的收藏也是比较低的,对于这一点蜘蛛从写第一个字开始就有心理准备了。蜘蛛只是想拜托弟兄们,哪怕进了了,也别把战旗下架,成不?算是给蜘蛛的一点安慰和鼓励吧。

不讨巧的小说,好的推荐也就少,上架也比别人晚。周1是13号,当别人的新书上架已经十多天后,战旗才姗姗来迟,和“刺刀1937”一样,用半个月的时间,去拼别人一整个月的新书月票榜。唯一不同的是,刺刀1937是14天拼别人30天,血色战旗好歹多了3天时间。

战旗还是想拼一下,拿17天去拼别人的30天。

我就不信,抗日题材的军事小说就真的拼不过别人了,谢谢所有的弟兄们!

希望能有17天的奇迹发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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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分钟,弋江镇之敌在第3营突如其来而又猛烈的冲击下,迅速崩溃

此战,击毙日军224人,俘虏1人,弋江镇光复。本书请访问。()

干净利落的一场战斗,当151团主力到达弋江镇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弋江镇后的日军辅助炮兵阵地甚至没有任何的反应准备时间

“好高飞”张山旦看了下表,大声赞叹:“规定两个小时,40分钟就结束了战斗给师部发电”

随即,一转头道:“高飞”

“到”

“立刻率部,迅速向西河镇挺进”

“是”高飞的回答永远都是那样的干脆:“3营,挺进西河镇”

400多精兵迅速集合,马不停蹄,向西河镇方向挺进。

高飞一边指挥着队伍,一边大声吆喝着,一扭身,看到谢依正在那里东张西望看着什么:“谢依,在做什么”

“来了,来了”谢依大声应着跑进了队伍,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朝周围多看了几眼。

刚才自己检查过了,没有发现那个小野次郎的尸体,也不知道是他跑了,还是自己在尸体中检查的不仔细

1938年元月16日,国民军陆军第26师第151团第3营仅仅用了40分钟即光复弋江镇,随即,强行军10公里,在日军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一举再度攻克西河镇。

当日夜20点,第3营到达新元,未经任何调整,即以全营之兵力对新元之日军发起猛攻。

第3营的弟兄们打疯了,打野了。一天时间,从弋江镇一路打到新元,马不停蹄,争先恐后,简直像在那里比赛奔跑一般。

新元那不断响着枪炮声,第3营的攻击实在是太神速了,日军弋江镇、西河镇、新元之间原本有序的联络,短短十几个小时内就被3营撕扯得七零八落。

高飞抬腕看了一下表,20时10分,他抓过了自己的老伙伴中正式步枪,大叫一声:“预备队,跟我冲”

那些早就等的迫不及待的预备队,一听到这声命令,瞬间如出闸的猛虎一般,吼叫着就向前面冲了过去。

此时外围正在那酣战着,高飞带着预备队一经加入战场,就听到老黑大声叫道:“秀才,锁柱带着他的那个班冲进去了”

高飞一怔,随即吼道:“锁柱冲进去了,你们呢?”

“他的,锁柱一冲进去,东洋人就迅速堵住了缺口,我们冲了两次,都没有冲进去”

“他的”高飞也恶狠狠地骂了句:“给我集中火力,盯着锁柱拉出来的缺口打,30分钟之内,一定要给我冲进去”

此时,在新元县城内,锁柱带着手下的八名弟兄,依仗着一处临时阵地,正在那里做着最顽强的抵抗。

锁柱其实是不愿意当这个班长的,从小到大,自己只有被别人管的份。当初在江阴的时候,自己勉强当了一回班长,结果全班的人都死,自己也差点被东洋人打死。好容易找到了飞哥,飞哥怎么又要让自己当班长?

锁柱唯一的愿望,就是跟在飞哥身边,那自己就什么也都不害怕了。

可是眼前的局面,却逼的自己不得不带着这八名弟兄坚守在这里,一直等着飞哥带着大部队到来。

锁柱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冲进来的。当新元的战斗一打响,好像是俞振海和郑逸指挥的爆破班,用连续的爆破,炸来了一个缺口,结果突在最前面的自己一看,当时不管不顾,就带着全班冲了进来

“班长,怎么办哟,老子们的人太少了哟”一个士兵一边放着枪,一边叫道。

“是啊,怎么办哟。”锁柱自言自语了句,忽然醒悟出自己才是班长,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飞哥在这会怎么办?

朝周围打量了下:“摇爷,看到那边的屋子没有?我们掩护你,你枪法好,带1个人去那,占领那里,那是个制制高点”

“不去”袍哥出身的摇爷想都未想,躲在一堵矮墙后面,朝外放了一枪:“鬼儿子的,东洋人的火力那么猛,老子去送死哟”

摇爷不太把锁柱放在眼里,当初摇爷在自己的老部队里,早就是排长了,现在到了这,居然变成了一个小兵,还要听一个看起来随时都会掉眼泪的小屁娃子的话,摇爷不服。

谁想到,这一句话才落,却一下感觉到一把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接着锁柱暴怒的声音响起:“你个,老子是班长,老子的话就是命令,再不去,老子枪毙了你”

摇爷一下傻了,所有的弟兄们也都一下傻了,从来都没有见锁柱这样子过

锁柱自己也傻了,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敢拿枪口对着袍哥出身的摇爷?

“成,你个这笔帐,打完仗了老子再和你算”摇爷恶狠狠的瞪了锁柱一眼:“青娃子,跟老子来”

“掩护”锁柱的心“砰砰”地跳着,大声说道。

摇爷说话最守信用,说要找自己算账,一定会找自己算账。

听说摇爷在袍哥里的地位很高,现在在部队里还不要紧,可等到东洋人打完了,回了四川摇爷要找自己算账怎么办?

在那,摇爷一边骂着锁柱,一边带着青娃子冒着敌人的火力冲上了那边的屋顶,端起枪来,略瞄了下,一枪撩倒了一名日军,又骂了一句:

“青娃子,给老子找下锁柱个家在那里,回了四川,老子非好好修理一下他不可”

“哎,知道了,摇爷”

这时锁柱和摇爷两边已成犄角之势,互相配合,一个班在敌人心脏部位临时构筑起来的防线,竟然让日军一时间无可奈何。

忽然,日军的枪声一下停了,锁柱和弟兄们有些茫然,过了一小会,就看到两门迫击炮拖了上来,接着,炮弹拖着尖利的呼啸声朝着阵地这猛扑而来。

“卧倒卧倒”

炮弹在周围“轰轰”的炸响,弟兄们卧在了地上,忍受着刺耳的爆炸声。

两门迫击炮不断的响着,打击着两处中国阵地,轰炸了好大一会,炮声这才停了下来。

“准备战斗准备战斗”锁柱一边抖落身上的泥土,一边叫道。

弟兄们纷纷进入了阵地,举起了枪,但是奇怪的是,日军并没有急着发起进攻。

“对面的中国士兵,立即放下武器,不然你们的同伴将因为你们的愚蠢而失去性命”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弟兄们纷纷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瞬间,每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浑身是伤的摇爷和青娃子,被东洋人给抓住了

锁柱也呆了,那个日军翻译的声音再度传来:“皇军给你们1分钟的时间,不要再抵抗了,看看你们的弟兄吧”

“滚你够日子的王八蛋”摇爷暴怒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老子是摇爷,袍哥里没有拉稀的”

摇爷尚未喊完,闷哼一声,被日军一枪托砸倒在了地上,摇爷满头是血,但却顽强的站了起来,看到身边的青娃子在那不断哆嗦着,怒喝一声:

“青娃子,挺起胸来,别给四川人丢脸”

青娃子面色惨白,竭力挺了一下胸膛,但双脚却依然在那不停地哆嗦着。

摇爷又是一声暴喝:“金锁柱,袍哥从不拉稀,来呀,打起老子,打死老子别让老子被东洋人糟践了”

这声音传到锁柱的耳朵里,锁柱颤抖着手举起了枪,枪口已经瞄准了摇爷,但锁柱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金锁柱,你还在等什么啊开枪,开枪,别让老子看不起你”

摇爷嘶声力竭的声音再度传来。

“摇爷,摇爷,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青娃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哭着叫了出来。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青娃子低头看了看,鲜血正从自己的心口冒出,他惨笑了一下:“摇爷,救救我”

然后,他软软的倒在了血泊中

摇爷的眼泪也流了下来,青娃子是自己最喜欢的弟子,自己没有儿子,从小就被自己带在身边的青娃子,已经被摇爷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过去,青娃子不管做了什么错事,摇爷总会包庇着、纵容着,无限制的溺爱,可是,唯独一样摇爷不能忍:

在日本人面前服软,在东洋人面前拉稀

死了好,死了好,不给自己摇爷丢脸,不给四川人丢脸

“好样的,金锁柱”摇爷悲怆的叫了起来,叫着、笑着:“好样的,金锁柱,老子和你的恩怨,一笔勾销打死老子,金锁柱,把老子打死,老子谢你一辈子”

“摇爷,锁柱欠你一辈子”锁柱哭着,举起了枪。

枪声响了,战场上随即一片肃静。

摇爷和青娃子的尸体就这么静悄悄的躺在血泊中,他们不再会说话了,可是他们已经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每一个日本人:

这里,是中国人地方,真正的中国人,没有当孬种的

“打啊”锁柱忽然疯狂的吼了起来:“打啊,为摇爷报仇啊”

“打啊,为摇爷报仇啊”弟兄们吼着,叫着,枪声一瞬间响了起来。

这一天,金锁柱发誓自己这一生永远也都不会忘记

“冲,冲进去”

“弟兄们,杀那”

呼啸着,第3营的弟兄们终于撕开了日军的防线,数百弟兄,凶猛的冲进了新元

当高飞带着弟兄们冲到锁柱苦苦支撑阵地的时候,发现锁柱正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

高飞认得这两具尸体,一个外号叫“摇爷”,四川袍哥里的;一个叫青娃子,摇爷待他就和亲生儿子似的。

“飞哥”见到飞哥出现,锁柱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杀了他们,我亲手杀了他们”

他哭的是如此伤心,说话也断断续续的。高飞轻轻叹息了一声,拍了一下锁柱:“有的时候,自己亲手结束弟兄的生命,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摇......摇爷和青娃子,在在地下会怪我吗?”锁柱收住了眼泪,但还是抽泣着问道。

“不会,不会。”高飞用力说道:“他们只会感谢你,他们曾经做过东洋人的俘虏,知道做俘虏对于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锁柱,摇爷和青娃子,只会感谢你,只会感谢你”

锁柱知道飞哥这是在安慰自己,但飞哥的话,却让锁柱因为亲手杀死兄弟而震颤的心灵,得到了一丝安慰

新元的日军再度被击溃了,夜21时,3营控制住了大半新元,此战结束,在元月16日这一天的时间里,3营连续三次作战,三战三捷,接连光复弋江镇、西河镇、新元,击毙、击伤倭寇521人,俘虏4人。

21时10分,26师师部嘉奖3营;21时15分,23集团军司令部通电全军,表彰3营卓越功勋,并在电报末尾再度写上:

虎贲3营,名贯全军

随着新元的被夺取,意味着距离23集团军最终的攻击目标芜湖之门户重地湾址,已经只有十五公里的距离了

这是一个让人惊叹的攻击速度。

在高飞主动请缨担当26师全师前锋重任后,刘雨卿和师部指挥人员的心里还是充满了疑问。

3营虽然全部都由精兵组成,但南京连续的搏杀,早已让这支部队精疲力竭。回到防区,根本没有得到任何休整,即投入到了芜湖大反攻之中。这样疲惫的部队,能否完成攻击弋江镇的任务?一旦不能按照规定时间完成,对于整个芜湖大反攻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但是,在大反攻开始之后短短的时间里,高飞和他的3营就给出了最好,也最让人惊奇的答案:

3营非但拿下了弋江镇,而且在一天之内,连克三镇

惊讶、惊奇,已经都不足以表达师部成员的想法。这样的奇迹是怎么产生的?

其实也并不复杂。

416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组成的3营,他们非但作战经验丰富,不怕牺牲,而且已经摸熟了日军的作战方式。

3营打的突然,打的果断,打的坚决,以万全之准备打不备之敌,战必胜,攻必取

9时45分,湾址方向日军开始疯狂炮轰新元,大有反攻迹象。3营迅速进入战斗位置,严防日军同样借助夜幕,突袭新元

10时30分,151团由后方增援新元,接替3营防御。征战了整整一天的3营,终于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时间。

暂时撤下去的3营官兵,一坐下来就呼呼睡去,就连151团团部送来的热汤饭,也都没有人再去多看一眼。

11时,76旅旅朱载堂出现在了3营,当他看到面前一幕的时候,鼻子情不自禁的酸了一下。

3营的官兵横七竖八的躺着,头挨着头,身靠着身。天气寒冷,一阵阵的寒风吹来,有的士兵身子微微哆嗦,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睁开眼睛的。

那些端来的饭菜早就已经冷了,香喷喷的饭菜,没有一个人去对它们,相比之下,睡觉对于这些官兵们的诱惑更大。

将士太累了,太累太累了

一不小心,朱载堂身边的副官踢倒了一枝步枪,猛然间,不远的一名士兵一下跳了起来,大喊一声:

“敌人上来了,杀”

这一来,一大半兄弟全都跳了起来,当看清了什么状况也都没有,这才重新骂骂咧咧的又睡到了地上。

那名士兵嘟嚷了几声,身子朝地上一躺,呼呼睡去

朱载堂狠狠盯了一眼闯祸的副官。

“长官”高飞和余文正快步走了过来,可才一开口,朱载堂就已经把手指放到嘴唇边“嘘”了一声,带着高飞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别打扰到弟兄们。”

“是”高飞低低应了一声。见到旅长和团长都来了,心里估计有新的情况了。

朱载堂显得非常迟疑,他在踌躇了半天,还是151团团长张山旦帮着说了出来:“高飞,有个新的情况。78旅在我旅发起攻击之后,亦对石硊镇发起攻击,但遭到千余倭寇,山炮一门,机枪数十挺的抵抗,78旅攻击不顺,被迫转入守势”

高飞一下就明白了,这时朱载堂接口说道:

“师部让我旅立即分兵增援,离石硊镇最近的就是新元了,师部的命令是由新元分兵由西攻击石硊镇,最迟必须于18日夺取石硊镇,完成对芜湖门户湾址会攻之态势”

张山旦也变得迟疑起来:“目前151团正在阻挡倭寇对新元之反扑,我们能调动的只有”

“明白了”高飞爽快地应道:“但请旅座、团座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

高飞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请允许我们一个小时后再出发,再再多让弟兄们睡上一个小时”

这一刹那,朱载堂和张山旦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这,是高飞唯一的要求,再让弟兄们睡上一个小时,仅仅如此

“两个小时,我给你个小时”朱载堂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两个小时之后,集结部队,向石硊镇运动”

这是无比珍贵的两个小时,也是最短暂的两个小时。

当弟兄们被集合号唤醒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是睡眼惺忪,甚至站立的时候都有些跌跌撞撞。

一个疲乏不堪,严重缺乏睡眠的人,好容易得到了休息的机会,却又忽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这样的痛苦难过,其实许多人都体味过。

“,师部在做什么的事情。”老黑骂骂咧咧,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一天打了三仗,又要去什么石硊镇,究竟在那做的什么的事情”

“老黑,归队”余文正呵斥的时候声音并不如何严厉。

他也一样心疼自己的弟兄们,弟兄们实在太不容易了

任务被迅速下达给了全营官兵,高飞的眼光在兄弟们的身上一一扫过:“老黑”

“到”

“你为全营之前锋,率领1连之1排、2排,连夜出发,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石硊镇,为全营寻找最合适的藏身地点。”

“是”老黑大声应了,嘴里又嘀咕了声:“鬼儿子的,一点都不照顾老弟兄,老子好歹和他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随即,又有些气恼地大声叫道:“1排、2排,都给老子站好了,出发,出发”

看着两个排的弟兄强打着精神出发,一直以来都对老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余文正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

“营长,3次战斗,1连一直都打的前锋,实在太累了,而且老黑腿上的伤一直没有好利索,再让他们”

“老黑是我的老弟兄了,我不把他往死里用,还能把谁往死里用?”高飞的神色有些暗淡:“这里的每一个弟兄,都已经精疲力竭了”

随即定了下神:“全营,再休息30分钟,都给我清醒一下,30分钟后出发”

弟兄们长长松了一口气,分散开来,检查武器绑腿,找来干净的水泼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下,又胡乱塞进嘴里一点吃的,填补一下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

荣光伸了一个懒腰:“雷霆,老黑那是长官的老弟兄了,腿也还伤着,长官也不体谅一下老黑”

“你懂什么”雷霆瞪了一眼荣光:“秀才和老黑的感情,你不会懂的,这两人一起当过敢死队,一起拼过命,秀才这么照死里用老黑,那是信任老黑”

荣光张了张嘴,似乎还是不太明白,又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是一支早已打的精疲力竭的队伍,从南京打到新元,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战斗着,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流血牺牲。

可是当继续作战的命令下达之后,尽管他们不那么乐意,嘴里满是怨言,但他们依旧无怨无悔的选择了执行。

这,就是真正的军人

第一时间,刘湘就叫来了自己的亲信戴高翔。

戴高翔遵命进去,见刘湘靠在床的一端,精神似乎还不错,急忙把刘湘在养病期间,关于对川军整编的意见说了出来。刘湘也好像兴致来了,一面说话,一面从床上半坐起来,说道:

“你们的意见不错,可惜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现在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们。

你们以为这仗就这样打下去吗?不我们要和敌人慢慢地‘磨’,也就是有打有退,不过不能退过宜沙之线。如果退过这线,我们就被塞进洞里了,要出洞来打仗就会困难得多。因此,我想这个‘磨’的时间会很长,不少富饶的地方要丢掉,出兵出粮,只有多靠四川,所以四川当然就要担负作为抗战基地的责任。等把敌人‘磨’疲了,我们就应该发起反攻,反攻所需的力量,也大半要靠四川,所以四川还要担任作为反攻基地的责任。

现在我们不能只把两支眼睛看着前方,还要用心想想如何才可以把四川作成反攻基地?我想,可以在四川练几十万大军,作为反攻时的生力军,所以我要留一些部队,作为组织反攻军的基干。这个构想太庞大了,必须中央、地方合力来办,同时还要四川人同心协力,才有成功可能。我想向委员长提出这一建议,如能获得同意,我们就可以一步一步地策划进行,同时我还想找机会和邓锡侯、孙震绪将领,好好地谈一谈,我们要学曾国藩,提振并改变四川人的气质,洗刷那‘川耗子’的丑陋形象。”

“是,我们都明白了。”戴高翔仔细地听着,一一记录下来,见刘湘说完这些话,面色又有一些转白,生怕打扰总司令的休息,正想起身告辞,忽然听到刘湘问道:

“芜湖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发起了总攻,刚刚得到的消息,弋江镇已经被我们拿下来了,其余战况,我们正在催促前线部队尽快送上来,总司令请尽管放心好了。”

“放心,放心了。”刘湘轻轻叹息了声,然后挥了挥手:“去吧,去吧高翔,我也不知道自己这病究竟还能不能好起来了,可我的话,你务必要记在心中。纵然委员长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是的地方,但现在,一切都要以抗战为先”

“是”戴高翔声音哽咽,生怕在总司令面前失态,急忙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事后,戴高翔对自己的密友说过:“刘甫公当时在病榻上和我们谈话的情形,犹历历在目,他谈到要在四川训练一支反攻大军时,两眼望着我,好像要我作什么似的,可是又没有说出来”

这后面一句话似乎注定戴高翔后来大半生的经历。

次后,戴高翔先是作了潘文华二十八集团军参谋长,不久又在潘文华的保荐下作了四川省军管区的参谋长,以后也一直作征兵的兵役工作。四川省军管区参谋长这个职务是专门在四川管征兵工作的,是四川省征兵的总负责人。

四川在八年抗战期间出兵三百多万,占了全国正面战场全部兵丁的五分之一,全国“无川不成军”。四川人民对抗日战争的这一伟大贡献,直接同戴高翔的工作分不开的。

而在戴高翔离开之后,刘湘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想了许久,然后竟然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写字台前,拿起纸笔,在那想了一会,然后写道:

“中华民族为了自己的长久生存,对于日本的侵略暴行必须进行坚决的抵抗,这己经是我全民长期以来不可动摇的认识了。现在,这一伟大民族的救亡抗战己经开始了。而日本更是乘时侵掠我上海,南京,我长江、珠江、黄河流域的各大城市更不断遭受敌人飞机的袭击。我前方的将士正在奋不顾身与敌人作殊死的战斗,连日来,不断传来他们捷报;而在后方的国民政府,或则组织后援,或则踊跃奔赴前方参战,都有一颗一德一心誓复国仇的气慨。

仔细观察此次战事,中日双方均为生死关头,而我国人民必须历尽艰辛,从尸山血海中求生存,去争取最后的胜利。

目前的战争形势是敌人己经打进这家门,是我们同敌人在家门以内的搏斗,我们还必须尽最大的努力,把敌人赶出家门以外,使我们的神州大地,再也没有他们的踪影,所有的不平等条约都要彻底摧毁,这样才能达到中华民族的自由与独立,才能完成总理国民的目的。

这项艰苦繁难的任务必须由我国四万万同胞的人力和财力共同努力来完成。四川是全国人民期望的民族复兴根据地和战时的后防重地。我省山势之险要,人口之众多,物产之丰富,地下有无尽的矿藏足以成为战争的资源,这亦己为世界所公认。故在此全国抗战一经发动起来的时候,四川七千万人民所要担负起来的责任,较其它各省还更为重大。

我全省各军将士应加紧训练,时刻砺兵秣马,奉令即开赴前方,留守者应则巩固我国后方。

各界公职人员和文化知识分子,更应在自己的岗位上集中精力,一致努力于后方政府的组织训练和战时管理建设等项工作

前途的成败,将完全决定于我们自己今后的决心与努力的结际果

我各界人士团结起来我各界人士敢于战而胜之”

当写完这洋洋洒洒的一篇之后,刘湘已经明显体力不支,放下纸笔,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

芜湖反攻已经开始了,刘湘鼓励着自己必须一定要坚持下去,坚持到芜湖大反攻胜利的那一天,坚持到全国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自己要活着回到四川去,一定要活着回到家乡

刘湘在那想着,但衰弱的身体却已经不再接受精神的控制,随后,他开始大口吐血达半痰盂,遂入昏迷。

刘湘的病势迅速恶化,到了夜间,仅有时略能点头摇手示意而己。面对此情,主治医师似乎束手无策,竟无有应对。

17日,刘湘复又昏迷。

昏迷中,刘湘似乎看到了誓师出川的那一天,看到了几十万四川民众最最高昂的热情欢呼着川军加入抗战洪流。

昏迷中,刘湘看到了,听到了,他听到那天张澜先生对四川父老们说:

“同胞们:我们大家热烈欢送出去打仗的川康军。他们打仗不是这一次呀,为什么这一次独于要这样热烈的欢送呢?

因为这一次的打仗,完全是正当的,是为着保卫我们老百姓的命,是为着争取国家和民族的生存。他们万里长征,既不是替伟人争洋房子,也不是残杀自家的同胞,却是为着四万万同胞的生存,去争取四万万同胞的生存,去争取四万万同胞的衣食和房屋、田产”

刘湘听到了,他听到自己对四川父老们说:

“军人御辱救国,为尽天职,川军今得献身疆场,为民族存亡而战,洗掉过去私斗的耻辱,是很光荣的”

忽然,刘湘“哎哟”一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顿时感觉全身生疼,胃子尤其痛得像有人用刀在乱戳。他想睁开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睁开了一丝缝,周围白茫茫一片,灯光刺得眼睛难受原来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迷迷糊糊看见一些穿白衣服的人站在四周,在这迷糊中听见一个声音在说:“血管己经硬化,输不进血了。”

刘湘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很沉重,于是又闭上了眼睛。这时,他感觉到黑暗正悄悄地侵袭上来,自己的整个身躯,似乎正慢慢融化进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二天,1938年元20日,下午20时,第七战区司令长官、陆军二级上将刘湘停止了呼吸,终年四十八岁。

刘湘,又名元勋,字甫澄,法号玉宪,汉族,四川大邑人,一级陆军上将。老家四川省大邑县安仁镇。他是当时四川近代一世枭雄,在战事中勇猛,外号“巴壁虎”,又名“刘莽子”,他与蒋介石虚与委蛇,生前始终保持四川的半独立状态,军事才能与政治才能均甚老辣。

抗战爆发之后,7月10日刘湘通电请缨,13日再次通电,主张全国总动员,与日本拼死一决。7月25日刘湘令直辖各军、师长,于三日内驰返原防,遵令整军。8月7日刘湘到南京,出席了国防会议,会上各方主战主和犹豫不决,慷慨陈词近2小时:

“抗战,四川可出兵30万,供给壮丁500万,供给粮食若干万石”

1938年1月20日在汉口去世。死前他留有遗嘱,语不及私,全是激勉川军将士的话:

“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刘湘这一遗嘱,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前线川军中升旗时,官兵必同声诵读一遍,以示抗战到底的决心。

而在刘湘病重期间,芜湖反攻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在芜湖大反攻开始之后,78旅奉命攻击石硊镇,但遭到千余日军顽强抵抗,日军依仗一门山炮,数十挺机枪组成的密集火力网,死死压制住了78旅前进的道路。

而在此时,才刚刚连续攻克三镇的76旅151团3营奉命增援。

“秀才,秀才”老黑匆匆迎了上来,到了面前,才发现叫的不妥:“报告营长,石硊镇那打的非常激烈,78旅连续发动几次进攻,连旅长王克俊都到前线亲自督战了。不过小鬼子打的那叫一个凶,78旅几次攻击都被打下来了”

高飞皱了一下眉头:“找到埋伏地点没有?”

“找到了。”老黑让人拿来地图:“这里,石硊镇南面三里,有个许家村,这里没有一个东洋人,而且就在东洋人的后面。我已经命令2排抢先控制住了许家村。”

“去许家村”高飞没有任何迟疑:“埋伏在那,等到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从身后给我狠狠的打”

余文正在一边说道:“长官,要不要去通知一下王旅长?”

高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通知,援军不到,师部规定攻击时间日近,必然激起全旅决死之决心,况且,我们只来了一个营,让78旅的弟兄知道,必然认为我们兵力单薄,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容易动摇军心。”

老黑在边上吐了下舌头,这个秀才胆子也算大的了,奉命增援,居然不和此地的最高长官支会一声。这仗要是打赢了倒也算了,可要是打输了的话

石硊镇,78旅旅部。

“增援部队还没有到吗?”王克俊显得有些烦躁。

攻击开始之后,全旅将士接连冲锋7次,上下将士不可谓不卖命,但倭寇的火力实在太猛了,接连的冲锋都被打了下来。

“没有”参谋长摇了摇头:“师部说已经严令76旅立即增援,据说先头部队昨天夜里就出发了,但随后就失去了消息。”

“日他的”王克俊狠狠骂了一声:“没有增援,石硊镇也一定要给老子拿下来把预备队都给我投进去旅部再往前移”

“旅座”参谋长被吓了一跳:“旅部已经接近第一线了,东洋人的炮弹随时都会落到我们面前”

“哪里来的那么多球话”王克俊一下瞪大了眼睛:“老子在大场的时候,东洋人的刺刀就在老子面前晃动,老子身边连个勤务兵都没有现在有兵有将,反而害怕了?前移,都日他的给我前移”

元月17日。

78旅的第11次冲锋又被打了下来,团长毛鼎元的眼睛红了,在那不断大吼大叫着。

其实毛鼎元非常清楚,全团弟兄已经尽力了,冲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怕死后退的,大家伙嗷嗷叫着就朝前冲。

可是战前的情报出现了失误。

情报上明明说石硊镇只有300多鬼子,火力不强,谁想到攻击开始之后,原想着一口气拿下石硊镇的78旅却吃了一个大亏。

对面哪里是只有300对鬼子?分明有千余人,而且火力配制极其强大。

吃了大亏的毛鼎元,心里把做情报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可是光骂有什么用?石硊镇是重点,必须要在18号结束前拿下

“旅部呢?旅部的电话还没有接通吗?”

“报告团座,没有”

“日他的”毛鼎元大声吼了起来:“敢死队,敢死队给老子把敢死队组织起来,冲,弟兄们,组织敢死队,跟着老子冲啊”

“毛鼎元”

身后忽然传来了严厉的呼声。

“谁他的的叫老子的名字”毛鼎元恼火的一回头,却赫然发现正是旅长,赶紧一个立正:“旅座,您怎么来了?”

“老子来给你当督战队队长了”王克俊表情严肃,语气严厉:“连着11次冲锋,石硊镇都没有拿下来。师座就快枪毙老子了毛鼎元,我告诉你,18号结束前拿不下石硊镇,老子先枪毙了你,再自己毙了自己”

“是18号结束前拿不下石硊镇,不劳旅座动手,我自己先毙了自己”毛鼎元又是一个立正:“我正在组织敢死队”

“等等”王克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拿起望远镜朝对面日军阵地仔细看着,过了一会说道:

“现在对面日军防备严密,这个时候组织敢死队冲锋,只会增加伤亡。命令全团,暂时停止攻击”

毛鼎元一怔:“暂时停止攻击?”

王克俊点了点头:“休息,给我养足了精神。18日拂晓,敢死队在前,一旦敢死队打开了缺口,全天一个不留,都给我冲上去”

“是”毛鼎元大声应着,随即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旅座,援兵还没有到吗?”

“毛鼎元,你还有没有出息”王克俊的声音一下抬高起来:“76旅也在和东洋人打,他的就我们要援兵?有援兵要打,没有援兵也要把石硊镇给我拿下来”

“是”

许家村,17日夜22点。

整个3营都已经悄悄的拉到了许家村,400多兄弟安静的埋伏在村子里,尽可能的不发出声响。

村子里的老百姓初看到那么多当兵的进来,都有一些害怕,可等看清楚了是自己的部队,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才放了下来。

自从东洋人占领了这里,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军队出现。

“长官,前面这两天打的好凶。”村长被带到了高飞面前:“也是正在向东洋人进攻,凌晨的时候,原本村子前驻扎的东洋人,也都被拉到了石硊镇,现在从这到石硊镇,一个东洋人也都没有了。”

“确认吗?”高飞有些不太放心。

村长拍了拍胸脯:“长官,我拿自己的脑袋担保”

天助我也

高飞心里叫了一声,这时看到余文正从前面赶来:“营长,石硊镇方向的枪声忽然停了。”

“停了?”高飞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师部的命令是18号必须结束石硊镇的战斗,看来,王旅长是准备在最后一天玩命了”

“我们怎么办?”

高飞冷冷笑了一下:“1连、2连推进到离石硊镇最近的地方,由你指挥。3连我亲自掌握,充当全营的预备队”

22点30分,3营之1连、2连开始向石硊镇方向运动。23点,两个整连进入到指定攻击地点。

23点30分,高飞亲自指挥的3连,亦到达攻击方位。

400多弟兄静悄悄的趴伏在地上,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了,1月的雨水打在身上,刺骨的寒冷,疲乏的弟兄们,忍受着睡意和寒冷,默默的等待着。

锁柱的班被放在了突击最前沿。

锁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只不知名的小冲,从泥土里奋力挣扎出来,在满是雨水的地上爬行着,当爬到锁柱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

锁柱好奇的看着这只小虫,睡意和寒冷也因为这只小虫的到来而一下被驱散了。

用手指拨动了一下小虫,虫子肚皮朝天,但又迅速的翻了个身,慌慌张张的跑了。

锁柱笑了,开心地笑了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自己也和这只小虫一样无忧无虑的在老家陪着父母呢。也许,也许自己都已经讨上婆娘了。

想到,锁柱又有些害羞的笑了起来

公元1938年,民国27年元月18日,拂晓。

200名敢死队员被集合起来,人人握着武器,三枚手榴弹,背上背着一把大刀。站在敢死队最前面的,是亲自充当敢死队队长的毛鼎元。

看着弟兄们的装备,王克俊心里一阵发酸。

就是这群连续打了11次冲锋的弟兄,就是靠着简陋的武器,他们必须要为全旅打开一个缺口。

弟兄们是用老掉牙的步枪,大刀片子,去和日军的大炮、机枪拼命

在大场的时候是这样,在石硊镇这里也是这样。什么时候,川军也能有自己的重火力?

“弟兄们。”王克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按理说,我应该拿一箱大洋上来,可是我没有,我除了一块怀表,身上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但我拜托你们,全旅能不能在今天拿下石硊镇,就看你们的了”

毛鼎元上前一步:“旅座,别说了,弟兄们懂,下命令吧”

王克俊长长吸了口气:“敢死队,出发”

200个弟兄,在毛鼎元的指挥下,开始悄悄的向石硊镇之日军阵地接近。

在这一路之上,太多78旅的弟兄们倒在了这里,太多的鲜血,把这一路之上染红。

雨水,一滴滴的打在爬行着的敢死队队员的身上。

就在快要接近日军阵地的时候,日军阵地上的机枪猛然响了起来。

一看突袭企图被发现,毛鼎元狂吼一声,奋力站起:

200敢死队员,纷纷从地上跃起,手中的手榴弹奋力扔出,抽出背后的大刀片子:

“冲啊”

(呃,一不小心,刚才把138章错当成135章发了出去,发现的早,立刻改了过来,但有几个自动订阅的兄弟,实在对不起你们了麻烦站内短信联系。本书请访问。())

1938年元月18日,国民军陆军第26师78旅对石硊镇之敌发起敢死冲锋

200名敢死队员,如同200把出鞘的利剑,呼啸着朝敌人阵地冲了上去。

这些士兵毫无疑问是勇敢的,早已经做好了把自己生命扔在这里的准备。

但是,日军的机枪也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

200弟兄前赴后继,踏着弟兄的尸体顽强的向前挺进着。

手榴弹成排成排的扔了出去,爆炸声里,陆军26师的战旗迎着黎明的曙光高高飘扬

声声的爆炸声中,敢死队的弟兄们一层层的朝前涌去,当又一排手榴弹扔出去后,日军阵地终于被炸开了一道缺口。

“弟兄们,杀贼啊”

毛鼎元一声狂呼,抽出背后大刀,第一个冲进了日军阵地。刀光闪动,鲜血横飞

剩下的一百多个弟兄纷纷冲了进去。大刀是倭寇最害怕的克星。敢死队的兄弟们娴熟的舞动着大刀,一刀一刀消灭着每一个能够看到的日军

勇者无畏,壮士无惧

当最后一个日军倒下,38个最后的敢死队员,浑身都是鲜血的站在了阵地上。

162个弟兄永远的长眠在了这里,再也不会醒来可他们,终究还是胜利了,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毛鼎元发出了一声嘶吼,一把抓过了那面被鲜血162名弟兄鲜血染红的军旗,奋力舞动:

“弟兄们,冲啊,冲啊”

就在这个时候,机枪,却忽然又疯狂的吼叫了起来

毛鼎元一个踉跄,他看到自己身上被打满了弹孔,鲜血正顺着弹孔流下。他看到,日军隐藏在正面防线后的隐蔽火力点一起开火,无数机枪纷纷响起。他看到,敢死队们劫后存生的弟兄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还看到,正在欢呼着向阵地冲来的78旅的弟兄们,成片成片的在鬼子的机枪下瞬间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杀,杀啊”

毛鼎元死死驻住军旗,不让自己倒下,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前方

“杀杀”毛鼎元的身子顺着旗杆慢慢滑倒,但很快,他又用满是鲜血的手,扶住旗杆,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

自己是一名军人,自己是敢死队队长,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又是无数的机枪子弹打到了他的身上,毛鼎元怔怔地看着前方,忽然拼尽全力大吼一声:

毛鼎元的尸体,一直那么死死的站立着,那面26师的军旗,也那么傲然的迎风飘扬

军魂不死,则国家不死

“毛鼎元”王克俊亲眼看着自己这名忠诚的部下,就这么离开了自己,他嘶声力竭的叫了一声,泪流满面。

他哭的不仅仅是一个毛鼎元,是200敢死队员,是冒着日军机枪一层层倒下的78旅弟兄们

“弟兄们,都不活啦,冲啊,冲啊冲上去,和小鬼子拼啦”

王克俊的声音在阵地上响起,在冲锋着、死亡着的弟兄们中响起,久久都不散去

许家村,3营阵地。

当石硊镇的枪声响起之后,高飞还在等待着,冲锋的命令并没有从这个年轻的营长嘴里下达。

弟兄们都不知道营长在等什么

高飞的嘴唇紧紧抿着,他还在那里等待着,他知道日军的指挥官并不低能,石硊镇内一定还有日军的预备队。

他必须等待一个最佳时机,一战成功

“营长,78旅的敢死队正在冲锋”一台从提军手里缴获来的步话机,传来前面侦察兵的声音,侦察兵的声音忽尔焦急,忽尔兴奋,整个人都被吸引到了战场里:

“冲,冲啊好,好冲上去了,冲上去去报告,敢死队占领了日军阵地不好,鬼子还有隐藏火力点完了,完了敢死队全完了营长,78旅的弟兄们疯了,他们在冲锋,营长,78旅需要援兵”

“营长,打吧”

“打吧,营长”

身边弟兄们的声音纷纷响起。

高飞一把抢过了步话机:“日军呢?有增援没有?”

“没有,没有等等,等等好多鬼子,好多鬼子出动了”

高飞扔掉了步话机,整了一下军帽:“”

高亢嘹亮的冲锋号响起,那些已经在这潜伏了近十个小时的3营弟兄,纷纷从地上弹起,呼啸着朝前冲了过去

锁柱是第一个冲出的

锁柱还是害怕,子弹打在身上的感觉,锁柱知道,疼,真疼,疼的让人受不了

可再疼还是要冲为了给自己吃过巧克力的小雨,为了要收拾自己的摇爷,为了所有所有已经永远离开自己的弟兄们

怕,也得冲

谁让自己是一名军人?

民国27年元月18日拂晓,26师78旅对石硊镇发起决死冲锋,200敢死队员全部阵亡,78旅攻击再度受阻。

凌晨5时30分,埋伏了整整一个晚上的76旅3营,在日军主力全部被吸引到正面防线的情况之下,忽然从日军后翼发起突袭

这是日军最害怕的事情。

日军指挥官已经做了后方被偷袭的准备,但是正面防线78旅的攻势实在太猛了,迫使日军指挥官不得不把拿来做预备队的部队拉到了正面防线。在自己的后方,仅仅留了一个小队的日军防御。

仅仅用了一个冲锋,充当尖刀使用的1连就突破了日军防线

高飞看到了,他看到了那面虎贲军旗正在日军的阵地上飘扬他又整了一下自己的军帽,拿过了中正式步枪:

“预备队,出击”

早就蓄势待发,跃跃欲试的3连弟兄,当听到营长终于下达这一命令的时候,呼啸着、呐喊着,如潮水一般冲了出去

“杀杀啊”

石硊镇里,响起了3营弟兄们响彻苍穹的呼声。

腹背受敌的日军,一下子被打懵了,他们混乱的从正面防线抽调兵力,又混乱的企图阻挡住3营的攻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3营冲进了石硊镇,冲进了日军的阵地

“旅座,看,看啊”

78旅的一名军官指着石硊镇,兴奋而疯狂地叫了起来:

“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冲进去了”

王克俊看到了,听到了。石硊镇里,响彻着中国士兵的喊杀着,飘扬着一面面军旗

他收起了手枪,一把接过了毛鼎元留下来的军旗,拼命挥动着,大声呐喊着:

“弟兄们,援兵到啦,冲啊”

78旅的弟兄冲了进去

踏着战友的血,踩着战友的尸体,他们冲了进去

日军在两面夹击之下,完全被打乱了。他们在川军弟兄的大刀之下,成片成片的死去,而越来越多的中国士兵,涌进了石硊镇内

高飞也冲了进来,手中的刺刀如同蛟龙一般翻飞,不断夺取着一个个日本人肮脏的生命。

“飞哥飞哥”锁柱匆匆跑了过来:“那里,日本人有挺重机枪,伤了我们好些兄弟了。”

高飞在周围一看:“郑逸,跟我来”

郑逸带着十几个兄弟,跟在高飞后面,来到了锁柱说的那个地方。

日军的重机枪在那拼命吼叫着,死死封锁着弟兄们前进的道路。在后面,是一间木屋。

不需要高飞下达命令,郑逸和爆破班的几个兄弟悄悄的从两边摸了过去,埋设好了炸药,等了十几秒,爆炸声轰然而起,整个阵地,瞬间被淹没在了烟雾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郑逸和他的弟兄们猛然站起,手中的手榴弹雨点一般的扔了出去。

机枪阵地,一下沉默了下来

“冲啊”高飞第一个站起,如同猛虎一般冲出

“冲啊”跟在他后面的,是锁柱,是所有的弟兄

高飞一枪捅死了一个在地上挣扎的日军,冲上几步,一脚踢开了木屋的门。

两个日军怪叫着扑了上来,高飞轻巧的朝边上一让,刺刀前递,准确的扎进了一名日军的胸膛。接着又快捷无比的拔出,一脚踢飞了另一名日军,手起刀落,惨呼声中,这名日军也倒在了高飞的刀下。

高飞冷冷的朝前看去,一名日军大佐手里紧紧握着指挥刀,凶狠地瞪着高飞。

“你自杀吧。”高飞嘴里迸出了这么一句话。

“八噶”也许是日军大佐听懂了高飞在说什么,举起指挥刀恶狠狠的扑了上来。

“杀”一个“杀”字石破天惊的从高飞嘴里冲出

刺刀雪亮,鲜血暴溅

日军大佐手中的指挥刀落地,倒退几步,低头朝下看去,胸前一个血洞,血正遏制不住的朝外淌出。

“现在,你想自杀也没有机会了”高飞嘲讽地笑了一下,然后从枪下拔下刺刀,一步步朝日军大佐走了过去。

日军大佐惊恐地看着这名中人,又惊恐的看到刺刀朝自己的脖子这挥来。

看着血泊中抽动着,然后逐渐不再动弹的日军尸体,高飞又轻蔑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这里。

被高飞杀死的这名日军大佐,叫佐口雄,日军国崎登旅团旅团长国崎登少将的表弟

第一百三十六章兵近芜湖!!

石硊镇的日军,在两面夹击之下,终于力不能支,开始溃败,一部分向芜湖方向的卡子口逃走,一部分向湾址逃去

至此,在芜湖大反攻开始之后,26师第一阶段作战预定计划全部完成。

76旅连克弋江镇、西河镇、新元,78旅夺取石硊镇,对湾址形成包围夹攻之势。

石硊镇的枪声还在零零落落的响起,围剿残敌的战斗还在继续进行着。

但石硊镇里到处可见的,却已经不再是那些可恶的东洋人,而是一个个疲惫、满身血迹,但却依旧威武雄壮的中国士兵

高飞笔直的站在那里,看着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弟兄,面色严肃。

这样的胜利,在高飞看来并没有多少值得炫耀的地方,正面的拼杀实在太惨烈了一些。

78旅阵亡、负伤近千弟兄,完全是凭着一股血气在那冲杀。尽管在装备和训练程度上完全不如日军的情况下,这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但是,在战前情报工作严重失误,千余敌人防御的石硊镇,在情报人员的情报中居然变成了只有300人。而且日军拥有山炮、机枪阵地密布、以及构筑有暗堡这些对于攻击方来说性命攸关的情报,78旅竟然一无所知。

更加要命的是,在78旅第一天攻击受挫之后,王克俊极力呼叫的弹药方面的支援,一直到石硊镇光复之后,连个影子也没有看到。

装备、训练不如对方,可以靠着勇气和血性来弥补,但是情报、后勤方面的严重滞后,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得到有效解决。

这是川军的致命伤

他们不缺乏敢死之士,不缺乏忠诚热血的军人,但先天条件不足的他们,注定了在现在以及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能依靠人命却填补这些缺陷。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尽量的弥补上这些问题?这是高飞沉思的地方

如果说石硊镇之战中有亮点的话,那么就是高飞选择了以许家村为突袭地点,并且选择了最佳的出击时间,以一个营的微薄兵力,避免了78旅的更大伤亡。

但是,一个营的力量毕竟太渺小了一些

远远的,看到78旅旅长王克俊走了过来,他走的很慢很慢,脚步也很沉重,手里,抱着一个军人的尸体。

“全体都有,立正”

随着高飞的命令,身边的弟兄们都站直了身子。

王克俊走近了,高飞也看清了,他的手里,捧着的是毛鼎元团长的遗体。

“旅座”高飞轻轻叫了一声。

王克俊的身子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高飞,没有说话,又捧着毛鼎元的遗体,脚步沉重,吃力的朝前走去。

高飞带着弟兄们,默默地跟在了王克俊的身后

来到了石硊镇的镇中,王克俊这才把毛鼎元的遗体轻轻放了下来,端端正正,手脚非常的轻,就好像毛鼎元并没有离去,只是在那熟睡一般,而王克俊,生怕惊醒到了熟睡中的兄弟

毛鼎元的身上,已经重新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军装,那是王克俊亲手帮他换上去的。自己的兄弟,走,也要走的干干净净

久久的凝视自己的兄弟,王克俊从腰间缓缓的拔出手枪,举起,手指扳动,枪声,“砰砰”的在石硊镇的上空响起

走好,我的兄弟

在26师完成预定目标之后,23集团军发起全线猛攻

19日,26师以朱载堂旅两团之众攻占湾址,并破坏了经过湾址的江南大铁道,断绝了芜湖和宣城之敌的联系。

同时,左翼王克俊旅攻占了石硊镇西北方向十五公里的三山镇后,23集团军前进指挥部立即移驻该地。至此,芜湖城只剩城西南近郊的卡子口、白马山和长江边上的鲁港三个外围据点。

芜湖城己经近在咫尺

19日日,23集团军调整部署,准备再接再厉全线发动强攻。

当晚,各部官兵饱餐一顿,士兵们又用洗脸毛巾包了一毛巾的菜饭拴在腰上,准备作为第二天的早午餐后向各据点前进。

卡子口是横挡在通向芜湖西南方向的一座近东西向的小山,东西长约五里,上面布置有三层防线,每层都架设有铁丝网,最上一层有山炮两门,共有日军千余人防守。

白马山位于卡子口和长江边上的鲁港之间,有敌人二千左右,有山炮十门,一方面可以支援卡子口,另一方面可以支援鲁港。

而攻击白马山的任务,则交给了144师,连续作战的26师,被调整为总预备队。

为了对付卡子口和鲁港这两处敌人,144师张德昌团和李唐团在当日黄昏悄悄摸到卡子口山坡下埋伏。以师工兵营隐蔽清除隘口的铁丝网等障碍。唐映华团则在当地老乡的带领下绕道从左翼小路攀登上白马山埋伏。

20黎明,张李两团从埋伏点一涌而出,突然对卡子口之敌进行仰攻。唐团也从侧面冲杀出,进攻到白马山敌人的主阵地前,敌我双方在阵地前反复冲杀。

敌人的战略机场就在南京,乃频频出动飞机反复轰炸和扫射,又以大炮和长江内军舰舰炮向我猛轰,张团第二营营长陈协阶在冲锋中阵亡,李团曹之盘营长负伤,阵前我军陈尸四百余。

.在前线督战的144师副师长范子英命令手枪营长高少安率两手枪连增援卡子口,对他说道:“前进有生,后退打背”

又命邱团长率两个营支援白马山。范子英双眉倒竖,猛的一巴掌拍在指挥所的桌子上,说:“不攻下卡子口和白马山,决不收兵”

与此同时,147师石照益旅的李楷、吴守权两团也从左侧面攻上白马山,并与144师的唐映华团汇同向敌主阵地攻击。

此时,老天爷也似乎刻意捣乱,天降大雪,各部在大雪中冒着弹雨不顾伤亡向前冲锋,白马山守敌终于在我强攻下不住,遗尸大片后开始向北溃逃。此时又有我夏奇峰团攻上北山,四团人马一起猛力扫清白马山顶残余据点。

在卡子口的张、李两团己经突破前沿,一部己攻入顶端附近。

进攻鲁港的147师章安平旅周瑞麟团经过苦战,己将港外的抵抗力量消灭攻近鲁港。敌人慌忙将鲁港附近的公路桥及铁路桥炸毁,退缩在港内防守。

作为第二线的146师己向前移动到白马山、鲁港附近,相机增援前线,准备接替第一线部队继续向前攻击,继续给予敌人以狠命的打击,进一步扩大战果。

随着南面和西面得手,23集团军近三个师的迂回部队按计划向城东迂回前进。148师己渡过青弋江绕过芜湖城南面,势如破竹般扫荡沿途敌人,正在芜湖城东面迂回包抄。孟浩然旅己经尾随148师渡过青弋江,田钟毅旅正在渡江,准备协同一四八师从东面进攻芜湖和防止敌人的增援。

经过五天来的战斗,23集团军攻势凌厉迅猛异常,己基本上扫清了芜湖城的外围据点,以近十倍之力形成了对日本守军的包围之势。

21日临晨,23集团军继续进攻,卡子口、白马山的日军己被完全击溃,范子英踩着敌人的尸体登上白马山制高点,留下了一句名言:

“白马山已经在我脚下,请求继续攻击”

张德昌团己经绕到鲁港的右后方,鲁港己被我军包围并同芜湖隔绝开来,芜湖城郊最后三个据点完全扫清。

23集团军己经完全兵临芜湖城下,除西面长江水道外,己将其南东两面包围,日军已成瓮中之鳖。在白马山高地登高一望,芜湖大街尽收眼底,克城就在一、二日间了。

此时,23集团军调动充当总预备队的26师投入前线,准备对芜湖发起最后攻击

而接到命令的刘雨卿,迅速命令各部向芜湖方向前行。各团、营长官眼看芜湖垂手可得,无不兴高采烈,只有3营营长高飞,却一直紧紧锁着眉头,似乎怏怏不乐。

余文正有些奇怪,芜湖唾手可得,怎么营长反而不高兴起来?

高飞心里的话,没有办法对部下去说。

他再清楚不过,反攻芜湖,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很快,变故就会出现。在自己所知道的那段历史上,正在23集团军全军将士士摩拳擦掌,准备再接再厉对芜湖发起最后总攻之际,忽然接到集团军总部急电,称:

“刘湘司令长官于一月二十晚八时病故于汉口万国医院。”

顿时,如晴天霹雳一般当头轰顶官兵闻此噩耗,战心全失,又得薛岳通知,日军增援部队两个师团己经向前开进。于是围城之师受命撤出战场,反攻芜湖功亏一篑。

对于高飞来说,没有比这更加痛苦的事情了,自己清楚地知道会发生什么,即将发生什么,但以自己一个小小的营长身份,却又无力去改变什么。

不,一定有什么办法的尽管不能改变一切,但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在局部改变芜湖会战的结果

高飞在心里这么想到,自己一定能够想到一个最好的办法的

“诸位”

在23集团军紧急军事会议上,唐式遵显得意气飞扬:“自从我集团军反攻芜湖以来,连战连捷,接连恢复弋江镇、西河镇、新平、石硊镇、卡子口、鲁港、白马山,接着会攻湾址,又大获全胜,芜湖近在咫尺,此皆诸位奋勇杀敌所为”

说着,清了一下嗓子:

“在本次攻击作战之中,我26师76旅151团3营表现卓著,一日之内,连克三镇,可谓神速。请:。()又不顾疲劳,彻夜行军,会攻石硊镇之敌,大捷。特奖营长高飞一百元兑票一张。高飞”

“到”特意被叫来参加23集团军高级军官会议的高飞大声应着站了起来。

一张一百元的兑票交到了高飞手里。

“谢谢长官”高飞拿着兑票,坐了下来。但这兑票拿在手里,却是如此沉甸甸的。这上面,染了多少弟兄的鲜血?

“下一阶段的目标,将以我23集团军全部力量,强攻芜湖”唐式遵仔细讲解了下一阶段的作战任务。而正讲到兴头上的时候,一名副官忽然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把一份电报交到了唐式遵的手里。

唐式遵只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浑身也都颤抖起来,过了一会竟然颓丧地坐了下去。

会议室里的所有军官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高飞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唐式遵把手中的电报递到了参谋长,刘湘之心腹周从化的手里,周从化草草一看,两行清泪居然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过了一会,忽然痛哭失色,大叫一声:

“总司令”

唐式遵轻轻按了一下他,然后重新站了起来,语气缓慢低沉:

“诸位,民国27年1月20日,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刘湘总司令,因病医治无效,于汉口医院病亡”

只这一句话,顿时让整个会议室里的军官如同青天霹雳,难以相信。

反攻芜湖为的什么?为的就是把总司令救出来,可现在总司令竟然去了

几个军官再也忍耐不住,和周从化一样,嚎啕大哭。

这些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川军将领,在倭寇面前死不退缩的中人,此时此刻,竟然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哭的肝肠寸断。

一名叫冯远化的上校一边哭着站了起来,哽咽着说道:“我等反攻芜湖,皆为总司令之故,今总司令仙去,还要我等做甚?冯某跟随总司令七年,总司令待我恩厚。今总司令既然故去,冯某焉敢独活?诸位保重,努力杀贼”

说着,在所有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竟然掏出枪来,对着自己太阳穴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枪响,冯远化一头栽倒在了会议桌上。

所有的人都呆在了那里。

刘湘曾经救过冯远化的命,又一手把他提拔到了这个位置上,这次反攻芜湖,冯远化是最为积极的,此次刘湘不幸病亡的消息传来,冯远化居然烈性如此,以自己的一条命追随刘湘而去。

而这也是高飞没有想到的,川人性烈如此

“都不许死,都不许死,留着一条命,去打倭寇”唐式遵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来人,把冯上校的遗体带出去,好生安葬”

冯远化的遗体被带了出去,但是硝烟味和血腥味还在会议室内弥漫

收起悲痛心情,唐式遵知道已经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还未等他调整好思路,又见一名副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报告,根据可靠情报,日军两个师团正在向芜湖方向运动,不日即可到达芜湖”

唐式遵面色再变。

刘湘之死绝对隐藏不住,一旦被23集团军的弟兄们知道,必定军心大乱,士无斗志。而在这个时候日军增援部队即将到达,势必将造成更大的被动。

“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唐式遵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一旦在日军增援部队到达之前我们还无法打下芜湖,那么我集团军势必处于危急状况撤退,我决定立即撤退”

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唐式遵说的没有错,在这样的情况下撤退势必是最好的选择

军心浮动,强大之敌正向此处而来,这仗还怎么打?

“唐总司令,诸位”26师师长刘雨卿站了起来:“一旦撤退,强攻芜湖计划将成泡影,我军数日努力,巨大伤亡,皆将成无用之功功亏一篑,何其痛哉”

看了他一眼,唐式遵说道:“刘师长,话,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是目前的形势怎么办?”

刘雨卿一时语塞,边上高飞身子动了一下,想要发言,但一想在这样的高级军官会议上,已经破例参加的自己是没有说话权利的。但这一切都落到了唐式遵眼里,唐式遵说道:“高飞,你有话说?”

“是”终于等到说话机会的高飞站了起来:“我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撤退是必然的,否则将会使我23集团军陷入灭顶之灾,但是”

“但是什么?”唐式遵追问道。

“但是,不能就这么撤退”高飞也不再顾忌什么,大声说道;“日军的间谍无处不在,我相信他们甚至比我们先知道刘总司令病逝的消息,而两个师团的日军朝这里压来,也将使日军有恃无恐这是日军占优势的地方,但也是日军的致命弱点”

“哦?”唐式遵一扬眉毛:“说下去”

“是”高飞一挺胸膛:“日军既然有恃无恐,我军又开始撤退,必然不会把我军放在心上。我以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狠狠的打一下日军”

所有军官的注意力都被高飞吸引了过去,高飞说道:“请唐总司令允许我到地图上说话”

“来吧”

高飞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指着上面朗声说道:

“可以一旅甚至一师的力量,放慢脚步,诱使日军追击,然后在西河镇摆出一副狙击态势,但是这个阻击,必然是真打,大打,要把日军的真火给打出来,让他们不想追也得追而我集团军主力,则在弋江镇到口子岭一带设伏,等到日军追兵一到,以有备打不备,以绝对优势之兵力打击绝对劣势之兵力,吃掉这股追击日军这么做,一是不使我芜湖反攻空手而回,二是大长我川军和国人信心士气,三是告慰刘总司令在天之灵”

唐式遵微微点头:“你说的真打、大打是什么意思?”

高飞精神大振:“担任阻击的部队,为了要使日军上当,必然是打的最艰苦,最惨烈的部队,应有付出巨大伤亡之决心”

“日军除了芜湖的国崎登支队,又有两个师团增援,这两个师团怎么办?以我军的力量,是无法对付那么多敌人的。”周从化收起悲痛心情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高飞早有了答案:

“总司令,参谋长。分兵可派一到两个师的力量,在芜湖周围游击,威胁芜湖,迫使日军不敢以全部力量追击,但这同样也是件艰苦的差事”

见唐式遵不断点头,面上却又显得犹豫不决,高飞趁热打铁,说道:“总司令,参谋长,这仗若是打好了,指挥这次战役的,必然名垂千古日军侵略我国以来,我的第一次大胜仗,极有可能就由我23集团军创造”

这话一下说到了唐式遵的心里,这是一种巨大的诱惑他的目光从23集团军高级将领们的身上一一扫过:

“诸位,以为如何?”

“我看可行。”

“下决心吧,打它一下,我23集团军必然名动全国”

“打吧,唐总司令,为刘总司令报仇,为我川军长脸的时候到了”

一众高级将领纷纷嚷嚷的声音,让唐式遵下了最后决心,他猛然站了起来:

“打”

“打”字一出,会议室内一片欢腾,刘湘去世的悲痛也暂时减少了许多。

唐式遵随即说道:“谁愿意承担游击芜湖,吸引日军注意力的任务?”

“我”说话间,144师副师长,代理师长范子英站了起来:“我144师愿意担此重任”

“好,范师长,一切拜托了”唐式遵说了,语气又变得沉重起来:“谁愿意承担阻击日军的任务?”

会议室里一下沉默下来,这一任务实在是太难了。既要阻击住日军,又要让日军上当,而且,伤亡之惨重是必然的。

“这办法,是我师的人提出来的,这个任务,就让我的师来完成吧。”

刘雨卿的声音轻轻响起,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同僚:“唐总司令,我们在上海大场打过,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次了。”

唐式遵用力点了点头,在这样的情况下承担起这样的任务,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

他长长吸了口气,对刘雨卿鞠了一躬:“刘师长,谢谢,谢谢,我代表23集团军全体将士谢谢26师”

说着,猛然一抬头,大声说道:

“诸位,我们就打上这么一仗,告慰刘总司令在天之灵,告慰全体阵亡将士在天之灵,让倭人闻我川军之名,从此之后闻风丧胆”

“升旗”

随着26师师长刘雨卿的这一声喊声,三面旗帜缓缓升起,上万26师将士肃穆以对。

正当中的一面,是,左面的一面,是国民军陆军第26师军旗,右面一面,是代表着数十万川军将士抗战到底决心的“死字旗”

旗帜缓缓升起,刘雨卿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三面旗帜,然后大声说道:

“念,总司令遗嘱”

上万将士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三面旗帜,伴随着旗帜的升起,一齐大声念道:

“余此次奉命出师抗日,志在躬赴前敌,为民族争生存,为四川争光荣,以尽军人之天职。不意宿病复发,未竟所愿。今后惟希我全民,在中央政府及最高领袖蒋委员长领导之下,继续抗战到底。尤望我川中袍泽,一本此志,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以争取抗战最后之胜利,以求我中华民族独立自由之目地。此嘱,刘湘”

这是刘湘在死前写给川军的遗嘱,而升旗念刘湘遗嘱,也成为抗战期间,川军出征前必做的一个过程。

刘雨卿转过了身子,面色凝重,语气沉重:

“弟兄们,总司令去了,他到仙去的时候,想的还是抗战,想的还是怎么把倭寇从中国赶出去弟兄们,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能做的事只有一个,继承总司令遗志,誓死抗战到底,誓死保卫国家,决不辜负川军荣耀”

“誓死抗战到底,誓死保卫国家,决不辜负川军荣耀”上万将士齐声呼道。

“我要说的,只有这些。”刘雨卿的身子挺的笔直:“剩下的,你们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

说完,刘雨卿转过了身子,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

“3营,集合”

“集合,3营”

3营的老弟兄,新增补进来的弟兄,迅速被集结起来,高飞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今天,师部给我们增补了一部分兵力,我3营,现在把我算在内,一共有602人。一个营,有602人,弟兄们,这意味着什么?”

“完了。”别人没有回答,老黑已经叫了出来:“完了,完了秀营长,又是什么苦差事倒霉差事了吧?”

高飞没有生气,脸上却闪过了一丝笑意:“知我者,老黑也不错,给我们加强了那么多兵力,这是我3营从来没有过的,在我川军之中,也甚是罕见的确有苦差事,倒霉差事要落到我们头上了胍子村,就是我们的防御阵地”

“我的个亲妈哟”老黑一下叫了出来:“空空旷旷,没遮没挡的,长官,这怎么守啊?东洋人一个坦克过来,能把老子们全都碾死”

整个3营也都唧唧喳喳的开始议论起来。

在芜湖大反攻开始,对西河镇进行攻击之前,3营是由南往北攻,胍子村是日军的后方,没有任何战略意义,而现在,则是日军由北向南攻,胍子村一下就变成了必守不可的第一线。

正如老黑说的那样,胍子村一览无遗,地势开阔,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防御的天然阵地,日军完全可以舒服的在这一线摆开兵力。

但是,胍子村一旦落到日军手中,日军则可以从容的在此布开炮兵火力,从容的对西河镇进行炮火压制,从而让西河镇防御战变得困难万分。

这一点,刘雨卿清楚,高飞清楚,日军也同样清楚。

“任务就是这样。”高飞收起笑意:“从大场到芜湖,我3营从来就是打的最苦、最难的仗,从来就是流血牺牲的,我这个营长,就是前几任营长为国捐躯之后拣来的,现在,师部既然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两个字,完成但是”

高飞停顿了下:“但是,苦仗恶仗要大,巧仗一样要打怎么个巧打法?我会和各级长官说明。现在,士兵解散,两小时准备,排以上军官,跟我到营部开会”

军官们跟着高飞进入了营部,每名军官的脸上都显得非常紧张、郑重。这是3营归队之后,打的第一场防御作战。

“为什么要打这场防御战,以后你们会知道的。”高飞并没有把23集团军定下的作战计划告诉弟兄们,而是说道:

“现在我们考虑的,是怎么用最好的办法,来打好这场阻击战”

说着,让人把地图挂了起来:

“大家看,胍子村地形开阔,不利防守,日军可以从容进攻,老黑说的没错,坦克一开上来,就能碾死我们一片,但日军在芜湖没有那么多坦克,就算有,在空旷地带,我们一样可以狠狠的给他来上一下

胍子村的西面,是茶树村,那里以前有一大片茶林,但荒废很久了,我去看过,之前中原大地军阀混战,战乱频生,谁还有空去种茶叶?早就荒废了,臭不可闻,一个活人在里面呆上半天,能活活熏死”

军官们都不知道营长怎么会忽然说到了这,高飞微微笑了一下,面色忽然一正:

“我,就要把主力放在茶树村,放在这片茶林里由茶树村出去,是死路,没有任何战略价值,这点日军比我们更清楚,谁也不会把主力放到死路上,但我偏偏就要他们想不到主力在茶树村,等到日军进攻最激烈的时候,全营主力由茶树村杀出,截断日军,分而消灭那么,在正面阻击,吸引敌人的胍子村,就成为了重点里的重点。而在胍子村,我将只放一个连加一个爆破班”

老黑正在那里喝茶,一听这话,一口含在嘴里的茶一下喷了出来,全都喷到了衣服上。边上所有军官都把头转向了老黑,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这个高飞最好的兄弟。

“长长官,营座,我的营长大人”老黑的声音都有些哆嗦起来:“你,你不会又让我去守胍子村吧?”

“知我者,老黑也”高飞嘴角露出了笑意。

“我先人板板,我个秀才,掉啥子酸袋子”老黑一下跳了起来,破口大骂:“他的好事从来没有轮到过我,倒霉事情全给我,你把老子直接拉出去枪毙算了”

高飞尽情的让老黑发泄着,一点也没有生气。自己太了解老黑这个人了,一个当初听到枪声,就缩在最后,打了几年仗,皮都没有擦破一个的老兵油子,现在忽然屡次要承担起打苦仗,打恶仗的任务,的确会有一些不适应。

但高飞更加知道,老黑骂归骂,恨归恨,但交给他的任务,一定会去完成的。

不是为了什么崇高的理想,只因为老黑把高飞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最值得信赖的兄弟

果然,老黑骂了几句,恼怒的坐了下来,嘴里不停的在那嘀咕着什么。

“1连和爆破班,由老黑全权负责,2连、3连和新成立的特别战斗队,由我亲自掌握。各部,下午2点出发,进入指定作战区域”高飞的声音里斩钉截铁:

“诸位,打一个漂亮战,给全国人民看看”

散会的时候,雷霆经过老黑身边的时候忽然问道:“老黑,你老家具体一点在哪?”

“做啥子?”心情恶劣的老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平时闷葫芦一样的雷霆,却难得的坏笑了起来:“等你这次阵亡了,我好帮你去通知你家里人。”

“我雷霆,都和秀才学坏了滚蛋,滚蛋”老黑暴跳如雷,雷霆却早笑着走开了。

“老黑。”高飞从后面跟了上来。

老黑狠狠地瞪了高飞一眼:“秀才,你有种就把老子给逼死了,那算你的本事,要不然,等到抗战胜利后,老子,老子和你没完”

“把部队分成两个部分,节序抵御。”高飞却忽然说道:“我估计日军的进攻开始不把你放在眼里,会比较松懈,一旦吃了苦头,一定会疯狂反扑,那时候才是恶战的开始。一定要让鬼子以为主力都在胍子村了。”

“知道了。”老黑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

高飞看了一下老黑:“小心,别阵亡了,将来我还得靠你们这些老弟兄”

老黑怔了一下,接着长长叹了口气:“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一点油皮都没有擦伤过,后来打从认识了你,好日子就算是过去了。在上海,老子一条腿差点废了,到现在还没有好利索,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了”

说着,又重重地叹息一声:“秀才,我也知道你难,没有多少人可用,算了,算了,当老子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都还给你。”

高飞的心里充满了对老黑的感激。

面前的这个兄弟,脏话连篇,整天吊儿郎当,倚老卖老,可是当自己弟兄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从来也都没有含糊过。

也许老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但一定是一个最好的兄弟。

老黑忽然问道:“秀才,你说我们能活到抗战胜利后不?”

“我不知道。”高飞摇了摇头说道:“但我知道抗战一定能够胜利”

第一百三十九锁柱成亲(上)

“那边,那边,你,那边给老子再加固一些”

“锁柱,你在干啥呢?带着弟兄们去西面再给老子把战壕挖深些”

锁柱大是不满的朝老黑那看了一眼:“就会支使别人,当个小破连长神气的和什么似的,飞哥当连长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大的派头”

老黑一边往火炉里加着炭,一边喝口热茶:“弟兄们,都给老子加紧干那这东洋人说到就到,战壕挖的不深,第一个要了你们的小命我说锁柱,你在嘀咕个啥子呢?啥子叫最高长官?老子就是这的最高长官等你个小的啥子时候当上最高长官了,那和老子就是一样的待遇。”

边上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吃吃的笑了起来,身强力壮的,赶紧的帮着弟兄们挖战壕,设障碍,大姑娘小媳妇的,帮着端茶送水,上了年纪的,赶紧把弟兄们带来的饭团给端去热了,怎么着也得让弟兄们吃饱了才能打鬼子是不?

打从鬼子进了这,村里的人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了,好容易把给等来了,怎么着也得盼望着他们别把这再丢了。

村长一边给老黑加满了热水,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长官,您这是中央军吧?”

“是,当然是”老黑扯起谎来脸从来都不会红:“正经的中央军,嫡系,什么叫嫡系你们懂吗?就是蒋委员长的心腹。我说村长,知道我们长官不?高飞,高将军。知道啥叫天子门生不?我们长官就是蒋委员长的天子门生”

“我的个妈呀。”村子里最见多识广的村长也忍不住惊呼起来:“这还了得?蒋委员长的门生?我就知道我们芜湖附近,有个......对,叫戴安澜的,在中当啥旅长,也是个大官了吧?长官您认识不?”

老黑哪里知道什么戴安澜,但“旅长”还是知道的,这个旅长可比自己吹嘘的“高将军、天子门生”高飞的职务要高多了。可吹牛的诀窍在于既然已经吹开了头,就一定要把这牛皮继续给吹下去:

“认得,当然认得。我们高将军的拜把子兄弟”

一看村长脸上一脸的尊敬和崇拜,老黑赶紧说道:“这我可就说给你一个人听,千万别传出去了,我们高将军和戴戴安澜都不喜欢让这事给别人知道。”

村长忙着点了点头,可又有一些疑惑:“长官是怎么知道的?”

“高将军和戴安澜是拜把子兄弟,我可是高将军认的大哥”老黑大言不惭地说道。

村长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起身,回自己屋子,过了会,拿了一壶酒,两只杯子,给老黑面前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敬了老黑:“长官,咱们来了多少人?这里能守住吗?”

“能,当然能守住。”老黑两杯酒下肚,说话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知道我们这次来了多少人吗?十万,十万大军你说这东洋人能好得了吗?”

“哎,那这样我就放心了。”村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在另一头,年轻的锁柱早已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孩子们围了起来,锁柱那张依旧稚嫩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神色。

“长官,长官,给我们说个打东洋人的故事呗。”孩子们乱哄哄的围着锁柱。

锁柱张了张嘴,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自己明明一肚子的故事,可这张笨嘴就是说不出来

今天的锁柱,换上了飞哥帮他准备的一身崭新军装,看起来神气的很,大姑娘看着锁柱,谁都不好意思说什么,可那些已经成了别人媳妇的女人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围着锁柱,嘴里啧啧的连夸着锁柱神气,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姨一迭声地说道:

“瞧瞧,瞧瞧这小伙子,多精神这怕还不满18吧?”

“快17了。”锁柱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哟,还不到17呢”婆姨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周围也是一片的惊呼:“这么小就当长官了,可了不得了。小长官,还没有成亲吧?”

一声“小长官”,让锁柱心里一紧,他似乎又回到了南京,又想到了小雨正拿着一块巧克力,递给了自己,然后告诉自己:“小长官,这是巧克力,给你吃”

锁柱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口袋,那吃剩下的巧克力还在,打从小雨去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舍得动过这块巧克力

“我瞧那,准没成亲。”边上又有快嘴的嚷了出来。

“可不,可不。光顾着打仗了,哪能成亲呢。”

“我看干脆就在咱们这找个就得了。听说,四川都是山沟子?蒋委员长带着政府去那,往山沟子里一蹲,东洋人就是有几百万人都找不到。小长官,我们这多好啊,等把东洋人打跑了”

“不”锁柱却忽然说话了:“我们四川不是山沟子,四川大着呢,漂亮着呢,要多美就有多美。蒋委员长去那,不是躲东洋人的,而是指挥我们打东洋人的”

“哎哟,哎哟,小长官急了。春妹子,纯妹子,我看,你干脆嫁给我们小长官得了,将来打跑了东洋人,当个四川媳妇”

一阵哄笑声响起,春妹子啐了一口,脸上红扑扑的。

这群乱嚼舌头的,春妹子心里想道。可再一想,爹娘还几天还在念叨着要给自己说一门亲,但以前相了几个都不满意,要真能嫁给面前这个小长官,自己乐意。

人家是打东洋人的大英雄,那么年纪轻轻的就当上长官了,自己嫁给他,是高攀了人家。

以前随爹娘去过芜湖,听过一回书,说的就是四川。听说那什么什么“天什么之国”的,漂亮,地大,真去了四川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自己一个大姑娘家,这样害羞的事只能放在心里想想罢了

“哎,我说锁柱啊。”老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瞧人家姑娘家就不错,我算你大哥,给你做个主,干脆就在这里成了亲得了。”

这一来,哄笑取闹声更加大了,一个个婆姨都春妹子朝锁柱这推,春妹子一边笑骂着,一边拿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锁柱。

锁柱那叫一个害羞,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要是飞哥在这就好了,一准能给自己做主。

老黑倒把这事当真了,站了起来,正想说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一看,是高飞带着几个卫兵来了。

哄笑声一下停止,老黑和锁柱急忙迎了上去:

“秀才飞哥”

“阵地布置得怎么样了?”高飞下了马,问道。

老黑带着高飞检查了下阵地,那边俞振海和郑逸也过来,介绍了下炸药埋设情况。高飞满意的点了点头。

“哎,秀才,你来的正好。”老黑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正好有个事要和你商量。你看到那边那个幺妹子了没得?让我们小锁柱娶了她怎么样?”

高飞一怔,也弄不清老黑的话是真是假,这时候那群大媳妇小媳妇中年媳妇的都围了过来,听说高飞是个“大官”,一个个都七嘴八舌的说要把春妹子嫁给小长官。

春妹子一张脸红的和什么似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欢喜的是这群嘴碎的真把这事当真了,担心的是万一这位长官不同意怎么办。

“秀才,这次我可不是在开玩笑。”老黑在高飞耳边说道:“我们都是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人,我这一把年纪了,无所谓,可锁柱家就他一个,万一我是说万一,总得给他父母留个孙子下来吧”

高飞点了点头,自己这一些人,都是随时随地会阵亡的,这本来是军人的职责,也算不得什么,可要能留下一个后代来,自己也算能对他们的家人有个交代了。

何况锁柱,自己一直都是把他当成亲弟弟看待的。

“锁柱。”高飞忽然板着脸叫了声。

“到”锁柱大声应了跑了过来,有些害怕:“飞哥,不,营长,你别听老黑瞎说。”

高飞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别和我说这些,你就说,让你娶人家姑娘,你乐意不?”

锁柱张大了嘴,飞哥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问这个?这可让自己怎么回答?

“3营1连1排1班金锁柱班长”高飞一下提高了声音。

“3营1连1排1班金锁柱到”

“现在我以长官的身份问你,你愿意娶人家姑娘不?这是军令,必须老实回答”

“我”金锁柱张了半天嘴,这才悄悄的点了下头。

“大声回答”

“是,喜欢”

又是一阵哄笑声,锁柱的脸红了,春妹子的脸更加红了。

高飞又板着脸转向了春妹子,“叭”的一个敬礼,唬的春妹子手足无措,高飞这才说道:

“春妹子,你愿意嫁给金锁柱班长吗?”

春妹子目瞪口呆,天底下哪有这么问一个大姑娘的

第一百四十章锁柱成亲(下)

“春妹子,你愿意嫁给金锁柱班长吗?”

天底下这么问的,也只有高飞这么一个。

春妹子一个大姑娘家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怎么回答?

“报告长官,春妹子说她愿意”

这个时候,边上传来了老黑公鸭一般的嗓子,哄笑声不知道第几次响起。

高飞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好,既然这样,老黑,去春妹子家提亲去”

七嘴八舌的起哄声中,一众大媳妇小媳妇不大不小的媳妇,推搡着锁柱和春妹子朝着村子东头走去。

春妹子半是抗拒,半是情愿,又偷偷瞧了锁柱一眼,心在那砰砰的跳了个不停

春妹子的家就住在村子东头,她爹娘老实了一辈子,本本分分的做人,就春妹子这么一个闺女。

打从东洋人进来之后,听说那些东洋人在南京做尽了坏事,不知有多少黄花闺女被那群畜生给糟践了,春妹子的父母就担心自己的宝贝闺女也落得这么个下场,一直在那寻思着能把春妹子给远远的嫁了。

可春妹子别看是个村里妹子,眼界高,心气高,脾气又倔强,横也看不中,竖也看不中,把个老俩口愁的和什么似的。

正在家里长吁短叹,忽然听到外面乱哄哄的,老俩口赶紧站起身来来到外面,大吃一惊,就看到几乎一条村子的人都来了,簇拥着几个军官。

最前面的那个军官走到老俩口面前,一个敬礼:“大爷好,大娘好,我是国民军陆军26师76旅151团3营少校营长高飞”

“长官好,长官好”春妹子的父亲孙实全唬的话都说不清了。

自己这一辈子,什么时候见过当兵的长官向小老百姓敬礼的?别是有什么祸事找上门了吧?

再看跟在后面,竭力想躲在人群中,又偏偏被那帮婆姨推出来的女儿,心里更是害怕。

战斗一触即发,高飞不想多说一些废话,开门见山的把来意全部说了出来,直把老俩口听的目瞪口呆。

这算是怎么回事?这算是个什么提亲的办法?

“大爷,大娘,我在的这样做实在唐突了点。”高飞大声说道:“但我们都是军人,说话不喜欢转弯抹角。眼下日军即将对胍子村发起进攻,我们也没有时间再去请媒人、下聘礼,只能这么直截了当地说了。大爷大娘如果乐意,我们今天就把婚事办了,如果不乐意,我带着我兄弟掉头就走,绝不黑你们添乱子”

老俩口脑袋昏沉沉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又见高飞转过身去:“春妹子,你过来”

春妹子羞答答的走了过来,高飞表情严肃:

“春妹子,金锁柱是我兄弟,我们就和亲兄弟一样,他要能娶了你,我打心里开心,可有一些事情我不想瞒你。我们都是军人,随时随地都可能阵亡,也许今天你们成亲了,明天锁柱就可能不在了”

见春妹子和一众百姓将信将疑的样子,高飞大声说道:“金锁柱,把上身衣服都给我脱下来”

“是”锁柱虽然不知道飞哥要做什么,但还是大声应道。

眼看锁柱把上衣一件件脱下来,春妹子的脸又红了,但好奇心却又驱使她朝锁柱那看了去。

当锁柱脱去最后一件衣服,一片惊呼声从百姓们嘴里传了出来。

锁柱的胸口上,一道触目惊心疤痕,就这么爬在那里

“这道伤,是在上海时候,被日本人打的,差点就要了锁柱的命”高飞指着那道伤口:“锁柱命大,硬是活了下来。后来在江阴,阵地上就剩下了锁柱最后一个,他抱起炸药包就要和敌人同归于尽,还好我们及时赶到,不然他现在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根

我说这些,不是要炫耀锁柱的战功,而是要告诉你,春妹子,好运不会一直陪伴着锁柱,下一次锁柱不会再那么幸运,他也许会倒在东洋人的子弹下,也许会倒在东洋人的刺刀下,你会变成一个寡妇”

“别说了,长官。”春妹子忽然说道,她的脸也不再红了,走到父母面前:“爹、娘,我想嫁给这个人”

一个姑娘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但纯妹子不在乎,她什么都不在乎。如果说之前本来只是大家的戏言,春妹子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一个之前从来也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到后来锁柱的长官兄长拿这事当真了,春妹子虽然心动,但却还在犹豫;一直到现在,春妹子真的下了决心:

自己,一定要嫁给锁柱,不管锁柱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父母还在迟疑,春妹子什么都不在乎了:“爹、娘,让我嫁给锁柱吧,我给他生娃,生一大堆娃。他要活着等到东洋人跑了,我想方设法都要把他留在咱们胍子村,给您二老送终,他要不肯,我和他哭,和他闹。可他要死了,我给他守寡,守一辈子的寡。我带着我们的娃去四川,到公公婆婆面前去尽一个当媳妇的责任。你们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么个女儿好了。”

说着,眼泪顺着春妹子的眼角流了下来。

周围的婆姨们汉子们,悄悄的转过头去,悄悄的擦着自己的眼眶

锁柱哭了,这次不是伤心的哭,而是幸福的哭,自己能有这样的媳妇,值了,这一辈子都值了

老黑哭了,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娃子?可惜自己老了,要是年轻几岁,自己拼着老命,也要和锁柱抢一下春妹子当自己婆娘。

高飞哭了,他在心里哭了。多么可爱的老百姓?他们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朴实、动人

“哎,哎,娃,别哭,别哭”孙实全和他老伴慌了,一把抱住了闺女,眼泪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们答应,答应”

“金锁柱”高飞一声大喊:“春妹子的爹妈,就是你的爹妈,给爹妈磕头”

锁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孙实全夫妻急忙把锁柱扶了起来:“姑爷,起来,起来”

村长兴冲冲地说道:“拣日不如撞日,我看就在今天把婚事办了吧。”

顿时周围一片叫好之声。

村子里穷,村子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孙实全家更穷。但村子里的村民,却竭尽所能的拿出了每一件孙家嫁女儿用的着的东西。

打从东洋人来后,胍子村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今天好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件喜庆的事,怎么着也得好好热闹一下。

除了站岗放哨、监视日军的弟兄,整个1连的人都来了。

喜事,天大的喜事,3营多少时候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锁柱的爹娘都不在身上,高飞和老黑临时充当了锁柱的长辈,接受了新人的敬茶,喝完了茶,高飞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布包给了锁柱:

“锁柱,春妹子,我们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里面有两块大洋,是老黑送的,还有一百块钱兑票,是我得到的奖赏,都给了你们,当成我们和整个3营的贺礼吧”

“谢谢飞哥”锁柱和春妹子接了过来。

“开宴”

外面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也没有什么新娘要回避了。锁柱拉着春妹子的手,一齐来到场子里,轮番给大家敬酒。

高飞大口喝完了一碗酒,放下:“锁柱,春妹子,按理说我这当哥哥的不能早走,但是没有办法,军情紧急,我必须要走了。锁柱,我给你一天的假,一天后,进入阵地”

“是”

老黑在边上阴阳怪气地说道:“放啥子假哟,阵地就在胍子村,这锁柱可算是安下家了,白天打东洋人,晚上回去搂新娘子。”

“哄”的一下,宴席上轰然大笑。

高飞忍住了笑:“老黑,喝完了这顿,滚回你的阵地上去,丢了一寸阵地,是我兄弟我也照样翻脸”

公元1938年,民国27年元月22日,在西河镇胍子村,年尚不满17岁的金锁柱,和16岁的当地村民春妹子成婚。

战火弥漫的战场,因为这桩婚事而冲淡了一些战争带来的惨烈。

中国的老百姓永远是最善良最可爱的,而正是有了这些老百姓的,抗战才能够持续进行下去。

高飞不会忘记这天,老黑不会忘记这天,锁柱更加不会忘记这天。

在这一天,锁柱长大了,他成了别人的丈夫,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成为孩子的父亲。而这也意味着锁柱身上又多了一份责任。

在未来的战场上,锁柱或许还会哭鼻子,但当他想到在自己的家里,还有一个媳妇需要自己去保护的时候,他会变得更加勇敢。

其实,保护这个国家也就等于在保护自己的家。

把日本人阻挡在战线之外,和侵略者浴血奋战,有的时候并不需要讲太多的大道理。

这,是1938年的元月22日,西河镇阻击战也即将开始

“国崎君,你做的非常好,在数倍于己的敌人攻击下,在芜湖被数面围攻的情况下,能够一直坚持到援军到来,很了不起”

“谢谢师团长阁下夸奖。”国崎登也是志得意满:“这次能够成功迫使支那军队退兵,并不完全是我的功劳。”

“你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这点,非常好。”坂垣征四朗点了点头:“此次作战,除了帝国士兵英勇奋战之外,刘湘的意外身亡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蒋介石是坚决和帝国作对的,而刘湘也是坚决与帝国为敌的,尽管两人之间充满了矛盾,但是在战争这一问题上,两人都保持着相同的态度,这都是之前我们所忧虑的

但是,刘湘的死改变了这一切。川军一向以刘湘为首,从川军出川,到上海、南京,几十万川军其实都一直处在刘湘的指挥下,现在刘湘一死,川军群龙无首,他们的败退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了”

国崎登认真听着,接口说道:“现在,在芜湖外的十几万支那军队,正在大幅度撤退。根据情报,支队26师和144师,担任断后以及骚扰袭击。”

“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坚决把川军打垮,不然他们迟早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坂垣征四朗面色凝重:

“目前援军已到,我的方案是,集中两个师团的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骚扰作战的144师,由你负责突破川军26师防御,死死咬住支那第23集团军,尔后歼灭”

“哈依”

坂垣征四朗在那想了一会,还有一些不太放心:“国崎君,支那人是狡猾的,要谨防他们使诈。在追击的过程中,如果他们断后部队抵抗的不激烈,或者是一打就跑,那么,必须严格注意他们是否有埋伏”

国崎登仔细的听着,认真的记在了心里。

尽管他对师团长阁下的话深信不疑,但是对于中队的战斗力,他还是充满了小觑的,十几万人尚且无功而返,有何况他们是在溃败的途中,能有什么做为?

一切,都在按照高飞的设想进行着。

1938年元月22日,正准备围攻芜湖的十数万中队,因为刘湘的意外身亡,被迫撤退。

同日,日军以第五师团为主,对在芜湖一线游击作战的144师进行围剿,以国崎登旅团为主力,紧紧咬住第23集团军,企图一举歼灭。

大戏,在芜湖拉开大幕

处在攻击最前线的,是野田谦吾之步兵33联队。

这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

而对于野田谦吾大佐来说,能否完成坂垣师团长和国崎旅团长的任务,关系到自己的荣誉和声望问题。

做为整个联队的前锋,藤本桥中队被分派为前锋扫荡任务。

和自己的联队长一样,藤本桥同样也是傲慢而不可一世的,在他的眼里,即便中队打到了芜湖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元月23日,中国第23集团军全部撤离芜湖,同日,日军开始大举追击。

从芜湖到湾址,藤本桥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也更加增加了他骄狂的本性。

“少佐阁下,前面即将到达西河镇一线。”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藤本桥拿起望远镜朝前看了一会,什么也都没有发现。

“在西河镇前一共有两个支那人可以用来抵抗的地点,一个是胍子村,一个是茶树村,胍子村地势开阔,并不利于防御,茶树村则没有任何战略价值,出去之后也是一条死路,所以支那军队很有可能在胍子村一线布置防御阵地”

听完部下的分析,藤本桥并没有如何在意:“联队长阁下说过,一定要防备支那人的阴谋,命令部队放慢脚步,把侦察队给我叫过来”

等了一小会,侦察队匆匆来到了藤本桥的面前。

“报告少佐,侦察队小野次郎奉命前来”站在藤本桥的面前,小野次郎大声说道。

“小野次郎?小野次郎.”藤本桥微微皱着眉头,在那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你是小野将军的什么人?我记得他曾经和我提过这个名字。”

小野次郎挺了一下胸脯:“报告少做,小野太郎是我的哥哥”

“这么说,你就是小野伯爵最小的儿子了。”藤本桥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下小野次郎的军衔,有些奇怪:

“伯爵一家,对帝国有着莫大的贡献,你的哥哥,已经是一名战功卓著的将军了,你怎么”

小野次郎回答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响亮:“我和我的哥哥,是同父异母所生的,当我的哥哥在为帝国奋战的时候,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少佐一定听过,我小野家家规森严,所有的子弟必须凭着军功才能升迁,这绝对没有例外。很遗憾的是,当对支那的战争爆发之后,我是临时才参军入伍的,因此家父命令,必须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

“伯爵大人,对帝国真是忠心耿耿啊。”藤本桥不由得大是赞叹。

日本等级制度最是森严。

历来日本人的等级观念就根深蒂固,这就导致了他们和别国的思想反差巨大。如果你是一个弱者,那么按照日本人的等级秩序,你就应该心甘情愿地去顺从强者;如果你是一个强者,那么弱者会主动自愿地成为你的学生或者帮手;但如果你们彼此之间势均力敌,那么情况就复杂了,因为日本人不大善于与人平等相处。

日本人从小就被培养等级意识,父母会教孩子各种礼仪,而这些礼仪也不是一概而论,而是因人而异的,所以礼仪就是等级制度的产物。当小孩子学会了礼仪之后,自然也就会区分不同等级的人。

伯爵已经是日本的贵族阶级,已经属于华族阶层。

所谓华族,是日本明治维新出现的贵族阶层。最早出现于1869年6月17日,1884年7月7日的《华族令》正式确立了“华族制度”。1869年,日本各地方诸侯版籍奉还之后,废除原来的“公家”、“大名”等称呼,将其统称为华族。1871年日本取消旧身份制度,将国民分为皇族、华族、士族、平民四等。华族成为仅次于皇族的贵族阶层,享有许多政治、经济特权。1884年颁布华族令,将华族分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五个等级。其中,旧公卿家族根据家世,授予子爵以上爵位。旧大名家族,根据石高和在戊辰战争中的表现授予男爵以上爵位。

对于华族,日本人是无限尊重的,他们往往享有许多特权。

而做为华族传人的小野次郎,毫无疑问的得到了藤本桥的尊重。

“少佐阁下,我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降低对自己的要求”小野次郎永远表现的那么漏点:“在支那军队对我发起袭击之后,弋江镇很快落到了支那人的手里,我的许多同伴,帝国优秀的士兵都阵亡了,我侥幸活了下来,所以我坚决要求战斗在第一线”

“伯爵大人家的,果然与众不同啊”藤本桥大是赞叹:“既然这样,现在正是报仇的机会,小野君,请努力”

“哈依”

藤本桥正了一下神色,重新恢复了军官的威严:“小野次郎,现在命令你带着侦察队,负责侦察茶树村和胍子村,记得,务必以胍子村为重点”

“哈依”

历史,有的时候往往喜欢捉弄人。小野次郎这位糊涂到了极点,但是在某些方面运气又好到了极点的伯爵之子,居然又被委派了侦察这一至关重要的任务。

他的身份是伯爵的儿子,而这也正是日本人所最看重的。在日本人看来,战功卓著的伯爵大人所生的儿子,一定也和伯爵大人一样睿智,但是或者小野次郎是个例外。

藤本桥忘记了,当年小野太郎曾经对自己说过:

“我有一个弟弟,愚蠢到了极点,无药可救,我的父亲也对他放弃了希望,如果他成为一名士兵,那么他只会给军官添乱。如果他成为了一名军官,那么必然是他所指挥的那支部队灾难的开始”

可惜,“伯爵之子”的头衔蒙蔽了藤本桥。

这是巧合,还是历史的讽刺?

也许当战争结束之后,小野次郎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小野次郎是怀着必胜的复仇决心,带着侦察队出发的他,发誓要把弋江镇的失败,全部的还给中队。

对于日本,小野次郎不可谓不尽忠尽责,但是他一生的命运,也是从中国开始改变的,当然,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或者当几十年过后,当小野次郎再度回首这段往事的时候,他依旧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是小野次郎的悲哀,但却是中国人的幸事。

当然,小野次郎这个日本人却还有一个一生中注定的克星

“报告队长阁下,我们抓到一个支那人”

躲藏在树林里的小野次郎,一看到被自己部下押解的那名中国人,面上顿时神色大变。本书请访问。()

而这个中国人当看到小野次郎的时候,脸上也浮现出了奇怪的表情:

惊讶、哭笑不得、好笑

见到小野次郎正想说话,中国人赶紧用眼神阻止了他。

小野次郎怔了一下,很快“领悟”过来:“这个支那人,我亲自来审,你们全部退下”

当谢依单独面对小野次郎的时候,他发誓自己和小野次郎上辈子一定有缘自己只是奉命侦察日军动向,谁想到被同样化妆的日军抓获,正当以为必死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竟然,又遇到了小野次郎

“军官阁下”等到只有自己和谢依两个人的时候,小野次郎一个立正,接着一个鞠躬:“我必须要感谢您”

谢依一怔,就听小野次郎说道:“上次在南京的时候,您的出现,让我躲过了爆炸,在弋江镇,又是您的出现,再次让我躲过一劫,请饶恕我的话,但我认为您真的是我的幸运之神”

谢依有种崩溃的感觉,天底下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自己两次出现,随后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换成任何一个人,一定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但偏偏面前的小野次郎,非但对自己没有任何疑心,反而还对自己充满了感激

“不,这是你得到了日照大神的保佑”谢依定了下神。

小野次郎朝边上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长官阁下,请问您这次来还是执行任务吗?”

“是的”谢依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是谷寿夫将军亲自交付给我的,必须严守秘密,任何人问起来,甚至包括你们的长官,都不许泄露,这是对帝国影响深远的事情.”

小野次郎“叭”的又是一个立正,甚至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起来:“长官阁下,谢谢,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您能把这样重要的秘密告诉我,我”

“不要再说了”谢依摆了摆手,打断了小野次郎的话:“你呢,你来这里是执行什么任务?”

小野次郎的心里对谢依充满了敬佩,精锐师团的长官毕竟是长官,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是出来执行任务的:

“是的,我是奉命来侦察胍子村和茶树村的情况的。”

“混蛋”谢依忽然大声骂了出来。

“哈依”

谢依面色铁青:“你的长官是谁?”

“国崎登支队野田步兵33联队藤本步兵中队藤本桥少佐。”

“藤本?这个人我知道,废物,完全的废物”谢依显得非常“愤怒”:“支那人的主力,一定集中在胍子村一代,茶树村出去根本就是一条死路,支那人怎么可能在那里布防?难道他们想把自己置于死地吗?”

“哈依”小野次郎又大声应了一句,这时候见到一个部下在远处看着自己,招了下手,让部下进来。

“队长阁下,在胍子村一代,发现支那人的大批部队。”

“知道了,你先出去”在这一刻,小野次郎的心里对谢依充满了无限感激和敬佩,如果不是长官阁下的话,这次自己非但要跑冤枉路,而且很有可能耽误整个时间。

谢依拍了一下小野次郎的肩膀:“小野,你是一个最优秀的士兵,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少佐、大佐、将军。但是,看来我把你调到国崎登支队,的确是委屈你了,让我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吧”

小野次郎这一刻热泪盈眶,但忽然又有一些疑惑,迟疑了一会问道:

“长官阁下,为什么您的本事那么大,无论哪个师团的师团长都要听您的?”

谢依这才发现自己牛皮吹的似乎有些大了,但对于这样一个骗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朝周围看了一下,低声说道:

“这也同样是一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是一直问我叫什么吗?我为什么始终不告诉你?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了,我叫管原忠次”

“管原家的?”小野次郎的眼中忽然冒出了狂热、尊敬:“难道您是管原伯爵家的?”

谢依怔在了那里,管原家的是谁?自己不过是随口胡编了一人人名出来而已。但看着小野次郎的样子,谢依还是点了点头。

小野次郎又是一个鞠躬:“管原伯爵,在帝国和俄国的战争中,表现的是如此英勇出色,甚至得到过天皇陛下的多次召见,这是何等的荣耀?虽然我的父亲也是伯爵,但论战功,却无法和您的祖父、父亲相比,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敬意”

管原伯爵是谁?谢依一头雾水。但更让谢依惊讶的是,面前这个和傻子一样的日本人,难道是什么伯爵的后代?

“谢谢。”谢依面色严肃:“好了,我该走了,小野君,努力吧”

“努力”小野次郎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谢依大摇大摆的走了,和每次遇到小野次郎都是一样的。甚至谢依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认识小野次郎这么一个人,难道,这个人是自己一生中的“福星”吗?

这样的事情也许谢依和小野次郎一辈子也都解释不清楚了

藤本桥同样对小野次郎的“情报”没有任何怀疑,在他看来,伯爵大人的儿子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是最出色的

做为全旅团的前锋,藤本中队冲在了第一个。

胍子村就在眼前,在藤本桥看来,只要一个冲锋,帝国的军旗就能够插在胍子村的村中

胍子村,1938年元月23日,下午17时。

“鬼子来了,鬼子来了”

“瞎嚷嚷啥,准备战斗”老黑大是不满的瞪了一眼汇报的士兵,悠然自得的点着了根烟,斜眼看了一下锁柱:

“我说锁柱,秀才可给了你一天的假,怎么现在就来了?”

锁柱憨憨的笑了一下:“是我媳妇让我来的。”

老黑一下来了精神:“哎,锁柱,说说,昨天夜里和媳妇都干了啥了?”

锁柱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木讷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还能有啥?”边上一个士兵说道:“不就是把雀雀塞进洞洞里”

“轰”的一下,阵地上一片哄笑,锁柱恨不得把头埋到泥土里。

可是,锁柱对昨天一晚上发生的事永远也都不会忘记

“婆娘啊,婆娘真是个好东西啊。”老黑狠狠的抽了一口快要烧到指头的烟,这才恋恋不舍的扔到了地上:“准备战斗”

笑声一下就停止了,所有的人都进入到了阵地之中。

机枪拉开了枪栓,手榴弹拧开了盖子,刺刀和大刀片子就放在了唾手可得的地方。

战斗,对于这些士兵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当战斗结束之后,还有多少会活着在这里。

锁柱朝后看了一眼,发现胍子村的村民都都聚集在了一起,他看到了自己的丈人、杂货丈母娘,看到了自己的媳妇:春妹子

锁柱朝春妹子笑了一下,然后又扭过了头。现在,自己不是在为自己打仗,而是在为春妹子,在为所有胍子村的老百姓们打仗。

这并不是什么觉悟,只是一个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想法。保卫国家,就是保卫自己的家

“机枪,准备”

“准备,机枪”

“俞振海、郑逸”

“到”

“爆破班准备”

“是,爆破班准备完毕”

鬼子开始列队,刺眼的太阳旗落到了士兵们的眼里。老黑抹了下嘴,又叼上了一根,但却没有点着。

老黑心里还是埋怨高飞的,自己好歹也是秀才的老兄弟了,可秀才为什么一点都不念交情,每次有苦差使累差使总把自己拉在第一个?

这个秀才,有本事就和东洋人打上十年、二十年,可只要东洋人跑了,自己一定要和秀才把所有的帐都算上一遍

东洋人开始进攻了,他们大摇大摆,丝毫没有把胍子村的中国士兵放在心上。

“准备”

“准备”

“爆破班”

“准备完毕”

老黑刹那间变得平静无比,那些牢骚、不满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现在,在他的眼里,只有这些东洋兵的存在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东洋人那丑陋的面孔已经清晰可见

“放”

“放”

随着这几声大喊,冲天的爆炸瞬时把日军包围,一声声的爆炸响起,一声声的惨呼传来,就在这爆炸声和惨呼声中,老黑大吼一声:

“打”

机枪声响了起来,手榴弹扔了出去,一整片的日军倒下,前排的日军几乎被消灭殆尽,那些傲慢的,旁若无人的日军,转眼便陷入到了惊恐之中。

“打啊,弟兄们,打啊”老黑嘶哑着嗓子大声吼道,手中的步枪不断拉动着枪栓,不断的发射出一发发的子弹。

痛快,没有什么比杀死一个个的日本人更加痛快的了

公园1938年元月23日,胍子村保卫战打响

第一百四十三章怎么交代?!

藤本桥中队被彻底打懵了

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在这里,会遭遇到如此激烈的抵抗

一片混乱之中,方才还趾高气昂的日军,迅速的被打退了下去。本书请访问。()在3营1连的阵地前,日军遗尸数十具,狼狈而走。

1连的士兵们是平静的,对于这种胜利他们已经见的太多了太多了,但是一直在观战的那些胍子村的百姓们,却情不自禁的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的将士痛歼倭寇,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酣畅淋漓的胜利

他们涌了上来,围住1连将士,欢呼雀跃不止。春妹子就站在后面,没有上来,只是脉脉含情的看着自己的丈夫锁柱。

刚才锁柱在战斗中表现的是如此勇敢,指挥着全班的士兵,沉着冷静的打击着一个个的日军,这一切都落到了春妹子的眼里。

春妹子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班长”究竟是个多大的官,可是这不要紧,在春妹子的眼里丈夫就是全天下最勇敢的男人

老黑和他的弟兄们,在接受村民们欢呼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他们知道,战斗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更加惨烈的搏杀很快就会到来

“是吗,支那人的抵抗猛烈?”野田谦吾在听到藤本桥败阵的消息后,并没有太多的吃惊:“不要灰心,藤本少佐,当一个敌人行将灭亡的时候,他们的抵抗总是最激烈的。”

“哈依”藤本桥大声应着,心中多少好过了一些:“请联队长阁下允许我再攻击一次,这次,我一定会拿下胍子村”

野田谦吾摆了摆手:“不,仅仅依靠一个中队,是无法夺取胍子村的,支那人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我已经请求了战车部队的支援,再耐心的等待一下,藤本少佐。”

23日夜20时,在得到了两辆坦克的支援后,日军33步兵联队,以两个中队的力量重新对胍子村发起攻击

第一次见到坦克这种钢铁怪物的胍子村村民们,都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呼。但那些已经久经沙场的老兵们,却一个个都显得无动于衷。

俞振海扔了棵烟给郑逸:“打完了东洋人准备去做什么?”

“能做什么?”郑逸接过了烟,吸了一口:“回家种地去。”

“我啊,就想到东洋去看一看。”俞振海似乎有些出神:“我就想看看东洋人这么一个弹丸小国,怎么能打我们”

“就你?”郑逸有些鄙夷不屑地笑了下,嘴里叼着烟,手按到了起爆器上:“你能不能活到东洋人被赶走都难说,就你还想去东洋国?”

说着,看到坦克已经开进了爆炸区,用力一按,爆炸声冲天而起,郑逸捂住了耳朵,大声说道:

“做梦去吧你”

“老子就是喜欢做梦”俞振海也大着嗓门吼了一嗓子,手也按下了起爆器,第二声爆炸中,两俩日军坦克顷刻间成为了一堆废铁。

枪声伴随着爆炸声就如同爆竹一般响了起,劈劈啪啪的。

1连的战前准备准备的太充分了,曾经在中国战场上不可一世的日军坦克,在胍子村前甚至没有发挥到任何作用,就彻底葬送在了这里。

士兵们红着眼睛,咬着牙齿,不断的扣动着扳机,把子弹尽情的泼向冲上来的敌人。

他们表现的是如此沉着冷静,机枪手们不断扫射着成片的目标,步枪则不慌不忙的射杀着范围内的每个日军。

除了他们的连长:老黑

老黑整个人都躲在了战壕里,抽着烟,无精打采的听着外面的枪声。

老黑再清楚不过了,这样的战斗依旧只是前戏而已,弟兄们完全可应付,而自己做为长官的责任,只是如何指挥好全连的弟兄。

“砰”的一声,枪声在边上响起,一个弟兄一头栽倒在了老黑身边。

“有人受伤啦”老黑拉着嗓门嚎了起来。

村民们组织的救伤队立刻冲了上来,这是这些村民第一次亲身面临这血和火的战场,看到面前鲜血淋漓的一幕,他们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拉下去,给他包扎止血”老黑也不管村民们能不能听懂,在那说道。

受伤的士兵被村民们冒着弹雨抬了下去,在村子西南面相对安全的地方,是1连临时搭建起来的“野战医院”。

在这唯一的一个“医生”,是胍子村里曾经学过几天土方子的土郎中。

土郎中只会帮村民们看些头疼脑热的,一见到伤病肚子上被打穿了一个窟窿,血正顺着这个窟窿里流出,整个人都完全傻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救我,救我”伤兵痛苦地说道。

土郎中跌跌撞撞的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只香炉,不管不顾,抓起一把香灰就撒到了伤兵的伤口上。

可是血流的太快了,香灰一撒上去,很快就被鲜血冲散。这一来,土郎中更加慌了

可是土郎中的办法,似乎给了边上村民莫大的启发,他们纷纷跑回自己的家中,出来的时候,人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香灰,纷纷撒到了伤兵的伤口上。

这一来,血倒一下被止住了。

“阿弥陀佛,可算是不流血了。”土郎中放心的说了一声。

可是,伤兵脸上非但没有因为血被止住而有任何轻松,反而愈发的痛苦起来。这些淳朴善良的村民只以为血不再流了就能把命保这了,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身子里的子弹正在折磨着这个伤兵。

又有几个伤兵被送了下来,村民们如法炮制,依旧和之前一样用香灰为他们止血

这个时候,枪声一下停止了,村民们猛然间不太习惯,过了一会,就看到嘴里叼着根烟的老黑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野战医院”。

例行公事般的检查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弟兄,,来到了那个肚子被打穿的弟兄面前,只看了一眼,老黑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老老黑”伤兵虚弱地叫道。

老黑俯在了他的身边,伤兵喘息着对老黑说道:“救我,救我别让我死,求求你,别让我死,我娃,才只有一岁”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黑,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弟兄已经不行了,再这么下去,只会增加他的痛苦,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这个弟兄的生命了。

“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老黑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放心,就算我们全连都死了,你还能活到抗战结束兄弟,睡会,睡会”

伤兵这才放下心来,被疼痛折磨了许久的他,头一歪,睡了过去。可是就算睡去,痛苦的哀鸣依旧在他的嘴里发出。

老黑的眼睛红着,他的手在哆嗦着,颤抖着拔出了一把驳壳枪,看着沉睡中的兄弟,他轻声说道:“兄弟,别怪我,你不成了,不成了去吧,好兄弟,下辈子再也别当兵了。”

他,把枪口小心的抵在了这个弟兄的太阳穴上,这个弟兄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就让他安心的上路吧,永远都别再遭受这样的折磨,永远

一声枪响响起,接着,满身是血的老黑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土郎中和几个村民听到枪声,惊慌的赶了过来。

“没事。”老黑背转身子擦了一下眼泪:“没事”

土郎中赶紧冲进去看了一眼,接着连蹦带跳的跑了出来,面上毫无人色:“长官,他死了,死了”

“是啊,死了,死了。”老黑长长叹息了声。

土郎中几乎要哭了出来:“长官,是我害死了他吗?以前村子里有人受伤出血,我都是这么给治的啊”

老黑的眼泪止不住的“吧嗒吧嗒”流了下来,可是他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容:“不是你的事,你救的好,救的好,是他自己没有这个命,没有”

锁柱猛然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老黑,拼命的摇晃着他:“老黑,你个王八蛋,是你杀了他,是你为什么,为什么”

“滚”老黑暴怒的一下挣开了锁柱,眼睛通红:“你当我想?你当我想你看看他,看看他,没救了,没救了啊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看着他在痛苦中死去?你以为我不想救他?我不忍心,锁柱,我不忍心看着他那么痛苦”

锁柱怔怔地看着几乎发狂的老黑,忽然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黑,你个,你怎么和我一样啊我杀了摇爷和青娃子,你怎么也杀啊等到东洋人跑了,我们怎么和他们的家里人交代啊”

“是啊,怎么和他们的家里人交代啊。”老黑整个魂似乎都不在身上了,他失魂落魄的朝阵地上走去:

“是啊,怎么交代啊,怎么交代啊”

等到抗战胜利之后,这些为国捐躯的烈士,还有多少人会记得他们

在内江,由国民政府暗中,主要由当地袍哥组成,针对在四川到处活动的日本间谍和汉奸的“密探队”开始频繁的活动起来。

而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以谈判为名义进入四川的日本人,而密探队则把枪口对准了山口长青和三国莆良这两个才到内江的日本特务。

内江市是中国著名的糖城,盛产食糖,行销全国。车站是成渝公路的中点站,来往成渝两地的班车必然停留,过路商贾行人多,最好下手。密探队早己选定在这里,布置妥当。

不料情况又出现了新意外,意外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原来当密探队的人员登上“通用贸易公司”班车准备尾随时又发现,在这辆“通用”班车上,也坐着几个身着西装、头戴考克礼帽、与往来旅客大相径庭的人。其衣着楚楚的打扮,与日本人哪里区别得开?在这帮四川盆地里土生土长的密探队员眼里,如何分得清哪辆谁是日本人,谁不是日本人?或都是日本人?

密探队员担心伤及无辜,在内江不敢贸然下手,只好继续跟踪尾随,密切监视。没想到鬼使神差,车上的几个日本人竟又躲过一劫。

成都市这边,日本谈判团己经从重庆启程来蓉的消息正在通过各种方式传遍了大街小巷。

成都东门大桥的河坝上,沿河岸有石条子砌成的保坎,再加上有几棵树,白天常有人在这里翻上跳下,在府河中游水玩耍。一到夜晚则纳凉消暑、喝茶吹牛最是人多,成了这一带的信息交流中心。几家茶铺的伙计召呼应酬忙得不可开交,一些摇着扇子的人正围坐在一张靠河的桌子旁摆龙门阵。

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人说道:“一听说日本人又要来成都,隔壁子七十多岁的李大爷昨天还跟我说,这东洋人是头顶上长疮,脚板上流胧——坏透了,霸占了我们冬三婶不说,还要抢我们的过渡。我给他说,李大爷,你老耳背,听错了。这不是‘冬三婶’,是我国东北关外的三个省,叫东三省。你说的‘过渡’也不是过渡,而是我们的国都。”

“你猜李大爷说啥?李大爷说,这是他那个在学堂里读书的孙娃子说的,不得拐。还说,他东洋人敢来成都谈啥子判的话,老子要去掀他的桌子。李大爷又把他那把黄橙橙的铜水烟袋拿出来,叭嗒叭嗒吹了两口,说他这把烟袋吃了几十斤水烟了,就是把它踩偏,也不会把‘烟袋’给了日本人。”

旁边一个留络腮胡子的是一个展“言子”的高手,远近有名。一张口就可以来几十句,句句贴切,极具幽默感。他一听李大爷话中有“言子”,马上就应了一句:“他日本人敢来成都,我看他是‘粪坑边边上打扑趴——隔屎不远了。’那年在金河街老子就甩过他几石头,打得他的玻璃窗子哗的一声就成了大洞洞。这一盘再来,老子不给他当面雄起算虾子”

这个络腮胡子也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人,自从川陕公路修通后,跟着几个赶骡车的老陕跑了几趟西安。在西安和潼关一带见到过不少从关外逃难来的妇孺,多次听过他们的哭诉。因此,一说起日本人就是怒从心头起,义愤填膺。

一个看来有些学问的人接过话头说道:“你老弟嘛,也要小心点,多少年来我们中国人和外国人闹,从来吃亏的都是老百姓光绪年间闹义和团,打洋人,后来老百姓遭砍了多少脑壳那真血流成河哇。”随后又补充一句“谨防你娃是老鹰抓蓑衣——脱不倒爪爪。”

旁边一个不服这个气:“我看不见得,听说这回省政府都给下头扎起。”

说到这里,大家停顿了一下。“说是委员长都虚日本人,日本人凶。”又一个人接下去说。

“老子偏是‘乌龟吃称铊——铁了心,里外都不虚’”络腮胡子听到过很多关于日本鬼子的事:“日本人是‘半夜里吃桃子——专捡软的捏’。老子就不虚他那些‘扯淡揩屁股的——日本人’,偏要给他来一个‘扳凳上日屁股——硬抵硬’

周围几张茶桌上的话题也都大抵是关于日本人的事,气氛沸沸扬扬。

正说到这里,只见匆匆忙忙走来一个头载礼帽的人。大家一看,纷纷打招呼:“王大爷吃茶”“王保长吃茶”

那来人四下张望了一下,看着没有外人,然后双手一抱拳,像背书一样说道:“今天公事在身,失陪,失陪。大家听好,上峰说,有几个日本人这两天就要到我们成都来了,我们街上要开大会,要游行,大家要踊跃参加。各人回家要招呼好家中老小,不要到处乱跑,看热闹时站远点,免得踩倒挤倒。本保长有言在先,老头老娘小孩挤倒踩倒,概不负责。”

说完这几句,又压低声音对旁边几个年青人说:“到时候铊子捏紧点,甩他几铊子,不要给他松活的。”

又一抱拳:“今天还有公事,失陪,改天再吃茶。”说完,又一阵风一样,匆匆消失在东门大桥的另外一头。

“铊子”是成都话里的拳头。茶铺里的人都听懂了王保长传来的“上锋”话里的意思。

当天下午,那两辆从重庆开来载着日本人和密探队的班车也都到了成都市外东的牛市口,稍一停留后,然后便分头进城。

“通用贸易公司”的班车进城后,一直驶到祠堂街,车上几位衣冠楚楚的人住进了祠堂街的“太平洋饭店”。尾随而来的“密探队”看见这几人驻了店,立即在门房中查证得知,这几个人原来是南京国民政府直税局派来驻川的工作人员,正好这天赴成都市上任。听到这个消息,负责指挥密探队的熊倬云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没有贸然下手,否则闯出大祸

那辆“利川车行”班车进城后,一直驶到骡马市街的“大川饭店”。从车上走下来四个穿西装、戴礼帽,留着仁丹胡的才是真正的日本人,只见这四人大摇大摆,顺顺当当地登记住进了楼上的高档房间。

这“大川饭店”是成都市最大一家高级饭店,霓红灯和金字招牌闪闪发亮。装备有当时还十分少见的电灯电扇,住宿部两层楼房,房间宽敞明亮,陈设十分考就精良,内设有中西餐部和汽水浴室。

令熊倬云感到奇怪的是,成都市的各大饭店早己有省政府的秘令,禁止接待日本人。为何这家饭店却不顾禁令,擅自接待这四个日本人?密探队的人立刻亮出警察局的牌子,找到饭店经理一干人等,立即查明,原来这里有个叫刘顺煦的人在这里暗中开房策应。

看到刘顺煦的名字,密探队队长熊倬云的眼晴一亮:原来是这个家伙在这里通风报信,难怪我密探队两度失手。这个刘顺煦是早就在熊倬云掌握中的一名亲日汉奸分子。其人背景复杂,和多方都有关系,表面打着“大同影业公司”宣传股长的招牌,却拿着日本人津贴,干着出卖祖宗的勾当。前几日,他接受日本人的密令,带来两名高级女,在这里开了相邻的两个房间,装成在这里同女客鬼混的客,自以为瞒过他人耳目,一心一意在这里策应日本间谍。

四个日本人一到,在饭店登记为作观光旅行的记者、商人。刘顺煦便腾出一间房,让日本人住下,表面上看来互不相识,互不来往。其实这两个房间有小门相通,刘顺煦不仅在这里和日本人交换情报,还让日本人尽情yin乐。查到这里,熊倬云怒火中烧,狠狠地骂道:

“狗汉奸,不要脸”

密探队查证清楚,立即飞报在袍哥老大严阔云。严阔云获悉情报,连夜在多子巷家中召来心腹幕僚等通报密探队查得的最新消息,决定在第二天速战速决,给来蓉的日本人一个迎头痛击。并细细地定下具体行动计划的各项细节。

次日一大清早,成都市己经是人声鼎沸,路人云集。春熙路、盐市口、总府街、祠堂街等各主要大街上都陆续贴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严惩汉奸”、“驱逐日寇”、“还我河山”等标语。其中还有一条标语特别引人注目:

“攘外自然安内”

此时,各机关学校、政治团体等都得知了日本人己经在汉奸的帮助下住进了骡马市街大川饭店的消息。还有各街道市民,也己从范崇实安排的保甲长那里得到参加游行的通知。有的通知更加简单明了:去大川饭店打日本人

沸腾的人群在烈日下先是集会,后是游行,到下午二时左右,各路游行队伍和三、五成群的零星群众己陆续齐集骡马市街,呐喊着将“大川饭店”围堵得水泄不通。一时间,宣传的,叫骂的,喊口号的,响成一片。

警察头子范崇实己预先调来一批警察,换上便衣,手执木棒埋伏在大川饭店周围的民房中,相机行动。另有一批警察手里拿着没有子弹的空枪,在现场维持秩序,名义上是保护饭店里的日本人,实际上暗中给予群众以方便。范崇实本人却换成便衣,掌握着少数一帮人,躲在近处,指挥现场。

在街道上的人逐渐越来越多,拥挤得难以通行。太阳火辣辣的,人人都是汗流浃背。此时,密探队来报告,有一些着装统一、上身穿桩桩领衬衫、下穿军裤、身上却无标志的队伍涌进来,看样子是成都军校和童子军教官训练班也来了人,还有一些复兴社分子和别动队的成员也混在里边专门扭着警察肇事。

看到这里,范崇实一边吩咐自己人一定小心,避免同他们发生冲撞;一边心中暗喜:自己的至交好友邓汉祥调动的挡箭牌来了

一些群众在饭店门口喝问为何私藏日本人,饭店的门房杂役却将大门紧闭。愤怒的群众开始砸门,木棒,砖头,把大门砸得咚咚直响,“大川饭店”金字招牌也哐当一声掉下来,被群众立时砸得稀烂。此时,有人从人群的后面送过来一把竹梯子,一个络腮胡汉子的人翻上吱吱作响的梯子就向上冲,几个支援的人也随之三脚两脚攀上竹梯,大家都从二楼的窗户上翻了进去,外面的人只听见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顿时大门被从里面打开。现场秩序顿时大乱,群众向饭店蜂涌而入,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舞着空枪,半推半就,让开一条路来。还有一些群众不明就里,专门和警察扭着干,骡马市街上你推我往,喊叫声、口号声不断,乱成一团。

那个穿着一身日本和服的汉奸刘顺煦吓得颤颤惊惊,打开临街的窗口,探头探脑,竟然想用“国际问题”这顶大帽子来吓退围攻而来的人群。拼命喊叫:“打不得呀,打出国际问题来,负不起责呀”

化了装的范崇实夹在人群中,看见一些赤手空拳的学生往里挤,立刻冲着这些学生大喊:“打不得呀,你们赤手空拳,打不得呀”。

大家受到“赤手空拳打不得”的提醒,一起喊起来“拿棒棒来,快拿来棒棒来”

密探队和那些穿便衣的的警察立即配合,一条条木棍和童子军棍从后面递到前面。手执木棍的群众也顿时涌进大门。

早就埋伏在饭店内监视的密探队员顺势“点水”,下巴朝上一噜,把群众支向日本人住的北二楼。“碰、碰、碰”地踩着木制楼梯瞬间就上了楼,冲进有日本人的那间套房。人们一见那个身着和服的刘顺煦,怒不可遏,齐喊“打死狗汉奸”轮起棒子直冲过去。

这个刘顺煦眼看进退无路,突然像发疯一样,嘴里叫一声:“要打大家打”

抓起一根窗户格子,也朝一个日本人打去。众人哪管他的那些动作,上前就是一顿暴打。两个张皇失措的日本人先还拿着木棍在手,但在数十条木棍面前,哪有争还手的余地三两下棍子便被打飞,同汉奸刘顺煦一样都被打翻在地,头破血流,叽里哇啦,哭爹喊娘一阵乱叫。在天井里的人只听见上面乱叫乱喊,又都挤不上楼,于是齐声大喊:“拖下来拖下来”

在楼上的人也还不解气,又顺着这喊声把这三人拖到楼下天井里。那些还没有上楼的群众围住又是一阵痛打。眼看见这几人己经是瞪眼舒腿,口吐白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范崇实方指示手下以保护为名,架出大院,塞进他的汽车,送督署军医院抢救去了。

另外还有两个日本人,正同女在另外开的房间里搂在一起。听见外面喊声阵阵,开始还不以为然:反正这种声音在中国听得也多,只要过了重庆,那些胆小怕事的成都人也不敢把我大日本皇民怎么样。后来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打门声,才情知不妙,慌忙提上裤子,随女在饭店里东躲西藏。看着天色渐晚,趁乱逃出后门。哪知又被守候在这里的密探队员发觉,一声大喊:“日本鬼子在这里”指引群众跟踪直追。

“打死他”

“不要让他跑罗”

四面喊声大起。两个日本人慌乱之中向青龙街跑去,恰好这时成都县中。一群学生跑来参加大川饭店的斗争,堵住了两个日本人的去路。这两个日本人一见不好,回头就向正府街逃。后面的群众哪里肯放,一路追打。两个日本人进退无路,一个逃入正府街裁缝店,不顾死活,直往床下钻;另一个躲进“陈兴泰豆花饭店”,把桌子板凳撞翻好几张。后面的群众追来,一阵内外夹攻,两个日本人被拖到当街,乱拳棍棒齐下,直打得面目全非,不过三五分钟,便当场气绝毙命。

群众还不解恨,齐喊:“大川饭店窝藏日本人,打”

大家一阵乱打乱砸,大川饭店被打得七零八落,一片狼籍。砸完大川饭店,又有人喊“利川车行偷运日本人,砸它去”“太平洋影业公司有汉奸,留不得”

人群又分头向这两处地方跑去。砸完了这两处地方,人们又涌向春熙路、东大街等几家日货商店,店主早己关门闭户,躲避一空。人们砸破门窗,把店里的存货和桌椅板凳单据账本通通拖了出来,架在大街头上,一把火烧得己经黑尽了的夜空满天通红。

成都市民扬眉吐气,奔走相告,津津乐道,人来人往地轮翻围观几处现场。直到深夜警备司令部的军警来戒严了,以爱看热闹著称的成都人还把这种秉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扶老携幼,真是络绎不绝,不思离去

谢谢大家!!

对于一本比别人晚上架的书,我本身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请:。()晚半个月和一整个月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仅仅是努力而已,仅仅蜘蛛所写的,不过是在还原一段历史,其实,要老读者兄弟都知道,蜘蛛会写,而且写了六本的书,但是这本不一样,这本是蜘蛛用崇敬,尊敬和感恩的心来写的,仅此而已。

军事小说真的比如别人吗?我不信。

这本书,写了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包括锁柱成婚,都是活生生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它不讨好,因为它缺少了一种王霸之气。但我还是要写,只是不愿忘记,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忘记这段历史。

第一百四十五章机枪,机枪!

后方锄奸,前方奋战

四川人铲除汉奸、日人间谍的行动如火如荼,而在前方,对日军的战斗也同样进行的如火如荼

清晨的阳光中,却充满了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黎明时分,日军的进攻就已经开始了。已经在胍子村守了一晚上的1连,当日军的这次进攻被打退之后,他们知道日军的火气被打出来了。

而这,也将是最艰苦战斗的开始

胍子村的百姓们,也从最初胜利的兴奋中回过味来,战争,决不是他们所想像的那么轻松简单。

战争,会流血、会死人那一个个原本还鲜活的生命,也许一转眼就再也没有了

“老黑,我是高飞,你那的情况怎么样?”

“还行,没啥子大事,打退了东洋人第一次进攻,现在老子看到东洋人把火炮拉上来了。”老黑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道。放下了电话,老黑有些出神。

东洋人终于动用到火炮了,很快,这里将被笼罩在一片炮火之中。

什么时候要有自己的大炮助战那就好了

“隐蔽起来,都隐蔽起来,东洋人要轰炮了”

锁柱和弟兄们的声音一声声响起,老黑微微笑了一下。锁柱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也许他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但他正在长大

日军的大炮终于发出了让人畏惧的吼声。夹杂着尖利的呼啸声,第一声爆炸在胍子村中炸响

接着,整个胍子村都淹没在了炮火之中

孩子害怕的哭声传来,母亲同样害怕的浑身发抖,但却紧紧的搂住孩子,企图用自己的身体保卫住可怜无辜的孩子

就连村长这样整条村子里最有见识的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打仗法子。

太怕人了,真的太怕人了雷公爷发怒也都没有这么怕人的。

村民们开始为自己的官兵担心起来,那些官兵们连一门炮都没有,现在村民们都躲藏在安全的地方,可是那些弟兄们呢?他们处在最前线,会被炸死吗?

春妹子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处在最前线的最前线,那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让大地颤抖的炮声终于停了,村民们大着胆子从藏身处纷纷出来,他们发现,阵地上一片死静。

完了,村民们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弟兄们怕是在那轮炮火中一个活下来的也都没有。春妹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大叫一声:

“快看”

刚才还死静一片的阵地,猛然间无数的弟兄从泥土中钻了出来,抖落身上的尘土碎石,用最敏捷的速度进入到了阵地之中。

“我的个天老爷那,他们还都活着”

村长的这一声声音,让村民们顿时陷入到了欢乐的海洋之中,欢呼声一下在胍子村里响起,春妹子不由得破涕而笑,自己的丈夫还在,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弟兄们,不会那么轻易被东洋人打死的

“放近了再打,放近了再打”锁柱大声喊道。他的手里,紧紧握着步枪,眼睛死死地盯着日军进攻方向。

方才那一通炮轰,把锁柱炸的晕头转向的,可是当炮声一结束,锁柱就条件发射似的重新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锁柱没有忘记,身后还有自己的堂客要保护呢

“再放近点再放近点”

锁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哆嗦。

都快看清东洋人的眉毛了,锁柱“砰”的放了一枪:

“打”

“突突突突”,无数的弹雨在阵地上飞出,无数的子弹也朝着阵地上打来。

机枪在那对射,手榴弹、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然后带着死神的气息落到防御方或者进攻方之中。

战争,有的时候并不能称为“战争”,而是一场杀人比赛。看谁杀的人多,看谁的心理防线最先崩溃。

无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御方,心理上都是有一个极限的,当突破了这个极限之后,要么是彻底崩溃,要么是再也无所畏惧。

1班两翼阵地的枪声也响了起来,这就意味着,日军开始大举进攻了

阵地上的机枪声忽然停了下来,锁柱朝边上一看,机枪手已经歪倒在了一边。

这挺机枪是1班最强、也是最值得信赖的火力点,无论如何也都不能让它停下锁柱扔掉步枪,一步向前,端起机枪,机枪声重新在1班的阵地上吼叫起来。

锁柱看到无数进攻中的日军纷纷倒在了自己的机枪口下,在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从来也都没有过的异样感觉:

锁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害怕被人杀,也同样害怕杀人。每次战斗结束,他总会做恶梦。

可是现在,却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突突突突”,无数机枪子弹飞来,打的锁柱低下了头,这个火力点一下被压制住了。

锁柱急的心里冒火,几次想要抬起头来,但都没有成功。

就在这个时候,边上忽然响起了一声枪声,日军的机枪一下停止了。锁柱赶紧抬头,一梭子子弹打了过去。

抽空朝边上看去,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士兵,用自己手里的步枪拔掉了日军的那个火力点,锁柱正向对他笑一下,忽然看到一团血雾弥漫,那个年轻的士兵,一声不吭的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锁柱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吼大叫着,疯子一样的扣动着扳机。

报仇报仇

谁杀我的弟兄,谁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个弹匣打空了,锁柱嘶哑着嗓子大声吼着:“弹药手,弹药手”

一个新的弹匣递了上来,锁柱接过,换上弹匣,机枪又开始轻快的跳跃起来,那密集的弹雨,死死守卫着这一快小小的阵地,死死保卫着身后的那些百姓。

打空了一个弹匣,又是一个弹匣。弹壳在锁柱身边、脚下堆的和小山一样。这挺机枪,一直在维护着这块阵地的完整

鬼子稍稍退却了,锁柱轻轻松了一口气,边上这时又递上了一个弹匣,接着传来虚弱的声音:“给,班长”

锁柱一转身,他看到一个浑身是血,早就已经不成了的士兵,哆嗦着又递上了一个弹匣,接着裂开满是鲜血的嘴,勉强笑了一下:

“班长,你要找个新的弹药手了”

说着,他的手软软的垂落了下去

这次,锁柱没有可以,他帮这个兄弟合上了眼睛。

“我东洋人”忽然,锁柱爆发出了一句过去他从来也都不会骂的脏话,面对那些再次进攻的日军,锁柱和他的机枪,如同疯子一般跳跃起来。

在日军的炮火中,在倭寇密集的机枪中,锁柱和他所指挥的1班阵地,如同一把最坚实的大锁,死死的锁住了日军前进的道路。

一次、两次、三次

锁柱不怕,锁柱告诉自己:不怕,什么都不害怕自己还活着,但是那么多的弟兄死了,就算现在自己再被东洋人的子弹打中,也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

自己的这条命,本来就是拣回来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日军发动了三次进攻,依仗炮火的优势,他们把1连的阵地炸的七零八落的,但每次当他们以为阵地上不再会有抵抗的时候,中队阵地上的枪声,却总能给他们以最无情的打击

这里,是胍子村,是1连守卫的阵地,是中国人的地方

一直战斗到了中午,日军进攻的锐气被打掉了,激烈的枪炮声暂时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零星传来的枪声。

“弟兄们,吃饭了,吃饭了。”

后面传来了村长的声音,胍子村的男女老少们,抬着热腾腾的饭菜朝这走来。

“低下头,低下头”老黑和锁柱同时大声叫了出来。

来不及了,“砰”的一声枪声,村长倒在了日军狙击手的冷枪之下。

老黑一步冲了上去,村民们都被吓的趴下了身子,老黑抱起了村长,村长已经不成了。

“不,不是不打了吗?怎么,怎么还打”村长不明白,自己明明听到枪声已经停了,哪里又来的子弹会打中自己?

“那是倭寇的神枪手”老黑鼻子酸酸地说道。

“咱们呢?咱们的神枪手呢?”

“有,有我们,我们也有神枪手”老黑安慰着村长,但他只觉得怀抱里村长的身子已经开始渐渐的变冷了。

“那就好,那就好”村长累了,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喃喃说道:“见到高长官,告诉他,谢谢,谢谢他帮我们保护着这个村子”

边上传来了阵阵的哭泣声,老黑颤抖的手抱着村长的身子,怎么就这么走了呢?自己还有一肚子的牛皮没有吹完呢。自己就喜欢村长带着羡慕崇拜的眼神听自己吹牛的那种感觉。

老黑放下了村长的尸体,忽然歇斯底里的冲着日军那大吼一声:

“我小东洋祖宗十八代的杂碎”

第一百四十六章同仇敌忾!!

炮火近乎疯狂的轰炸着胍子村,在这的中国士兵、平民,无时无刻不处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就算那些曾经看起来的临时“安全所”,在炮火的打击之下也不再安全。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有人死去,军人、或者平民。

但是当炮火一停,那些勇敢的中国士兵便会纷纷重新进入自己的阵地,拿起武器,抵抗着日军的每一次进攻。

而那些普通的村民们,在这些士兵的影响下,也逐渐从恐惧中摆脱。他们不断运送着伤员,不断把食物、子弹送到阵地上。

军民一心,这才是胍子村能够坚持下去的最大力量

但是,从下午开始,情况就变得不太乐观起来,日军不再急于拿下胍子村,而是不断的以炮火反复梳洗胍子村的每个角落,似乎日军要通过这种办法彻底炸平这里。

伤亡急剧增加,那些冲到前线运送伤员的村民,往往会大片大片的倒在

而最让人担心的,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日军狙击手,他们往往会在悄无声息之间,无情的夺走一条条的生命。

而也一直到了现在,1连的弟兄们,才终于明白了营长高飞在战斗前为什么一直要强调“神枪手”的重要性。

可惜,在中队里,这样的“神枪手”、“高级神枪手”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尽管高飞进行过一些简短的训练,但他们能够起到的作用还是十分有限。

炮火不知道轰炸了多少时候,那些日军终于出现了。

老黑拉动了枪栓,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

村长死了,村长死的时候的样子还在老黑脑袋里晃动着。这些狗日的东洋人,你们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一样不会让你们好过

一个日军的脑袋出现在了老黑的枪口下,老黑耐心等待着,身边的弟兄们也都在耐心的等待着

又近了一些,日军缩头缩脑的,谨慎小心,这让老黑鄙夷的吐了口口水。

控制着自己的手指坚定,然后一点一点,慢慢的扣下了扳

子弹从枪口出冲出,划出一道笔直完美的直线,然后最终没入到了这个东洋人的脑袋之中。

那团血花绽放,阵地上所有的轻重火力同时鸣响

只要还有一个中国士兵在这片阵地上,这里,就是中国人的地方

老黑、锁柱、俞振海、郑逸每一个中国士兵都在战斗;春妹子、春妹子的父母、大姑子、小姨每一个中国百姓都在战斗

只要还与一个中国人,这里,就是中国人的地方

野田谦吾之前必胜的骄傲,已经在胍子村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开始明白,发生在这里的战斗绝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

藤本桥也失去了之前必胜的决心,惨重的伤亡,让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精锐的国崎登旅团在那和武器陈旧、装备落后的中队在作战

“已经已经阵亡218名帝国士兵了,受伤的更加多”藤本桥低着头,不敢正视自己的长官:“支那人的抵抗非常顽强,我认为这里就集中了支那人的全部主力。”

“是的。”野田谦吾并没有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卸到部下身上:“我已经全部看到了,藤本君,你和你的部下,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军官们表现的不可谓不尽责,士兵们的表现不可谓不勇敢,但是支那人表现的也一样勇敢”

野田谦吾也不在乎把溢美之词放到自己的敌人身上:

“我们已经损失了两辆坦克,和大量的帝国士兵,现在,应该调整一下思路了。藤本君,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份礼物”

藤本桥一怔,但当他看到联队长阁下为自己准备的“礼物”之后,脸上也露出了残忍而疯狂的表情

炮火一下停了下来,这让一直处在炮火中的军民们猛然变得不适应起来。

也没有日军发动进攻,阵地上的1连士兵,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东洋人在搞什么鬼。

过了一会,阵地的对面忽然传来了老人、孩子、男人和女人的哭声、喊声。

士兵们纷纷从阵地上探出了头,但他们看清楚对面发生的一切后,所有的人,无论军官还是士兵,脸上都露出了惊讶、愤怒、悲伤的表情

无数邻近村子的中国百姓,在日军明晃晃的刺刀下,被押到了战场士兵。他们一排排的被绳子捆绑在一起,而在他们的身后,是日本人张开血盆大口的机枪。

在日本人机枪、刺刀的威逼下,人群开始动了,缓慢、无奈、绝望的一步步向着胍子村挪动而来

“我草你个王八蛋的小东洋”阵地上猛然有人大骂了起来。

“王八蛋、王八蛋”整个村子内外都看到了这一幕,都一齐破口大骂起来。

接着,村民们有人开始嚎啕大哭。都是相邻村子的,有的人胍子村的人认识,有的人根本就是亲戚,眼下看着自己的这些朋友、亲戚,在日军的刺刀和机枪威逼下,战战兢兢,随时可能倒在血泊之中,这如何能让他们不悲从心来?

“长官,救救他们啊”

“救救他们啊,长官”

村民们已经乱成了一团,不断的对着老黑哭泣哀求。

“连长,怎么办那?”

“赶快想个办法吧,老黑”

村民和弟兄们的声音不断的在老黑耳边响起,老黑整个人都乱成了一团?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

天杀的东洋人根本就是在拿这些无辜的百姓当成人质,自己没有办法下令开枪,哪怕换成高飞在这,也一定没有这个勇气下令开枪

可是难道自己就把胍子村让给东洋人?这里是整个3营,甚至是整个26师防御中重点里的重点。一旦丢失,也许整个计划就完蛋了

人群逐渐的接近了,在这些人质的身后,是荷枪实弹,随时都会准备冲上阵地的日本人

老黑抿了下嘴,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枪,然后缓缓拿起了手边的大刀:“弟兄们,大刀亮出来”

“刷、刷、刷”的声音响起,1连所有的弟兄都站了起来,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口明晃晃的大刀

“弟兄们,枪口,不能对着自己的同胞”老黑的语气从来也都没有那么坚定过,也从来都没有那么冷静过:

“狗日的东洋人拿老子们的同胞当人质,老子们就用大刀,把东洋人给拼下去”

“拼下去拼下去”这是1连所有弟兄们气贯长虹的回答

“拼下去拼下去”后面,也传来了同样的吼声。

老黑缓缓回过了头,是胍子村所有的村民们他们手里拿着钉耙、拿着锄头、拿着木棍,就这么站在了弟兄们的身后

夕阳西下,残阳如雪;大旗猎猎,军民一心

中国汉子,622个中国百姓在这里,慷慨同仇,万众一心

这,是发生在西河镇胍子村中最悲壮的一幕

在26师战史上如此记载:

“日,倭酋野田谦吾,以中国百姓为先驱,企图以此卑劣手法占领我胍子村阵地。其胍子村阵地我防御部队军事主官老黑(真名不详),并128勇士,622村民,同心同德,以大刀与倭决死”

这是民国27年,公元1937年的元月24日。

这一天,1连的弟兄们不会忘记,胍子村的村民们时代不会忘记,日本人也永远都不会忘记

当人质和百姓接近的时候,老黑拼尽全部的力气大吼一声:

“弟兄们,杀鬼子啊”

“杀”

“杀”

一声声的怒吼,石破天惊;一声声的怒吼,震动日月;一把把的大刀,闪动民族之光

老黑是第一个冲出去的,接着是锁柱、是俞振海、是郑逸,是1连所有的弟兄们,是整个胍子村所有的村民们

“乡亲们,和小鬼子拼啦”

在那群充当人质的百姓中,忽然爆发出了这样的吼声

拼了拼了

日本人已经把屠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拼了

这是日本人志在必得的一次进攻,但这也是日本人永远也都没有想到的一次战斗

他们面对的,是同仇敌忾的中民,是万众一心的中民

大刀的寒光让他们胆战心惊,钉耙和锄头的扬起落下让他们畏惧,中国百姓的拼死反抗同样让他们知道了什么是害怕

不用机枪,不用手榴弹,用刀、用自己的拳头和牙齿,一样可以保卫住自己的国土。

哪怕最后一个中国人倒下,用鲜血汇聚起来的河流也一样能把日军淹没

老黑的大刀一次次的扬起来,用自己的愤怒和热忱捍卫着自己的家园,老黑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这么勇敢,但是当危难来临的时候,他知道了:

任何一个真正的中国人,都可以变得这样勇敢

任何一个真正的中国人,都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捍卫自己的国家

第一百四十七章老俩口

战场已被鲜血染红,太阳也不再忍心看到这一幕,缓缓的落了下去。本书请访问。

喊杀声已经停了下来,战场上,一地的尸体。风出过,出呜咽的声音,似乎正在述说着刚才在这所生过的一幕一幕

老黑手里握着那把依旧在滴血的大刀,站在暮色之中,一动不动。

痛苦和哀鸣,安慰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弟兄们搀扶着受了伤的百姓,百姓们抬着受了伤的弟兄,纷纷朝这村子里走去。

胜了,1连的弟兄靠着手里的大刀,硬生生的把冲上来的谷子鬼子给杀了下去。

但是,这却又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

43个1连的弟兄永远的长眠在了这里,227名百姓也永远的不会再睁开眼睛

可是,老黑一点也不后悔。值,能够救出了那么多的人质,就算死了再多兄弟,也值了

阵地,还在自己的手上。

忽然,村子里,传来了一声嚎啕大哭,接着,又有更多的哭声传来,夜色里,正在交织起一副最悲怆的场景

“营长,胍子村那打的很激烈,枪炮声一直都没有停过。”

茶树村方向,余文正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有些担心:“是不是到了该出击的时候了?”

“还没有到”高飞的脸上露着坚定:“日军还没有尽全力,还有后手,这个时候出击,反而要吃大亏”

余文正点了点头,但话语中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担心:“老黑那实在太吃紧了,我担心他们顶不住”

“我相信老黑。”高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平时,他是一个老兵油子,但他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守下去的”

高飞心中急迫的心情,并不会比余文正低多少。但现在,的确还不是出击的最后时刻。

自己是整个胍子村到茶树村防御阵地的最高军事主官,自己,必须要为战役的胜利负责。

高飞相信老黑,相信自己的这个弟兄一定能坚持下去的。

“老黑,挺住”高飞在心里轻声说道

“旅团长到”

随着这声声音,面色铁青的国崎登少将走进了33联队司令部内。

“八噶,一群废物”国崎登并没有给自己的部下留任何面前,直截了当的大骂道。

“哈依”33联队所有的军官一齐低声应道。

国崎登怒气未消:“将近两天的战斗,没有任何进展,却反而使那么多帝国优秀的士兵葬送在了这里。耻辱,这是我们最大的耻辱我国崎登支队自从登6支那,再到编入第五师团,从来也都没有遭受过这样大的耻辱”

“哈依”野田谦吾大声应着,接着说道:“旅团长阁下,我愿意承担起全部的责任,但是,我的部下们已经尽力了,责任完全在我”

对于自己的这名部下,国崎登还是信任的,语气稍稍放缓了些:“在对面的是什么人?”

“已经打探清楚了,是支那26师76旅151团第3营,军事主官高飞”

“26师?高飞?我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国崎登略略皱了一下眉头。

“是的。”野田谦吾赶紧说道:“这个26师,就是在上海大场阻挡了帝队七天七夜的那支部队,而这个高飞,就是被称为‘支那死神’的那个人”

国崎登的眉头皱的愈紧了:“支那死神?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杀死了许多帝国优秀的军官,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是的,不可饶恕但我认为支那人以整个第3营的主力安排在了胍子村,他们的弹药充足,抵抗决心非常强烈,因此我想恳请旅团长阁下在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国崎登坐了下来,此时他的怒火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他也知道野田谦吾已经尽到了最大努力,甚至不惜动用到了驱使百姓冲锋这样一个有损军人荣誉的办法。

但是,野田谦吾和他的33联队面对的,却是支那最精锐的第26师。

起码,日本人的情报上是这么说的。那些情报人员,从大场之上的战况上分析,26师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支那王牌师,其战斗力甚至可能过了支那的德械师。

日本人毫无疑问是这么认为的哪怕当日后他们得知,面对疯狂日军的26师,不过是一支装备低劣,甚至几个人合用一支枪的部队后,日本人也举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一旦传到了日本国内,当国民得知辛苦武装起来的日本精锐部队,竟然败在了一支杂牌到不能再杂牌的队手上,那么在国内一定会引起轩然大的

还好,高飞在南京的举动,“帮了日本人一个大忙”。

不得不佩服日本情报人员“天才”般的表演,在他们的报告里,再度把26师描述成了一个装备如何精良,如何具有很强战斗力的中国王牌军队,而在报告之中,甚至着重提到了“高飞”这个名字。

“支那死神”这个外号,是日军情报人员最先提到的。接着在报告里,他们大肆渲染了高飞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军事人才,甚至怀疑26师中存在着大量高飞这样的人才。

于是,“支那死神”和26师的名字,开始在越来越多的日本人中传开

国崎登想到这里,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们的战车部队正在朝这里赶来,大概今天夜里就会到了。野田君,我再增调一个步兵大队里,同时炮火全面支援,务必要在明日拿下胍子村,而后对西河镇动全面攻击”

“哈依”野田谦吾站起来大声说道。

国崎登深深吸了口气:“希望,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胍子村,24日夜。

村子里不时能传来受伤者痛苦的呻吟和哀号。疲惫的士兵们东倒西歪的睡着,哨兵警惕的注视着前面的日军阵地。

老黑拖着一条又开始炎的伤腿,来回巡视着。

该死的秀才,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出动,难道要老子们都死在这里吗?老黑在心里喃喃地咒骂着。

“长官,长官。”一个上了年纪的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老黑:“长官,快去看看啊,快去看看我老伴啊”

老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春妹子的父亲,锁柱的老丈人孙实全,急匆匆的跟在孙实全后面,来到他的家中,见到春妹子和锁柱都围在床前。

一见老黑来了,锁柱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般:“老黑,老黑,快,我春妹子她妈啊。”

老黑看到,春妹子的母亲躺在床上,胸口上一个老大的血洞,血虽然已经被止住了,但春妹子的母亲脸色黯淡,明显已经不行了。

老黑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本事救他,自己谁都救不了

“长官,长官”床上的春妹子母亲忽然虚弱地叫道。

老黑急忙走了过去,就好像床上躺着的是自己母亲一般,听话的坐到了床边。

春妹子的母亲喘息了几声:“长官,你和高长官都是锁柱的大哥,答应我,帮我好好看着这个孩子”

老黑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断的在那点着头。

春妹子母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接着又把锁柱和春妹子叫到了身边:“锁柱,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答应我,帮我照顾好春妹子”

“妈,我答应,我答应”锁柱哭着说道。

“傻孩子,别哭,别哭。春妹子,来。”春妹子的母亲喘息了几声,对自己的女儿说道:

“春妹子,你找到了一个好男人,好好待他,好好待他,锁柱锁柱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一定等仗打完了,和锁柱和锁柱一起回四川去,回四川去”

“妈”春妹子叫了一声,“扑通”一声和锁柱一齐跪了下来。

春妹子母亲死死握着女儿的手,目光落到了孙实全的身上:“老头子,我要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春妹子的母亲实在太疲惫了,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孙实全呆呆坐在老伴身边,老黑轻轻拍了拍锁柱和春妹子,走到了门口,心的关上了屋子的门,长长叹息一声:

“锁柱,春妹子,不行了,不行了,让老孙好好陪陪,好好陪陪”

锁柱在那哭着,春妹子也在那哭着,可他们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锁柱,春妹子。”老黑忽然说道:“刚才我听到东洋人那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达声,我猜这是东洋人调坦克来了,明天,明天我们怕是不一定能挨的过去了,春妹子,去通知村子里的人,朝徐州那里跑吧。”

“你们呢?”春妹子红着眼睛问道?

“我们?”老黑笑了一下:

“我们都是军人,没有命令我们不会离开这里一步的”

现在,不再是让无辜村民去流血的时候,牺牲,应该完全由自己这些军人来承担了。

村民们尽管有些依依不舍,但当看到老黑长官在那吼叫、驱赶,他们知道自己该走的时候到了。

胍子村的撤离开始了

那些原有的村民,被营救出来的人质,携家带口,纷纷离开了这个生他们养他们的故土。

离开村子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谁也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还能够再回来

“爹、娘,走啊”春妹子冲进了自己的家,却现父亲还痴痴的坐在床上,陪伴着自己的母亲。

看到自己的闺女进来了,孙实全勉强笑了一下:“春妹子,你母亲还在睡着,走不了了,我和你母亲过了一辈子了,离不开了,你走吧,走吧”

“爹”春妹子急得大声叫了出来。

孙实全打断了闺女的话:“春妹子,你现在不是孙家的人,是金家的人了,锁柱还在前面和东洋人拼命,要给金家留个种,留个种”

看到闺女还不肯走,一贯对闺女百依百顺,老实厚道的孙实全忽然像头暴怒的雄狮一般站了起来,一把一把的把闺女朝门外推了出去:

“滚,滚啊你是金家的人,金家的人闺女,好好活下去,去四川,去找锁柱的爹娘,等到东洋人跑了,再回来看看你爹你母亲”

春妹子就这么被孙实全硬生生的赶了出去,屋门“砰”的一下被关上了。

春妹子呆呆地看着,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

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给锁柱生个娃,这个娃姓金,也姓孙

“锁柱,你堂客走了啊?”

“恩”锁柱闷声闷气的恩了声,手中的机枪响的更加欢快了。

“想你家堂客不?”

“想,怎么不想”锁柱的整个身子都跟随着机枪在那抖动起来,火舌一道道的喷出,他亲眼看着一个个的敌人倒在了自己的枪口下。

春妹子走了,锁柱特意没有去送她。一是战场上需要人,二是锁柱怕自己看到春妹子,会流眼泪,会舍不得。

锁柱还有个想法,在这里每多坚持一分钟,就给春妹子,给胍子村所有的人多争取到了一分钟的时间。

其实,整个1连的弟兄们人人都是这么想的。

“坦克,坦克”

“俞振海、郑逸,坦克上来了,东洋人的坦克上来了”

一阵阵的声音在阵地上响起,俞振海朝郑逸看了一眼:“兄弟,我们是专门炸坦克的?”

“不是吧?”郑逸憨憨的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东洋人的坦克一上来,这群龟儿子的就叫老子们?”俞振海拿过了一包炸药,似乎对这个问题大是不解。

“因为他们都,当坦克怕老子们呢。”郑逸也拿起了一包炸药:“兄弟,上吧”

“上了,东西们”俞振海大叫一声,一下冲出了阵地。

绕着s型,躲避着东洋人的子弹,猛然又趴到地上,爬行几步。

一阵火力打的俞振海抬不起头来,趴在地上,俞振海觉得等打完了这仗很有必要让高长官给1连的这帮课了

自己是做爆破的,不是专门炸坦克的,这不是一个概念。坦克不怕自己,自己才怕坦克,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这帮就是不懂?

后面阵地上自己兄弟的机枪大声吼叫起来,俞振海和郑逸朝前疾爬几步,再度趴伏到地上,一动不动。

两辆东洋人的“乌龟壳子”大摇大摆的朝这开了,俞振海和郑逸一边咒骂着,一边安静的趴伏着。

坦克近了,俞振海和郑逸几乎是一齐拉掉了炸药包上的导火索,青烟“滋滋”的在那冒着,等到“乌龟壳子”靠近,两人同时朝着边上一滚。

两声爆炸,俞振海和郑逸被弄的一头一脸都是尘土,机枪在那吼叫,子弹在空中横飞,两个人爬着靠到一起,躺在路边,俞振海从口袋里掏出了根烟,扔了根给郑逸,自己抽上:“兄弟,老子们命大,到现在还没有死,你说老子们什么时候会死?”

“老子哪里知道?”郑逸抽了几口烟,从腰里掏出颗手榴弹,拉去导火索,看了一下,朝对面冲上来的日军群中一扔,爆炸声里说道:“反正老子就觉得,老让老子们做这事,这多危险?早晚会被他们害死。”

俞振海掐灭了烟,把剩下的半根心的收回了烟盒里,拿出几枚手榴弹一一放好:“兄弟,打吧”

“打啊”

手榴弹,在这两个一嘴怪话士兵的手里,一个个扔了出去。

俞振海和郑逸知道,他们是做爆破的,既要去炸敌人的阵地,又要去炸东洋人的坦克,反正只要和响声有一点关系的事情,都得他们去做。

他们一肚子的怨言,一肚子的不情愿,可只要枪声一响,命令一下,甚至不用命令,只要弟兄们招呼上一声,他们就会义无返顾的冲上去。

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士兵而已

阵地前,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东洋士兵,一层层、一叠叠,打不尽、杀不光。

枪管打红了,胳膊扔手榴弹扔的肿了,弹药急剧的消耗着。整个胍子村一线阵地,都已经变成了尸山血海。

双方士兵眼睛都打红了,理智也已经完全丧失了,死了一批,很快又补上一批。生和死的分别,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日军依仗着炮火和装甲车的优势,一次次的对胍子村动着压制性攻击,可是胍子村的那些中国士兵,就如同一根根弹簧一般,在炮火的压制过后,会迅的重新弹到自己的阵地上。

面对日军的坦克,他们要不奋不顾身的冲上去,炸毁他们,要么放过坦克,专打后面的步兵。

阵地前那些用来防备装甲车的障碍早就已经在炮火的轰击下完全毁了,不过在胍子村那些中国士兵的眼里,有没有这些障碍其实并没有什么,有,要打,没有,一样要打

东洋人进攻的时候,1连的弟兄们用机枪打、用步枪射、用手榴弹炸;等到敌人冲上来了,他们用刺刀挑、用大刀砍、用石头砸

他们一次又一次打退敌人的进攻,一次又一次让东洋人出哀叹。

在东洋人的眼里,胍子村明明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拿下来。可是这“一个冲锋”,却总是不得不一次次吞下失败的苦果。

阵地上的那些中国士兵,他们的神经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

当日,在上海,26师防御的大场,是“铁打的大场”;现在,在西河镇,26师1连防御的胍子村,同样是“铁打的胍子村”

只要阵地上还有活着的中国士兵,胍子村就永远不会落到东洋人的手里

老黑半辈子了,都没有独立指挥过一次这么残酷的防御战,过去头顶上有营长、团长、师长,他就是个当兵的,犯不着自己操心,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这一次只有老黑自己,来独力带着1连的弟兄完成这一任务。

老黑有些惶恐,有些兴奋。

他没有把自己当成“长官”,弟兄们也没有把他当成“长官”,依旧还是一口一个“老黑”的叫着。老黑也没有去阻止弟兄们,他就觉得这样叫着透着亲热。

什么长官长官都得蹬着雪亮的皮靴,带着洁白的手套,最好再配副金边眼镜。听说那眼镜老值钱了,老黑想到。

再瞧瞧自己这样子,哪里有点长官的样子?

锁柱带着一班,撤出了一线阵地,来到了老黑这里,锁柱那实在已经尽力了,阵地前,被一班的弟兄们杀死了无数的东洋人。

老黑并不在乎一线阵地丢了还是没丢,反正只要胍子村还在自己手里就成。

“,东洋人的炮火太猛了,日他的”锁柱一边开枪,一边冒出了一句脏话。

“文明点,你个瓜娃子注意点文明,他的”老黑拉动枪栓,打死了一个东洋人,骂了声:

“将来你个瓜娃子是要当军官的,怎么一点‘猪子’都不注意”

“猪子?什么猪子?”锁柱怔了,没有听懂。

老黑大是不满,操起一颗手榴弹扔了出去,赶紧着趴了下来,一串子弹打的面前的阵地尘土乱飞:

“不是秀才老说的?光能打仗不行,要注意‘猪子’啊什么的?”

锁柱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下来了,给机枪换上了个弹匣:“那是素质,素质,懂吗?老黑,你个,还猪子,回家养猪吧你”

机枪“突突”的响起,老黑躁的脸都红了,还好他的脸黑,打的又那么激烈,没有人注意到他。

“素质”。恩,秀才说的的确是“素质”,自己怎么就听成了“猪子”?

这读过书的人说话就是讲究。

“打啊,给老子狠狠的打啊”老黑把所有的怨气都泄到了东洋人身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一战成名

25日,下午。本书请访问。

才打退了日军又一次进攻的1连弟兄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疲乏的倚靠在阵地上,抓紧仅有的一点时间打个盹,好好的休息一下。

子弹已经快要用光了,手榴弹也剩下的不多了,但这却并不是弟兄们要去关心的。

反正有子弹要打,没有子弹一样要打。

“老黑,看,快看”锁柱忽然指着前面说道。

老黑眯着眼睛朝鬼子那看去,看到大批的骑兵出现在了鬼子的阵地上。

“他的,东洋人要拿骑兵冲锋了”老黑没有一点惊慌,反而变得兴奋起来:“弟兄们,弟兄们,东洋人要拿骑兵冲锋了啊”

阵地上的弟兄们似乎都有一些不太相信,纷纷从阵地上探出头来,一看,果然是骑兵

阵地上“轰”的出了一阵哄笑,方才的疲惫和困顿一扫而空。

川军什么都怕,怕飞机、怕大炮、怕坦克,可就是不怕骑兵

打内战的那会儿,川军弟兄们打的骑兵实在太多了,从一开始见到骑兵就跑,到后来硬着头皮打,再到后来打出了经验,打出了心得,反而期盼着骑兵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现在,日军就把这么一份“大餐”送到了1连面前。

“弟兄们”老黑的破锣一般的嗓子叫了出来:“都他的给我盯着点啊,别让老子教你们。老兵带着些新兵”

“打马,别打人”

“别打人,打马?”

老兵们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个都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在意。

“为什么要打马?”一个从来没有打过骑兵的士兵傻愣愣的问了一句。

又是一片哄笑声响了起来,老黑笑模笑样的看了他一眼:“一会你就知道了。”

对面,日军的骑兵排列成了整齐的队形,最前面的一个指挥官拔出了刀,嘴里不知在那叫了一声什么,骑兵开始起冲锋。

“不准放枪”老黑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准放枪”老兵们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骑兵开始接近,那些新兵们的手心里已经攥出了汗来。

“举枪,瞄准”

呼啦啦,一阵拉枪栓的声音过后,在老黑的指挥下,所有士兵都举起了手里的枪。

“不准放枪再近一点”老黑死死盯着骑兵,又一次重复了自己话:“再近一点”

眼看着骑兵越来越近,同样从来没有打过骑兵的锁柱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那“砰砰”跳着。

“再近一点准备”

“准备放”

一声放字一出,阵地上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只打马,不打人

最前面的一批战马出了悲哀的嘶鸣,翻滚到了地上,骑在上面的骑手一下滚落下来。后面的骑兵根本无法勒住战马,又纷纷朝前面撞了上去,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放”

又是一排子弹打来,日军骑兵彻底乱了。

马撞马,人撞人,场面混乱不堪,整个骑兵部队都陷入到了失控状态之中。

“撤退撤退”日军指挥官出了悲哀的呼喊,但是,已经不是指挥官能够控制的住的了。人可以听指挥,但战马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却根本无法得到控制。

1连阵地上一片欢呼,枪声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他的,别放了,别放了,都给老子省点子弹”老黑大声呼着,气急败坏。

但是老黑心里,却对这样的战果满意到了极点

这东洋人的脑壳一定坏了,居然用骑兵来起冲锋。老黑虽然不懂什么军事指挥,但起码知道,这是布置相对完善的阵地,拿骑兵打冲锋,这不是有病吗?

从胍子村保卫战开始打到现在,这次防御作战是1连打的最轻松的一次。

而从这一次战斗能够看的出来,日军对的胍子村已经黔驴技穷了。

可是虽然阵地上欢呼声响成一片,但老黑在兴奋过了之后,却轻松不起来了。其实1连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力不能支的地步了。

伤亡巨大,弹药严重匮乏,如果再有一次进攻,也许只能采肉搏了。

而日军在骑兵攻击再一次失败之后,似乎锐气也都打光了,除了零星响起的炮声,进攻一下停止了下来。

下一次呢?当下一次进攻开始,怎么办?老黑没有办法给自己答案。

老黑摸出了一根烟,“吧嗒吧嗒”地抽着,夜幕降临,老黑忽然把烟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来2o个有力气的,和老子一齐摸到东洋人的阵地上去”

士兵们没有过多犹豫,很快2o个人站了出来。

老黑在队伍里扫视了一下,一指:“锁柱,你不许去”

“为什么?”锁柱一下急了。

“老子是连长,老子不让谁去谁就不能去”老黑吼了起来,眼看锁柱一脸委屈的样子,老黑轻轻叹了口气:“锁柱,出去,你还有个堂客呢。”

锁柱怔着,然后一脸委屈的退了出去。

老黑嘴里又叼上了根烟:“弟兄们,老子们的子弹不多了,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全都得完蛋。等到夜深些,老子带着你们摸上去,狠狠的给东洋人一家伙”

“连长,营长不是说东洋人善于夜战吗?”

“他的,管不了那么多了。”老黑眼里凶相毕现:“当初在江阴的时候,秀才还不是一样带着老子们摸了上去打死了那么多的鬼子”

老黑清楚的记得,那是在耐闸街,也是和在胍子村一样,日军攻了整整一夜,打累了,打乏了。秀才带着弟兄们,一口气就冲了上去,打了一个漂亮的夜袭。

现在,该轮到自己了

夜幕低沉,连零星的枪声都没有了。而对面的日军,似乎正在那里挖掘战壕。

老黑带着2o个兄弟,悄悄跃出了自己的阵地,朝东洋人那摸了过去。

趁着夜色,敢死队偷偷摸到日军的阵地。已经非常接近日军阵地了,连日军挖战壕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老黑的手朝后压了压,弟兄们变得更加谨慎心起来,一点一点朝前挪动着。

又往前爬了2o多米后,就已经能够看到人影了。

老黑握住了手里的大刀,又做了一个手势,弟兄们的刀全都握好了。

老黑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一下从地上跳起,大吼一声,一下冲了上去。一进日军战壕,率先冲向一个敌人,一刀下去,削掉了日军一条胳膊。

日军疼得直叫,跟在老黑后边的一个班长上前补了一刀,将他结果。

随后,剩下的战士全部冲了上来。接下来就是近身肉搏,短兵相接。

敢死队全部冲了进去,大刀翻飞,在夜幕下,这21名敢死队员的饿身影显得是如此的矫捷

与川军弟兄的他们的大刀片相比,日本人的刺刀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老黑又是手起一刀,惨呼声中,一颗人头冲天而起,老黑恨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这一刀,是为胍子村的村长报仇的

弟兄们杀出了性子,不管不顾,大砍大杀,直杀的阵地上血肉横飞,惨呼不断。

短短几分钟的白刃战,日军开始向后溃退,老黑一个箭步,夺过了日军阵地上的机枪,一压子弹,“突突”的机枪声瞬间吼了起来

“弟兄们,拿啊,把能拿的都拿走啊”老黑一边打着,一边大声叫着。

闻讯而来的邻近日军增援部队,在阵地上这挺重机枪的打击之下,根本无法接近。

“不对啊,老黑”忽然有个弟兄大叫了起来。

老黑忙的根本没有空去多看一眼。

“这不是国崎登旅团的番号”那个弟兄蹲在一具东洋人的尸体前叫道:“他的,是野田联队,东洋人第五师团田野联队也来了”

“什么”老黑一怔,机枪略缓了一缓,给了日军喘息机会,几串子弹打来,差点打中老黑。

“”老黑狂吼一声,机枪又疯狂的吼叫起来。

“他的,是第五师团田野联队的,老子懂些东洋人的字,是第五坂垣师团田野联队的”

“龟儿子的,田野联队也拉上来了,你没有看错吧”

“错不了,是田野联队的”

“热闹了,热闹了”老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大声笑了起来:“他的,老子们一战成名,打个国崎登,居然把大半个第五师团给打来了,痛快,痛快”

坂垣师团又称第五师团、广岛师团,是日本编组最早的7个师团之曾创下在中国战场和先后7o余个师对阵的纪录,素有“钢军”之称。尤其是田野联队,更是号称“精锐中的精锐”

老黑和弟兄们只当面对的只有一个国崎登旅团,哪里想到原本负责剿灭在芜湖周边活动的144师的坂垣师团,竟然又再度被迫分兵前来

胍子村这一战,打出了3营的威风,打出了1连的威风,也打出了老黑的威风

“老黑,东西差不多了,走啊,走啊”

老黑打出了最后一梭子子弹,恋恋不舍地看了重机枪一眼,要能把这挺重机枪带走,该有多少?

叹了口气,跟随着弟兄们跃出了阵地,掏出一颗手雷,朝重机枪那一扔,“轰”的一声响起。

这场夜袭,21名敢死队员,仅仅7人受伤,缴获一批弹药,但更重要的是,老黑和他所在的1连,偷袭的竟然是日军中装备最精锐,素有“钢军”之称的坂垣师团之田野联队。

老黑和他所指挥的1连,势必一战成名

第一百五十章144师(上)

新的一批川军部队即将出征,

出征会场布置得庄严隆重,增添了不少壮行的气分,新遍161师师长是行伍出身的人,一向说话直来直去。他登上讲台,开始讲话:

“兄弟们,老子昨天忽然接到蒋委员长的一个封信。我拆开一看,却原来是一个什么电报,上面说老子和兄弟伙是已经编入的,马上就要去打国仗。打国仗是老子和兄弟伙的大事,当了就要去打国仗,就要跟老子一道,啥事都要听老子的话,也就是说啥事都要听老子的命令。打国仗就是打小日本,小日本欺侮了我们中国人几十年,老子早就想打它了。兄弟们大家说,想不想打它?”

下面一起吼道:“想”

师长的嗓子又提高起来:“打国仗就要硬起,不要虚它有飞机大炮,老子就不虚,兄弟们虚不虚?”

又是一齐吼:“不虚”

“打仗就要死人,子弹不长眼睛,打死了当球疼脑壳掉了碗大个疤,老子遭打死罗,死到哪甩到哪,老子才不要什么马革裹尸那一套。兄弟们遭打死罗,老子当师长的给你娃娃带孝。打死它一个够本,打死它两个赚一个。跟老子一起喊口号”

“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一个够本”

“打死两个赚一个。”“打死两个赚一个”

“另外再说一点,打起仗来,哪个龟儿子想梭边边,开小差,去偷鸡摸狗的,我就要不讲面子,撬他的先人板板,军法从事。今天老子就说到这里,散会”

参加会议的政治团体代表和学生代表唱起了慷慨悲壮的抗日歌曲:“秋风起,秋风凉,民族战士上战场.”

会后,各部从各自的驻地出发,按军事委员会的命令沿湘黔公路向东徒步开进,以增援前线战场

而在四川大量征兵增援前线,前线各部将士奋勇杀敌之时,在芜湖附近负责吸引牵制日军的第144师也开始主动向日军发起进攻。

144师非常清楚他们的任务,吸引住日军,为26师之正面战场减轻压力而他们的目标,放在了青弋江上

青弋江跨祁门、黄山区、黟县、歙县、旌德、石台、泾县、青阳、南陵、宣城、芜湖等十一个县。东界水阳江流域,西部上游接九华山山脉,中下游与漳河水系为邻,南依黄山山脉,北临长江。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144师代理师长范子英成功的以小股部队,吸引住了日军39步兵旅团和成田步兵大队这两股精锐日军。随即又在青弋江之芜湖陈村水库一线构筑起了防线。

“和日军打上一仗,莫贪生,莫怕死把东洋人个都吸引过来,减轻26师正面压力,打上一个漂漂亮亮的仗”这是范子英告诫全军将士的话

整个144师都因为这句话而动起来了。

这里地势低洼,有很多小沼泽,芦苇丛生。再加有很多沟渠纵横,不利于敌人的坦克横行。但这里地势平坦,难于隐蔽,冲锋时易暴露目标,给对方造成杀伤的机会。也就是说,当敌人冲锋时,容易受到我方的杀伤。但反过来说,但我方反击时,也往往成为敌人机枪火网的射杀对象。由于敌人有绝对优势的炮火和空中掩护,总的形势于144师不利。

开战以前,144师也抢在敌人前面也在这带秘密地修筑了一些工事,这些工事先修几间简易木板房围出一块空地,再在空地中修筑机枪工事。需要的时候,只消把周围的木板房一推倒,机枪便可以射击。

但是,日军在进攻之初就已炮火对这里大肆轰炸,这些简陋工事早己被日军炮火掀翻,只剩下一片砖头石块。

其实,两相比较起来,日方的战前准备工作更为充分,日方手里握有远比中队更加细致准确的大比例尺地形图,各种地形地物都有准确的标记。这种地形图为日军的炮火提供了十分精确的射击诸元。

攻击前,日军在他们的阵地后方升起几个气球来,观察哨就在气球的吊兰里。登高望远,平原上毫无遮拦,方园多少里都在观察气球的视线之中,144师的一切活动或被视为可疑的地方,便会立即招来铺天盖地炮弹。只有当双方的士兵扭成一堆的时候,才是敌人的炮火失去威力的时候。

这里不仅地势平坦,而且海拔极低,地下水位高。工事挖下去不到一米,地下水就渗出来了。躲在战壕里的士兵都泡在泥浆里,只有在冲锋时才能跃上乾的地面上来,以至有的士兵宁愿吃枪子,也不愿一连几天泡在己经被鲜血染红的泥浆水里。

元月23日,最先抵达战场的144师402旅863团奉令接防进入左翼阵地。863团编制三个营,但第三营是21军军部手枪营。

依据川康整军会议的决定,21军整编为二个师,军部无直属队。为了保持军直属手枪营,杨森把它编在863团,只占该团的编制,不承担该团的任务,不受该团团长指挥,专门负责警卫军部,因此863团实际只有两个营。

863团团长曾雪华,四川广安县人,曾雪华十岁开始读书,毕业于成都公学和四川陆军讲武堂。曾雪华对部队训练有素,一向带兵有方,纪律严明。在他的部队中绝无被人称为“烂丘八”的群殴打架、抢劫、赌博、奸yin之类事件。

在川军出川前夕,曾雪华整顿军纪。有两个逃兵被捉回来,被他下令当众枪毙,他对官兵训话说道:“国战在即,官兵不睦,必究其官。如有不愿当兵者,只要自己提出来,本人发足路费回家。但若不假自逃,严惩不贷,这里就是下场”

正当863团进入阵地之时,对面的日军发现这边有人影进出,知道正在换防,抓住战机立即发起冲锋,轻重机枪子弹打得像飞蝗一样掩护步兵进攻。

曾雪华一看,立即命令1营占领阵地。士兵们纷纷跳入战壕和弹坑,向敌人猛烈射击,轻重机枪也同时向敌人开火。打得敌人像醉鬼一样不断栽倒在地,不待敌人重新调整力量,曾雪华又命令2营出击,随着冲锋号一响,曾雪华领头向冲锋过来的敌人发起反冲锋。正当双方搅在一起短兵相接的时候,已经占领阵地的1营跃出战壕,向敌人形成第二个冲击波冲杀过去。敌人不住,退回原处,863团亦退回巩固阵地,顺利完成接防。

范子英把自己的军设在了最前沿,这里距炮火连天的前沿阵地不足十里。白天,范子英呆在师部,一到夜里,便乘车顺着满是弹坑的公路颠颠簸簸到前沿指挥。十月十五日上午,范子英同参谋人员一道拿来铁锹,同卫兵一起整理指挥部的工事。忽然,电话铃响起来,值班参谋来报告,是侧翼的864团2营把阵地卢家村丢了。

“把营长拉出去枪毙”范子英在电话里没有任何迟疑:“给我把阵地夺回来”

在卢家村,有约八百米长的一段小丘,虽然坡度不大,小丘不高,但这却是两军必争的一处制高点。为了争夺这片土地,846团2营与敌人战斗了一天一夜,十之其九已经倒在阵地上。现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一棵树,一根草,全是一片烧焦的凝血土地。

卢家村阵地的东侧和陈村水库相连,如果卢家村阵地失守,日军立刻便可截断东西两个方向的联系,并从侧后方包围我中央主阵地。

占领卢家村阵地的是日军38步兵旅团师团的一个大队,现正在巩固阵地,进行补充,以便牢牢地把这片地区控制住。

卢家村阵地的西侧,便是二十军的曾雪华863团阵地。

范子英把任务交待给了863团。在电话里,范子英的话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这一仗是一场攻坚硬仗。只能打好不能打坏,打得好,我范子英脸上贴金,不仅144师好看,我川人脸上也有光采;打得不好,你自然知道,军法无情”

当夜大雨滂沱,乌云密布,这片烧焦的黑土地已成一片泥泞。

范子英赶到前沿,召集旅长唐明昭和团长曾雪华分析敌情、商量战术。范子英决定夜间冒雨突击,不利的天气或许敌人疏于防范,反倒会变成有利的因素。曾雪华充满信心,决定利用他的拿手战术,两个营分两波次轮翻冲锋,交替掩护。

战术决定后,曾雪华带着他的营连长在大雨中乘薄暮侦察敌情和察看攻击路线。士兵们磨快大刀,擦拭好武器。个个都换上一双新草鞋,草鞋底子特别粗糙,这东西在雨天路滑时,不易打滑,管用。

入暮后,部队进入攻击位置,二线部队进入前沿。看了下表,曾雪华忽然大声命令:

“吹冲锋号

”随着号声响起,曾雪华亲自带领1营在大雨中像一阵风冲向敌阵。瞬间,敌人清醒过来,数十挺机枪一起吼叫,黑暗中枪口喷出的火舌特别耀眼,来回摆动,泼出阵阵弹雨。

冲在最前面的1营迅速的抢占有利地形,组织火力压制,手榴弹不断在敌人的工事内爆炸,掩护2营前进

第一百五十一章144师(下)

范子英拿着望远镜,焦急的注视着前方,黑暗中只能凭手榴弹的爆炸声和闪起的火光来判断战场的进展。本书请访问。()

今晚的这一仗,就像专门为他范子英搭建的一个舞台。舞台上的演员是曾雪华和他的二个营,舞台下导演是范子英。十几公里的战线除了卢家村战场枪炮齐鸣、杀声震天外,竟全面沉静,无一处有枪声。双方的指挥官和握着枪的士兵似乎都在全神贯注地观看这一台演出。

范子英不断地派出传令兵打探战场的进展,从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枪声来看,战线在向前推进,隐隐传来的喊杀声也渐渐远去。天色快微明的时候,传令兵传来消息:我军攻占卢家村阵地,正在巩固之中。范子英的脸色顿时舒展开来,立即传达军事委员会命令,着升曾雪华为上校团长。

可是日本人并没有让范子英舒心多久。天刚亮,几颗观察气球升上天空,猛烈的炮火和飞机轮番对卢家村阵地进行轰炸,同时不间断地用炮火和炸弹封锁后方的增援,掩护日军进行反扑,以步兵反复冲锋。阵地上一片烟雾腾腾,飞沙走石。增援上不去,只有863团的两个营自己坚守这片阵地。幸好敌人遗留有大批武器弹药,足够坚守使用。

阵地上己经分不清战线,敌我犬牙交错,曾雪华来回奔跑,依靠军号指挥部队。

曾雪华一向带兵严格,战术活跃,注重单兵作战训练。平时的训练,此时都发挥了实效。士兵们一听见冲锋号声,跳出战壕挥起大刀,挺起刺刀迎着敌人就上。敌人一退下,立即找地方躲避炮弹和炸弹。有时一发炮弹下来,命中我军工事的,往往有几个,十几个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工事被炸垮了,拉过尸体作掩护,继续作战。

伤员根本送不下去,伤重的,各自在那里躺着呻吟;伤轻的,手不离枪,打倒一个算一个。四连的一个姓唐的老兵被炮弹炸断双腿,曾雪华命令担架队抬下去。可是话音刚落,唐老兵已经举起一颗手榴弹,一只手抓住导火拉线吼道:“谁要抬我下去,我就与他同归于尽”,

兄弟们都呆了,随即扑上去一起抱着老兵痛哭起来。战斗结束时,唐老兵牺牲在阵地上。

24日又打了一个白天,阵地依旧在曾雪华的控制之中。24日夜,旅长唐明昭命令864团管昭原增援,864团在炮火下增援,伤亡颇大,终于进入阵地,同863团一道一直战斗到25日凌晨…钟,日军才彻底退下去了。战斗进行了二十多个小时,士兵们没有吃上一口饭。这时,863团才在团长曾雪华的带领下,撤换下来。一千多人一个团,能自己走下来的人只有一百二十余人,其中当官的只有一个营长蒋抒彬和四个排长。

就在曾雪华团同敌人搏杀的同时,一场更令范子英揪心的惨烈战斗,又在863团的右翼展开。

连接卢家村863团左翼的是桃花潭阵地。在这里,日军经过连续的进攻,己经在桃花潭河的南岸占据了约一公里宽的一片阵地,形成了一个向南撕开我军防御网的桥头堡垒。当23日夜863团恢复卢家村阵地后,由144师廖敬安旅侯宗阳率领的866团乘隙运动上去,掩护其侧翼,防止日军从侧翼突破。阵地就正对着日军这个“桥头堡”。

翌日晨,当日军向卢家村进攻的同时,也向侯宗阳团展开了凶狠的进攻。严峻的考验刹那间摆在侯宗阳的面前。

侯宗阳治军严明,善于接近士兵,平时乐与士兵同甘共苦,战时则身先士卒,英雄向前。从无吃缺扣饷等恶习,深得士兵拥戴和范子英的喜爱,是范子英手下一位年青有为的战将。

进攻开始,飞机大炮猛烈轰炸。敌人欺侮我军毫无还手之力,任意肆虐,飞机在天上疯狂投弹和扫射,上下翻腾,带着呼啸做着各种飞行表演时的怪动作。866团的阵地在一片开阔地中,无险可据,只有深挖工事,泡在水里躲避四处横飞的爆炸弹片。

当敌人步兵冲锋,便放入射程之内,对着那些跑得气喘吁吁,同样是满脸流着汗水的日本兵开枪射击,然后一阵手榴弹,随着手榴弹的爆炸烟雾腾起,冲上去就搅在一起。

平原大坝毫无隐蔽,在炮火失去作用的情况下,两军相遇勇者胜,这对双方士兵都是一样的。日本士兵精于辟刺,训练有素,在武士道精神的鼓午下,个个勇敢非凡;我方的士兵早己被仇恨的怒火燃烧得近于疯狂,只要双方一贴近,大刀砍杀并不亚于三八式步枪的刺刀这是侯宗阳在考察战场就总结出来的经验,也是他用以指导作战的口头禅

用这种战法坚持了一整天,打退了敌十余次的疯狂进攻,敌我双方尸横遍野,大地上到处是断臂残肢,滩滩血渍。

天近黄昏,敌人一反常态又要开始进攻,战线的后方又升起六、七个观察气球,随着又是猛烈的炮击。炊事兵冒着枪林弹雨送来菜饭,一整天口米未沾的士兵早己饿极,能动的一把起饭团主塞进嘴里,又捏起饭团送到能张口的伤员嘴里。

进攻的敌人在密集的机枪火网的掩护下又开始冲锋,侯宗阳指挥各营进行反击,随后命令向敌人反冲锋。随着冲锋号声骤然响起,侯宗阳率先跳出战壕指挥着士兵不顾一切向前冲去。子弹嗖嗖地在耳边飞过,就在这时,正在冲锋的侯宗阳突然双手抱住头,栽倒在地。

冲在旁边的连长侯成辉是侯宗阳的堂弟,一看情况不好,大叫一声扑了上去,把他抱在怀里一看,机枪子弹击中头部,满面是血,己不能言语。

侯成辉大叫卫兵:“拿白药”

侯宗阳艰难地摇摇手,侯成辉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管我”又用手往前指了指,侯成辉知道,他的意思是“冲锋”

跟着他的头一歪,不省人事。

侯成辉赶紧找来一块木板,抬上送往旅部。旅长廖敬安一见,不禁声泪俱下,冒着敌人轰炸,亲自将其送往师部,不幸侯宗阳在送往师部的途中气绝,壮烈牺牲,时年三十七岁。

侯宗阳牺牲后,旅长廖敬安立即带上他的通讯参谋席全勇亲率手枪连赶赴侯宗阳阵亡处指挥督战。

正在苦战坚持的士兵一见旅长亲来,士气大振。此工事己全被摧毁,敌机又来轰炸扫射,一颗炸弹在旅长身后爆炸,席全勇被爆炸掀起的气浪推出老远,旅长身边的两名卫士被炸倒在地、一死一伤。一块弹片打进旅长胸部,一块弹片从他的手臂划过,两处受伤,浑身鲜血仍坚持指挥战斗,不下火线。

二营长指挥全营向敌猛攻,但敌人以密集的机枪火力和炮火向先营猛烈扫射和轰击,2营伤亡惨重,被火力压制在地,抬不起头来。营长又集合起全营的伙夫、杂役人等,脱掉上衣,一体赤膊,在机枪等火力掩护下,以手榴弹开路又向敌人扑过去。

范子英得知侯宗阳阵亡,心里像一阵刀割。一摆头,立刻命令参谋长程汉谋亲临前线指挥。程汉谋在电话中对范子英说:

“家中尚有老母,若果牺牲,请军长予以照顾。”

程汉谋提了一把大刀,指挥着增援上去的一个营冒着炮火冲上去就是一阵猛打,战斗成了拉锯。一发炮弹在程汉谋附近爆炸,火光一闪,程汉谋应声倒地,负了重伤。2营长曹少武又挺身而出,继续指挥作战。一阵机枪打过来,曹少武身中数弹,光荣牺牲。

旁边的一个连,连长谢鹏和二个排长相继都被打翻在地,全连剩下七、八个人,由第二排排长伍云春指挥。又一阵机枪子弹像刮风一样地扫射过来,二颗子弹穿透伍云春左右两条大腿,就在他感觉双腿一麻、翻滚倒地的那一瞬间,一颗子弹又打在他的尾椎骨旁,两眼一黑,倒在血坑之中。冲锋的人顾不得旁边有人栽倒,也顾不得子弹在周围横飞,直到打退敌人,把阵地巩固下来。

营长看见敌人后退,立即带领本营残存兵士跳出战壕追击。士兵们边追边杀,日本人溃不成军,遗尸累累。营长指挥着士兵近者刀砍,远者枪射,仇恨的怒火燃烧得他丧失了指挥官应有的冷静,一直追到桃花潭岸边,还没有想到己经进入了河对岸敌人的三面火网之下。这里的棉花地早己被踏平,平地上毫无隐蔽。三面的敌人一齐开火,数十挺机枪、小炮、掷弹筒组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火网,把这一群对他们死追不放的对手笼罩进了死亡的硝烟之中。

该营营长和他所带领的这些士兵,全体阵亡。

此时的侯宗阳团的一千多人只剩下二百人,在营长马国屏的率领下编成了一个营,并入曾雪华团。

但在这时,144师右翼的章渡再度丢失,收复章渡的任务落到了曾雪华的肩上。

章渡阵地位于桃花潭河的左岸,这里是一片开阔的棉花地,棉杆己经枯黄,白花花的棉花无人收割,早己被炮火打得七零八落,半人深的棉杆看起来一望无边。

曾雪华接到命令后,立命各部不顾伤亡,在炮火下跑步前进。当他们赶到章渡附近却看到一幅令人心悸的景象:在这防御的的部队己被击溃,正在棉花地里四散奔逃。占领章渡阵地的日军紧跟在后面追杀,用机枪火力扫射溃逃的士兵。无情的子弹就像割倒枯黄的棉杆一样把士兵割倒在地。那些逃跑的士兵看见增援的队伍上来,就像看见了救星,跑不动了的干脆趴在地下呼呼地喘气。

曾雪华立即命令士兵散开队形,弯着腰利用棉杆掩护接近目标。眼看双方就要碰头,随着一声凄厉的号声,我七九四团士兵们突然挺起胸膛,端起枪就打,轻机枪吐吐地喷出火舌。正在向前追击的日本人根本没有料到棉花地里会冒出这样一支队伍,一时间被打得晕头转向。这一次轮到他们也像被子弹割倒的庄稼一样,纷纷栽倒在地。

863团乘势发起冲锋,全线冲杀过去,大刀片子溅着鲜血上下翻腾,川造步枪上面的剌刀个个见红。受到突然打击的日军清醒过来,迅速组织起抵抗,那些日本鬼子嘴里直叫,挺着刺刀就对着冲上来。双方白刃在一起,搅在一团,喊杀声和受伤倒地时发出的惨叫声混在一起,分不清是敌是我。

此时,天己黄昏,暮色苍茫之中,敌人的观察气球失去作用,远程火力失去威力,旅长带领的后续部队不断杀进来。结过一番激烈的拼杀,这股日军终于不住,留下具具死尸向后溃逃,退回原防。章渡阵地被863团占领,阵地上除留下敌人的尸体外,还有来不及撤走的武器弹药,成了863团的战利品。

天色己晚,日军停止了进攻,他们的阵地上了沉寂下来。

士兵们忙着救护伤员,清理阵亡士兵的遗体。遗体被集中起来,准备就地掩埋在棉花地里;敌兵的死尸也被拖到几个弹坑内,要草草地盖上一点土,这己不是为了仁道,只是为了防臭。

一些原本雪白的棉花,被士兵们的鲜血染得鲜红,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如果日本的作家来描写这个场景,他们或许会说,那是一朵朵樱花,因为染红这些棉花的,也有日本兵身上流出来的血

真不知道为什么天下会有这样的战争?巡视在阵地上的军官们来不及想,或者他们根本就不会这样想,当兵的天职就是打仗。敌人打进了家园,当兵的就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和生命来抵挡。

至于这些倒在这里的日本人,为什么万里迢迢跑到这里来送死,这就是活该他们自己的事了

144师,用他们的忠诚和勇敢一样在陈村水库创造出了奇迹,迫使日军不得不将更多的兵力投放此处,直接减轻了26师的正面压力。

就在144师奋勇杀敌的时候,守卫在胍子村的1连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第一百五十二章血战

胍子村的1连,也同样到了最后时刻

但是,亲自来到前线督战的国崎登,脸上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诸位,这说明了什么?”

看到自己的部下都摇了摇头,国崎登缓缓地说道:

“从进攻开始以来,支那人始终都在顽强防御,他们火力密集,但是从昨日下午开始,枪声明显稀落下来,而他们又被迫采用夜战的方式,冒着被击退甚至被包围的危险,这说明他们的弹药已经告罄了”

旅团长的话,让所有的日本军官恍然大悟。这个时候国崎登的眼中闪过阴冷的目光:

“胍子村,让帝国的军队蒙受到了很大的损失,这不光是牺牲了多少帝国优秀的士兵,而是帝人的荣誉野田君”

“哈依”野田谦吾大声应着站了出来。

“集中所有炮火,对胍子村进行炮火压制,次后进攻攻击,务必于今日夺取胍子村”

“哈依”野田谦吾更加响亮的应了一声。

所有帝人损失的荣誉,都势必要在这一次进攻中夺回来

炮声覆盖了整个胍子村,1连的弟兄们在炮火中默默忍受着。日军的进攻已经达到了极限,而1连的防御力量也到达了极限。

谁都知道,这将是胍子村1连的最后一次防御作战,当这次防御结束之后,结果只有一个:

玉石俱焚

可又有谁会去在乎这些?

士兵们安静的就像一只只现了猎物的猎豹一般,静静的卧在战壕里,一动不动。炮弹就在他们的身后、身边爆炸,一阵阵的气浪不断冲击着胍子村阵地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的弹药都被集中了起来,这些弹药,连半个阻击战都打不了,可是仗打到了这个份上,还有谁会去多在乎什么?

就连俞振海、郑逸和爆破班的弟兄们,也都操起了大刀。

没有炸药、没有手榴弹,只有大刀片子了,可拿着大刀片子,一样能和东洋人玩命

大片大片的东洋人开始出现了,弟兄们还是如此安静的等待着

“秀才,到现在还不出现,老子要能活着,一定和他没完”老黑恨恨的骂了一句,眼看着东洋人已经接近到了射程范围,猛然暴吼一声:

“打啊”

所有的子弹全部倾泻了出去,好像下雨一般,一眨眼便打倒了最前面的一排鬼子。

打到这个地步,弟兄们已经不再在乎还剩下多少子弹了,反正当把最后一颗子弹打出去之后,就是最后决战的时候。

枪声从密集变得稀落,从稀落又变得渐渐安静下来。

“连长,没子弹了。”

“我这也没有了”

喊声纷纷从弟兄们的嘴里传来,老黑长长呼了口气,这一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他拿起了手边的大刀:“弟兄们,老子们是谁?”

“川军川军”

“老子们川军里有怕死的没有?”

“没有没有”

老黑“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弟兄们,弄啊,弄死当睡了。和小鬼子们拼啦”

“弄弄弄弄死当睡了”

1连的所有弟兄都大吼着站了起来,这一刻,几天来一直下不清爽的以,霍然收住,竟然连一点雨滴也都没有了。

日军蜂涌着朝阵地这冲了过来,1连的弟兄们,无所畏惧,人手一口大刀,轻蔑地看着这如蝗虫一般的日军。

老黑站在了最前面,在他的身边,是锁柱、是俞振海,是郑逸

“秀才,你个,帮老子们报仇啊”

当日军冲到面前,老黑狂吼一声,舞动大刀,拖着一条不太方便的腿,义无返顾的冲了上去

“飞哥,帮我报仇”

锁柱心里想着飞哥,想着媳妇,想着孙实全夫妻,想着远在四川的父母,义无返顾的冲了上去

还有一个人在,还有一口刀在,誓不叫日军前进一步

“春她娘,听到了没有,前面打的正热闹呢。”孙实全抱着自己的老伴,说道。

“听到了,听到了”春妹子娘脸上毫无血色,正在了痛苦、死亡做着最后的抗争,她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些笑意,似乎是要老伴不用再这么为自己担心:

“锁柱那孩子正和东洋人拼命呢锁柱是个好孩子,春妹子找到他,是咱家纯妹子的福气”

“是啊,福气,福气”孙实全觉得老伴的身子渐渐冷,赶紧着抱紧了些:“春她娘,你要活下去啊,咱还得去四川,去见见咱的亲家呢。”

春妹子娘又笑了:“老头子,我不舍得扔下你,不舍得扔下你啊”

茶树村。

“全营集合”

忽然,这一全营官兵期盼已久的声音,终于从营长高飞的嘴里传了出来。

高飞就站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胍子村,不断的传来炮声,甚至不时的有炮弹落到茶树村这里。

高飞手里握着一枝上了刺刀的步枪,面色冷峻、严肃:

“弟兄们,1连在胍子村,从23号到今天26号,以1个连的兵力,整整顶了日军精锐国崎登旅团4天3夜奇迹,弟兄们,这是一个奇迹现在,该轮到我们了冲在最前面的,是号称‘钢军’的日军第五师团野田谦吾联队,截断他们,打垮他们”

弟兄们静静的听着,为这一刻,他们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麻旺和一个弟兄,手里高高举着两面军旗站了出来,一面,是代表着川军决心的“死字旗”,一面,上面只有两个字:

“虎贲”

“3营,出击”

伴随着高飞的这一声怒吼,3营,出击

西河镇,26师师部。

“报告师座,3营准备出击,高飞请求炮火支援”

刘雨卿看了一下表,走到了电话机前。

23集团军能够拿的出来的火炮,1/3集中在了这里。这是川军唯一的一点资本了。刘雨卿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拿起电话:

“我是26师师长刘雨卿,开炮”

“杀,杀啊”

“我,杀”

胍子村阵地中杀声大作,1连的弟兄们舍身忘死的和冲入阵地的东洋人搏杀在了一起。大刀闪动起的寒光,足以让日军心惊胆战。

大刀,在肉搏战中,仿佛天生就是日本人的克星一般,一次次的扬起,一次次的落下,不断收割着一个个日本人的性命。

老黑手中的那口大刀,舞的出神入化,神出鬼没,就连锁柱也从来都不知道,老黑的大刀居然耍得这么好。

当初即便在大场阵地,和东洋人殊死搏杀的时候,老黑似乎也没有把自己全部本事都亮出来。

锁柱被两个鬼子围住了,一口大刀左支右挡,险状频生,稍一疏忽,差点就被东洋人的刺刀刺着。

正在危急的关头,左面的那个东洋人忽然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右面那个日军吃了一惊,趁着分心功夫,锁柱一步上前,兜头一刀,当时就把这个东洋人砍得身异处。

这时再喘息着看去,原来是俞振海,手里拿着碗口粗的一根木棍,恶狠狠的砸死了日军。

“他的”俞振海朝地上日军试图吐了一口口水:“老子是用炸药的,又让老子炸坦克,又让老子拼刺刀,”

说着,一看到自己的好兄弟郑逸遇险,大吼一声,抡着木棍就冲了上去

在胍子村,所有的1连弟兄们都在尽着自己最后的努力,和日军做着最后的搏杀

援军看样子是来不了了,只有这么几个弟兄,和东洋人死战到底了,可弟兄们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

他们在上海打过,在江阴打过,在南京打过,有的九死一生,有的是被高飞从战俘营里救出来的,他们早当自己死过一回的了。

死过一回的人,还怕什么死?

他们中还有的人是才加入1连的新兵,才上战场那会,他们就和锁柱当初一样害怕,可当那些老兵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们,东洋人其实并不可怕之后,他们也不再担心害怕什么了。

人只有一条命,自己是,东洋人也是

冲上来的日军越来越多了,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把整个1连都围了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冲出去的可能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1连所有官兵都已经做好殉国准备的时候,惊天动地的炮声忽然响了起来。

“轰隆隆”的炮声,让阵地上的中日两方士兵全部惊在了那里。

炮声?哪里来的炮声?

忽然,一个1连的弟兄狂喜般的叫了起来:“炮,我们的炮,弟兄们,是我们的炮啊”

凝神细听,是的,炮,我们的炮弹炮弹,是落在东洋人那里的一阵接着一阵的炮声,瞬间隔断了日军前后的联系。

老黑疯狂的大吼了声:

“弟兄们,援军到啦,秀才到啦杀啊杀啊杀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血洒疆场终无悔!

和26师76旅151团3营1连一样,144师已经死守阵地到第四天了。

此时,144师虽然伤亡惨重,但己经完全占据了东起卢家村,西至桃花潭的阵地,阵地正面宽约二公里,东面和陈村水库主阵地相连。

从26日开始,连续三天,144师的阵地上天天硝烟弥漫,日军在这段阵地上发动了一次以一次的疯狂进攻。

天刚破晓,日军的观察气球便在战线后方升起,终日不断。为他们的火炮指示轰击目标,修正弹着点。同时,也为他们的飞机指示轰炸目标。气球一升空,我方阵地便暴露无遗,一切活动都在日军的掌握之中,完全可以从从容容进行攻击。

144师的士兵对这种观察气球恨得咬牙切齿,有时连气球上望远镜片上闪烁的反光都能看见,因为没有长射程武器,只有干瞪眼。枪弹打不到,但是嘴巴可以到,士兵们把它骂作“猪尿包”。这也是一种战法,既藐视了敌人,又鼓舞了志气。

气球一升空,飞机跟着就轮番飞临上空,配合着炮兵的轰击,进行空地扫射和投弹。

有时在一公里的正面,一天之内竟有一千颗炸弹和五千发炮弹攻击。因此,144师在白天的活动极为困难。好在有棉花地可以作掩护,敌机一来,就伏在棉花地里不动,待敌机调头的时候,就向前跃进,或匍伏前进。

日军则利用他们的这种立体优势,不断发起进攻,攻击极为主动,要打穿插,就攻击我方的间隙;要打击144师生力量,就找有人的地方对决。

144师处于被动的的防御之中,优势只有一个,人多。再密集的炮火和炸弹上,总有空隙,在这种空隙中生存下来的人,就是敌人的死神战术也简单得很,只有一个,敌人冲锋时,放过来贴近打

144师棉花地之后,也有两门缴获的山炮,但是基本不能发挥作用,只能伪装起来。只要一发炮,马上就会引来一顿铺天盖地轰炸,得好好保护这些炮,宁愿多死人,也不能让炮受损。中国人多,炮少。

炊事班只能利用天亮前煮一顿饭和天黑后煮一顿饭,白天不敢生火。从陈村水库防御战一开始,144师的弟兄们早晚各吃一顿,饭有多时可以捏一包饭团放在口袋里。敌人是吃饱了饭来进攻,144师的的士兵是空着肚子跟敌人干。白天同敌人拼命,晚上拼命修补工事,全然没有休整时间。

部队不断减员,预备队全部上了第一线,再也没有补充。战壕里的官兵望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地栽倒在地,伤员没法往后方送,一此伤重的,哼着哼着,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气。死人同活人混在一起,就像平时露营。

剩下的人相互鼓励,部队士气仍然高昂。

在一处阵地上,受了重伤的老班长刘义顺不吃饭,眼睛直直地瞪在班里那些阵亡士兵僵硬的尸体上,不断落泪。全班一起出来的十来个兄弟都阵亡了,只剩下他一个,还是重伤。在旁边以少校参谋来任连长的重庆市酉阳县麻旺乡人陈德邵,看见此情,立即鼓励刘义顺和周围的士兵要为牺牲了的兄弟报仇。

连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刘义顺就大喊起来:“连长,把我的伤再裹紧点,枪还给我,我要参加战斗,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陈德邵连长慎重其事地又把刘义顺己经交出来的枪又还给了他,继续参战。刘义顺裹伤大战,这种活着干,死了算的精神一直都在那里鼓舞全体官兵。

桃花潭阵地第三天中午,日军又向曾雪华团防守的桃花潭阵地发起猛烈的进攻,阵地上一片火海,士兵多数己经阵亡和重伤,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包括文书伙夫都己经上阵。到现在为止,只剩下少数人还在曾雪华的指挥下抵抗,枪声己经开始稀疏下来,阵地危在旦夕

师长范子英焦急万分,咬紧了牙,下决心把手中最后一个营派了上去

受命增援的营长吴伯勋不顾敌人炮火的轰击,大白天带着全营士兵就在敌人观察气球的眼皮子下面沿着桃花潭河岸向阵地奔跑。

敌人很快就发现了这支增援部队,越接近阵地,敌人的炮火越密。不断有士兵在炮弹爆炸声中阵亡,营长吴伯勋也被炮火击中,重伤倒地。

余下的士兵毫不躲避四周不断爆炸着的炮火,前赴后继,终于冲到曾雪华面前,连喊一声“报告”都来不及,就在曾雪华手势指挥下扑进战壕开枪射击。

这最后一营人的到来,终于打退了敌人,在关键的时候保住了阵地。

坚守桃花潭阵地有3连连长姚炯,武术高强。打起仗来十分勇敢,只要贴近敌人,一个人可以对付几个鬼子,他的大刀左辟右砍,轮起来一阵风,呼呼直响,杀得敌人鬼哭狼嚎。他的士兵配合着他,用大刀、手榴弹打退了敌人和多次进攻。

他从阵地中打电话回来说,日本鬼子怕大刀,请多送几把大刀到前线来。

大刀送到之后,才刚刚和鬼子做完殊死搏杀的他爽朗地说道:“又可以杀死更多的日本鬼子了。”

坚守桃花潭阵地的第二天,在一次战斗中,营长负伤退下火线,他带领全营官兵继续冲杀。受伤后坚持作战,直到把敌人打退后,他才感到天转地旋,两眼一阵发黑,倒在阵地上。待士兵来救护时,连长姚炯终因流血过多,为国捐躯。

1连连长高在天率领全连与敌人肉搏多次,夺回阵地后己几次负伤,鲜血直流,还大着嗓门说道:“非把鬼子赶出国不可。”

他的传令兵喊道:“连长,你己经受伤了,快到后面去吧”

他狠狠地瞪了传令兵一眼:“这算什么就是受了重伤也不要紧,为了民族的生存,牺牲也应当”

全连只剩下十余人,还在冲锋。一边冲一边喊到:“弟兄们,上鬼子快要消灭完了”正喊着,一排机枪子弹扫射过来,又连中数弹牺牲。

另一位连长高峻,参加战斗前把家里的地址和后事留给了营长,以示自己以身报国、视死如归的决心,也在战斗中牺牲。

经过两天战斗的桃花潭阵地,这时军官只剩下营长余景明一人,指挥着最后几名士兵坚守在几间破房子内,至死不退。

这天上午,旅部上空飞来几架日本飞机,一甩翅膀,十几枚炸弹凌空而降,旅部里一片火海。正副旅长幸免于难,旅部里的值班人等及警卫士兵却被炸得血肉横飞,去向不明。

面对桃花潭这种岌岌可危的局面,旅里面哪里还派得出人来增援?找到师师部,师长范子英也是刚派走了最后一个营,手里只有一个师部手枪连,这己经是师里唯一可调出来的力量了。

形势如此危急,再也不能顾及其它,当即集合手枪连,一挥手命令跑步增援。手枪连每人一支盒子枪,身背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个个都是久经磨练的好汉。连长一接受命令,带着部队冒着炮火就到跑到旅部,旅长廖敬安一看倒有些为难:“师长的这点贴身部队,我们怎能使用呢?”

倒是副旅长马瑞祥有主意:“手枪兵在近战时好发挥作用,先用上去再说。说不定阵地上还剩得有长家伙可用。”

手枪连一直担任警卫,没有直接捞到仗打,人人都憋足了劲,哗的一声冒着弹雨就冲上去了。

阵地终于保住了。中校营长余景明坚守阵地有功,晋升为上校。

26下午,好消息终于传来:

日军国崎登支队已经上钩,144师完成任务,陈村水库依旧有着牵制日军作用,不可丢失

但固守阵地任务,144师已经完成,等候移交,己派正在芜湖一带运动的广西军之廖磊军来接防。

不久,廖磊军韦云松师由侧后悄悄进入陈村水库,来尽心阵地交接。

144师的军官们都松了一口气,苦战了整整四天,终于不失寸土,完成了任务:士兵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四天的时间以来不知自己是人是鬼,现在总算可以活着离开阵地了。

广西军一向以勇猛顽强、能征贯战著称,清一色的法国武器,头载法式钢盔,和穿得破破烂烂,背着斗笠的川军士兵比起来,显得精神多了。

殊知正在交接之际,日军一部突然又向桃花潭阵地发起进攻。广西军看见日本鬼子在炮火的掩护下挺着刺刀冲过来,当即就向后退缩,己经进入阵地的也向后撤出阵地。

旅长廖敬安一看,立刻命令曾雪华团坚决抵抗,打退敌人巩固阵地后再行交接。

曾雪华立即指挥吴伯勋营重新占领阵地奋起还击,发起反冲锋,终将敌人打退。不过,代价也是沉重的,曾雪华手部负伤,又有一批士兵躺倒在阵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在这最后一次冲锋中倒在地上的,还有四川名山籍的连长周文高。当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时,周文高跃身跳出战壕,带领士兵呐喊着扑向鬼子。还没有跑上十步,一阵机枪子弹扫射过来,周文高胸部重伤,鲜血直冒。但他仍然带队冲锋不止,直到倒在地上。

周文高殉国后,在他的家乡,名山县长熊山丈在县城为他隆重追悼大会,并亲提挽联:“初捧名檄,刚逢三月,我来适壮士不还;遥望英雄,永垂千古,君逝与蒙山并重”

蒙山是名山县境内的一代名山,更以产茶闻名,素有“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之美誉。我烈士与蒙山齐名,当之无愧

族人以周文高未婚无后,续三弟之子嗣。

阵地交接完毕,廖敬安旅能够站立起来集合的士兵只剩下四十余名。撤下来后,军事委员会提升曾雪华为上校团长,并授予海陆空军甲种一等勋章一枚。

四天的激战,144师伤亡惨重。军官队队长在军部负责登记全军伤亡人数,发放伤残津贴的共五千多人,阵亡二千多人,总计伤亡七千余人。其中伤师参谋长一人,伤亡团营长二十多人,连、排长二百多人。

当144师撤离的时候,范子英执意要去阵地再看一眼。望着这一片片尸山血海,范子英心潮起伏,真正亲历战场的人,才更能体会到什么叫中华民族的血肉长城

在正面抗日战场,无数的中队前赴后继,不怕牺牲,区区一个144师当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但是,144师尽力了,四川人尽力了想到这里,这个铁石心肠的汉子也不觉潸然泪下。

日本人照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此后,中队缴获到一本日军军官战地日记,日记一共八本,七本文字,一本照片集。写日记的人是日军第五师团的一个上等兵获岛静夫。获岛静夫是谁?他后来的情形怎样?这一点没人知道。

但他的日记比较真实地记录他参加的陈村水库战役的实况:

“昨天晚上,我和副官一起去桃花潭清点渡河关键战中的死伤者,与内田伍长在大捆包中间睡了一夜。(1月23日)

“因为本部只剩下四五个人了而心里感到凄凉。

“安田少尉、结城上等兵负了伤。(1月23日)

“本部的人员也哭着很想回河的另一边,可是上边不准,还说,如果有敢擅自渡河者,一律射杀.”

“可是我偏偏在上月分组时进了本部,不管怎样说进本部的定员也有二十五个人,凭什么说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本部的下士官,二名战死,二名负伤,只有一名没事。我不知道,如果我自己也当上伍长,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本部的状况最为严重;战死五人,负伤五人,患病三人,论比例,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幸存。

“高桥上等兵终于过河来了。(1月24日)

“晚上十点钟左右,我作为兼职战地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和传令兵等人一起返回。

半夜里,我们到达大行李部,大家都进了帐篷,睡在硬土上。

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啊,作为步兵是没有这种待遇的。(十月24日)

“拿着写有平假名读音的花名册去火葬场的是大约五十名悲哀的火葬工作者。前十天死的人这次一并火化。我们拿着名单对死者进行了辨认。

昨天知道高月的市川君战死了,又听说清水君负了伤”

“真是有幸,我成了一名火葬场的焚尸人。(1月25日)”

“枪炮声频繁,我们居住的地方也不断地有弹丸飞来。第二中队的一名士兵头部中弹,当即死亡。

“听说上等兵高桥昨夜战死了,什么也没有留下。他是我最亲密的亲友,可是如今安在哉?倘我有幸生还日本,希望能顺便回一次家。(1月26日)”

“还是什么都想吃,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睡觉就是在战壕里合衣而眠,夜里机关枪胡乱扫射,想睡也睡不成,只有求神的保佑,天亮了才会松一口气:昨夜自己的生命保住了。

准确的说桃花潭分成了三条河,到现在为止,这次渡河战斗中已经死伤了好几百名战士,步兵原绒联队迄今已有二千数百人的死伤。这是一个靠死人堆起的山来确保的阵地,日本军是用死人堆积的山来挽救战败的命运的

我作为火葬的焚尸人是极其快乐的。

晚上,战友的火葬通宵进行。(1月26日).”

“下午,遇见恩方的山下伍长和小川的高木上等兵等到人,才听说在附近的村庄有战死的人。一闻此语,我只有泪流。

我一定要努力完成火葬焚尸人的任务。(1月26日)”

日本人的悲哀,在这本日军中一览无余。其实看起来凶狠的日军,在中人不怕牺牲的打击下,实际上内心也一样充满了恐慌

范子英的144师撤换下来后,部队奉命向徐州一代撤退。晚上,一湾残月己经高挂在树梢之上,田野散发着清香的气息,要不是远处偶尔传来一、二声沉闷的爆炸的话,还真让人回味在江南水乡幽月清风的韵味之中。

这时,范子英同副师长正站在军部外面的月色中,静悄悄地在等待一位贵客。

通讯兵己经来过电话,客人就要到了。

客人是著名的四川籍妇女,记者,黄埔六期毕业生,曾担任过上海战地服务团团长的胡兰畦。范子英同胡兰畦是老熟人,十四年前在四川就相识,彼此均具好感。那时己经有了五房姨太太的范子英还想和胡兰畦共筑爱巢,只是由于胡兰畦胸中自有帼国大志,鄙视范子英设计出来的这种小家庭而投身于之中去了。

现在听说范子英带了生力军来参加抗战这场伟大的抗战,特地冒着炮火,不顾生死到前线来对范子英作拜访兼采访。

朦胧中,客人到了。范子英把胡兰畦等让进军部,在一盏不太明亮的马灯下,神采弈弈,沉毅冷静,侃侃而谈。谈到中日双方的形势,谈到战场的残酷惨烈,谈到144师赴汤蹈火、前赴后继的牺牲精神。范子英略显沉痛地说道:

“这次的牺牲固然很大,只有在这样的牺牲之下,才可以证明我们军的人格。”范子英告诉客人,他最近赋诗两首,以遂其志。

第一首是在战地考察时上作的感怀诗:

“才消炎暑试新凉,沃野欣闻禾稼香;为挽艰危征万里,不教倭寇事披猖。”

第二首是前线近作:

“满天烽火遥相望,切齿倭奴势正张;指点三军杀敌处,刀光如雪月如霜。”

相谈时至深夜,客人方才告辞,临别时范子英对胡兰畦说:“不要担心,这次抗战,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当送走客人后,范子英看到了正在夜风中猎猎飞舞的师旗。

他的神思,好像忽然回到了川军誓师出川的那一天

在军乐队奏出的军乐声中,主席团展示出十五面杭缎彩旗,其中:

司令长官旗,杏赤心,兰色边,正黄丝,上书:秉钺鹰扬。

军长旗,正黄心,兰色边,朱红丝,上书:为国干城。

师长旗,朱红心,兰色边,杏黄丝,上书:抗敌先锋。

旗杆为红色,上下包金。

各部长官带着庄严的神情,从主席手中接过了代表全川人民希望的旗帜,交由执旗副官,展示在主席台两侧。

四川大学向出征将士赠送毛巾数千条,每条毛巾上印:“努力杀敌。”

妇女后援会赠送手巾二百五十打。

话剧团演出了新编话剧“保卫卢沟桥”。

最后大会闭幕,散会。将士们唱着军歌排着队伍,在口号声和拳声中离开会场。

成都誓师大会后,参加大会的长官和士兵代表们返回驻地,分别在各自驻地召开各部誓师大会,然后沿着各自的出川路线开赴前线。

过了几天到了十月初,军事委员会调整战斗序列,取消预备军,设第七战区。发表刘湘为第七战区司令长官,战区划于皖、豫、鄂间沿平汉铁路展开,战区长官部设河南郑州。

沿北路出川的原第一纵队更名为第二十二集团军;沿南路出川的原第二纵队更名为第二十三集团军。两支部队奉令出川后向战区集中。

两支队伍,沿着漫漫的出川之路,在崎岖的山路中,在烈日中,在暴雨下,在寒风中,单衣草履,背着一顶斗笠、一床二尺宽的草席和一床二斤重的被子,扛着窳劣的武器,晓行夜宿,徒步向战区走去

现在,川军弟兄从上海打到了南京,又从南京打到了芜湖。尽管反攻芜湖失败了,但川军弟兄们依旧还在战斗着。

那面朱红心蓝色边的144师师旗,似乎正在诉说着所有为抗战不许抛头颅洒热血的中人们的决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完歼

“弟兄们,援军到啦,秀才到啦杀啊杀啊杀啊”

胍子村,1938年元月26日。本书请访问。()

忽如其来的炮火,一下让老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一直在苦苦等待着的增援,终于到了

这是川军抗战以来,第一次以自己的炮火来对日军进行压制性射击。

尽管只有可怜的十多门火炮,但其轰击的突然性,完全让日军猝不及防

炮火把胍子村和外围的日军一切而二,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片喊杀声震天动地的响起

战旗猎猎,迎风飞舞;军号嘹亮,惊天动地;

虎贲第3营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战旗漫卷,无数中国士兵,席卷着尘土飞奔而来

死神在这一刻,突然的就降临到了眼看胜利在望的日军头上

而胍子村里1连的弟兄们,在援军到来之后,人人精神振奋,嘶吼着振奋起百倍精神,完全不要命的朝东洋人反扑了过去。

冲进村子的两个日军步兵中队,彻底的懵了、乱了

这些冲进村子里的中国士兵,和之前就在胍子村的1连士兵们,一个个都好像疯了一般,对着日军狂打狂冲,瞬间就将两个中队的日军冲的七零八落。

高飞一如既往的冲在了第一个,如同一只猛虎一般,盯着了面前一个又一个的猎物。

他手中的刺刀,如同一把来自地狱死神里的镰刀,不断收割着每一个生命。

他的拼刺技术,他的勇猛,都令他面前的任何一个对手胆寒。

和他的兄弟一般,在这个时候的高飞同样陷入到了一种情绪的极度亢奋之中

再没有比这样的场面更加令人兴奋,更加令人热血沸腾的了。

一直以来的等待,一直以来的苦苦坚守,在此时此刻终于得到了彻底发泄,而这样的发泄无疑是让自己的对手畏惧的

刺刀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落下了,每一次落下,总有一道肮脏的血花伴随着惨呼飞扬,高飞手中的这把刺刀,好像一台永远也都不会疲惫的机器一样,在那不停的高速转动着。

一个日军曹长,挥动着一把指挥刀,怪叫着朝高飞扑了过来。

寒风中,面对日军的刀光,高飞竟然不躲不避,迎面大吼一声“杀”刺刀笔直的朝前捅了过去。

日军曹长也当真凶悍,面对高飞的刺刀,同样不闪不避。

就在指挥刀即将落到高飞头顶的一刹那,日军曹长忽然僵硬在了那里,然后怔怔地朝着身子上看去。

一把刺刀,已经准确无误的刺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高飞收起刺刀,日军曹长的尸体轰然倒地,但高飞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又是一声大吼:“杀”

每一个中国士兵,都和自己的长官高飞一样,在那不断的砍倒日军,不断的把自己的愤怒在这里彻底倾泻出来。

国家和国家之间的仇恨,永远只有在战场之中发泄

从西河镇那来的炮声愈发的激烈了,仿佛在为胍子村所有的中国士兵加油助威。而这些中国士兵,眼睛杀红了,心杀野了,已经呈现出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情景。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哪个长官会去控制他们?

在这里的战斗,甚至听不到枪声和爆炸声,这些中国士兵,完全是在用大刀和刺刀解决着每一个敌人

从热兵器时代回到冷兵器时代,或许对于日本人来说,是最残酷的。

他们失去了飞机的掩护、失去了大炮的掩护、失去了坦克的掩护,他们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手里的刺刀,但是在这方面,对面的中国士兵却比他们更有优势

战斗,从高飞和他的弟兄们一冲进胍子村为止,就已经注定了

后面的日军增援不上来,哪怕没有26师炮火的压制,他们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迅速增援到胍子村内。

这是一场干净利落的歼灭战,尽管之前的战斗看起来是如此的艰苦。

面对两个中队的东洋人,3营完全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而失去了优势火力支援的东洋人,面临的结局也只可能有一个。

胍子村里的东洋人越来越少了而这是一场在开战前高飞就已经知道结局的战斗

高飞唯一想要得到的结果,就是不使这里的一个日本逃脱

忽然,整个胍子村一下变得安静起来,方才的拼刺声、喊杀声,在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这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一次战斗一般。

只有那面“死字旗”。和“虎贲”军旗,在那静静的,静静的告诉着人们这里长呢竟发生了什么。

高飞收住了那把染满了日本人鲜血的刺刀,同样平静地站立着。

他记不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日本人,其实记得也没有任何意义。

胜了,胍子村的一仗真的胜了

这一仗,完歼日军两个中队,击毙倭寇339人,生擒2人

当然,与其说被“击毙”,不如用“砍杀”这两个字更加准确一些。

倒在血泊里的那些日军,一半身首异处,一般身上要害处多了几个血洞。

这是一场完全用刺刀和大刀取得的胜利

从胍子村战斗的一开始,日军这两个中队就踏入了一条死亡之路

当一支部队的优势被完全克制,劣势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那么这支部队的的最终解决便也可想而知。

这,是高飞的一次胜利

他知道在历史上曾经发生了什么,即将发生什么,也清楚的知道历史的走向。但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低级军官,他造不出飞机大炮坦克,来个日本人的飞机大炮坦克抗衡,也无法在短时期内变出一支天下无敌的军队。

但是,高飞却清楚地知道日军每一支王牌部队的长处和短处,知道他们高级指挥官的性格和脾气,知道如何尽量避免自己的劣势,用有限的力量去取得胜利。

在南京保卫战前,高飞还无法彻底放开手脚,在战争最惨烈残酷的时候,他只能带领着弟兄们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一次次战斗的胜利。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他的手里,有了一个营的力量,有了600弟兄,这就是高飞最坚实的基础

完歼两个日军中队,对于川军和中队来说,胜果很大,但是对于整个抗战局势来说,胜果微不足道。

可是,每一次看起来微小的胜利,对于将来的影响也许都是巨大的

积小胜为大胜用每一次看起来不大的胜利,去逐步逐步建立起弟兄们必胜的信心,很快,日军在3营弟兄的心里将变得微不足道

“报告,1连完成任务”

在锁柱的搀扶下,浑身浴血的老黑,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高飞面前。

高飞抿着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这样的胜利,1连为整个3营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而1连的灵魂,就是老黑

高飞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手:“归队”

“是”老黑大声应着,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慢慢回过了头:“秀才,我们打的那么苦,我不怪你,我知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可是,那么多的弟兄和老百姓死了,你要不为他们报仇,你就不是老子的兄弟”

高飞没有回答,但老黑很快就回过了头,他相信高飞知道应该怎么做的,这是自己的兄弟

胍子村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让人闻了想要呕吐。

士兵们运送着伤员,埋葬着兄弟的尸体,炮声已经停止了,而对面的日军却很奇怪的没有发起报复性的炮击。

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而已,日军绝对不会甘心吃上这么一个亏的。

唯一被俘的两个日军,在士兵们的押解下,朝高飞这里走来,左面一个个子略高些,不断的在那大呼小叫着什么,竭力挣扎,边上押解着他的中国士兵有些不耐烦了,劈头就是几枪托下去,这才让他稍稍安静下来。

右面一个个子矮些的受伤了,但并不严重,态度也要老实的多,边上同伴的被殴打,也让他无动于衷,只是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朝高飞这里瞄上一眼。

高飞很快注意到了这个日本兵,让人把他带到了自己面前,叫来谢依:“问问他的姓名。”

“他叫山本下之”谢依很快问出了答案。

高飞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日本兵表现的非常恭顺,无论高飞问什么,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出来。

毫无破绽,高飞也问不出什么来,挥了挥手让手下带着他离开,可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才走几步,高飞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站住”

哗的一下,中国士兵用枪逼住了那个日本兵山本下之,山本下之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接着回过头来。

“你叫什么名字?军衔?”高飞缓缓问道。

“报告,井口中队陆军二等兵山本下之。”山本下之还是用老实的口气回答道。

“是吗?”高飞微微笑了起来:“二等兵山本下之?”

“是的,军官阁下。”

谢依一边翻译着,一边奇怪的朝高飞看了一眼,这就是是怎么了?

高飞还是在那淡淡地笑着:“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二等兵山本下之”

第一百五十五章将军之子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二等兵山本下之”

“我是山本下之,川口中队6军二等兵”“山本下之”依旧是这样的回答。

高飞笑了一下,接过了一枝步枪:“真的?”

“真的帝人从不欺骗”

“山本下之”话音未落,猛然出一声惨呼。

高飞握着步枪,步枪上的刺刀深深的扎在了“山本下之”的脚背上。

“你的军装换的很得体,但你的鞋子太大了”高飞平静地说道。

高飞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奇怪的感觉了。面前这个自称自己是“山本下之”的日本兵,并没有露出太多的破绽,除了脚上那双完全不合脚的大鞋。

穿着这样的鞋子,根本没有办法冲锋

高飞又把刺刀往下扎了一些,在“山本下之”一声声的惨呼中,高飞淡淡说道:“以前是穿皮靴的吗?临时换上了普通士兵的鞋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二等兵山本下之”

“我是中岛浦之太第五师团司令部少佐参谋官”“山本下之”岛浦之太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哀号着大声叫道。

高飞一怔,忽然大笑几声。

中岛浦之太?中岛浦之太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日军第五师团少佐参谋官,但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日军精锐第十六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的第二个儿子

中岛浦之太于日本6军士官学校毕业之后,进入第五师团,在中岛今朝吾好友坂垣征四郎的悉心栽培之下,官运亨通

这次,一定是坂垣征四郎认为打下胍子村,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这才把好友之子安排到了前线。

在日军对胍子村起的“最后一次”攻击中,国崎登把中岛浦之太安排到了第一线,把最后攻下胍子村的功劳放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无论是国崎登还是中岛浦之太,都万万没有想到,胍子村非但没有被攻下来,两个中队的日军,反而全军覆灭

而堂堂日军第十六师团师团长的儿子,也意外的成为了俘虏

而高飞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在遭受了那么惨重的失败之后,日军并没有立刻进行反扑,以为中岛今朝吾的儿子就在这里,生死未卜

高飞一点一点拔出了刺刀,鲜血顺着刺刀流了下来,中岛浦之太疼的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目光,盯着面前的这个官。

“来人,给他包扎好伤口”高飞忽然出人意料地说道。

谢依有些奇怪,高飞对东洋人从来都不留情,今天这是怎么了?凑近高飞,悄声说道:“长官,中岛今朝吾的儿子,杀了算了,部队很快就要转移,带在身边是个累赘,东洋人必然不肯善罢甘休。何况杀了一个日军师团长的儿子,传了出去,我3营必然声威大振”

“杀了一个是师团长的儿子,充其量是出了一口恶气,对整个局面造不成任何影响”高飞微微笑着:“好好的看着这个人,不许跑了,我留着他要派大用场”

谢依脑筋转的也快,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要拿他来换”

见高飞微笑着点了点头,谢依也笑了。营长什么时候做起绑票的勾当来了

“八噶八噶”国崎登难得一见的暴跳如雷,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扭曲起来。

可耻的失败,又是一个可耻的失败一个精锐的,战无不胜的旅团,竟然落到了一个“拙劣”的陷阱里,起码国崎登是这么看的

整个旅团的荣誉都彻底在这里葬送了,这是完全无法容忍的而且最为要命的是,中岛浦之太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师团长阁下把中岛浦之太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再三交代,这是帝国英雄中岛将军的儿子,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但是现在,什么都完了。

所有的军官都低着头,没有人敢说话。

这一次的祸闯的实在太大太大了

“中岛浦之太一旦有失,我们将无颜以对师团长阁下和中岛将军。”国崎登稍稍收起了自己的怒气,不得不面对这一严峻的事实:

“如果中岛浦之太战死,那么即便受到将军阁下最严厉的训斥,毕竟也是为了帝国光荣而死,但是一旦落到支那人的手里,并且支那人利用他大做文章的话,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知道后果的严重性,野田谦吾在那沉默了会:“旅团长阁下,于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建议,还是派人去支那人那里探听一下虚实吧”

国崎登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胍子村。

当日本的“谈判代表”出现在高飞面前的时候,高飞已经猜测到了他们的来意。

目的只有一个:

中岛浦之太。

“军官阁下,我是第五师团国崎登旅团旅团长国崎登将军派来的谈判代表。”看着面前这个歼灭了两个中队的官,日本军官似乎有些畏惧,他拿出了一封信来,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高飞面前:

“这是我们旅团长阁下给您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接过了信,高飞微微的笑了。一个少将,给一个少校写亲笔信?

打开了信,只见上面写道:

“军事主官阁下,中日两国之战,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情,谁也不愿意看到,但这只是两国政府间的事情,是政治。做为军人,其实这场战争和我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我们虽然不愿意看到流血死亡,但我们只有选择服从

对于您在军事上的才能,我表示十分的敬佩,希望将来中日停战之后,有机会能够和您成为朋友。

死了许多的人,中国人、日本人我想他们的父母和孩子正在哀泣,如果连他们的遗体也都无法得到安葬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是不人道的。因此我建议,是否可以交换彼此士兵的阵亡遗体,当然,还有彼此的战俘”

这封信的措词非常委婉,在那竭力掩饰着中岛浦之太的事情,高飞脸色冷峻:“拿纸笔来”

一封信一气呵成,高飞把信封好,交给了那个日本军官:“带去给你们的国崎登吧。”

“国崎登少将,如果你认为中日两国交战,是政治,是政府和政府间的事情,和军人无关,那么我认为我听到了一个最荒谬的笑话。做为军人,我将别无选择的维护国家的尊严和完整。而对于这场战争,我们从来就不怕流血牺牲,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做好了为国死战的准备包括我也同样如此

你要的尸体就在我这里,当然,你的目的并不仅仅是那些尸体,死了多少人,在你心里是无足轻重的,这就是你的本质而已,你所关心的,只是第十六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之子中岛浦之太的安

中岛浦之太就在我的手中,并且受到了妥善安置。我可以释放他,但绝对不是无条件的,释放中岛浦之太的要求为:

一:立即释放我方全部战俘;二,我方要求机枪三十挺,子弹”

“八噶八噶”国崎登再度暴怒的叫了起来,他抓住了信,想要扯碎,但终究又停了下来:

“卑鄙,这是卑鄙无耻的勒索,他们不是军人,不是他是强盗,是土匪他居然问我要那么多的机枪、子弹、补给混帐,混帐”

国崎登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要疯了,所有的军官们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情况实在太意外了,中国人那方面不但已经知道了中岛浦之太的身份,而且还开列出了一张交换中岛浦之太的清单。

这完全不像人之前的做法

“是谁写的这封信的?”国崎登强忍着怒气问道。

“他们的军事主官,高飞。”

“高飞,又是高飞,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国崎登的眼中露出了阴冷。

“我去交涉的时候,现我们的两个中队的官兵绝大部分都阵亡了,但中岛浦之太和另一名士兵还活着。”

这时参谋长上前说道:“旅团长阁下,必须尽快下定决心了,中岛浦之太每多在那里一分钟,就会多一分钟的生命危险,我认为这份交换清单虽然多了一些,但我们完全可以承受。只不过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一旦传出去的话,我们将无法向上面交代”

“命令,暂时停止进攻。”国崎登终于下定了决心,把信件心地收好:

“我们谁都无法做出这个决定,我必须去坂垣将军那里一趟,究竟应该怎么做,就让将军阁下来做决定吧。”

这是中日战争爆之后,一件史无前例的事情,而创造这一事件的人,他的名字叫高飞

第一百五十六章交换

“营长,我们这么做,要是传了出去,怕要有人说我们私自与倭人交易。本书请访问。”

送走了日本军官,余文正有些担心地说道。

“顾不了这么多了。”高飞面色凝重:“一个中岛浦之太,杀了他,充其量只是让我们解气而已,可要用他换来我们急需的武器、弹药,我情愿受到这样的指责,一切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一起承担。”余文正笑了一下:“我也是3营的军官之如果马德弼在这的话”

说到这,余文正的眼眶红了一下

高飞轻轻叹了口气:“我相信倭寇那里一定会答应的,但一旦完成人质交换,胍子村将面临日军最凶残、最疯狂的报复。通知师座,我3营准备撤至第二线防线西河镇一带防线,于26师完成汇合”

高飞不愿意再继续在胍子村这里和日军纠缠下去了。4天3夜,自己已经给26师,给整个23集团军争取到了充分的时间。

现在,是完成更大作战目标的时候了

26日,在歼灭了日军两个中队的当天,3营一面与日军进行谈判,一面悄悄开始撤离胍子村。

与此同时,在西河镇一线,新的防御阵地已经完成。在这里,国崎登旅团还会遭到顽强抵抗,但这一切,都只是为国崎登旅团挖的一个陷阱

“这是一个耻辱啊,国崎君。”坂垣征四郎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多不满的地方:

“在陈村水库,我们遇到了支那人的顽强抵抗,在胍子村防线,我们同样遇到了顽强抵抗,现在连中岛的儿子都成了支那人的俘虏,传了出去,第五师团的赫赫武功将一日全部丢失。”

“是的,这是我的责任。”国崎登低着头说道。

坂垣征四郎摆了摆手:“不,不,不要过于自责,是我们太看不起支那人的抵抗决心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教训。但”

坂垣征四郎眼中忽然流露出了阴冷:“但是,这同时也说明,支那人的撤退并不顺利尽管在胍子村我们耽误了大量的时间,可能会使支那人的主力逃脱,然而在西河镇,还有支那人的精锐26师歼灭26师,恢复第五师团荣誉”

“哈依”国崎登大声应道,接着又有一些迟疑:“那么,中岛浦之太”

“给他们吧。”坂垣征四郎有些无奈:“武器,是死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用这些武器弹药换回中岛的儿子,还是值得的。”

“我明白了,将军阁下。”国崎登的身子挺的笔直:“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中岛将军的公子能够平安归来,那么,我必然将让支那人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做”

坂垣征四郎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总是觉得空荡荡的

26日夜,日军国崎登旅团再度派出谈判代表,答应了高飞提出的全部条件,释放47名中国战俘,并提供高飞所需要的一切物资。唯一的条件就是双方必须严守秘密,不得泄露此事。

高飞当然乐意。

这是抗战史上非常罕见的一幕,原本生死搏杀的两军,竟然开始进行秘密交易。

两方都承担着很大的风险,一旦泄露,双方都将同样承担起“通敌”这一严重罪名。

但坂垣征四郎是迫于无奈的,而高飞则是必须如此去做。

高飞需要武器,需要弹药,需要一切自己想要的物资。仅仅如此而已。

当日深夜,中华民国6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营长高飞,和日军第五师团国崎登旅团33步兵联队藤本步兵中队中队长藤本桥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

“高少校,这是您需要的物资,以及我们释放的战俘,请验收搬运。”藤本桥面无表情地说道。

高飞挥了下手,余文正很快带着弟兄们走了过去,那些战俘平静的回到了自己这一方。

藤本桥朝边上看了看,忽然说道:“高少校,我很钦佩您和您的部队作战决心。”

“谢谢。”高飞平静地说道。

“但”藤本桥话锋一转:“您认为您的国家能够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吗?”

“能。”高飞没有任何迟疑,但随即又沉默了一下:“我坚信我们一定能够取得胜利,但是我必须承认,我们会付出巨大的伤亡。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们全都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藤本桥也沉默下来,然后缓缓说道:

“您是一个勇敢的军人,我认为,在战场上打败您,才是对您最大的尊敬,我会尝试一切努力,打败您的。”

“而我”高飞缓缓说道:“一定会尝试去在战场上杀死每一个我能够杀死的日本人”

不知道为什么,藤本桥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他相信面前的这个中国人能够做的出来

“报告长官,物资检点完毕。”余文正走了上来说道。

高飞点了点头,挥了下手,一瘸一拐的中岛浦之太被押了上来。高飞看着,淡淡笑了一下:

“你自由了。”

“高飞”中岛浦之太暴怒地叫了起来:“我一定会报仇,报仇”

“我等着你”高飞依旧在那淡淡笑着,淡淡说道。

一个中岛浦之太,换来了自己急需的物资,值了,什么都值了

当黎明到来的时候,日军阵地忽然响起了炮声。

密集的炮火瞬间覆盖住了整个胍子村,一间间的屋子在爆炸中轰然倒塌,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光。

在一间的屋子里,孙实全紧紧抱着自己的老伴,任凭炮火随时可能把这击穿,也始终一动不动。

老伴的身子已经变得冰凉,老伴也已经去了当老伴终于离开自己的时候,孙实全的心也死了。

可是孙实全不再害怕什么了,春妹子已经走了,锁柱也不知道自己还留在这里,只要这两个娃活着,孙实全就知足了

“春她娘,他们都走了,都走了。”孙实全就好像自己的老伴还活在那里一般,喃喃说道:“娃们都安全着呢,将来还会生下一大堆的娃,锁柱这孩子实在,一定会让一个娃姓孙的,咱们老孙家那,绝不了后”

春她娘安静的躺在老伴的怀里,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般

炮声忽然停止了,孙实全知道鬼子就快进村了。他轻轻的放下了老伴,生怕惊醒到沉睡中的春她娘。然后,走到了墙角,拿过了一个铁皮桶,把里面的洋油都倒在了床上,屋子里。接着,又拿出了自己做来炸动物的土炸药放在了屋子里。

做完了这些,孙实全这才如释重负的回到了床上,重新抱住了老伴。

能够听到枪声了,好像在那放爆竹一般。

孙实全静静的等着,等着,过了好大一会,门忽然被野蛮的撞开了。

几个端着枪的东洋人闯了进来,一连串听不懂的东洋话也响了起来。

孙实全笑了一下,拿出了烟袋。

村子里再没有其他人了,东洋人只可能得到自己。

不,东洋人连自己都得到不了

孙实全盘腿坐在床上,老伴躺在自己的怀里,孙实全又对着几个东洋兵笑了笑,然后划着了一根洋火,点着了烟,接着,把洋火轻轻的扔到了床

“八噶牙鲁”

伴随着日军的叫声,大火瞬间淹没了屋子,接着,冲天的爆炸声在这响起

这,是孙实全一个人的抗争

也许孙实全在此之前,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勇敢,会敢把洋油倒满屋子,会把炸药放在屋子里,然后和别人同归于尽。

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孙实全才现这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野田谦吾怔怔的站在村子里,一言不。

千辛万苦,终于进到了胍子村,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村子里早就已经没有人了,留给野田谦吾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村子。

原本以为中国人在得到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后,会更加坚定他们抵抗的决心,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中国人,竟然跑了

这不是叫高飞的那个人的性格,不是起码和情报上提供的资料根本就不一样

藤本桥心地走了过来:“联队长阁下,整个村子,只有一户人家还有人”

“人呢?”野田谦吾咬着牙问道。

“死了还,还炸死了我们三个士兵”

野田谦吾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藤本桥甚至能够现联队长的手正在那里颤抖着。

忽然,野田谦吾拔出了自己的指挥刀,对着半空用力一喔,又了疯一般的狂吼起来:

“追上去,追上去不许放一个支那人跑掉,不许33联队的荣誉,绝对不能在我们的手中丢失干净”

第一百五十七章故人重逢

“老乡,这到徐州怎么走?”

荆恋雨和符小甘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一些失望。

带着戴目、林白羽,不顾明妮.魏特琳女士的再三挽留,离开国际安全区,从南京跑了出来,一路要找的就是高飞,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是走错了路。

她们除了要找到高飞,还有一项更加重要的任务。在她们的身上,带着几卷胶卷,这是一个叫华曼的记者交给她们的,在上面,记载了日军在南京暴行最有力的证据

必须要带出去,在全世界面前,戳破日本人的谎言,把在南京发生在最真实的一幕,呈现在全世界的面前

命可以丢,但这几卷胶卷,却比自己的命更加重要

“闺女,前面不能走了。”老乡叹了口气:“到处都是东洋人,到处都在打仗。前几天,咱们对芜湖发起反攻,结果打着打着,不知道怎么就不打了,变成东洋人进攻了”

“谢谢,老乡,可我们还是要到徐州去。”荆恋雨咬了下嘴唇,说道。

找到高飞,一定要找到高飞

荆恋雨和符小甘商量了会,又对戴目和林白羽比划了会,告诉他们自己的目的,戴目很快点了点头,林白羽在一边说道:

“姐,你们到哪我们就跟到哪”

这两个孩子,自从被高飞收留后,一直都和荆恋雨和符小甘呆在一起,早已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一般。

告别了老乡,走了半天,有些累了,进了一座小小的县城。

边上一部洋车经过,到了前面,停了一下,里面的人探出头来朝后面看了会,这才让车夫继续拉着洋车离开。荆恋雨和符小甘也没有放在心上。

找了个饭馆坐了下来,要了一些吃的,才吃了几口,忽然外面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荆恋雨和符小甘吃了一惊,边上那些吃饭的却早已习以为常,不断在那悄悄议论着:

“鬼子又开始到处抓人了。”

“轻点,吃咱们的饭,别让鬼子听到了,抓到宪兵队里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荆恋雨朝边上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这里不能久留,要赶快出去。”

正说着,忽然十多个伪军冲了进来,上着刺刀的步枪一下对准了荆恋雨四个。

“起来”领头的一个军官厉声而道。

这一瞬间,荆恋雨面色苍白,缓缓和同伴站了起来,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惹人怀疑:“老总,怎么了?”

“跟我们走吧。”伪军军官冷冷地说道。

“老总,我们究竟犯了什么事了”

荆恋雨还没有说完,军官已经恶狠狠地道;“他的,让你们走就走,哪那么多的废话”

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被带走了,后面所有的食客都拿悲哀的眼神看着他们的背影。这年头可还怎么过下去?两个姑娘家,两个孩子在这好好的吃着饭,招谁惹谁了?就被这些为虎作伥的黄狗子给抓走了。

东洋人可恨,这些黄狗子更加可恶。

他们也是中国人,怎么就帮着东洋人欺负咱中国人呢?还有一点廉耻吗?还有一点中国人的味道吗?

十多个伪军押解着荆恋雨四个,一出去,外面早有一部轿车在那等着,伪军军官一句话也不说,就把他们四个硬塞到了后面,自己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让司机开车。后面的伪军很快跟在车子后面,一路小跑。

奇怪的是,伪军军官似乎并不担心后面的人会趁机跑了

荆恋雨把手悄悄的伸进了包袱里,那里面放着一把手枪。但他的手才一动,前面的伪军军官就冷冷地说道:

“想活命的话,最好安分一点,这里到处都是东洋人枪声一响,你们一个也都跑不了”

荆恋雨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和符小甘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子开进了有座大院子里,荆恋雨透过车窗帘的缝隙,看到大院子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伪军,还挂着一块牌子,好像写着保安1团的字样。

车子停稳了,伪军军官先下车,接着拉开车门,依旧冷冷地说道:“下来,跟我走”

跟在军官的后面,荆恋雨四个一声不发,绕来绕去,绕到了后院子里,站在一扇紧闭的门前,军官大声说道:

“报告,人我都带来了。”

“进来”里面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

军官推开了门,朝里面指了指,等荆恋雨四个进去,又在外面把门关上。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伪军上校站在里面,朝荆恋雨四个上下打量了会:“你们就是那两个在报纸上大出风头的女军官吧?恩,是你们,什么6连的”

说着,根本不管一脸诧异的荆恋雨她们,朝里面屋子喊了一声:“小兰,出来吧。你的朋友,我给你接来了。”

里屋,一个姑娘慢慢的走了出来,当见到这位姑娘,荆恋雨和符小甘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官依兰”

谢依的女友,在南京保卫战中,一直都和6连在一起,但在大撤退后,却于兵荒马乱中失散的官依兰

“雨姐,小甘姐”官依兰一下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荆恋雨和符小甘,好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般,放声痛哭起来:“雨姐,小甘姐。我当你们死了,当你们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荆恋雨和符小甘的眼泪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没有人能比她们更加了解官依兰的这份心情了。

这一路上,她们提心吊胆,生怕被日军抓住;这一路上,她们是咬着牙齿坚持下来,承担了本不该两个女人承担的事情

在这一瞬间,那种委屈、伤心一下无可遏止的迸发出来

“好了,好了,小兰。”那个上校转过头去悄悄抹了一下眼泪:“快招呼你的朋友们坐下来吧。”

“这位是?”荆恋雨收住了哭声。

“他是我的舅舅,卜正龙。”官依兰红着眼睛,请客人坐了下来。

卜正龙?荆恋雨心中一动,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官依兰却没有察觉出荆恋雨的异样:“雨姐,小甘姐,你们一进鹳水县城,我就看到你们了,可当时路上有东洋人,我不敢给你们打招呼,赶紧着回来,央求我的舅舅把你们带到这来”

“你,怎么找到你舅舅的?”符小甘好奇地问道。

“南京大撤退的时候,我和你们失散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就和同学们一起跑了出去,我的命大,冲出了南京,可我的同学们”说到这,官依兰的眼睛又红了:

“还好,半路上我遇到了舅舅,这才没有被东洋人抓到”

卜正龙叹了口气:“我以前是88师的,后来被日本人抓住了,也算巧,日本人的一个大佐,以前和我在日本时候就认识了,他劝我哎,反正,后来就干上了这份差使了”

能够看的出来,卜正龙心里也同样充满了懊丧、羞愧、自责,穿上这一层黄狗子的皮,稍稍有一些良心,谁的心里都不好过。

“卜正龙,卜正龙88师”荆恋雨轻轻地念着,忽然叫道:“啊,我知道你是谁了?”

卜正龙一怔,就听荆恋雨急切地说道:

“你是不是江阴人?”

卜正龙点了点头,荆恋雨长长出了口气,自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江阴,突围的时候,自己和符小甘,同样与6连走散了。在那个村子里,是一群善良的村民保护了自己。

荆恋雨还记得,当离开那个村子的时候,那位大娘对自己说道:

“姑娘,我儿子也是的,88师的,好像当着什么官,叫卜正龙姑娘,要有难,记得找我儿子帮忙去啊”

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当提到江阴,提到自己的母亲,卜正龙懊丧、痛苦的低下了头,忽然,抬起头来,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舅舅”官依兰哭着一把拉住了卜正龙。

“我是88师的,88师的,我怎么还有脸回江阴去,怎么还有脸去见自己的弟兄”卜正龙握着外甥女的手,不断喃喃重复着:“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

说着,眼睛看向了荆恋雨和符小甘:

“姑娘,你们是小兰的朋友,也是里的,我也不怕和你们说实话,23集团军正在猛攻芜湖,虽然退了,但现在还在西河镇一线与东洋人激战中,听说就是26师的,防卫在最前线的,好像就是你们原先在的部队,高飞指挥的吧。”

6连?高飞

荆恋雨和符小甘的眼睛一下亮了

都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时候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今天是26号,23号、24号”卜正龙掰着手指头算道:“他们在那顶了好几天了,听说日军伤亡极其惨重,到处都在调兵”

第一百五十八章!

高飞,6连,他们都在,他们还在和东洋人拼命

卜正龙的脸色变得严肃不少:“两位,你们是小兰的好友,又是高飞手下的,我信的过,一些事情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们,正在准备起事”

荆恋雨和符小甘一下怔在了那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起事?起事

“大部分的军官都愿意和我一起走”卜正龙的面色凝重、略带着些紧张:“我保安1团有900多号人,而在鹳水县,原本日军有一个中队,但因为芜湖战事紧张,陆续被抽调走了一些兵力,现在只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在这,正是起事的最好时机”

“鬼子放心让你带着九百多弟兄在这?”荆恋雨问了一声。

“原本是不放心的,但因为那个救过我的日本军官,叫桥本忠,在日本的时候,我曾经帮过他一个大忙,所以他对我非常信任,再加上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认为我不会背叛他。就连这个所谓保安1团里所有的军官,也都是由我挑选的”

荆恋雨点了点头,又听卜正龙说道:

“此时芜湖一线战事正酣,日本人无暇顾及这里,一旦起事成功,我即准备向徐州方向突围,重归编制。两位姑娘,高飞我是知道的,既然你们是从他那儿出来的,希望将来你们帮我引见一下。”

荆恋雨知道卜正龙还仅仅是听说过高飞的名字,并不如何了解情况。南京大营救时,高飞不过是个小小连长,官衔和卜正龙比起来也差得远了,只怕帮不到卜正龙什么忙。但为了坚定卜正龙的起事决心,荆恋雨并没有把这一层说破。

“小兰,你陪两位姑娘坐一会。”卜正龙说着站了起来:“明日就是起事时候,还请两位姑娘一起到场”

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卜正龙一走,官依兰迟疑了一下:“谢,谢依你们有他的下落吗”

见荆恋雨和符小甘摇了摇头,失望的神色写在了官依兰的脸上。符小甘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吧,谢依一直都和高飞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荆恋雨很想问问,谢依和官依兰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这才分开,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民国27年,公元1938年元月27日,鹳水县城。

离起事约定时间还有6个小时。

卜正龙有些焦急,不时的站起坐下,荆恋雨、符小甘和官依兰看着他的样子,想要劝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卜正龙重新坐了下来。

门推开,进来的是昨日把荆恋雨几人带到保安1团,卜正龙的副官乔儒仑。

“智莆良吉来了”乔儒仑面色有些紧张。

卜正龙一下站了起来,随即整了下军装:“我去见他”

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日军大尉带着两名日军冲了进来。

“智莆大尉,您怎么现在来这?”卜正龙脸上带着笑迎了上去。

智莆良吉的目光落到了屋子里的三个女人身上:“前线帝国将士正在流血,我才接到的命令,保安1团今日调去芜湖”

“是,是”卜正龙连声应道,心呼好险,如果再晚一天举事,只怕事情有变。

这个时候智莆良吉指了指屋子里的三个姑娘,和一言不发的戴目、林白羽:“她们的,什么干活?”

卜正龙急忙说道:“这个是我的外甥女,您是见过的,她们,是我外甥女的同学、学生,才来这里投靠我的。智莆大尉,咱们去团部说吧”

“不,不”智莆良吉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yin笑:“外甥女的,和这两个学生的,你的带走,但这两个,很可疑,我的,要好好的审问审问她们,就在这里。”

卜正龙一下急了,他知道智莆良吉嘴里所谓的“审问”是什么意思:“大尉阁下,她们是小兰最好的朋友,也和我的外甥女一样,大尉阁下如果要找女人的话”

“八噶”智莆良吉一下骂了出来:“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军官,要在哪里审问就在哪里审问,不是你这个支那人能够指挥的”

说着,眯缝起了眼睛:“卜正龙,我知道你和桥本大佐的关系很好,但是,大佐阁下已经去了前线,并且即将派往徐州战场,在这,没有人再当你的靠山了一切的支那女人,都必须为帝人提供无条件的服务包括你的外甥女在内”

卜正龙眼中闪现出了愤怒,他朝乔儒仑使了个眼色,乔儒仑悄悄往门口移动,手放到了腰间的枪上。

“说到你的外甥女”智莆良吉眼中又冒出了狼一样的可怕光芒:“很好,这里有三个优秀的帝人,又有三个支那女人,现在,她们必须全部留下来。至于你,给我立刻滚出这里”

“我去你”卜正龙大吼一声,操起边上的一张凳子就砸了过去,一下砸在了智莆良吉的脸上。

智莆良吉大吼一声,痛苦的捂住了满是鲜血的脸:“八噶,枪毙统统的枪毙”

两个日本卫兵举起了枪,就在此时,身后“砰砰”的传来了两声枪响,两名日本卫兵应声而倒。

乔儒仑一连击毙两名倭寇,正想击毙智莆良吉,枪却忽然卡壳了。

智莆良吉趁着这个机会,一下拔出枪来,逼住了正想冲上来的卜正龙和乔儒仑:“八噶牙鲁,你们想要造反,统统的死”

才想开枪,忽然边上再度传来枪声,智莆良吉身子晃动一下,手枪落地,捂着胸口不相信的朝前看去。

荆恋雨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手枪

智莆良吉缓缓倒在了血泊中,卜正龙感激的朝荆恋雨看了一眼,门外的卫兵闻声冲了进来,见到屋内三具日本人的尸体,一时不知所措。

卜正龙拿起军帽戴到了头上:“乔儒仑”

“到”

“全团集合,准备起事”

“是”

元月27日下午13时,因为智莆良吉被杀,鹳水县城保安1团提前起事

900弟兄整齐列队,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他们的团长身上。

卜正龙看着自己的弟兄们,声音响亮清晰:

“弟兄们,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是中人。但我们中有的被俘了,有的被之前的长官带着反水了,成了日本人的帮凶知道老百姓管我们叫什么吗?‘黄狗子’,日本人把我们当成狗,我们自己国家的人也把我们当成日本人的一条狗

汉奸,中国人管我们叫汉奸我听了脸上红那我们的家,不在这里,可我们当汉奸的事情,要是传到了老家,老家里的家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咱们得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你这条狗,狗,走狗东洋人的一条狗”

说到这,卜正龙早已是泪流满面:

“我卜正龙是堂堂的军官,88师的上校,我本该死在战场上,但现在却站在这里,成了一条狗那我不甘心,死也不甘心,我不当狗,我要当一个人,人”

他的声音,在弟兄们的耳边激荡:

“弟兄们,今天,日本人智莆良吉被我杀了,我不干了,老子要起事,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去弟兄们,我不强迫你们,想当人的,和老子干想当狗的,留下,继续去当东洋人的狗”

现场一片沉寂,乔儒仑忽然一声大吼:

“起事我们都愿意跟着团座起事”

“起事起事”900弟兄一齐爆发出了这样的怒吼

“”卜正龙大声呼着,一把撕下了代表着耻辱的肩章、臂章,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所有的弟兄们都撕去了军装上的耻辱

乔儒仑这个时候庄严的捧出了一面旗帜,旗帜呼啦啦的展开:

“弟兄们,起事杀东洋人去”卜正龙亲自接过国旗,大声吼道。

“起事,起事杀东洋人”

1938年元月27日,鹳水县城900伪军宣布起事

鹳水县城的百姓们,惊愕地看着那些曾经为虎作伥的“黄狗子”,竟然打出了

这些反正的伪军们,呼啸着、呐喊着,朝日军驻地扑去。

日军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这些曾经在日本人面前恭顺无比,无论日本人对他们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的中国人,竟然如同一群猛虎一般朝他们冲杀过来。

保安1团的弟兄们,把机枪子弹,把手榴弹带着自己的怒火倾泻向日军,然后叫喊着冲了上去,用自己手里的刺刀,结果着一个又一个的日本人。

一个小队,五十多个日军,在900中人的冲击下,很快就被杀光。仅仅20分钟,战斗即告结束。

弟兄们扯下了那面刺眼的膏药旗,缓缓的升起了代表着中华民国的国旗:

那一瞬间,目睹着国旗重新升起,整个鹳水县城的百姓都聚集到了这里;那一瞬间,无数的中民泪流满面。无数人鞠躬致敬,无数人泣不成声。

国旗,终于又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国旗

在这一天,中华民国的国旗重新在鹳水县城高高飘扬

第一百五十九章补充1团

1938年元月27日,鹳水县城伪军保安1团反正

当日,驻扎在鹳水县城的一个日军小队,自智莆良吉大尉以下54人,无一生还

当日,中华民国国旗再度在鹳水县城飘扬

在27日当天夜里,在鹳水县城百姓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正式更名为88师补充1团的900兄弟离开县城,踏上了一条未知的旅程

28日,终于得到消息的日军大为震动。此时前线激战正酣,一旦保安1团反正的消息传了出去,将会造成一连串可怕反应。

一个大队又一个步兵中队的鬼子,开始追击保安1团。而带领着这些鬼子的,正是临时从前线抽调回来,卜正龙的“好友”桥本忠

桥本忠心中的愤怒,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自己一手救了卜正龙的性命,并给予了他充分的信任,但现在,自己的这个“好友”却无情的背叛了自己

剿灭他,只有彻底的把他消灭干净,才能挽回自己荡然无存的颜面

日军在后狂追不舍,补充1团快速向徐州方向运动,企图与徐州方向之汇合。

但这次起事,还是带了一些突然性和草率性,之前卜正龙并没有特意派人与方面取得联系,致使在突围过程中显得有些随意。

同时,选择的突围地点,也选择在了日军重兵布防的道路上。

头顶上不断飞过的日军侦察机,很快锁定了补充团的方位。千余日军,在飞机的支援下气势汹汹的压了上来,将补充团堵截在了归化小镇。

卜正龙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突围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叫过了自己的副官,忠心耿耿的乔儒仑,把自己的目的和他说了一遍。

乔儒仑一听,当时就大声叫了出来:“不行,团座,我怎么可以扔下你一个人先跑”

“这不是跑。”卜正龙拍了一下副官肩膀:“必须要尽快联系到我们的部队,我已经决意在此坚守到援兵到来,你的责任同样重大何况”

卜正龙迟疑了下,声音压低了一些:“何况小兰和他的朋友们,不应该因为我们的失误而和我们一起战死在这里。儒仑,你我是多年好友,小兰就好像是的外甥女一般,带着她们离开吧,离开吧,就你们几个人,目标小,容易走脱,拜托了”

乔儒仑恋恋不舍,而知道舅舅要把自己“赶走”,官依兰哭泣着无论如何也都不愿离开。卜正龙忽然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般:

“滚,都给我滚老子不能受到女人的拖累”

“舅舅”官依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叫着无论如何也都不肯走。

“小兰”卜正龙眼眶红红的把外甥女扶了起来:“舅舅当过一次狗,这次绝对不会再当狗了。让舅舅在这里和东洋人好好的干上一场,死了也有脸到地下去见那些弟兄们了。走吧,小兰,让舅舅别再有什么顾忌,你就当帮舅舅完成一次心愿吧。”

说着,把目光投到了荆恋雨的身上:“荆姑娘,小兰,我就交给你了见到高飞,让他能救就救,不能救,也告诉他我们是挺直腰杆死的”

荆恋雨默默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谁也劝不住他了

补充1团的弟兄们,和他们的长官一样知道自己面前的命运,但这些曾经裹着一张“汉奸”皮的军人们,却没有一个害怕的。

人,总该做点什么来洗刷自己身上曾经有过的耻辱。

阵地,在归化小镇出现

机枪架到了阵地上,手榴弹分发到了每一个士兵的手里,战斗,一触即发

29日凌晨,归化血战爆发

日军耀武扬威的开始向归化扑来。顶在最前面的补充1团2营1连连长廖学惠立即命令一排长周宣率1排抢占小孟岭山头制高点。其余两排暂在边上树林中隐蔽,炊事兵送来早饭,弟兄们全都是盐水泡白饭,先解决肚子问题。随后也登上小孟岭,在后山的一座石彻寨子中作为预备队,顺便也将盐巴干饭带给1排。

6时左右,大雾迷茫中看见有一队穿灰军装的人急匆匆赶来,约有一百多人。哨兵向连长报告,换防的队伍来了。大家都以为是换防的部队来了,对此都没有在意。殊不知己经快到近处百米时,哨兵才发现这队人脚上穿的是皮鞋,肩上扛的是三八枪,而且还带有几挺转盘轻机枪和小钢炮,远处还有穿黄军服的人影在移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鬼子装扮成我军模样偷袭过来了,情况己经万分紧急

排长周宣一见不妙,立刻大喊:“是日本人,快开枪快开枪”一时间,枪声大作起来。

在寨子里另外两个排闻声立刻增援进入掩体,集中火力一阵猛烈射击,小孟岭上顿时布满了火药味。

这伙敌人虽是偷袭,但也没有想到这里就撞到补充1团的枪口上。这对敌我双方来说,都是遭遇战,但补充团尽占先机,居高临下,一开火敌人就接二连三地被打倒在地。

很快,敌人清醒过来,几挺机枪一起疯狂射击,子弹像泼水一样呼啸着扫过来,猛烈的火力压得补充团几乎抬不起头。这时,山上的人透过烟雾看见鬼子的指挥官拔出白晃晃的指挥刀不停的舞动,听得见他嘴里“呀、呀”地怪叫,伏在地上鬼子纷纷拔出刺刀“咔嚓、咔嚓”地在往枪上安装。

眼见鬼子就要发起冲锋,就在个时刻,排长周宣先下手为强,大喊一声拔出大刀:“弟兄们跟我冲”

话音未落,跳出掩体就向敌人扑了过去。一排的士兵看见排长冲锋,都挺起刺刀、抽出大刀跟了上去。可是脱离掩体的士兵失去屏障保护,又没有火力的掩护,完全暴露在敌人密集的机枪火网之下,周宣还没有跑出多远,只见他双手往胸前一抓,踉跄了几步,大刀甩出老远,一头栽倒在地,壮烈牺牲。

跟随着冲出去白刃战的士兵瞬间就有十多个被打死在阵地前。剩下的被“突突突”的机枪子弹压制在地动弹不得。

连长一见脱离掩体吃了亏,立刻大喊投弹

顿时,二百多枚手榴弹像一群群乌鸦飞过去,山坡上火光四起,爆炸声不断,硝烟弥漫,鬼子的聚集地被笼罩在飞砂走石的烟雾之中,直到全连的手榴弹几乎被甩完。这时,只听得鬼子狂呼乱叫,向山坡下面的腹地退去。

补充团的弟兄们每人一百二十发子弹,外加两颗手榴弹。但是1连全连没有一挺机枪。明知敌人就在山坡腹地的低洼处隐藏,但手榴弹己经用完,又没有迫击炮,步枪也拼命射击,但发挥不了多大的威力,只好干瞪眼。

日军不知道1连的手榴弹己经用完,不敢再冲锋,只是不停用机枪火力封锁我阵地。半小时后,突然炮声大作,敌人的炮弹从天而降,在阵地上不断爆炸,幸好山上隐蔽条件好,结果只有二排长和两名士兵轻伤。

炮击停止后,连长派出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摸到阵前清理阵亡烈士遗体,一共背回来十二具,送到后山,整整齐齐地摆成在一排,安放在青松环绕、铺满雪花的草坪上。

次后,补充团的弟兄们再次清扫阵地,发现阵地前端还有三具烈士遗体仆卧成一团。而山坡上东倒西歪的鬼子尸体竟有三十多具,另外在山腹的低洼处还有两堆残骸二十多具,总共有六十多。

这些鬼子尸体几乎都是被手榴弹炸的。有的己经被浇上了汽油,但不知为什么还没有来得及点火就撤走了。

这一次手榴弹充分发挥了威力,乔装突袭我军的鬼子被炸死一半,从这些尸体的口袋里,士兵们搜出了不少的照片、情书、家信和护身符。

这些照片绝大多数是“出征前亲人送别照”之类和妻子、情人的单人照,惟有几张令人发指,目不忍睹,见者无不咬牙切齿。

其中一张标注有“支那女谍行刑之留真”的字样,是一被绑在一棵树上,全身赤露o,两目紧闭,右侧立了一个鬼子,双手举起战刀正作挥刀砍头状。另一张则是一中年妇女被枪杀于血泊之中,肚上还伏有一个正啼哭的婴儿。两侧站立有几十个鬼子兵,有的两手叉在腰间,有的抱着手,还有的在拍手狂笑。

在连长廖学惠的带领下,全连在阵地上举行了简短而悲壮的悼念仪式,寒风吹拂着青松,十五具烈士遗体被掩埋在孟母林附近长满松树和火红色枫叶的山坡上。

到了响午时分,该连转移来到原驻的村子。炊事班己做好了饭菜,昨天就开始为大家精心烹制出来的牛羊肉己经端出来,按原来的样子每桌两盆放在打麦场上,炊事班长流着眼泪摆上了十五双筷子和空碗。

今天香喷喷的饭菜失去了往常的吸引力,打麦场上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伏击战和遭遇战中取得的胜利没能抵消痛失战友的悲情

尤其是在一排,士兵们默不作声的盛饭、举筷,有的干脆放下了碗筷默默地流起泪来。一个年青的士兵再也忍耐不住,“哇”地失声痛哭起来。一下子,大家都放下了碗筷,多数人甚至嚎淘痛哭

第一百六十章英雄血,壮山河!

失去了战友固然悲伤,但对于补充1团的弟兄们来说,收拾好心情重新踏上战场才是他们所要做的

下午,两架日军飞机出现在了补充1团的上空,在嚣张的飞了几个圈子之后,开始轰炸1团阵地。

爆炸声中,阵地上泥石翻飞,轰隆隆的爆炸声淹没了一切。

接着,当投弹完毕的飞机又傲慢地离开之后,日军的大炮又开始轰鸣起来。

大片大片的阵地被削平,两个隐藏不好的士兵,被炸弹激荡起的气流高高抛起,当他们重新落下的时候,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们年轻的生命

但是士兵们还在忍受着,用最顽强的意志忍受着炮火带给他们的摧残。

炮火开始延伸,经受了伤亡的1团弟兄,不用任何长官下达命令,很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阵地,拉动枪栓,瞪着仇恨的眼神,默默的盯着阵地前方。

一群黑压压的鬼子出现了,最前面的,是一辆被钢铁包裹着的装甲车。车上的机枪,不断盲目而凶狠的喷吐着火舌。

“炸掉它”廖学惠大声吼道。

瞬间,两名士兵抱着炸药包冲了上去,但才冲了几步,就被密集的机枪子弹扫倒在了血泊之中

“炸掉它”

随着连长的第二次大吼,又有两名士兵冲了上去。

但敌人的火力实在太疯狂了,他们好像完全不顾忌多少消耗一般,疯狂的把弹雨倾泻向冲上来的每一个中国士兵。

廖学惠亲眼看到,自己的弟兄又被扫倒了,一人当场阵亡,但另外一个,却还是顽强的向前爬行了几步,然后终于体力不支,身子在那不再动弹

“王八蛋”廖学惠发出了一声嘶吼,在1连所有弟兄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下猛然冲出了阵地。

“掩护掩护”

阵地上的弟兄们见到连长亲自冲了出去,眼睛红了,阵地上的所有武器一齐开火,掩护着自己的连长。

这是一场怎样的战斗?

整个1连,没有任何重火力,甚至没有一挺机枪。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日军的飞机、大炮、装甲车、轻重机枪

廖学惠在敌人的弹雨中一会趴下,爬行几步;一会跃起,疾冲几步。

他看到几个鬼子步兵正企图阻挡自己前进,从腰间拿出两枚手榴弹,“飕飕”的扔了出去。爆炸声中,廖学惠又猛然朝前跑了几步,接着再度趴在了地上。

鬼子的装甲车近了,廖学惠一拉炸药包,朝着装甲车下一塞,接着“轰”的一声,装甲车就如同一头被抽断筋骨的恶狼一般瘫倒在了那里。

1连所有的弟兄都发出了欢呼,但欢呼声骤然停下。

他们看到,自己的连长正在一点一点的爬回自己的阵地。不,不是爬,是在那一点一点的挪动,在他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迹

“掩护,掩护”3排长周跃民急了,大声吼着,接着疯子一般的从阵地里跃出,不要命的冲了上去。

廖学惠被周跃民硬生生的拖回到了阵地,他的身上,起码被打中了四枪,四个血洞中的鲜血正在不断的涌出。

方才还如同一个猛虎一般的周跃民傻了,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好半天才叫了起来:

“医务兵医务兵”

可等到喊了出来,他才发现出了不对,自己的1连哪里有什么医务兵?

“慌什么”廖学惠虚弱地说道:“没有见过受伤吗?”

说着,竭尽全力的喊了出来:“弟兄们,还在等什么,打啊,打啊”

这一声声音,在1连弟兄们的耳边响起

弟兄们拿着手里简陋的武器,抵挡着日军的每一次进攻,而他们的连长廖学惠,带着重伤的身子,一直在那坚持指挥着战斗

生,和弟兄们在一起;死,也要和弟兄们在一起

这是1连创造出来的一个奇迹,他们用步兵、手榴弹,在没有任何炮火、重武器支援的情况,在29日这天,竟然生生打退了敌人4次进攻。

面对中人用血肉构筑起来的钢铁防线,指挥着日军的桥本忠竟然一筹莫展

而在1连阵地,所有还活着的弟兄们都围着自己的连长。

在有想像力的人,也无法想到廖学惠是用什么样的毅力坚持着指挥到了现在。当日军的第4次冲锋被打退之后,这位铁一般的连长终于再也坚持不住,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面色惨白,毫无人色。他的眼睛却依旧那样的明亮。他努力朝周围看了看:“还有多少弟兄”

“42个”周跃民语气哽咽地说道。

“你你的胳膊呢?”廖学惠的眼睛忽然落在了周跃民的身上。自己这个好兄弟,一条左胳膊已经没有了。

“丢了,丢给小鬼子了。”周跃民勉强笑了一下,竭力控制着伤口所给自己带来的痛苦。

“丢了就丢了。”廖学惠也笑了一笑:“还有多少弹药?”

“报告连长,弹药充足”周跃民大声回答道。

但是连长不知道,现在整个1连阵地,还剩下了8发子弹可周跃民不会告诉连长的,让连长安心的走吧,不要再有什么牵挂了

廖学惠如释重负的长长出了口气:“跃民,我是广西南宁横县横洲镇鹿鸣村的,家里父母都在,一个老婆,两个孩子。能活下去,帮我转告他们,儿子活着时候不是人,但死的是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周跃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落下来。

廖学惠看着自己的弟兄们,轻声说道;“弟兄们,我拜托你们了,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

“”廖学惠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廖学惠,广西南宁横县横洲镇鹿鸣村,阵亡于归化镇,死时年仅29岁。

放下了连长的尸体,周跃民擦了一把眼睛,忽然拉着嗓门喊道:“弟兄们,有怕死的没有?怕死的,现在扔掉武器,去小鬼子那”

没有人回答,所有的弟兄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周跃民挥动着仅存的一只胳膊:“好,都是好样的都是我周跃民的弟兄现在,我接替1连连长职务。弟兄们,咱们还有八发子弹,不怕,咱们还能杀死八个敌人。子弹打完了,咱们还有大刀,有刺刀”

日军阵地那响起了散乱的枪声,周跃民不屑的朝那看了一眼:

“枪法好的,站出来”

一个又瘦又小的士兵默默站了出来。

“白水,老子就知道是你”周跃民忽然大笑:“八发子弹都归你了,但有一个条件,要给老子打死八个东洋人”

“知道了”白水默默的应了一声,又默默的接过了子弹。

日军的第五次冲锋开始了。

白水平稳的压上子弹,瞄了下,然后抠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一个进攻中的鬼子应声而倒。

“好好”阵地上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白水憨厚的笑了一下,压子弹,拉动枪栓,第二声枪响中,第二个鬼子在这里丢失了自己的性命。

弹无虚发

出身于高级神枪手的白水,没有浪费一枚子弹

八发子弹,夺走了八个东洋人肮脏的生命。

然后,白水朝周跃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子弹了。

周跃民大笑一声:“弟兄们,殉国的时候到了记得连长的话,”

弟兄们拿着大刀、刺刀站了起来,整齐的站成一排,最前面的,是他们的代理连长周跃民

看到鬼子冲近了,周跃民一只胳膊舞动着大刀:“弟兄们,死啦”

42个弟兄,在这片阵地上爆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这是中国士兵的怒吼,也是一个民族的怒吼

他们用自己最简陋的武器,在这里整整挡住了鬼子四次冲锋,当第五次冲锋到来,已经弹尽粮绝的他们,选择了最后的,也是最悲壮的方式。

英雄血,壮山河

当日军终于胆战心惊的踏上这片阵地之后,他们还依旧无法相信他们终于夺取这里了。

在这,日军扔下了213具尸体。

这213具尸体,是在日军拥有着绝对火力优势的情况下扔掉的。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这是一支用什么样的力量支撑起来的部队?

“队长阁下,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日军队长听到了这话,匆忙赶了过去。他看到一个失去了一只胳膊的中国人,还在那大口大口喘息着。只是已经不成的了。

“勇敢的士兵啊”日军队长叹了口气,蹲下了身子。他发现,这个中国人正用最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

日军队长摇了摇头,然后用生硬的中国话问了这个中人一个自己很想问的问题:

“你们,怎么能坚持到现在的?”

周跃民又看了一下面前的这个日本人,然后说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第一百六十一章恶战、恶战!

就在1连遭遇战发生的同时,补充1团另外两个连也同敌人发生了战斗。请:。()总阳村和浮凫村的伏击战也在同一时刻打响。战斗结束后,营长卜正龙带领全团迅速向南山山区转移,但担任后卫的二营五连却在一个叫土旺的要道隘口被敌人围住了。

该连担任排哨的少尉排长谢柱臣在土旺前方半里许的山腰监视动向,另派一个班占领左前方的高山。早晨,忽听枪炮声不断从左前方和右前方传来,当地老百姓不停地跑来报信,大量日军正从两翼向我后方包抄,谢柱臣立即命令全排进入战壕,作好战斗准备。命令刚下达,敌人己经开始进攻,一阵小钢炮猛轰过后,随着机枪阵阵响起,日军迅速向谢排包抄。

谢柱臣一看,一面组织抵抗,一面命令三、四班交替掩护向土旺撤退。日军攻上谢排的阵地,又不断用火力向谢排追击,一些士兵在后撤时被重机枪子弹和迫击炮弹命中阵亡,一个士兵被打中三弹,肠子吊出一大节,还用手按住跑了二、三里地,才找到一个筐子,“哎哟、哎哟”呻吟声中被抬着走。

跑了一阵,走近一个静悄悄的村庄,正欲进村,忽然一个老乡从村内跑出来,不停地向他们喊叫和打手势,又是摇手,又是用手向后指。谢排的士兵气喘吁吁,见状正在惊疑,一声枪响,这个不知名的老乡己经被打倒在地。

一位老乡为了保护补充1团的弟兄们不遭敌人暗算,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献出了自己生命,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

谢排见情况有异,慌忙后退。此时机枪声骤然从村内响起,子弹“嗖、嗖”直射过来,又有几个士兵中弹。又跑了好一阵,忽听得山上有人在那喝问:“是哪个部队的?”

谢柱臣当时大声答道:“五连的。”上面又叫:“快上山来”谢柱臣上山来,原来团长卜正龙正在山上,问了情况,叫清点人数,全排还剩一半

战斗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此时,卜正龙决定重新开始部署,以一个营的力量对安县进行反攻,以减轻正面防线压力。

要进攻安县,首先必须占领骡马店。

骡马店位于安县以南十余公里,是安县南部最大的一个集镇。骡马店的南面,是一条从西伸延出来的支脉。

因此,日军占据着骡马店,就犹如扼住了从补充1团突围的道路。若我军夺回了骡马店,就如同打开了一个向北攻击的桥头堡,可以一路突围到徐州一线。

骡马店重要的战略位置,己是势所必争。

命令下达之后,曾两次派兵偷袭骡马店,并一度攻入骡马店镇内。负责领兵奇袭的三营营长尹唯一是一位文武兼具的军人,他用大刀在骡马店镇内向日本鬼子大开杀戒,一把大刀上下翻滚、左辟右砍,砍掉好些个鬼子的脑袋,杀得性起时,浑身上下溅满鲜血。收兵回来后,还直叫多打几把刀来,鬼子就怕这个。

“时值三阳伊始,国家己到存亡最后关头,愿将热血横洒,染遍光灿烂;

近来万里长征,将士都能忠勇向前效命,誓把敌人歼灭,维护世界和平。”

这,是后来的社会各界为了此次大捷下的一副对联。

但是,在攻击之前,尽管尹营长曾召集了全营军官开会,为突袭骡马店立下生死文书,人人盖上手印,表示同生死、共患难,无令不后退,共同遵守。但是由于突击部队没有火炮打掉敌人的堡垒,遭到我军突然打击的鬼子一旦清醒过来,就躲在堡垒里以密集的机枪火力构成火网封锁我军突击的道路。因此,两次突袭都无功而返,反而伤亡了不少人。

结果,尹唯一被记大过一次,另有一名连长受处分。

经过两次夜袭之后,日本鬼子加强了骡马店的防御,在镇内的兵力己经有一个大队约四百人,另有大炮四门;驻地的砖墙上开凿枪眼,构筑了新的防御工事,加强了火炮阵地和骡马栏的守卫。在镇外添设了铁丝网、鹿柴和地堡,尤其可恶的是在镇内买通了汉奸分子,设立起暗哨,只要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即向日军通报

在这种情况下,补充1团仍然准备第三次攻打骡马店。这个任务依旧由3营完成。

此外,在战线的左翼2营奉命配合右翼的主攻部队出击,以截断敌人东西方向联系。代营长何煋荣充分利用了对游击战的体会,大展身手,以游击战术专打敌人散兵游勇和小股辎重车辆,破坏公路、铁路交通。现在又亲自带着政训员胡奚清深入敌后侦察,选定要隘地形,以一个营在要隘驻守;另两个营退回石墙村作预备队,准备从侧面打击东犯之敌,不使济宁之敌向骡马店增援。

补充1团又另派2营一部游击于安县至骡马店之间,伺机打击南北方向游动的鬼子,以截断敌人从安县对骡马店的增援。

这样,骡马店己处于我军的攻击之中。

攻击任务由一补充1团由顾月明营长指挥的四个连担任。

顾月明,四川绵阳普明乡人,从军以前是一位小学教师,曾因仗义执言,得罪了乡中恶势力,惨遭捆绑吊打,后愤而从军。顾月明是之前曾经是一员有名的战将,作战勇猛,此人脸上长有几颗麻子,人称顾子。

任务落实后,参谋长管思唯召集相关人员一同登上骡马店南面的葛山,从山上俯视骡马店,制定作战计划和进攻路线。大家一致认为,镇南是敌人的重点向南防御区,镇北防御较弱。主攻方向应选择在北面,南面为助攻,而且必须以奇袭方式进行,充分发挥我军夜战和近战的优势,敢死队要以大刀和手榴弹为主,要避开敌人火力强的优势。虽然我军人数处于绝对的优势,但取胜的关键在于隐蔽接近和突袭。

顾月明担任了主攻任务,有了两次奇袭的经验,他也清楚地知道,依照力量的对比,此次攻击亦难有胜算的把握,惟寄希望于突袭和进攻的速度。如果能在突袭中打乱敌人的指挥,在敌人还没有调整好火力时攻入其核心,才有可能取得胜利。为此,他挑选出三百多精壮士兵组成敢死队,作为进攻中的尖刀队伍。

元月30日,担任主功的一、二连士兵全部反穿棉衣,把棉衣的白布里子罩在外面,和雪地混成一色。到了半夜,参谋长管思唯战前动员后,大家饱餐一顿,在当地老乡的带领下,两支穿着白衣服的部队和一些当地抗日武装“红枪会”队员都静悄悄地从葛山阵地出发,在月光下消失在白雪皑皑的原野中。主攻部队出发之后,顾月明也随着预备队进入到骡马店北面紧邻铁道的既定指挥位置。

拂晓前一小时,部队部署完毕,顾月明下令开始攻击。随着一声命令,全部集中起来的四挺重机枪同时打响,唯一的一门迫击炮弹在预先选定的突破爆炸,分别掩护两支部队从左、右两翼发起攻击。

敌人阵地前沿,是一片约数百米的开阔庄稼地。一队队反穿棉衣的人影迅速从眼前闪过,地上的积雪被奔跑的脚板踏得“沙、沙”作响,突击队员拼命向前奔跑,以图在敌人有所反应时穿过这片辽阔的死亡地带。

对战争训练有素的日本人并没有睡大觉,在一阵措手不及的慌乱之后,很快便作出了反应。几颗照明弹在天空升起,大地明如白昼,敌人的轻重火器一起开火,在进攻的部队前面构成一道浓密的火网。红绿色的泄光弹来回扫射,向敌人炮兵指示目标。

敌人炮兵用空炸子母弹向开阔地轰击,这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炮弹,在距地上空爆炸,向地面喷洒出钢珠和破片,专门打击我进攻部队。我冲锋部队不顾生死,向前猛冲,开阔地中不断有人中弹栽倒,雪地上留下了数十具尸体,一滩滩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棉衣和白色的大地。

左翼的第一连连长陈世俊率部率先炸毁了外围的鹿柴,剪断铁丝网,逼近近敌人的前沿阵地,经过风卷残云般的一阵手榴弹和大刀的搏杀之后,在敌人的前沿阵地上撕开一个缺口,攻入镇内。紧接着2连在连长陈龙光的带领下也从右翼攻入镇内,甚至镇南的助攻部队也乘乱从南面攻入。预备队第三连也派出一个排紧随着第一连攻入镇内。

天,己经黎明了。此时攻入镇内的部队己达400多人,先头部队贴着身和敌人展开巷战。在近身搏斗中,鬼子的三八枪明显不敌我军的大刀、手榴弹,鬼子节节败退,街面上横七竖八的躺下了不少的鬼子尸体。

不多时,我军己经攻占了镇内两座高大的砖石结构民宅,并将其作为据点依托,向街面上顽抗的敌发起冲锋,攻势迅猛异常。果然,进攻部队很快逼近近敌人的核心阵地。

但在核心阵地这里,以大刀、手榴弹和热血换来的速度减弱,进攻的势头被子弹挡住了。

鬼子的核心阵地设在一片深宅大院内,周围布满了工事和铁丝网,四周的房屋都被推倒成了开阔地,几间稍微突出的房屋都被鬼子浇上汽油点上火,正在熊熊燃烧。开阔地中没有隐蔽之处,没有火力的死角。鬼子从工事内、墙上的枪眼中和房顶上,集中了所有的轻重火器交叉扫射,编织出一张几乎密不透风的火网。

我军没有火炮打击敌人的前沿堡垒,也没有轻机枪掩护部队冲锋,只有任凭躲在工事里的敌射手疯狂扫射。

鬼子的机枪口喷出的长长火舌来回晃动,进攻的部队在这里受到惨重伤亡,战场上成了惨不忍睹的屠杀。顾月明下令三个排的敢死队一波一波地冲出去,但士兵都被无情的子弹射穿身体,打死在那片开阔地中。鲜血浸透了前进的道路,尸体己经堆积在一起,后面冲锋的人踩着烈士的尸体,前赴后继。敢死队的士兵都把自己的步枪在后面架好,只带手榴弹和大刀,前一队在冲锋,后一队作准备,视死如归

终于,我敢死队几乎伤亡殆尽,高昂的士气和视死如归的精神不敌优势的武器。日军乘势发起反冲锋,在敌人强有力的火力打击下,我军剩下的二百多人逐渐被压缩到那两座砖石结构的民宅中,凭借坚固的房宅和院墙和敌人对持,战场的胜负形势呈现逆转。

下午三时,从安县增援而来的日军以坦克为先导,己经冲破沿途的阻碍,到达骡马店的外围,正同担任预备队的第三连和掩护部队激战之中,枪炮声阵阵可闻。到五时许,己经有部分日军的增援部队攻入镇内,同镇内的日军合兵一处。

敌兵得到增援,士气大振,不断向我固守的部队发动进攻。他们包围了这两处民房,用炮火轻易地摧毁了高大的砖石围墙,挺着刺刀蜂涌而来。坚守在民宅中的兵士用手榴弹还击,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鬼子的冲锋,少数冲进缺口的日本鬼子都成了大刀片下的死鬼。但是民宅内的战斗人员和弹药都在不可逆转地大幅度消耗之中,形势己面临崩溃的状态。

支撑到了半夜,眼见大势己不可为,指挥作战的顾月明营长一声长叹,悲愤交集,下令撤退。镇内的士兵冲开一条血路,在连长吴钦明、邓茂支、李银川和排长周肇国等的率领下乘夜杀出重围,生还者三百人。

是役有排长、长杨德新、吴钦明、排长曾海山等一百多人壮烈牺牲。吴钦明的遗体被他的部下背回。

古来兵家笃信“两军相遇勇者胜”,但这在现代化的战场上就未必如此了。在这场骡马店的攻坚战中,尽管将士用命、不顾死生,但由于武器相差悬殊,使精心策划的第三次进攻仍然以失败告终。这场攻坚战对补充1团来说,是一次悲惨的尝试。它的结果证明,勇气和武器必须统一,只有两者兼俱才能最终战胜敌人。

顾月明连夜将部队带回葛山阵地布防整顿。敌人不以击溃我军对骡马店的进攻而善罢甘休,一千余鬼子在第二天上午对葛山阵地发起了凶狠的报复性进攻,妄图彻底打击我军的战斗意志。

敌人的攻势凶猛异常,出动三架飞机轰炸扫射和十多门大炮向我阵地轰击,以坦克分两路掩护步兵进攻,战斗十分激烈。

午后三时,敌人占领葛山主要阵地,管思唯亲自率领姚超伦营增援葛山阵地,双方短兵相接,战斗极其残酷。打到半夜,被敌人冲开防线,包围了旅部。一营长陈世俊见状,率领范仲和、邓茂云两个连赶来拼命死战,用大刀和手榴弹解了团部的围。

战斗进行到当天下午,敌人用装甲列车从安县运兵增援,向南包抄我葛山阵地,以密集的炮火猛轰我军阵地,打得阵地上烟雾弥漫,士兵们连呼吸都感困难,工事完全被破坏,连山上野兔也被炮弹炸死。

炮击之后,又经过两个小时的恶战,直到当晚十一时以后,敌人以照明弹照耀,以平射炮打击我重机枪阵地,两挺重机枪被击毁,恰营长陈聆赶来重机枪阵地,被炮弹重伤腿部。敌军向我纵深两翼迂回,我军的阵地逐步被敌突破,被动地节节抵抗,边打边撤。

排长周肇国率领的一排人在撤退时被围困在一个小山头上,亲眼看到鬼子的铁甲车来回奔驰,对铁道两侧的村庄疯狂轰击。又看到一班一班的日军举着太阳旗,挺着刺刀,狂叫呐喊,冲进村子,见房屋就烧,见老百姓就枪杀,到处火光冲天,如同白昼。阵阵喊杀声、哭叫声以及老百姓奔逃号哭声交织在一起,惨不可闻眼睁睁地望着对老百姓的屠杀,直让这三十来条中国汉子个个鼻子发酸,泪水长淌。

在这次骡马店战斗中,补充1团共伤亡200余人。顾月明所指挥的部队伤亡最为惨重,撤退到后面的主阵地,以一、二连防守管南村,第三营防守镇东的龙山,以管南村和龙山为支撑,对骡马店构筑第二道重要的防御阵地。

得儿村是右翼最为突出的一个阵地。这个地名看起来充满了喜庆的地方,实际只是山沟里一个村镇,由补充1团的一个连防守。全面攻击开始前,这里己经同敌人的先头小股部队战斗了一天。

总攻开始后,敌人以密集的炮火猛轰得儿村阵地,然后以坦克沿公路为先导,掩护骑兵和步兵发起冲锋。守军杨宜营激战三小时后,伤亡惨重,寡不敌众,不得己放弃得儿村,向左退守凤阳山主阵地。

凤阳山阵地是前沿的主阵地,姚是超伦连指挥所的位置。如果凤阳山失守,日军即可直抵管南村。这里的工事修得较完备,除机枪有工事外,士兵也都有战壕和单兵掩体,连指挥所视野开阔,而且同阵地上、阵地后方都有电话线连接。这样的配置在当时,对补充1团来说,己经是相当不错了。

随着1营退守凤阳山,日军尾随就到。凤阳山左前方的大黄山阵地也几乎在同时被敌人攻占,守在大黄山上的1排全部壮烈殉国。

占领阵地的日军未有稍许停滞,立即直取凤阳山而来。

两股日军以大约两个中队的鬼子在炮火的掩护下迅速向主阵地攻击。

姚超伦不慌不忙,看准敌人蜂涌而至的时候,下令先以迫击炮轰击。看见冲锋的鬼子从爆炸的烟雾中冲出来,又下令机枪开火。不足的是机枪太少,一个连总共只有1挺,射面过宽构不成浓密的火网,大量的鬼子还是从火网中漏出来,弯着腰向阵地冲锋。

我军士兵都不用步枪射击,因为步枪太破旧,打起来“通、通”地空响,就像在打火药枪,距离稍远一点就打不准。

大家干脆把枪放在旁边,只作近距离肉博时使用。

士兵们两手紧握手榴弹注视着那些跑得气喘吁吁对手。到了足够的近距离,随着一声令下,成片的手榴弹不断从阵地中飞出,进攻的敌人完全被淹没在爆炸腾起的火光和烟雾之中。有的士兵提着手榴弹冲至近处向敌人投掷,其中一名士兵来回冲到敌人阵前八次投掷,最后光荣牺牲。鬼子被炸得鬼哭狼嚎,稍有从烟雾中漏出来的又受到重机枪的近距离射击,敌人完全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丢下成片尸体向下溃退。

反复冲锋几次,尽管在鬼子不断加大炮火的密度的疯狂轰击和飞机轰炸下,我军伤亡不断增加,但姚团依旧死守不退。敌人仍然无法从正面攻破凤阳山阵地。

到了下午,又一阵更加猛烈的炮击开始,炮弹不断在连指挥所附近爆炸,姚超伦感到情况有异,忙带了两个警卫走出掩蔽部观察。刚走出掩蔽部十来步,一颗炮弹在身后爆炸,两个警卫都被打翻,受伤一轻一重,伤重的被打断了腿,后来成了残废。姚连长浑身都溅满了爆炸腾起的泥土石块,被擦伤了不少地方。姚超伦完全就顾不得周身生疼,举着望远镜仔细搜索。

果然正面敌人只在佯攻,另有两路日军从右绕过得儿村,先以坦克、骑兵开道,随即步兵以行军纵队跟进,天上还有飞机侦察,指挥官坐着吉普车,约有数百余敌人的兵力,向我后方纵深方向穿插而去。

敌人的路线远在我军迫击炮和重机枪的射程以外,根本无法拦截。敌人欺侮我军没有大炮,摆出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行军。从望远镜中看到这种欺人太甚的模样,姚超伦牙齿咬得“崩、崩”直响,真恨不得一口撕碎了这群耀武扬威的狗东西。

显然,日军并不只押宝在正面突破上,又拿出多次应用过的迂回包抄战术应该承认,对于被动防守中的我军来说,日本人这一手干得相当有效。姚超伦立即回指挥所用电话向后方报告。不一会电话线即便截断。

一场更为惨烈,更加悲壮的战斗在管南一线展开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血战

卜正龙平静的坐在那里,并没有因为前线激烈的枪炮声而受到任何的影响。本书请访问。()

这样的局面。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什么好太过担心的。每在这里多坚持一分钟,就等于是多创造了一分钟的奇迹。

已经有无数的弟兄为了洗去自己身上的耻辱,而献出了年轻宝贵的生命,但卜正龙相信,他们一定是带着骄傲和自豪死去的。

“轰”的一声,一枚炸弹就在团部不远处爆炸了,卜正龙依旧端坐在那,一动不动

卜正龙把最后仅有的团部警卫连也调上来增援第一线,又严令各部整顿部署,拼命死战,全力打击敌人,必要时全力死守归化县,流尽最后一滴血

从拂晓开始,敌凭借火力和坦克的优势,以迂回到补充1团后方的部队并配合以正面之敌,分多路包围攻击我凤阳山一线阵地和如川河二线阵地,另一部向北沙河纵深阵地猛攻。整个战线被分割,打成一锅粥,敌我阵地犬牙交错,硝烟弥漫,响成一片,大地上尸横遍野。

我防守阵地被敌人的穿插部队割成互不相连的小块,但小块的阵地仍在同敌激战。正午一时,敌增兵至万余,我凤阳山正面几个阵地均被突破,从凤阳山退守如川河的姚超伦营残部又被追击而来的敌人包围,同坚守在这里的3营各部一起各自为战。

在如川河镇以东的2营,在9时左右受到从北东迂回过来的数百敌人攻击。营长瞿联丞立即带领1、2连与敌人展开激战。

到中午十二时左右,敌人从中间突破,把1、2连分割成南北两片,南边一片退向北沙河,营长随北边一片退到如川河镇东的一个村庄。这股敌人冲开1、2连的防线后,又向第3连展开攻势。

我防御阵地都按正北射向修筑,于是3连利用东西向的交通壕作工事阻击敌人。战斗开始不久,第1营的机枪排冯排长带着1挺重机枪正退经3连周公辅连的阵地,周公辅一看来了援兵,心中一喜,哪里肯放过,立刻假传命令,对冯排长吼道:“团长命令你连归我指挥,立即进入阵地,射击”

冯排长大声回道:“我奉命向团长靠拢。”

周公辅又吼道:“我刚接到命令,你的命令在先,我接到命令在后,应根据后一个命令执行”冯排长信以为真,重机枪进入阵地,向敌人猛烈扫射。

进攻的敌人突然受到机枪火力的打击,一时阵脚大乱,但很快就调整火力,用多挺机枪还击,并以掷弹筒猛轰。周连的阵地瞬间便落满了炮弹,连指挥所也被炸中,里面的一名传令兵被炸身亡。冯排长对周公辅的“命令”逐渐有所怀疑,终于重机枪撤走了。

坚持到下午4时左右,周连己经伤亡过半,中尉排长史材钰阵亡,少尉排长王子武重伤。这时,团部上尉副官陈雅林冒着炮火来传达撤退命令,并告诉周公辅说,冯排长向团长报告你假传命令,没想到团长反而说周连长作得对,是他下的命令。

周连撤到团部所在地时,全连仅存三十余人。

2营收容到官兵二百多人准备向如川河镇转进,没想到刚走到村西口,迎面就遭到一阵机枪的扫射,前头几个士兵一死三伤,回头再向东,村东口也被机枪封锁。营长立即命令占领村周围土墙据守,这时他们看见有鬼子百余人经村北面三、四里的地方向如川河方向前进。

坚守在如川河镇以东龙山的顾月明之1营首先同日军接触,不断打退鬼子兵的进攻。进攻的日军一看不能立即奏效,留下一股在正面继续胶着,余下的日军分兵两路,从龙山的两翼通过,直接向如川河镇攻击

如川河镇和龙山阵地的枪声响了一整夜,阵地依然在我军手中。

补充1团在前线苦战,视死如归,归化县百姓亦在奋不顾身的支援前线。这种空前深厚的军民相依关系无限度地增强了官兵们保国安民的责任感,而这种责任感又极大地提升了这些穿着军装的中国汉子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和战斗力。

当地的一位私塾先生如此写道:

“下午,政宣队停止宣传,迎接群众运尸小分队推着小车上了前线。有多少辆车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迎的现在也记不清楚了,送到哪里呢,可能是归化县北郊。路上有推尸来的小车,也有空车回去的。天色越来越晚,己看不清人脸。我迎的那辆车上有两具尸体,看得较为清楚,记得也较长久。那两具尸体光溜溜地没挂一丝:一位看样子约三十岁,留着平顶头张着大嘴好像仍在喊‘杀冲呀’

他是中弹而亡的,嘴里镶着金牙,像是个军官;另一位年纪也差不多大,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鼻梁砍得断断的,血肉模糊,目不忍睹。推车的是大人只管推,拉车的是十七、八的小青年,他说他害怕,不敢拉了。我就替他下来。送到归化县北郊又回北沙河,天到了点灯时候,我们又在原处聚齐了。

另一件事,也是让我难以忘怀的事。当我迎尸路过十里铺,见一位年约五十的老大娘,她背着一具尸体,往南跟着走,她走得慢,我们走得快,一会儿撇下她了。这是多么动人心弦后来听说北沙河以及附近村子的人民,不管男女老少,被鬼子杀害的要多了。这位负尸老大娘究竟怎样呢?是否幸免于难呢?当时没问问她老人家姓氏住处,现在就更无从知晓了.”

好一幅悲壮的画面

艰难地迈着步子的老大娘和背上的无名烈士,共同凝聚成了一个整体。这是一位平凡的母亲,背着她儿子冰冷的尸体,艰难地迈向她心目中那永恒的安详之地;这是一尊高大的雕像,披着猩红的落日,高过泰山,令人肃然起敬

在如川河阵地激战的同时,左翼大石墙方面也在进行着一场十分惨烈的激战。战况惨烈程度,远远地超过了头一天。

由于正面和右翼凤阳山方面敌人迂回成功,大大地刺激了左翼敌军的攻击。元月31日,敌步兵400,骑兵一百余人,大炮十余门,沿着从石墙通往归化县的公路进犯,进攻的矛头直指公路正面的大季寨。

同时,另有一支敌兵数百,骑兵百余,大炮十二门,故伎重演,分成两路,绕开大季寨正面,向后面的常峪、金斗山阵地迂回。

上午7时,三处阵地同时遭到异常猛烈地炮击,鬼子兵在炮火的掩护下轮番冲锋。

9时左右,三处阵地的警戒阵地全部被敌人占领。但常峪和金斗山地形良好,山坡坡度陡,居高临下,而且工事修得十分坚固,利于防守。敌人虽然攻占了警戒阵地,向主阵地的进攻却屡屡受挫,停止不前。

大季寨由团部之警卫连防守,连长康平来回指挥各排。此时,副团长王麟在战前来到石墙村前线指挥作战,团参谋长何煋荣也亲到前线,协助王麟。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何煋荣受王麟之命,亲来康平营督战。此时,敌人因进攻常峪、金斗山不下,乃集中所有炮火,全力向康平连进攻。

大季寨地势较开阔,适合骑兵作战。炮击之后,敌人乃以步、骑联合冲锋,同时敌机五架低飞助战。阵地上硝烟弥漫,一片火海,敌人竟几度冲入我军阵地,都被手榴弹和大刀消灭。

11时,康平连己伤亡过重,成不支之势。王麟从预备队中抽调程子仪排增援。程排跑步到达大季寨时,敌人己攻入我军阵地。程子仪一看,立命全连冲锋,抡起大刀就冲进敌群,30多条汉子如猛虎下山,一顿手榴弹加大砍大杀,阵地上热血飞溅康连见来了援兵,士气倍增,又将敌人逐出阵地。程子仪排长在搏斗中负伤,全排伤亡过半。

12时,敌人援军又到,我康连之3排全排阵亡。

在康连阵地己呈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股敌人绕过康连和后面的金山、常峪阵地,直接在我纵深池头集同从归化县城防中增援来的熊顺义排和江有厚排发生激战。

熊顺义排在头天增援来后,在池头集的北面山头布防。但这里山石坚硬难于构筑工事,于是熊排等将工事推向山北麓和山前深沟,在这里赶筑防御工事,构成浓密火网,准备阻击敌人。

敌人的迂回部队到达池头集前面,没有料到我军埋伏在山麓,于是对准各山头就开炮猛烈轰击,打得山头飞砂走石,一片狼藉。可在山麓和深沟中的部队却很少伤亡,呆在那里看热闹。

当冲锋的敌人一进入我军阵地前时,我工事里的机步枪一齐开火,打得敌人人仰马翻,摸不着头脑。特别是有一些池头集的年青人也参加到我守军的队伍中,在山侧深沟里,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神出鬼没,一连打退敌人的四次冲锋,始终没有让敌人越过池头集。

归化县志记载:

一九三八年元月三十一日,为了阻击日军南进归化县境内,补充1团队伍到北边的石墙、古路口一带布防阻击。经过激烈战斗,我守军退守于岭南坡。我部只有一两挺轻机枪,连长个头不高,打仗悍不畏死他带四、五个人在洪山口往北打那些爬山坡直冲过来的鬼子。机枪连打几梭子,日本鬼子被打死的可不少据说那冲上来的鬼子有咱们中国编制的一个连,一个没剩,全让补充1团消灭

保护百姓免遭荼毒,是民族的最高利益,也是军人最神圣的职责。

战斗到后来,生死置之度外的补充团的弟兄就在行将慷慨决死时,还在呼唤村民躲避子弹。

这是多么可敬可爱的官兵

第一百六十三章最后时刻(上)

归化县志记载了一位当事百姓的口述:

“中央军也好,地方部队也好,到底是咱们中国的军队,对咱老百姓很关心、很爱护。本书请访问。()到了快要抵抗不住,要撤退的时候,向该村民大声喊叫,催逃:——‘老乡啊,你们赶快找地方避一避噢,日本鬼子上来,我们就要和他们拼命喽’‘老乡啊别乱动,不要慌着站起来,鬼子的子弹正打着呢’

后来,咱补充团的的武器不行,日本鬼子的坦克开过来,重机枪一个劲地扫射,咱补充团终于顶不住,只好从邹县的石墙、古路口退过来,又经洪山口退到池头集,撤到归化县去守城。

31日下午,归化县县城。

归化县县城是一座近四方形的城廓,东西略长。城墙高约六米,砖石混筑,修得还算坚固,虽历经数百年的战乱,至今依然完好。

在西门城外西关,有一座火力发电厂,团部就设在电厂内。

卜正龙正在指挥部里,他一会儿同参谋长何煋荣急匆匆地交谈几句,一会儿又怔怔地盯着挂在墙上的大比例尺作战地图,他目光似乎要穿透地图上的红绿箭头,直接到达那硝烟四起的战场。桌上的香烟缸己经由卫士清理过几次,但仍然不断地有烟头丢进来。

参谋人员不停地来来去去,用红兰色铅笔和小旗把最新的战场进展情况标在地图上。表明日军位置的红色箭头和小旗不断分枝向南伸延,除了左翼大石墙村方面那一枝被挡住停止不前以外,其余各处,这些红色箭头都己越过了归化县北部的山地,伸进了平原大坝。就像山洪瀑发的洪水越过了围堵它的堤坝,沿着沟壑小渠不停地漫延开来。虽然在红色的包围圈中还有一些兰色的孤岛,显然,这些孤岛也将很快被淹没掉。日军进攻的速度出人意料的快。

5时左右,侦察兵报告说,在县城东北十多里的地方己经发现敌踪,敌人的一支数百人的部队撇开正在激战中的如川河、北沙河阵地,由坦克开路,自东侧朝县城迂回包抄过来,看样子是要插到城南,截断守军向南的退路意图很清楚,敌人不仅要占领县城,而且要将我压迫到县城中加以歼灭。

显然,战场的重心即将转移到县城来。

5时30分,侦察兵向卜正龙报告,县城东北方向的敌军还在不断聚集,似有新的动作。

心急如焚的卜正龙下了一个决心,拿起电话,叫通了在前线的张宣武。要张宣武立即跑步回县城布防。

张宣武受命赶回县城时,天近黄昏,东面回援的童澄连也在下午三时左右回来一个排,而且就只有这一个排,排长严翊,现在这个营己经布置在东门外的东关。

原来紧急赶来的童排旅刚走出山区,在离城三十里的地方,同鬼子的迂回部队遭遇,行军队伍被子日军的坦克军队拦腰冲成两断,双方激战1小时,走在队伍先头的严翊排冲过火网,在下午…到达县城。其余部队被挡住打回山区,后来绕道去了官桥,又从官桥绕向北,企图抵达归化县,但最终在南沙河为敌所阻。

这时,在池头集的一个步兵连回城来领运弹药,也成了一支生力军,受命加入到守城部队中,不准回去。

这样,守城的部队增加了三个连和一个排。

张宣武带着队伍成疏开队形跑步前进,快到县城北门的时候,远远就望见卜正龙高大的身躯站在城门口张望。卜正龙一见张宣武,立刻拉住他,急急忙忙把目前的形势讲了一遍,最后十分严肃地说道:

“刘止戎连很快就要到达。刘连到达后,全城共有三百五十余官兵,加上县里临时组织起来的保安部队,总计有五百人枪。现在,我任命你为前敌指挥,城里所有部队统归你指挥”

听了这个句,张宣武心里直打鼓:五百人枪,城外是拥有飞机大炮坦克的近千敌人

2月1日,归化县县城。

尽管采取了一系列的应急措施,卜正龙对守城战仍然无把握,毕竟双方力量相差太大。尤其是援军何时能投入战斗,变数太多

日军对归化县的进攻于2月2日早晨6时开的,全天的战斗集中在东关进行。

归化县的城墙坚固厚实,成四方形,四面还有护城壕。在东城门外,有一个百十户人家的集镇,这个集镇的北、东、南三方都有一道土石混合修成的寨墙,寨墙的西面紧靠护城壕,寨墙的外面也一道壕沟围绕。寨墙上共开了三道门,北边的叫北阁门,中间的叫黄山桥阁儿门,门额上刻着“九省通衢”四个字,南边的叫善国门。这个由寨墙围起来的集镇就叫东关,归化县保卫战的一个重要血战地点就在这里。

东关由严翊排守卫,该排于昨日午后赶到县城后,便被布署在这里。严翊把两个班布置在寨墙后面,一个班作为预备队。进入阵地后,全排通宵未眠,挖了一个夜晚的工事。张宣武和严翊都很清楚,日军的主力在城东,攻击县城,东关首当其冲。

阵地上的严翊他正睁大眼睛,透过黎明前的黑暗盯着远处一堆蠕动着的黑影。寨墙外前进阵地的岗哨报告:敌人摸过来了。

“打不打?”伏在旁边的一班班长祝涵湘问。

“不要慌,准备好手榴弹,等敌人进入壕沟。”严翊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堆黑影蠕动了一阵,爬下不动了,距离在手榴弹投掷之外。现在依稀看得出来,这堆人不像是日本鬼子,穿的不是黄军装。又过了一会,人堆里传出一阵阵喊话声,听得出,是东北口音:“保安团的弟兄们,放下武器,皇军会优待你们”

“保安团的弟兄们,你们的武器太差劲,打不过皇军,皇军有飞机大炮,投降吧,投降了皇军放你们回家。”

听到这些污言秽语,严翊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怒火,大喝一声:“给我打”

士兵们也早就怒火中烧,对着那堆人“乒乒乓乓”就是一顿乱枪,直打得这伙人抱头鼠窜而去。

见喊话一招不行,“皇军”开始亲自出马。八时左右,鬼子在东沙河炮兵阵地开始试射,升起气球,不慌不忙校正弹着点。前后左右几发炮弹之后,齐射开始,从八时一直打到十时,整整两个小时,东关、城内和西关车站,共落炮弹一千余发。同时,几架敌机飞临上空,俯冲轰炸和扫射,主要的弹着点在东关。直打得东关和全城一片烟雾腾腾。十时正,炮击突然停止,飞机也飞走了。

大地一片沉寂,日军似乎在等待和在观察炮击的效果。在他们指挥官桥本忠大佐的望远镜里,除了一些房屋在燃烧,硝烟在寒冷的空气中向上升腾、形成一根根烟柱外,还有一些没有逃走的老弱百姓在向城外疏散;城墙上,守军士兵正忙碌地用沙袋填堵被炮击破坏的工事,全然不见逃跑的动向,整个城市巍然不动

日本《读卖新闻》的随军记者后来报道,帝队的的指挥官对此感到意外:这些装备简陋的中国兵怎么这样视死如归?

不仅守城官兵没动,一些拿起武器的归化县百姓也在保卫家园。

补充1团政宣队因为昨晚从北沙河回来较晚,寨门己关,就宿在关外的村子里。这支宣传队一共有二十多人,除队长陈慕唐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外,其他的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宣传队既向老百姓作宣传,也慰问前线的部队。队里有二件武器,队员王诗兖背了一口大刀,刘恩坦腰上挂着一只三八式手枪,其余手无寸铁。当鬼子开始炮击后,宣传队和一些逃难的百姓向南转移到善国门外。

就在这里,宣传队同鬼子遭遇。王诗兖举起大刀,大喊一声就向鬼子扑去。鬼子看见一个老百姓举起大刀扑来,或许是不知怎么回事,或者是想抓个活的闹着玩,一时楞在那里。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诗兖手起刀落,一个鬼子己被砍倒在地,刘恩坦拔出手枪对着鬼子就打。

这时鬼子才反应过来,一齐开火,两位壮士英勇牺牲在善国门外

这帮鬼子杀害了两名宣传队员还不解气,又对准逃难的人群用机枪扫射,不少的老百姓被打死在这里。

鬼子炮击停止半小时后,炮击又突然猛烈开始。这次的弹着点集中在寨墙南段的一截突出部位,不到一刻钟,这段寨墙被炸开一个一、二十米的缺口,缺口一开,日军集中了数十挺轻重机枪封锁缺口。机枪子弹像刮风一样在这段缺口来回扫荡,寨墙上的石头泥土纷纷崩落。

当鬼子猛烈炮击这段寨墙的时候,我守兵猝不及防,伏在寨墙后面的兵士伤亡不少。但是很快,士兵们便在炮火的死角中隐藏起来。当鬼子用机枪封锁缺口的时候,士兵们知道,鬼子快要冲锋了。

一班长祝涵湘亲自指挥,带领士兵提着手榴弹在缺口两侧隐蔽起来,只等鬼子前来。鬼子的机枪一停止扫射,士兵们迅速堵塞住缺口。当烟尘稍一散开,就看见五、六十个鬼子正陆续地跳入墙外的壕沟内。班长亲临指挥,立即集中的士兵,每人提着两枚手榴弹。当这一拨鬼子己经全部进入壕沟,正在爬上沟沿准备发起冲锋的时候,班长一声令下,十多枚手榴弹立刻倾窠而出,不断在敌群中爆炸。鬼子躲闪不及,进退无路,一顿手榴弹饱餐,爬上壕沟向后逃命的不足十人。

鬼子第一次冲锋被打退后,立即又以更加猛烈的炮火和机枪火力对这个缺口轰击和扫射,缺口被爆炸的炮火撕得更开。祝班长指挥士兵同上次一样,当敌人的炮火轰击缺口时,士兵们退到隐蔽的地方,当炮火一停,立即又来伏伺在缺口两侧守候。鬼子的疯狂进攻也同第一次一样,按部就班,五、六十个鬼子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跳进壕沟,爬上来准备向缺口冲锋。就在鬼子要冲锋那一瞬间,上百颗手榴弹又像一群群黑乌鸦飞从天而降,鬼子顿时被笼罩在手榴弹爆炸腾起的火光和烟雾中。当硝烟一散开,己经有十多个鬼子躺倒在缺口前不能动弹。

两次进攻被打退,跟着又继续重复了第三次进攻。尽管挺着刺刀的鬼子“呀、呀”直叫,指挥官的战刀抡得“呼、呼”风转,疯狂扫射的机枪打得分不清个数,但鬼子冲锋的结果依旧和前两次一样。

连续三次进攻失败,鬼子指挥官的脑袋清醒了些,看来前赴后继的武士道精神吓不垮中国的热血汉子和手榴弹构成的防线,攻击停止了。

但敌人凶猛的火力还是给我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打退三次敌人的冲锋后,我一班官兵伤亡大半,能坚持在火线上的人己经不多了。趁着敌人攻击停止,严翊将第一班撤下,换上作为预备队的第二班。

负责城防的张宣武看见严翊排的预备队上去了,忙将预备队第12排从东城内抽出,派到东关作预备队,接受严翊指挥。自己也亲到东关,同严翊一道总结经验,慰问官兵。

下午2时左右,敌人的进攻重新开始。鬼子打不垮东关的南段,这一次把攻击的重点放到了寨墙的东北角,试图从这里攻进东关。攻击的方式同上午一样,只是集中使用的炮火更为猛烈。先以大炮和平射炮将寨墙轰开一个缺口,然后以猛烈的机枪火力掩护步兵轮番冲锋。防守这一段的第2连连长李兆麟是严翊的亲妹夫,他的打法同第一连的打法也一样,敌人以相同的方式进攻,我军以同一种方式防守,以大量的手榴弹砸向敌人。到下午五时,己经连续打退敌人三次进攻,每次进攻敌人都留下数十具尸体。

敌人的攻击又暂时停止了。

但我军第二连的伤亡更大,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李兆麟被炮弹打穿腹部,肠子被打成几截,流到军服的外面来。严翊看见连长重伤,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抬下去”就亲自赴到缺口,代替李兆麟指挥战斗。在鬼子攻击激烈的时候,张宣武派来的预备队也全部拉上火线,投入战斗。

张宣武看见严翊又没有了预备队,可是自己也没有预备队控制在手,令人焦急万分。情急之中把才刚刚在归化县扩编的一个连派上去,连长吴赞诚立即带领全连赶到东关,接受严翊指挥,作为预备队。

此时总指挥卜正龙看见张宣武成了光杆司令,便把自己的警卫连留下来一个排,其余的由连长何经纬带领交给张宣武作预备队。

日军从两个方向的进攻均未奏效,时间己几乎用了一天,稍事休整后,倾其全力发动了2月3日日最凶猛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东关的进攻。

此次敌人进攻的地点选择在东关正中的黄山桥阁儿门。共集中了三十余门大炮,其中威力更大的野炮占了半数以上,天空中日军的飞机飞临,带着凄凄啸叫声音上下俯冲。鬼子炮击和轰炸的目标不仅集中在东寨门,而且对整个东关、城内和西关实施纵深射击。

很快,寨门被毁,成了一个大缺口,“九省通衢”的扁额炸得粉碎,不知去向,寨墙多处被炸塌。整个东关被笼罩在不断腾起的烟雾和火光之中。

寨门外面是一座桥,叫黄山桥,横跨在寨墙外的壕沟上。因此冲锋的鬼子不用再翻越壕沟,直接从桥上冲锋。日军的指挥官下了狠心,鬼子的冲锋不再是一次一次地进行,而是三个波次同时进行,每个波次之间相距百米,每波五十名左右,前后重迭,形成后浪推前浪。

炮击一停,第一波鬼子己经在机枪的掩护下冲近寨墙,守兵立刻奔过来堵住缺口,不断以密集手榴弹拦截敌人。当手榴弹爆炸的烟雾尚未散开,第一波的敌人也几乎全部躺倒的时候,鬼子早就准备就绪好的数十挺轻重机枪和炮火对准缺口一齐开火,我守在缺口两侧和守兵和堵在缺口正面的守兵躲闪不及,几乎全被打倒,牺牲殆尽

严翊见情况不好,立刻命令预备队吴赞诚连迅速堵住。吴赞诚连扑上缺口,还没有站住脚,第二波冲锋的鬼子己经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冲到跟前。双方立即在缺口上展开了一场惨烈的肉搏,喊杀声和铁器的撞击声响成一片。在第三波敌人到达之前,该连全部解决战斗,冲到缺口的数十名鬼子全被砍死,连长吴赞成和排长刘万山重伤,吴赞成全连只剩下十四人,其余全连一百多号人全部在这“九省通衢”的寨门口壮烈牺牲。

缺口上己几乎没有守兵,眼见敌人的第三波又将冲到,在东城门上的张宣武立即命令手上的预备队何经纬连火速增援。可是何经纬连现在刚刚跑出东城门,从东城门到东关前线还有四百来米,哪里来得及

情形己经万分危急,严翊急忙抽调寨墙南北两头的守兵来堵,可是敌人先一步攻入缺口。寨墙内靠墙边是一片菜地和几处零星房屋,四十多个敌人在这里占领房屋和弹坑作为阵地

严翊立即命令封锁住鬼子增援的通道,以免鬼子后援扩大战果。然后迅速将其包围,双方对持相距数十步,严翊所指挥的部队己经精疲力竭,阵地上的手榴弹也己经用完,一时无力最后解决战斗。幸好此时天色己暮,负责攻击的日军指挥官也不知道寨墙内的情况,没有组织再一个波次的连续冲锋,在寨墙内的四十多个鬼子也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拼命作支撑。

这时,何经纬连长带着他的两个排赶到,严翊立即命令他率本部投入战斗。在这个寨墙内的局部战场上,敌我双方的战斗势态发生了倒转,鬼子成了守方,我军成了攻方。此时天己尽黑,加之地面布满弹坑和破碎砖瓦石块,又没有重武器摧毁敌人占领的阵地,情形对攻方极为不利。何经纬顾不得许多,立即率部冲锋,结果全连伤亡三分之二,鬼子还有三十来个坚守在阵地上。

形势不容再拖,如果不尽快消灭这股敌人,鬼子的后援一旦增援上来,后果不堪设想。张宣武召来第11排,对排长张进如说:“我军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平时说的话再好听都不管用,如果能园满完成任务,全排官长士兵人人重赏;如果不能消灭这几十个鬼子,你就不要回来见我”

张进如连跑步赶到东关,在严翊的指挥下,随着一阵手榴弹爆炸,烟雾还没有散,冒着机枪的扫射就是一个猛冲。结果两个班牺牲,全连20多人伤亡,剩下的鬼子全部成了刀下之鬼。东关终于在最后时刻转危为安。

就在严翊最后指挥作战的时候,一梭机枪子弹扫过来,他只觉得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钉进大腿,眼睛一黑,一头号栽倒在阵地上。

晚上八时,东关的战斗结束。

尽管战斗已经结束,归化县城还牢牢的掌握在补充1团手里,但其实每个官兵都知道,战斗,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补充1团的弹药几乎耗尽,所有的预备队也都拉了上去。卜正龙早已经两手空空。

有些阵地上已经看不到守军了,将士们的遗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阵地上,日军甚至不需要冲锋,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阵地。

但同样的,日军也一样被打怕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在这些阵地上已经没有中人了

在归化县城,这些曾经的“伪军”,补充1团的弟兄们打出了血性,打出了中人的风采,无论岁月如何流逝,他们曾经在这做过的一切都永远不会被人忘记。

支撑着他们如此英勇无畏作战的原因只有一个:

当次日的太阳再度升起,硝烟还未散去,补充1团从上至下的每一个弟兄们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最后时刻(中)

当这些曾经披裹着“伪军”这一耻辱外衣的军人,在归化县城用他们的尊严和生命,开始洗刷自己耻辱的那一刻,他们又重新变回了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中人。

4日,归化县城外围、邻近阵地全部失守,除部分部队外,残余力量全部撤退回归化县城进行最后的防御。

此时,整个补充1团已只剩战斗人员400余人,另有临时组织起来的警察、保安部队200余人。

日军已从三个方向包围归化,并以强大之炮火覆盖归化。

最后的时候已经到来

冒着敌人的炮火,补充1团、警察、保安部队、归化百姓奋不顾身,前赴后继,携手作战。

他们在尽着自己最后的努力,来保卫这最后的阵地。

一队日军在数门迫击炮,一辆坦克的掩护下,对西门发起了攻击,在这,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归化警察中队的弟兄们。

八十个几乎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正规军事训练的弟兄,用手里最简陋的武器,苦苦支撑着。在日军一波高过一波的攻击下,他们如同随时都会被打沉的小船一般

指挥着这支部队的,叫高选兵,当地人,曾在正规部队干过排长,负伤后退伍。

当补充1团来到归化,组建警察部队,急需人手指挥的时候,高选兵义无返顾的承担起了这一任务。

他知道这份任务不是什么美差,甚至是拿自己的性命去和东洋人人打,但他却没有任何后悔的地方。

原以为自己只能这么过上一辈子了,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和东洋人面对面、硬碰硬的干上一仗

值,死了也值了

看着那群气势汹汹的日军,这些警察弟兄们,初上战场时候的恐惧,随着枪炮声不断的响起而在逐渐消失。

人的本能总是怕死的,可有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却能使你在不自觉中逐渐消失这份恐惧

.一门迫击炮弹落在了阵地中,几名弟兄被炸得高高飞起,等他们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分不清了他们本来的模样。

没有眼泪,没有痛苦,哪怕看着自己的弟兄、亲人就倒在自己的身边

依仗着绝对的炮火优势,日军冲了上来。

高选兵大吼一声,第一个站起来,迎着东洋人就扑了上去。然后,是所有的弟兄们

这些警察弟兄,他们打枪不行,扔手榴弹不行,可和鬼子拼命,行

他们完全不懂得如何拼刺,见到鬼子恶狠狠的冲上来,倒转枪支,抡着枪柄,用尽全身的力气就砸了过去。

有的人被鬼子的刺刀刺中了,他们一边疼的“嗷嗷”叫,一边纵身就扑向对面的敌人,抱住了敌人就咬、就打、就扯

阵地上的弟兄们越来越少了,到了后来,只剩下了高选兵和另外三个弟兄,手里端着武器,背靠背的站着,紧张的盯着把他们包围起来的东洋人。

高选兵杀了两个鬼子,值了,有两个畜生为自己陪葬,值了

“队长,我怕”一个兄弟看着慢慢逼近的鬼子,声音有些哆嗦。

“不怕,不怕”高选兵不断的为自己的弟兄打着气:“弟兄们,不怕,一会鬼子来,咱们闭上眼睛,顶多就是疼一下”

“不怕不怕”另外两个弟兄也给这个小兄弟打着气。

“不怕不怕”小兄弟声音哆嗦着,但却竭力挺直了胸膛。

四个警察中队最后的士兵,不断在那互相打着气,互相鼓励着。

“可以投降了,支那人”一个鬼子军官大声说道:“你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职责,现在可以放下武器了”

“放你母亲的屁”高选兵想都没想,破口骂道。

在自己的地盘上,小鬼子居然命令自己投降?

高选兵挺了一下身子:“警察中队,拼刺刀,杀”

“杀”四个中国警察,端着刺刀,大吼着,大叫着,朝着日本人冲了上去

鲜血飞洒在阵地上,壮士的怒吼在天空飘荡

并不在乎这些勇敢而忠诚的中国警察,杀了多少敌人,而是他们用自己的行动告诉面前的每一个侵略者:

这里,是中国人的地方,每一个真正的中国人,当国难当头的时候,他们都知道如何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侵略者每前进一步,都必须要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阵地上,最后只剩下了那个害怕的小兄弟。他看到高队长和其他的弟兄们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再也不能起来陪伴自己了。

小兄弟的身子哆嗦的更加厉害了,大腿上的一道伤口疼的他直流眼泪。而那些小鬼子,却并不急于要他的命,全都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他,想要看看这个“懦弱、胆小”的支那人什么时候会向他们求饶。

小兄弟真的想要和东洋人求饶,自己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他的手在那拼命颤抖着,根本就无法握住枪,忽然,他把枪一扔,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东洋人爆发出了嘲笑,有的甚至已经收起了枪。

不是每个支那人都那么不怕死的,他们中一样有胆小鬼,就好像面前这个支那小兵一样

哭了一会,小兄弟拖着一条伤腿缓缓站了起来,日军军官正想大声命令自己的部下结果了这个“废物”,但却忽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小兵的腰间正在冒着青烟,一枚被拔掉导火索的手榴弹,正在一点一点将小兄弟带向死亡

“不怕,不怕”小兄弟眼泪哗啦啦的流着,心里却在不断的重复着高队长的话。

不怕不怕咱们这些当兵的,什么都不怕

“娘啊”

小兄弟猛然爆发出了这一声哭泣,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娘了

1938年2月4日上午10时,归化县城西门。

在这里负责防御的警察中队八十余人,在日军的猛烈进攻下,全部阵亡,无一生还。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每一个人都忠诚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明知不能打却必打之,明知无生之可能却必以死殉国,这是一种精神

这样的精神,不是靠多少政治教育换来的,只是到了国难当头的时刻,每一个正直的中国人所本能的做出来的反应。

这些警察兄弟中,大部分人都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姓名了,只把他们统称为“八十一勇士”。

勇士归去,浩气长存

“团座,西门、北门全都失守,只有东门还掌握在我们手里,鬼子正在大举入城,请团座离开向东门方向转移”

顾月明匆匆地冲进了团部。

“知道了。”卜正龙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把一封才写好的信,细心的放在了口袋里,然后拿起帽子戴在头上,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枪,大步走出了团部。

爆炸声在归化县城里到处响起,“轰隆隆”的声音让整个县城都弥漫在了硝烟之中。

前方,枪声密集的响着,是残余的弟兄们,还在尽着自己最大努力阻挡着日军的进攻。

“轰”的一声,卜正龙朝前一个趔趄,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团长醒了,团长醒了”

当卜正龙从昏迷中醒来,边上传来了一阵阵的叫声。

他竭力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一张张焦虑的面孔。

肚子上传来了难忍的疼痛,卜正龙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被厚厚的绷带包扎起来,他咬着牙,在顾月明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怎么了?”

“团座,东洋人的炸弹,正好在您身边爆炸了,您”顾月明几乎就要哭了。

“眼红的什么,你是营长,是长官”卜正龙威严地说道。

“是”顾月明大声应着,可声音依旧哽咽。

卜正龙朝边上看了看:“还有多少弟兄?”

“报告团座,收拢起来的,一共还有300多人,其中100多弟兄带伤。”

卜正龙点了点头:“顾月明,现在我委任你为补充1团代理团长。”

顾月明一下惊呆在了那里。

“我委任你为补充1团代理团长。”卜正龙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带着没有受伤和轻伤的弟兄们,突出去,能够突到徐州一线最好,不能突出去的话,就在附近打游击”

“团座,你呢?”顾月明一下急了。

卜正龙的声音不容分辨:“我带着不能走的弟兄,在这为你们打掩护。”

“不,团座”顾月明大声吼了起来:“来人,准备担架,带着团座冲出去啊”

“放肆”卜正龙大吼一声,叫的急了,伤口疼得几乎再度昏厥过去,他叹了口气,放放低了声音说道:

“月明,带着弟兄们坚持下去,东洋人不会一直呆在这里,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发动大反攻的我,到时候,回部队去,把这里发生过什么告诉所有的人”

顾月明怔怔地看着团座,眼泪遏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卜正龙缓缓的举起了手,朝顾月明行了一个军礼:

“一切都拜托了,兄弟”

第一百六十五章最后一刻(下)

“宣武、进如你也在哪”

“在,团座,我们都在。”同样负了伤的张宣武、张进如也笑了:“团座,你不走,我们怎么能走,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好”卜正龙摸着手边的枪:“我打不了枪了,我给你们压子弹,小鬼子上来了,给我狠狠的打,打出咱们补充1团的威风来”

两个铁打一般的汉子拿起了武器:“弟兄们,打啊,和团座一起打鬼子啊”

剩下的弹药并不多了,但足够打上好一阵子的,这些自愿留下来的兄弟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再活着回去了。

过去他们活着,东洋人看不起他们,中国人更加看不起他们。可自打他们反正之后,鹳水县城那些百姓们对他们的拥戴,每一个官兵都牢牢的记在心上。

大半个归化县城已经控制在了日军手里,这块小小的阵地,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冲垮,但这对在这里的弟兄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日军已经推进到了阵地前,弟兄们严阵以待,但是奇怪的是,意料之中的进攻却并没有发生,日军似乎正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日军少尉摇着白旗走到了阵地前。

“团座。”张宣武喘着气走到了卜正龙的面前:“小鬼子说,他们的指挥官桥本忠有话要转达给您”

“来劝降的吗?”卜正龙鄙夷地笑了一下。在那想了一会:“把我的军装拿来”

在部下的帮助下,卜正龙竭力站了起来,换上了自己的军装,拍去了上面的尘土,伤口处传来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忍住卜正龙这么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忍住,就算疼死,也绝不能在东洋人面前丢了自己做为一名中官的风采

日军走了过来,当他见到卜正龙的时候,似乎为在这个时候卜正龙居然还在阵地上而觉得惊讶。

桥本忠大佐的话在少尉的耳边响起:

“卜正龙一定还在阵地上,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绝对不会放弃的,这一点,我在日本的时候就已经非常了解了,我不会看错他的”

大佐阁下并没有看错,少尉拿出了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卜正龙面前:“这是桥本大佐阁下委托我带给阁下的信。”

卜正龙接了过来,打开了信,上面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桥本忠的笔迹:

“正龙吾弟:对于吾弟反叛皇军一事,我深表遗憾皇军征服支那,迟早之事,吾弟何必执迷不悟吾弟虽然背叛皇军,与帝国为敌,但每每想起东京之事,忠总是心中不能忘怀。弟虽有负于我,然我终究不能忘却感情。眼下归化已失,弟之部队大半被歼,抵抗纯属无效,最终不免一死忠念及兄弟情深,若弟此时能反悟,则忠拼却被上司责罚,亦要保全弟之性命,此吾弟最后机会,切切切切”

卜正龙微微笑了一下,不知是在对那个日本军官,还是在对自己说:“桥本了解我那,知道我是不会走的,我也知道他会来劝降我。这里有我写给桥本的信,你带回去给他,桥本什么都会明白了”

“哈依”日军少尉接过了卜正龙的信,离开了阵地。

看着日军军官的背影,卜正龙笑了一下,然后轰然倒地,昏厥过去。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忍受了太多的痛苦,完全就是凭借着一股毅力顽强的支撑了下来

“桥本忠阁下,请恕我已不能以兄弟相称。此时你是日本军人,而我则是中人。事关国家生死,唯有抛弃感情,兵戎相见。

日本帝国主义侵我国土,辱我国民,我等身为国家军人,理应奋抵强寇,血洒疆场,岂可因一己之私而置军人荣誉于不顾?

阁下于我危难之是助我,正龙铭记在心,终身不敢忘记。然正龙投贼,名节受辱,终于反正,正欲洗刷耻辱之机,岂能因为私而置大义于不顾?与人情者,正龙亏欠阁下良多;于大节者,正龙死而无悔

此番正龙唯死而已,阁下再勿劝说。我死后,请将我尸体就地掩埋,心愿足矣。死前正龙再劝阁下一次,今日本虽占据全面军事优势,但只要我中华民国上下一心,同心同德,抗战必以日本失败,中国胜利而告终,阁下切勿一误再误,最终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切切切切”

收好了信,桥本忠长长叹息一声:“我虽然知道劝降对于卜正龙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却没有想到他的决心是如此强烈”

说着,在那停顿了一会:“命令部队,准备进攻”

2月4日下午2时。

对面,是密密麻麻的日军,早就已经排列好了队形。在他们的身后,是数门张开了血盆大口的迫击炮。

而在补充1团的阵地上,官兵们也都做好了最后准备。

卜正龙依在一堵断墙上,失血过多和伤痛,让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血色,可他只要回复了一点力气,便总会用出全部的力气为弟兄们加油鼓劲。

他要让自己的弟兄们知道,自己和他们在一起。生,在一起生;死,在一起死

日军的迫击炮开始轰鸣,炮弹笼罩住了阵地,飞溅起的泥土碎石,不断的打在弟兄们的身上,打的人生生作疼。

这些轻伤、重伤的士兵们用最顽强的毅力,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

那些戴着钢盔,端着刺刀的东洋人出现了。

阵地上唯一的一挺机枪,在张宣武的手里响了起来。枪口喷吐着愤怒的火焰,把中人的怒火尽情的倾泻出去。

一个个的中国士兵倒下了,带着骄傲和尊严,带着无限忠诚

他们用最微薄的兵力和火力,用最顽强的精神和毅力,来进行着一场根本就不可能取得胜利的战斗。

无怨无悔,死而后已。

日军一寸寸的前进,中国士兵一点点的抵抗。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只要还有一颗子弹,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张宣武倒在了卜正龙的身边,他的身上全是弹孔,血“突突”的在往外流着,张宣武瞪着失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长官:

“团座,走了啊”

“走了,走了”卜正龙轻轻抚摸着爱将的头发,没有太多的难过、悲伤。

张宣武轻轻叹了口气:“好累,好累团座,保重”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阵地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子弹、手榴弹几乎都打光了。

阵地的对面,是一层层日军的尸体,阵地上,是一层层弟兄们的尸体。

张进如看看了看,回头笑道:“团座,没子弹了啊。”

“没子弹,没子弹了”卜正龙喃喃说着,忽然抬高了声音:“弟兄们,打的好,打的好啊现在,咱们该上路了”

张进如朝自己的团座敬了一个礼:“团座,补充1团2营代理营长张进如请求先走一步”

“同意”卜正龙勉强举起了手,还了一个军礼。

张进如接过卜正龙递过来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迟疑的扣下了扳机

“报告团座,补充1团二等兵冯海请求上路”

“同意”

“报告团座,补充1团12排排长周山涛请求上路”

“同意”

枪声一次次的响起,卜正龙看着弟兄们一个个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当最后一个弟兄倒下,卜正龙爬过去,拿过了枪。

枪里,还有最后一发子弹,那是留给自己的。

日军已经进入了阵地,面前的一切,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卜正龙又笑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报告蒋委员长,补充1团上校团长卜正龙请求殉国”

他拿着枪,就和张进如一样,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阵地上。

“桥本忠”卜正龙放声大笑起来:“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们不是孬种,记得我说的话,快点回到日本去吧,不要把自己的命丢在了这里”

“不,正龙,放下枪,放下枪”桥本忠大声叫了起来。

但是已经没有用了,卜正龙扣动了扳机

桥本忠呆呆地看着卜正龙的尸体,看着阵地里一地的尸体,整个人都好像完全傻了一样。

不可思议,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之前不久这些人还当着“伪军”,可一转眼,他们竟然这样义无返顾的选择了这条道路

“但只要我中华民国上下一心,同心同德,抗战必以日本失败,中国胜利而告终,阁下切勿一误再误,最终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切切切切”

卜正龙的声音,似乎正在桥本忠耳边响起

第一百六十六章西河镇

进入阵地的部队除了在胍子村打了一场漂亮战的高飞营还没有归队以外,其余部队都被分配到了指定的防守地区,立即开始紧张的战前准备工作中。

镇外的部队利用房屋、院墙和地形修筑工事,城内的部队在城墙根下挖掘防炮洞,再加上送饭的、领送弹药的、传达命令的,还有周边组织的担架队,全城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刘雨卿先同各旅、团负责人见面鼓励并通报情况,然后召集连以上的官佐召开军事会议。

他首先简单地介绍了胍子村一线3营的战斗情况,然后宣布部署调整和分区负责安排。城外的阵地主要由76旅负责,76旅151团防守南源口、张山旦团长负责,该旅的高飞营一旦归队,即和师部警卫连负责防守北源口、南城墙和西城墙,此前由警卫连配属76旅特务连进行协助防御,朱载堂旅长亲自负责;78旅防守高山村和西子村,作为全师的总预备队,曾王克俊旅长负责;新收编的独1旅防守东城墙、北城墙并包括东南城墙壁角。

他再三叮嘱说:“各位责任重大,断不得有丝毫松懈,军令如山,各位牢记”

安排完毕,他向各官佐介绍目前面临的严峻形势:

“诸位,3营在胍子村顽强抵挡了日军四天三夜,创造出了一个奇迹,但是并不是说我们现在有九千人就能稳操明天的胜算。根据我集团军总司令部的情报和我们侦察的最新情况表明,我们正面之敌还在不断增兵。而西河镇城外线的阵地己经完全失守,协同我们作战的133旅己经被击溃,同我们己失去了联系。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日军第五师团国崎登旅团之全部、联石支队,以及田野联队,总计步兵两万四千人,骑兵一千五百人,拥有各种野炮一百余门,重炮三十余门,战车四、五十辆、飞机二十余架。这部日军除有五千人向南推进阻击我援军外,其余将全部集结在县城周围,光人数的对比我军已经远远落在下风,还不用说武器了。诸位,决战就可能在明日”

接着,刘雨卿又说:“以我们薄弱之兵力和简陋的武器,担当这打一个伏击战的重要任务,力量不够是不言而喻的。但我们身为军人,牺牲原为天职,现在只有牺牲一切以完成任务,虽不剩一兵一卒,也无怨尤,不如此,则无以报国家。我们的口号是,城在人在,城亡与亡”

参谋长蔡雨时不失时机地领着大家宣誓:“城在人在,城亡与亡”

宣誓的吼声刚刚散去,刘雨卿又接着说:“我想,大家都还记得,出川前在成都誓师的那天,有人在会上慷慨陈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你们知道这是谁的诗吗?著名女词人李清照这首诗借颂盖世英雄楚霸王项羽抒怀,不意这纤纤弱女竟襟怀如此惊天动地的丈夫气慨,令人由衷钦佩我们赳赳武夫,值此国难当头,正是生逢其时;‘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对我26师来说,在这决战前夕,本师长愿与各位以此共勉。

最后,我再补充一点,唐总司令来电,1个师的援军随时可以到达,只要我们坚守,援军便可来到。散会”

此时,23集团军在后,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一个庞大的包围圈,而一切,都落到了西河镇方向能够在胍子村战斗后,再为整个集团军的大歼灭计划争取到多少时间

日军已于中午出现在了西河镇外。

按部就班的日本人并没有一下就急着进攻,开饭饱餐。我军也利用这段时间开饭、调整布署,用沙袋和盐铺里的盐包堵塞被摧毁的工事和城墙,准备下即将到来的惨烈决战。

而日军的炮兵却并没有闲着,很快开始轰鸣起来

151团团长张山旦等人布置完工作回到城门洞里的团部吩咐开饭,话音刚落,又一阵炮弹在城墙上炸开。炊事兵冒着炮火端起菜饭正走入门洞,一大堆泥土从洞顶上掉下来,不偏不倚,几个碗里盖满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张山旦一看,愤愤地骂了一句:“想砸老子饭碗”随后又叫卫兵:“把我的香肠拿来。”

“团座,你说这里咱们守住不?”有部下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

“这我哪说的好?反这个老子们打好也就是了。”张山旦接下去说道:

“在大场的时候,我们师打的防御战只怕比这还要惨烈,像我们这种当团长的,伤亡根本就不算回事情。提起阵亡的事,人人都无所谓,死就死了,子弹不长眼,谁碰上谁倒霉,古来征战几人还

张山旦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是知道的,我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姑母为生。自荣昌中学毕业后又进入熊克武的军官学校,也算是读过书的。老子在子弹窝里滚了二十来年,除了为自己找个出头之日,也是为了国家以尽匹夫之责,余者别无所图。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为啥子我们这个泱泱大国总是你争我斗,你瞪着我、我恨着你,一个窝里动起手来心狠手毒不独四川,哪个地方都一样,简直成了我们的国粹。我在峨眉山军训团时和一个叫张宣武的人,哎,现在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了,听说在南京保卫战的时候阵亡了”

张山旦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生死未知,神色有些暗淡。但他并不知道,他的这个老朋友,已经成了补充1团的军官,并且在民国27年2月4日于归化县城阵亡。

他停顿下了继续说道:“我和他编在一个班,给我说起他在宋哲元手下当手枪营长时,目睹宋哲元在陕西抢地盘,下令斩首五千俘虏的惨状,都是中国人哪,五千颗血淋淋的人头,连我听得都寒毛直竖过去只知道秦将白起屠赵卒,还只当是历史,不知道身边就有。

这次打国仗,明曰一致,实则各怀异志,还是派系林立。各有各的主张和主义,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一本账,真的还像一盘散沙远的不说,连拥二十万精锐的刘湘长官都不明不白的死在汉口,何况我26师这区区的几千人。”

元月27日下午。

日本人的战争机器像钟一样的准确。下午二时,日军猛烈的炮击和轰炸开始。

面对装备简陋的川军,拥有绝对优势的日军还是屡屡失手,令旅团长国崎登大为光火。

从胍子村开始就屡屡失手的国崎登,己经按捺不住内必心的焦燥和光火,此刻要倾其全力,誓在必得。

重点攻击的是南源口、东城楼、南城墙、西子村和高山村。

南源口的轰炸和炮击足足进行了一个小时,然后炮火伸延。此时的南源口几乎成为平地,所有的工事完全被摧毁,寨墙己被连根拔掉,敌人以十辆坦克开路,掩护五六百鬼子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向南源口发起攻击,整个南源口顿时陷入血与火的一片混战之中。

向后伸延的炮火直接指向东门城墙,东城楼己经被打得不复存在,城墙上到外处壑壑豁豁牙牙,砖石泥块不断垮塌,城门洞也成坍塌之势。

张山旦同自己的1营长何明亮正在商议把团部迁出城门洞,不要在城门洞倒塌下来被活埋在里面了。正在此时,远远望见1营副营长长孙讯从不断腾起的爆炸烟雾中不顾一切地跑来,报告说日军打的太猛,连团军医主任王医官也阵亡了,阵地面临崩溃。

张山旦一听,立即命令团部炊事、通讯等所有人员拿起武器随后,转身就冲出城门洞,在不断爆炸的炮弹中直赴南源口。不想没有跑出多远,跑在前面的何明亮明显地感觉到足下剧烈的振动了一下,眼前火光一闪,一股烁热的气体从脸上掠过,一颗炮弹近处炸开,自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起,重重地摔出去,双眼一黑,便瞬间失去了对天地间的一切感觉。

在昏迷中的何明亮似乎感觉到有谁在拉自己的手足,猛然清醒过来,回忆起刚才被炮击中,一用力翻身爬起来,问:“团长呢?”

还在拉着他手足的卫兵向旁指了指。何明亮三步两步奔过去分开围在一起的几个卫兵一看,张山旦己经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周身是血,一块弹片从下颌穿过,整个下巴被打得粉碎,血泡不停地从血窟窿中涌出来,己经昏迷不醒,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何明亮立刻叫来几名卫兵抬起张山旦直奔师部。刘雨卿和蔡雨时等人一见,知道情况己到千钧一发。刘雨卿示意蔡雨时紧急处置,蔡雨时看了看昂首挺胸站在旁边的何明亮。此时何明亮满身烟尘,军帽沿半边烧焦,满身满脸黑灰,一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蔡雨时又看了看刘雨卿,刘雨卿点了点头,蔡雨时随即高声命令何明亮升任151团团长,继续指挥全团作战。

何明亮临危受命,慷慨激昂,率领手下的二十多人,翻身骑上他那匹青骢马,又冲进南源口。

这一临危受命的情节,是何明亮一生中最引以自豪和辉煌的时刻,即便是后来的多次荣升,也不及这一次感觉激动和振奋。

在南源口遭受猛烈攻击的同时,日军又选择了北源口和南城墙为重点攻击的目标。

在西河镇城的南城门外,也有一个像南源口那样的外城,只不过没有南源口的规模大,寨墙也不及南源口寨墙厚实

敌人集中十二门榴弹重炮猛轰南城墙,同时以二十余架飞机和炮火轰炸北源口。我北源口的守军为两个连,因昨天夜里转移来此,时己是深夜,只来得及修筑简单的掩蔽工事,而无坚固的防空设施,当炸弹和炮弹突然从天空中倾泄下来时,猝不及防,工事和房屋全被摧毁,守军半数以上被炸死。

残部在北源口无法立脚,在副营长兼二连连长袁得到的指挥下向西子村转移,还没有走出几步,一发平射炮弹打过来,从袁宗龄当胸穿过,射在后面城墙上爆炸。

在袁得到身边的几名士兵,只觉着眼前一片血光闪过,袁得到已经只剩下鲜血淋漓的两条腿和下半身,身体的其余部分不知去向

26师艰苦而惨烈的西河镇保卫战正式开始

第一百六十七章高飞一集合,小兵累出尿!

入夜,日军的攻势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下来,反而愈发呈现疯狂之势。

国崎登把自己之前失败的全部怒火,完全发泄到了西河镇阵地。炮火彻夜不停的喧嚣着,一层层的炮弹覆盖着整个西河镇阵地。

日军开始依仗其有素的训练,精良的配制,对西河镇26师驻地发起夜袭。

在警卫连防御的北源口、南城墙和西城墙,因为兵力的单薄,在日军的进攻下愈发显得吃力起来。

尤其是在西城墙一线,为大多持轻武器的特务连防御,任务更加艰巨。

日军在这集中了一个中队又一个小队的兵力,两门迫击炮助战。炮弹落在阵地上,激荡起的巨让西城墙不断的在风雨中飘摇。燃烧起的火光,几乎要把天空照的如同白昼。

那些手持短武器的特务连弟兄们,竭尽所能,拼命的堵塞着每一处遭到日军攻击的阵地,苦苦支撑。

连长李耳赛恨不得自己能分出三头六臂来,指挥全连作战。但是装备实在太简陋了,整个特务连没有一挺机枪,唯一可以仰仗的仅仅是每人三枚的手榴弹。

但是在日军的两次冲锋下,就连手榴弹也都全部扔空了

“连长,连长”3排长大声叫了起来。

“有话就讲,有屁就放,老子忙着呢”李耳赛没好奇地说道。

“你听塞,你听塞好像东洋人后面打起来了哟。”

李耳赛一怔,东洋人的后方似乎的确响起了枪声。

接着不消几分钟,嘹亮的军号声响起了,鬼子后方瞬间大乱,很快,无数喊着特务连再熟悉不过的川音冲锋口号在阵地上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一面火光中猎猎飞舞的大旗,在血和火的战场上高高飘扬:

在这面巨大军旗的指引下,几百个手里端着轻重火力的川军弟兄,如同一群恶虎一样冲到了日军阵中。火舌在他们的手里喷吐,成片成片的日军被他们刮倒在地。

“高飞高飞回来了”李耳赛狂叫了一声。

“高飞高飞高飞回来了”整个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欢腾

高飞这个名字,似乎隐隐然已经成为了26师的一种象征。

从上海大场开始,一直到胍子村战斗为止,高飞所在、所指挥的部队,参与过了无数战斗,失败好像离这个年轻的军人非常遥远。

在高飞和他所指挥的部队攻击之下,日军的死伤已经不仅仅能用“惨重”二字来形容了。从日军普通的士兵,到少将支队长,也许高飞自己也都算不清究竟杀了多少日本人了。

攻如利矛,守如铁壁这就是高飞

当一个人战无不胜的形象逐渐在一支部队里树立起了这样的形象之后,所带给整个部队的信心和士气,将是外人所难以理解的。

而在此时高飞的出现,让原本岌岌可危的西城墙阵地形势一下稳定了下来。

李耳赛一举手中的枪,狂吼一声:“弟兄伙,跟着高飞杀鬼子啊”

特务连全部冲出了阵地,手中举着寒光闪闪的大刀,配合着3营,对着鬼子一阵大砍大杀。

鬼子被杀得鬼哭狼嚎,方才气势汹汹的攻势,一下跑的无影无踪。潮水一般的攻了上来,又混乱不堪的退了下去。.

枪声稀稀落落的响起,远远看到那个手里拎着一枝步枪,在那大声吆喝指挥的熟悉身影,李耳赛快步迎了上来,一个立正:“高营长”

26师76旅151团3营营长,高飞

高飞回了一个礼,李耳赛又急急忙忙地说道:“高营长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师座见你一直不归,都快急疯了。”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股鬼子,又打了一场小战,还好及时回来了。”高飞轻描淡写地说道。

见高飞虽然说的轻松,可3营的弟兄们人人身上浴血,3营又耽误了这么些时候才回来,李耳塞知道这场“小战”不会“小”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就听到边上响起了特务连一片“啧啧”之声,李耳赛看去,却看到3营的弟兄们,兵强马壮,弹药充足,拿着什么武器的都有。

中正式、花机关、盒子炮、26轻机枪、日本兵用的三八大盖、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九六式轻机枪。两挺日制92式重机枪。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而后出现的东西,更让李耳赛目瞪口呆:

两门日军经常使用的89式掷弹筒

这种掷弹筒实际上就是袖珍迫击炮了,整个川军26师上下没有一门现在3营一下子弄回来了两门,怎么不让李耳赛吃惊?

“高营长,这,这宝贝,还有你的那些东洋装备从哪弄来的?”李耳赛张着嘴问道。

“在日军那里缴获的。”高飞倒并没有怎么把这种没有瞄准镜,全凭士兵个人经验射击的掷弹筒特别放在心上。

“我的天那。”李耳赛不断的在那摇着头:“高营长,你缴获了日军一个小军火库吧?”

李耳赛哪里知道,3营的这些装备,一些是在南京的时候,开启的撤退时候埋藏起来的武器弹药,其它的,都是拿中岛浦之太换来的。

一个中岛浦之太能换来那么多的武器弹药,这也在让3营上下人人振奋,恨不得再多抓几个什么中将少将的儿子,最好能抓到个大将。可这样的事情只是可遇而不可求,哪会天天发生?

李耳赛哪里知道其中缘由,只是赞叹不已,还是人家命好,居然能缴获那么多的武器。

很快,警卫连连长曾山松也闻讯而来,一见面,也是对3营的武器装备赞叹羡慕不已,这样的装备,简直就是川军弟兄们想都没有想过的。

赞叹羡慕归赞叹羡慕,曾山松很快说道:“高营长,目前指挥我们的是朱旅长,前敌作战任务已经传达,由高营长全权指挥”

“现在战况如何?”

“在我们面前的,最少有鬼子一个大队,并且在陆续增兵之中。”曾山松很快接口说道;“从下午开始,鬼子的攻势就已经呈现出疯狂态势,飞机、大炮轰炸的密度很大,弟兄们的伤亡也很惨重。今天晚上看这架势是能撑过去了,可明天难说的很,好在高营长你回来了,还带回来了那么多硬家伙。”

说着,又羡慕的朝3营弟兄们手上的武器看了一眼。

“报告”忽然,负责前敌侦察的侦察兵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大约一个团的伪军,正朝这里开来,预计明天就可到达”

“日他的”李耳赛一下骂了出来:“我x他个先人板板的,好好的中国人不当,非去当东洋人的一条狗。”

高飞的眉头皱了起来。

面前放着一个大队的鬼子,现在又即将增加一个团的伪军,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特务连很快会被调走,从北源口到西城墙的阵线上,只有自己的3营和警卫连的力量。

起码要在这里坚守三天,可这三天怎么熬下来?

“先打伪军”高飞猛然下定了决心:“某种程度上这些人的破坏力比鬼子还强,不能让他们和鬼子汇合在一起”

曾山松和李耳塞都怔了一下,又听高飞说道:

“主动出击”

“高营长”曾山松被吓了一跳:“以我们目前的微薄兵力,要防御住现有阵地已经非常困难了,再去主动打伪军,恐怕”

高飞面上的神色出奇镇静:“曾山松,继续由你在这指挥战斗,我3营有4个连,1连防御胍子村伤亡较大,我给你留下两个连的力量。我带1连、2连去打这股伪军”

曾山松和李耳赛面面相觑,都说这位高营长胆子大,带着一点人枪就敢大闹南京,可过去是耳听为虚,现在却是眼见为实了。

虽然说3营装备不错,但要以两个连的力量去打伪军的一个团,外围还有那么多的东洋人随时可以增援,要么是高飞真的胸有成竹,要么就是胆大包天。

可他现在是这里的最高军事主官,谁能够提出反对意见?

李耳赛迟疑了一下:“高营长,朱旅长就在不远,要不要”

“不用,兵贵神速,我连夜出发”高飞的话里再也没有任何商量余地:“1连、2连,集合”

“,我x他个高飞的先人板板”一听集合,老黑张嘴就嘀咕起来:“他的从胍子村一路杀到这里,气都不容老子喘上一口。高飞一集合,小兵累出尿”

边上的锁柱几乎笑了出来。

高飞一集合,小兵累出尿。这话从这个时候开始,很快将逐渐在高飞所指挥的部队中传开。

“老黑。”高飞却出人意料的把老黑叫了过来,看了一下老黑的腿:“你腿不好,留在这里打防御吧。”

老黑白多黑少的眼睛看了一眼高飞:“你个鬼儿子的,想把老子的1连抢走?老子手里就剩这么一点弟兄了,算了,和你一起去。”

老黑听说了要用两个连去打伪军的一个团,他是真不放心自己的这个兄弟。

高飞笑了一下,似乎早就知道老黑会是这么一个回答:

“谢依、雷霆,准备一下,和我们一起出发”

第一百六十八章深入虎穴

“高飞,高飞”

高飞居然又让自己穿了一身日军行头出去,难道不知道这是最危险的事情,只要稍有疏忽,只怕自己连想自杀都没有机会了。

边上雷霆和锁柱两个也同样穿着日本军装,抗着三八大盖,就这么一眼看去,和日军没有任何的区别。

锁柱心里在那想着春妹子现在也不知道脱险没有,情况如何,本来就有一些心烦意乱,又听到谢依在那骂自己最尊敬的飞哥,当时就有一些不乐意了。可锁柱终究不好意思没有说出来,边上的雷霆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日在大场活到现在的老兄弟,就只有老黑、锁柱、高飞和自己了,高飞还是长官,谢依这么一骂,雷霆的脸当时就板了下来:“谢依,你个有本事再骂声看看”

雷霆长的五大三粗,谢依平时就有一些畏惧他,此时被雷霆这么一骂,剩下的话生生又咽回到了肚子里,哪里还敢再说半个字。

逐渐接进了伪军第17团的营地,前面忽然传来了拉动枪栓的声音:“站住,不许动”

“八噶牙鲁”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的谢依正好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17团的哨兵一听对方说的是东洋话,一个个都闭上了嘴。

带着锁柱和雷霆,谢依快步走了过来,见到伪军哨兵,二话不说,伸手对着伪军班长就是掌。

这一来是为了在气势上镇住伪军,二来也是谢依把从雷霆那受到的气趁势发泄到了伪军身上,一举二得。

那伪军本来就了东洋人就害怕,此时被这几个巴掌一扇,噤若寒蝉,连连“哈依”不停,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谢依嘴里冒出了一连串的东洋话,别说伪军,就连身后的锁柱和雷霆也不知道他在那里说什么。

叽里咕噜了好大一会,又踹了伪军班长一脚,意思是别让他挡道,气势汹汹的冲进了17团驻地。

那后面的伪军谁都不敢阻拦,等到这三个“东洋人”走远了,才敢对着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

这当狗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17团团长晁鼎文听说自己的团里来了三个东洋人,早穿戴整齐,老远的就迎了上来,一见三个东洋人大摇大摆的朝自己这走来,快步迎上,一低头,冒出一句不伦不类的东洋话:

“长官阁下好”

谢依佩带的不过是大尉军衔,晁鼎文虽是伪军,但终究是个上校,此时见到面前的“东洋人”,却好像下属见到上司一般尊敬。

把东洋军官请进了自己的团部,晁鼎文低声和副官吩咐了几句,副官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我的,第五师团的管原忠次”谢依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接着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一坐下来,想到“管原忠次”这个名字,他就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天知道帮了自己多少次忙的小野次郎。

“管原长官好,管原长官的中国话说的真好。”晁鼎文点头哈腰的让人上茶:“不知管原长官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

谢依语气严厉:“奉坂垣将军命令,17团两个小时之后出发,目的地,蟹子岭,务必于明日6点前抢占蟹子岭”

“这”晁鼎文狐疑的转了几下眼珠:“蟹子岭?但我接到的命令不是这样的,而是明日到达西河镇北源口一线管原长官,蟹子岭的战略意义不大,况且”

晁鼎文停顿了一下:“况且我听说指挥对西河镇发动攻击的是国崎将军,怎么坂垣将军亲自下达命令了?”

谢依不是说错,而是特意把坂垣征四郎的名字抬了出来,让其暂时无从查证、汇报,尤其现在是在晚上,晁鼎文更加没有胆量去向自己的日本主子查证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否则一旦这是真的,晁鼎文吃罪不起。

不过这晁鼎文的精明,还是超出了谢依的想像,一下就从自己的话里听出了破绽。好在谢依是当惯骗子的,当场就把脸板了起来:

“八噶国崎登攻击不利,给帝国丢脸,使帝人蒙羞,我第五师团的荣誉损失一尽现在由坂垣将军亲自指挥你的电话在哪里,我立刻给坂垣将军电话,混帐”

晁鼎文被吓了一跳,一个日军大尉,居然敢直呼国崎登少将的名字,而且胆子大到直接辱骂一个少将,还能和坂垣将军直接通话,按照晁鼎文的思维,面前这个管原忠次想来是坂垣将军的心腹一流了。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管原长官息怒,息怒,我绝对没有任何怀疑您的意思。只是这荒郊野外的,到哪里去装电话。我们的电台又只能联系到野昌大队长那里”

谢依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这时又听晁鼎文为难地说道:“您带来坂垣将军的手令没有?突然改变行军路线,万一将来我实在吃罪不起”

谢依脸色阴沉了下来,手缓缓地伸到了口袋里,口袋里有自己临时伪造的一张“手令”,只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日军的手令是怎么样的,全凭想像,一旦露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晁鼎文的副官匆匆走了进来,先讨好的朝谢依笑了一下,接着在晁鼎文的耳边说了几句。

晁鼎文听完急忙站起身来:“好了,好了,我们才被委任的皇军顾问来了”

这话一出,谢依三人面色大变。

日军顾问?在17团中?在晁鼎文面前,即便露出什么破绽,谢依也好设法糊弄过去,可是日军顾问对日军的状况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雷霆和锁柱悄悄的握紧了一下手里的枪

一名日军军曹傲慢地走了进来,晁鼎文恭顺的迎了上去:“小野顾问好。”

这一刻的谢依忽然再度有了要崩溃的感觉,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在这里竟然又再而三的遇到了这个人:

小野次郎

“长官阁下”当看到谢依,小野次郎脸上的傲慢一扫而过,欣喜的奔了过来,快步走到面前,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一个低头:“长官阁下好”

这么一来,眼看自己的顾问和这个管原忠次是认识的,晁鼎文心里哪里还有半点猜疑?原先的一点疑惑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陪着笑脸问了一句:

“顾问阁下和管原阁下是认识的吗?”

小野次郎这一板脸:“八噶,管原长官是我的恩人”

一头冷汗从晁鼎文的头顶流了下来,还好自己没有过分得罪管原忠次,要不然自己丢官事小,性命不保也大有可能

小野次郎和谢依一起坐了下来,也不管边上的晁鼎文:“长官阁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说着压低了声音:“上次还好有您的情报,完全弄清楚了支那人的动静,我被藤本队长好好的奖励了一下,并且被调到这里充当他们的顾问。您呢,长官阁下?”

这个人的命实在是太好了,见一次倒霉一次,却偏偏又莫名其妙的被升了官,谢依心里想着嘴上说道:

“我临时被调到了第五师团”

“啊,那我们就在一起了”小野次郎惊喜地叫了出来。

可怜晁鼎文在一边听到两个日本人用东洋话叽里咕噜的在那说着什么,自己却一句也听不懂,生怕说上自己几句坏话,当真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直吓的头上汗水涔涔

互相交流了一些“分别之情”,谢依话锋一转:

“小野君,既然你在这里,一切都好办了,目前支那军队正在向蟹子岭进发,我接到坂垣将军亲自下达的命令,17团立即抢在支那人之前抢占蟹子岭”

“哈依”小野次郎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应着,随即把脸转向晁鼎文:

“立即集合,向蟹子岭进发”

“是,是”晁鼎文一挺腰板,如释重负,匆匆走了出去集合部队,再也不敢耽误一刻。

“您呢,长官阁下,要走了吗?”再度转向谢依,小野次郎恋恋不舍。

“不。”谢依摆了摆手:“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去,我要亲眼看着敌人在蟹子岭下被彻底歼灭”

“那真是太好了,长官阁下。”小野次郎兴奋不已:“能在您的身边,天天聆听您的教诲,那真是我毕生的荣幸”

虽然听不懂这两个人在那交流着什么,但锁柱和雷霆却是哭笑不得。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军人,蠢笨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却偏偏还把谢依这么一个大骗子当成自己的恩人一般恭敬。

福星,这个人一定是自己命里的福星,谢依心里想道。

只要遇到小野次郎,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情,没有自己完不成的任务。而这一次,小野次郎出现的真实在太及时了,最大程度的避免了晁鼎文的疑心。

现在谢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在蟹子岭布下的伏击战中,自己无论如何一定得想方设法保护好小野次郎的性命

第一百六十九章完歼伪军17团!

蟹子岭。本书请访问。()

夜色深沉,周围白皑皑的雪在月光的照射下,总显得有那么一些诡异。

两个连的士兵已经铺开,机枪拉下了套子,步枪拉开了枪栓。一切,都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高飞平静的盯着前方,他并不担心谢依会不会失败。从谢依成为6连一员的第一刻开始,他就坚定这个人具有着一种特殊的才能。

“来了,来了。”荣光匆匆跑了过来。

“进入战斗位置,准备”

“准备,进入战斗位置”

一道道命令下达下去,气氛变得紧张凝重起来。

弟兄们终日和倭寇血战,但是打伪军一个整团,却还是第一次。

其实许多人也赞成老黑所嘀咕的,兵力实在不够,只有两个连,而且1连在胍子村还遭到了巨大的伤亡。

可是,高飞却始终表现的充满了决心,他似乎对此一点也不担心。而这样的自信和沉着,也给整个3营带来了莫大的动力。

一大队懒懒散散的士兵从远处开始出现。在望远镜里可以看到,这些伪军的重火力很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这和日军拥有的强大火力形成了鲜明对比。

伪军17团逐渐进入到了伏击圈内,高飞缓缓举起了自己的中正式。

这是从之前的6连,到现在的3营的老规矩了,只要营长手中的枪声一响,就是进攻命令的下达

17团队伍的后面,晁鼎文讨好似的对谢依说道:“管原长官,前面就是蟹子岭了。”

“很好,做的很好。”谢依继续用他“生硬、怪异”的中国话说道:“命令部队加速前进,抢占蟹子岭”

这一句话还没有落定,忽然“砰”的一声枪声响起。接着四周围的枪声如同爆竹一般响起。

大量的伪军纷纷中弹倒地,队伍乱成一团。伪军们发出惊恐的叫声,慌慌张张的寻找着躲避的地点。有几个胆大的,朝枪声传来的地方放了几枪,但瞬间就被密集的子弹打倒在地

“顶住,顶住”一个伪军军官大声叫了起来。

但他的叫声一起,迎接他的,却是一排如同雨点一般飞来的手榴弹、手雷

“管原长官,管原长官,我们被包围了,被包围了”晁鼎文躲在一处看起来安全的地方,哭丧着脸说道。

“八噶,这是你的队伍,立刻组织抵抗”谢依沉着脸斥骂道。

原来是想把17团带到伏击地点,就找机会开溜的,可是随着小野次郎的出现,谢依这样的想法却一下起了改变。

“抵抗抵抗”小野次郎疯狂的叫着,接着懊丧的对谢依说道:“长官阁下,支那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伏兵?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有人泄露了我们的消息,晁鼎文的手下,有支那人的间谍”谢依阴沉着脸,继续用中国话说着。晁鼎文一听,汗水又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这样的罪名可实在不小。还好下面谢依的话帮他解了围:

“你们听,枪声里有支那人仿造的机枪,有大日本帝国的大正十一式,九六式,这说明,我们起来遭到了几个团的伏击”

“是啊,是啊”晁鼎文一迭声地应道:“几个团,敌人起码有几个团”随即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可我手里只有一个团的力量那”

谢依心里笑了,自己哪里分辨的清什么枪响是从什么枪中分出来的,一脚踹在了晁鼎文的屁股上:

“八噶,哪怕支那人再多,也必须抵抗到底,你的,身为军事主官,现在必须立刻到前线去指挥战斗”

晁鼎文那里敢去,可是看着东洋人凶狠的眼神,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胆战心惊的去了前线

晁鼎文前脚一走,后脚谢依就说道:“小野君,立刻离开这里”

小野次郎一下怔在了那里:“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吗?”

“是的”谢依用力点了点头:“你,是小野伯爵的儿子,你不能牺牲在这。请立即离开,把我们遭到袭击的事情报告给长官阁下知道。”

“那么您呢?”小野次郎有些不太放心地问道。

谢依整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我,准备在这里为帝国战斗到最后一滴鲜血的了有机会活着回去,请告诉我的祖父和父亲,我已经尽力了”

在那一瞬间,小野次郎热泪盈眶。

这是一种多么高尚的品格,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把死的恐惧留给自己,帝人的楷模,除了长官阁下再也没有别人了

小野次郎是带着无限的感激、尊敬和悲伤离开的。也许自己再也见不到长官阁下了。

他走了没有多久,谢依、锁柱和雷霆三个人一齐拉开嗓子叫了起来:

“东洋人跑了,东洋人跑了”说着,赶紧起身朝边上溜去

这样的喊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半个伪军17团的人都知道了,原本就在密集火力打击下的伪军,一听说赖以依仗的东洋人都跑了,志气一下跌到了最谷底。

“他的东洋人,扔下我们自己跑了”晁鼎文暴怒地吼了起来:“撤退,撤退,老子们也不为东洋人卖命了”

“团座,团座,我们的后面也出现了敌人,我们被包围了啊”

部下哭丧着脸的报告,让晁鼎文只觉得五雷轰顶,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营长,余长官带着一个排已经出现在了伪军后面”

“好”高飞大声说道:“喊话”

随着这声命令,蟹子岭上的3营弟兄一齐大声喊了起来:“伪军弟兄们,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

声音铺天盖地,处在“包围”中的伪军惊慌失色,虽然一时并没有放下武器,但还击的枪声却减弱了不少。

“把掷弹筒拿过来”

两门掷弹筒拿了过来,装上91式手雷,也不怎么瞄准,“日、日”两声就飞了出去。

两声爆炸,手雷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趁着这个机会,俞振海拉响了早就埋设好的炸药,顷刻,爆炸和硝烟淹没了一小片战场。

“我的娘哎,他们开始用大炮了”晁鼎文抱着脑袋,浑身哆嗦。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队伍?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团,非但动用了如此大的力量,还把大炮给拉上来了,自己得罪了哪一路的菩萨了?

“团座,团座,弟兄们顶不住了,顶不住了,他们开炮了,开炮了啊”副官冒着敌人的“炮火”,哭喊着冲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晁鼎文张皇失措。

“团座,你才是长官啊”身为晁鼎文的小舅子,副官连声提醒。

晁鼎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才是团长,这么慌张未免有失长官威严。

两边的喊声更加急促,副官的声音有些颤抖,就连称呼也都变了:

“姐夫,他们眼看就要发动总攻了,咱们的后路又被断了,到时候咱们一个也都活不了。投降吧,别再为东洋人卖命了啊。”

到了这个地步,晁鼎文哪里还有半分犹豫:

“他的,东洋人自己跑了,留下咱们在这送死,不打了,不打了,投降,投降”

无数用各种布料做成的白旗,随着晁鼎文命令的下达,一齐挥动起来,那些早就已经没有斗志的伪军,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6点,仅仅进行了三十分钟的伏击战结束。

敌伪军17团全团投降

当成片成片的伪军举着双手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懊丧。

也是,帮东洋人卖命是个死,现在投降了还能拣条活路,况且又是向“自己人”投降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样的结果就连3营的弟兄们也都没有想到,这算打的哪门子仗?乱放上一阵枪,扔下几颗手榴弹,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看着成片成片的俘虏,担任恫吓阻击的余文正还有一些不敢相信,怔怔地朝边上的麻旺看了一眼:

“打完了?”

“好好像是”麻旺也傻在了那里。

同样成为俘虏的晁鼎文一见到一名军官在几名士兵的簇拥下朝自己这里走来,赶紧带着小舅子抢先迎了上去:

“长官好,鄙人是团长晁鼎文。”

“我是高飞。”高飞威严的朝晁鼎文看了一眼:“能够选择投降很好,你们不是东洋人,所以不会遭到伤害,当然前提是不出现任何反抗。”

“当然,当然。”晁鼎文点头哈腰,接着又试探性的问道:“看着架势,贵军怕是起码有三个团吧?”

强忍着笑意,高飞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我们26师全师都调来了,师座亲自指挥”

“我的娘啊,一个整师”晁鼎文心里暗叫了一声侥幸,拿一个整师来对付自己一个团,自己也算是面上有光的了。

虽然瞅着周围26师的人马不多,可天知道还有多少千军万马正埋伏着呢。

不过自己成为俘虏之后将来的命运如何,晁鼎文也就不得而知了

在西河镇保卫战打响之时,为缓解26师正面压力,23集团军之134师也奉命对当涂发起主动攻击

荣兆奉,四川安岳县人,是杨汉忠的一员爱将,作战勇猛,肯动脑子,还是杨汉忠的同窗好友和表亲,是深受杨汉忠器重的一名指挥官。他找来荣兆奉,共同研究攻城作战。杨汉忠最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兆奉兄,日军怕夜战,我们怕恋战。夺城以后一定要严防死守,切记,切记。”

进攻当涂是134师的第一次攻城战。如果说,利用突袭的方法可以在日军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夺取当涂,可是攻占城池后又该怎么办?那些疯狂的日本鬼子能容忍在自己的家门口让134师钉上这颗钉子吗?

杨汉忠叮嘱荣兆奉要“严防死守”,可是低劣的装备能在平原大坝中守得住飞机大炮的攻击吗?可是杨汉忠没有深想,也可能无法深想,因为攻占当涂是来自23集团军的命令

杨汉忠先用一支部队在当涂县以北三十公里的佳山乡展开佯攻,以牵制佳山乡的敌人。连长路信宜率兵两连,乘夜翻入佳山乡城中,与城外埋伏的一营士兵配合,搅得佳山乡城中翻天覆地,打得城内鬼子首尾不能相顾,打死鬼子中队长一名、其余官兵五十余人,夺到手枪数支,步枪十余支,另有队旗、队印信等,直到拂晓始撤出城外。

此时,荣兆奉利用佳山乡敌人惊慌失措之际,于当天夜间对当涂县城展开突袭。

这一招果然奏效,当涂城中的酒井支队来不及作出反应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死伤狼籍,剩余的鬼子只来得及向花山之敌发出求援急电就向城外溃逃。荣兆奉杀得性起,率部尾随逃跑的鬼子猛追,一直追到了花山城下,并把花山围了起来,以火力攻打了几个小时,才撤回当涂守城。

在荣兆奉率部追击日军和围困花山的时候,日军已经出动围屏、佳山乡和银塘的千余人反攻当涂。此时,杨汉忠命令谢奋长营在当涂县城的内外守城。

谢奋长在数个月前于上海伤其一臂,人称独臂营长,他把部分部队埋伏在城北的麦地里,一边破坏铁路公路,一边守候。另一部分队伍则合同部分民军城北墙上守城。

反攻当涂的日军到达县城,见城门紧闭,立刻找来梯子爬城。就在这时,独臂营长带着他的十七岁的勤务兵,看见时机已到,立即命令开火。瞬息之间,城内城外,喊杀声、迫击炮、手榴弹、机枪步枪一齐打响。直打得敌人尸横遍地、死伤狼籍,狼狈溃逃。

敌人退走之后,荣兆奉带领他的人马接替谢营守城。他在城中和城墙之上构筑工事,并用石料将四个城门完全封锁。没等他的工事就绪,敌人又卷土重来,从花山增援的日军和佳山乡等地的日军二千余人已经将当涂县城包围起来。

元月27日,敌人开始攻城。疯狂的报复心理驱使日军飞机大炮猛烈地轰击,很快就将四个城门的工事摧毁,把城墙轰开缺口。紧接着日军在火力的掩护下蜂涌而入,和守军在城中展开巷战。荣兆奉看见敌人破城,立即率部堵截,在城墙上,在街道中,同鬼子展开了惨烈的短兵相接。

二等兵朱三水,四川眉山人,身高体大,膀阔腰园,作事呆笨,平时爱干重活,行军时专找重机枪扛或为迫击炮背炮盘,常咧着嘴对人傻笑,大家又多叫他“朱瓜儿”。

当敌人冲过来时,他却敏捷得像一支猴子,枪里子弹已经打完,来不及装上子弹就“噌”的跳出工事,抡起枪托就朝当面一个鬼子打去。这个鬼子双手一张扑倒在地,钢盔被打得飞出去老远。朱三水又补上一枪托,鬼子当场脑浆迸裂。第二个鬼又冲上来,举枪对准当胸就刺,他身子一偏,刺刀从胸前滑过,当敌人还来不及将枪抽回时,朱三水把手中的步枪一丢,顺势把胸前的三八枪挟住,另一支手飞快地就折下枪上的刺刀,“卟哧”一声捅进这个敌人的腹部,趁这个敌人还没有倒下去时,接连又是两刀,随即飞起一脚踢翻在地

就在这时,一梭机枪子弹扫过来,朱三水头部中弹,光荣牺牲。

敌人依仗火力的优势对我进压制,轻、重机枪扫射得如同狂风瀑雨一般,我守兵在巷战中受到极大的伤亡。荣团大部牺牲,营长赵前裕、副营长贾国华、连长陈绍虞、中尉副官黎伢冬等人在巷战中壮烈牺牲,手枪连的手枪兵也伤亡殆尽。天黑之后,只有部分士兵和军官冲出城外,余下的小部分隐藏在老百姓的家中,被老百姓化装保护起来,在黑夜中又乘乱送出了城。

荣兆奉被中三枪,身负重伤,满身鲜血,跌跌撞撞跑回师部报告。杨汉忠一见荣兆奉损兵折将,不待士兵全部撤离便已先行脱离战场,立刻大怒,以丧师失地、临阵脱逃罪将荣兆奉看管起来。

当时,在23集团军有唐式遵亲自制定的“连坐法”。

谁都知道,作战中兵无常胜,但在战斗中官兵牺牲或被俘,带兵主官先行脱离战场逃走即要受“连坐法”的制裁或被处以死刑。荣兆奉显然触犯了此法,面临被制裁的生死之间。

此时,在荣兆奉逃回后,又有部分突出重围的官兵陆续被收容回来。有一名在坚守在北门的轻机枪手右肩窝中弹,鲜血长流,还抱着他的那挺机枪和一名轻伤员一道突出来。

他们沿途拼杀,追兵近了,便用机枪射击,敌人被压制住了,又立即向后撤退。后来,轻伤员中弹牺牲了,子弹打光了,这名机枪手抱着这挺已经打完子弹的轻机枪一直跑了三十多里才跑回自己的部伍。当他跑回自己人那里时,只来得及喊了声“报告”,就昏倒在地。

看到这些普通士兵的英雄事迹,杨汉忠愈加憎恶荣兆奉最后时刻的苟且行为。

他找来参谋长、副师长罗泽洲,一起商量对荣兆奉的处置方法。荣兆奉是杨汉忠的爱将,何尝不是这些带兵首脑的爱将

杨汉忠找来众人商量,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是不能痛下杀手啊如果会上有人挺身而出而出力保,或可杨汉忠就借机下台放荣兆奉一马了。可“连坐法”是军中至高无上的法律,军队崇尚‘军令如山,军法无情’,谁人也不敢破。众人还巴不得全军首脑杨汉忠提出从轻发落的意见,好顺水推舟,留下荣兆奉一颗人头来。

在会上,人人心情沉重,沉默不语。等了一会,还是副师长开了口:“我看,还是报个‘全团牺牲,团长阵亡’向委员长交差算了。”

副师长是荣兆奉的主官,不得不先说话,于是拿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折充的办法。

参谋长摸了摸下巴,站起来,踱了几步,又坐下,然后说道:“我在下面听到不少官兵说,荣兆奉在当涂打仗是勇敢的,他是同敌人拼了命的。当涂失陷也怪不了他哟,只是他不该先跑回来。依我说,这个办法值得考虑,既可向唐总司令交账,又可让荣兆奉不负家人了。”说着又望了望杨汉忠:“师座以为如何?”

底下一名军官也同意这种处置办法:“我看就照这个意见来办吧。诸葛亮挥泪也要斩马稷”

杨汉忠挥了挥手:“难啊,难啊。”

大家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处置荣兆奉的事难办,还是按参谋长提出的意见办难。

这些人都是戎马一生的人,都是多次体会过经历枪林弹雨和生死之间那令人心悸和恐惧的时刻。有的人在逃走的时候中弹阵亡,也容易被人认为是英雄。但真正的英雄决不在面对敌人的时候逃走

尽管英雄也是人,也有恋生和胆怯的时候。有时,是英雄、或是懦夫仅是瞬间的事,仅在于一念之差。有的人要经过长期的历练才能成为真正的英雄,有的人却天生具有英雄的气质。

荣兆奉,荣兆奉,英雄一生,为何在这关键时刻留下含恨终生的败笔

最后,杨汉忠终于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杨汉忠备下一桌酒席,叫人把荣兆奉叫来。杨汉忠拿起手中的酒杯,一阵苦笑:“兆奉兄,来干了”

荣兆奉“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师座,你杀了我吧”他为自己的过失而悔恨不已。

“起来,起来,兆奉兄,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大炮,不败才怪呢。好生将息,我不怪你。”杨汉忠违心地说,声音极不自然。

荣兆奉从地上爬起来,“叭”的一个立正:“师座,丧师失地,罪在不赦你就让我把命丢在战场上吧。”

荣兆奉从军长的话音里似乎听到一线希望,于是这样说。如果这次军长能给自己留下一个机会,那末,将毫不犹豫地重新冲上战场,把自己的满腔热血倾洒在祖国的大地上。

杨汉忠叫卫兵送来五百个大洋,亲手递给他:“回安岳看看吧,嗯?”

“我还有啥子脸面回安岳哦,二千多条命债都要把我逼疯。”荣兆奉一脸自责、真诚和诚惶诚恐。

杨汉忠万分为难,荣兆奉在战场上生龙活虎的形像在眼前跳跃,他的心似乎在被无形的爪子在撕咬。他不忍心再同这个即将被自己处决的人面对面了,他转过身,狠了狠心吩咐卫兵:“把我的马牵来,送荣团长上路”

辞别军长出来,荣兆奉在颠簸的马背上神志恍惚地念念叨叨:“无颜见江东父老哦,无颜见江东父老”。

此时,太阳己快要落山了,夕阳的光线披在荣兆奉和护送他的几个卫兵身上,满山遍野的青纱帐和远处的黄土岗被映照得金黄金黄的。荣兆奉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不在意了,双眼木然,神情恍惚。奉命行事的卫兵也不忍心动手,任马游缰。

马蹄慢攸攸地打着地面,一步一步,眼见已经快到荣兆奉的住地,不能再等待了,卫兵在身后悄悄地拔手枪,瞄准了荣兆奉的后心,扣动了扳机。“叭”的一声,荣兆奉颤抖了一下,从马背上重重摔了下来。

扑倒在地上的荣兆奉艰难地回过头去,望了望后面提着枪为他送行的卫兵,惨然地笑了一笑,就一头扒在地上不动了。

鲜血,从身躯中流出来,浸入了身体下面的土地

第一百七十一章归来

当上千伪军17团的俘虏出现在西河镇的时候,整个西河镇彻底被轰动了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以两个连的力量,非但击溃了增援的伪军17团,还俘虏上千人

“高飞,好你个高飞”兴奋的神色在刘雨卿脸上一览无余:“胍子村打的漂亮,蟹子岭伏击更是不可思议。我得好好赏你,好好赏你。说吧,有什么要求没有?”

“有”高飞大声说道,接着迟疑了下:“师座,请暂且把这份功记下,如果高飞将来有什么违反军纪的时候,请师座念在今天予以赦免”

刘雨卿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你高飞只有赫赫战功,哪里会有违反军纪的地方?好,既然你提出了这个要求,我答应你就是了”

高飞心里松了一口气。

自己和日军做交易的事情,迟早都会被刘雨卿知道,而且不光如此,拿的居然还是中岛今朝吾的儿子。

中岛今朝吾的儿子被俘,传了出去,必然引起极大轰动,成为各方政治角逐的资本。可自己却把他给放了,算上杀头的罪名都不算为过。

可高飞并不在乎一个中岛今朝吾

现在既然已经给刘雨卿设下了一个套,将来也就多了一份回旋的资本了

蔡雨时也在一边笑着说道:“高飞,我给你送份礼物”

说着,转过头:“马德弼,出列”

当听到了这句话,包括高飞在内,所有3营的弟兄全都怔在了那里。

谁?高飞只当自己听错了。

一个赳赳武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举起手,端端正正的敬了一个军礼,声音洪亮依旧:“报告,马德弼请求归队”

高飞缓缓举起了手:“同意——归队”

高飞始终都是如此坚定的声音,此时听起来竟是有些颤抖。

马德弼的眼眶里,一颗泪珠也悄悄的落了下来

“哥,哥啊”在士兵们面前表现的一直都那样威严的余文正狂呼一声,一下冲了过来,死死抱住了马德弼,哭着、喊着:

“哥,哥啊,我们当你死了,我们都当你死了啊”

“我没死,我没死”马德弼也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兄弟,完全不再顾忌眼泪流下。

他永远也忘不了清凉沟的那场战斗。

炮火纷飞,弟兄们舍生忘死,51勇士奋起死战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民族英雄谢团长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斗守战场四方都是炮火,四方都是豺狼,宁愿死不退让,宁愿死不投降

我们的国旗在重围中飘荡飘荡,飘荡飘荡,飘荡

八百壮士一条心,十万强敌不能挡我们的行动伟烈,我们的气节豪壮

同胞们起来,同胞们起来,快快赶上战场,拿八百壮士做榜样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不会亡,不会亡,不会亡”

在这歌声之中,51勇士与敌同归于尽

但是,自己却侥幸活了下来,还被当地老乡所救,在伤势平复之后,他选择了重新归队

伤口还在一阵阵的作疼,被自己兄弟抱的紧了,疼的头上都是冷汗,和着泪水,谁也分辨不出哪是泪水、哪是汗水

好容易两兄弟分了开来,刘雨卿的声音中带着感动、激动:“高飞,马德弼的任务你安排吧”

“是高飞红着眼眶,但却带着微笑地看着马德弼:“马德弼”

“到”

“任命你为3营副营长”

“是”

马德弼也回来了,他能活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3营的又一快拼图拼上了

可是,喜讯却远远不止这些

伪军17团的整团投降,以及之前的攻击不顺,让国崎登的愤怒,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

自从23集团军芜湖大反攻以来,国崎登就始终没有打过顺手的仗。从胍子村到西河镇,一次次攻击的失败,带给他的只是一次次的耻辱。

在这样的愤怒之后,更多的飞机和炮火光临到了西河镇

“注意隐蔽注意隐蔽”炮火中,高飞一边灵活的在各个阵地跑动,一边大声呼唤着自己的弟兄们。

两挺机枪高高架起,朝着天空上那些肆虐着的日机拼命扫射,尽管这样看起来有些徒劳无功,但是却也让日机不敢再肆无忌惮的低空飞行。

“飞哥,你看”锁柱忽然大声叫着指向了对面。

密集的炮火,不断的爆炸声中,看到几个人影正在一边慌乱的躲避着,一边拼尽全力的朝着中队的阵地这边冲来。后面,是一群正在追赶着的日军。

“他的,这是谁,不要命了”高飞忍不住大声骂了起来。

可再仔细看去,这些人中分明有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高飞心中一动:“掩护我锁柱,雷霆,跟我来”

带着锁柱、雷霆冲出了阵地,雷霆手中的机枪不断在那怒吼着,压制着在后面追赶着的日军,冲到面前,高飞看清了,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喜极而泣的叫声:

“高长官”

荆恋雨、符小甘、、官依兰、戴目、林白羽,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瞬间,高飞的心中也闪过一丝激动,他只当荆恋雨她们在南京出不来了,但却没有想到,在这里,在西河镇,却又见到了她们

可是高飞的脸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不要废话雷霆、锁柱,掩护,走,走”

雷霆把机枪子弹拼了命的倾泄向日军,锁柱一连扔出了几颗手榴弹,爆炸声里,两人迅速的回到了自己阵地。

“高长官,这是补充1团的少校副官乔儒仑”回到阵地,来不及诉说分别后的情况,荆恋雨已经喘息着把身边的乔儒仑介绍给了高飞:“这位就是高飞”

补充1团?高飞怔了一下,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支部队?

“高长官”乔儒仑听到高飞的名字,已经大声叫了出来:“求求你,求求你,去救救我们团长,去救救弟兄们吧”

此时朱载堂也闻讯而来,荆恋雨这才有机会把前后情况简略的介绍了一下,高飞和朱载堂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乔儒仑很快接口说道:

“长官,长官,我们团座和近千弟兄,都被困在归化了,救救他们,求求你们,救救弟兄们吧去晚了,他们,他们全都要完了啊”

高飞和朱载堂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不可能了,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去把补充1团救出来了。西河镇外,是大量的日军,乔儒仑他们能够一路冲到这里,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了。就算把整个26师都搭进去,也绝对没有任何可能冲到归化县城的

乔儒仑还在那里大声哀求着,整个人都好像丧失了理智一般大喊大叫着,翻来覆去的就是哀求面前的人去把自己的团长和弟兄们救出来

高飞忽然一把抓住了乔儒仑,用所有的人都能听的到的声音大吼道:

“你以为救的出来吗?”

乔儒仑的喊声一下停住了,怔怔地看着高飞,看着,看着然后,猛然蹲到了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救不出来,救不出了,团长和弟兄们都救不出了

朱载堂轻轻地叹息了声:“高飞,这些人你安置一下吧。”说着,似乎不再忍心看面前的一切,转身离开了这里

乔儒仑忽然停住了哭泣,一下站了起来:

“高长官,请允许我加入你的部队”

不远处一颗炸弹落下,气浪冲来,但高飞却站着一动不动:“好,兄弟,要想为补充1团的弟兄报仇,拿起枪来”

乔儒仑用力点了点头,接过了一枝枪,擦了一下眼睛,很快进入到了阵地之中。

“你们。”高飞点了点剩下的女人和孩子:“也都进入到自己的岗位中去,照顾好戴目和林白羽,他们终究还是孩子。官依兰,给你20分钟,谢依在西城墙那”

官依兰感激的说了一声谢谢,快步离开。

荆恋雨和符小甘却迟疑了一下,好像都有话对高飞说,但两人张了张嘴,却谁都没有说出来

高飞知道她们要说什么,他抿了一下嘴:“去吧,注意安全,南京你们活下来了,不要再这丢了性命。”

这是高飞唯一能说的了。

荆恋雨和符小甘其实凭着女人的直觉,早就已经看清了高飞这个人。

其实这个威严的长官,内心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丰富,但他不会流露出来。在战场上,他是一个敢死的士兵;在士兵们面前,他是一个同甘共苦的长官;在兄弟面前,他是为兄弟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高飞

唯独在女人面前,他却从来不会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感情。

因为他是高飞,绝不会有什么多愁善感,绝不会有什么儿女情长,在他的心理,没有什么比打败日本人更加重要,也没有什么比取得胜利更加能够让他隐藏自己的每一分感情

战争,并不需要爱情

第一百七十二章八百“垂子”

日军的轰炸简直无休无止。本书请访问。()

空中一阵翁翁的马达声,日军三架轰炸机飞临我方上空,以燃烧弹等猛烈轰炸南岸房屋和西河镇。轰炸机过后,又有敌机来我阵地上空盘旋和俯冲投弹和扫射。

此时,阵地对过的日军在飞机的掩护下,开始大举进攻。

一时间枪炮声大作,我方阵地烟雾不断腾起,爆炸声震耳欲聋。头天夜里赶筑出来的工事大大地发挥了作用,官兵们互相鼓励:

“用鲜血换来的阵地,决不能抛弃”

人人都准备好手榴弹,旋开盖子。一俟敌人靠近时,大量的手榴弹如一群一群的黑乌鸦一样直扑向敌阵,日军完全被打得晕头转向,即便勉强冲上来的的也不住,纷纷掉头窜。逃跑的敌人又被我机枪火杀伤,结果全线溃败,剩下的退回原有阵地,龟缩不动。

此后一段时间,敌机经常三五架、七八架,盘旋于西河镇以及附近的我军阵地,恣意轰炸,每分每秒炸弹声,枪炮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西河镇所有的房屋被炸光、烧光,几乎夷为平地。

26师一线官兵随时都要遭受敌人轰炸,随时都要修补工事。此时老天爷也好像在那捣乱,雨水几乎没有应过,官兵们在雨水中活动,坐在湿土上休息,状况非常艰难。

刘雨卿想教训教训日本人,把自己仅有的几门大炮,充当做为防空力量,可是日本飞机总是飞得很高,那些炮兵们技术不精,弹药有限,试了几次,都没有结果。

正在刘雨卿眉头紧锁的时候,76旅旅长朱载堂忽然赶到:“报告,3营营长高飞想到了一个办法”

“高飞?”一听到这个名字,刘雨卿就掩不住的高兴,一迭声地催促:“快说,快说”

朱载堂俯在刘雨卿耳边说了几句,刘雨卿面色忽阴忽晴,等朱载堂把话说完,刘雨卿哈哈大笑起来:

“好高飞,等计划成功了,我要好好犒赏犒赏他”

次日,日机再度光临西河镇。透过云层,发现下面竟然有十来门大炮竟然就在下面,透过伪装,若隐若现。侦察机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折回身子飞回机场去了。

守在机场附近掩蔽部里,亲自指挥这次炮战的参谋长蔡雨时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大喜,传令防空兵作好准备。

过了一会,空袭警报响起,三架日机向飞场猛扑过来。对准机场上的十几门火炮不停地俯冲轰炸和扫射。这十几门火炮被炸得肢离破碎,炮身上的木头块块满天飞,很快燃起大火。

当日本飞机向下俯冲时,飞机高度降底,一进入我防空火力的有效射程时,早有准备的26师的炮火和高射机枪一齐开火,一顿猛烈的对空火力在敌机上开花。一架飞机当即中弹起火,来不及拉起机头,就坠毁在机场附近地面。

现场辩认结果:这架飞机是日空军木梗津航空兵团的战斗机。

这就是高飞出的点子。十几门大炮全是木头连夜赶做的,按照图纸,刷上油漆,从空中看来就像真的一样,还故弄玄虚假以伪装,以yin日机降底高度,日本人果然上当

这是26师第一次击落日军战机,消息传开,26师上下无不士气大振

放在26师面前的任务,愈发的变得艰巨起来。

26师在上海大场之战中,全师十伤其九,虽然名冠诸军,可是也元气大伤。好容易有了一些补充,但是在无锡突围战中,又遭到了惨重伤亡。

好容易一路到了徐州,奉命补充整训。此时,一批新式的捷克装备运到,一批批雄纠纠的新兵从四川来到部队,到反攻芜湖之前,部队虽还没有完全足额,战力也在不断地提升之中。

但是,这毕竟还是一支以新兵为主的部队。

在这些新兵中,必须提到的是四川西充县的铮铮八百壮士。

西充县是川北的一个小县,抗战开始,慷慨从军的八百多名壮士组成了一支义勇队接受训练,并在徐州会战之前补充到26师。

四川人好说“垂子”二字,西充人犹甚。

四川人说的“垂子”不是“锤子”,具体说来是指的男性器官。不过,当它被挂在口头时,又常具有其它的意思。根据说话时的情境和说话人的语气,可以有骂人、表扬、肯定、否定、无奈、兴奋等各种褒贬的含义。

这西充的八百壮士到了部队,成天挂在口头的就是这“垂子”、“老子”二个词汇,即使是在四川人为主的26师内,也凸显出他们是高频率使用这个词汇的人群。大家都说他们“扯得很”,就是调皮得很的意思.。因此,他们被26师的各级长官、士兵和朋友冠以一个可爱而又骄傲的浑名——“八百垂子”。

带队的是“大垂子”,其余的则是“小垂子”。“垂子”们也以自己是“垂子”而自豪,连师长、旅长也称他们为“垂子”,往往在仗打到关键时候还不忘问下边的人一句:“你们那里还有多少‘垂子’?”

“八百垂子”被分散分到各部,但他们有他们的联络、鼓励的方式。活着的“垂子”为牺牲了的“垂子”往家里带信,为战死的兄弟掩埋尸体和烧香,向西充县抗敌后援会汇报战绩。

这“八百垂子”作战英勇、舍生忘死。无人不认为他们是西充人的骄傲,是四川人的骄傲,也更是我中华民族的骄傲。

国人大都对淞沪会战中坚守四行仓库谢晋元八百壮士耳熟能详,其实谢晋元只有四百壮士,说八百壮士是夸张。但国人却多不知道四川西充县的这八百壮士是真正足额的八百多员和他们可歌可泣的事迹

而在高飞的3营中,就有许多这样的“垂子”

几次进攻失败,日军继续以炮火猛烈轰击西河镇之我军各线阵地。一阵猛烈的炮火开始对着阵地周围猛轰,26师在前进道路上埋设的地雷完全引爆。日军随即又以猛烈的炮火向我阵地两侧高地轰击,一直打得飞砂走石,硝烟弥漫,不少工事被打塌,士兵死伤累累。

充当主力的是号称“钢军”的日军第五师团之精锐田野联队。

曾经在老黑之1连偷袭下伤亡惨重的田野联队,报着复仇决心,气势汹汹,不等炮火停下来,大队大队鬼子挺起刺刀就以密集的队伍冲锋,对着我守兵阵地就扑过来。

挺在最前线的高飞在望远镜中看得真切,命令各部沉着应战。等鬼子一到火力的杀伤距离,两侧高地上的轻重机枪突然以交叉火力构筑起密集的火网,道路上和山坡上留下了大量鬼子尸体,在高飞的指挥下,3营一口气打退了敌人多次突击。

到了下午,鬼子吸取教训,在前进阵地的后方升起观测气球,专门指示火炮打击我火力点。

当鬼子的田野联队占领了我一线阵地,高飞不与敌人纠缠,果然命令暂时向后撤入二线。正在向后撤退的西充“垂子”傅继尧退入二线阵地后,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发痛,低头掀开军服一看,胸口上有一个小口,还不断有些血渗出来。

正巧卫生兵过来检查,不觉都大吃一惊:一颗子弹从背心射入,当胸穿出子弹从肺叶间通过,既没有打伤内脏,又从前后肋骨间进出,连骨头也没碰一下傅继尧就像没事一样,擦了些红药水又继续操起枪杆子作战去了。

这事让卫生队长和高飞、各连连长也都啧啧称奇,于是“打不死的垂子傅继尧”传遍全师。

退入二线的3营士兵稍作整顿后,趁敌立脚未稳发起反击,激战二个多小时,一阵猛烈的冲锋将耀武扬威的田野联队重新赶出了阵地。

敌人在逃跑时有六个鬼子的脚步慢了些,被我冲锋的士兵围住。

在后看的真切的余文正大叫抓活的,西充“垂子”李利民挺起刺刀冲上去同敌人展开搏斗,被鬼子连刺三刀,全身血流如注,他不仅毫不退缩,反而越战越勇,同后面冲上来的二十多个兄弟一起,捉住四个活鬼子。

李利民的英雄事迹震憾全师,被称为“铁垂子李利民”。

被捉住的鬼子当了俘虏还不减“武士道”的威风,被士兵们痛打一顿之后拖到营部。

当时高飞正在前线督战,一个副官为了感化这些魔鬼,倒了一杯开水送到鬼子的面前,却不料其中一个“皇军”飞起一脚,“咣当”一声把水杯踢出老远。

这么一来,顿时把这个副官气得上去就是几脚,士兵们更是怒不可遏,扑过去就是一顿暴打,又把这些俘虏像死猪一样捆在担架上送到团部。

捆在担架上的“皇军”还不服输,在担架上又叫又喊、又蹦又挣,把个担架弄得颠颠簸簸,气得担架兵直跺脚叫骂,恨不得将他们连人带担架丢下河。

而次后此事被高飞知道之后,高飞只说了一句:“以后非重要之敌人,我可以不要俘虏”

此次战役,3营四名士兵受到了嘉奖,其中“垂子”占了二名。

垂子之名,从西河镇开始,名满天下

第一百七十三章血战西河!!

26师官兵也不顾一切同敌人对着干,当鬼子冲近阵地就用刺刀手榴弹,远处就发挥交叉火网的威力。这种密集的机枪火力凸显出极大的杀伤力,打得冲锋的敌人像割断的稻草一样纷纷倒地。

鬼子对我轻重机枪的火力点恨之入骨,一经发现,即以密集的轻重机枪火力封锁并向炮兵指示目标,敌炮兵阵地上的火炮随之砸来,空中的炸弹也从天而降,对我火力点毁灭性的轰炸。

双方战斗一整天,我轻重机枪火力点不断被摧毁,又不断重新组成,射手在敌人的机枪火力和炮火中不断伤亡又不断递补。各营各连专门组成射手敢死队,一天之中每个火力点都因伤亡换了射手十余次。这一天总共打退敌人十多次进攻,双方伤亡惨重,阵地前鬼子尸体横七竖八,一片狼籍。

在151团1营阵地上一位姓唐的老兵,双腿被炸断,营长命令担架兵:“担下去”

唐老兵却死不从命,“忽”的一声抽出一枚手榴弹高高举起,一只拉住导火线:“谁要来拉我,我就和他同归于尽”,大家知道,唐老兵决心要在阵地上与敌拼死。担架兵只好说:“依你,依你。”

旁边几个兄弟一起扑上去,抱住老兵哭了起来。团长是位铁石心肠的硬汉子,战场上死人的事见得多,但此时看见这壮烈的生死离别也不免心中大恸,他悄悄转过身,走了。算是默认了老兵的最后愿望。

战斗结束后,唐老兵牺牲在阵地上,和他倒在一起的,还有无数的兄弟

此时,正在作战的151团3连连长王选忠接到守卫西河镇外围叶子沟阵地的命令。接到命令的王选忠没有任何停留,负责指挥两个连赶到阵地。

已经抢先到来的营长拿来阵地构成图和详细地图,要王选忠赶快利用原有阵地等构筑工事,布署阵地,并答应由团供应连保证粮弹的运输,相互间保持线路通讯及旗语联络。

随着第一线阵地战事激烈升级,叶子沟成了日军轰炸的重点目标。

布署还没有完成,日军的第一波轰炸已经来临。大炮向叶子沟猛轰,天空中的飞机发出尖厉的声音向下俯冲,投下颗颗重磅炸弹和燃烧弹。阵地上一片火海,重磅炸弹掀起的气浪如狂风般来回席卷大地,工事和着泥土碎石块被抛入天空,树木完全被折断。小小一片叶子沟区遭受到铺天盖地似的狂轰烂炸,这样的轰炸一波又一波,持续了一整天。

显然,日本人并不打算用地面部队来攻占叶子沟,只是要以强大的火力来毁灭这片地区。在这种疯狂的轰炸下,叶子沟上活着的人员都被硝烟呛得喘不过气来,全身上下都喷满黄砂。通信线路完全被炸断,旗语口呼也根本不起作用,同营、团的通讯联络、人员往来完全中断。

阵地上炊事班的防空洞被一颗重磅炸弹命中,锣锅和碗盆等炊事工具完全炸烂,炊事人员全部伤亡。一天之内水米未沾,士兵们饥渴难当,幸而当晚大雨,大家用空弹壳和瓷碗、瓷盅接雨水得已解渴。

满阵地上全是弹坑,有的弹坑如筛眼,有的竟深不可测,工事几乎全被炸毁,阵地上残肢断体随处可见。王选忠清点人数,3连长生死不明,两个连伤亡五个排长,士兵总计不到百人,只得将两个连归并成一连指挥。

第二天,已有我一线部队撤退下来,日地面部队已近叶子沟前沿,却一反常态驻足不前,仍由炮火、炸弹向叶子沟猛轰。

日军飞机大炮则依旧如法炮制,猛烈的轰炸整整持续一整天。到了黄昏,日本人也认为经过两天轰炸的叶子沟再无活口,日步兵甩开叶子沟,直接由西面进攻西河镇口。

这时,王选忠清点人,两连士兵在两天连续的轰炸中仅剩三十余人。

在日军猛轰叶子沟的同时,在第一线阵地前的日军又出新招:分兵迂回突袭。这实际也是日本人作战的贯用手法,无论在大的战略中,亦或是在局部的战术中,日本人都乐此不疲,屡式不鲜,而且收效颇丰。

当然,这就要求敢干承担迂回的部队必须具有坚韧、顽强的毅力和勇于牺牲的精神以及卓越的胆识。

埋伏在公路北侧山地的我3营搜索队监视着日军的侧翼。他们透过浓密的树叶发现,数百敌骑绕过公路,拖带山炮数门,从我左翼十余里路的小道上包抄过来。以此来看,这股敌人第二天即可在我侧后打响,情况十分紧急当面之敌为配合敌骑的包抄,亦不断加强从空中和陆上的炮火攻势,以加强对我正面的压力,分散我注意力。

在师指挥部里的刘雨卿已经得到撤退的上命,此时又得到侦察队的报告,深知战线已到关键时刻,一旦敌骑迂回得逞,战线必将全面崩溃

此时犹豫和迟疑决非为将之道,与其坐待日军迂回成功,不如先下手为强,以进为退,拼死一决而正面之敌看似攻势凌厉,实则正在等待时机对我进行前后夹击,防守必然松懈,此刻正是攻其不备之时。于是立即拿起电话,命令朱载堂:

“火速派出有力部队监视和阻敌迂回骑兵。另外,拿出你在上海大场反击日军的办法,组织敢死队,明晨主力正面全线出击,师预备队投入战斗,势必击破当面之敌。”

得到师长命令的朱载堂立即从153团抽出两个营,连夜赶到敌骑前进道路上进入埋伏地点,监视其动向,只作防范不得主动出击。另外派出两个连,从正面的左右两翼佯攻干扰,时进时退,全部动作只在麻痹敌人。

第二天凌晨,全军饱餐一顿。刚到拂晓,三颗红色信号弹飞上天空,全师集中全部火炮和数十挺重机枪一起开火,敌阵上火光冲天、硝烟四起,无数条机枪迸出的火舌舔向敌人前沿阵地。

就在爆炸声响起那一瞬间,冲锋号声响起,敢死队长、151团3营排长荣光赤膊上阵,手提一柄铮亮铮亮的大刀,大喊一声:“弟兄们,冲呀”

迅速跃出战壕,带领全排率先士兵扑向敌阵。几乎与此同时,一线各营敢死队士兵纷纷跳出战壕,一波一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敌群。

日军指挥官正在等候迂回部队得手的消息,完全没有想到已经被打得只剩招架之功的中国守兵会在此时发起如此强有力的反攻,猝不及防,完全乱了阵脚。

我冲锋士兵不顾敌人机枪火力扫射,紧随在敢死队之后迅速贴近敌人,和鬼子近距离扭在一起,以大刀和手榴弹发挥威力,阵地上血肉横飞,敌人的机枪火力点被手榴弹炸毁,赖以为优势的飞机大炮又完全失去作用,很快就被打得全线崩溃。

而我军也伤亡惨重,敢死队长荣光重伤。

26师在火力掩护下乘胜追击,缴获军旗、战刀无数,日本鬼子尸横遍野。此外,敌迂回部队亦被击退,击毙敌马匹、狼犬无数。敌人的偷袭迂回、两面夹击的阴谋被粉碎。

刘雨卿得到反击成功的战报,立即开始布置下一步行动。命令152团团长张荣发带领本团余部五百多人组成的敢死队占据要津,阻止敌人前进,掩护全师撤退。

部队立即抢运伤员,抢在敌人发起新一轮攻势和炮兵阵地向前推进之前,部队全线撤出阵地,随师部之后转移。

张荣发,又名张树藩,四川隆昌县周兴乡人,出身贫苦,读过两年私塾,以后辍学,割草放牛,挑煤帮工,18岁当兵。因作战勇敢,深得器重,被保送云南讲武堂受训,回队后升任营长。在上海作战时,奋不顾身浴血拼杀,解固基阵亡后,升任团长。

见到26师终于开始撤退,国崎登立即下令前线部队稍作整顿之后,对张荣发团发起凶猛的进攻,飞机、坦克、大炮铺天盖地而来,步兵轮番冲锋。

此时,进攻的日本人已得知守兵是参加过上海大场之役的英雄部队,在汉奸们叫嚣“活捉张树藩”嗷嗷喊声中,以数倍之众围攻张团。

张荣发部弹尽援绝,边打边退。

在敌人的团团围困之中,张荣发带领残存人员,掺扶起伤员涉水步入水中。日军指挥官仍不放弃最后希望,许以高官厚禄诱骗张荣发及水中士兵上岸缴枪投降。

最后,在水中士兵的怒骂和口号声中,暴跳如雷的日军指挥官命令部下对准这些宁死不屈的壮士疯狂扫射,全部射杀在鄱阳湖。

随着子弹洞穿躯体,四川兵一腔一腔的热血,从弹洞中涌出,会合到永不干涸的鄱阳湖滔滔湖水中。

张荣发牺牲时四十四岁,五百敢死队员生还者不过六十余人

纵然再一次付出了重大伤亡,但是,26师已经完成了在西河镇的阻击任务,此时,23集团军的口袋阵已经张开,只等着日军上钩。

一次大的歼灭战,即将拉开惊天动地的大幕

第一百七十四章老黑受赏

一场大规模的歼灭战,已经悄悄的拉开了序幕

战场十天的时间,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国崎登和他所指挥的部队,已经被26师在这十天中最顽强的抵抗所彻底激怒。到了这个时候,日军已经不再抱着能追上中国23集团军的希望,而是要把全部的怒火都发泄到第26师身上。

甚至连第五师团师团长坂垣征四郎,也批准了国崎登继续追击的计划

好戏,开始上演

从弋江镇到口子岭,唐式遵孤注一掷,投入了23集团军全部力量,十余万大军,静悄悄的埋伏在阵地中,等待着日军的上钩

1938年2月2日,26师撤退至弋江镇,并继续在着摆出一副抵抗到底的架势,以诱使国崎登继续追击

“唐总司令到”

随着这一声声音,23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参谋长周从化,出现在了26师师部。

“总司令,参座,26师完全阻击诱敌任务”刘雨卿带着26师的主要军官们,“叭”的一个立正,响亮的报告道。

“刘师长,辛苦了,你26师为我川军打出了风采,我代23集团军,代四川父老谢谢你们了”唐式遵摘下帽子,深深鞠了一躬。

周从化叹息一声:“昔日上海大场,26师军官几乎阵亡殆尽,如今西河镇一仗,又阵亡了两个团长,两个营长,11个连长壮哉26师,壮哉”

刘雨卿和26师的军官们平静地听着。如果那些阵亡的弟兄们能够听到这样的评价,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牺牲是巨大的,但是,今日的牺牲却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胜利”唐式遵的语气从容平静:“当年,四川人把我叫成‘唐瘟猪’,人人都恨不得剥了我这个瘟猪的皮可是现在”

他在那沉默了下来,周从化让人拿来了一块巨大横幅,上面写着:

“死战到底,决不屈服;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拥护政府,誓死抗战;上下一心,川军万岁”

这副巨大横幅,让所有的军官看的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指着横幅,唐式遵缓缓说道:“这是在西河镇保卫战打响之后,四川父老们给我送来的。他们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总司令好,全川上下拥护总司令抗战到底’,我唐某人何德何能,能得四川父老如此抬爱”

说着,目光在刘雨卿身后的军官身上一一扫过:“高飞”

“到”

看到高飞,唐式遵的眼中露出了一些笑意:“高飞,胍子村打的好啊,消灭了日军两个中队,漂亮的完歼战你的名气,现在比我这个总司令大啊都说要你当了这个23集团军的总司令,也许东洋人早就被打跑了”

高飞吓了一跳,这是为上司者所最忌讳的:“高飞不敢,高飞想的只是当做普通一兵”

“不要紧,不要紧,只要能打跑了东洋人,我这个总司令给你做又有什么关系?”唐式遵微微笑着:“陈诚长官,来向我要人了,指名道姓的就要你,你怎么个想法?”

高飞的回答依旧没有任何的迟疑:“我生是26师的人,死是26师的鬼”

“好好”唐式遵大加赞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说你手下的1个连打败了日军‘钢军’田野联队,那个连长叫,叫”

“回总司令,叫老黑”

“对,老黑”唐式遵一拍脑袋:“让他现在来见我”

“是”高飞大声应着,赶紧让人去把老黑叫来。

趁着这个机会,唐式遵把众人带到了地图前:“诸位,26师为我们整整争取到了十天时间,目前从弋江镇到口子岭,我十二万大军已经完成埋伏,就等着国崎登上当了。你26师还要继续在弋江镇打一下,但这一次打,我可以送诸位几个字,‘一打就败,一打就跑’”

这话让一众26师的军官都笑了起来。

这次“阻击战”,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阻击战,不过是为了把戏演的更加逼真一些而已。

26师已经很久没有打过那么轻松的仗了

“可是”唐式遵话锋一转:“谁都不要因为日本人上当,就小看国崎登旅团,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还是非常凶悍的。同时,日军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国崎登覆灭的,因此一旦国崎登陷入包围之中,日军必定会不顾一切的进行救援

我已经命令战斗一旦打响,135、136两个师即刻转入防御作战,进入弋江镇,阻击日军增援。但日军拥有天上和地下的炮火优势,必然是狂轰烂炸那。所以,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来结束战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方才还欢快的笑声停止了。

的确,国崎登虽然上当,但要吃掉这股敌人,却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日军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大炮、坦克,如果不能尽快结束战斗,或者战斗成为僵持局面,那么其后果将会变得十分可怕,甚至一旦被日军增援上来,整个23集团军都将陷入到非常被动的局面之中。

这仗能不能打好,就看用多少时间消灭掉国崎登,以及负责阻击日军增援的两个师能够坚持多少时间

“报告”随着报告声,高飞带着一个腿一瘸一拐,面色又老又黑的人走了进来:“3营营长高飞,1连连长老黑报道”

“老黑?你就是那个老黑?”唐式遵、周从化怀疑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军人,唐式遵忽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天你们从南京突围出来,拿着死字旗的就是你。好,好,打败了不可一世的东洋人的钢军,了不起那”

老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这可是第一次被那么大的官当面夸赞,老子将来要能活到抗战胜利,那可有得吹了。

周从化在一边笑着说道:“你的名字也已经传开了,都说高飞是三国时候的赵子龙转世,七进七出,杀的东洋人闻风丧胆,你老黑是张翼德转世,万军丛中有万夫不当之勇。谁想到,嘿嘿”

下面的话是“谁想到你老黑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周从化没有说出来。

“打败了东洋人的钢军,该赏”唐式遵沉吟了下:“说吧,你要什么奖赏?”

“钱”老黑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就说出了这个字来。

唐式遵、周从化,和一众军官倒怔在了那里。

原以为老黑会要升官,会要嘉奖,或者会什么也不要,说出一堆慷慨激昂的话来,但谁想到老黑却这么直截了当的要起了钱。

唐式遵有些尴尬,在身上摸了半天,又和周从化低低商量着什么,一会,周从化和那些随着带着的副官、参谋在身上也东摸西找,把翻出来的东西交到了唐式遵的手上。

唐式遵捧着一堆大洋、兑票,朝老黑手上一塞:“这个,老黑,我随身也没有带多少钱,这里有三块大洋,80块的兑票,赏给你和弟兄们,不要嫌少,这个,以后我再补偿给你”

“谢谢总司令”老黑一点也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好了,你可以先退下了。”唐式遵挥了挥手,好像有些不想再见到老黑似的。

也难怪,好容易又出了一个英雄,谁想到一见面却似乎是个只要钱的市侩之徒

老黑捧着钱走了出去,瞧瞧周围没人,赶紧把大洋和兑票贴身收好,心里大是不满,只顾在那嘀咕:

“什么总司令,嘴里说的漂亮,只拿这么一点钱出来,没带钱?谁信小气”

那边锁柱和俞振海、郑逸一道走了过来,一见老黑,郑逸连声嚷嚷:“老黑,你都被总司令接见了,怎么样,赏了你些什么?”

“赏赏他个”老黑骂了一声:“他的,就当面夸奖了几句,屁都没有”

三个人哪里肯信,俞振海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朝着老黑口袋里直看。老黑下意识的捂了一下口袋,干笑几声:

“是什么都没有赏,不过老子好歹也被总司令接见了次,也算面上有光彩。这么着,我回去洗把脸,一会我喝酒”

说着,赶紧着一瘸一拐的跑开。

俞振海三个人在后面看着,郑逸大是摇头:“看老黑那龟儿子的样子,一定是藏了私货了。”

俞振海大是赞同:“老黑就是个死要钱的,得了总司令的赏,一定不肯拿出来和兄弟伙分。”

锁柱“嘿嘿”的笑了几声:“老黑晚上睡觉特别死,我记得,那次飞哥就是这么着把老黑的烟悄悄的给偷了的”

俞振海和郑逸一怔,接着两人也都不怀好意的笑出了声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演戏

大伏击已经完成准备,依旧挺在第一线的26师全体官兵,此时此刻却没有了一点紧张的样子。本书请访问。()

低级军官和士兵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上司连修整阵地的命令都没有下达,但既然上峰不急,下面的人也乐得轻松一下。

甚至连军纪都有些刻意放松下来,士兵们外出也居然并不需要特别请假了,这在川军出川抗战以来算是一件希罕事情

高飞最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能让连番恶战的弟兄们得到难得的调整机会,也算一件好事。

在从师部回来之后,马德弼匆匆迎了上来,在他面前低声说道:“从上午开始,我部防区开始进入了一些可疑的人,鬼鬼祟祟的,我看八成是东洋人的奸细,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们了,要不要把他们抓起来?”

高飞在那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

“营长。”这个时候余文正也赶了过来:“那些人在我部防区转了一会,现在正在镇子里的饭馆吃饭。”

高飞朝周围看了看,见荆恋雨和符小甘经过,叫住她们:“叫上戴目和林白羽,我请你们吃饭去”

高飞主动约请两个姑娘吃饭,这简直就是破天荒的事情了,荆恋雨和符小甘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一阵欣喜从脸上闪过,荆恋雨急忙问道:“要去换身衣服不?穿着军装似乎”

“不用。”高飞一笑:“再给戴目和林白羽找两件军装来”

荆恋雨和符小甘有些疑惑,可她们哪里知道高飞心里在那打着什么主意,只当高飞今天忽然就开窍了

戴目和林白羽终究还只是两个孩子,听到有饭吃,兴冲冲的赶来,唯独就对要自己穿上军装有些不太习惯。

来到镇上,见荣光带着几个弟兄,穿着便装正在那里监视,见了高飞,朝边上的饭馆里努了下嘴,高飞点点头,信步走了进去。

一见一名当官的带着四个穿着军装的姑娘和孩子进来,伙计有些发蒙,掌柜的赶紧从柜台后迎了出来,亲自把高飞一行请着坐下。

高飞打量了下店里的情况,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一桌客人,坐着三个穿着便装的汉子,见高飞看向自己,都赶紧低下了头在那喝酒吃菜。

“长官,您吃点什么?要不还是我给您安排。”掌柜的小心地问道。

“你给安排吧。”

“哎,哎,成”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问道:“长官,您别怪我多问句。打从东洋人占了弋江镇,我这小店就快开不下去了。好容易等到反攻,光复这里,才算有了一些生气。可我听说东洋人又要打过来了,容我问句,咱能守得住这里吗?”

“守的住个屁”高飞一张嘴,不光掌柜的,连荆恋雨和符小甘也怔在了那里。

高飞这是怎么了?这样的话可不像是从高飞嘴里说出来的。

高飞叹了口气:“我们都是在前面和东洋人打过的,东洋人有什么?飞机、大炮、坦克,一阵炮弹下来,我的弟兄们能死一片。我们有什么?汉阳造、大刀片子,怎么去和东洋人拼?”

说着又恨恨地道:“这些倒也还算了,他的23集团军一见东洋人上来,呼啦啦的都跑了,就留下老子们断后拼命。老子手下的弟兄们差不多都打空了,他的,现在又要守弋江镇?守?我守个屁老子光杆一个拿什么和东洋人打?”

见高飞越说越不成话,荆恋雨悄悄的在桌子下踢了高飞一脚,高飞却勃然变色: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看着弟兄们成片成片的倒在我的面前,可那些当大官的却脚底抹油跑了,他的升我当少校?就是为了替那些王八蛋卖命的不打了,这仗老子也不打了”

荆恋雨和符小甘面面相觑,彻底傻了,此时此刻的高飞,哪里还有半点英雄豪杰的样子?简直就是个只会怨天尤人的懦夫。

掌柜的听了,又是害怕,又是失望:“这么说弋江镇又要丢了?”

“丢了,丢了”见伙计把酒送了上来,高飞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掌柜的,我劝你还是赶紧的把店关了跑吧,不然东洋人杀了进来,杀人放火,什么事情都做的出那”

“完喽,完喽”掌柜的叹着气,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柜台上,满脑子的就是怎么着赶紧离开这里

“长官。”这时边上那桌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走到高飞面前,朝高飞微微鞠了一躬:“鄙人牛得奋,是个做买卖的,那边两个是我的伙计。鄙人生平最是敬重长官这样的军人,不知道能不能坐下来说两句话。”

说着,掏出根烟敬了上去。

“坐吧”

高飞拿起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牛得奋赶紧又拿出了金质煤油打火机,替高飞点着了烟,眼看这位军官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打火机,眼露贪婪之色,牛得奋微笑着把打火机和那包烟朝高飞面前一放:

“真正的美国烟和美国打火机,鄙人也不会抽烟,长官您请收着......”

“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高飞嘴里说着,却已经把打火机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牛掌柜的在哪发财?”

这时边上的荆恋雨和符小甘见到高飞原来是这样的人,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牛得奋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鄙人在芜湖有些小生意”

听到芜湖,高飞面色一变:“那可是被东洋人占领的啊?”

“东洋人是占领了,可也得有人做生意是不?”牛得奋陪着笑脸:“鄙人虽然在敌占区做些买卖,但这颗心却是向着国民政府的。”

高飞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牛得奋替高飞倒上了酒:“不瞒长官,鄙人这次有笔买卖要经过弋江镇,是半年前就订下的了,谁想到东洋人打了进来,好容易听到光复了这里,鄙人赶紧着过来了。可刚才听到长官的那些话,这长官,弋江镇一点守住的可能性没有了?”

高飞一仰头,又把慢慢一杯酒灌了下去:“牛老板,兄弟和你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也算得上是一见如故了,有些事情也不想瞒你。26师知道吧?在上海大场和东洋人拼命的?兄弟就是26师的。”

牛得奋一竖大拇指:“不得了,不得了,原来是英雄部队里的大英雄”

“英雄个屁”高飞又恨恨骂了句:“流血拼命是老子们的事,可好处老子们一点半毫的都捞不到。这次在西河镇,老子们顶了东洋人十天,十天那打空了,一个师就剩下三千来人了,还拿什么和东洋人打?他的东洋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老子们给淹死了。”

说着,拍了一下牛得奋的肩膀:“牛老板,老子和你说句掏心窝口的话,你那货物,不要了,千万不要了,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晚走一步,只怕连小命也得丢在这里。你说是这钱重要呢,还是这命重要?”

“长官教训的是,长官教训的是。”牛得奋连连点头称是,随即又面露为难之色:“可是眼下这弋江镇只许进,不许出的”

高飞一笑:“要出去也不难,不过”

牛得奋立刻会意,赶紧着对掌柜的叫道:“长官的这桌算我的,把拿手菜都端上来。”说着朝边上看看,指指荆恋雨几人:“这几位不是外人吧?”

“不是,不是”高飞醉眼蒙胧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牛得奋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十几块大洋,塞到了高飞手里:“鄙人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人都指望着鄙人吃饭,这货我也不要了,还请长官千万设法让我出去”

高飞掂了掂大洋,又拿起一块吹了下,放到耳边听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收了起立,拍着胸脯说道:

“你老兄的事情就是我兄弟的事情,放心,吃完这顿,我亲自带你出去。”

荆恋雨越来越失望了,拉了符小甘一把,又对戴目和林白羽使了个眼色,一道站了起来,冷冷说道:

“长官请慢用,我们还有事情。”

说着,不等高飞反应过来,几个人怒冲冲的离开了饭馆。

高飞是这样的人,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以前总以为他是个大英雄,可谁想到现在“本质”全都暴露了出来,从南京突围到现在,这才分开了多少时候,高飞怎么已经彻底变了?

几次惨烈的战斗,一定已经把高飞打怕了,打软了荆恋雨心里想道。

同伴的离开高飞却毫不在意:“女人牛老板,我们兄弟伙的只管吃着,喝着,吃完喝完,我就带你从我的防御离开。他的,把老子放在最前线,这不是要老子的命?老子才不上这个当呢”

看着牛得奋笑嘻嘻的样子,高飞心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不光会打仗,这演戏可也演的的确不错

第一百七十六章好戏开始上演!!

3营。本书请访问。()

弟兄们老远的就看到营长跌跌撞撞,在三个汉子的陪伴下朝防区走了过来。

高飞看来是喝醉了,一边勾着牛得奋的肩膀,一边不断的告诉牛得奋,这里有1个排在防御,那里安排着一挺机枪。

这些军事秘密,从高飞的嘴里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老黑几个迎了上来,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

方才荆恋雨几个已经怒气冲冲的回来了,还告诉了老黑他们高飞的样子。老黑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兄弟了,打死也不相信高飞会是这样的人,高飞一定在转什么脑筋。

“你,你看老子,老子就就这么点人,还,还和东洋人打,打个屁”高飞口吃不清地说着:“其它地方,也,也和老子差不多,差不多”

“长官,您累了,您累了,先休息,先休息,兄弟就不打扰了。”牛得奋一面对老黑几人点头哈腰,一面说道。

“成,将来老子不,不当兵了,找,找你老哥去,学做生意,生意”高飞打了个酒呃,酒气冲天:“锁柱,来,送我老哥出去,我老哥少,少了一根头发,老子,老子枪毙了你”

锁柱老大不情愿的领着牛得奋三人朝防御外走去。看看高飞就要站立不住了,老黑赶紧上前扶住了高飞,这时看到马德弼和余文正也来了,生怕高飞酒醒了面子上不好看,帮高飞掩饰似地说道:

“营长累了,喝多了”

马德弼和余文正却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不以为意。

高飞忽然推开老黑,一迭声地说道:“有水没有?喝死我了”

老黑急忙把水壶递来,一面嘴里嘀咕:“早知道你个不动什么好心思了。”

高飞一气喝了半壶,这才喘着气道:“我宁可带兵打仗,也再不做这事了。”

马德弼笑着接口说道:“怎么样,上当没有?”

“立刻去通知旅座,日军得到我部防御松懈,无心恋战的消息后,最迟明日就会进攻”

“我亲自去”余文正说着从从朝旅部方向跑去。

老黑心里已经猜了个不离十,可自己只管带兵打仗,其它事情一概不用去管,眼看高飞没有酒醉,想到一件事情,忍不住大声骂了出来:

“秀才,你可得给我做主唐总司令赏给老子的洋钱兑票,一转身可就少了一半了,他的,老子的1连闹贼了,连连长的东西都敢偷不用说,一定是锁柱、俞振海、郑逸他们三个做的”

“锁柱?锁柱能干这?准是被俞振海他们挑唆的。”高飞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了牛得奋给自己的烟和金打火机,扔给老黑:“这东西值钱的很,给你当成补偿。”

老黑是用惯洋火的人,以前倒也见人用过手里的这东西,一擦就能自己起火,可那不是有头有脸的商人用的,就是大官用的,此时见到高飞送自己这么一个金家伙,双眼放光,屁颠颠的把玩起来,丢东西的事情早就忘到了脑后。

高飞又拿出了那十几块大洋,交给马德弼:“去买些吃的来,分给弟兄们。很快就有大仗要打了”

“哎,秀才。”老黑一边玩着打火机,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那两个小姑娘和两个小鬼,回来的时候脸色可不好看。荆恋雨还骂你无耻来着”

“不管她们。”高飞现在哪有心思去给她们解释:“日军最迟明日进攻,命令全营进入战斗状态,防范敌人空中和地面炮火压制,一旦日军开始进攻,稍做抵抗,放弃阵地。老黑的1连充当全营撤退掩护”

“啊”

方才还兴高采烈的老黑一下呆住了,可高飞不管不顾,已经和马德弼边说边朝营部走去,老黑一下气急败坏,冲着高飞的背影就大声骂了出来:

“秀才,你个,老子说你怎么那么心好,送老子个洋玩意。他的,又让老子做这苦差使”

可高飞早已去的远了,哪里还能听到

1938年2月4日。

弋江镇的阵地上静悄悄的,所有官兵都进入到了那些基本没有怎么修整过的阵地之中。

在底层军官和士兵们看来,一场艰苦的恶战即将开始

7时,日军的飞机如同钟表一样精确,出现在了弋江镇的上空,随即,炸弹如同鸟屎一般落下,接着,又开始低空俯冲,子弹成串成串的朝着中国守军的阵地上扫了下来。

奇怪的是,26师连平时的对空火力,也只是象征性的对着天空扫射了会,接着就没有了动静。

这一来,所有的官兵都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

火力压制持续了二十分钟,随着炮火延伸,那些官兵们纷纷从阵地上抬起头来,拿起武器,等待着日军进攻的开始。

一辆装甲车出现了,但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耀武扬威。

川军弟兄初次见到装甲车的恐惧已经随着一次次的战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对付装甲车的经验。

早就埋设好的炸药,的爆炸起来,硝烟散去,装甲车瘫痪下来,接着两个日军从装甲车里钻了出来,慌里慌张的就朝后面跑去。

中国守军阵地上的机枪很快响了起来,冲出去没有几步的日军装甲兵一下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队大队的日本步兵出现在了战场上,在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的压制下,开始朝着阵地小心翼翼的压近。

最前面的是田野联队,在胍子村战斗中,被称为精锐中的精锐的田野联队,被3营之1连打的失去了威风,那些“皇军”的“尊严”和“荣誉”丧失殆尽,此时他们唯一所想的只是如何把丢失的颜面给重新找回来

气势汹汹的日军压了过来,枪声中,攻防两军很快混战在了一起。

从来都是亲临第一线,和日军刺刀见刺刀的高飞,这次并没有上到前线去,而是拿着望远镜在那平静地看着。

弟兄们表现的依旧是那样的英勇,如果需要的话,他们依旧还可以在阵地上死死的坚守下去。

可是,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放下了望远镜,高飞平静地说道:“准备,十分钟后开始撤退”

说着,抓起了电话,接通了旅部:“旅座,旅座,日军炮火凶猛,请求支援,请求支援?什么?没有?旅座,我的3营在胍子村快打空了,日军进攻太猛,顶不住了,顶不住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朱载堂威严的声音:“顶不住也要顶,军法无情”

高飞放下了电话,和身边的马德弼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嘴角都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联队长阁下,侦听到支那3营电话,支那人正在请求援兵,并且有撤退可能”

田野孝的嘴角露出了冷笑,边上的牛得奋急忙请功似地说道:“联队长先生,我就说我的情报不会错的,支那人根本就不想打了,为了得到这个情报,我还破费了一个金子的打火机和几十块大洋呢”

“很好,皇军不会亏待你的。”田野孝满意地说道,随即面色一变:“命令炮火继续加大轰炸力度,告诉全联队官兵,前面就是支那26师高营,彻底歼灭他们”

“哈依歼灭高营”

随着田野孝这道命令的下达,日军的炮火变得愈发凶狠起来。

炮火把整个弋江镇包围,第一线阵地几乎完全被摧毁。而日军的进攻也一次高过一次。就在这个时候,撤退的命令却突然下达了。

雷霆第一个叫了出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这道命令是高飞下达的:“撤退?现在撤退?老子的弹匣才打了两个”

“撤,立即撤退”余文正大声吼道:“1连担任掩护,全营撤退”

刚刚打出了性子的弟兄们,完全不理解这道命令。3营,不,整个26师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主动撤退的事情?这不是川军的传统。

可是命令下达的是如此坚定,毫无反驳余地。弟兄们望着对过耀武扬威的日军,开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自己的阵地

老黑继续担任着阻击任务,十分钟后,老黑和1连也开始主动撤退,把前沿阵地拱手让给日军。

很快,整个26师都开始陆续放弃阵地,大踏步向后撤退。

上午10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日军,完全占领了弋江镇。

站在曾经看起来遥不可及的中国守军的阵地上,田野孝的话语中充满了自豪:“向旅团长阁下发电,我联队已攻陷弋江镇,支那之26师全线溃败,我部将继续尾随追击”

弋江镇里到处都是日军在那挥动着膏药旗在那欢呼着他们的“胜利”,取得“胜利”的日军此刻兴奋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

他们“打败”了中国最“精锐”的部队,并且“胜利”来的是如此的轻松。田野联队的“光荣”以及“尊严”终于得到了恢复。

1938年2月4日,好戏终于开始上演

第一百七十七章开始!

公元1938年,民国27年2月4日,弋江镇之26师开始撤退

日本人完全被蒙在了鼓里,就连26师绝大部分官兵,也都被蒙在了鼓里。

一个战役要想成功,不光要想方设法的欺骗敌人,有的时候甚至连自己人都要欺骗。

大网,从26师开始撤退的那一刻就已经拉开

这一路上,26师的官兵们满是怨言,全师出川以来,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这才打了多少时候,筋骨都还没有活动开,居然就已经开始撤退了。

窝囊,除了窝囊之外,就再也找不出其它字了。

尤其是对于3营来说更是如此。在一次次的作战中,这支部队中的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都早已经在心中消除了对日军的恐惧,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3营已经打成了一支凶军。

一支部队的心气打顺了,信心打足了,那股子老子天下谁都不怕的劲头也就打出来了。

可是,在弋江镇那算是打的哪门子的仗

雷霆一路上都是牢骚满腹,打的好好的怎么说撤就撤了?现在倒好,后面的鬼子就好像一群群的狗那样追赶个不停,自己也跑的累的和条狗似的

老黑倒是一点怨言没有,打的虽然是阻击这样的苦差使,可老黑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高飞那点花花肠子,还能瞒过自己?

部队急匆匆的行军,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满怀怨气,整个队伍居然一直静悄悄的。这些,高飞全都看在了眼里。

在队伍中间的,是3营的卫生队,这个卫生队在3营来说是个希罕事。整个26师,只要到了旅一级的才有卫生队,医务官一共没有几个,专业的更是看不到,都是临时找几个多少懂些草药知道的士兵充当的。可3营却不一样了。

荆恋雨、符小甘、官依兰戴目和林白羽归队之后,高飞很快就成立了卫生队,由荆恋雨充当队长。这五个人里,除了官依兰外,都是学西医、中医出身的。即便是官依兰,在学校里的时候也学过一些这样的知识,多少都能帮的上忙。

可是现在,打从酒馆事件发生后,卫生队的这几个人见到自己就好像见到仇人一般,避之不及

高飞也懒得和她们解释,等到战斗一打响,他们很快就会明白的。

见到马德弼在自己身边,高飞想了一下:“我看3营的卫生队就这么几个人,还是不够用,要再多招些”

马德弼有些奇怪,这都什么时候了,营长居然还有闲心去想这个?这时就听高飞说道:

“一个医生,在战场上能救下许多人,有些弟兄受伤了,本来得到及时医治是不会死的,可正因为得不到及时医治救活一个老兵,等于为我们平添了几个作战力量”

马德弼听着微微点头,这时候队伍已经接近了口子岭,高飞看了一下表,忽然大声说道:

“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一道道命令下达了下去。

士兵们都有些茫然失措,后面鬼子追的正紧,这个时候忽然停止前进做什么?

“向旅部报告,我营已到达指定位置,将停止前进,就地构筑防御”这些话,很快从高飞嘴里迸出:

“各连,就地构筑防线,1连为前,准备战斗”

“各连,就地构筑防线,1连为前,准备战斗”喊声此起彼伏。

反应快的,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反应慢的,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边上总有同伴推他一下,踢他一脚:

“还傻愣着做什么,准备和东洋人开战了”

这一来,所有的人这才全都反应了过来,开战了?要和东洋人开战了?感情前面的跑路,全是假的??

整个3营瞬间陷入到了巨大的兴奋当中,当然,除了老黑以外。

之前负责断后的1连,现在转眼又成了突在最前面的连队,底下的兄弟盼着和东洋人打上一仗,可老黑却不乐意了,怎么苦活累活全是自己的?

负责埋设地雷、炸药的俞振海兴致勃勃,一边指挥着弟兄们埋着,一边大吹牛皮:“看看,看看,我就知道我们能这么撤退了?一定是引鬼子上钩”

“吹吧你就。”郑逸点着了根烟,骂了一声。

不光3营,整个26师都停止了前进,就地构筑工事,阻截日军,吸引日军全部主力到达,而后完成大包围、大歼灭

高飞平静的站着,看着面前干的热火朝天的士兵们。

终于要开始了,从自己来到这个时候,真正意义上进行的一次大歼灭战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

这个计划是自己首先提出里,并被集团军司令部所采纳的,能否成功,将对自己产生非常重大的影响

他看到荆恋雨、符小甘、戴目和林白羽朝自己走了过来,荆恋雨、符小甘两个姑娘脸上红红的,似乎很有一些不好意思:

“长官,准备在这和日军打仗了?”

高飞沉默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荆恋雨好像在那自言自语,然后又问道:“之前在酒馆,也是你在演戏?”

高飞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可是,荆恋雨她们全都明白了。荆恋雨怔怔的,忽然对着高飞鞠了一躬:“对不起。”然后飞也似的跑开了符小甘也是鞠了一躬,而戴目和林白羽,却对着高飞竖了一下大拇指

高飞笑了,这次是真的开心的笑了。

不管是荆恋雨、符小甘也好,还是戴目、林白羽也罢,她们有些孩子气,对战争的残酷性和阴谋性还了解不足,但无论怎样,在她们心里跳动着的,却一样是一颗滚烫的心

“报告,日军先头部队离这还有1个小时路程,奉师部命,3营充当全师箭头,阻挡敌人进攻”

“知道了。”高飞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开始了,大幕终于拉开了

“联队长阁下,支那26师在毛村停住脚步,并在就地构筑工事”

“很好”田野孝尽管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内心却是无比激动的。

为了阻挡支那26师的前进,空军连续轰炸着26师,这迫使支那人被迫停止撤退,转而在毛村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胜利,已经就在眼前了

“命令”田野孝清了一下嗓子:“山本中队为全联队前锋,追上支那26师,死死咬住,等候主力到达”

“哈依”

1938年2月5日,由弋江镇撤退之国民军陆军第26师,在毛村停止撤退,摆下阵型,迎战日军。

同日凌晨4点30,日军田野联队山本中队“追”上26师,毛村大战爆发

这是一次真刀实枪的较量,再熟悉不过的两支部队,没有经过任何试探性进攻,很快就混战在了一起。

以坦克开路的山本中队,从战斗爆发的一开始,就发起了最疯狂的进攻。而顶在全师最前面的3营1连,也使出了全部本事和日军绞杀在了一起。

阵地上炮火连天,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到处都是。士兵们绷着脸,咬着牙,把子弹、手榴弹一片片的洒向对方。

埋设在道路上的炸药、地雷不断的被引爆,大量的日军在爆炸声中被炸上半空,等到落下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四分五裂。

双方都是豁出了性命在那较量着,这才是真正的战斗

山本中队冲了两次,都被防备严密,斗志昂扬的1连打了下来。不可以说山本中队没有尽力,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甚至连他们的中队长都亲临带着士兵冲锋而不幸负伤。

出现在田野孝面前的时候,带伤的山本中队长满脸懊丧,他以为会受到联队长阁下的责骂,但是没有想到联队长阁下并没有责怪他,反而问道:

“山本君,支那人为什么在弋江镇的抵抗那么微弱,但是在这的抵抗却是那么的顽强?”

山本迷茫的摇了摇头,田野孝微微笑道:“那是因为他们在弋江镇的时候已经士无斗志了,但是现在却不一样,现在他们是为自己的生存而战,不得不去拼命。一旦在这里他们又败了,那么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我明白了,联队长阁下”山本大声应着:“请允许我再带着我的队伍进行一次冲锋,我会拿着那些支那人的头颅,来炫耀我联队的赫赫武功”

田野孝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不必那么急着进攻,现在支那人的斗志正在最旺盛的时候,如此进攻,只会增加更多的损失。命令,以炮兵密集轰炸毛村阵地,请求旅团长阁下尽快与我部汇合,完成歼灭支队26师的光荣使命”

“哈依”所有的日本军官一齐大声答道。

胜利,仿佛已经出现在了田野孝的面前

第一百七十八章狙击队

天空,已被一片血红色所遮蔽;大地,也被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所笼罩

攻防双方都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要在这块阵地上决出胜负,而惨烈的战斗,对于双方身体和精神上也是极大的考验。本书请访问。()

在获得了一个步兵大队的增援之后,田野孝于2月5日上午10时,重新依仗优势之炮火发动了全面攻击。

这样的战斗是残酷,并且毫无道理可讲的。双方拼的不是战术指挥有多么高超,进攻防御技术有多么娴熟,双方唯一要比拼的,只是谁能咬牙坚持下来而已。

26师的战斗意志顽强,从大场之战开始就已经得到了证明,而日军的战斗意志,也表现的丝毫不逊色于26师。

那些疯狂的日军,在坦克的掩护下,一次进攻被打退了,不经过任何调整,很快“嗷嗷”叫着又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双方早就已经眼红打红了,精神打麻木了,枪声、炮声、爆炸声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刺激

其实,用“疯子”来比喻双方或许是最好的形容

突在全师最前面的3营,在26师之中完全就是一个另类。

相比于26师高昂的士气,但却低劣的武器,3营装备可以“精良”二字来形容。他们拥有着大量的机枪,充足的子弹,并且全营超过一半以上的官兵佩带钢盔。

钢盔这种东西平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在战斗的时候,却往往能够把一个人从死亡线上硬生生的给拉回来。

而这一点田野孝显然也注意到了,日军攻击的重点很快转移到了3营方向。打垮敌人最精锐的部队,将能给予敌人士气上最沉重的打击。

3营的阵地上承受了远超友军的炮火轰击,临时构筑起来的阵地早在日军这样肆无忌惮的炮火攻击下被炸的支离破碎。

但这些对于3营的弟兄来说,却早就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在战场上,这些士兵表现的是如此的沉稳,他们丝毫也不为这些疯狂的炮火所动。当日军开始炮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躲在阵地里,有的大着嗓门聊天吹牛,有的抽上一根烟,有的抽空打上一个盹。

可是只要炮声一停,这些士兵就好像得到了命令一般,一个个灵猫一般的进入到了自己的阵地

而每每出现在最危险地域的高飞,带给他们精神上的鼓励也无疑是巨大的。

一支部队需要一个魂,3营无疑已经拥有了,高飞就是他们的魂

日军的几次进攻,让高飞开始注意到,对面的田野联队的确和之前遇到的日军大不一样。所谓的精锐里的精锐,并不是说士兵作战要多勇敢,要多不怕死,而是在进攻不利的情况下,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沉稳。

田野联队显然就做到了这一点。

在几次的进攻受挫之后,按照过去的经验,日军必然会像发了疯一样,拼命的以炮火进行报复性轰炸,然后那些日军士兵会在坦克的掩护下,潮水一般不顾生死的冲上来。但田野联队却并不是这样的。

他们在进攻遭到挫折之后,会不断的调整进攻方向,寻找防御方的薄弱点,然后采取各种不同的方式来试图摧毁这一薄弱点,而后一点一点占据战场优势。

有几次,日军都是通过这样的办法,冲到了3营的阵地上,白刃战一连发生了七、八次,几次都是弟兄们靠着大刀片子重新把鬼子拼下去,稳定住了阵地。

这个时候,是考验双方指挥官的指挥作战水平的时候了。

“放弃左翼阵地”高飞忽然下令道。

正在炮火中指挥着战斗的马德弼怔了一下,只当自己听错了。

“放弃左翼阵地”高飞的回答没有任何回转余地:“把日军给我放进来马德弼,你指挥4连之1排、2排,营部侦察排之全部,一旦日军冲破左翼阵地,立刻趁日军立足未稳,发起反攻,重新堵住缺口”

“是”马德弼大声应道,他一下明白了高飞的用意。

“2连抽一个排给我”高飞对政训官兼2连连长余文正说道,随即嗓门一下提高:“营部所有人员集合”

高飞的3营始终是个另类。

在3营,并没有什么战斗人员和非战斗人员之分,营部所有的人都携带枪支,那些参谋、文书、通信员,平时名义上是非战斗人员,但战斗一旦打响,这些人就是3营的预备队。

此时一听到高飞集合,所有人很快携带着武器列队整齐。

10时30分,在日军的猛烈冲击下,3营主动放弃左翼阵地。而第一个冲上阵地的,是田野孝的得力助手山本中队中队长山本吾之助。

站在中国人的阵地上,山本吾之助志得意满,在他看来,尽管之前的进攻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但最后的胜利,却还是自己的

在这里,山本吾之助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留下了一个小队,自己亲自率领两个小队继续向纵深。

山本中队的悲剧,从这里开始了.

“弟兄们,跟我冲”

当山本吾之助带着主力才一离开,早就埋伏在左近的马德弼站起来高呼一声。瞬间,百余条汉子如同一群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猛虎一般,嘶吼着冲了上去。

阵地上的日军正在重新休整工事,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中国人居然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在那么近的距离发起反攻,等到反应过来,那些手舞着大刀片子的川军士兵已经冲到了面前。

这个日军小队在几次的冲锋中也严重的消耗了力量,此时留在阵地上的只有区区30余人,而最为倚重的重机枪,由于进攻方进攻的突然性,也根本没有来得及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马德弼干净利落的结束了战斗,30个鬼子仅有3人狼狈逃跑,其余全部被歼

这次进攻带着很大的隐蔽性和突然性,尔后集中局部优势兵力,歼灭敌人。

进攻到红了眼睛的日军,根本没有想到,高飞敢于在战斗如此激烈的时候主动放弃阵地,一旦马德弼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夺回阵地,那么整个3营侧翼将完全暴露给日军,防御阵地将陷入了严重被动之中。

高飞这个大胆的,让人意想不到的计划大获成功,而次后,山本吾之助也陷入到了灭顶之灾中

当后方自己刚刚夺取的阵地响起了枪声、爆炸声和喊杀声,山本吾之助已经发现了大事不妙,但在这个时候后悔来不及了。

周围大量的中人已经呐喊着冲了上来,很显然,仅仅依靠两个小队,在后路已经断绝的情况之下,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

战法凶悍的山本吾之助并没有表现的如何惊慌失措,很快下令就地构筑工事,抵达中队进攻。

机枪很快架设起来,一名指挥官,一名射手,两名弹药手组成的机枪阵地,配合娴熟,带来的杀伤力也是相当惊人的。六个这样的机枪阵地,迅速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网。

而在边上协助作战的50毫米掷弹筒,也在不断打乱着进攻方的进攻阵型。

武器上的优势,对于防御方和进攻方的影响都是同样巨大的

面对两次进攻失败,高飞并没有着急,他很清楚,现在应该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处在包围中的日本人。自己唯一要考虑的,是如何尽快结束这里的战斗,把有限的力量投入到艰苦的正面防御之中。

高飞终于出动了自己的王牌

由11个枪法好的射手组成的3营“狙击队”开始出手

这是高飞担任3营营长之后的又一个举动,专心留意那些射术精湛的射手,把他们集中在一起,留在自己的身边,一旦战局无法打开的时候,这些射手有的时候将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这些射手之中,甚至还有两个之前部队里的“高级神枪手”。而高飞本人,也是一个最优秀的狙击手

高飞之所以将歼灭地点选择在这里,是之前就已经考虑好的。这里地势低洼,对于防御方来说有着无法弥补的缺陷。

在之前的两次进攻中,高飞已经摸清了日军的状况,神枪手们开始上场表演了。

这些神枪手们,从早就隐藏好的有利射击地点探出身来,在他们的身边,每人还配备一名校对兵,指挥这些神枪手们更加精准的打击敌人有生力量。

狙击的枪声从高飞的枪中第一个打响。

从上海大场保卫战开始,26师全师上下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高飞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神射手,而这一次高飞也同样没有让自己的弟兄们失望。

枪声响后,一名机枪阵地上的日军机枪指挥官应声倒地。接着,所有神射手们手中的枪先后响了起来。

那些日军机枪手一个个的栽倒在了自己的机枪阵地上,之前还疯狂无比的火力,一下变得大大减弱。

趁着这个时候,原本被机枪火力压制住的中国官兵们,呐喊着重新发起了冲锋

山本中队彻底的陷入到了被动之中。

机枪手的纷纷阵亡,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来的子弹,完全的把山本中队死死的压制住

第一百七十九章田野联队的耻辱!

高飞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王牌

狙击队的出现,让局势一下变得清晰明朗起来。本书请访问。()

日军的机枪火力,在劣势地形下被完全压制住了。狙击队的队员们弹无虚发,一个又一个的击毙那些企图重新让机枪响起来的日本人。

而在这个时候,突击队也开始发起了猛攻。

山本吾之助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田野联队长已经多次给他发来了电报,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田野联队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突破支那人的针对,营救山本中队。

但山本吾之助知道来不及了。

对面那些支那人完全压制住了自己,自己的机枪手、掷弹手一个接着一个的阵亡,辛苦组织起来的火力网被彻底打乱,被歼灭只是迟早的事情。

山本吾之助已经做好了向天皇陛下和帝国效忠到底的决心,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面前的这个支那人的队伍,为什么和之前自己所遇到的支那人的军队完全不一样?

如果仅仅是作战勇敢,那么没有什么好让自己担心的,但是对面的那支队伍,却绝不仅仅是作战勇敢那么简单

他们的装备精良,他们的攻势凌厉,甚至他们还配备有其他中队所没有的狙击手。

如果有可能的话,山本吾之助真的很想见见那个叫高飞的指挥官,可是他知道也知道,或许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3营的突击队已经冲了上去,高飞收好了枪,慢慢的从藏身处站了起来,慢慢的朝日军阵地走去。

胜利已经在望,很快山本中队将成为3营战功史上的又一笔

弟兄们全都冲了上去,大刀闪动,日军一条条罪恶的生命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当他们从日本出征的时候,他们中有多少人会想到自己有这一天?

阵地上的日军正在逐渐减少,剩下的继续负隅顽抗,死死的守卫着最后的一小片阵地,在这片阵地上,是他们中队长山本吾之助最后的苟延之所。

“中队长阁下,田野联队长再次来电,要求我们继续坚持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看着越来越近的中国士兵,山本吾之助苦笑了一下:“告诉联队长阁下,我连20分钟都无法继续坚持下去了,但是,我将尽到一个帝人的责任”

说到这里,山本吾之助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悲哀:“请联队长阁下帮我照顾我的家人,让我的儿子长大之后,继续为帝国效力”

当电报员发出了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忽然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山本吾之助看清楚了,密密麻麻的中国人已经杀了过来,自己再也无路可走了。

他很想像一个武士那样死去,但眼前的状况,却已经来不及了。山本吾之助长长叹息了一声,缓缓的拔出了自己的手枪,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1938年2月5日,日军第五师团田野联队之山本步兵中队中队长山本吾之助及其所率领中队,于毛村一线被我陆军26师3营全歼,中队长山本吾之助自杀

当消息传到26师师部的时候,刘雨卿还有一些不太相信。

现在打的是被动的防御战,怎么一转眼,高飞又歼灭了一个中队?

当再三确认,证明这一消息是真实的后,刘雨卿和自己的参谋长蔡雨时面面相觑,好半天才说道:“高飞,将来早晚是当将军的料”

“我26师有了高飞,幸甚,幸甚”蔡雨时连声赞叹:“大包围已经开始,高飞开了一个好头啊日军精锐田野联队被整整歼灭了一个中队,师座,我认为该向司令部为高飞请功”

而当这一消息传到田野孝耳朵里的时候,这个凶残的日本军官怔了半晌,眼中居然流出了一滴泪水来。

山本吾之助既是自己最得力的部下,也是自己的好友,可是现在,他却葬身在了中国战场,自己心里的悲愤,是外人所无法了解的

高飞,又是那个高飞

高飞和他的那个3营,一次又一次的把耻辱带给了自己的联队,即便是在支那部队完全处于“绝境”的情况下依旧还是如此

“八噶牙鲁”田野孝的怒火终于被彻底点燃了:“进攻,进攻,全力进攻向旅团长阁下发电,我部已死死咬住支那26师,支那26师行将溃败请旅团长阁下尽快向我x拢,尽快向我x拢”

被愤怒包裹着的田野孝,却并没有丧失理智。他很清楚地看到,随着山本中队的被歼灭,26师3营已经打出了士气,打出了威风,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强攻3营阵地,面对的只可能是更多的伤亡。

先打对方的薄弱点,是田野孝一贯使用的手法。

田野孝,把目光放到了右翼的152团身上。

在之前的战斗中,152团为了掩护全师,伤亡重大,连团长张荣发也已为国捐躯,而随着毛村之战的开始,152团未经任何休整,很快又投入到了正面战场。

当田野孝把目光投到他们的身上的时候,恶战终于爆发了

日军以猛烈炮火和飞机轰炸152团主阵地。阵地被摧毁,伤亡惨重。至中午时分,一支日军中队从主阵地左翼攻破防线,继续向纵深攻击。

此时,152团乘进攻日军侧翼暴露,在1营长慕昆前的带领下全线出击,轻重机枪猛烈开火后,一阵冲锋号吹过,全营士兵跃出战壕发起冲锋,向敌猛攻。日军猝不及防,两面受敌,阵脚大乱,152团新任团长顾秉成亲自带领预备队和一线士兵乘势反击,双方激战一个小时,终将敌人击退,重新克服了丢失的阵地。

两个多小时的攻击,152团伤亡第3营营长以下官兵二百八十余名。而日军除了被拖走的死尸外,战场上遗尸七十余具,152缴获轻重机枪六挺、步枪三十一支、掷弹筒三具。五名鬼子受了轻伤没跑脱,被刘152团俘虏。

下午,日军三架上飞机时而上空盘旋,从敌人动态开来看,敌人准备在152团西面突出部队展开攻击。

这个突出部位是正对着152团特务连的阵地。在指挥部里的团长顾秉成拿起电话,打到特务连,叫着连长周维名:“维名老弟,你连要隐蔽好,正面之敌不足二百,想占领我突出阵地,然后掩护其主力攻击,包围我侧翼你要把在最前面的上的那一排人撤回来,先yin它攻击,让他向山上靠近,然后近距离突然袭击,让敌人的飞机大炮干瞪眼”

最后,顾秉成又语重心长地说道:“维名老弟,这一仗不单是关系到我团能否生存的问题如果我们这道关口被突破,我们整个26师就完了你我兄弟出川抗日是光荣的,就是打死了也是值得的。我们四川军队是在血盆里抓饭吃啊,要是当了亡国奴就更惨了”

“在血盆里抓饭吃”,是川军部队中一些将领对自身面临的两难处境的一种写照。意思一边要名正言顺地同日本侵略军打仗,一边还要应付来自“自己人”这面虎视眈眈的危险,须时刻提防以各种名义出现的收编、收容、解散、撤消以及不公平军法从事等危及自身安全和利益的灾祸。

闹不好,这种危险并不比来自敌人那边的压力小多少。当然,对这种压力只对将领有,在川军各集团军中都是这样,犹如一团阴影时刻笼罩在头上。但士兵们和下级军官是感受不深的,无论是处在川军或是在中央军,他们并不太在乎,只知道一个目的:同敌人拼命因此,时有被打散了的川军散兵被收容到中央军队系统中。

连长周维名,重庆梁山县人,也一直在指挥所里观察敌人动静。听了团长的话,大声对着话筒说到:“团座放心你说的话我都清楚我一定按照你的方案打,保证把它打垮。但可能敌人还有第二梯队继续攻击”

“我已经告诉炮兵联络参谋,请他们对敌人火炮进行压制,对敌人可能攻击的第二梯队进行拦阻射击。”

果然,敌炮很快向我阵地猛轰,飞机也起飞向我阵地轰炸扫射。阵地上土石乱飞、硝烟弥漫,但特务连隐蔽得好,在这场狂轰烂炸中,仅有正在生火烧饭的三名炊事兵受伤,一口原本好端端的铁锅被炸得粉碎......

原来突在最前方的一个前哨排也撤回在山坡上的阵地。在炮空轰炸中,敌二百余士兵开始进攻,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成疏开队形攻击前进。

特务连防御的突出阵地其实是一座小山岭,当敌人爬到半山腰,正要加劲向上突进之时,鬼子前面突然“当”的一声,比子弹落到头顶上还令人惊心动魄,一道铁丝网在鬼子的面前突然弹起,直挺挺地立在面前

随着一声喊打,我早有准备的一线部队在鬼子的上方冒出来,手榴弹像雨点一般地向下直倾。惊惶失措的日本兵在手榴弹爆炸腾起的烟雾中被子炸得血肉横飞,没有被炸死的鬼子一枪没放就连滚带爬向下溃退

第一百八十章,应死不死者,杀!!

从毛村防御战一开始,整个战线就处在了异常胶着的状态

2月5日夜,日军主力国崎登支队、毛利步兵大队6续抵达。6日晨,日军国崎登少将到达毛村战场。

这就意味着,日军终于上钩了

6日上午9时,第23集团军总司令部总司令唐式遵来电报:

“献廷吾兄。26师浴血奋战,克日不休,至西河镇而毛村,连番捷报,倭人丧胆,军心振奋。倭酋国崎登已然上钩,我将迂回包抄,完成包围态势,弟坚守至酋时,可向口子岭方向大踏步后撤,以完成最后歼敌之作战目的。此电,唐。”

这一刻终于来到了。

当刘雨卿看到这份电报的时候,握着电报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起来。为了这一刻,26师伤亡巨大,大量的军官、士兵永远地长眠在了这块土地了,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目标:

此时毛村各阵地全线激战,枪炮声笼罩着大地,硝烟把天空遮蔽。日军在飞机、大炮、坦克的助战下,一次次的对毛村阵地动着进攻。有几次,炮弹甚至就在26师师部附近爆炸

国崎登少将下达了最后作战命令:歼灭支那26师

全部的日军精锐都被投放到了战场,一层层一叠叠涌上来的敌人,好象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毛村如同一堵钢铁浇铸成的城墙,无论海浪多么凶猛,始终都巍然不动。

而在这个时候,3营阵地却出现了难得的轻松。

日军似乎放弃了对3营的进攻,似乎在3营精良的武器,勇猛的士气和作战决心面前,对攻克3营阵地已经并不抱什么指望了,转而把攻击目标放到了其它阵地。在3营阵地出现的,只有日军零星的炮声。

习惯于打恶战的3营将士,好象有些不太习惯。友邻阵地炮声隆隆,但自己这里却安静的让人有些不太自在

“营长”余文正把望远镜递给了高飞:“你看,152团那蒙受的攻击非常猛烈,日军正在以152团为主攻目标。我们这鬼子暂时不进攻了,我看要不要增援152团一下?”

高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着望远镜一直在仔细地看着,过了一会,这才放下了望远镜,眉头稍稍皱了一下:“有问题”

余文正怔了一下,只听高飞说道:

“你看,最前面攻击的还是田野联队,但我总觉得他们并没有把全部力量给使出来,152团阵地有两次都岌岌可危,日军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打上去了。但是日军却好像总是差着这么一口气”

高飞的眉头越锁越紧,忽然叫道:“拿地图来”

地图很快被送了上来,高飞在上面死死盯着,猛然叫道:“鬼子要从马山沟进攻”

边上的几名军官都围了上来,高飞用力砸了一下地图:“马山沟,一定是马山沟在这里,只要1个连的力量坚守,始终都没有遭到日军进攻,已经被6续抽走了两个排,现在只要一个排的力量在这防御。一旦突破这里,就等于对我们形成了突破”

说着,看了下表:“离规定撤退时间还有将近12个时,如果被日军达成作战目标,则我26师将陷入混乱”

马德弼也现了问题:“向师部报告吧,那里是153团负责防御的阵地。”

“来不及了”高飞没有任何迟疑:“153团也抽调不出力量了,我们离马山沟最近,最适合第一时间增援,我去”

“但是,我们这里”马德弼有些犹豫:“营长,鬼子之所以在这里停止进攻,一是为了麻痹我方,二是一旦现我营抽兵增援,则可以趁着我营力量被削弱之时大举进攻。”

“不错,这就是日本人最毒辣的地方。”高飞冷冷笑了一下:“把营部突击队给我集中起来马德弼、余文正,你们负责在这指挥作战,我亲自带着突击队上去记住撤退时间,在撤退时间到达之前,不许丢失一寸阵地”

“是”马德弼和余文正大声应道。

他们再清楚不过了,一旦营长下达了决心,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或许面前的这位军官,将来当到了团长、师长,也还一样会和弟兄们一起奋战,冲在最前线,甘愿冒着敌人最猛烈的炮火前进

“排长,排长,兄弟伙都阵亡了,就我们两个了。怎么办?怎么办?”

“全来福,你哭个哟”排长丁可腾瞪起眼睛,大骂了声。

心里在那冒火,自己实在太大意了。

从毛村保卫战一开始,马山沟遭受到的进攻压力就最,到了后来,连连长都带着两个排增援到其它阵地去了,自己变成了这里的最高长官。

可谁想到就在自己以为东洋人已经把马山沟忘记的时候,东洋人却忽然动手了。

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炮火,让毫无防备的弟兄们伤亡一半,接着日军的凶猛进攻就离开展开。

弟兄们都已经尽力了,他们在残破的阵地上,用残破的武器和东洋人玩命,没有一个当孬种的。有的弟兄受了重伤,抱着炸药包就滚向敌人

可是进攻起的实在太突然了,而且进攻也太猛烈,没有多少时候,自己一个排的兄弟,就剩下了自己和全来福两个。

整整一个排那

丁可腾想哭,可就算把眼泪哭干了也救不回那些弟兄了

看着气势汹汹压上来的敌人,丁可腾咬了下嘴唇:“打啊,打啊死了当睡了老子也不想回四川去喽”

丁可腾和全来福手里的枪响了起来,两枝步枪,整个马山沟阵地,就没有一挺机枪。

一的子弹,根本阻挡不了日军的进攻。丁可腾急了,红眼了,抓起手榴弹,忘命的就朝东洋人扔了出去。

不过了,不活了拼掉几个是几个

边上全来福“哎哟”叫了一声,丁可腾朝边上看去,见全来福中弹了,捧着伤口直在那里叫唤。

“来福,别丢人,起来,打啊,打啊”丁可腾大声吼着,抓起一枚手榴弹,不管不顾的就扔了出去。

爆炸声里,全来福痛苦地道:“排长,别打了啊,我们就两个人来,东洋人好凶,投降吧,投降吧”

“放你的狗屁”丁可腾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般吼了起来:“老子26师里没有投降的兵。来福,你个别给老子丢脸”

说着,拿起枪又朝着日军连放几枪。

全来福恐惧的看着和疯了一般的丁可腾,趁着丁可腾不注意,悄悄的在地上爬着。自己才只有16岁,不想死,自己真的不想死。投降东洋人虽然丢人,可终归还能活下去,将来等到仗打完了,还能回去孝敬二老。

没准,还能娶个媳妇,自己要求不高,不要对方多漂亮,哪怕是个瞎子、聋子也成,只要能有个媳妇

“全来福”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暴雷似的怒吼。

全来福打了一个哆嗦,停止爬动,朝后看去,就看到丁可腾正拿着一把枪对准自己:“全来福,你个,想要投降通敌26师军令,应死不死者,杀”

“舅,舅”全来福大声叫了起来:“舅啊,我是你外甥啊你忘了我妈临出川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了啊舅啊,将来还要我给你送终的啊,别打了,投降吧,投降吧”

说着,全来福又转过了头,脱下了自己的白褂子,东洋人看到白旗,一定不会杀自己的,丁可腾也一样不会杀自己的。

他就自己这么一个外甥,没儿没女的,从就最疼自己,老说将来要自己给他送终,他一定不会杀自己的。

顶多,自己将来给他磕头赔罪也就是了

丁可腾的手在颤抖着,面前这个准备投降的,是自己嫡亲的外甥,自己疼爱的和什么似的,从就不让他受苦,本来自己还指望着他能给自己送终的。

可是,现在这个外甥居然想要投降?自己身为这里的最高军事主官,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事情生在眼前?

丁可腾哆嗦着举起了手。

“可腾,姐就这么一个儿子,交给你了,你答应姐,一定不能让他出事啊。”

临出川时姐姐的声音在丁可腾的耳边响起

这时候,丁可腾看到全来福正把那件白褂子挂到了枪上。

“应死不死者,杀”丁可腾拼尽全力的大叫了一声。

全来福转过头,惊恐的看到,舅舅的手指已经放到了扳

“来福,我的来福”枪声响过,丁可腾扔掉了枪,冲上,一把抱住了来福,可是,来福再也不会回答自己了。

丁可腾哭着,嚎着,捶胸顿足,自己,亲手杀了最疼爱的外甥

他流着泪,拿起那面白褂子,扔到了火堆之中。

26师不需要白旗,川军不需要白旗

死,要死在冲锋的道路上,尸体,永远都要向前扑倒。

没有人会知道在这里,曾经有个士兵想要投降的,永远也没有人自己的外甥是英雄,大英雄,姐姐一定不会怪自己的

丁可腾抱着全来福的尸体站了起来,在自己和全来福的身上,已经绑满了手榴弹,看着层层叠叠冲上来的日军,丁可腾用全部的力气大吼了声:

“应死不死者,杀”

第一百八十一章高飞成了一张借条

丁可腾没有能够看到援军的到来

高飞带着突击队的弟兄们冲了上来,铺天盖地,漫山遍野。

突击队的弟兄们,用机枪、用步枪、用大刀、用手榴弹把冲上来的日军又重新赶了回去。

马山沟,依旧牢牢的掌握在26师的手里

可是,在马山沟阵地上,丁可腾排全排阵亡,再看不到一个活着的弟兄了

他们中有的人在日本人的飞机大炮面前,慷慨杀身成仁;有的拉响炸药与敌同归于尽;有的尽管害怕胆小,想要向日本人投降,但却没有这个机会。所以不管他们生前是怎样的,在他们血洒疆场之后,冠以他们的只有两个字:

为国家民族而死的烈士

比如全来福的母亲,她会为自己的儿子阵亡而悲痛欲绝,但她所享受到的尊敬和荣耀却是无限的,尽管没有任何人知道在马山沟全来福曾经发生过什么

马山沟的阵地被重新稳固了下来,当日军的阴谋又一次落空之后,他们唯一能够采取的办法就是以更加密集的炮火疯狂的轰炸每一寸的中国阵地。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每多一分一秒钟,就有更多的士兵为国捐躯;但每多一分一秒钟,完歼日军的计划也便变得更加近了一步

硝烟弥漫在战场上,鲜血把大地染得通红。26师的弟兄们,耗尽了他们的最后一丝力气,苦苦支撑着

6点,毛村大部外围阵地在日军的攻击下失守,但这已经并不重要了。26师比预定撤退时间整整多顶了1个小时。

在这的1个小时,将会为更多的歼灭日军提供最宝贵的时间

6点10分,第23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亲自给26师下达撤退命令。6时20分,国民军陆军第26师师长刘雨卿将军下达撤退命令

任务,已经光荣完成

26师全线撤离阵地,向口子岭方向运动,151团3营奉命断敌追击,掩护全师撤退。

1938年2月6日,26师完成最后一次诱敌任务

从元月23日算起,为了歼灭日军精锐国崎登旅团,26师先后进行了胍子村保卫战、西河镇保卫战、弋江镇保卫战、毛村保卫战四次战斗,前后历时14天,大小战斗100余起,成功完成诱敌任务

在这100余次战斗中,26师击毙、击伤日军2700余人,俘虏8人。而26师阵亡1800人,受伤、失踪2600余人。

惨重的代价,换来的却是整个战役的胜利国崎登旅团此时此地,已经完全落到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中

大歼灭,就此开始

1938年2月7日凌晨2时,伤亡惨重的26师到达指定地点,由148师防御的我军阵地。

第23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参谋长周从化,在21军军长陈万仞、148师师长潘佐的陪同下,亲自迎接26师

这些血战过大场、血战过无锡的川军官兵们,尽管全师伤亡过半,几乎人人带伤,浑身血污,但却依旧不改军人威风

他们笔直的站着,迎接着总司令的到来。

当见到唐式遵和周从化后,26师师长刘雨卿、参谋长蔡雨时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报告唐总司令,26师完成任务,奉命归来,请检阅”

“刘师长,辛苦了”看着面前这些经历了无数血战,九死一生的官兵们,唐式遵所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边上周从化忽然想起了刘湘,一时有些鼻子发酸,他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献廷,日军已经进入我们的包围圈,我135、136师已经从侧翼迂回到日军身后,随时可以夺取弋江镇,断绝日军生路。日军预计今日中午之前就能到达,大包围已经形成刘师长,我们以十数万之众攻击日军2万兵力,此战必胜利而这一切,都是你26师拿人命换来的”

刘雨卿默默点了点头。是的,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弟兄拿人命换来的。可是比起即将到来的歼灭战,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了。

21军军长陈万仞忽然问道:“负责断后的是那支部队?”

“报告,151团。为151团断后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高飞的3营。”刘雨卿不暇思索,脱口而出。

“高飞”唐式遵朝后看了看:“高飞呢?还没有回来吗?”

正在这时,148师的阵地对面,忽然传了一阵阵嘹亮的歌声:

“男儿乘风破万里,最好沙场死,国辱未雪怎成名,宝刀携出征。抗强权,除国贼,扫夷氛兮征禹域,莽莽长城,出入纵横,大地播英声”

接着,两面巨大的军旗缓缓出现。

148师的弟兄们纷纷从阵地中站起,纷纷举起了手里的火把。在火光中,他们看到一支威武的队伍,排列整齐,正在朝这走来。而那两面军旗,也再熟悉不过:

川军,“死字旗”;和3营军旗,虎贲军旗

歌声嘹亮,声声震天动地。而这一切,也让148师的弟兄们齐声高唱:

“霜风飘飘边气劲,铁骑拥千群,高举秋卷万重云,屹屹岳家军。抗强权,除国贼,溺仇头兮喋仇血,东靖海氛,西肃胡尘,日战取功勋”

歌声交相呼应,响彻在整个战场。就连后面的唐式遵、刘雨卿这些将军们,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起来。

“报告唐总司令,报告周总参谋长,报告师座我3营完成狙击任务检点战场,我26师,无一人未曾撤离战场,无一人落到日军手中,无一人成为俘虏”高飞大步走到长官们的面前,大声说道。

刘雨卿双眼通红,一个转身,对着唐式遵一个敬礼:

“报告唐总司令,我26师全部归队检点战场,无一人未曾撤离战场,无一人落到日军手中,无”

说到这里,刘雨卿已经声音哽咽,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最最响亮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无一人成为俘虏”

“无一人成为俘虏,何其壮哉”唐式遵心潮澎湃,情难自禁:“好一个无一人成为俘虏弟兄们,记得今天,记得刘师长说过的话我川军只有断头的好汉,没有投降的懦夫”

“只要断头好汉,没有投降懦夫”

所有官兵齐刷刷的回答道。

唐式遵又看了一下26师的弟兄们,对刘雨卿说道:“刘师长,26师连续作战14日,伤亡巨大,现在包围圈已经形成,我命令”

刘雨卿和26师官兵们“叭”的立正,只听唐式遵说道:

“我命令,26师撤到后方休整,补充兵源,充当全集团军总预备队”

“是”刘雨卿大声答道。

尽管他很清楚,弟兄们经历了那么多的血战,为的就是能亲手,但是连日血战,26师伤亡太大了,已经不能再继续作战了

这时忽然听到周从化有些奇怪的问道:“高飞”

“到”

“26师伤亡了几千人,但我看你3营,军容严整,损失并不如何大,我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报告参谋长,仗不光要打的勇猛,还要打的巧,找到敌人弱点,一击必中,没有其它诀窍”

“好一个没有其它诀窍,你说的倒轻巧。”唐式遵听了好像在那责骂,其实爱惜欣赏的更加多些,他想了下,把刘雨卿拉到一边,悄声说道:

“刘师长,我和你商量个事。我看高飞这个小龟儿子的能打仗,当个团长、旅长都不为过”

刘雨卿没有理解唐式遵的意思,只以为要自己升高飞的官,想想也是,高飞战功卓著,升个团长绰绰有余:“总司令,我也这么考虑,所以我想趁着这次休整,把他提拔为51团团长”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式遵急忙打断了刘雨卿的话:“升他当什么官,是你刘师长的事情,我不插手。只是这次为了尽快完歼国崎登,我把司令部的所有人也都拉上去了,现在我都成光杆司令了,你看,3营建制完整,能不能把高飞和他的3营借我用一下?”

高飞是刘雨卿的心肝宝贝,哪里肯借?刘雨卿想也未想:“总司令,不是我驳你的面子,高飞3营虽然伤亡不大,但连续作战早已非常疲劳了,我看还是和我们一起下去休整。”

唐式遵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刘师长,问你借,又不是要挖你的人,打完了仗,我立刻还你,决不拖欠”

眼看总司令都这么说了,刘雨卿有些无可奈何,边上蔡雨时看出师长心思:“总司令,这么着吧,既然说是借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要不,你给我们打一张收条吧?”

唐式遵怔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爽快的拿出钢笔,接过周从化递来的笔记本,在上面刷刷写了几行字,撕下,交到了刘雨卿的手里:

“我的刘大师长,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保证一打完仗就把高飞和他的3营还你”

可怜的高飞在后面哪里知道,自己在总司令和刘师长的手里,居然已经变成了一张借条

第一百八十二章全国震动

2月7日,11时。本书请访问。()

“旅团长阁下”

“做的很好,田野君”国崎登语气中带着充分的赞赏:“在毛村你彻底击溃了支那精锐26师,彻底打跨了他们的斗志,目前支那26师正在向口子岭一线溃败。我已经接到了坂垣将军的电报,务必要全歼支那26师”

“哈依”田野孝一低头,随即说道:“但是在与26师的作战中,我们也蒙受了相当的伤亡”

国崎登眼神阴冷,许久后才点了点头:“越是这样,放在我们身上的责任就越是重大。我听说上百万的四川军队,在和帝国作战,而26师,就是他们其中的代表,只有完歼了这支部队,才能在士气和信心上,狠狠的打击支那军队”

说着,在那略略停顿了下:“当然,一支已经被打残的军队,是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

“旅团长阁下”

忽然,一名少佐匆匆赶来,面上有些惊慌。

“慌什么?”国崎登有些不满的皱了一下眉头:“身为军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惊慌”

“哈依但是,根据空中侦察发现,大量的支那军队正在我侧翼运动”

“旅团长阁下,急电”又是一名军官跑了过来:“在我后方,出现上万支那军队”

国崎登的面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心中开始隐隐觉得不妙。

“旅团长阁下,急电”先前被国崎登训斥过的那名少佐再度赶来,惊慌已经掩饰不住,但此时他也不再怕旅团长责骂:“飞机侦察,大量的支那军队在我们前方、两翼、后方出现”

包围,这是一次包围

国崎登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自己落到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但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惊天动地的炮声忽然响了起来。

炮弹精准的落在日军队列之中,一瞬之间,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不断在空中飞舞,哀号、惨叫随耳可闻。

乱了,在这样突如其来的炮击之中,日军完全乱了

就在日军军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前面已经匆匆来了电话:“我部正在遭到进攻,正在遭到进攻”

“大量的支那军队到处可见,我们正在奋力抵抗”

“支那人,全是支那人攻势很猛,攻势很猛”

国崎登的面色铁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驻着指挥刀的手,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把自己的手给稳住。

包围,包围

但是,现在再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民国27年,公元1938年2月7日,在经过不断的诱敌之后,国民军陆军第23集团军,重新夺取弋江镇,切断日军退路,在弋江镇到口子岭一线,完成对日军“钢军”,精锐第五师团之国崎登旅长、田野联队等在内共计二万余人大包围

同日,在炮火助威之下,大进攻开始

目标,完歼以国崎登旅团为主的日军精锐

这是抗战爆发之后,节节被动防御的国民军,第一次进行一次大型包围战,第一对一支日军精锐部队展开歼灭性攻击

无论结果如何,历史,已经由23集团军开创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一个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小人物:

中华民国国民军陆军第23集团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少校营长:

这是一个由高飞提出的大胆的作战计划,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想到去歼灭一个完整的日军旅团

而且,是主动出击

同样,率先打响这场大歼灭战第一枪的,也是高飞和他的3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高飞的出现

高飞来了,高飞战了,当高飞出现在凇沪战场上的第一分钟开始,他就已经把自己从头到味当成了这个时代的人。

杀身成仁,无怨无悔

他只是一个再渺小不过的少校营长,但正是这个少校营长,却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一点一点的扭转着历史。

也许他无法改变全部,但每一次的小的成功,却总能给人带来惊喜,但一次次小的成功积累在一起之后,那份大的辉煌也就不可避免的来到了

这是高飞生涯中第一次的大出彩,但决不会是最后一次

而此时,完全落到了包围圈中的国崎登,在渡过了最初的慌张之后,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惊慌失措只会引起部下更大的不安、恐慌,自己身为两万多帝人的指挥官,要想的是如何尽快摆脱目前的被动局面。

以国崎登旅团为主的日军,毕竟是日军中的精锐,就和他们的旅团长一样,在渡过了惊慌之后,很快投入到了抵抗之中。

他们一边就地构筑防御工事,拼命阻挡中队的攻击,一边不断发起小规模反击,企图寻找到突破点。

“向师团长发电,我们遭到支那军队包围,但目前正在顽强抵抗中”看着士兵们忙碌的奔波着,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爆炸声,国崎登冷冷地说道:

“敌人已经抢占弋江镇,切断我军退路,但我部目前尚能坚持,请师团长派出援兵,打通西河镇至弋江镇生命线,保护我军撤退同时,请求加大飞机轰炸力度”

枪声和爆炸声震耳欲聋的响起,有几次都炸的国崎登站立不住。但是国崎登并不害怕,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坚持住,一直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做为帝国的军人,必须要有一个坚定的信念

“号外号外我第23集团军包围日军精锐第五师团二万余人”

“号外号外日军国崎登旅团歼灭在即”

在第23集团军发起进攻的数个小时之后,各大城市的街头上同时响起了这样的呼声。

这是唐式遵和周从化在经过多次商量后,精心策划出来的。在进攻爆发后,一份写着详细战报的电报便飞到了各大报社主编的案头

要让全国人民知道,日本人并不可怕,川军正在前线奋战

川军受到的委屈、不公正待遇实在是太多了,这次,正是扬眉吐气的最佳机会

街上脚步匆匆的市民们猛然停住了脚步,好像不相信他们听到了什么似的。不一会,几乎所有的报纸都被一抢而空

“民国27年2月7日11时,在经过精心策划之后,我国民军陆军第23集团军完全包围,并于同日对日军发起猛攻”

一个手里拿着报纸的人大声念着,身边聚拢起了无数的听众,除了他的声音,整个现场都是鸦雀无声的,每个人,都在仔细而耐心的听着他念了下去:

“是日,日军第五师团二万余人,处于我23集团军12万大军重重包围之下。日军虽拥有飞机大炮之利,拼命企图突围,但我23集团军全体将士,亦拥有血战到底,歼灭倭寇,保卫国家之必胜信念

此战,我23集团军上下必将同心同德,不怕牺牲,誓死歼灭倭寇,以壮大我全民抗战到底之决心”

“万岁万岁23集团军万岁”

不等念完,四周已经响起了一片欢呼

“等等,等等”念报的那人大声叫了起来:“这后面还有嘉奖令”

“嘉奖,国民军陆军第23集团军第26师全部官兵嘉奖,第26师师长刘雨卿,参谋长蔡雨时嘉奖”

他一个个念了下去,最后念道:

“特别嘉奖,陆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少校营长高飞此役,由高飞率先提出,并于胍子村等处与倭寇浴血奋战”

高飞和3营的事迹,被一条条列了出来。那些不为国人所知道的事情,此时完全呈现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形象,那一个个为国捐躯的英雄,此时此刻,就好像站在面前一般

“高飞,哪个高飞?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好像就是那个南京大营救里的高飞吧?”

“是,是他,是他就是那个救出了几万人的高飞”

一片惊呼声响了起来,过去只在故事里听过这人,但现在报纸上出现了第23集团军的特别嘉奖,高飞这个名字,已经牢牢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

这时候,道路那边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声:

“拥护政府抗战到底拥护23集团军战斗到底歼灭第五师团,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众人纷纷看去,大量的老师、学生出现在了街头,他们举着赶制出来的横幅,大声呼唤着激昂的口号。

随后,加入这一游行队伍的市民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1938年的2月7日这一天,第23集团军以12万兵力对日军第五师团发起猛攻;这一天,全国震动

这一天,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都势必铭刻在中华民族的抗战史上

1938年的2月7日这一天,第23集团军以12万兵力对日军第五师团发起猛攻;这一天,全国震动

全国上下都知道了,在首都沦陷,日军大举进军,抗战到了最危亡关头的时刻,依旧还有一支部队在作战,在进攻

进攻进攻

这是一个最能振奋人心的单词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之前我一点也不知道?”带着浓重奉化口音,略略有些恼怒的声音响起。

在座的人没有一个敢插嘴的,蒋介石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身为全国抗战最高领袖,23集团军发动如此规模的攻势,我居然还要通过报纸才能知道,简直就是荒唐。戴雨农,你说”

戴笠硬着头皮说道:“委座,这终究是军队里的事情,戴笠不好过多插手”

“好了,好了”蒋介石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戴笠的话:“辞修?你呢?你有什么说的没有?”

武汉卫戍总司令部总司令、军事委员会总政治部部长、湖北省主席陈诚倒没有过多迟疑:“其实之前23集团军已经发动过一次芜湖攻势,虽然没有成功,但还是给予了倭寇以重大打击,这次对国崎登支队的进攻,虽然没有及时上报,但我认为一是为了战前保密性,二来也是因为时间上不允许。至于这第…”

见陈诚变得犹豫起来,蒋介石说道:“说下去。”

“是。”陈诚正了一下身子:“第…,在刘湘死后,川军上下对中央多少还是有些不信任的,因为陈诚猜测,正是因为以上…,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蒋介石的语气变得平静了许多:“刘甫澄的死,外界对我蒋某人多有流言,但在抗战到了如此关键时刻,我蒋某人焉能自断臂膀?川军大约是听信了这些谣言,这才对中央和我蒋中正不信任。”

侍从第三处主任、国民党中央常委兼组织部长陈果夫在一边说道:“委座,既然23集团军在不汇报军事委员会的情况下擅自发动这么大的军事行动,是不是应该严加训斥?”

蒋介石在那略想了想:

“不必了,不管怎么说,23集团军终究是在打日本人,不是在打自己人,此时包围了国崎登旅团,正是需要三军用命的时候,应该嘉奖,而不是训斥。况且,四川乃是大后方,要用四川的地方很多”

说着,又考虑了一下:“以军事委员会,和我个人名义,各拟一份电报,对23集团军如此果断英勇之行动,提出嘉奖,同时,令薛岳,不惜一切代价增援,务必要,大涨全国抗战信心,提升政府威望。”

“是”所有人一齐应道。

“好了,陈诚、戴笠留下,其他人先出去。”等到部下们走后,蒋介石拿起了报纸,又仔细看了一下,放下报纸,点了点:

“这里面提到了一个人,被23集团军特别嘉奖的高飞,这个名字我很熟悉。”

“委座。”陈诚上前一步:“此人就是在南京进行过大营救的那个高飞,委座在军事会议上也曾经提到过这个人”

“恩,我记得了。”蒋介石微微点头:“我记得我说过,‘要是中国能多有几个高飞,何愁抗战不能胜利’。好像你也对我提过,这个人还救过你的命。辞修,和我说说这个人。”

堂堂国民政府最高领袖,对一个小小的中下层军官有兴趣,也算是难得的了。陈诚脱口说道:

“第一次见到此人的时候,是在凇沪会战。此人当时不过是一个小卒,却接连炸毁倭寇数辆坦克,乃使所部士气大振

在大场保卫战最艰难的时候,又是此人多次率领敢死队进行冲锋,一跃而升为连长。据说26师发动的最后一次反攻,也正是此人率领的敢死队,尔后敢死队仅幸存两人,高飞正是其中之一。

次后,在江阴,在南京,无处不见此人身影,甚至还击毙了日军后藤支队支队长后藤冢少将,又在南京端掉了冈本支队司令部,击毙冈本支队参谋长山本大佐,支队长冈本少将重伤。尔后就是人所共知的南京大营救了,数万我军战俘、平民因高飞而得生”

高飞的战功从陈诚的嘴里一一说出,蒋介石越听眉头越是紧锁:“怎么这个人的这些事情,我就听说过一个南京大营救?”

“委座日理万机,要领导全民抗战,高飞不过一个小小少校,委座没有听说过也是正常的。”陈诚接口说道。

“小小少校?”蒋介石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这个小小的少校,打死了一个倭寇将军,重伤一个,试看我上下,谁有这样的战功?”

戴笠赶紧说道:“听说此人和张灵甫颇有交情,两人在南京保卫战的时候,配合默契,多次打败倭寇进攻”

“灵甫?灵甫和他认识?”蒋介石一下来了兴趣,随即目光又投到了报纸上,一会才把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战功如此卓著,为什么到现在才是一个少校?在中央军里,如此战功,我看当个中校、上校毫不为过”

停顿了下,一语双关:“就算把整个26师交给他来指挥,我看也是可以的。”

陈诚和戴笠互相看了一眼,很快明白了委座的意思,委座这是想要从26师挖人了。

想到高飞脾气,陈诚不禁为这个自己赏识的小兄弟有些担心:“委座,我曾经几次想把他调到自己身边,但高飞却愿意待在前线”

蒋介石一下就明白了陈诚话里的意思,居然难得的笑了一下:“他要呆在前线也好,要呆在26师也好,我看都是可以的。要让他知道,不管川军也好,中央军也好,目的只有一个,在国民政府的领导之下,最终完成打败倭寇,恢复中华主权之目的”

“是”

“雨农,去找一份高飞的详细资料给我,同时”蒋介石想了一想:“高飞战功卓著,特授予三等宝鼎勋章辞修,你再找个靠得住的人,代表你去前线慰问一下高飞,我的意思,你是明白的”

“是,陈诚明白。”

蒋介石坐了下来:“好了,先这样吧,前线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陈诚和戴笠走了出去,一走出去,陈诚长长舒了口气。戴笠在一边说道:“陈司令,看来校长是对高飞有兴趣了。”

“委座的兴趣不在高飞那”话一出口,陈诚发觉失言,赶紧又补充了句:“不过高飞能征惯战,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虎将,雨农老弟,我也同样是很看重高飞的,所以委座让你去查高飞的资料,还望老弟你多多照应”

“戴笠知道了。”戴笠微微笑了一下。

一个委座要用,陈诚看中的人,只要没有特别大的状况,自己是绝对不会和他为难的。

当然,什么是大的状况,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和戴笠告别之后,陈诚的长女婿,副官余传韬早就在那等候着了,一见自己的岳父兼上司出来,急忙快步迎上:“怎么样了?”

“委座心里怎么想的,我们都没有摸透那”陈诚一边朝轿车走去,一边说道:“开头是很不开心,接着是好像颇有勉励的意思老头子心里究竟在那想些什么,你我都不知道那”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老头子的意思还是川军。”陈诚上了轿车,挥了挥手让开车:“刘甫澄死了之后,川军上下多有怨言,听说还有人不惜自杀的。川军现在群龙无首,唐式遵虽然名义上是23集团军总司令,但才能、威望不足以服众,和刘甫澄比差得远了算了,这些事情你还是少知道一些的好”

轿车在那颠簸着,陈诚微微闭上了眼睛:

“传韬,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情,老头子让我找一个可靠的人,去嘉奖慰问高飞”

余传韬吃了一惊:“委座专门派人慰问高飞?”

“名义上是慰问26师,其实”陈诚睁开了眼睛,微微笑了一下:“三等宝鼎勋章那。你再带两根金条去,就说是委座特别奖赏他的,当然,这些事情不要做的太招摇。对了,我再调拨给你一批武器弹药,也给高飞带去。送金条,要暗里送;给武器,不妨光明正大的给。”

“是,我知道了。”余传韬一一记了下来。

陈诚又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他现在心里最担心的,其实还是那个高飞。

高飞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吗?能够体会到其中的目的吗?还是和以前一样,脾气还是如此的倔强?

委座对高飞的特别看重,对高飞来说是一次最好的机会,也是一次重大考验

第一百八十四章杀,杀!

枪炮声在口子岭一线爆竹一般响起,对日军的攻击已经开始

而此时已经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的日军,并没有再表现出过多的混乱,他们迅速组织起阵型,就地构筑工事,竭尽全力的阻挡着中队的攻势,并在局部组织反击,期盼用这样的方式一直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日军的飞机不断飞临上空,炸弹成串成串的落了下来,轰炸着中队的每一处阵地,盼望着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彻底打消中国守军攻击的决心。

日军表现的如此顽强,很出乎攻击方的预料。

但是所有参与歼灭战的将士们,从攻击一开始,早已抱定了必胜的决心。

这是一次再好也没有的机会,当这次机会失去了,也许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将不再会发生

在连续几次攻击未果之后,23集团军迅速调整思路,采取不断穿插,分割包围,逐一歼灭的策略。

随着担任主攻的21军一次次的攻击,日军原本相当完整的防线终于被拉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被分成了三个部分,而随后,23集团军司令部下令,以田野联队为重点攻击目标。

21军之148师、独15旅全部投入到了攻击之中。

田野联队联队长田野孝同样的清晰地看到,一旦被中队完成突破,那么对于自己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两方军队完全就打出了真火,完全就是豁出性命来了。

21军将不多的炮火,全部用到支援担任主攻任务的148师攻击目标之上。

而148师师长潘佐,也亲自出现在了最前线指挥攻击。

在兵力上,潘佐完全占据上风,到达了5:1的比例,以五倍之众攻击,兵力不可谓不强大,但是在火力上,潘佐却完全落在了下风。

日军阵地上大量的轻重机枪,疯狂的在那叫嚣着,把无数的子弹暴雨一般的泼向进攻方,而148师的武器,相比之下却是如此的寒酸。

他们的机枪少的可怜,完全无法压制住日军的机枪,他们的士兵,子弹有限,步枪威力不足,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每人五枚的手榴弹。

一次次的进攻都被日军打了下来,阵地前躺满了烈士们的遗体

而做为做大靠山的炮兵,很快被赶来助战的日军锁定了位置,在来自天空的一阵阵轰炸中,炮兵阵地上的炮火逐渐变得微弱起来

潘佐的眼睛打红了:“毛世元给我把毛世元叫来”

不多时,独15旅旅长出现在了潘佐面前,潘佐把望远镜递给毛世元:“看到前沿没有?那里是森口步兵大队,有没有把握攻下来?”

“没有”毛世元想也未想就答道。

潘佐勃然大怒,这时又听毛世元说道:“日军火力凶猛,阵地配属完善,而我独15旅连机枪都只有可怜的几挺除非师座能把全师机枪集中起来,和日军对射,我亲自组织敢死队冲上去。成功成仁,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我把全师所有的火力都集中给你”潘佐大声说道:“你去组织敢死队,你担任敢死队队长,要么把东洋人给冲垮,要么你给我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是”毛世元语气平静地应道。

“师部还有120块大洋,你都带上,分给敢死队的弟兄们。”潘佐让参谋把大洋拿了过来,郑重其事的交到了毛世元的手上。

毛世元掂了掂分量:“师座,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说”

毛世元笑了一下:“我的儿子今年6岁,目前正寄养在我的姐姐家中,我要是身死,请师座转告我的姐姐,好好把我的儿子带大,毛世元给姐姐姐夫磕头了”

“你放心”潘佐面色严肃:“你要是死了,我帮你养大儿子我也有一个儿子,将来你的儿子吃肉,我的儿子喝汤”

“谢谢师座”毛世元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前走几步,忽然大声笑道:

“师座,弟兄们都要死了,还要大洋做什么?留给弟兄们的家人吧”

说着,一扬手,一袋大洋脱手而飞。半空中,大洋纷纷落下,落到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弟兄们都要死了,还要大洋做什么

八百名敢死队员整整齐齐的站列着,他们穿着破旧的军装,打着草鞋,每人腰见三枚手榴弹,背后插着雪亮的大刀。

在敢死队的后面,是独15旅的全部。一旦敢死队能够打开缺口,他们将迅速接替阵地。

“弟兄们”毛世元的声音在敢死队的弟兄们耳边响起:

“我们是把东洋人给包围了,可还是打不下来为什么?不是弟兄们不肯拼命,而是我们的装备实在太差了我们拿着大刀片子去拼东洋人的机枪,怎么打?在我们的对面,是东洋人的一个步兵大队,师座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打下来老子没有办法,老子只能拿人命去换阵地了

对面的东洋人,我看着总有八、九百人的样子,我们全旅有3000人,好多哟,好了不起哟”

说这话的时候,毛世元的声音带着心酸、带着心疼:

“我们拿着3000人,去拼东洋人不到一千人,总能打胜了吧?我看未必,我们得拿3个、4个,甚至5个、6个人去换他们一个弟兄们,既然加入敢死队了,都准备把命留在这吧。我亲自带着你们冲锋,谁看到我退缩了,从背后打死我”

他默默的接过了一挺机枪,默默地转身,默默地说道:

“兄弟伙,走了,上路了”

八百壮士默默的跟在了旅长的身后,默默地走着,默默的把手榴弹拧开了盖子。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呼声,有的,只是悲壮

毛世元手里的机枪喷吐着火舌,他看着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个的倒下,他竭力大声呼道。

没有督战队,没有大洋的刺激,八百壮士只是凭着军人的荣誉和血性在那冲锋

日军阵地上无数的机枪在那嘶吼着,成片成片的敢死队员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拿3个、4个,甚至5个、6个人命去换他一个人旅长的话,清晰的在敢死队员的耳边回响着

弟兄们舍生忘死的冲锋着,哪怕前面的尸体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一个队员的腿被打断了,他努力想要站起来,可是没有成功。他用自己的双手抠在泥土里,一点一点,竭尽全力的朝前爬着

子弹打的他面前的泥石飞扬,落到身上,生疼生疼的,可是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爬了十几步,又是一枚炸弹在他身边爆炸,这个队员痛苦的惨呼一声,他的一条腿被炸飞了。

他发出痛苦的呼声,可还是拖着仅剩的一条腿,又朝前爬了几步,这才栽倒在了被鲜血染得通红的泥土之中,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手榴弹从敢死队员们的手里扔了出去,这是他们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了。

前面的200名敢死队员,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全部伤亡殆尽,但是后面更多的敢死队员却继续义无返顾的冲了上去

子弹一层层的打来,尸山血海

森口大队的日军们枪口打空了,软了,对面的那些中人,似乎完全不知道死亡为何物一般。

当一支装备完全处于劣势的部队,要去完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时候,他们唯一能够采取的办法只有这个。

敢死队终于冲了上去,可是三分之二的弟兄倒在了进攻的道路上

大刀在日军阵地里闪动,一个个敢死队员,在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后,毫不迟疑的拉响了身上的最后一颗手榴弹.

我生国死,我死国存

后面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冲锋声,独15旅的弟兄们,踏着敢死队员的遗体,如同大浪一般朝着阵地席卷而来。

“冲啊,杀”

刚刚砍死了一个日军的毛世元大吼大叫着,可是“杀”字才一出口,他忽然怔住不动了,他低头看去,见到一把刺刀正从自己的前胸捅了出来。

“杀”毛世元狂吼一声,身子朝前一冲,竟然是硬生生把身体和刺刀分离开,接着回身大吼,手起刀落。

“杀杀”毛世元大吼着,大叫着。

“杀杀”敢死队员们大吼着,大叫着。

“杀杀”独15旅所有的兄弟大吼着,大叫着。

毛世元看到,自己的弟兄们终于都冲上来了;他看到,日军正在溃败;他还看到,阵地上,阵地外,躺满了弟兄们的遗体

然后,他如同一座山岳般的轰然倒地

在这片土地上,独15旅旅长毛世元,为了自己所忠诚的事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英雄之名,千秋万代

第一百八十五章阻击(上)

“独15旅组织敢死队,夺取日军森口步兵大队阵地,全旅伤亡1200余人,旅长毛世元旅长毛世元殉国”

唐式遵的身子抖动了下,才刚刚发起攻击,自己就丢了一个旅长?

“目前,日军正在就地构筑防御,虽然之前我军已经把日军分割成三个部分,但是,日军拥有强大的空中和地面优势,我军又处在攻击态势,伤亡很大”周从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请:。()

坐在一角的高飞心中动了一下,正想发言,但一想到,在这里并没有自己这个小小少校营长说话的份,只能又强忍着把话咽了回去。

但这一切,并没有瞒过唐式遵:“高飞,你想要说什么?”

“报告总司令。”高飞站了起来:“我军武器全面落后,虽然已将日军分割包围,但伤亡将会是非常巨大的,因此我认为,不该再进行这样的冲锋了”

唐式遵眉头皱了一下,显得有些不太满意:“为兵者,当置生死于脑后,士兵不勇敢,这仗还能怎么打?”

“长官”高飞也豁了出去,大声抗辩道:“在西儿村一线,日军反复发起反冲锋,在弋江镇一线,日军先头部队已经到达,我135、136师即将迎来血战。若不能尽快解决面前的敌人,我担心”

“好了,你坐下吧,我心里自然有分寸。”唐式遵没有容许高飞再说下去,而是接通了148师师部的电话:

“潘佐,我是唐式遵,夺取森口步兵大队阵地,很好,离歼灭田野联队又近了一步。什么,伤亡大?我知道你那里伤亡大,所以,我再把独17旅调给你,务必在明日日出前,歼灭日军田野联队”

高飞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唐式遵看中自己,看的是自己的勇猛,而并不是自己对于战局的看法。如果自己能是个旅长、师长,也许说话的分量就会重许多了

弋江镇。

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赶到,并在坂垣征四郎的命令下,于第一时间对弋江镇、莲塘镇二处展开疯狂攻击。

2月8日,当天一大早,天空还弥漫着浓浓的晨雾,日军的炮击就开始。几十门大炮,越打越猛,一直轰击到上午9时,从厩缁铺到莲塘镇,道路两侧凡是被认为可疑的地方都落下了炮弹。

9时后,日军开始沿公路攻击前进。

但日军的进展并不顺利,公路早已被破坏,到处是深沟壁垒,障碍重重,两侧的山坡上又不时出子弹,让那些正在四处张望的鬼子不时栽倒在地。鬼子走走停停,直到当天晚间才到达莲塘镇我军主阵地前。

一场激战就要展开,135师师长苏全与和他的参谋长唐慕白带着手枪连已经站立在莲塘镇城头,他要亲临前线指挥这场摩拳擦掌渴望已久的首次战斗。苏全与亲临前线,给全师官兵以极大的鼓舞,士气随之大振。

9日清晨,日军开始以火炮对各主阵地轰击。稍后,调转炮口,集中全部火炮对莲塘镇前的双家峰阵地猛轰,直打得制高点上尘土飞扬,硝烟弥漫,工事多处被摧毁。显然,日军将对双家峰发起攻击。

双家峰位于莲塘镇前右翼,这里是莲塘镇前的最高点,占领了双家峰便可以俯视莲塘镇全境,击溃全线守军和拿下关城便易如反掌。不过,日本人显然打错了算盘,双家峰坡陡崖深,易守难攻,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在双家峰指挥作战的是1109团团长郑其松

他以庄伯恺第2营担任防守,以杜弛山第3营为预备队。当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发起攻击时,郑其松沉着指挥,两个营轮番作战,利用陡峭的地形和坚固的工事,以密集的火力压制敌人,一直打到中午,虽然工事中的守兵在敌人的火力下不断伤亡,但敌人的多次进攻始终未能奏效。

中午过后,敌人见双家峰难啃,于是改变方向,向中央的兴涵坳主阵地发起攻击。

日军又集中起全部火炮,对兴涵坳疯狂轰击。主阵地上被打对烟雾腾腾,飞砂走石,工事纷纷垮塌。

在主阵地负责指挥的是1110团中校副团长潘光华,他以穆则栋营担任第一线防守,以邓秀智营为预备队。

当敌人炮击时,潘光华让士兵们躲藏在工事里,炮击一停止,立即进入射击位置。

当冲锋的鬼子前进到步枪的火力网时,机步枪即一齐开火,距离近,火力猛,进攻的鬼子占不到一点便宜,反覆冲锋几次,都被打退,除了死伤的外,余则完全被阻止在主阵地的前沿,没法前进一步。

鬼子的后续部队不断开到,也无法补充到前缘展开攻势。这伙新到的鬼子欺侮我军无大炮,公然在山麓下集结不前。

当晚,阵地前沿的鬼子均缩回我射程之外的山麓地带。入夜后,敌人在山麓下燃起沟火,放出排哨,防止我军偷袭。我方则抓紧夜晚的时间修整工事,救治伤员,准备来日更加猛烈的战斗。

10日,从早晨一开始,日军就摆出誓在必得的架势。8时许,敌飞两批八架次飞临主阵地上空,反覆投弹扫射。

敌炮排列十余处,每处至少二门,猛烈齐射。我阵地上烟雾腾腾,火光冲天,树枝泥块飞上天空,工事不断被摧毁。敌人重机枪火力点的数十挺重机枪一齐吼叫,整个阵地如同一片火海,枪炮声震耳欲聋。

我军阵地上两人对面讲话已经分辩不清在说什么,传令兵瞪大眼睛,傻乎乎地望着长官嘴巴在动,却不知在下什么命令。潘光华命令不动传令兵,只好亲自冒着炮火,在各阵地中来回穿梭一般跑动,连比带划叫大家沉着镇静,准备好手榴弹,准备好射击。

炮击还没有完全停止,敌人的步兵已经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发起冲锋。兴涵坳主阵地前有一座叫一字岭的小山包,是我军的前哨阵地。猛烈的炮击和轰炸已经使一字岭山头被掀去了一层土,完全笼罩在烟雾之中。敌人以为一字岭守兵在猛烈的轰击下早已不复存在,一百多鬼子竟绕开一字岭向主阵地冲来,殊不知还没有跑过一字岭,一字岭上又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子弹如飞蝗般从屁股后面射出来。主阵地上穆则栋营长看见这伙冲锋的鬼子受到侧后攻击,立即命令机步枪同时开火,两处阵地在鬼子的正面和侧后组成交叉火网,一百多来回乱窜的鬼子全部被打死在阵地前。

又另有一百多鬼子已经冲到主阵地前的火力死角,正在准备从这死角地带向上冲锋的时候,我主阵地前的两翼阵地又突然开火,打得这一百多鬼子进退无路,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全部被消灭在这死角地带。

战斗越打越激烈,敌人的炮击和步兵冲锋轮番进行,鬼子兵在拿着战刀的军官地指挥下,不顾死伤地分波次冲击。

鬼子几次冲锋下来,我一线的穆则栋营伤亡殆尽,换上预备队邓秀智营。

很快,邓秀智营也伤亡累累。敌人猛烈的炮击打得我守军血肉横飞,重伤的运不下,轻伤的不下火线。

正在李赞绪连的阵地上指挥作战的潘光华猛听得旁边一声吼:“干脆拼了”

扭头一看,该连一名士兵已经跳出工事,这名士兵浑身是血,双手抓着几颗手榴弹,向前冲出几步,连续把手榴弹投向冲上来的敌人,把惊愕中的鬼子炸得前扑后仰,纷纷在手榴弹爆炸的烟雾中栽倒在地。

这一名无畏的士兵也在敌从咆哮着的机枪声中踉踉跄跄地倒在火光四溅的阵地前,再也没有站起来。

像千百万无名烈士一样,这位飞身赴敌的士兵只给我们留下了光辉的身影,而没有名字。

眼见得鬼子兵挺着明晃晃的剌刀不断地向阵地涌来,邓秀智营又差不多伤亡亦尽,阵地中坚持战斗的人和让敌人胆寒的手榴弹已经所剩无几。

潘光华正在焦急万分,突然看见炮弹掀起的烟雾中钻出来几十名士兵,如神兵天降赶来投入战斗。原来在莲塘镇上指挥所的师长苏全与看见兴涵坳有失,急命师部特务连连长佟建七奉命率一个排增援

。佟排赶得及时,正在鬼子已经冲入我阵地的时候,一顿猛烈的手榴弹和机枪扫射,又将敌人打退,巩固住阵地,兴涵坳化险为夷。

敌人在10日的攻势是全方位的,在猛攻兴涵坳主阵地的同时,对左右两翼也展开了猛攻。

在右翼的双家峰阵地上,鬼子连续多次冲击都被打退,阵地巍然屹立。

阵地前面的敌人被打得进退无路,死伤狼籍,纷纷寻找火力死角躲避。

有三百多鬼子躲藏在一块岩壁下,自以为子弹打不到、安全无虞。正在整理队伍准备再行冲击的时候,殊不料突然从岩顶雨点般地落下成捆成捆的手榴弹,直打得这群鬼子鬼哭狼嚎。岩壁下面地形狭窄,鬼子挤成一团,冲出来的鬼子又受到我机步射击,纷纷栽倒在山坡上。

其余在岩壁下的鬼子被打得如鸡飞狗跳一般,不少鬼子被炸死,一些鬼子随着爆炸腾起的石块跌落到几米高的岩下

第一百八十六狙击(下)

原来鬼子躲藏的地方早在我方的视野之下,团长夏天豪在望远镜里看得真切,待鬼子拥挤在那里之时,指挥前沿士兵们隐蔽接近,然后冒着敌人火力封锁,突然冲到岩壁前,反覆用集束手榴弹向下投掷,来了一个手榴弹雨点般的大开花。请:。()

在左翼马东坳的战斗犹为惨烈。这里由1110团团长孙干华负责指挥。他指挥着周策勋的第二营和赵育裕的第三营坚守阵地。

战斗激烈时,周营同日军已展开多次肉搏,以大刀和手榴弹将敌人打退。周策勋营长奋不顾身指挥战斗,被敌人集中火力扫射,头部、腹部多处中弹,光荣牺牲,时年三十二岁。

10日的战斗进行了一整天,鬼子未能前进一步。到了当天黄昏,敌人停止攻击,退回山麓下面去了。

在师指挥所的师长苏全与命令官兵抓紧时间吃饭、整理工事。

官兵们也因为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也有了喘口气的机会。但是,苏全与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不能掉以轻心。他对目前的险恶形势了若指掌,日本人布下的杀机正在悄悄逼近。而且经历了这一整天的战斗,当枪炮声停下来后,他内心反倒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不能平静。

这是一场保家卫国的民族之战,是扬威之战,尽管自身遭受重创,但同样给予耀武扬威的日本人重大的杀伤

“要为中国争国格,为川军争省格”。这句话在他的耳边响起。

苏全与知道,还要为自己争人格,自已当兵二十多年,真正想往的就是这样的疆场拼杀。出川几个月来,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今天终于幸得一展平生之愿。先行同日本人交过手的部队,无不告诫日军作战凶狠,今日终于亲身领教。

但真正使他震憾的,是他自已的部队,是他自已的部队在凶狠的对手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的捐躯精神。这些兵,他已经带了二十多年,可从未见过他们像今天那样视死如归和一展雄风

天色入夜之后,敌人始炮击。炮弹几乎是漫无目标的在阵地上和关的前后爆炸,爆炸迸射出的火光不断地闪烁。望着这不断闪烁的爆炸火光,苏全与心里清楚,这是日本人在故弄玄虚,玩虚虚实实的游戏

弋江镇,2月8日。

清晨八时,一阵由远而近轰鸣声打破了晨曦的宁静。

几架日军飞机呼啸而来,在弋江镇和各阵地上反覆投弹和扫射。日军各炮兵阵地上的火炮一起开火,足足打了一个小时。除了铺子岭外,多数的炮弹都在空无一人的阵地上爆炸,爆炸腾起的烟雾把几个山头笼罩在昏天黑地之中。

炮击之后,数十挺重机枪一起吼叫,出密集的弹雨,掩护日军开始冲锋。

日军用炮猛轰挡在自己左翼的铺子岭阵地,接着鬼子兵发狠似的端着步枪和机枪冲锋。可是在这指挥的黄高翼连长却不慌不忙,巧妙地利用有利的地形,指挥士兵一边保护自己,一边出其不意地打击敌人,居高临下把手榴弹扔到那些气喘吁吁的鬼子群中。

当冲锋的鬼子向下溃退时,又用机枪追着鬼子的屁股扫射,直打得敌人的指挥官老羞成怒。

最后黄连手榴弹用尽,鬼子冲上阵地,黄高翼指挥着士兵同鬼子肉搏,被鬼子集中机枪火力扫射击,中弹数十发,身躯被子弹穿透成筛子孔,壮烈牺牲在阵地上。

下午,一阵密集的枪声传到城中。

136师师长罗奋勤提着望远镜登城察看,原来是日军先头部队约数百骑兵到达城东十里的马村,正遭到我城外部队的袭击。

罗奋勤立即命令各部准备战斗。

终于来了,罗奋勤紧张的心情反倒放松下来

事情往往是这样,等待比来临还要紧张得多

稍后,风尘卜卜的敌口源步兵联队大部队源源而来,日军欺侮我军没有长射武器,有的敌人大摇大摆地行军,一些鬼子从骡马上卸下大炮,不慌不忙地构筑炮兵阵地。尽管遭受到袭击,但敌人似乎并不怎么把这些穿草鞋的四川人放在眼里。

敌炮试射之后,突然猛烈的炮声骤起,十余门大炮对准弋江镇城垣猛轰,数架敌机同时飞临,轮番轰炸。

日军大部队向前推进,迅速截断了我136师和135师两个倚的联系,并以重兵同我对持,使其不能相互支援,将县城北、东、西三面包围起来。日本人留下南门,以便让那些被眩耀武力的大日本皇军吓退了的四川兵撤走。

然而,罗奋勤下令堵塞了最后的一道城门,以示守城决心。

当晚,日军一反常态地展开围城夜战。

敌骑兵数十冲近北门城墙,来回驰骋。一俟敌骑驰近,守军即用机枪扫射,再近,则以手榴弹投掷。

后来,敌步兵数百在机枪的掩护下向城门接近,双方又展开枪战,枪声时紧时慢。这时,我城外的小股部队开始在敌后袭扰,枪声时远时近。有一阵时间,枪声又急又近,看来是小股队伍冲入了敌人的纵深。

东门和北门外有多处民房,成了在黑暗中我小股部队最好的掩蔽物。穿着草鞋的士兵神出鬼没,时进时出,挠得鬼子老羞成怒,把这些民房全部点燃。大火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空。

这种试探性和威胁性的进攻一直打了一夜。

拂晓,三架机翼上涂着大红太阳的飞机呼啸而来,对着弋江镇城投弹扫射,炸死我平民十余人,一些人被炸得血肉横飞。飞机还没有飞走,日军集中火炮轰击北城门。

城垣上爆炸烟雾四起,砖石乱飞,城楼燃起熊熊大火。数十挺重机枪又猛烈地咆哮起来,掩护着步兵冲锋。

这次鬼子兵一直冲到城墙下,不见有人还击,竟以为经过一夜的火力打击,城内早已空无一人,守兵撤退殆尽,于是搬来云梯开始在光天化日下大大咧咧地爬城。

正当鬼子拥挤在城垣下的时候,守城兵突然从防炮洞中冒出来,手榴弹如雨点般地从天而降,步枪、机枪一起开火,打得鬼子一阵乱窜,丢下遍地尸体,在重机枪的掩护下狼狈后退。

上午9时,鬼子集中火炮猛轰北城,无数炮弹将城墙炸开一个大缺口。随着城垣被炸开这个缺口,激烈的战斗骤然升级,双方围绕这个口子展开了拼死的争夺。

在北门督战的团长刘功成一看城墙破口,立即命令身边的一名排长带领全排填堵。该排长接受任务自知必难生还,将自己所佩的证章摘下来交给连长,说道:

“我决定牺牲报国,别挂念了。只希望兄弟们继续奋斗到底”

带领全排冒着密集的炮火冲上缺口,一个排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三人,包括排长在内的兄弟们全部牺牲在缺口上。

敌人看见缺口打开,立即集中了几乎所的机枪封锁缺口和周围的城垣。机枪子弹打在砖石和泥土上,溅起数不清的土花,一些子弹打在城砖上,一经反弹便“吱、吱”叫着乱钻。猛烈的机枪压住守军的火力,一群鬼子在机枪的掩护下涌入缺口向两侧城墙猛攻。

守在城墙上的连长杨显模、夏抚涛率领部下在城头拼命堵截,用手榴弹和刺刀两次把冲上城墙的鬼子赶下来。

又一个梯队三百多鬼子在猛烈的机枪火力的掩护下,踏着那些横七竖八的死尸攻上城墙。一见鬼子上了城,连长杨显模振臂大喊:“弟兄们,跟我来,消灭鬼子,杀”

身先士卒,迎着鬼子明晃晃的刺刀说冲入敌群,在狭隘的墙头展开拼杀。

夏抚涛连长也在缺口的另一侧墙头和鬼子展开肉搏。

敌人不断用火力对我进行压制,后续不断涌入,终因我寡不敌众,冲上墙头的鬼子牢牢的控制了缺口。杨显模连长胸部被刺五刀,光荣牺牲。夏抚涛连长头部中弹,为国捐躯。

鬼子控制住缺口,战场的形势迅速发生逆转。

敌机两架飞来低空扫射。飞行员精湛的驾驶技术和准确的射击本领为城墙上的日军提供了极大的火力。

飞机几乎贴近墙头、沿着城墙的延伸方向反覆扫射,马达声震耳欲聋,机枪子弹把死亡洒向那些毫无对空能力的草鞋兵。

城墙宽不过五米,根本无处躲藏,用砂袋堆成的工事只能防护水平方向射过来的子弹,对空中的打击根本没有掩护作用。城墙上的守兵不断被打倒,不少士兵被打得滚下城墙。涌上城墙的鬼子则在飞机的掩护下向缺口的东西两侧城墙推进。

师长罗奋勤看见鬼子上了城,立刻派参谋周继祖督师向占据墙头的鬼子反攻。城墙上的鬼子居高临下架起机枪,用猛烈的火力压住我反攻的队伍,迫使我反攻逆袭的部队在内城墙下无法施展,反而在机枪的火力的扫射下频频栽倒,伤亡惨重。

团长刘功成冒着弹雨火线指挥,不顾机枪子弹带着尖锐的叫声在耳边乱飞,指着城墙缺口大声命令第二营营长杨岳岷率预备队一个连跟进,组织力量向缺口反攻。可是这个连在冲向缺口时大部牺牲,余下的也被敌人的机枪火力压得抬不起头,不能进展

23集团军的弟兄们,顽强的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在一点一点的拔除着每一个日军阵地,一点一点的扩大着胜果。

但是,伤亡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从大攻击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7个小时,先后歼灭日军1200余人,但是,23集团军却整整付出了4500人伤亡的代价

更为严重的是,来自天空的轰炸、扫射,几乎已经到了一个最疯狂的地步。

“你看,又攻上去了。”在一处小山坡上,老黑、锁柱几个人一齐站着,一副望远镜传来传去,不断的在那指指点点。

现在3营成了最轻松的一支部队,或者说几乎成了看客了。前面在那浴血奋战,但3营的弟兄们,却在集团军司令部好吃好喝,“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哎呀,咋个又遭打下来哦。”锁柱惊呼了声。

“这打的锤子仗啊?”马德弼和余文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来,手里端着望远镜,看了会,马德弼皱着眉头说道:“咋个不从左面弄他一火?非要要在正面硬冲?”

一边雷霆接了句:“刚才那边还要惨,兄弟伙好容易冲上去了,结果遭勒些狗日勒东洋人包围球了,把冲进去的弟兄和外面的弟兄分割了开来,冲进去的百十个弟兄伙,哎莫得一个人拉稀摆带”

“可惜了。”俞振海点着了根烟,抽了两口:“可惜了,要是他们炸药够的话,慢慢炸上切,一点一点的炸东洋人的阵地,这仗就好打多了。”

“长官。”郑逸接过俞振海抽的烟,抽了口,又还给了俞振海:“你说我们在这个塌塌蹲到搞毛线啊?要说休息也都休息够了,干脆,拉上切搞他一火塞。”

“龟儿子的,你们要打仗,老子不得切。”老黑嘀咕了声。

马德弼和余文正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一些无可奈何。

弟兄们都在前线奋战,自己呆在这里“逍遥快活”那算是怎么一回事?

也问过高飞了,也高飞一样没有办法。总司令好像就把3营当成一个摆设,死活都不肯派3营上去,还说什么“一个小小的营,能够改变啥子大问题?”

早知道这样的话,宁可和26师一起到后面休整去了

23集团军司令部,2月8日晨7时。

“部队伤亡很大,弋江镇那边也打的非常艰苦。”参谋长周从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日军集中起大量部队,正在拼命向弋江镇突破,企图接应被围之日军。我135、136两个师连番苦战。但是在口子岭,我们却还依旧没有取得什么重大突破,各处都在苦战。尤其是担任主攻的21军方面,更是伤亡累累”

“他的,天上飞机飞,地上大炮轰”唐式遵恶狠狠的把军帽扔在了桌子上:“预备队呢?给老子把预备队拉上去”

“长官”坐在指挥部一角的高飞再也忍耐不住,一下站了起来。高飞也豁出去了,哪怕得罪了唐式遵,自己也非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长官,再这么硬拼下去,只怕非但歼灭不了鬼子,反而会让我们的伤亡进一步加大4500弟兄伤亡,和日军的伤亡比例已经快接近5:1了,这是在拿弟兄们的生命开玩笑”

唐式遵勃然大怒,正想发作,边上的周从化却抢先用责骂的方式替高飞打掩护:“高飞,不要以为打了几个胜仗,就以为不得了了。我23集团军武器严重落后,空中支援为零,地面炮火也少得可怜,还要遭到日军不停轰炸。我们不拿人命去填,还能有什么办法”

“长官,利用有限炮火,逐一歼灭”高飞毫不畏惧地回道。

唐式遵和周从化都是一怔,高飞随即来到地图前:“长官请看,目前我军主攻方向为田野联队,但是17个小时的酣战,除了独15旅拿命击溃了森口步兵大队,但之后却没有了任何进展。究其原因,除了日军武器精良,空中、地面支援猛烈以外,我军给予的支援不够也有着很大原因”

“放屁”唐式遵破口就骂:“老子把血本都用上去了,你个小龟儿子的居然还说支援不够?”

“长官,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高飞和唐式遵四目相对,一点不惧:“所谓的支援,不是说拉上去多少人填补这个无底洞就是支援了。总司令,参谋长,我军炮弹稀少,和日军炮兵硬抗的话,根本不是对手。况且,我们只要一开炮,日军飞机就能锁定我炮兵阵地位置,进而狂轰烂炸。所以,我建议立即停止炮击”

“停止炮击?”周从化追问了句。

“不错,停止炮击”高飞又把目光重新转到了地图上:“长官请看,口子岭分成大口子岭和小口子岭,我建议把炮兵一分为二,拉到大小口子岭上去在此期间,停止一切炮击,用以麻痹日军。小口子岭,正对日军田野联队,居高临下,狠狠的炮轰日军阵地,趁日军混乱之机,一举突破”

“把炮拉到山上去打?”唐式遵抱着双臂,看着地图,过了会,不自觉的微微点了点头“那么大口子岭呢?”

“干日军的飞机”高飞说这话的时候,杀气腾腾:“日军欺我防空火力微弱,这才肆无忌惮,我们就可以抓住日军这个心理,打不死它,也能打一下它们的嚣张气焰同时”

高飞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以148师对田野联队进行佯攻,调147师、独17旅待命,一旦炮击开始,集中起两个师又一个旅的全部兵力,猛攻田野联队一旦击破田野联队,不求完歼,立刻转而攻击邻近之日军阵地此战要紧的地方,是不求完歼,只求突破”

“不求完歼”唐式遵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是的,不求完歼”高飞大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完歼,只会耽误歼敌时间,如果日军各个阵地都被陆续突破,日军残部将再无战斗之力,也达成了不完歼而完歼的目的”

“报告”

正在这个时候,司令部外忽然响起了枪声,唐式遵等人正在那里莫名其妙,一名少校匆匆跑进了司令部:“一支日军部队,趁夜冲出包围,不知为何出现在我司令部附近,我守卫部队正在防御之中”

“他的,前面的部队是怎么搞的,老子的司令部都遇敌了”唐式遵骂了几声,接着朝高飞看了几眼:

“高飞,你说的,我会考虑的,现在,到你上场的时候了”

“是”高飞一挺胸膛,敬了个礼:“若让日军靠近一步,高飞自杀谢罪”

看着高飞大步走出司令部,周从化情不自禁地说道:“好兵”

“好官。”唐式遵也笑了一下,又补充道:“好军官,让他当个营长实在有些委屈了。”

说着,走到电话机前,拿起电话:

“接炮兵我是唐式遵,我命令,全部火炮向大小口子岭方向隐蔽转移对,隐蔽转移,不许让日机发现啥子安?有困难?老子不晓得啥子困难,被日本人发现转移目的,你自己拿脑袋来吧”

“多少敌人?”

“二百来个鬼子”马德弼回答道:“天知道怎么跑到这来了。”

高飞皱了下眉头:“继续”

“是鬼子出现之后,很快被司令部警卫旅击退,警卫旅装备还是不错的,随后,赵旅长以1个团的兵力企图歼灭这股日军,但日军被击退之后,随即抢占有利地形,就地构筑工事,赵旅长亲自指挥的那个团,攻了一次,但没有攻下来,还折了二十多个弟兄,赵旅长正在那里大发雷霆”

“鬼子的火力配备?”

“有货”老黑连连摇头:“重机枪我算了下,不少于两挺,大正11式和96式机枪起码有七、八挺的样子。还携带有掷弹筒鬼子的指挥官又非常有经验,选择的防御地点,进攻方的兵力根本无法展开,难怪赵旅长那攻不上去了。”

“全营集合”高飞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

高飞随即一想,把余文正叫了过来:“你去下司令部,告诉我营即将对这股鬼子展开攻击,请总司令和参谋长务必观看”

“是”余文正大声应了,但心里有些奇怪。

营长不是那种好大喜功的人那,怎么歼灭这股鬼子,还特别要把总司令和参谋长叫出来?万一自己被总司令和参谋长训斥的话

其实高飞有自己的打算。

这股鬼子,其实是整个口子岭大战场的一个缩小战场,鬼子的兵力不多,但依仗其军官老练的作战指挥,士兵丰富的作战经验,对防御地形的选择,以及精良的武器,即便在被包围的情况之下,依旧不落下风。

而自己就是要在这打上一个小小的歼灭战,以坚定唐式遵全歼国崎登的信念

趁着全营集合的时候,高飞仔细观察了日军的防御阵型。

面前的日军分成东西两个部分,互相配合,互相支援,以为犄角之势。火力配备完善,射击角度合理,加上优良的地形优势,形成了一个相对来说没有太大破绽的防御阵型。

3营集合完毕,高飞很快带着弟兄们赶到警卫旅旅长赵得胜亲自指挥的那个团中。

一到,怔了一下,唐式遵和周从化居然比自己先到了。

“好你个高飞啊,居然让老子这个堂堂的总司令来看这么点大的战斗”唐式遵冷着脸道:“你要是跑了一个鬼子,我拿你军法从事”

“是”

周从化微微一笑:“我已经和总司令商量过了,把这的指挥权交给你,我们就在这看着你怎么打”

“是”高飞丝毫也不谦让,当着总司令和参谋长的面,把班以上的军官召集到了自己面前:

“1连,担任火力支援2连担任诱敌火力爆破排,分成两个部分,俞振海和郑逸各指挥一部分”

唐式遵和周从化在一边认真的听着。

高飞已经把作战计划详细到了每一个连,具体的连执行具体的任务,一丝一毫没有商量余地。

等到高飞说完,接受任务的各连连长,很快就把本连任务,分成几个部分,下达到了排长、班长:

“1班,占领这里,锁柱,你个小龟儿子的负责指挥进行火力压制。2班,那个谁谁,你的班,担任预备队”

一个个声音如同老黑一般响起,各排、班都有自己的具体任务,而每个连,甚至每个排,都拿出了一部分兵力充当预备队。

这和之前23集团军的任何一次作战都是不同的。

那边,爆破排是第一个进行行动的,俞振海和郑逸,指挥着各自的部队,把大量的炸药集中了起来,而两个日军专用的掷弹筒,也希罕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周从化特意看了一下表,从高飞下达作战命令,到各连、排、班长分配作战任务,整整花去了半个小时

此时,各部任务分配完毕,很快开始行动起来。

全营总预备队由高飞亲自掌握,整个营部都成了高飞手里的预备队。

更加希罕的事情接着出现,一支医疗队出现,尽管只有几个女人和孩子,但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惊讶。

高飞所指挥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加强营而已。

十几个神枪手,在高飞下达作战任务的时候,已经开始仔细仔细选择狙击地点。然后向高飞做了报告,高飞一一点头同意,神枪手们很快陆续进入各自狙击地点。

“高飞”周从化把高飞叫了过来,问了一下:“那些神枪手边的是什么人?”

高飞指了一下:“那些人是专门帮着狙击手调整射击角度,观测射击目标的,以更好发挥狙击手的作战成功率。”

唐式遵和周从化一齐点了点头,神枪手?狙击手?还配备专人调整角度,观测目标?高飞弄的这些希罕东西有用吗?还是仅仅只是看着好看?

很快,答案就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36分钟!!

整个23集团军司令部的人,都在注视着高飞,注视着3营

“火力组,机枪压制”

随着这一声命令,1连、2连的轻重轻机枪同时吼叫,两门掷弹筒也开始看起来有些漫无目的的轰炸敌人阵地。本书请访问。()

夺取西侧制高点的1班,在锁柱的指挥下,两挺机枪不断发出嘶鸣,吸引着日军全部的注意力。

一时间1连射击,2连诱敌,日军还击,枪声大作。

“爆破组上”

那些爆破组的兄弟们,在机枪的掩护下,迅速拿出随着携带的工兵铲,拼命向前挖掘。

起先日军被1连、2连的轻重机枪吸引,但随即就发现了3营的真正目的,迅速调转枪口,企图阻挡中国士兵的接近。

但就在这个时候,等候已久的神枪手们手中的枪声开始发言。

在观测兵的指挥下,神枪手们不断调整着射击角度,一枪一枪夺取着每一个目标的生命。

在这样明暗火力的联合打击下,日军有些混乱,那些训练有素的爆破组的弟兄,迅速向日军阵地接近。

爆破一组的俞振海显然是个另类,在弟兄们顶着日军炮火忙碌不堪的时候,他却点着了一根烟,悠然自得的抽了几口,接着拿出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火柴排成一排,在那津津有味的数着。

接近阵地前沿的周从化看的眉头大皱:“总司令,那个,那个人,拿那么一大堆洋火做什么?”

唐式遵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自己记得方才爆破组集合的时候,好像带着大量的起爆器,可那个士兵却带着那么多的火柴做什么?这些火柴,都够爆破几百吨炸药的了

总司令和参谋长哪怕打破了脑袋也猜不出,俞振海对于火柴的狂热程度

“排长,排长,炸药安装完毕”

俞振海拿出一根火柴,划燃了,然后又吹熄了它,接着把这根火柴放到了一个特制的盒子:

“起爆”

的一连串巨响,阵地淹没在了一片硝烟之中

日军的机枪稍稍停止了会,接着更加疯狂的响了起来。

“雷霆,机枪”

重机枪在雷霆的手里同样疯狂的吼叫起来,和日军形成对射。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们,也更加神出鬼没,一颗颗不知道从哪里飞出的子弹,总会悄无声息的没入日军的身体,极大的压制住了日军的气焰。

这时候,俞振海爆破组再度装填炸药,而在另一边的郑逸爆破组,同样忙的不亦乐乎。

“他们这么炸要炸到什么时候?威胁不到鬼子啊?”唐式遵自言自语地说道。

周从化也不明白,只看到两个爆破组不断的挖掘、装填、起爆,一点点的向日军阵地逼近,但却不能带给日军任何杀伤。

一连十几次的爆破,两个爆破组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当又一次装填完成,爆破组后撤,只留下了俞振海和郑逸两个队长在前面。

接着3连的弟兄开始前行,依靠着爆破,3连的兵力离日军阵地已经非常接近。

而4连,则埋伏在了日军阵地的另一侧,同时亮出了手里明晃晃的大刀。

高飞放下了望远镜:“总攻,开始”

三颗绿色的信号弹冲上半空,俞振海和郑逸同时按下了手里的起爆器,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日军前沿半片阵地轰然倒塌

整个阵地的基石都已经被炸空了,之前的每一次爆炸,都是为了这最后一炸而做的努力。

日军前沿阵地彻底大乱,无数日军在硝烟中发出哀号,就在这个时候,嘹亮的军号声响起。

“冲啊,弟兄们”

前沿之3连,侧翼之4连,几乎在同一时刻,爆发出了惊天的呼声。

掩护组的机枪更加欢乐的响了起来,拼命压制着处在混乱中的日军,而离日军前沿阵地已经非常接近的3连,几乎是前冲一小段路,就冲上了日军阵地

3连弟兄手里的各种火力,发出愤怒的怒火,扫射着阵地上的每一个日军。

接着,4连也冲了上来,手里寒光闪闪的大刀,发出让人心丧若死的寒光,无情的夺取着一个个日军的生命。

在两个连的通力配合下,日军顶不住了,一半的日军死在了阵地上,剩下慌张的放弃阵地,向后就跑。

3连、4连根本没有顾忌阵地,大吼着、大叫着,尾追日军冲杀上去。

随后,3连、4连的预备队迅速接管阵地,剿灭残敌。

“只求击溃,不求完歼”唐式遵想起了高飞的话,喃喃地说道:“不给日军任何调整喘息的时机,一举扩大战果”

这个时候在阵地上,溃败中的日军,追杀中的中国士兵,绞杀在了一起,敌我难分,主阵地上的日军指挥官根本无从下手。

“预备队,出击”

高飞大吼一声,端起中正式,身先士卒,第一个带着弟兄们冲了上去。

“高飞又冲上去了”周从化朝前一指。

“看到了”唐式遵点了点头:“听说高飞打仗,必然身先士卒,激励士气,今日一见,所言非虚”

冲上去的高飞,很快寻找隐蔽点,一个手势,弟兄们纷纷放下武器,拔出了手榴弹来。

“准备扔”

“扔”字一出,无数手榴弹如同下雨一般密密麻麻的落向日军主阵地。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日军狼狈不堪的乱成一团。

“弟兄们,冲”

2个连的弟兄,高飞所指挥的营部,全部冲了上去阵地上刺刀的碰撞声,士兵们的喊杀声响成一片,“叮叮当当”的,好像在战场上开了一个大铁匠铺一般

“看,3营医疗队的那些婆娘和娃娃也上去了”周从化朝前一指。

唐式遵端起望远镜朝前看去,医疗队的女兵和那些穿着明显不合体军装的孩子们,开始冒着敌人的炮火,就地抢救伤员。

机枪手、狙击手,也都开始同时前移,但他们并没有因为恋战而加入到战局之中,依旧在那谨慎的执行着自己应做的任务。

整个3营,从上到下,浑然一体,好像一台精确的钟表一般,一丝一毫不差。没有人胆小怕死,也没有人贪功恋战。

尽管看起来3营表现的并不如何勇敢,甚至在进攻时候,一旦日军射击,那些冲锋的士兵立刻会趴伏到地上,一动不动,而由火力组压制住日军的机枪后再行进攻,这多少看起来有些“胆小”的味道。

但这一切,却是如此的高效、有效,最大程度上减少了士兵们的伤亡。

“怪不得,几次恶战下来,3营的伤亡却并不是特别的大。”唐式遵微微点着头,语气中颇有一些赞赏味道:

“要说勇猛不怕死,我早听说在上海、南京的时候,高飞手下的那些人都是出了名的能打,可现在高飞把他们调教的好啊,这才用了多少时候”

“我看3营和中央军的嫡系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了,武器精良,士兵训练有素,又大部分是由老兵组成的,只是可惜,他只是个营长。”周从化接口说道。

唐式遵点了点头:“你看,3营几乎人手一顶钢盔,连医疗队的那些婆娘和娃娃也不例外。这东西能救人的命那”

的确,3营的士兵大多配备着钢盔,尽管德式35,英式托尼盔、法式1936,甚至还有日式钢盔,什么样式的都有。

这东西在战壕中,能最有效的保护士兵们的生命,在进攻中尽管没有防御中那么明显,但却也一样能起到一定效果。

和川军其它部队比起来,3营的装备简直可以用“奢侈”二字来形容了。

“我就奇怪了,高飞从哪弄来的这些装备。”唐式遵摇着头说道:“捷克式,96式,有德式的,英式的,还有大量东洋人的装备”

周从化笑了一下:“高飞自己说在南京得到了一个中央军撤退后秘密埋藏的武器库,在从胍子村撤退的时候又缴获了日本人的一个弹药库”

“那么好的运气,你信不?”唐式遵问了一句,接着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管他,反正能打小鬼子就好”

正在那里说着,忽然身边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唐式遵和周从化急忙端起望远镜看起,欣喜的神色从这两位长官的脸上浮现。

虎贲军旗,正在阵地上高高飘扬

周从化看了一下表,轻轻一声惊呼:“好家伙,从进攻发起到现在,一共只有了36分钟,和高飞之前准备的时间差不多”

36分钟,高飞用了36分钟就夺取了阵地

这时看到高飞正朝着这边走来,手里依旧拎着那枝中正式,浑身都是鲜血,这些,都是日本人的血。就连他的脸上,也被鲜血所溅的到处都是。

高飞走到两位长官的面前,一个立正后才说道:

“报告长官,3营夺取阵地,正在打扫战场我3营击毙倭寇128人,俘虏1人,余者逃窜,我营伤亡33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17旅!

“报告长官,3营夺取阵地,正在打扫战场我3营击毙倭寇128人,俘虏1人,余者逃窜,我营伤亡33人”

随着高飞的这一声汇报,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本书请访问。()

33人伤亡代价,击毙倭寇128人

自从川军出川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的伤亡比例过

36分钟,取得这样的战果,让司令部的这些人一下很难适应

“好,很好”等一会,唐式遵才说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高飞之前向他提过的那些建议,终于开始得到了唐式遵的重视

“报告总司令,日军田野联队正在奋力突围,而雀鹫步兵大队也正在不断攻击我独17旅防线,两股日军大有汇合可能”

突如其来的报告,一下打断了短暂的欢乐,这次,唐式遵没有任何迟疑:“高飞”

“到”

“我把警卫旅第1团第1营交给你指挥,和你的3营一起,立刻对雀鹫步兵大队展开攻击”

“是”高飞怔了一下,随即大声说道。

这道任命有些太过突然了,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少校营长,现在,总司令却把一个警卫惊也交给了自己指挥?

不过诧异仅仅一闪而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阻挡住雀鹫步兵大队的攻击,稳定住战场上的形势

这个时候,17旅的战况的确已经不容乐观。在充当148师的补充力量之后,17旅一连对日军发动了几次进攻,伤亡同样巨大。被迫148师师长将17旅撤至要冲灌林村,一边进行休整,一边阻挡日军。

而日军雀鹫步兵大队又一个步兵中队,则很快把目标锁定在了17旅身上。

日军分北、南两路进攻,两路日军各有八余人,分别从148师和独17旅的集合部开始动作。北路日军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从清晨开始进攻17旅前沿阵地。日军攻势凶狠,多次突入守军阵地展开肉搏。

双方一直打到中午,日军伤亡百余。17旅阵亡营长等近百人。中午后,敌我成拉锯状态。

南路日军八百多人在飞机大炮的猛烈攻击下,在前沿阵地向17旅师的62团阵地猛攻。一直打了数个小时,双方死伤累累,反复争夺,展开了一场激战。

次后,日军见正面强攻伤亡太大,转而变为突袭。

突袭放在夜间夜间,中路日军乘南北两路在结合部拉开的口子,以数百人的步、骑队伍迅速穿过这个口子,直插17旅司令部所在地——灌林村。

这中路的日军才真正是雀鹫步兵大队大队长雀鹫隐次郎目的和得意之笔,他要这路日军利用夜色掩护,迅速包围灌林村将17旅旅长饶锡华连人带旅部一起消灭

这股专门受过夜间作战训练的日军进展神速,到天亮时敌先头骑兵二百余已经到达距灌林村仅有数里的西沟。

这时,饶锡华正同往常一样,聚精会神地在旅部用电话指挥部队。突然,卫兵仓皇跑进来,语无伦次地报告。饶锡华要他镇静下来慢慢讲,这才把目前面临的险情讲出来。

西沟已经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在灌林村的街头顿时乱成一团。老百姓听说鬼子已到了西沟,都扶老携幼背起衣物粮食慌忙逃跑,村子里鸡飞狗跳,呼爹叫娘。

日本人的动作如此迅速和凶狠,连饶锡华也感到殊出意外然而,在旅部里饶锡华却依然镇定若常,先叫参谋陈基立即拿来地图,俯在桌上仔细察看。随即命令特务连长屈治洲率机、炮两个排听从团长田钟毅指挥,组成一个加强连在西沟阻击敌人。

随后又命令军部参谋人等迅速到街头安顿百姓,组织转移。

田钟毅接到命令,立即命令三营副营长许晖率领一个有力连队火迅赶往西沟组成加强连并指挥作战。

当许晖率部跑步到达西沟时,前线指挥官李伦已经守候在那里了。正在焦急万分的李伦一见许晖赶到,一边紧握住许晖的手说道:

“你来得正好,敌人骑兵离这里只有几里路了。”一边塞过手中的望远镜叫许晖观察。又说:“旅长还在村里,情况非常危急你赶快布置,千万要击破敌人的进攻和包围,掩护旅长和旅部人员安全转移完成任务后,你和你的官兵就是第一大功”

许晖从望远镜中看到前面尘土飞扬弥漫天际,尘土中敌人骑兵正在向前飞驰。立刻大声说:“放心,我和我的全体官兵誓死歼灭敌人,保护旅长安全转移”

李伦连说:“好好好”匆匆离去。

许晖当机立断,已经来不及构筑工事了。立即命令屈治洲带来的机、炮排火速占领右后侧高地布置射位,要射人先射马,待敌骑兵靠近时猛烈射击敌人马匹。另命令各排步兵依托山坡山脚沟溪作阵地,步枪全体上好刺刀,手榴弹拧开盖子,人人作好冲锋准备,听号令冲锋歼敌。

敌人持其精兵马快,瞬时间已冲到了眼前。许晖一声令下,山坡上的轻、重机枪居高临下首先咆哮,接着手榴弹在敌群中开花。紧接着步兵跃出阵地,用手榴弹和刺刀展开近战。敌骑兵遭到意外打击,人叫马嘶,乱了阵脚。不少高头大马跃起前腿,又重重地摔落在地,马背上的骑兵纷纷滚鞍落马,有的被打死,有的在地上乱爬。

敌骑兵一下子被打晕了头,但很快就清醒过来组织反击。

双方展开近战,许晖带领步兵拼命冲杀,以跪姿射杀马匹,然后消灭落地的骑兵。骑兵不敌步兵,敌人丢下三十多匹死马和十多具尸体向后溃退,一些落马的敌人爬上其它鬼子的坐骑合乘一马狼狈逃窜。这场近距离的混战中,许晖带领的加强连有向传清排长等二十多人伤亡。

村子里的饶锡华不慌不忙安排群众先转移后,才命令旅部直属部队整装待命。

西沟一带枪炮声响成一遍,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他还不下达撤退的命令,身边的人已经为他的安全心急如焚。一直等到特务连长屈治洲汗流满面地跑回来向他报告说,已经击退了日军的先头部队。又等到参谋人员报告说,村里的老百姓全部转移完毕,饶锡华紧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他还要同敌人巧妙周旋,寻找机会打击敌人。

这时,他拿起电话下命令:“62团和63团撤入第二线阵地,依据深沟隘口阻击日军,先将日军阻击在灌口涧一线。”下达完命令,胸有成竹的饶锡华才率部撤出灌林村,向北转移。后面的枪声渐渐远去,旅部在日军后续部队赶到合围前跳出了包围圈。

饶锡华撤走后不久,敌后续部队赶到包围并占领了灌林村。不过,此时的灌林村已经人去屋空,找不到人影了。

此时,许晖和62团的友邻部队还守在西沟后山,又和包围过来的敌人打到天黑,双方才歇手。

第二天拂晓,饶锡华派1营来接替许晖连。换防不一会,敌人集中步、骑、炮兵向1营猛攻,敌机接连起飞赶来助战。1营被团团围困,敌人在天上地下,如发疯似的轰炸和冲锋。1营英勇作战,几乎伤亡殆尽。

而在这个时候,饶锡华要寻找的机会来了。

拂晓,当1营和西沟遭到猛烈进攻的时候,在一孔破窑洞作成的临时指挥部里,饶锡华得到了日军猛攻西沟的报告。

饶锡华要狠狠的打击一顿这伙自以为得计的敌人。又命命从两团中各抽出一个营来,当晚又亲自到达前线指挥对敌人发起夜袭。

夜里,经过奔袭作战的日本鬼子早已疲惫不堪,正在呼呼大睡之际,突然被激烈的枪声惊醒,慌乱中跳起来有的找不着枪,有的找不着衣,冲出门来又被迎面飞来子弹打倒,躲进屋内又被塞进成捆的手榴弹。

一时间枪声密集不停,爆炸声此起彼伏,62团和63团的两个营从不同方面攻入敌阵。川军兄弟先摸掉敌人哨兵,后突进纵深,刀砍枪杀,成捆的手榴弹塞进鬼子的被窝。

骄横的敌人占领了饶锡华的旅部后,万没有想到李军竟有力量在夜里对自己动手。虽然他们也受过夜战的训练,但在黑夜里终不是草鞋兵的对手,狼狈不堪,被打死打伤无数。

敌人狼狈撤出灌林村后,饶锡华这才松了一口气,灌林村还在自己的手中。

但是前后的激战,也让独17旅蒙受了重大伤亡,而显然蒙受失败的雀鹫隐次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激战,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果然,到了天亮的时候,气势汹汹的日军,在飞机和大炮的助战下,重新向独17旅防御的阵地扑来,恶战再度爆发

饶锡华非常清楚,自己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148师正在拼命防止田野联队的反扑,并没有力量来增援自己。而自己的任务,是绝对不能让雀鹫步兵大队和田野联队完成汇合,否则,局势将不堪设想。

独17旅和饶锡华,已经到了最危急、最关键的时候

第一百九十章分兵

“灌林村那,龟儿子的东洋人打的凶哟”

老黑从前面下来,擦着一头汗水说道:“17旅的兄弟伙也是玩命上火了,死的人拿汽车装都装不得。本书请访问。秀才,再不上去,饶锡华可完蛋了”

马德弼接口说道:“营长,我看还是用老办法,从侧面打他们一下,以解17旅困境。”

“17旅还有坚持多少时候?”高飞不动声色地问道。

老黑歪着脑袋想了下:“我猜着总还能顶个一天吧”

“先打田野联队”

当这话从高飞嘴里迸出来的时候,身边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余文正第一个说道:

“营长,长官命令我们解17旅之危,你在总司令面前也是答应下来的,现在却忽然跑去打田野联队,这况且,田野联队装备精良,战斗力过雀鹫大队,恐怕”

“打败田野联队,雀鹫自然就会撤退”高飞冷笑了下:

“况且,雀鹫大队来的生力军,那些东洋人的锐气还在,灌林村一线,适合日军飞机和大炮展开,硬打,我们占不到便宜,但是田野联队就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看着148师所在的方向:

“田野联队打了两天一夜了,一直在蒙受着148师的攻击,弹药急剧消耗,锐气也消耗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充沛,正是抓住机会,一举消灭田野联队的最后时机”

老黑有些不太服气:“你咋个知道的?”

“日军开始拼命突围,就是他们自己传递给我们最好的情报”高飞的回答坚定决然:“我148、15旅、17旅连番攻击,虽然伤亡惨重,但田野联队一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田野联队孤军被围,却防御有方,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选择突围”

马德弼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把高飞拉到了一边:“营长,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总司令命令的是解17旅之围,有件事情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17旅旅长饶锡华是总司令的表姻亲,很得总司令器重一”

“万一我的判断是错的,一切责任由我承认”高飞抿了下嘴。

“成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这责任我们一起承担”马德弼捂了一下未愈的伤口:“我是副营长,莫得说,总司令要砍脑壳子一起砍”

此时的高飞,拥兵两个营,其中老底子3营士气高昂,武器精良,兵强马壮,又是26师师长刘雨卿的心头肉,一再加强,一再补充兵源,从胍子村撤下来后,刘雨卿又给3营补充了一部分的“垂子”,此刻依旧拥兵。警卫团里分出来的那个营,也有4oo号人枪,武器相对不错。高飞坚信,依仗着这两个营的力量,一定能够在战场上创造出奇迹。

两个营的兵力,被分配成了三个部分,高飞亲自率领一部,马德弼、余文正率领一部,另外一部,高飞出人意料把其交给了老黑

如果马德弼和余文正,这两个正经军校出来,在精锐中央教导总队中担任过军官的中央军军官是高飞左膀右臂的话,那么老黑这个一天学没上过,认得的字不过十个的老兵油子,就是整个3营中高飞最信任的人。

高飞可以容忍老黑的一切毛病,因为高飞深信,在自己最需要老黑的时候,老黑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3个分队的任务非常简单,各打各的,同时互相策应,寻找有利机会,在田野联队中穿插运动,力争把田野联队打乱,以配合正面之148师起最后攻击

临时分别的时候,高飞把老黑叫了过来,只交代了一句:

“见”

“我个先人板板,我秀才”看着高飞离开,老黑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刻毒的骂人话都骂了出来。

“啥子事情?”锁柱一头雾水的看着气急败坏的老黑。

“我x他的秀才”老黑怒气冲冲的又骂了一句:“锁柱,你猜高飞这让老子做啥子事情?他让老子去找田野联队的司令部老子就3oo来号人,他的让老子凭着3oo号人去打田野联队的司令部”

锁柱吐了下舌头:“老黑,我看飞哥现在都有一千号人枪了,早晚得升团长,你要这次真能把鬼子的司令部端了,飞哥升团长,你就是正经的营长了。”

老黑不再骂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忽然问道:“秀才当这营长,军饷多少?”

见锁柱茫然地摇了摇头,老黑自顾自说道:“我看少不了,老子要当了营长,再想办法克扣点你们的军饷,有机会驻防地方,再想办法在地方官上弄上几个,这等东洋跑了,老子就回去买上几亩地,把那寡妇讨回来,太太平平的当老子的大老太爷去”

这一番话直把锁柱听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人?营长还没有当上,已经想着去怎么财了。这要当上了团长、旅长,那还有弟兄们的活路吗

2月1o日,凌晨3时。

高飞的第一分队绕过正面战场,悄悄向田野联队接近。

“营长。”前面负责侦察的麻旺悄悄回来:“那里有鬼子,天太黑了,看不清楚,可不会低于一个队。”

“端掉他”高飞不暇思索,脱口而出。

谢依爬了过来:“营长,这里离鬼子的主力非常近,一旦打起来,鬼子要不了几分钟就能到达,我们很容易被咬住”

“我就是要让鬼子咬住我”月色下,高飞笑了一笑。

谢依一怔,不理解的摇了摇头。

3oo多号弟兄,在高飞的带领下,悄悄的朝鬼子方向摸了过去。

月亮也悄然躲到了云层后面,为突袭胜利增加了一分把握

当慢慢接近鬼子阵地的时候,最前面的高飞停住了动作,后面的弟兄们也一起停了下来。

五花八门的手榴弹、手雷拔了出来,拧盖子的拧盖子,开保险的开保险。几挺机枪架了起来,张开了黑洞洞的枪口

“打”

高飞大吼一声,率先站起,用力把手榴弹扔了出去。

跟随着高飞的5o个膀大腰圆的掷弹手,也一齐站了起来,5o枚手榴弹、手雷一齐扔了出去。

夜色,最壮丽的一幕爆:

寂静的日军阵地,瞬间手榴弹、手雷的爆炸中,淹没到了一片火海之中,漆黑的夜色,也刹那被渲染的通红。

那些白天攻击了整整一整天,此刻正陷入到熟睡中的日军,甚至没有来得及睁开一下眼睛,就已经葬送在了火海之

接着,机枪一起出轰鸣,高飞怒吼一声:

“杀”

“杀”

杀声在3oo条汉子的嘴里一齐怒吼,这些勇猛的士兵们,如同一群身形矫捷的猎豹一般,风卷而上

侥幸未死的鬼子们,还没有从爆炸中回过神来,明晃晃的刺刀、大刀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火光熊熊,士兵怒吼

这些将士们,三四个人围住一个鬼子,大刀毫不留情的落下,血光飞溅,惨呼不绝,一条条罪恶的生命,永远的被埋葬在了这片本不应该他们来的土地上

当最后一个日军也被消灭之后,借着火光,高飞看了一下表,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阵地上的42个鬼子全部被消灭干净

高飞满意的笑了一下:

“撤”

神兵天将的3营第1分队,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这一股鬼子,又如同一阵影子一般消失

田野联队,司令部。

“联队长阁下,2o分钟前,一个队的帝国士兵,遭到支那人的突然袭击,全部为天皇陛下尽忠了”

听着参谋长的报告,田野孝快步走到地图前,参谋长铃木藤重指着地图说道:“就在这里,在我们的左侧方向。联队长阁下,左侧出现支那部队,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我认为应该尽快分兵,剿灭这股支那部队,才能全力对支那148师动进攻”

“铃木君,支那人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田野孝忽然问了一句。

铃木藤重怔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已经听到田野孝说道:

“支那人这是在yin我们分兵我刚刚接到雀鹫隐次郎的报告,雀鹫大队正在猛攻灌林村,已经取得重大突破,很快就能冲过支那人的防线与我们汇合。而在我们的正面,我们也在和支那148师不断纠缠,支那人已经感受到了巨大威胁,所以,他们被迫派出那么一支部队,企图诱使我们上当,减轻正面压力”

说着,他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如果我的判断不错的话,这支支那部队的人数不会很多,同时,我们还有其它地方会遭到攻击但是,我们绝对不上这个当,命令”

话还没有说出,部下又送来了一份急电,又有一处日军阵地遭到攻击,2o余日军阵亡。

当听到这个消息后,田野孝非但没有一丝动怒,反而露出了一丝冷笑:

“命令,各部加强戒备,不许主动出击,一旦现可疑目标,即以强大火力击退明日,继续对正面148师保持攻势,不理两翼骚扰”

“哈依”

田野孝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日军精锐部队的指挥官,很快就看出了高飞的真实想法。

高飞部从1o日凌晨3时开始的袭击,一直持续到清晨,三个分队,动袭击6次,歼灭日军8o余人,但随着日军防备的加强,以及天亮之后,突袭变得困难起来。

高飞所期望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即日军在这样的袭击下,恼羞成怒,分兵追击自己的部队,如此则一可以减轻正面148师压力,二来可以寻找到歼灭日军的机会。

“田野孝”高飞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自己遇到一个强劲对手了,如果在今天日落之前依旧不能让日军上钩,取得重大突破,那么后果会是什么?

“哪里是日军必救不可的地方?”高飞忽然问道。

谢依很快拿来了一张简易地图:“三山坳这里是日军储备武器弹药的地方,如果我们对这起攻击,日本人不得不分兵救援。但是,在这足足有日军两个中队,火力配备非常强大”

“三山坳”高飞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就打三山坳不要取得多大战果,就要让日军咬住我们”

高飞的脑筋在那急转动着,战斗打到了这个份上,除了斗智斗勇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双方的指挥官谁先沉不住气

高飞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于,即便日军指挥官继续看破了自己的意图,但面对武器库遭到攻击,这样严重的情况下,却不得不救,不能不救

“俞振海”

“到”俞振海怔了一下,营长叫自己做什么?

“在我部对三山坳起攻击之后,你带着爆破组寻找一下机会,看能不能搞一下鬼子的弹药库。”高飞看起来有些野心勃勃:

“虽然这次是为了吸引日军,但如果有机会端掉了日军的弹药库,就等于打断了田野联队的一条胳膊”

俞振海大声应了,不过心里虚的很。

营长在那开什么玩笑?端鬼子的军火库?就算自己身上绑满了炸药冲上去,那鬼子也不能答应。

趁着队伍朝三山坳开拔的时候,俞振海悄悄拉住了谢依:“我说骗子,营长可有一些走火入魔了啊,别人生怕鬼子主力找上,营长倒好,生怕鬼子主力不找上自己。炸弹药库?你看着,不定假打就变成真打了。”

谢依笑了一下:“我就后悔当初好好的骗老黑的东西做什么,结果就进了贼窝了。俞振海,你看着,我们营长官升的越快越大,将来的恶战就打的越多。”

俞振海叹了口气,是啊,高飞就是这样的人,可没办法,谁让自己当初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结果也一样上了这条“贼船”呢?

不过既然这都已经上了贼船,那就和弟兄们一起走到底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气壮山河!

这哪里是什么路?就连一只羚羊走这估计都有些困难,也难怪会摔死了那么多人,吓的三山坳的村民宁可多绕远路,也不愿走这条路的原因。

尤其是现在虽然是大白天,但到处都是荒草灌木,想到了之前叶依依说的“闹鬼”,每个人心里总带着些寒意。

昨天刚下过雨,道上湿滑不堪,要从这里摔下去的话,不死也得弄个残废。

一个弟兄一失足,没有踩稳,还好俞振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这个兄弟,后面的兄弟也赶紧上来,连拉带拽的,把这兄弟给拉了上来。

这兄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被吓着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好好的没有死在东洋人手里,倒摔死在这里,真正是太不值得的了

外面,隐约的枪炮声不断传来,越往前走,似乎枪炮声愈发的激烈了。俞振海知道,这里离开三山坳东面日军后方已经很近了

“排长,看”

前面探路的兄弟忽然发出了低呼。

俞振海赶了上去,探身一看,就看到下面无数的东洋人正在那里奔来跑去,忙碌不休,而在外围,枪炮声和3营弟兄们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他的,终于到来”俞振海喃喃咒骂了一声,但随即呆在了那里。这里光秃秃的,从哪下去?

弟兄们也都傻在了那里,是啊,从哪下去?难怪东洋人对这里一点也不防备

“路呢?他的到这就没路了?”俞振海抓着脑袋,东看西看,但面前,却根本没有任何一条可以下去的路.

看到弟兄们都傻愣愣的,俞振海心中有些恼火,但又不敢大声发脾气,只能压低了声音:“找啊,都他的给我找啊,傻站在这做什么”

找了有几分钟的样子,一个弟兄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找到路了”

俞振海大喜,急忙跟在兄弟后面走了过去,一到,就见弟兄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怔怔地看着自己。

俞振海看了那条找到的“路”,终于知道弟兄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了

这条所谓的“路”,哪里还能供人下去?山坡上乱石林立,看这样子,简直人一踏上去就会滚落坡底。再目测一下,从这到坡底,总有几十米的样子

但是,这下面一个东洋人也都没有,只要能从这里下去,自己和弟兄们将成为一支奇兵

可是,怎么才能下去?

就在俞振海踌躇的时候,忽然,惊天动地的炮声响了起来。

一枚枚炮弹,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精准的落到了田野联队的各个阵地,炮声震天动地,遮天蔽日

从这可以看到,有几枚炮弹同样落到了三山坳中,爆炸声中,日军顺便变得混乱起来

哪里来的炮弹?

这个问题,同样也让田野孝恼怒到了极点。

司令部里的电话声不断响起,参谋人员忙的不可开交,电话里到处都是日军指挥官在那哀号自己遭到了炮击,部队伤亡正大增大。

田野孝无论如何也都先不通,一直被帝国飞机和火炮死死压制住的支那炮兵,怎么会忽然变得那么精准而且猛烈

“联队长阁下,联队长阁下”铃木藤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完全失去了参谋长的沉稳:“炮兵,支那的炮兵口子岭,正在口子岭上对我炮击”

“胡说,胡说”田野孝暴怒的吼叫了起来:“支那人的炮兵,怎么可能出现在口子岭”

“是真的,联队长阁下”铃木藤重一下急了:

“的确是从口子岭防线射下来的,那里居高临下,正对我联队阵地,支那人根本不用瞄准就能够轻易的打击我们的阵地和士兵”

田野孝颓然坐了下来

可怕,实在太可怕了支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炮兵运到了口子岭,这等于整个田野联队的咽喉已经被支那人死死锁住了

炮声让爆破组的弟兄们几乎站立不稳,好像整个山坡都已经在炮击中颤抖起来一般。

“不能再等了”俞振海忽然咬了咬牙:“弟兄们,滚下去”

弟兄们一下傻在了那里

“滚下去”俞振海几乎是嘶吼了起来:“他的,不要命了,都不要命了高飞个,让老子们想办法炸了弹药库,他的,老子们能怎么办?滚啊,从这滚下去,死了的,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死不了的,拼死炸了东洋人的弹药库啊”

说着,他把随身携带的炸药小心收好,接着脱下上身军装,包裹在了头上,大叫一声:“弟兄们,跟着老子来啊”

俞振海身子朝地上一躺,接着,义无返顾的朝着山坡上滚了下去

“他的,不要命了,20年后又是条好汉”又是一个弟兄大叫一声,学着俞振海的样子朝着山坡下滚落

接着,两个、三个、十个.

这些平时满口粗话,吊儿郎当的川军弟兄们,当生死考验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没有过多的迟疑,而是采取了这一种最悲壮的办法,来完成这一次的任务

他们只是一群爆破兵,不是敢死队,也没有人强迫他们完成任务甚至包括高飞在把这个任务交代给俞振海的时候,也只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毕竟要想炸掉日军的弹药库,实在是太困难太困难了。

但是,弟兄们却在这里,上演了一出气壮山河的悲歌

天地为之动容,日月为之落泪

英雄之名,浩气千古

俞振海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昏昏沉沉的,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死,而且滚到了山坡下,想站起来,可是一动,浑身刺痛,在那喘息了好一会,这才勉强爬了起来

草草检查了下,身上起码有十多处创伤,还好没有一处是致命的。

“老子真他的的命大。”俞振海嘀咕了声,朝边上看去,看到大多数兄弟都和自己一样活了下来。只是有两个兄弟的腿断了,一个兄弟的手废了。

“集合,集合”

俞振海疲惫而虚弱地叫着,当弟兄们集合完毕后,清点了下人数,发现连那三个重伤的,才只有22个人。

“还有人呢?”俞振海问道。

士兵们默默的朝山坡上指了一下,顺着弟兄们指的方向看去,八个弟兄永远的长眠在了那里。他们的尸体,就这么静悄悄的躺在了山坡上,再也不会醒来了

俞振海抽动了下鼻子,回过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检查武器弹药,出发”

22个弟兄默默的检查了自己的武器,跟在俞振海后面,默默的朝三山坳走了过去,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的,一个没有

这里,已经到了日军的后方,正忙着躲避炮弹和应付正面攻势的日军,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会有一支中队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俞振海拉开了一下花机关的保险,看了下严阵以待的弟兄们,说道:

“老子我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就一句话,冲上去,活下来的给死了的收尸”

说着,猛然站起:

23个弟兄手中的枪同时响了起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中,23条好汉如同旋风一般冲了进去。

正在那里苦苦支撑着的日军,哪里会想到在自己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把尖刀

子弹泼风暴雨的洒向日军,手榴弹一枚枚的扔了出去,在这样急风暴雨般的打击之中,日军瞬间大乱

“双子,你带6个人,给我冲到弹药库那里去,我来掩护”俞振海大声吼着,把一梭子子弹朝着冲上来的日军扫了出去。

“知道了,来6个人,跟老子上”双子吼了一声。

清醒过来的日军,知道自己已经面临到了灭顶之灾,很快调度起人手,不要命的朝爆破组这冲了过来。

俞振海心里还是挺感谢高飞的,临出发前,高飞把全营的花机关和两挺机枪都交给了爆破组使用,要不然的话,还真挡不住日军的攻击

无数的子弹打在了俞振海面前,俞振海赶紧缩下了头,过了会,正先抬头,又是一串串的子弹打来,压制的他根本无法起身。

“他的,炸死你,炸死你”俞振海一边骂着,一边从身上掏出了管状炸药,一拔导火索,数了几下,然后看也不看,朝后用力扔去。

,日军的疯狂枪声一下停止了。

“他的,炸死你,炸死你”俞振海依旧在那破口大骂,一次拔掉了两根管状炸药的导火索,猛然站起身来,用力扔了下去,接着迅捷的朝地上一趴,两声爆炸,大量的尘土碎石落到了他的身上。

而在他的身边,所有爆破组的兄弟们都在奋战着。

现在,就看双子他们能不能成功抢占日军的弹药库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姑娘,我叫俞振海!

(章节发的顺序错了,对不起)

进攻几乎从3营第1分队到达的第一分钟即开始。

高飞集中起了全部的轻重火力,几乎是疯狂的喷吐出火舌,和日军展开着猛烈的对射。

手榴弹、掷弹筒同时轰击,多点开花,被细分为三个小队,9个小组的中国士兵,以这样的方式,在各处引成极大声势,造成了日军以为中队大部分大规模进攻的错觉。

而高飞,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随处可闻的机枪爆炸声,让在这里指挥的渡边口之助少佐焦虑到了极点。

弹药库一旦失守,谁都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哈依,是的,我正在坚守,正在坚守”渡边口之助对着电话,一迭声地“哈依”:“但是支那人正在以大规模部队进攻,起码有一千五百到两千人左右”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电话那头传来了联队长田野孝的声音:“支那人是小部队,小部队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来进行如此规模的进攻”

“联队长阁下,我以帝人的荣誉担保,支那人的确是在以大部队对我进攻是的,火力非常凶猛,甚至还有可能动用到了迫击炮什么?听错?不,联队长阁下,我不可能听错,我愿意接受一切可能到来的质询”

电话那头田野孝的声音一下抬高了:“守住,一定要守住,如果弹药库丢了,那么你可以对天皇陛下尽忠了”

说完,田野孝重重的挂断了电话。

支那军队正在以大规模部队进攻?不,不会的

但是以自己对渡边口之助的了解,这是一个勇猛的帝人,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状况,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鉴于兵力的严重不足,在三山坳如此重要的地方,自己只能竭尽所能的抽动两个中队的兵力进行防御

万一情况真的和渡边口之助说的那样,弹药库一旦失守田野孝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联队长阁下,渡边君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懦夫。”铃木藤重显得非常焦急:“三山坳万一落到支那人手里,那我们一切都完了”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狡猾的支那指挥官”田野孝同样有些焦虑:“他们抓准了我们的弱点,在三山坳那,哪怕只要响起一声枪声,也足以令我们神经紧张。所以哪怕我们知道对方的兵力不足,但也不得不分兵救援”

这是自己最大的一个弱点,而从对支那148师反攻一开始,自己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个。一旦148师发现了这一情况,只要分出一支小分队对三山坳进行偷袭,也足够让自己失眠的。

但是从自己的联队反攻开始,这样的担忧并没有出现,可现在却变成了现实。

哪里来的部队,是148师的吗?田野孝随即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148师都在自己的正面,自己的联队正在以攻代守,拼命进攻,148师分不出力量来做这样的事

“救援,必须救援”田野孝终于下定了决心:“但是,不能调动前线部队,前线的攻击部队关系到整个联队的生死存亡,把高桥纯一给我叫进来”

不到两分钟,高桥纯一已经出现在了司令部里,田野孝郑重的对自己这名部下说道:

“现在,三山坳正在蒙受着支那人的攻击,必须对渡边进行援助,我把这一光荣的职责委托给你,带着你的中队,立刻赶到三山坳”

“哈依”高桥纯一大声应着,但随即又有一些担心:“联队长阁下,为了对支那148师进行攻击作战,司令部的防卫力量已经大部拉到了前线,以至造成这里的防御可怕的空虚,如果.联队长阁下,现在再把我的中队调走,我很担心您的安全”

“高桥君”田野孝拍了拍自己这个忠诚的部下:“不要为我的安全担心,支那人不知道我在这里,即便他们真的出现在了我的司令部门口,我,身为帝人,一样可以拿着武器和他们战斗到底但是你的责任重大,一定要把进攻三山坳的支那军队击溃”

“请联队长阁下放心”

田野孝点了点头,但是心里总有一点空荡荡的。

战无不胜的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狼狈的状况?这场战斗,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吗

“排长,能找到啥子的路啊”

一个爆破组的士兵连声抱怨:“老子的脚都跑断了,附近都看遍了,硬着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叫个啥子按?”俞振海没气的骂了一声:“有脾气朝营长发去。他的,你当老子愿意当个山耗子?他的,高飞一集合,小兵累出尿,老黑这话说的硬是有道理”

俞振海的确有些恼怒,高飞给自己下达的命令是一旦正面战场打响,吸引住了正面敌人注意力,爆破组则寻找小路,看有没有机会绕到三山坳后面去。

可这里除了东洋人,到哪里找小路去?

“排长,排长,抓到个奸细,抓到个奸细”

一听到“奸细”二字,俞振海一下来了精神,赶紧着站了起来:“带来,带来”

谁想到“奸细”一出现在面前,俞振海顿时大失所望,这哪里是什么“奸细”?分明就是个眉清目秀,17、8岁的大姑娘。

那大姑娘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说道:“我不是奸细,不是奸细我是学生”

“放开,放开”俞振海赶紧挥手让那两个不懂怜啥子玉的部下松开了手,上下打量着姑娘:“姑娘,啥子名字,咋个会在这里?”

“长官,我叫叶依依。”大姑娘看着面前这个军人,有些害怕:“我以前就是在这长大了,后来我在上海的伯父把我带去了上海,在上海念的学,东洋人打上海,我和伯父就一路跑到了徐州。听说这打起来了,我担心父母,就瞒着伯父偷偷跑回来了。原想接父母一起去徐州,谁想到父母早逃难了。我想走,谁想到这又打起来了。三山坳来了好多东洋人,我害怕,就躲避在了这里”

“看看,老子就说这样的大姑娘怎么可能是奸细”俞振海得意洋洋,在那吹嘘了会:“好了,赶快走勒,不然东洋人上来抓到了你,把你卖到堂子里去”

叶依依连声道谢,但却没有走:“长官,你们是来打东洋人的吗?”

“当然,不然老子们来这做啥子哟。”俞振海本是个马马虎虎的人,不然不会有“方脑壳子”的外号,谁想到才说了这话,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动:

“哎,姑娘,你从小在这长大的?”

“是的,长官。”

俞振海好像看到了希望:“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小路没有?”

“小路?”叶依依一怔,没有明白俞振海的意思。

俞振海抓着脑袋:“我的意思,就是有没有什么小路,可以绕到三山坳的东头去?”

“有”

叶依依这话才一出出口,俞振海和身边的一众兄弟顿时精神大振,纷纷围住了叶依依,连声催促着叶依依快说,

看到这群当兵的吃人的样子,有些害怕,俞振海赶紧说道:“站好,站好,都给老子他的站好了,斯文一点,别和强盗一样,他的,你看老子就和营长学斯文了”

叶依依差点笑了出来,心中的害怕也一下减少了许多,大着胆子说道:

“长官,从这过去,的确有条小路,以前三山坳的人要出去,都走的这条路,不过就是有些危险。后来摔死了几个人,又有人说那地方闹鬼,渐渐的就没有人走了。现在还能不能同行,我也不太清楚了”

俞振海大喜过望,可一想到“闹鬼”,心里又有一些发虚,想想还好是大白天的,鬼总不至于在白天出来:

“姑娘,你带我们去,找到了路,我让我们长官赏你大洋”

“长官,我不要大洋,但我带你们去”

俞振海越看这姑娘越是中意,要是能当自己的堂客多好?可再一想,自己是个大兵,人家可是学生,能看中自己?

叶依依哪里猜到面前的长官心里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说话,领着爆破组的人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越是荒凉,到了后来几乎没有路了,叶依依忽然站定,指着前面一丛丛被野草和灌木丛掩盖起来的地方说道:

“长官,从这穿过去,就是那条路了,要到三山坳东面,也只要走个20分钟”

“成勒,姑娘,谢谢你了,你回吧。”俞振海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道。

“长官保重。”叶依依对俞振海鞠了一躬。

“弟兄们,穿过去”俞振海一边叫着,一边又回头看了一眼叶依依。真是可惜,那么水灵的一个姑娘,将来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忽然冲着叶依依的方向叫了一声:

“姑娘,我叫俞振海,记得了啊”

当炮声响起的那一瞬间,高飞知道,唐式遵已经在按照自己建议的去做了

大小口子岭上安置的火炮,必然能带给日军极大的麻烦,而自己在三山坳的攻击,也将迫使田野孝不得不分兵救援。

胜利,似乎已经隐约可见。

但是俞振海那里呢?俞振海现在在什么位置?

高飞不知道,其实他对偷袭军火库能否成功,并不抱着什么太大的希望,毕竟,训练有素的日军是不会对军火库这样重要的地方掉以轻心的。

炮声实在太大了,掩盖掉了三山坳内正在发生的激战

三山坳。

俞振海排的突袭实在太过突然,日本人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在自己的身后,居然会忽然出现了那么一支中队。

整个原本井然有序的防御阵地,在来自小口子岭的炮击和俞排的双重打击下,很快变得混乱不堪。

双子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并没有废多大的力气,只用了一个冲锋,就打垮了其中一个军火库前的守卫,冲了进去。

四个兄弟负责把守住门口,阻挡日军重新夺回这个军火库的企图,双子带着其他两个兄弟迅速开始准备布置引爆。

日军完全疯狂了。

从军官到士兵,每一个日本人都知道军火库一旦失守,那将会意味着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大量的日军士兵被集中了起来,完全不顾来自俞振海处的密集扫射,疯了一般朝军火库的方向扑了上去。

在俞振海和军火库方向的双重火力打击之下,企图夺回军火库的日军成片成片的倒下。但后续者,却依旧一层层的冲了上去。

“双子,快些东洋人攻的太猛了”

“好了,好了,你啥子哟”双子完成了手头的活,对着另外两个兄弟大喊道:“你们瓜娃子的快些撒东洋人就快冲进来了”

“好了,好了,催子啥子催”

正在那喊着,忽然门口传来一声闷哼,朝那看去,一个负责抵挡东洋人进攻的兄弟已经栽倒在了血泊中。

“格东洋人,走,走”

双子一边喊着,一边想要带着弟兄们撤离这里,但是才到门口,一阵密集的子弹又把双子和他的弟兄们给打了回去。

“日他的小东洋人这是不让老子们出去撒”双子恼怒的骂了起来,拿起花机关就对外面扫了一梭子出去。

双子看到,俞排长那也是拼命的把弹雨泼向日军,竭尽全力的想要吸引住日军火力,掩护弟兄们冲出来。但是日军也铁了心了,无论来自腹部的攻击有多猛烈,无论自身的伤亡有多大,就是死死的封锁住这个军火库,不放任何一个人出来。

中国人一定在里面安设了炸药,一旦把他们放了出来,那么田野联队的一切就算完了

现在,整个三山坳完全处在了一种混乱的状态之中。在最外线,是高飞组织的第1分队在那组织攻击。在三山坳内,俞振海的一个排又一分为二,在日本人的肚子里翻江倒海。

到处打成一团,到处乱成一团。

但是,从目前的状态来看,时间越是拖延,对俞振海排的状况将越是不利

渡边口之助已经从震惊和暴怒中清醒过来,开始调集兵力,对冲进三山坳的俞排进行围剿,日军的压缩越来越小,俞排已经感受到了沉重压力。

现在,俞振海的全部希望已经放到了双子那里

“双子,不行了,顶不住可”

又有两个兄弟阵亡了,而对面日军的弹雨压的军火库里的弟兄根本无法冲出去半步。

双子的嘴唇紧紧抿在了一起,对于目前的战况,自己心里实在太清楚了解了

“兄弟伙,出不去了撒。”双子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还活着的三个弟兄怔了一下,但随即就明白了双子话里的意思。

一个弟兄干脆不打枪了,掏出来一根皱巴巴的烟点着,吸了一口:“双子,你是队长,你瓜娃子的说咋办就咋办。”

双子裂开嘴笑了一下,他把引爆器拉到了自己身边。

“哎,双子,晚些引爆,等东洋人冲进来,多拉几个垫背的撒。”

“要得”双子应道,然后歪着脑袋想想:“我听我奶奶说,人要死了,身子不能被破坏,要不然下辈子投不了胎”

“就是这个说法。”抽烟的士兵猛抽了几口:“老辈子的人说了,身子都莫得了,阎王老爷那里不收的”

“哎”双子叹了口气:“你们说,老子们也是烈士了吧?上头会不会帮老子们做个金的脑壳子?我听说以前岳爷爷就是做的金脑壳”

抽烟的兵笑了起来:“你个瓜娃子的硬着没有读过书,岳爷爷哪里是金脑壳子哟。再说了,老子们这些屁大的兵,上头的那些大员看都不会看老子们一眼,还金脑壳子,等打完了,能把老子们埋了就不错了”

四个兄弟在那说着,笑着,他们在想尽一切办法排挤着心中的恐惧。

这个世上,是没有人真正不怕死的,是人就总会有恐惧。双子和他的弟兄们,生怕不这么说话,一会就下不了

外面传来了东洋人皮靴的声音和喊声,弟兄们围拢到了双子身边,双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半张饼,塞到了嘴里。

香,真香,江南地方的饼子,硬是要得

双子看到无数的东洋人冲了进来,他嘴里叼着饼子,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兄弟伙,死了都莫冤我哟”

他的双手,用力的按下了起爆

爆炸声猛然从这个军火库中响起,接着,一声又一声的爆炸传来随后,爆炸迅速蔓延到边上的军火库,又是惊天动地,让大地颤抖的爆炸响起

枪声,一下停止了。

渡边口之助完全呆了,他傻傻地看着连绵不断的爆炸,当边上的部下企图拉着自己的指挥官躲避一下的时候,渡边口之助用力摆脱了部下。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三山坳的命运,田野联队的命运,都彻底在这里葬送了

俞振海怔怔地看着爆炸方向,一块从爆炸场里飞溅出的弹片擦着他的脸飞过,他也毫无感觉。

双子他们成功了,可双子他们也都完了

俞振海忽然跪倒在了地上,头深深的埋进了土里,双手握着拳头不断击打着地面,口中狼嚎一般的吼着:

“双子,双子,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哟你要心疼死我,你要心疼死老子啊”

第1分队的枪声停止了

高飞和自己所有的弟兄们,都不敢相信在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什么。

俞振海成功了?俞振海成功了一次不抱着任何成功希望的突袭,俞振海和他的弟兄们真的做到了

奇迹,这是一个真正的奇迹

整个三山坳都彻底淹没在了爆炸和火光之中,发生在这里的战斗,到此时为止,已经失去了任何悬念

“冲啊”

第1分队的弟兄们,爆发出了气动山河的吼声,他们纷纷站起,朝着三山坳方向,勇猛的冲了上去

爆炸还在那延绵不绝的响起,日军惊慌失措的躲避着爆发,无数的人在爆炸中丧生,有的浑身起火,哀号地恳求着同伴的帮忙,但同伴们看到一个个火人朝自己扑来,却都恐惧的躲避着

高飞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带着弟兄们冲了进去。

此时在三山坳内,已经没有任何有组织的抵抗了,甚至那些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爆炸,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炸伤高飞和他的弟兄们

渡边口之助颤抖着拿起了电话,也许冥冥中老天自有定数,好让渡边口之助完成人生中的最后一次通话,电话依旧保持着通信。

“联队长阁下,我是大日本帝国渡边口之助少佐支那人,已经冲进了我的阵地,不,没有办法继续抵抗了,联队长阁下,我们的武器库,已经完全被毁了哈依,我知道,请您放心,我会用自杀来赎回我的罪过”

渡边口之助放下了电话,双目涣散,毫无光彩。

永别了,大日本帝人的荣誉,永别了,自己原本希望能够看到的“圣战”的胜利

“完了”田野孝也放下了电话,颓丧的看着前方。在那,他仿佛看到了三山坳的冲天火光,仿佛看到了田野联队的最终命运。

“完了”铃木藤重颓丧的坐了下来,面色惨白,嘴唇在那不断的哆嗦着。

一切的希望都被彻底毁灭了,这将意味着,再打上一会,前线奋战的帝国士兵们,将不得不回到冷兵器时代,拿着已经没有子弹的步枪,去和中队拼命。

完了,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成片成片的日军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有的被炸成了碎片,有的尸体被烧的根本无法辨认。

剩下的日军,完全成了中人大刀下的猎物,在一声声的哀号中,三山坳战场的战斗正在进入尾声。

这是一个谁也猜测不到结果的战斗,原本是用来吸引日军的3营第1分队,却一举端掉了田野联队的军火库

一个小小的分队,却正在悄悄的改变着口子岭伏击战的走向

一具穿着少佐军服的日军军官尸体被拖到了高飞面前,这人,就是日军三山坳指挥官渡边口之助少佐。

高飞蹲了下来,拉下了渡边口之助的肩章,放在手里看了一会,然后收进了口袋里。

谢依走了过来,面上却并没有胜利后的喜悦,而是轻轻叹息了声:“营长,去看看俞振海他们”

高飞点了点头,朝俞振海那里快步走了过去

“兄弟,兄弟”

“双子,双子”

俞振海和他的弟兄们,完全不顾还在继续发生的零星爆炸,在那些早已经变成了废墟的地方不断的呼喊着,翻找着。

他们希望同样会有奇迹发生,希望双子他们还能幸存下来。尽管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是在那骗自己。

可人,活着总得有希望

“振海。”谢依轻轻说道:“别找了,找不到了”

“放你屁”俞振海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虎一般吼了起来:“双子他们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说着,甩开了谢依,继续一边呼唤,一边寻找

高飞在后面默默的看着,没有任何想要劝阻的意思。

这份兄弟感情,他懂

双子,大名不详,国民军陆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爆破1排2班班长,四川彭山县人,1937年11月6日入伍,1938年2月10日,阵亡于口子岭三山坳,时年仅21岁。

老方,大名方三娃,国民军陆军第26师76旅151团3营爆破1排2班士兵,四川蒲江县人人,1938年12月27日入伍,1938年2月10日,阵亡于口子岭三山坳,时年33岁

为了爆破日军军火库,7个兄弟慷慨杀身成仁,他们中有的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有的连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的忠骸,已经无法找到了,永远的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之中。

老话说,尸骨无存,大约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英勇无畏的中国士兵,他们的尸骨再也找不到了,但他们的名字和故事,却势必一代一代的流传下来

哪怕岁月流逝,也总会有人记得他们的,英勇之名,永远也都不该忘记

第一百九十四章顶到底

“啥子?真的?不可能”

唐式遵手里捧着高飞的电报,一脸的不容置信,一边的周从化看着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唐式遵在那怔怔地呆了好大一会,这才把电报交到了自己的参谋长手里。本书请访问。()

周从化只看了一眼,顿时神色大变,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都有些哆嗦起来:

“田野田野联队的军火库被高飞炸了?”

两个人谁都不相信高飞非但没有去救援灌林村的17旅,反而还做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给我接21军军部”唐式遵快步走到电话前,抓起电话,要通了21军军长陈万仞的电话:

“万仞,你那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什么?鬼子的火力忽然减弱了?好,我知道了,我告诉你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田野联队的军火库,被高飞给端了小队?他的,什么耳朵,是田野联队对,你没有听错,没有,是一整个田野联队的军火库,被高飞给连根拔了对,准备总攻”

放下了电话,唐式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个恩,高飞,简直就是奇迹”

“但是17旅那里”周从化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高飞先不救17旅,转而攻击田野联队,有其考虑。”唐式遵在那沉吟了一会:“之前高飞曾经说过,集合一切能够集合的队伍,猛攻田野联队,现在我仔细考虑,是可行的。尤其是大小口子岭上,已经架设起了我军大炮,居高临下,可以彻夜不停轰击田野联队,17旅那,我重新调集一个团去增援。至于高飞的建议,可行,可行”

唐式遵一连说了几个可行,忽然又抓起了电话:“我是第23集团军总司令,命令,147师,配合148师,全部投入战斗。命令,独17旅继续担任阻击敌人增援任务,命令,独15旅防备敌人逃窜,务必生擒田野孝”

说着,放下电话,又对自己的参谋说道:“给高飞发电,我给他最大的自由权,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灌林村,独17旅阵地。

日军似乎已经知道了田野联队和国崎登旅团的危险状况,在屡次攻克不成后,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发起了更加疯狂的进攻

一大批日机对阵地轮翻轰炸,低飞扫射,继用大炮猛轰,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一天之内发动了五次凶猛的攻势。

敌步兵在坦克和大炮的掩护下,一直前进到距17旅阵地约三百米左右在炮火伸延时才开始发起冲锋。

17旅士兵手里的川造武器多不管用,有的士兵干脆放在身边不用,一直等到日本兵跃进到距我五六十米时,才突然以密集的手榴弹杀伤敌人。

当敌人冲过手榴弹爆炸的烟雾,前进到距阵地二三十米的时候,这时敌人的炮火也不管用了,官兵跳出工事,挥起大刀和枪刺展开肉搏,双方在热血飞溅的近距离中见高下。一些训练有素的老兵在这种场合成了一群真正的好汉。

天已近幕,一群冲锋的鬼子从手榴弹爆炸后扬起的烟雾中冲了出来,手里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嘴里发着怪叫,迅速逼近我军阵地。正在指挥战斗的营长杨毅一看,把手枪朝腰上一别,顺手操起一支带刺刀的步枪,“蹭”的跳出工事,大喊一声:“冲锋杀”

飞身扑向敌人,一时杀声震天,士兵们纷纷跳出工事向鬼子冲出。

有三个鬼子三把刺刀首先冲近杨营长,举枪就刺。杨营长手疾眼快,抬手一枪,把最前边那个鬼子的枪刺往下一压,随着一声大喊:“杀——”

刺刀扎进鬼子的肋部。

只见这个鬼子膝盖一软,双膝先着地,然后上身一弯,扑倒下去,三八式步枪“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这是一种日本鬼子在谈论中国兵被他们刺倒时最为欣赏的一种倒地姿势,得胜的鬼子常常在交手后小憩时津津乐道。不过,他们似乎未曾想到,当中国兵回敬他们时,他们的表演也是如此雷同。

杨营长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杰作,在鬼子还没有完全扑倒下去时,已经迅速拔出带血的刺刀,转身又是“嗖”的一枪,向第二个鬼子刺去。

两军相遇勇者胜,这第二个鬼子看见身边同伴倒地,勇气已先去一半,看见鲜血淋漓的刺刀带着一股旋风又向自己迎面杀来,慌乱之中躲闪不及,早被一枪刺翻,双手一抓,一头栽倒下去。

第三个鬼子一见杨营长浑身溅满鲜血,怒目园睁、威风凛凛拔枪调过枪刺正对自己,已是魂飞魄散,不敢应战,一贯的武士道精神不翼而飞,双腿顿时一阵发凉,转身就逃。

冲过来的官兵看见营长连伤两员敌人,勇气倍增,乘势掩杀,后面的鬼子始个个畏缩不前,又被连连刺倒多人,终于不支狂奔溃逃,一次次冲锋就这样被打退。

17旅62团防守在麻子峰左侧138高地,左与63团2营相邻。

这里地势较为险峻,易守难攻。日军先用飞机轮番轰炸扫射,后用大炮掩护步兵冲锋,坦克上不来,只能在山脚下打转。因为山势陡,冲锋的鬼子兵从山下冲上来也相当费力。

敌人每次冲锋都是头载钢盔,匍匐前进。

即使是鬼子冲到距阵地五六十米的地方,川造步枪也没有多少的杀伤力,子弹打在钢盔上直冒火星,就是不往里钻,只有在鬼子抬头一瞬那,才能集中几支步枪将敌人打翻。

我官兵多居高临下顺势以手榴弹开花对付,以打退敌人进攻。团长乔守义看见有一个鬼子埋着头,顶着钢盔,不顾一切直往上爬,士兵们的川造步枪对准他打了十几枪,都无可奈何头上那顶钢盔,眼见这个亡命之徒越爬越近,已经只有四五十公尺了,乔守义调来一挺捷克轻机枪,命令机枪手瞄准射击,四五十公尺的近距离,“哒、哒、哒”一梭子弹过去,打得这顶钢盔满是窟窿。

这次进攻,乔守义团阵亡连长一名,排长三名,士兵无数,山下也摆了数十具鬼子兵的尸体。

左翼西沟的戴大理63团2营的运气不如乔守义团好,防守的阵地有一段地势平坦,敌坦克横冲直撞,步兵猛烈冲锋,该营伤亡惨重,但也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战斗最激烈时,2营阵地被日军突破,排长过代书左腿被机枪子弹洞穿,血如泉涌。过排长宁死不退,伏在工事内。敌兵数人将其包围,挺着刺刀步步进逼欲俘虏过排长。当敌人靠近身旁,过代书排长奋力拉响手榴弹,一声巨响之后,与敌同归于尽。

很快,日军以更加猛烈的攻势开始。

敌人对麻子峰发起凶猛的进攻,飞机、大炮、坦克一齐猛轰,步兵步步进逼,子弹像雨点般倾泻。

阵地上硝烟弥漫,飞砂走石,连人影都看不清。

如果说在开始战斗中官兵们还有些紧张心理的话,此时此刻是人人都杀红了眼,早已生死置之度外。

战斗中我军伤亡不断增加,下级官佐伤亡尤多。乔守义团长身边刚倒下一个排长,团长立即提升起来代替他的一位姓杨的新排长,可刚一接任又壮烈殉国。

战斗进行到下午,麻子峰主峰阵地失守。

在二线阵地上双方仍在反复争夺和肉搏,阵地上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阵地后面完全被炮火封锁,伤员送不下去,饭和水都送不上来。官兵顶着烈日整天滴水未进,能坚持作战的人员越来越少。

乔守义在电话中向旅部报告,部队伤亡过大,已经难以

饶锡华的答复非常简单,这是我旅部必须要完成的职责所在,不能拉稀,不要让人说我们四川兵不能打仗,你要继续死命坚持,把预备队都用上去,我会组织增援。

过一会,乔守义又来电话,饶锡华又是如是说。反复几次,都是如此。

最后,乔守义来电话:“旅座,我的预备队已经使用完了,我是弹尽粮绝实在没法负责了。”

饶锡华非常清楚,此时阵地上的情况已是万分危急。如果麻子峰阵地失守,我军向后撤退,日军乘势攻击,则围歼日军国崎登旅团的计划将彻底落空。

此时,饶锡华自已也已经精疲力竭、心急如焚,后面的增援部队还没有组织起来,惟一能使用的办法就是口头对乔守义勉励打气,而且告诉他也要用同样的办法鼓励那些正在被打塌了的工事里、顶着狂轰烂炸的士兵坚持到最后,直到拼完为止。

就在这紧急关头,几天没有休息的饶锡华已经疲惫不堪、实在不住了,他转身对旁边的政训官陶镜孙说到:“你来替我指挥吧”

同样心急如焚的陶镜孙一时莫名其妙,说:“你当指挥官的都不行,我怎么能行呢?”

没想到饶锡华却说道:

“我知道,他们下面那些人平日对你宣传的‘抗战必胜’的主张是很敬佩的,对你也是很有信仰的,你就替我负责指挥吧。”说完这句话,饶锡华再不管顾问的反应如何,便一头倒在睡椅上,眼睛一闭,鼾声已经响起

身为一旅之长,始终在第一线指挥的饶锡华真的已经太累太累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覆灭

陶镜孙没有办法,只能拿起了电话要通了乔守义团

在火线直接指挥作战的乔守义不买光靠政治鼓励的这个账。

陶镜孙依旧挥自己的政训官的优势:“现在敌人攻我到现在不动,他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也是精疲力竭了,我们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胜利。请乔团长把旅座这一意图转告全线官兵,全体上下共同努力,坚守待援。”

乔守义还是在那坚持着:“前线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伤亡过半,又没有预备队。伤员下不去,水饭上不来,全体官兵饿着肚子打了一天,除了死了的,活着的早已精疲力竭。敌人再攻,我该怎么办,拿什么来挡”

陶镜孙有些恼怒:“打仗之道,杀人三千,自损八百,我们伤亡既大,敌人也不只要我们全体官兵都明白这这一点,拿出拿破仑最后五分钟精神,一定可以胜利。至于预备队,总部正在抽调一团兵力,飞驰增援,并望你相机出击,反攻为守。一定可以获取最后胜利。”

电话那头的乔守义有些无可奈何:“政训官,这些我都知道。还是赶快把增援调上来吧,我已经顶不住了”

“增援很快就到,”陶镜孙连最后一点可以给予鼓励的机会也不放过,还加上一句:“我们等着你的最后胜利消息。”

这时候,电话筒里传来密集的炮弹爆炸声,陶镜孙听得清清楚楚。

“政训官,就这么办吧。敌人又开始进攻了,我放电话了。”

这边陶镜孙一边磨嘴皮,一边派人组织增援,他把在后方结集起来的散兵挑出来两个排,一通动员,临时组成一个连,由旅部参谋金子尧旅长带队,冒着炮火向上增援。又过了一会,乔守义来电话,说是预备队已经6续到达,前线士气大增。陶镜孙绷紧的心,始稍稍放下来。

得到增援的乔守义又顶着敌人飞机大炮和毒气苦战了两个时。

是夜,乔守义团趁着日军同样疲惫不堪的机会,竟然起反攻

随着冲锋号声响起,全线出击。

敌人没有料到已经疲惫不堪的对手竟然起凶猛的反攻,看着那些穿草鞋的士兵不顾一切呐喊着向自己猛扑过来,措手不及,被打得狼狈不堪,慌忙向后溃退。

乔守义一鼓作气,完全将前沿敌人摧毁,向麻子峰最高峰起前仆后继的猛烈冲击。

时敌人工事被打垮,将自己人尸体堆成工事顽抗。我官兵攻近敌阵,见敌人已不能,乃不顾一切向敌人的尸阵猛扑,终将敌人击溃,鬼子施放烟幕,向西北方向逃窜。一个鬼子大队长被击毙,连尸体和军刀都没有来得及运走

就在17旅苦苦坚持的时候,对田野联队的总攻也同时开始。

第一个攻击目标,直接放在了田野联队最后一支生力军九条步兵大队身上。

新师潘佐旅防守在麻子峰左后的棺材山阵地。

棺材山山势奇特。沙砾地面的山顶上有一个长约千约公尺,深约百公尺的地,两面的石埂相距二三百公尺,形似一个露天敞开的巨大棺材,因而得名。

就在担任主攻的148师起进攻之后,日军阵地上忽然升起阵阵烟雾,不一会又迅扩散开来。

潘佐立即向军指挥所报告:“敌人向我施放毒气”

同时又命令全体官兵用洗脸毛巾打湿水捂住口鼻,找不到水的的屙尿打湿毛巾。

隔了一会,无人闻到刺鼻的气味,了无人有中毒的感觉。潘佐又向军指挥部报告这一情况。军指挥所接电话的陈万仞想了一下,回答道:“估计敌人要逃跑,在放烟幕。”

潘佐恍然大悟,一拍大腿:“火力掩护,追击”

果然敌人向后撤退。被潘佐集中起来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大威力,大量杀伤着正在撤退的鬼子,缴获大量物资

就在23集团军集中两个师又1个旅对日军精锐田野联队起总攻的时候,时有重庆扫荡报记者刘藻就在战场,写有文章表重庆《扫荡报》:

“可怜倭阁梦里人。

记者于赣北我军春季冲锋后,随某军出击队深入倭后,向某某挺进,亲临主战场。

战场之上,遍是倭寇临时搭建起来之坟墓,以及满地之尸体。在五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旁,树立着一块竹牌,在隐约可辨的字迹上,可以看出死者敌6军步兵大尉何田岩五郎外五名之墓。在何田大尉的墓地旁,大约有五十余丈是掩埋倭军的土堆。我们从土堆上插着的一些竹牌上,看到莽送到异国的鬼子兵

又在一个墓牌上记着死者姓名是伍长板良敷朝柱、军曹松本吉人、上等兵里好盛、岩石上嘉藏、桥口武雄、梅田茂德、鲛岛富夫、宫崎信义、大田仁郎

在这广大的墓地上,每根墓牌都载着一顶寇军的钢盔、或是一顶尖帽。远远地望着,好像是无数的鬼兵,在为着他的战友哭丧。

在一间茅棚的附近,寇军的尸骨坟墓,和茅棚里的破碎文件、书笈、贯头遍地皆是。山溪另一个大土堆上,一大堆残骨,一幅残破的膏药旗横在尸骨上,隐隐可以看到‘某某部队’几个”

日军当时之惨状,在这位记者的笔下一览无余。

就在双方酣战的时候,天空下起雨来,双方官兵都不停手,在雨中继续作战,打得难分难解。

此时,日军田野联队的炮火成了进攻方的心腹大患

正在前敌指挥作战的潘佐把特务连连长王少仁叫到师部,面色严肃:“我要你带一个加强连,插到马儿坡西面炮兵阵地,炸毁敌火炮,有把握吗?”

“报告师座,保证完成任务”王连长响当当地回答。

“那好,你再带上四挺轻机枪,我把两门缴获的迫击炮也给你,配合师部的一个工兵排,编成一个加强连由你指挥。夜间从敌阵右翼摸上去,将敌大炮全部炸毁,以利我师痛歼敌人”

潘佐之所以要把这顶任务交给王少仁,是因为他是一个位机敏过人、行事精细的军官。

果然,他接受任务后先挑选了两个熟悉敌阵一带地形的农民为向导,又令工兵准备好炸药、雷管及电点火装制,再令全连官兵除了自己的武器外,必背马刀一把。最后,又选出四名善用马刀、机智勇敢的士兵四名,专门砍杀敌人哨兵。

并要求全连官兵进入敌阵后,要以最迅、最稳妥的手段,除掩护工兵在瞬间将敌炮全部炸毁外,还要相机歼灭敌炮兵和其它部队。

天黑后,加强连开始行动。从敌右翼阵地间隙中的山间道一直摸到敌后马儿坡炮兵阵地。

王少仁又在沿路各转折地点和地形变换的地方各留四名士兵,叮嘱严密戒备,关键时刻要挺身掩护全连完成任务。

全连在黑夜中穿行,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很顺利地就到达了马儿坡炮兵阵地附近。王少仁摸到前面观察,黑暗中可以见到阵地周围全用铁丝网围着,其右侧开有一个门,估计是敌人取水或解便进出的地方。门外有两个哨兵荷枪游动,连他们的脚步声也可以在寂静中清楚地听到。这两个鬼子来来回回,完全没有现近在眼前的危险。

王少仁示意马刀兵动手。四个人分成两组,分别潜伏接近目标埋伏。

当一个鬼子走近埋伏地点,一个马刀兵出其不意跃起就是一刀,寒光一闪手起刀落,这个鬼子连哼一声都没有来得及,就扑到在地。另一个鬼子听到响动,端着枪过来看动静,又被一刀结果性命。

哨兵一经解决,各部立即行动。掩护部队占领要点,攻击部队迅突入敌阵。

工兵将准备好的炸药塞入炮管,步兵接近敌人的帐篷。只听到一声口哨,工兵按下电点火器,随着一阵惊天动地闷雷般的爆炸声响起,我步兵同时向帐篷猛烈扫射和投掷手榴弹。王少仁见任务完成、目的达到,立即指挥撤离。

这场闪电般的袭击,前后不过十来分钟,我军无一伤亡。敌人四门火炮全被炸毁,真是来如猫捉鼠,去似鹰搏免,干净利落。

事后侦察又得知,帐篷内的鬼子死伤七八十。敌人恼怒已极,干脆派来飞机彻底将这四门火炮炸成烂铁。

失去了炮火掩护的日军,一下变得更加被动起来。

面对队层层叠叠的进攻,因为高飞的突袭而完全失去了弹药支援的日军,狼狈不堪,处处被动挨打。胜利,已经在向着23集团军招手

田野孝心急如焚,但却完全想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解决的办法。尤其是增援部队迟迟无法到达,更加增加了自己灭亡的度。

但是这个时候精疲力尽的田野孝并不知道,另一个巨大的危机已经逐渐出现在了田野孝面前

第一百九十六章覆灭(下)

“他的,炮打的那么凶,别是东洋人已经突破了吧?”老黑趴在地上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本书请访问。()

“啥子哟。”锁柱总算比老黑看的明白一些:“你瞧那些炮弹,都是朝东洋人那炸的,那能是东洋人突破了吗?”

“也是。”老黑朝锁柱看了一眼,这小龟儿子的,现在居然看的比自己都准了,老黑觉得脸上怪没有光彩的。

后面的电报在那“滴滴答答”响着,老黑又朝后面看了看,这洋玩意还真是神了,有什么事情想说,一个啥子“报”的就能传了出去,怪不得当初拿那啥伯爵的儿子换武器的时候,秀才非要这个啥子电台,当初自己还在那嘀咕,难看的一堆疙瘩,有啥子用,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

听说那发电报的兵,还是后来秀才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找来的

“连长,马营副那来电报了,说已经咬住了一股敌人,正在和敌人激战中,问他们能不能从侧面打一下子。”

“告诉马德弼那小子,老子也正在激战,没空搭理他的事。”老黑仰面躺着,四周除了不断响起的炮声,连一点枪声都没有。

“连长,马营副又来电了”

一听没了下文,本来半睡着的老黑睁开了眼睛:“念啊。”

“老黑,你个”

才念了这么一句,边上已经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嗤笑声,老黑大是尴尬,本想阻止拿过来自己看,可一想自己又不认得字,只得勉强听了下去:

“你个龟儿子的,老子咬住的可能是,你赶紧拉着弟兄们上去,耽误了事,高飞也保不住你”

豁的一下,老黑眼睛睁的老大,猛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他的,真咬住了?集合,集合,发财立功的时候到了”

第3分队迅速被集合起来,看起来一身兵痞子气的老黑,说到“发财立功”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睛睁的老大老大。

300来号人迅速开始向马德弼所说的位置运动,此时整个战场混战成了一片,都在前线激战,老黑所处的位置,反而看不到一个敌人

很快能够听到枪声了,而且非常激烈。老黑拿起望远镜朝那看去,就看到东洋人乱成一团,扛弹药的,大声吆喝的,来来往往,热闹的和个集市似的。

“龟儿子的,还真有几个大家伙”老黑眼睛瞪的和铜铃一般:“少佐,一个少佐妈呀,那个是大佐吧发财了,发财了”

雷霆拉开了机枪枪栓:“打吧。”

“爬”老黑放下望远镜,瞪了雷霆一眼:“你个方脑壳子,这么一打,东洋人的机枪突突一扫,老子的弟兄得死一半”

说着,皱着眉头,在那想了半天:“锁柱,看到那里没有?你带30个人留在这里,10分钟后开始射击,动静折腾的越大越好。我带其他的人去那,等你这一打响,把东洋人都给蒙过来了,我带着弟兄们就势冲下去”

“凭什么是我在这吸引鬼子?”锁柱有些不乐意的嘀咕了声。

“他的,就因为老子是连长,你才是个班长”老黑一弹眼睛。

“,有好事都自己占”看着老黑的背影,锁柱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声

“马哥,老黑那那怎么还没有动静?”

周围枪声响成一片,看着再一次被鬼子打退下来的兄弟,余文正有些焦急。

“别急,老黑这听到有鱼吃,一定跑在第一个”

马德弼指挥着机枪不断压制着对面的火力,这时又听余文正问道:“马哥,咱们咬住的是田野联队的司令部不?我看着怎么鬼子的兵力并不多啊?”

马德弼也有一些迟疑,自从和高飞分兵以来,自己和余文正率领的第3分队,连续打了几个小仗,不太过瘾。

12点多的时候,发现了隐藏在这里的鬼子,当时不管不顾,立刻发起进攻,但谁想到这的鬼子火力异常强大,很快让第3分队被迫退了回来。

酣战中,马德弼和余文正渐渐发现了这股鬼子不同寻常的地方,将佐、非战斗人员非常多,尤其是正当中的一幢房子里,戒备森严,不断的有军官神色慌张的进进出出。看这样子,马德弼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找到了田野联队的司令部。

但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马德弼却不能够确定

“确定了,确定了”荣光叫着跑了过来,兴冲冲的:“刚才打死了一个鬼子军官,弟兄们冒死把尸体拖了回来,检查尸体之后,确定我们咬住的就是”

马德弼和余文正的眼中一下冒出了狂热的光彩

号称日军“精锐中的精锐”,第五师团之田野联队的司令部

“给营长发电,我部已咬住,正在配合第3分队强攻”马德弼兴奋地说道。

“等等”余文正打断了马德弼的话:“配合?是我们先发现的啊”

“老弟。”马德弼笑着拍了一下余文正:“这功让给老黑。”

“凭什么?”余文正显得不太服气。

的确,端掉一个日军联队的司令部,这功实在大了,放谁也都不肯轻易放弃。

马德弼淡淡笑了笑:“老弟,别看平时营长老让老黑做这做那的苦差使,其实营长最信任的人就是老黑。等到仗打完,把战报汇报上去,营长一看就知道是啥子回事,还能忘记我们的功劳?再说”

马德弼沉默了下:“我听说老黑在胍子村打的很苦,老黑自己都几乎送命,这次就当是给他的补偿吧。”

余文正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叫道:“机枪手,压制住掷弹、掷弹他的,把鬼子都给吸引过来”

日军第五师团,2月10日11点30分。

战况的恶劣已经远远超出了田野孝的想像。弹药库被炸毁,中队发起大规模进攻,整个联队处在了岌岌可危的状况上,而援军却始终没有看到。

现在,更加要命的是,自己的司令部也被发现了

自己是早就做好了天皇陛下效忠的准备的,但司令部一旦被端,那么意味着整个联队将彻底的失去最后的指挥系统

外面的枪声在激烈的响着,田野孝并不指望附近有什么部队能够支援自己了,所有的帝国士兵,都正在前线和支那士兵浴血奋战着。

他铺开了一叠信纸,拿起笔,在那想了一会,然后落笔写道:

“我们的失败,在于太过于轻视支那军队的战斗力,在被包围后,一开始没有采取主动突围的策略,而是被动防御,致使支那人有机会寻找战机,一点一点的消磨我们的耐心,如果一开始就在优势火力的配合下强行突围,或许将不再是这样的结果”

写完了这封信,小心的把它收进到了信封里,信封上写道:

“面呈坂垣将军”。

然后,他又拿过了一张信纸,写道:

“中队指挥官阁下,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您已经成为了一个胜利者,或许此刻正站在我的尸体上阅读我给您的这封信。

我很钦佩您的指挥艺术,能够在劣势的情况下,完成这样的一个壮举,尽管中日两国实在相差太大,中国的战败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但我依旧要对您取得的这一局部胜利表示祝贺。

身为军人,马革裹尸,本来就是武人应尽的本分,我没有什么恐惧和遗憾的。但身为军人,本应惺惺相惜,在此,我郑重的拜托您,能够把我的遗物转交给大日本帝国陆军第五师团师团长坂垣将军,并委托他带回国,交给我的妻子和孩子。

我的遗物,计有相片两张,手表一只”

枪炮声愈发的激烈了,但田野孝还是表现的相当从容,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仔细检查了下,然后把信和自己的“遗物”放到了一起。

随后,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军装,拿起了指挥刀,无限留恋的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司令部,大步走了出去

锁柱那已经打响了,打的非常激烈,侧翼遭到的攻击,让本来就已经在正面强劲攻势下狼狈不堪的司令部防卫日军更是惊慌被动,不得不把最后有限的一点兵力投入到对侧翼的掩护之中。

老黑裂开嘴笑了,自己等到机会终于来了

身后的250号兄弟,已经一起拧开了手榴弹的盖子。

“扔”

随着老黑的这一声大吼,250号兄弟一起站起,250枚手榴弹蝗虫一般的扑向了正在苦苦坚守着的日军之中。

这对于日军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雨点一般的手榴弹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爆炸声简直能把这里的一切都彻底淹没。日军的阵地,陷入到了可怕的爆炸和火海之中。

只这短短的一瞬间,日军死伤大半。无数的伤兵躺在血泊里,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冲啊”

所有的弟兄,拔出了背后的大刀,如闪电,似猛虎

“冲啊”就在这个时候,锁柱也腾身站起,发出了怒吼

一个冲锋,两支部队就已经冲了下去。那些未死的日军,恐慌的举起武器,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展开了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搏杀。

人数上,老黑和他的弟兄们已经占据了上风;士气上,随着灭亡那一刻的即将到来,弟兄们的信心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在血和火的战场上,在武器优势完全丧失的基础上,信心和士气已经成了至关重要的因素。

“脱次给给”田野孝挥动了指挥刀,不断疯狂的大声叫着。

即便失败,自己和田野联队的士兵们,也要如同一个真正的帝人一般死去

“联联队长阁下”

边上传来了虚弱的呼声,正处在疯狂中的田野孝扭头看去,看到自己的参谋长铃木藤重大佐正在血泊中发出痛苦的呼声。

“铃木君,铃木君”田野孝赶紧冲到了铃木藤重的身边。

“失败了吗?”铃木藤重无力地问道。

田野孝缓缓地点了点头,铃木藤重长长的叹息一声:“联队长阁下,请让我死的像个军人吧”

田野孝悲哀的掏出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参谋长,然后,枪声响了

方才那疯狂指挥攻击的劲头,随着铃木藤重的死去,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茫然的朝着战场上看去,只看到自己的士兵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自己的命运,整个田野联队的命运,就在这里结束吧。

田野孝缓缓的举起了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当他面前出现了几把明晃晃刺刀的时候,田野孝及时的扣下了扳机

枪声、喊杀声一下停了下来,老黑一时无法适应,朝周围看看:

“胜了?”

“不知道。”和老黑汇合到了一起的锁柱也是一片茫然。

“胜了,胜了”

忽然,周围响起了一片的欢呼。

无数的弟兄们举着枪,不断的发出疯狂的欢呼,不断的用一声声的嘶吼宣泄着他们的激动。

“胜了,胜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老黑,兴奋的和锁柱拥抱到了一起

无法相信,真的让人无法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自己真的歼灭了一个联队的司令部

那一刻,什么大洋,什么发财受赏,当初的那些想法被老黑抛的干干净净,这一刻他的脑子里,有的只是自己真的做到了

1938年,民国27年2月10日,日军“钢军”第五师团被歼,联队长田野孝大佐、参谋长铃木藤重中佐阵亡。

这一天,永刻26师战史

第一百九十七章代号“老黑”?!

创造这一奇迹的,为国民军陆军第26师第76旅第151团第3营第3分队。

队长老黑

协同作战的为第3分队,正副队长分别为马德弼、余文正。

第3营,从出战开始,就在那不断创造着奇迹。

仅在2月10日这一天,3营先是炸毁日军田野联队军火库,致使日军凶猛反扑的势头一下遭到了极大遏制。

接着,在仅仅几个小时后,田野联队再度遭到重创,其司令部被歼,联队长、参谋长全部阵亡,混乱中的田野联队开始陷入崩溃

当唐式遵和周从化得到这一震撼人心的消息之后,这两位23集团军的最高军事长官,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激动,仿佛3营创造出这样的奇迹根本就是天经地义一般。

“接21军军部”唐式遵拿起了电报:“陈万仞吗?我是唐式遵是的,你得到的消息没有错,覆灭是的,高飞做的万仞,下达最后决战令,务必全歼田野联队,不要辜负了3营的努力”

唐式遵缓缓放下了电话,朝周从化看了一眼:

“奇迹,真的是奇迹。从高飞领命救援17旅,到抗命袭击田野联队,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局面居然被一下打开了”

大小口子岭上的炮声还在响着,周从化叹息了一声:“这人究竟是从哪里蹦达出来的?大场之战的时候,他还默默无闻,可一个大场之战,就打出了一个高飞”

正在这时,参谋们那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唐式遵和周从化一齐朝那看了过去,就见作战室主任手里挥动着一份电报:

“捷报,捷报大口子岭捷报我大口子岭炮兵击落日机一架”

唐式遵和周从化一齐怔了一下,还是唐式遵心急,一把抢过电报,仔细看着,然后用力挥动了下拳头:

“奇迹,真是奇迹真把东洋人的飞机从天上打下来了”

2月10日中午12时,大口子岭。

小口子岭的那的炮声经久不停,炮弹猛烈的轰击向日军,但大口子岭这却是一片静悄悄的。

在这的炮兵弟兄们都有些心急,为了把这几门炮拉上山来,弟兄们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有两个弟兄还因为这样而失足摔死了。

可现在,总攻已经打响,小口子岭那打的热火朝天,自己这却成了看客。

指挥着大口子岭的于长青中校也显得有些焦虑,但在弟兄们面前,却又无法表现出来。

“团长,敌机,发现敌机”

于长青一下蹦了起来:“进入战斗位置”

早就迫不及待的弟兄们,纷纷进入到了自己的战斗岗位,过了一会,就看到三个黑点从远处气势汹汹的扑来。

三架救援田野联队的日机,旁若无人的渐渐接近,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

的确,这些日机也不用防备什么,中队的炮火根本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威胁

近了,又近了一些,大口子岭上的所有中国炮兵都屏住了呼吸,耐心的等待着最后射击命令的下达.

日机已经飞抵上空,甚至能够看到机翼上那丑陋的膏药标志了

“正前方敌机,引信45,高角30——放”

随着于长青的这一声大吼,早就按捺不住的炮弹呼啸着而出。一枚炮弹不偏不倚,如有神助,正中一架日军左边翅膀,敌机右翅膀顿时脱落,冒着大火,急速栽落在离大口子岭15公里之外

阵地上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如雷的欢呼声

击落敌机,真的活生生的击落了一架日本人的飞机

整个大口子岭都沸腾了,所有炮兵都在欢呼

而剩下的两架日机,忽然遭到这样的打击,完全懵了,不敢恋战,灰溜溜的跑离了大口子岭上空。

正在进攻中的第21军,难得的没有遭到日机的轰炸

2月10日之内,23集团军在一天之内就创造出了两个奇迹

总攻,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三份电报齐齐的放在国崎登的面前。

国崎登的目光有些散乱,有些不知所措。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从早晨到现在,自己一连接到了三份电报,一份是田野联队弹药库被炸,一份是田野孝最后拍来的电报,还有一份,是帝国的战机遭到了击落......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昨天,尽管自己遭到了支那23集团军的包围,但形势还是相当乐观的,甚至田野联队已经展开了自救性攻击。

可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一切却都发生了那么大的改变?

国崎登真的想不明白

参谋长松本登一悄悄出现,话语中带着万分的难过和伤心:“已经得到证实,被支那人攻破,田野大佐为天皇陛下效忠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国崎登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

这不仅仅是失去了一支优秀的部队,更加主要的是,自己和田野联队左右夹攻,配合救援部队,以图自救的计划已经彻底落空

“知道田野君败在谁的手里了吗?”好久,国崎登才艰难地问道。

“是的。”松本登一默默点了点头:“从监听支那人的电报中得知,是支那26师”

话还没有说完,国崎登已经说道:“高飞?”

“是的,高飞和他的3营。”松本登一的眼中流露出了愤怒,随即说道:“应该怎么向坂垣将军汇报?”

国崎登在那想了一下:“我田野联队遭到支那军队突击,田野孝联队长奋战至最后一刻,威武不屈,为帝国尽忠至生命最后一分钟突袭之支那军队为支那最精锐部队26师之最精锐特种作战第3大队”

“什么?特种作战第3大队?”松本登一完全没有明白旅团长的意思。

“不错,特种作战第3大队,对外番号,即为26师76旅151团第3营”国崎登不动声色,继续说道:

“该营指挥官高飞,经查实,为德国留学归来之精英军官,其排以上指挥官,皆为支那各军官学校毕业,深受支那之德国顾问熏陶之作战精英。其主要人物”

国崎登拿起情报看了一下:“其主要指挥官员,马德弼、余文正、俞振海、郑逸还有指挥官,皆以代号称呼,‘老黑’、‘锁柱’、‘雷霆’,确切身份正在查实中,相信亦是深通特种作战袭击之法之支那军官”

松本登一开始明白旅团长的意思了。

遭到这样的惨败,精锐的第五师团是不可能败在支那那些杂牌部队手里的,一定是支那军队动用了手中最精锐的王牌

敌人说的越强,那么自己所应该承担的责任,也就相应的变得越轻了

尤其对于国崎登这样视名誉比生命更中的军官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高飞和他的兄弟们知道,在日本人的嘴里,他们被形容成了一群从德国留学归来的精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对于“代号”为“老黑”、“锁柱”、“雷霆”的他们来说,如果不是抗战誓师出川,他们简直连家乡都没有离开过一步。

德国在哪?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旅团长阁下,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纪录完了国崎登的话,松本登一忧心忡忡:“一旦支那人击溃了田野联队,那么很快就会把目标对准我们。在我们的外围,包围了支那人的四个师,尽管我们的阵地依旧牢固,但已经防御的非常吃力。尤其是弹药的急剧消耗,以及食物的短缺更加严重,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引起可怕后果”

“从现在开始食物采取严格控制。”国崎登很快说道:“食物主要供应给那些前线的军官以及士兵,尔后是轻伤员。至于那些重伤员”

国崎登停顿了一下:“不要去管他们了,他们这也是为大日本帝国做着自己应尽的义务”

“哈依”

“弹药方面,一个要尽量节约,第二请求空军大量进行空投。再给坂垣将军拍去加急电报,请援军务必尽快突围支那阵地,向我x拢”国崎登说完,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一定要让坂垣将军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告诉将军阁下,尽管士兵们依旧斗志高昂,奋勇作战,但我们无法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还继续长久的坚持下去”

说完,国崎登沉默在了那里,自己又还能够坚持多少时候?

田野联队的覆灭,也许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国崎登绝不愿意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最后的疯狂!!

田野联队的覆灭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事实

失去了指挥的日军开始各自为战,横垣在日军结合部的藻子沟成为了21军最后解决田野联队的最主要一战。

藻子沟重要的战略位置,己是势所必争。

之前,148师曾两次派兵偷袭藻子沟,并一度攻入藻子沟内。负责领兵奇袭的3营营长尹全有是一位文武兼具的军人,他用大刀在藻子沟镇内向日本鬼子大开杀戒,一把大刀上下翻滚、左辟右砍,砍掉无数鬼子的脑袋,杀得性起时,浑身上下溅满鲜血。

收兵回来后,还直叫多打几把刀来,鬼子就怕这个。

再度攻击藻子沟前,尹营长曾召集了全营军官开会,为突袭藻子沟立下生死文书,人人盖上手印,表示同生死、共患难,无令不后退,共同遵守。但是由于藻子沟地形复杂,架设在小口子岭上的我军火炮无法打掉敌人的阵地,遭到我军突然打击的鬼子一旦清醒过来,就躲在阵地里以密集的机枪火力构成火网封锁我军突击的道路。

因此,两次突袭都无功而返,反而伤亡了不少人。结果,尹全有被记大过一次,另有一名连长受处分。

经过夜袭之后,鬼子加强了藻子沟的防御,兵力陆续收拢起来约四百人,另有大炮二门;驻地的砖墙上开凿枪眼,构筑了新的防御工事,加强了火炮阵地和骡马栏的守卫。在阵地外添设了铁丝网、鹿柴。

在这种情况下,23集团军仍然准备再次攻打藻子沟。这个任务依旧由148师完成。

此外,在战线的左翼,147师926团奉命配合右翼的主攻部队出击,以截断敌人东西方向联系。代团长吉汉德亲自带着政训员胡奚清深入敌后侦察,选定要隘地形,以一个营在要隘驻守;另两个营退回石墙村作预备队。

集团军又另派独15旅一部游击作战,以截断敌人对藻子沟的增援。

这样,藻子沟己处于我军的包围之中。

攻击任务由148师的谭凤湖团长指挥四个营担任。

谭凤湖,四川绵阳普明乡人,从军以前是一位小学教师,曾因仗义执言,得罪了乡中恶势力,惨遭捆绑吊打,后愤而从军。

任务落实后,旅长召集相关人员一同登上藻子沟南面小山,从山上俯视藻子沟,制定作战计划和进攻路线。沟南是敌人的重点向南防御区,沟北防御较弱。主攻方向应选择在北面,南面为助攻,而且必须以奇袭方式进行,充分发挥近战的优势,敢死队要以大刀和手榴弹为主,要避开敌人火力强的优势。虽然我军人数处于绝对的优势,但取胜的关键在于隐蔽接近和突袭。

谭凤湖担任了主攻任务,有了之前奇袭的经验,他也清楚地知道,依照力量的对比,此次攻击亦难有胜算的把握,惟寄希望于突袭和进攻的速度。如果能在突袭中打乱敌人的指挥,在敌人还没有调整好火力时攻入其核心,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为此,他挑选出三百多精壮士兵组成敢死队,作为进攻中的尖刀队伍。

前日夜里,突降大雪。2月11日,担任主功的1、2营士兵全部反穿棉衣,把棉衣的白布里子罩在外面,和雪地混成一色。到了半夜,旅长战前动员后,大家饱餐一顿,在当地老乡的带领下,两支穿着白衣服的部队静悄悄地从阵地出发,在月光下消失在白雪皑皑的原野中。

主攻部队出发之后,谭凤湖团长也随着预备队进入到藻子沟北面既定指挥位置。

拂晓前一小时,部队部署完毕,谭凤湖下令开始攻击。随着一声命令,四挺重机枪同时打响,迫击炮弹在预先选定的突破爆炸,分别掩护两支部队从左、右两翼发起攻击。

敌人阵地前沿,是一片约数百米的开阔庄稼地

一队队反穿棉衣的人影迅速从眼前闪过,地上的积雪被奔跑的脚板踏得“沙、沙”作响,突击队员拼命向前奔跑,以图在敌人有所反应时穿过这片辽阔的死亡地带。

对战争训练有素的日本人并没有睡大觉,在一阵措手不及的慌乱之后,很快便作出了反应。几颗照明弹在天空升起,大地明如白昼,敌人的轻重火器一起开火,在进攻的部队前面构成一道浓密的火网。

红绿色的泄光弹来回扫射,向敌人炮兵指示目标。

敌人炮兵用空炸子母弹向开阔地轰击,这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炮弹,在距地上空爆炸,向地面喷洒出钢珠和破片,专门打击我进攻部队。

我冲锋部队不顾生死,向前猛冲,开阔地中不断有人中弹栽倒,雪地上留下了数十具尸体,一滩滩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棉衣和白色的大地。

左翼的第一营营长陈世俊率部率先炸毁了外围的鹿柴,剪断铁丝网,逼近敌人的前沿阵地,经过风卷残云般的一阵手榴弹和大刀的搏杀之后,在敌人的前沿阵地上撕开一个缺口,攻入镇内。紧接着二营在营长陈龙光的带领下也从右翼攻入镇内,甚至沟南的助攻部队也乘乱从南面攻入。预备队第三营也派出一个连紧随着第一营攻入阵内。

天,己经黎明了。此时攻入敌阵内的部队己达七百六十多人,先头部队贴着身和敌人展开巷战。在近身搏斗中,鬼子的三八枪明显不敌我军的大刀、手榴弹,鬼子节节败退,街面上横七竖八的躺下了大量的鬼子尸体。

不多时,我军己经攻占了藻子沟两座高大的砖石结构民宅,并将其作为据点依托,向街面上顽抗的敌发起冲锋,攻势迅猛异常。果然,进攻部队很快逼近敌人的核心阵地。

但在核心阵地这里,以大刀、手榴弹和热血换来的速度减弱,进攻的势头被子弹挡住了。

鬼子的核心阵地设在藻子沟内的一座深宅大院内,周围布满了工事和铁丝网,四周的房屋都被推倒成了开阔地,几间稍微突出的房屋都被鬼子浇上汽油点上火,正在熊熊燃烧。开阔地中没有隐蔽之处,没有火力的死角。鬼子从工事内、墙上的枪眼中和房顶上,集中了所有的轻重火器交叉扫射,编织出一张几乎密不透风的火网。

我军没有火炮打击敌人的前沿堡垒,也没有轻机枪掩护部队冲锋,只有任凭躲在工事里的敌射手疯狂扫射。

鬼子的机枪口喷出的长长火舌来回晃动,进攻的部队在这里受到惨重伤亡,战场上成了惨不忍睹的屠杀。

谭凤湖下令三个连的敢死队一波一波地冲出去,但士兵都被无情的子弹射穿身体,打死在那片开阔地中。鲜血浸透了前进的道路,尸体己经堆积在一起,后面冲锋的人踩着烈士的尸体,前赴后继。敢死队的士兵都把自己的步枪在后面架好,只带手榴弹和大刀,前一队在冲锋,后一队作准备,视死如归

终于,我敢死队几乎伤亡殆尽,高昂的士气和视死如归的精神不敌优势的武器。日军乘势发起反冲锋,在敌人强有力的火力打击下,我军剩下的二百多人逐渐被压缩到那两座砖石结构的民宅中,凭借坚固的房宅和院墙和敌人对持,战场的胜负形势呈现逆转。

下午3时,300多田野联队残部拼命突围到达藻子沟的外围,正同担任预备队的第三营和掩护部队激战之中,枪炮声阵阵可闻。到5时许,己经有部分日军的增援部队攻入藻子沟内,同该处的日军合兵一处。

敌兵得到增援,士气大振,不断向我固守的部队发动进攻。

他们包围了这两处民房,用炮火轻易地摧毁了高大的砖石围墙,挺着刺刀蜂涌而来。坚守在民宅中的兵士用手榴弹还击,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鬼子的冲锋,少数冲进缺口的日本鬼子都成了大刀片下的死鬼。

但是民宅内的战斗人员和弹药都在不可逆转地大幅度消耗之中,形势己面临崩溃的状态。

支撑到了半夜,眼见大势己不可为,指挥作战的谭凤湖团长一声长叹,悲愤交集,下令撤退。

镇内的士兵冲开一条血路,在连长吴钦明、邓茂支、李银川和排长周肇国等的率领下乘夜杀出重围,生还者仅二百五十人。

古来兵家笃信“两军相遇勇者胜”,但这在现代化的战场上就未必如此了。在这场藻子沟的攻坚战中,尽管将士用命、不顾死生,但由于武器相差悬殊,在占尽优势,鬼子已经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精心策划的进攻仍然以失败告终。

尽管这是田野联队最后的疯狂,但是依旧暴露出了23集团军严重的不足。

但是这样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弥补的,然而放在23集团军面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一个田野联队身上,23集团军已经消耗了大量的时间和兵力。

还有一个主力国崎登旅团,正在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机会。

时间,成了23集团军最最宝贵的东西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三等宝鼎勋章

日军方向的枪炮声越来越弱了

尽管他们的抵抗依旧凶猛,但弹药的匮乏,却成为了日军无法避免的致命伤。本书请访问。()有的阵地,已经弹尽粮绝,不得不反过来以刺刀对付中队的枪炮。

这是全面抗战爆发之后,在战场上最罕见的一幕。

一处处的阵地遭到了突破,一群群的中国士兵冲了上去,一堆堆的日军遭到了分割包围,然后在绝望的抵抗中倒下

至11日夜8时,对田野联队的歼灭基本完成,尽管还有部分阵地仍在抵抗,但已构不成认为威胁。

此战,共歼灭日军精锐田野联队3000余人,俘虏126人,战果辉煌完歼日军的一个完整联队,这才之前是难以想像的。

而更诱人的战果,却仅仅刚刚开始而已。还有一个国崎登旅团,正在等待着23集团军去消化

但是,23集团军付出的伤亡也同样惨重。

仅以正面攻击而言,阵亡者就高达6600人,几乎是日军的2倍,负伤、失踪者尚未有具体统计数字。

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高飞奇袭三山坳弹药库,战斗,现在还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高飞这个名字,再度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而完成了奇袭三山坳弹药库,端掉的3营,随即奉命从战场撤离,仍归第23集团军司令部直接掌握。

“高飞,我已经建议刘雨卿提升你为团长。同时”唐式遵朝高飞打量了下,随即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晋升高飞为中校此次突袭,高飞战功卓著,赏大洋100,兑票200。3营一切有功人员,皆由高飞上报”

“多谢唐总司令”高飞大声应道,随即,有人上来,帮他把少校的肩章换成了中校。高飞等到一切弄完,问道:

“唐总司令,请问我3营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休整”唐式遵脸上重新露出笑意:“3营这次打的很好,给我好好休息,等要再用你的时候,要拿出最充沛的体力和精神出来”

“是”

唐式遵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在此时,忽然见到副官匆匆走了进来,在唐式遵和周从化面前低语了几句,唐式遵和周从化都是面色一变:“蒋委员长派人来慰问嘉奖了?”

高飞一听是大事,正想离开,忽然听到周从化说道:“高飞,你别走,上面特别提到要当面嘉奖你。”

高飞一怔,上面要专门嘉奖自己?

一行人干净迎了出去,就看到前面一辆轿车,后面两辆卡车远远开来,停住后,一个上校从前面的轿车上下来,唐式遵和周从化都认得,这是陈诚的女婿兼副官余传韬。

“传韬老弟,一路辛苦。”唐式遵笑着迎了上去。

“唐总司令辛苦”余传韬“叭”的一个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唐式遵回了一个礼,笑道:“传韬老弟还和我客气。我虽然是个总司令,可你老弟是陈司令长官的红人那”

两个人说笑了会,余传韬说道:

“奉蒋委员长令我国民军第23集团军英勇奋战,痛歼倭寇,战功显赫,特别予以嘉奖,通报全国。并特送上物资一批,请验收”

说着,后面跟着第一辆卡车上运下了面粉、罐头等等物资。唐式遵和周从化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是一般想法。另外一辆卡车上装的是什么?

余传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绝对不是送个口头嘉奖,运来一车聊胜于无的物资那么简单

这时又听余传韬问道:“贵集团军的高飞呢?”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唐式遵赶紧说道:“高飞,出列”

高飞也没有想到会点到自己的名字,急忙出列:“国民军陆军第23集团军第76旅第151团第3营营长高飞”

“高飞,你就是那个高飞”余传韬仔细看了一会:

“高飞,战功卓著,战场表现杰出,又于南京挽救我数万同胞生命,奉蒋委员长,最高军事委员会令,特授予三等宝鼎勋章”

“哗”的一下,现场一片哗然。

三等宝鼎勋章,是校级军官能够得到的最高嘉奖了。整个23集团军,包围了国崎登旅团,只有受到口头嘉奖,而一个高飞,却获得了23集团军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枚宝鼎勋章

高飞也有一些茫然,看着余传韬把宝鼎勋章佩带在衣领下方,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为什么单单授予自己宝鼎勋章?

谁想到,事情还没有完,又听余传韬说道:“此外,特别嘉奖高飞所在3营全体官兵法币三万元整。另,特别嘉奖物资一批,计有捷克式机枪12挺”

余传韬在那念着物资清单,唐式遵和周从化面面相觑。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委员长,这是看中高飞了。而且下了血本。

可是奇怪的是,委员长怎么会看中一个小小的高飞?

好容易等余传韬念完,高飞一个立正:“多谢国府,多谢委座”

余传韬也没有说其它的,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高飞一眼,随即跟着唐式遵和周从化一起,却暂时休息

此时的法币因为国民政府才从英国及美国得到超过一千万英镑及五千万美元贷款,维护法币汇价,因此还是比较坚挺的。

而3营得到的这三万法币的嘉奖,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数目,但也不算少了。

高飞把三万法币和得到的新补充物资交给了马德弼和余文正,让他们分配一下,按照战功平均分给全体官兵。

俞振海和老黑因为有炸毁军火库和击毙田野孝的功劳,被额外多分到了一千法币,其余的从几元到上百不等。

老黑钱一到手,喜得嘴都合不拢了,捅了捅有些发呆的俞振海:“哎,我说方脑壳子,这么多钱,想好咋子用了莫得?”

“我得给双子,还有那些炸弹药库时候的兄弟家里寄去”俞振海轻声说道:“人没了,人没了,他们还有堂客和娃子在啊,我不能”

老黑怔了一怔,没有想到方脑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初时拿到赏金时候的喜悦顿时被充当了许多。

“营长,余传韬来了。”余文正匆匆走来,低声说道。

高飞点了点头,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余传韬迟早都会来找自己。整理了一下军装,才出营部,余传韬已经迎面而来。

“长官好。”

“不要客气了,特意过来看看你的3营是如何的英勇善战。”余传韬脸上带着笑,和高飞一起走进了营部。

高飞倒了水,放到余传韬面前,又在一边坐下。

“刚才,我听唐总司令介绍,你3营又炸掉了倭寇的弹药库,击毙倭酋田野孝大佐,了不起,了不起,此我之壮举那”

余传韬连声赞叹着道。

“长官过奖了,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而已”

余传韬摆了摆手:“打仗的确有运气的成分在内,可一直打胜仗,难道就一直有运气了?我看还是指挥得当的原因。”

说着,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看到了高飞的中校军衔:“我得恭喜你晋升中校。只不过,以你的战功,还是小了一些啊”

摸不清余传韬的来意,高飞没有接口。只听余传韬往下说道:

“委座特别提到过你。知道委座对你的评价吗?”见高飞摇了摇头,余传韬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委座说了,以你高飞的功绩,给你一个上校做做也不为过”

“谢谢委座。”高飞应道。

“这次授予你的三等宝鼎勋章,以及那批武器弹药,都是委座亲自下的命令。罕见,罕见那。委座日理万机,领导全国民众抗战,何等忙碌?但却于百忙之中,对你高老弟特别指示,实在是不多见的。我看高老弟飞黄腾达只在旦夕之间。”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布包,放到了高飞面前:

“我的老泰山,陈司令长官在我临行前说了,说你高飞对他有救命之恩,在战场上又表现的如此出色,陈司令长官欣慰的很,所以,拖我带来两根金条,一是当成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二来,也算是对你的奖赏吧”

打开红布包,两根金灿灿的金条出现在高飞面前。

“多谢陈司令长官,我会代陈司令长官把这金条分给下面弟兄的。”高飞并没有客气,而余传韬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神色。

高飞心里有些叹息,还是中央军那里出手阔绰。3营这次立下如此大的功劳,23集团军的奖赏是大洋100,兑票200。而蒋介石一出手,又是宝鼎勋章,又是一车的军火,又是诱人的金条

而到了这个时候,余传韬这次是为什么来的,高飞心里已经有数了

“川军自从出川之后,上海、山西皆在奋战,战功累累,让人钦佩。”余传韬话锋一转:“只是兄弟说句不该说的话,高老弟听过之后一笑了之,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高飞知道正题来了,余传韬缓缓说道:

“川军肯吃苦,能打,敢牺牲,这是人所共知,谁都敬佩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战争光凭这些那是万万不够的。比如我刚才听说了,这次围歼田野联队,如果不是你高老弟做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怕田野联队到现在还没有被歼灭。倭寇一个联队尚且如此,何况还有一个更加难对付的国崎登旅团?”

朝高飞看了一眼,见这位年轻的军官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余传韬一笑而道:

“所以,装备还是很重要的。有大炮、有机枪,这仗,我看就好打的多。当然,有正确的领导者也是很重要的,比如3营就有了你高老弟”

高飞微微笑了一下,他知道余传韬下面要说什么了。果然,就听余传韬说道:

“一个营是这样,一个国家也是这样。全国抗战,只有在一个强有力的领袖带领下,才能万众一心,最终取得抗战之最后胜利。高老弟以为如何?”

“是的。”高飞平静地回答道。

“你高老弟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不必和你细说,想来你心里也明白。”余传韬的手指扣着桌面,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似乎在那提醒着高飞什么:

“23集团军也好,还是整个川军也好,终归是在蒋委员长的领导下抗日的,这个大的方针是没有任何疑义的,那么说来说去,你高老弟其实也是在蒋委员长的领导下抗日的”

“是的。”高飞还是只有这两个字的回答。

余传韬反而有些摸不透高飞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你能够明白这点最好,陈司令长官原本是想着把你带回去的,不过后来一想,眼下对国崎登旅团激战正酣,这个时候把你调走不好,何况你高飞未必答应。所以,陈司令长官特别让我给你带句话来。‘高飞,你是我提拔起来的,好好干,我已经给薛伯陵带了口信,你高飞要人有人,要枪有枪,不要担心什么,多打一些漂亮战给我看看,给委员长看看。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提拔起来,委员长看中的人是不会错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再露骨也没有了。

高飞是23集团军的人,是26师的人,但是在陈诚的嘴里,已经成了中央军体系的人,不过是“借给”23集团军使用的而已。

高飞没有能力拒绝,也知道一旦拒绝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现在,陈诚能看中自己,自己无论要什么,陈诚和薛岳那里都不会拒绝,但是自己一旦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呢?

高飞轻轻呼了口气:“请长官告诉陈司令长官一声,无论在哪,高飞都是中人。”

余传韬微微笑了,站起身来:

“高飞,在这里好好干,争口气,说到底你在这就是陈司令长官的代表,不要在乎什么,即便将来到了中央军里,你高飞和你所指挥的部队一样还是川军”

第二百章锁柱的消息

该带的话已经带给了高飞,剩下的应该怎么选择,就是高飞的事情了。

“难那”听了高飞的话,马德弼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要说我们是26师的,刘师长和唐总司令的关系不错可现在是委座和陈司令长官亲自出面,怎么办?听谁的我们都两难”

“你想过为什么委座会对我们青睐吗?”高飞忽然问道。

马德弼想了一会:“一是因为我们的战功抢眼,说穿了就是能打仗。第二个原因非常重要川军各级军官,大部分对刘湘长官是非常敬重的,现在刘湘虽然死了,但军官们的心还是向着前任总司令的,尤其是川军军官,怀疑”

说到这,马德弼朝周围看可看,压低了声音:“怀疑刘湘长官是被上面的人给害死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上面,国府那边的,需要在这有一个‘自己人’,而你就在这个时候最恰当的时候出现了。营长,你可以仔细想想,你在26集团军中里,资历浅到可以忽略不计,没有派系,没有根基,没有靠山,这样的人,是最适合委员最适合上面口味的,上面在这个时候刻意拉拢你这样‘三没有’的人,是合他们心意的”

“没有派系,没有根基,没有靠山”高飞轻轻念着这“三没有”。

的确,这是自己的资本、优势,自己牵扯不进政治上的较量中,不容易得罪人,但同时,这也是自己最大的弱点。

现在正在打仗,需要自己这样的军官,所以哪怕自己出了一点什么岔子,上面知道了也可以忍,但是等到这一仗打完了呢?

不说论功行赏的时候,3营弟兄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会不会被林立的派系排挤出去,单是自己和日本人私下交易的事情一旦暴露,只怕自己的前景大为不妙。

没有根基,就是一叶飘萍

马德弼此时又继续说道:“要是我看的不错,唐式遵那里也知道了余传韬来的用意,很快26师的任命你为团长的手令就会下来,而薛岳那里,我估计也会有什么动作,毕竟23集团军还是归薛岳指挥的。你的官,只会越升越大,但是但是官升的越大越快,危险也就越多,政治上的事情,要比战场上危险多了”

高飞苦笑了下:“是啊,政治上的事情,远比战场危险。可你越想避开这个,有人就越不让你避开。得早做一些准备了。”

这是一种无奈。有的时候,当一名普通士兵,远比当一个军官要来得快乐的多。

当川军弟兄,中央军弟兄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高层间的角逐,政治利益团体间的较量,一点也不比激烈血腥的战场来的逊色。

士兵,永远没有选择

在高飞和马德弼为此担忧的时候,3营的弟兄们却完全没有感受到长官的心情。

三万法币,这可比兑票有用多了。而且法币坚挺,和袁大头相差不了多少,等到这仗打完了,可得好好乐上一乐。

锁柱分到了200块钱,他小心的把钱包好,贴身藏好,末了还不放心,又找来针线,把贴身的口袋缝死,这才算数。

“锁柱,做啥子呢?”分到钱最多的老黑笑的合不拢嘴,美滋滋的点着一张张票子:“有了这钱,你说我们做点啥子事情不成?我看这仗打完了,我们得去徐州,哎,我听说”

老黑神秘兮兮的朝边上看了看,朝锁柱那凑近了些:“我听说徐州的婆娘不错,票子花的也少”

“我不去。”锁柱又拍了下放钱的袋子,好像生怕里面的钱会长了脚跑了似的:“我还得去找春妹子呢”

说到春妹子的时候,锁柱的眼神有些黯淡。打从胍子村分别后,春妹子的生死不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还好不好

看出了锁柱的心思,老黑轻轻拍了一下锁柱:“没啥子事,我看春妹子这人吉人天象,一准没事,一准没事”

锁柱默默的点了点头。

春妹子,春妹子现在在哪

“春妹子,春妹子”

“哎。”春妹子回头应了一声,看到李婶子在后面匆匆赶了过来:“你家男人,是在那啥高长官的队伍里吧?”

“恩高飞高长官”春妹子点了点头,不知道李婶子为啥问这个。

“那就好了,那就好了。”李婶子一迭声地说道,接着回头喊了声:“三娃,快,快,你听到的那啥消息来着?快说给你春姑听听。”

李婶子的孙子三娃兴冲冲地说道:“姑,我刚听人说了,在口子岭包围了一支东洋人的部队,报纸上还特别提到了高飞长官,说得到了谁特别嘉奖。咱锁柱姑父可不就在高长官的部队里?”

春妹子的眼睛一下亮了,李婶子拍着腿说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路上尽听说啥高长官的队伍在胍子村被东洋人打散了,胍子村也被东洋人占领了,还以为你男人凶多吉少.现在高长官既然还在,你男人也死不了了”

“恩”春妹子用力点了点头,笑容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爹娘已经不在了,现在,自己就只有一个锁柱了。现在高长官既然还在,自己男人就一定还在

“李婶子,我们去徐州,兴许就能见到锁柱了。”春妹子快乐地说道。

胍子村里逃难出来的人,一路上都走散了,现在,只剩下春妹子,李婶子和三娃还在一起相依为命。胍子村又被东洋人占领了,她们也没有地方去了,只能去徐州了。

朝前走了大约有大半日的路程,忽然见到前面出现了无数当兵的,好像是从前线刚刚撤下来的。

起初春妹子她们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东洋人了,再仔细一看,穿的都是和锁柱差不多的军装。

一个军官在那大声吆喝着什么,春妹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四川话,和自己男人说的是一样的四川话

“长官,长官”春妹子再也不顾什么了,快步上前,那军官疑惑地朝着这姑娘看了看:“么子事?”

春妹子对着军官深深鞠了一躬:“长官,你们是川军吧?”

“当然,老子们是23集团军的,才从口子岭那撤下来休整,你个妹娃子要做么子事情?”

春妹子一下就看到了希望:“长官,我男人,我男人也是川军的。我,我想和您打听打听我男人的事情。”

一听春妹子这话,军官的脸色变得缓和了不少,语气也温柔了许多:“好样的,你男人能找到你这样的江南妹子,硬是要得。你男人叫啥子名字,在啥子部队的?”

“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啥部队,他叫锁柱,是个班长,他的长官叫”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经过的排长一下停住了脚步,朝春妹子看了看:“锁柱?”

“是,是啊,长官,锁柱”

“17、8岁,1班班长锁柱?”

“对,对,就这么大岁数,是1班的,我记得,我记得我男人和我说过”一听到自己男人有消息了,春妹子像个欢快的小鸟一样叫了起来,接着一把拉住了排长:

“长官,你知道我男人在哪吗?”

那个排长的眼神却一下黯淡了:“姑娘,你得我”

在那“你我”了好大一会,这才一咬牙:“姑娘,你男人不在了”

“轰”的一下,春妹子脑袋上好像被炸雷炸了一下,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过了一会,才发疯一般的晃动着排长,疯狂地叫道:

“你胡说,你胡说我男人是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姑娘,你冷静一些。”排长叹了口气,挣脱了春妹子:“你男人是死了,可他死的像个爷们。我们和友军那次对东洋人阵地发起攻击,攻了几次攻不下来,后来友军里的那个1班班长锁柱,抱着炸药包就冲了上去,东洋人的子弹都打到了他的身上,可锁柱爬啊,爬啊,一直爬到了日军阵地前,一拉炸药包,就跳进了东洋人的阵地。汉子,是条汉子,一点都不带拉稀的,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1班班长锁柱”

春妹子身子晃动了一下,又晃动了一下,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锁柱走了,锁柱怎么就这么扔下自己走了?爹娘走了,现在自己的男人也走了

李婶子也哭的和个泪人一般,与三娃一起扶起了春妹子,一边哭着,一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排长深深叹了口气,边上那个军官也一边叹着气一边说道:“可惜了,那妹子才那么年轻,对了,你能确定吗?”

“当然”那个排长说道:“独15旅的那个班长罗锁柱,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错”

第二百零一章突袭据点!!

“春妹子,不哭,咱不哭啊”

太可怜了,春妹子这才多大?爹娘死了,现在她唯一的依靠也不在了

“姑,不哭,不哭。”三娃也在一边哽咽着说道。

春妹子抬起了头,眼睛红肿,可眼泪已经停了:

“婶子,我不哭了,不哭了。我,我想给锁柱,给锁柱立个坟”

“恩,婶子帮你,婶子帮你”

一座小小的坟立了起来,春妹子怔怔地看着,看着,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爹娘没了,现在男人也没了,自己该咋办?

“婶子我”春妹子迟疑了:“我想去四川”

“啥?”李婶子一下傻了:“四川?”

“恩,我要去四川”

“春妹子”李婶子有些急了:“你知道四川在哪里吗?离这有多远吗?我听人说,走上半年还未必能够走到再说了,你到了四川后怎么办?”

春妹子的神情,从来没有那么坚强过:“走上一年、十年我也要走。我知道锁柱家在哪,锁柱以前和我说过。锁柱不在了,我要帮锁柱尽孝去。再说”

春妹子脸上飞过一阵绯红:“我我知道我肚子里一定会有锁柱的孩子的。我要在锁柱家把锁柱的孩子生下来”

李婶子叹了口气:“傻姑娘,傻姑娘,你一个人去,让婶子怎么放心?三娃,走,我们一陪你姑去四川”

春妹子趴到了地上:“婶子,谢谢,谢谢我代锁柱给您磕头啦”

春妹子去了四川,她要帮锁柱尽孝,四川再远,再难走,春妹子也要去,这是当锁柱堂客必须要去做的。

春妹子并不知道,她的锁柱没有死,她的锁柱还活着

此时,随着田野联队的覆灭,对国崎登旅团的攻击也终于开始

担任主攻的任务,依旧落到了陈万仞所指挥的第21军身上。尽管在歼灭田野联队的战斗中,21军伤亡巨大,但当集团军司令部把这一命令下达之后,陈万仞和全军将士还是没有任何的迟疑。

而在此时,已经预感到覆灭命运的国崎登旅团,也展开了最凶猛的反扑。

2月12日,敌机十余架对我阵地来回轰炸,另有坦克十辆不时以火炮和机枪向我阵地和纵深轰击。国崎登旅团以火力侦察为主,探我防线虚实。

次后,日军以两个大队向我守军发起攻击。双方战斗十分激烈,尤在敌主攻的我主阵地216高地一带,日军在飞机和坦克的掩护下步步进逼。此地为我21军廖敬安旅一个团,阵地失而复得、几度易手,我军伤亡惨重,大部阵地失守,战线动摇。

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得到主阵地危急的报告,急命21军军长陈万仞增援。

这项艰巨任务自然落到了148师师长潘佐头上。

在潘佐的督令下,其部两团率先赶到,当即从侧面向日军展开攻击,以解主阵地之危。战斗持续了整整一日,主阵地第七次易手后,我始将阵地巩固。

此时天上下起瓢泼大雨,正好又有148师廖敬安旅又有一个团赶到增援。该团赶到后,乘天黑大雨之际全体守兵奋力发起猛攻,日军猝不及防,终于不能被赶了回去,重新退守阵地。

13日,陈万仞再接再厉,第二次命令向阵地增援。当又有一个旅汗流浃背奉命赶到时,我全体守兵士气大增、发力猛攻,拼命攻打,终将全部登陆之敌赶回对面。逃跑的敌人慌不择路,又受到我火力追杀,密集的手榴弹不断在日军身边爆炸,机枪子弹发出复仇的怒火,日军遗尸无数。

是役,击毁日军坦克两辆,日军死伤约数百之众,有四名伤兵被我俘虏,我缴获重机枪四挺,三八式步枪数十支,另有无数旗帜、弹药及军用品。

我军伤亡近千,九名连长阵亡。陈万仞和潘佐因伤亡过大向集团军总部自请处分。唐式遵以为以少击众,斩获颇多,不仅没有给予处分,反奖大洋一千,以资鼓励。

这是23集团军在歼灭了田野联队之后的又一次大规模的战役,全体参战将士倾其全力,打破了日军国崎登旅团企图以反攻稳固自身阵地的企图。耀武扬威的国崎登终于未能如愿。

为了挽救败亡命运,国崎登想出了新的一招,在所有阵地上的各大小山头修筑据点,与我炮兵阵地对峙。各据点围上铁丝网,据点间以小型电台和报话机相联络。平时在早中均开炮向我轰击,我炮兵也回敬几炮,犹如例行公事。

双方据点间相距二三里、里不等,中间地势平坦开阔,一些村子零星散落其中。一些村民两边走动,鬼子也来村子拉夫抢粮和调戏妇女。我谍报人员乘机混杂其间,把鬼子据点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为我寻机打掉敌人的据点作了充分准备。

打掉这里敌人两个据点的战斗是一个精采的战例。

14日,据点的敌人突然一反常态,一整天枪炮声不断,前线部队都以为敌人将有新的攻击动作。

可是,不久谍报人员回来报告,日本人要来几名随军日本在阵地第一线的两个据点进行“慰安”,据点官兵欢呼雀跃、欣喜若狂,所以打破“例行公事”打枪打发泄一通。

次时,新增援上来的146师上校主任参谋薛彦夫一听到我谍报人员报告的这个消息,心中一动:机会来了。

师长周绍轩听完薛彦夫的叙述,一记重掌拍在薛彦夫的肩上:“你我所见略同”

立即布置偷袭敌截流山、防风山这两个据点的作战计划。周绍轩在与敌相对峙的438旅旅部召开全师营以上军官会议,宣布攻占对面两个据点。

接近敌人据点的两名连长也奉命参加,各项任务一一布置完毕,具体的指挥由438旅旅长梁泽民负责。

14日下午,有一伙人朝鬼子的据点走去。这是两个白皮红心的保甲长带着几个老百姓模样的人抬着几筐蔬菜和一些猪肉食品分别给鬼子送东西。鬼子的据点在山头,在山下路口的地方放有两个岗哨。

这伙人走到路口岗哨前停住,鬼子哨兵“叽哩哇啦”一阵喊,两个保长上前嘻嘻笑着:“太君,太君。”

指着这些食品。鬼子用刺刀挑开筐子检查完毕,然后向山上打过招呼,叫这伙人把东西放下,由据点下来几个鬼子搬走。

其实,这伙人除开两个保长外,都是昨天开会后挑选出来的敢死队员。

敢死队员一共40名,分成两队,一队负责一个据点。他们原本打算乘送东西时进入据点侦察,结果被鬼子挡在路口。

不过,就在那一会,大家已经把上山几百米的道路、夜间隐蔽的地方和剪断铁丝网的地点侦察清楚了。至于据点内部的情况,因为保长经常要进出其间,也从保长嘴里了解得详详细细,绘出据点内房屋火力详情。

到了夜里预定的时间,梁泽民旅两团各派出一个连的掩护部队已经出发,估计已经进入预定的位置。

这时,每人配备手枪一支、大刀一把、手榴弹八颗的敢死队员集合完毕,雄纠纠地列队两排。旅长梁泽民亲自作战前讲话和下令出发,他同副旅长徐元勋一道送走敢死队员后回到旅部,召集旅部人员选了一个便于观察的地点,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情况出现

手上的表指到午夜一时半,两个据点几乎在同一时间里都枪炮声四起,手榴弹不断爆炸,火光闪烁不停。

我指挥部的人在开先沉静的时光最难熬,此时一听到这手榴弹的爆炸声时心里一块石头反倒落了地。大家从声音就已经知道,我敢死队得手了。

旅长的望远镜里甚至可以看到火光中闪动的人影,令人兴奋不已。

凌晨4时左右,由我掩护部队断后,40名敢死队员扛着胜利品返回旅部。缴获的胜利品有电台、军刀、枪支、衣物、照像机和文件等,另加两名日籍。

敢死队员报告说,先剪断铁丝网,后摸掉鬼子哨兵,翻进据点后,鬼子还全无防备。随着敢死队突然动手,掩护部队随之也攻进去。鬼子小队长正搂着睡觉,光着身子提着枪还没有跑出房门就被我乱枪打死。

很多鬼子都是赤条条的被子打死在床上,到底打死多少敌人,因为时间紧,又是天黑,也无法计数,反正两个据点的敌全都报销。

攻入据点后,却意外地发现每个据点都关着一些掳来的妇女,敢死队员为了救人和带领这些苦难的姐妹逃走,只好放弃了炸毁敌人坑道中存放弹药的计划,十分惋惜。

旅长梁泽民大为欣喜,没想到如此干净利落。对救人的事也大加赞扬,连说:“应该如此,应该如此。”并报请集团军总部授奖。

一直到了这时,其它几个据点还在不断地向外打枪打

第二百零二章一群小卒

随着23集团军连续猛攻的开始,国崎登旅团的防御逐渐开始变得被动起来

那些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罐头的川军弟兄,托了日本人的“福”,第一次吃上了罐头。

前方在那酣战,而立下大功的3营,则再次变得轻松起来。唐式遵似乎暂时没有把3营再度拉上前线的打算。

老黑总是闲不下来,合和俞振海、郑逸两个,不知道从哪去打了一条大黄狗回来,招呼了一群要好的兄弟,说要弄个麻辣火锅。

这些四川出来的弟兄们,一听到麻辣火锅几个字,一个个双眼放光,垂涎三尺,恨不得现在就能开席。

“只有一条黄狗,做么子的火锅哟。”雷霆有些不屑地说了一句。

老黑瞥了雷霆一眼:“你没见谢依不在?”

几个人一起“嗤嗤”笑了出来,正在那笑着,忽然看到一辆吉普车朝这开来,坐在车上的,不是谢依是谁?

车子一停稳定,两名士兵从车上跳下,恭恭敬敬的请谢依下车,接着,一大堆的东西被从车上搬了下来。

罐头、一大片猪肉、腌鱼甚至还有锅碗瓢盆

3营的弟兄早已经见惯不怪了,一个个都笑嘻嘻的上来帮忙,好半天把东西都运了下来,随车的两名士兵对着谢依一个敬礼:

“长官,没有事的话,我们先回去了”

谢依“傲慢”的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你们孙军需,我会在唐总司令面前帮他美言的,他小舅子的事情,没有问题”

“谢谢高长官”两个士兵上了车,很快离开。

老黑上来,上下打量着谢依,怪不得老觉得谢依穿的衣服不对,原来是把高飞的军装给偷了出来。

“高长官?”俞振海贼眉贼眼的走了过来:“你就是那个高飞?”

谢依笑嘻嘻的脱下了军装:“现在高飞这名字响,能吓唬人,老子不用一次,不是太可惜了?”

那边已经飘来了香味,郑逸在那大声叫着:“兄弟伙,来了”

一阵欢呼,一个个忙不迭的朝那跑了过去。

一口炊从事班偷来的大锅架在了火堆上,冒着腾腾热气,锅里“突鲁鲁”的在那滚着,香气诱人,惹得边上的弟兄大咽口水。

忍着烫,老黑从锅里弄出了一块狗肉,啃了一口,鲜的差点把舌头吞了进去,含糊不清:“才下了雪,这天这天弄个火锅,硬着要得”

这一下哪里还有客气的,就看到无数的胳膊朝着大铁锅伸了过去

谢依打开了几瓶酒,给弟兄们都倒上了,自己一手抓着一块狗肉,一手捧着酒碗,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才想说话,忽然看到医疗队的几个姑娘和娃娃过来。老黑赶紧招呼着她们坐下,拿了几双筷子在衣服上蹭了蹭,顺手递给她们:“那,快吃。”

眼下的荆恋雨、符小甘、官依兰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点也不嫌弃的接过了筷子就吃。戴目和林白羽脸上的表情更是雀跃不已,好久都没有吃上这么香的东西了。

“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148师的伤员又送下来了一大批,那里打的可惨了。”荆恋雨忽然说道。

老黑把谢依骗来的东西,扔了一些在锅里,叹了口气:“这一仗下来,148师也和老子们当初在大场一样,要被打残了”

官依兰的目光落到了谢依身上,谢依好像躲避似的把目光移开,赶紧说道:“何止是打残?听说148师连副师长都受伤了,有的营连都被洗白了”

符小甘有些好奇:“怎么打的这么惨?我看咱们3营打的挺轻松啊?”

“爬”老黑一个“爬”字才出口,发现对个女娃子说这话不太妥当:“你当我们轻松?要不是秀才脑筋转的快,打的巧,3营早洗白几次了。话又说回来了,秀才到底不一样,正经念过书的,一张嘴,有的话老子根本就听不懂”

话题很快就带到了高飞身上,荆恋雨和符小甘听的非常认真,老黑唾沫横飞,把当初自己在大场时候,和高飞如何奋战的事,添油加醋,夸大十倍的说了出来。

什么高飞一个人单挑十几个鬼子,浑身一点伤都没有受到,什么鬼子的坦克一见到高飞,掉头就跑

虽然十句里面倒有一半是在那帮高飞吹牛,可边上听的人都信以为真,再加上锁柱从来就最崇拜飞哥,也一直在帮着符合,弄到高飞在弟兄们的眼里,简直成了无所不能的了。

“我看高飞很快得升团长了。”俞振海吃的最猛、最快,话又说的急了,噎得连翻白眼,赶着喝了一大口酒,这才舒服了许多:

“被授予那个啥子奖章来着?”

“三等宝鼎勋章。”谢依终究是个大学生,帮着回答了这个问题。

“骗子,这三等宝鼎勋章是个啥子东西?”

一看老黑那么“虚心”的向自己请教,谢依得意洋洋:“这是民国十八年制定的,分一至九等,颁授捍御外侮或镇慑内乱,著有战功的军人。什么是鼎,都知道不?鼎是传国之宝,象征荣获此章者,卫国有功,国家珍视如鼎,荣誉之光四射”

听谢依说着,这些弟兄一个个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听着,官依兰眼看心上人如此博学,眼中也露出了崇拜的神色。只听谢依继续说道:

“宝鼎勋章颁发条件一共有十四条,高飞符合第一条,身先士卒迭歼钜寇者;第二条忠勇奋发达成任务有事实证明者;第三条歼灭顽寇获致胜利者;第七条长官因公陷于危急极力救护以立功者”

锁柱“啧啧”不已:“飞哥都那么多功劳了,怎么才弄个三等?”

“你懂什么?”谢依大是不屑:“宝鼎勋章,校官只能颁至三到六等,三等宝鼎勋章,已经是能给高飞的最高荣誉了。”

“我看,秀才早晚得当将军。”老黑把自己的碗里塞的满满的,生怕晚下手了自己就吃不着了:“秀才当将军,老子们一个个也弄个中校、上校当当哎,我说荆医官,符医官,到时候,你们当秀才的大小堂客,那多风光,两位将军夫人”

“轰”的一下,边上爆发出一阵哄笑,荆恋雨和符小甘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哪有老黑这么说话的?

谢依连连摇头:“别看高飞打仗行,可这方面就和木头一样”

话才出口,忽然见到官依兰正看着自己,想到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干咳了两声说道:“老黑,你也算是和高飞在一起资格最老的了,你得帮高飞张罗着啊?我看等这里打完了,回徐州后,干脆找个机会帮高飞张罗起来得了”

荆恋雨和符小甘的又羞又喜,这些当兵的,也当真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

“张罗什么?”后面忽然响起了声音,一众兄弟朝后一看,是高飞、马德弼、余文正三个主官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高飞表情严肃,走到锅前,拿着勺子翻看了几下:

“第一罪名,这些东西哪来的?不是偷的就是骗来的,关你们几年都是轻的。第二罪名,谁允许你们喝酒的?严重违犯军规。第三罪名”

看着弟兄们越来越紧张的样子,高飞忽然笑了:“第三条罪名,有这好东西,为什么不叫我们这些当长官的来一起吃?严重目无长官”

弟兄们一怔,接着一片欢呼,赶紧着让出位置,请三位主官坐了下来。

拿过三只碗,倒满了酒,谢依讨好的把几快狗肉分在了三位长官的碗里,高飞吃一块,赞不绝口:

“好东西,好东西,他的,老子们在司令部里度日如年,你们一群龟儿子的在这享福,以后再有这机会不叫老子们,军法从事”

“是,是,长官英明,长官英明”老黑一脸谄笑,连连劝肉劝酒。

高飞举起了酒碗:“弟兄们,这次歼灭田野联队兄弟伙们都辛苦,我高飞敬大家一碗”

一片叫好声中,兄弟们纷纷举碗,连荆恋雨几个也都喝了一口。

在那聊了一会,老黑忽然问道:“秀才,我们实话实说,当初出川的时候,你是在半道上加入队伍的,我也没怎么瞧得起你,总当东洋人的炮一响,你就得拉稀,可结果哎,我们老实地说,你以前是不是早吃过这碗饭了?”

这话很快引起了弟兄们的好奇,对于高飞的身世,始终都是一个谜,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问题有些难为高飞了,在那想了一会:“以前也拿过枪,只是和东洋人打,还是头一次”

说着,赶紧把话题岔开:“这都是自己的兄弟伙,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瞒着大家。这次我被授予三等宝鼎勋章,其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是上面想把我们变成‘自己人’吧?”余文正在边上接口说道。

他和马德弼终究是在中央军里呆过,并且当过军官的,余传韬一来3营,两人很快就判断出了其中的缘故。

高飞点了点头,马德弼叹了口气:“我和文正都是从中央军里出来的,还是嫡系中的嫡系,要说中央军武器好,装备好,薪饷好。再看看咱们川军。誓师出川,一心抗日,可阎锡山不要,程潜不要,到哪哪都不要,就他的生怕老子们拖累他们。现在好了,老子们打出威风来了,连上面都来拉拢我们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些问题上,老黑他们就一窍不通了,老黑抓了抓脑袋:“我就奇怪了,这中央军也是国府的军队,川军也是国府的军队,为什么非得分的那么清不可?”

“士兵们不想分,也分不清楚,可上面有人非要分的那么清楚”高飞面色凝重:“我们川军虽然武器落后,训练不高,可现在大后方就在四川,再加上这次我们围住了国崎登旅团,谁都不要的孩子,一下变成了香饽饽,谁都想来分食。一张饼就那么大啊”

“营长,我们该怎么办?”马德弼眉头紧锁:“老子们的根子就是川军,可要是不顺从上面的意思,我看没有好果子吃”

“走一步看一步。”高飞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我们现在第一要紧要做的,是,其它事情暂时放到一边。其实说穿了,也轮不到我们去多考虑。我们,只是一群小卒子而已”

高飞说的是实话,但却也有一些悲哀。

高飞和他的弟兄们,都不过是一群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卒子,可以利用的时候,上面会对他们格外“恩宠”,可一旦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又会被像一口破麻袋一样被抛弃。

但是,高飞嘴里虽然说“走一步看一步”,但他一直在思考的,是如何帮自己的弟兄们找到一条路出来。

被动接受,不是自己的性格

这有些像在钢丝上跳舞,钢丝下面布满了尖刀,只要一失足,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

“对了,这狗肉从哪弄来的啊?”眼看气氛有些凝重,马德弼捞起了一块狗肉,把这话题轻巧的带了过去。

“谁知道哪来的,村口那条大黄狗,老子馋它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老黑吃的满嘴流油,不管不顾地说道。

高飞、马德弼、余文正听的面面相觑:“村口的?那,那不是袁寡妇家的我的天,那袁寡妇可是个泼辣的主”

“老子哪管得了那么多......”

老黑话才说到一半,忽然一声尖利的声音疯了一般的在不远处传来:

“哪个天杀的货,不要脸的东西,把我们家大黄给拐走了,这个挨千刀不得好死的”

雪花飞飞扬扬,一片片洒落到地上。

气候变得恶劣起来,这也对攻击方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对面日军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原本以为此战是速战速决的日军,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处在了如此一个狼狈的境地中。衣服、食物的匮乏,让他们不得不面对眼看春天就要到来之前的一场大雪。

飞机的起飞也变得不可能了,原本虽然空投物资有一半回落到对面中国阵地上,但好歹还能够得到补给。但随着这一场大雪的到来,就连这点希望也破灭了。

而23集团军参与攻击的部队,倒难得的享受到了没有敌机轰炸的悠闲。

26师师长刘雨卿,正式晋升高飞为国民军陆军第26师第76旅第151团团长

151团附属之1营、2营,经过休整补充之后,正在向集团军司令部方向赶来。

而唐式遵为了奖赏高飞的功勋,之前警卫团里调拨给高飞的那个警卫营,也正式编入到了151团的编制之中。

这样,高飞手中掌握的兵力到达了四个营又1个狙击连(欠2个排),1个特务连之众。而工兵排、爆破排高飞也同时准备扩充为连级编制。

还有一个特殊的部队,高飞也正在编制之中。

从引爆三山坳日军军火库,到突袭日军,高飞的部队一共缴获了日军的四门迫击炮,和一部分的弹药,而在陈诚奖励给高飞的物资中,同样也包含了两门迫击炮。因此,成立一个迫击炮连的想法已经刻不容缓。

谁来指挥、训练迫击炮连,不足的兵源怎么办,成了高飞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要人,我来想办法”右眼青肿了一块的老黑倒难得主动请求接受这一任务。

都说老黑眼睛上是那天吃狗肉的时候被袁寡妇打的,可老黑死活都不承认。也是,那天袁寡妇骂街找来的时候,弟兄们很没有义气的拿着吃的喝的一哄而散,甚至包括堂堂的军事主官高飞,只留下了一个腿脚不灵便的老黑被袁寡妇抓了个正着,当然,还有那来不及销毁罪证的一大锅狗肉。

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反正老黑后来出现在弟兄们面前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烂了,眼睛上也青肿了,据老黑自己说那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天知道,天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情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高飞有些不太相信,追问了句。

老黑朝周围看了看:“秀才,我兄弟做事情你还不放心?1连我带出去用下,对了,你再把谢依给借我”

高飞似乎有些明白了,背着手转过了身子:“我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老黑,出了事情你自己给我担着”

“他的,高飞的话信得,耗子药都吃得。”老黑大是不满的嘀咕了句

一群士兵从前线退了下来,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样子。

天上漂着雪花,衣着单薄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冻得浑身发抖。方才又打了一次进攻,可东洋人的火力实在太猛了,弟兄们冲了几次,都被冲了下来。

营长也阵亡了,整个建制随着一次次的冲锋,已经被打乱了。

上面就让他们撤下来休整,可连长官都没有了,到哪去休整?

“站住”

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群士兵,头上戴着钢盔,手里握着冲锋枪、步枪,领头的,是个上校,军装笔挺,一脸威严

在他的身边,是个腿看起来有些瘸的军官。

“哪一部分的?”谢依“威严”地问了一声,又特意拉了一下胳膊上套着的,写有“宪兵”两个字的红色臂章。

领头的连长怔了一下,他不记得在23集团军中有宪兵队,可对方到底是个上校,赶紧上前一步:

“报告长官,我们是独15旅的”

“前面在打仗,为什么退下来?”

“报告长官,东洋人打的凶,我们营长阵亡,我们营被打残了,奉命撤下来休整”

谢依和老黑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回头面向这名军官:“姓名,职务?”

“报告长官,我叫刘向天,独15旅中尉连长”

“刘连长”谢依点着了根烟,吐了个烟圈:“我是23集团军宪兵队的,奉唐总司令命,收拢一切败兵,集中指挥,带着你的人,跟我的人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是”刘向天大声应了,随即有些疑惑:“长官,我们不回15旅了?”

“他的,15旅全旅都奉命后撤了,还回什么15旅”老黑在边上骂了一声:“赶快,别哆嗦了,抓紧”

“是”

带着自己的几十个兄弟,刘向天赶紧绕了过去。

“等等。”谢依忽然把他们叫停了下来:“你们中有谁会打迫击炮的?”

“报告长官,我会”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尉站了出来。

谢依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军官:“你会?什么名字,哪人?从哪学会的?”

“报告长官,我叫王崇现。四川彭州人。我以前是36师的,迫击炮排排长,后来36师建制被打乱了,正好遇到独15旅,我就加入到了独15旅”

“好,好”谢依就好像拣到了一个宝贝一般:“你去了驻地,立刻面见一个叫高飞的中校,把你的话原样和他说一遍。”

“高飞?那个奇袭三山坳的,击毙田野孝的高飞?”王崇现好像有些不太相信。

谢依微微笑了一下:“除了那个高飞还有谁?恩,他是我的部下,你去了,他自然会给你安排任务的。”

“是,明白了,长官”

这一来,刘向天、王崇现这些官兵,脸露喜色。

都说高飞3营兵强马壮,能打仗,会打仗,而且补给又好,能加入到高飞的部队,倒是件不错的事情。

可是这些人哪里知道,面前的这个“上校”谢依,从头到脚都是个冒牌货。而这个办法,却是老黑想出来的。

老黑半道截下来的兵,人数都不多,十几二十个的,最多的一批就是刘向天的这四十来个人。

这些兵人数少,一旦没有归队,引不起什么太大的重视,顶多把他们当成阵亡或者失踪人员来处理。

不过同样也要冒着风险,一旦被那些部队长官发现,高飞一定会担上很大责任。

可目前扩充队伍是第一位的,其它也都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了

一天不到的功夫,老黑和谢依两个,居然真给高飞截来了350多号人,到了夜里,151团的1营、2营也赶到了驻地。

清点了下人数,高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足足两千一百人的队伍

这样的规模,都已经够编制上两个团的了。

“动静有些闹的大了。”马德弼嘀咕了声:“营团座,这动静可有些闹的大了,都快赶得上一个小旅了。其他人倒也算了,可老黑那截来了350号人,万一传了出去,不是万一,是肯定能传出去,我们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那句话,走一步看一步。”高飞并没有太多在意,心里只在那盘算着陈诚给自己送来的那批武器弹药真派上了大用场:

“王崇现”

“到”

“你迫击炮打的怎么样?”

“报告长官,以前在36师的时候,我们专门由德国顾问训练的,完全按照德军要求来做,请长官尽管放心”

“好”高飞喜动于色:“我给你六门迫击炮,任命你为迫击炮连长,我151团所有的人,任凭你来挑选。但有一个要求,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发挥出用场来”

“是,请长官放心,完不成任务,随便长官怎么处罚”

“你呢?”高飞随即把目光投向了刘向天:“听说你的枪法不错?”

“是的,长官,我过去是87师的高级神枪手,后来听说我们川军在这打鬼子,就跑到这里来了”

“给他一枝枪打几枪给我看看”

刘向天接过了枪,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高飞:“听说团座枪法如神?”

高飞微微笑了一下,接过了自己的中正式:“试一下”

“试一下”刘向天一点也不畏惧

几声枪声响起,高飞和刘向天都是弹无虚发,一般无二,高飞大是满意,把枪交还给了自己的勤务兵:

“好,打的好,看来德械师里的高级神枪手有两下子。我任命你为狙击连连长,不过有一点,现在狙击连名义上是一个连,实际上连一个排都不到。我也给你一个特别权利,只要你发现谁的枪法好,都可以调到你的连里去”

“是”刘向天兴冲冲的大声应道。

自己之前是德械师里高级神枪手,可自从去了15旅,高级神枪手却几乎成了一个摆设。15旅冲锋,基本都靠大刀片子解决。自己堂堂的高级神枪手,却只能和弟兄们一起拿着大刀片子冲锋。

现在好了,到了151团,就能够发挥自己的特长了

第二百零四章争夺战

团长孔子福开完会后匆匆赶到正在急行军的部队里,召来各营营长下达命令:“我团重点守卫口子岭以东五公里的抚富镇和抚富河西岸。以防日军从这突围。三营守卫镇东大桥,第一、第二营在河西构筑阵地。我团左翼是778团,右翼是148师。”

第3营9连何华若连长指挥着四个步兵排和一个重机枪排跑步到达抚富河大桥头。抚富河是青弋江的一条支流,由南向北汇入主流之中,抚富河大桥长约百米,桥下水流分成数道,桥西紧接着抚富镇。大

桥结构砖石加水泥,修造得十分坚固,团里无爆破器材,无法用爆破方式炸毁大桥。

一场争夺大桥和抚富镇的激战很快展开来。

何华若连在桥东建立桥头堡,其余各部均连夜赶修工事。

国崎登也发现到了争夺这一大桥,对于整个旅团突围的重要性。

2月14日日上午9时许,日军抢占大桥的先头部队已在骑兵的掩护下赶到桥东。

先头部队与我9连相遇,当即展开战斗,我桥西部队也用火力相支援,敌步兵攻击约一小时,互有伤亡,无法突破我军阵地。

10时左右,敌炮兵完成射击诸元,强有力的火炮充分发挥了它的优势。一时间炮弹猛烈在我9连阵地上爆炸,

此时大雪稍停,几架日机重新飞临上空,轮番向我阵地俯冲扫射和投弹。爆炸声震耳欲聋,阵地烟雾弥漫、飞砂走石,一片火海。

桥东头的一个村庄几乎完全被摧毁,顿时成为硝烟和火焰笼罩下断垣残壁。在这场猛烈的炮火中,9连尸横遍地,伤亡五分之三,余下一部继续坚守在阵地上。

正在桥西指挥作战的团长孔子福看见9连伤亡过大,已无力坚守桥东阵地,立命3营的运输队和卫生队在火力的掩护下向桥西抢运伤员和物资,又将9连撤过桥西坚守。

敌人遂占领了桥东阵地。

占领桥东阵地的敌人立即将重点摆到东桥头,以大炮继续猛轰我军阵地,向桥西展开一波又一波的猛攻。其步兵在桥下冒着严寒涉水冲锋,桥上以战车为先导掩护步兵夺桥。

战斗激烈时,孔子福机动部队投入战斗,敢死队从桥下翻上大桥或冲上大桥炸毁敌战车,用机枪扫射在战车后面跟进的步兵。激烈的战斗一直进行到黄昏,我军伤亡惨重,桥上桥下也摆满了日本鬼子的尸体,敌人始终不能越过大桥一步。

晚上10时,大雪再度飘落,天空一片漆黑,除了风声以外,似乎一切都已沉寂下来。可是,危机正在黑暗中逼近。

就在这时,日军几名特种兵乘黑夜和大雪从上游涉水过河,摸掉了我哨兵。大队日军从缺口隐蔽上岸,突然对抚富镇发起攻击。我在镇中的第三营猝不及防,伤亡惨重,不能,营长邓茂荣只好带领残部撤出镇外。

在桥西作战的团长孔子福见竹竿镇有失,立即命令封锁河面,同时亲率第一营增援,两营兵力向竹竿镇发起反攻。

我军重新攻入镇内,双方摸黑展开巷战。敌人控制了镇内几处砖瓦建筑,以密集的机枪火力向我冲锋的士兵进行扫射压制,我士兵冒着密集的弹雨冲锋,不少士兵被打倒在冲锋的道路上,战斗空前激烈。

此时,大桥东头的敌主力乘势以战车打开大灯冲上大桥。我桥西阵地上的守兵被照射得眼花缭乱,无法阻止敌人的冲锋。

战车很快辗过桥来,随着战车冲锋的敌兵迅速扫清了我桥头阵地,敌增援部队又源源不断冲过桥来。

我部受到两方夹击,孔子福指挥部队奋力反击,但攻击受挫,不得已退出镇外。同时,抚富河大桥完全被敌人控制。孔团占据着镇外几处村庄与敌对峙。

旅长章安全听说抚富镇为敌所克,立即命令团长黄建满率两营增援,要在敌人立脚未稳之时发起进攻

黄建满把这次主攻大桥和抚富镇的任务交给了鲁江尧营,团长下命令时浓浓的四川口声在大雪中里更显得厚重,让鲁江尧感受到了这次任务的沉重压力。

鲁江尧营冒雨前进到距大桥三里的地方隐蔽。鲁江尧带着四个连长摸到大桥附近察看地形,虽然在黑暗中只能看见大桥和地形的轮廓,但是仍然确定了突击路线。

一时左右,攻击开始。鲁营的四挺重机枪突然开火,分别向桥头和抚富镇射击。参加反攻的孔营也随之打响,随着一阵手榴弹和迫击炮弹的爆炸声,鲁营的二个连已向大桥和镇子猛扑过去。

鲁江尧在营指挥位置掌握着一个连的预备队,焦急地注视着黑暗中火光闪烁的进攻矛头。

不一会,进攻大桥的第7连派人回来报告,7连已经占领桥头,现正向大桥上的敌兵进攻。又过了一会,在双方密集的弹雨中,几个黑影连滚带爬从火线奔来。原来是7连连长瞿兴远跑回来报告,桥长路面窄,桥东头敌人两挺重机枪封锁住大桥,第一次攻击受挫,已伤亡十余人,现正调整部署组攻击。

四时许,进攻镇子的9连报告,全连已攻占大部镇区,敌人仅占有几处坚固住房顽抗。

同时7连又来人报告,在攻过大桥三分之一的位置时,连长瞿兴远负伤,副连长代替指挥,部队在激战中不断前进。

看来战斗进展还算顺利,再以预备队投入攻击的话,夺取大桥似无问题,鲁江尧盘算着。不料当战斗进行到五时左右,鲁江尧正打算把手中的预备队投入大桥的进攻时,突然团长传来命令:战线情况变化,敌人大部队越过抚富河向我左后迂回,我团全体迅速撤出战斗,后退五里组织防御阵地。

孔子福团担负着掩护任务坚持至第二天上午10时,各营轮番后撤,放弃阵地。

经过一天一夜不停息的激烈争夺战,抚富镇和抚富河大桥终于被敌人牢牢地占领了。

孔、鲁两团后退到罗山县城以东十多里的横山坡利用地形拒敌。工事还没有修成,占领抚富镇的敌兵已经冒雪随后赶到。八时左右雪停下来,敌兵开始进攻,双方战到午后三时左右,几次进攻均无法攻破这处阵地。

老羞成怒的日本鬼子竟使用摧泪性毒气弹向我阵地发射。

2营营长武若峰正在阵地上指挥作战,突然一批炮弹在阵地爆炸。武若峰发现,这些炮弹在爆炸时,音声成闷响,破片不多,爆炸形成的烟柱上升十余公尺后即向四周成平面散开缓缓下降。

随着一阵阵浅兰色的气体在阵地上弥漫开来,一接触到这种气体的人,顿时眼目刺痛,泪水横流,有的则喷嚏不已,呼吸急促。我官兵无有防备,不少人中毒,不能作战,战斗力大减,战线随之危急。武若峰正欲向团长报告,在指挥所的团长也已发现这一异常情况。

与此同时,头载防毒面具的日本兵则在坦克的掩护下发起冲锋,我前沿阵地无力拒敌,当即被敌突破。

师长杨国栋见状大惊,立即向军部报告。军部上尉参谋傅英道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杨国栋急促的声音:

“敌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猛攻我横山坡一线阵地,在攻击时敌施放大量毒气,我无防毒器材,官兵中毒者众,阵地恐不能,急望送达防毒器材。”

陈万仞得到报告,知道我无力抵挡敌人的毒气进攻,立即命令杨国栋后撤。到五时左右,部队撤出阵地,轮番掩护转移。

在147师在抚富河布防时,我148师也到达指定位置。

8时左右,战斗随之打响。敌炮兵首先以猛烈的炮火向我两翼主阵地轰击,我阵地上的官兵在敌炮击时除留下少数游动部队监视敌人外,都纷纷退下阵地隐蔽。在隐蔽地的人都竖起耳朵,满怀信心地只等我方大小口子岭方向的炮击展开

此时,只要我方火炮阵地再向前推进一些或者就在原地,敌炮兵阵地就在我军炮火的射程覆盖之中潘佐一面向军长报告,一面抓起电话就同炮兵团联系,请求炮火支援

可是叫了半天,却得不到响应。潘佐又叫通了军团的电话,电话另外一头传过来一位联络参谋的斥责声:“叫什么我炮团已经撤下去了。”

潘佐一听,差一点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抓紧话筒大声说:“请转告总司令,敌炮火力太猛,我官兵伤亡惨重,如果没有炮火支援,恐阵地难以坚守”

另一头又说:“不要再叫了,总司令没空。已经通知了你们军长,我们给你留下了一个连的战防炮,很快就到,该连现在归你指挥。”

说完,“卡嚓”一声,电话挂上了。

潘佐赶紧叫通各团的电话,把刚才的情况通报给大家,撂下电话后,对在旁边的参谋长说了声:“参谋长,你在这里等着他们的战防炮。我先到前面去了,不要因没炮而误了大事。”

依然原样的斗笠草鞋,带上手枪兵匆匆走了。

此时在前沿任岗公路主阵地上的团长看见潘佐冒着炮火来了,忙说道:

“师长,你不要说了。情况我们都知道了,我这里还能够顶得住。鬼子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你赶快回师部指挥全局要紧”

第二百零五章危急时刻

敌炮轰击到九时炮火伸延,前岗主阵地后有一片松树林,鬼子的炮火一伸延,炮弹落入森林,打得松林燃起熊熊大火,烈焰冲天,烟雾弥漫。本书请访问。()我后面的预备队乘烟火弥漫时前进到主阵地后沿,准备随时支援主阵地

战斗的第一个回合进行得很快,尽管敌人攻势顽强,但也被打得鬼哭狼嚎,丢下无数尸体溃退。这时,士兵们从敌军官尸体中找出番号标志,原来打头阵的是号称第五旅团“攻击第一”的第11步兵联队,难怪攻击凶狠

中午12时左右,敌军进攻开始,并悍然继续发起毒气攻击。当一排排更加猛烈的炮弹在我阵地上开花时,在炮火的掩护下敌毒气兵运动到我左右两翼,准备施放毒气。敌炮火一伸延,发出闷响的毒气弹就在我阵地上炸开,一种淡红色的烟雾开始弥漫。

经过上一次的经验,对敌这一招我官兵已早有准备。在阵地上的观察兵迅速发出“毒气”警报,所有一线官兵立即将毛巾打湿,包住口鼻,退到高处躲避。当毒气一流走散开,官兵又进入阵地作战。

当天日军一共发动了一次比一次更加凶猛的三次攻势,而且使用了更多的毒气,但除了双方增加了更多的伤亡,始终不能得手。

到了黄昏,鬼子累了,开始休息。

团长许建吾在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鬼子的炮车拉起大炮回抚富镇去了,鬼子步兵就地宿营。除了哨兵警戒外,鬼子都坐下或躺倒,炊事兵扛起水桶打水造饭,一时间炊烟四起。敌人知道川军没有大炮,简直就是一副野营的模样

看见敌人这个大模大样,许建吾恨得拿望远镜的手都在发抖:如果老子手头有炮,不打得你灰飞烟灭才怪

第二天从拂晓开始,敌人的大炮又拉回来了,正面阵地上日军又重复头天的攻击方式,一直打到下午。敌人在炫耀武力吸引我注意的同时,在暗中却另有打算。在这正面猛烈攻势的掩护之下,鬼子一支迂回部队已经悄悄出发,到四时左右,这队鬼子摸到我右翼罗山城南的小罗山高地。这里只我一排士兵防守,鬼子在几挺机枪和小钢炮的掩护发起突然攻击,很快就肃清了我守兵,击中了我软肋,占领了小罗山。

小罗山下面就是设在县城南关的师指挥部,正在师部指挥作战的师部人员没有料到日军的迂回部队已经迅速攻到眼前,忙叫撤出。可指挥人员和预备队的陈宏坤团长还没来得及撤出指挥部,在小罗山上的鬼子机枪已经对着指挥部开火,“突、突、突”的机枪子弹从房顶上和门窗里射进来,打得尘土直翻,把师指里的人都封锁在屋里。

杨国栋忙叫打墙,这才从推倒的墙洞里跳出来。师长气得跺脚,命令陈宏坤立即拿下小罗山。

小罗山上有一座庙,开始是我排哨的阵地,现在鬼子占据庙宇固守。这时还没有派上用场的十二门战防炮发挥了作用。

当军事教官时就钻研和教授兵器的参谋长李庆来亲自指挥炮兵向鬼子占领的庙宇射击。战防炮是一种小炮,爆破力不大,但射程远、打得准、穿透力强。十二门一起动手,也有相当的威力,庙宇被轰垮,鬼子四散奔逃,我轻重机枪对准鬼子扫射,打得鬼子纷纷栽倒。陈宏坤亲自带着一营士兵趁势一个猛冲,双方短兵相接,很快全部解决战斗,除逃掉一些外,数十名鬼子陈尸山头。

当晚,我一线官兵奉师部命令以小股部队向敌人的宿营地发起夜袭,以回敬敌人的迂回。清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传到师指挥部来的时候,师长杨国栋和参谋长李庆来正在商议眼下的战事,而且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师长,今天小罗山上只有数十敌。照日本人的战术,敌人的迂回部队决不止这个数,其它的鬼子在哪里呢?不可不防。”

杨国栋皱了一下眉头:“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东面势平缓多水圹,绕道并不容易,南面多山多林,各种小路纵横,易于敌人迂回。今天这几十个鬼子可能只是先头,敌人的迂回部队要么是走岔了路,要么是在潜伏等待时机”

“我右翼防御十分单薄,没有力量守住那么多的小路。”

“如果敌人从这里迂回我县城和一线部队之间,我一线两个团可能就无法撤退回来了。”说到这里,杨国栋停了停,然后说:

“参谋长,你立即到一线两个团传达我的命令,今晚十二时后开候撤出阵地,到城西三里地子路河占领阵地,师部同陈宏坤团也同时撤出县城。我这就向军长报告。”

“师长,这样的话,那头怕不好交待吧?”这里的“那头”是指唐式遵,参谋长有些顾虑。

“不管他了。他可以撤得,我为什么不能撤?”杨国栋对唐式遵撤走炮团恨之入骨。

军长陈万仞得到杨国栋的报告,但他的想法不同,他要考虑更深层次的战术和政治问题。他得到这一报告后,忙派出军部少校副官陶碧池和上尉参谋傅英道前去阻止部队后撤,可是已经晚了,后撤的部队早就开始行动了。

罗山县城成了一座空城。敌人占领了我前岗一线阵地后,也不知草鞋兵玩了什么花样,不敢迳直进城,反倒绕过县城向南。

这一次日本人是过于谨慎了。几天来的接战使日本人不再小觑这些穿草鞋的四川兵,日本《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中也承认,日军占领罗山前“由于罗山周围之敌顽强抵抗,我部死伤较多”。

杨国栋撤空了罗山县城,日本人反倒以为是在玩花招,反而绕过县城向小罗山南迂回。敌我战线之间的这座空城遂成了我军便衣侦探进出活动的场所。日本人这种反常的战法也让我方迷惑不解,这个迷直到后来从俘虏的口中才解开,原来是怕中我这个空城计。

杨国栋这一无疑是正确而又大胆的决定,可后来因为它差一点被要了他的脑袋。

唐式遵听说罗山县城弃守,大为震怒,不得已派出第附炮团到担任正面作战,同时命令手上的两个师分开使用,掩护其侧面不受攻击。陈万仞因罗山县城弃守受到申斥,对于这种显然不合理的作法不敢再违令,以147师担任其左翼,148师为右翼,分别在两个地区作战。

从罗山县城向南的日军占领小罗山高地后,曾用大炮向县城轰击,过后又按兵不动了。罗山县城外面两军成了相峙,出现了令人奇怪的暂时宁静。这种相峙和宁静反倒又令唐式遵不安

但是,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次日清晨八时,日军又以前所未见的猛增烈程度以大炮轰击孔子福沿河各阵地,似将主攻方向移至左翼防守地段。唐式遵当即命令炮兵压制敌炮火力,于是双方炮兵展开对战,两边都打得烟火弥漫、热浪冲天。

此时,日军升起观测气球,指挥炮兵准确射击。这个气球高度达数百米,连在好多里外的23集团司令部里都能有用望远镜看清楚气球下面吊篮里的观测兵。我炮兵连忙以战防炮向前抵进射击,但因太高太远没有奏效。在气球观测兵指挥下,我炮兵受到准确猛烈轰击不得已转移隐蔽。我方炮击一停止,敌炮兵更加事无忌惮,拼命以炮弹向沿河阵地倾泄,又以飞机多架向我阵地和沿河村庄轰炸扫射,敌步兵乘机涉水渡河。

孔子福的团指挥所设在西岸一处村庄里,周围多是水塘。村庄受到日军猛烈的炮击和飞机轰炸,水塘落下无数炸弹,频频炸起数十公尺高的水柱,水珠散落在村子里犹如大雨倾盆直下。

一线作战的部队伤亡极大,又缺医少药,伤员没医院送,都送到军部来了。军医官没有办法,只好拿盐水当酒精,给伤兵以精神安慰。伤员太多,一些重伤员已到最后时刻,神志依然清醒,怒骂、呻吟和号哭之声不绝于耳。

村子被炸得烟尘弥漫,火光冲天,房屋多数倒塌,士兵被炸死不少。团指挥所的房子也被击中倒塌,士兵们帮助孔子福等人从倒塌的屋子里爬出来时,已望见日本兵已经纷纷渡河,并突破我一营阵地,占领了河西一大块地方,正用机枪向我反击部队扫射,其后续部队正利用这一缺口源源不断过河上岸

孔子福连忙传令二营赶来用机枪封锁河面,防止鬼子向西岸渡河增兵,又命二营趁鬼子炮兵不能支援时配合一营发起反攻,在刺刀手榴弹的近战喊杀声中,从午后二时打到三时,终将敌赶过河东。河岸上,阵地中,双方士兵都留下了一大片血肉模糊的尸体。

刚把鬼子打过河,六架敌机飞临上空,炸弹投完便作低空扫射。

日军飞行员猖狂已极,俯冲到百米以下追逐我士兵开火,阵地上连飞行员的模样都看得清楚。眼见敌机如此猖狂,孔子福命令全体轻重机枪和步枪一齐对空射击。部队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整训有了明显的成效,官兵们已有了步兵火器对空射击的要领,一架敌机在俯冲时被击中,飞机上出浓浓的火焰,栽在狮西岸我军的控制区。

河东的日军看见飞机落地,忙派了一支部队拼命涉水过河抢救。

孔子福哪能容它的企图得逞,一边派人阻击,一边派出一班士兵,提着燃烧手榴弹向飞机的堕落地奔去。双方又展开了一场生死竞赛,双方都向目的地拼死跃进。终于,企图过河的日本兵丢下尸体被击退,飞机和飞行员在燃烧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化为灰烬。

另一架飞机的运气要好些。这批飞机飞走后,紧接着又飞来几架进行报复。孔团依然如法炮制,又有一架飞机在低空俯冲时被击中,起火后落在东岸。这次轮到我方士兵企图过河,但鬼子捷足先登,飞机和飞行员都被营救走了。

日军开始猛攻孔团,一个上午一来一往,我官兵又将已经过河的敌人打过河。

下午日军再度增兵,从孔子福团同黄建满团的接合的软肋部位突破阵地,占领了大片村庄,从左后和正面向孔团夹击。双方所占据的村庄成锯齿状犬牙交错,互相都以村庄为据点战斗。

敌四百余人围攻我1营3连的一个村庄,连长以一个排在村子里防守,二个排在村外依托阵地作战。该村远落于战线之外,十分孤立,形势危急。孔子福派三营长邓茂荣率兵两连策应,以掩护三连撤退。

3营长赶到该地,三连已被分割包围。二个排被包围封锁在外,一个排被包围在庄子里。三个排都在顽强固守阵地,战斗激烈。战斗中鬼子用燃烧弹把村子点燃,全村烈火熊熊,一片火海,我全排士兵视死如归,死战不屈。当烈火吞筮最后一片房屋时,火焰中响起了手榴弹自爆的声音,村外的士兵还能清楚地听见集体的口号声和怒骂声。全排官兵在烈火中壮烈牺牲。

孔子福在远处望见这悲壮的一幕。在战场上死人如麻,一颗炮弹下来,便是血肉横飞、肢离骨碎,在密如弹雨的扫射中,冲锋的士兵们如被割断的稻草,成片倒下。

这种情况已经见惯不惊,但在自已的眼皮下面亲眼看见这排士兵选择了这样悲壮的死法,让孔子福和所有的目睹者都受到极度的震憾,人人都极为悲痛而又极度敬佩。

这个时候日军的攻击已经非常猖狂了,他们完全不顾来自两翼的威胁,一心只要突破中队防御的阵线,逃脱出包围圈。

21军伤亡非常巨大,大量军官阵亡,日军依仗其精良的火器,以及来自天空最直接的增援,大有冲破包围圈的可能。

前线的要求援军的电话越来越多,其中最为危急的就是浮罗口一带,那里的阵地大部分都已经落到日军手里。

面对这样危急的情景,唐式遵咬了咬牙,终于下达了命令:

“把高飞的151团给我拉上去”

第二百零六章新兵!!

“把高飞的151团给我拉上去”

随着这一声命令的下达,151团再度准备出征

而现在,当一任新的团长出现在全体官兵面前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当3团开始集合的时候,已经引起了司令部留守人员和邻近驻军的一片议论。

2000多人的队伍,轻重机枪无数,尤其是六门引人注目的迫击炮连,对于川军来说更是一样希罕玩意。

此时整个151团所属4营营长为:

一营营长老黑,二营营长马德弼,三营营长余文正,原23集团军警卫营编为四营,原警卫营营长狄刑与担任四营营长。

狙击连连长刘向天,迫击炮连连长王崇现,特务连连长雷霆,战斗工兵连正副连长俞振海、郑逸。

而锁柱,则出人意料的被任命为团部警卫连连长。

这个任命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锁柱本来只是个班长,一下破格提拔到了连长。但是从资历上来看,跟随高飞时间最长的,除了老黑就是锁柱了。

起初任命锁柱的时候,锁柱有些惶恐,有些不知所措。高飞没有鼓励他,只对他说了一句:

“别给你飞哥丢脸”

行了,有这句话,锁柱什么信心都有了。

“弟兄们”站在151团弟兄们面前的高飞语气平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弟兄的耳里:

“这里,有的人是老3营的底子,有的是151团的底子,有的是从别的部队调来的。我们川军,别人送我们一句话,‘一个个打起仗来都不要命了’,我不知道弟兄们是什么感受,但就一点,我听了,只有两种感觉,激动,悲壮

我经历过大场之战,亲眼看到,亲身经历过弟兄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精神,但是,在我的部队里,不能光靠拼命拿七个、八个、十个弟兄的命,去换东洋人的一条命,不值要拿自己的一条命,去换鬼子的两条命

靠什么?武器我们不如鬼子,我们没有飞机,没有坦克,没有大炮,拿什么和鬼子打?拿我们的脑子去打在我的队伍里,军规只有一条:

当你倒下去的时候,必须要拉着两个以上的鬼子垫背”

“是,当我们倒下去的时候,必须要拉着两个以上的鬼子垫背”2100名弟兄异口同声的说道。

“长官”刘向天忽然大声说道:“假如,我们已经面临弹尽粮绝,不得不拿命去拼的时候怎么办?”

高飞淡淡地笑了一下:

“中人,唯死而已”

中人,唯死而已

当这些军人,面临弹尽粮绝的困境,不得不拿命去拼的时候,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没有投降,没有懦夫,唯死而已

面对2100兄弟气贯长虹的回答,高飞大声说道:

“出发”

唐式遵听到了高飞说的一切。川军弟兄决死的勇气,从来都没有人怀疑过,但是用脑袋去打仗的提法,却是第一次有人提起。

现在,唐式遵有些明白为什么高飞的部队总是打胜仗了

浮罗口,2月16日上午。

日军的攻势已经几近疯狂,红了眼的日军,和同样红了眼的147师的弟兄们绞杀在了一起。

阵地上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动地,一层层、一叠叠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阵地中,阵地外。

有的阵地几度易手,攻防双方的士兵尸体如小山一般的堆积在那。有的阵地,已经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了,但无论攻方还是防御方,却都始终不相信这一点

孔子福站在队列里,眼睛望着新上任的营长刘德桂,耳朵里响起了当日总司令刘湘那冷峻而又悲呛的声音:

“我们离乡背井来参加的这场战争,是为国家求独立,为民族争生存的反侵略战争。我们身为军人,今天有幸参加这场战争,是无比光荣的。身为军人,就要准备为国牺牲。就是牺牲了,也是死得其所”

想到这里,孔子福非常清楚的记得当时明显地感觉到总司令的声音变得低沉,鼻孔里好像在发涩。稍停顿了一下,总司令提高了声调,结束了训话:

“虎死要留皮我们的牺牲,是我们的光荣,是民族的光荣我们要继承发扬,昂扬斗志和爱国热忱,再接再厉,完成光荣的任务”

孔子福的团里,得到了一些补充,但这些补充进来的士兵,却是之前从来也都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这些新兵都是徒手,每营只有其中的带兵官共有四五十件武器。

增援上来的新兵部队,只有第747团第3营营长吴凤祥带领的新兵营不见踪影,大家在焦急的等待中又等了整整一天,只见浑身血迹,满身伤痕,疲惫不堪的吴凤祥带着十多个和他同样模样的官兵到达阵地。这时,大家才从他那悲愤的诉说中了解到这营新兵遭遇到日军兽兵血腥屠杀的经历。

2月13日,吴凤祥带领着新补充全营官兵向前线增援。突然后面传来枪声,回头一望,后面尘土飞扬,尘土中裹着太阳旗,一大股冲过阵地的敌人骑兵正冲着新兵营急驰而来。

显然,敌人已经发现了这支队伍,他们不仅在后面追来,而且正在分兵包抄。此地是一片开阔的麦地,无隐蔽之处,吴凤祥叫了一声不好,急命副营长把徒手新兵带到一处干河道中暂时隐藏,另外集中起全营拿武器的班、排、连长五六十人,和敌人展开战斗,掩护新兵向前岗方向撤走。

吴营长指挥官兵集中火力打击靠近的敌兵,且战且走,一直撤到钱寨以东的地方。哪知鬼子的骑兵越来越多,除被打落马下的鬼子外,三百多骑兵在麦地里来回驰骋,一部分鬼子下马步战,用机枪掩护向我冲锋。

敌人骑兵来回运动如风驰电挚一般,速度极为迅速。一旦我方打退鬼子进攻后撤退,下马的鬼子又立即上马追击,我官兵根本无法摆脱这群敌人的围追堵截。到了午后,我官兵已经完全陷入敌人的重围之中。

好在我作战人员有着一些骨干,战斗力强,一直顽强坚持战斗,敌骑兵一时也无法近身。但又经过一二小时的战斗,我作战官兵已有二十多人伤亡,战斗力开始下降。吴凤祥命令唐少斌副营长从新兵中挑选出一些训练较过硬的人,拿起余下的武器参加战斗。

一直坚持到下午…多钟,弹药将尽,吴凤祥又指挥官兵向进攻的鬼子冲锋展开肉搏。此时鬼子多已下马步战,见我弹药告瓮,枪声渐稀,立即召来放在后面的战马,用机枪掩护步战的鬼子后退,重新骑上战马挥起马刀向我来回冲杀。

战斗到最后,打完了全部子弹,吴营长下令毁掉枪枝,砸断的砸断,不能砸断的把枪机拔出分散埋藏麦地之中,机枪掩埋起来。全体官兵一起向西南方向奔逃

很快,敌人骑兵追来,把我溃散官兵团团围住,用马刀砍杀落伍的或已经走不动的伤兵,把我官兵拢成一团,全部俘虏

敌人的骑兵骄横残忍,高头大马在四周来回奔驰,用马冲撞或用刀背砍打我俘虏兵。一些鬼子跳下马,挺起刺刀围成一圈。一个鬼子军官“叽哩哇啦”一阵怪叫,一群鬼子挺着刺刀冲进人群,用刺刀把我方俘虏拨成十人一堆,然后开始逐个搜我官兵腰包,无论是士兵的二元三元,还是军官身上十元八元,以及稍许值钱的东西全被洗劫一空。

这些兽兵把我官兵的腰包搜完之后,又纷纷翻身上马,押着我官兵向钱寨以东的河滩走去。

当全部官兵走入一处河道转弯的地方时,敌人要俘虏站成三列横队,兽兵们用刺刀比划着命令官兵就地休息,整齐地坐在北大堤下面。鬼子兽兵在四面按上岗哨,不准我官兵说话和乱动,兽兵的军官们聚在一起,似乎在开会布置任务。

唐浚看见这种情况,心知此时已到最后关头,又看见一些新兵已露出绝望的表情,想到这些还没有上战场的无辜新兵要惨遭杀戮,心如刀绞

他一面暗地嘱咐大家注意观察,准备最后一拼,要除了自己以外的军官都把领章拔掉,一面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对着兽兵的刺刀,向着一个站在高处的兽兵中佐军官,一步一步地登上河堤走过去

唐浚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洛阳分校的毕业生,懂得国际公法,能说几句简单的日语,虽然非常清楚日本鬼子一向惨无人道、从来就无视国际公法,但是为了这些新兵,依然怀着一线希望,向着这个鬼子走过去。

他用手轻轻拨开胸前的两把刺刀,站在兽兵面前。正对着的那个中佐看见这个中官被挡住,嘴里一声喊叫,唐浚听懂了,是叫面前鬼子让开的意思。他从两个兽兵的中间直走过去

第二百零七章成仁!!

唐浚站在距这位中佐几步远的地方,隔着顶在胸前的两把刺刀,两眼近距离地盯着这位中佐

唐浚看清楚了,这位兽兵中佐双手杵着指挥刀,两腿分开,笔挺地站着,长筒马靴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尖顶军帽下的脸长满横肉,仁丹胡子在嘴唇上不停的抖动,喉头在上下伸缩,鼻孔喷着粗气,似乎随时准备咆哮什么。本书请访问。()

这位中佐脸上挂矜持,用一种不屑一顾的神态也在打量眼前这位挂着少校领章的中人:除了双眼雪亮有神以外,似乎已经疲倦不堪,满身血迹和灰尘,破烂的军服早已褪色,脚上穿着已经磨出破洞的胶鞋,左手不断的冒出鲜血,有二个指头不知时候在交锋时已经被马刀砍掉了,留下两道整齐的断口。

唐浚面对着他,微微侧回身向后指了指在河滩上的这数百名兄弟,用不卑不亢的中国话对他说:“长官先生,我们被你们俘虏了,已经交出了武器,希望你们用国际公法来对待我的士兵。”

唐浚说完,用眼睛望着这位中佐,看见他眼睛木然,毫无反应,知道他没有听懂,于是又说了一遍。眼睛望去,依然木然。唐浚又回过头来,用手指了指在河堤下的俘虏人群,用日语说:“各苦晒可合各苦晒可合(国际公法,国际公法)”

这一次,他看见日本中佐脸色陡然大变,愤怒地咆哮起来。他知道,这位日本人这次听懂了。“支那兵,猪”

这位日军中佐喊起来“哗”的一声拔出战刀,让雪亮的刀刃在夕阳下闪烁了一下,不待战刀完全出鞘,又“当”的一声狠狠地推回到鞘底,刀身同刀鞘摩擦发出的声音清楚可闻。暴跳如雷的日本军官用这个近于疯狂的动作显示不受任何约束的决心和对眼前这条汉子的蔑视及暂时的容忍。

“你的,死拉死拉的,滚”又用日语喊了一句什么,身边的两个兽兵举起枪托,对准唐浚的头部和胸部就砸,唐浚一阵头晕被打倒在地,鲜血从头上冒出来。两个兽兵提起唐浚的两支手就向河堤拖,唐浚清醒过来,在被重重地扔到河堤之前,挣扎着回过头昂起脖子用日语大声喊:“国际公法国际公法”。

这时在河堤下面布哨的兽兵们已经全部撤回到河堤上,十来挺机枪已经在河堤上架好,射手已经就位,指挥官抽出了指挥刀。兽兵们都围在河堤上来,有的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准备欣赏数百名支那兵在密集的机枪火网下被射杀而令人刺激的壮观场面。

随着兽兵指挥官一声令下,十来挺机枪开火了。就在同一时刻唐浚从地上蹭地跳起来,大喊一声:“冲出去”

数百名官兵一轰而起:“,拼罗”一起向北岸河堤冲锋。

兽兵的机枪喷出长长的火舌,来回扫射。机枪近距离扫射,穿透力极强,我官兵就像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样不断栽倒,但还是有不少人翻上河堤,扭住兽兵用拳头、石头和牙齿撕打。

北岸的兽兵们一下也不知所措,枪声一下子稀了下来,但周围没有被冲击到的兽兵仍不断地开火。另一些原本打算围观屠杀取乐的兽兵们见河滩上炸了锅,又都纷纷上马举刀围了过来。我官兵不顾死活一起拼命,前仆后继,以血肉之躯和全副武装的兽兵搏斗,竟然夺下几条枪,在北堤上冲开一条血路

唐浚提了支三八马枪,带着几个人边打边撤,不断向冲上河堤的士兵呼喊:“分开跑分开跑”

分散开来突围的官兵也分散了这些兽兵的力量,唐浚他们不顾头上、耳边“嗖嗖”射来的子弹,一边利用河道地形,一边专拣马匹不善奔跑的地方与敌周旋,快到天黑的时候汇集起来几个人,伏在麦子茂密的地方躲藏起来。他们从麦苗的缝隙看见兽兵在四处搜索和追赶我逃散官兵,用机枪扫射我突围的人群和用马刀砍杀被他们搜着的人。

最后,枪声停了下来,兽兵们整队向远处追走了

枪声停了,鬼子走了。夕阳像鲜血一样红,照射着这片天地。唐浚他们慢慢从麦地里爬起来,举目四望,四处呼喊。在麦地里总共只站起来十几个满身血迹、遍体鳞伤的汉子。四百多人全部壮烈牺牲,尸横遍野河滩里、河堤上、麦地里,到处是尸体。除此以外,再没有一个活人

四百多名刚从天府之国沃土中来到战场的川中子弟,永远地告别了父老翘首期盼的眼泪,全部为国损躯.

2月16日,从清晨开始,敌以猛烈的炮火和飞机轰炸我147师主阵地。147师阵地被摧毁,伤亡惨重。至中午时分,一支日军突击部队队从主阵地左翼攻破防线,继续向纵深攻击。

此时,我侧翼独19旅二团乘进攻日军侧翼暴露,在团长杨昆元的带领下全线出击,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猛烈开火后,一阵冲锋号吹过,全团士兵跃出战壕发起冲锋,向敌猛攻。敌海军陆战队猝不及防,两面受敌,乱了阵脚。

杨国栋师长亲自带领预备队和一线士兵乘势反击,双方激战到薄暮,终将敌人击退,重新克服了丢失的阵地。

下午,日军继续开始向浮罗口前沿阵地攻击。敌人集中炮火对我阵地进行了近三小时的轰击,然后以优势兵力猛攻。

据守前沿的孔子福团逐渐后撤,向浮罗口主阵地靠拢。为了对抗敌人的攻击,杨国栋命令三个团集中力量在浮罗口筑起一道纵深五华里长的防线。

敌人的兵力集中后,出动了五架飞机,沿公路两侧的山丘扫射轰炸,随后又以重炮向我阵地猛轰。

这时,道路两侧浓烟滚滚,飞砂走石。过了好一阵,敌人看不到动静,以为我阵地被猛烈的炮火摧毁,守兵撤退,竟忘乎所以,一个骑在枣红大马上的鬼子指挥官拿着望远镜向两侧观察,大队人马则沿公路向西涌来。

随着“砰砰砰”三声枪响,阵地上的轻重机枪、步枪、迫击炮一起开火,手榴弹也不断从山坡上甩下来,整个山谷被完全笼罩在惊天动地的枪炮声中。

日军不顾突然遭受到的伤亡,立刻分兵三路,发起猛烈的攻击。一路日军继续沿公路向西冲击,另外两路分别向公路两侧猛扑。这时,我阵地上刘百水团首先吹起冲锋号,官兵跃出战壕,向敌人发起反冲锋,把敌人压回去。

战斗从上午打到下午,越打越激烈。一些躲藏进密林中老百姓纷纷自动跑出来为官兵送水送饭、输送伤员。官兵们越战越勇,日本鬼子捞不到便宜,不得不向后撤退

在阵地左翼的,为我工兵2营。

工兵营毕竟不是作战部队,在日军的强劲攻势下,没过多久,它的堵截便被击破。突过马坳的日军迅速向修水城攻击前进,刘百水不得不向后面山区撤退,阵地随之失守。

刘百水退入南岸山中,迅速架起电台同各部取得联系。立即组织力量向南侵之敌发起反击。各部奋不顾身向日军发起冲锋,终将这支日军击溃,阵地失而复得。

在浮罗口堵截日军的工兵营是刘百水手下的一支王牌。

刘百水的这个工兵营不光是干工兵的任务,还常担当着警卫、游击作战等任务。

工兵营的中校营长舒汉壁,名正均,四川泸州市大河街人。泸县中学毕业后,考入二十一军军官学校,一九三二年保送南京工兵学校深造。抗日战争爆发,谢绝了留川作五十一军上校参谋科长的职务,慷慨走上前线。

在前线作战中,舒汉壁率部袭击敌人、破坏交通、通讯,卓有战功,受到上级的嘉奖。

日军屡遭工兵营的打击,对之恼羞成怒、恨之入骨。于是多方侦察,四处设伏。

2月16日夜,舒营执行任务后,敌人以数倍之兵力将其包围。

舒汉壁率全营官兵与敌转战于山林之中,在山林中击退日军多次进攻。后来,日军四面纵火烧山,步步进逼。舒营孤军作战,坚守一日后弹尽粮绝,官兵伤亡殆尽。舒汉壁在肉搏中受伤被俘。

舒汉壁被俘后被敌人拖回敌司令部,酷刑拷打。舒汉壁遍体鳞伤,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英勇不屈,拒不回答敌人的任何问题。

刽子手用手榴弹猛敲他的头,又用刺刀在他身上乱划乱刺。舒汉壁厉声痛斥日军违背国际公法,并以仅有的力大呼:“打倒日军帝国主义”口号。

最后,舒汉壁被刽子手残忍地用刺刀撬开嘴巴,割掉舌头,砍去双脚,壮烈牺牲。

舒汉壁这样的军官,用自己的生命书写了士兵的忠诚,他的名字,千年万年也都永远不会被人忘记

此时,147师各防御阵地已经岌岌可危,在日军的进攻下,多处阵地遭到突破,大量的日军冲进阵地,随时都有破围之可能。

弟兄们已经尽力了,已经完全在拿命在拼了。

2月16日夜8时,第26师76旅151团终于到达指定位置

第二百零八章复仇之战

“目前在浮罗口方向,参与攻击的是国崎登旅团第11联队,攻势非常凶猛”

在一面铺开来的地图上,马德弼仔细介绍道:

高飞略略皱了一下眉头。

自己的151团兵强马壮,拥兵2100余人,但放在面前的,却是气焰正到达最嚣张点的日军国崎登旅团。

如何利用最小的损失,达到最大的战果?

“一点一点的吃”高飞在地图上凝视了许久:“日军进攻呈扇型攻势,最靠近我们,对浮罗口攻的也最凶的,是柳川步兵大队,就先打这个大队”

随即,目光从地图上收回:

“集中1营、2营、3营3个营的全部力量,由侧面直接展开攻击;4营先动,加入到浮罗口的保卫战中。现在是晚8时,日军很快就要发起进攻。4营务必于9时进入浮罗口阵地,告诉孔团长,坚持一个小时其余各部,于10时发起猛攻”

“是”

这是高飞担任151团团长以来的第一次作战任务。

和之前不同,之前3营的弟兄,能够较好的理解高飞的作战意图。而现在的这个151团,有的是26师的底子,有的是23集团军司令部警卫部队,有的是从别的部队拉过来的。成分复杂,战斗力有高有低,尤其对于高飞所说的用脑子打仗这一意图能否彻底贯彻实现还很难说。

毕竟从担任151团团长到领命出征,留给高飞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2月16日晚9时。

浮罗口一线的争夺,并没有随着夜晚的到来而有任何停歇的迹象,相反,还呈现出了白热化。

已经看到破围希望的日军,一波一波的对147师孔子福团阵地发起疯狂冲锋。

两辆被炸毁的坦克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躺在了那里,但这却丝毫没有妨碍到鬼子冲破阵地的决心。

潮水一般的敌人,在火炮和坦克的掩护下一层层冲了上来,几乎损失了半个多团的孔团,形势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孔子福手里最后的一点兵力也都投入到了第一线。最困难的时候,甚至孔子福也和敌人拼起了大刀。

援兵呢?

孔子福和全团弟兄已经不希望再得到援兵了。他们知道师部也已经尽力了,最后一次对浮罗口的增援,是师部炊事班、通讯班一批老的老、小的小的弟兄们。

他们基本没有什么军事知识,才上阵地,日军的炮击就开始了,他们不知道如何有效的躲避敌人的炮火,当一通炮火轰过,这批增援上来的三十三个人,有二十一个人永远的倒在了血泊中

“打啊,弟兄们,打啊”孔子福早已嘶哑的声音在弟兄们的耳边响起,孔子福的声音里甚至已经带着哭腔:

“弟兄们,阵地不能丢啊,不能丢啊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弟兄们咬着牙,其实不用团长吩咐,他们也知道浮罗口一旦丢失,那么整个147师阵地就全完了

147师一垮,整个对日军国崎登旅团的堵截线也将彻底崩溃

可是,还有半个团不到的力量,拿什么去阻挡住敌人的攻击?

孔子福绝望了,看着疯狂涌上来的敌人真的已经绝望了

“团长,援兵,援兵”

正当这个时候,忽然身后有部下兴奋狂喜的大声呼喊了起来。

一大群挥动着战旗,手里拿着各式武器,发出大声呐喊的军人,旋风一般的冲了上来。一到阵地,轻重机枪很快架起来,火舌一条条的喷吐向了那些疯狂进攻中的敌人。

“报告孔团长,陆军26师76旅151团4营奉命增援”狄刑与大声说道。

孔子福一怔,他认得狄刑与,他是司令部警卫团的,什么时候跑到一线部队中去了?

狄刑与来不及和孔子福过多解释:“孔团长,我奉高团长之命增援,高团长请孔团长务必再坚持一个小时。一小时后,我151团将向敌人发起突击”

孔子福又怔了一下。

这个时候,进入阵地的3营轻重武器齐声嘶吼,那些眼看着已经冲近阵地的日军,一片片的倒在了火网之下。

由23集团军司令部警卫营组成的4营,还是具有一定战斗力的,尤其在高飞为其补充了一批弹药之后。

而在对面,眼看着胜利已经唾手可得的日军,在遭到这样突然打击的情况下,一时伤亡惨重,不得不败退出了近在咫尺的阵地。

这一点,让指挥着进攻的柳川信源也大为恼怒。

中国人的形势危急,日本人的形势同样危急

大量的中队,已经出现在国崎登旅团的两翼,随时都可以形成突破。而随着战争激烈程度的加剧,敌我两方完全绞杀在了一起,这让不断轰炸的日机,也开始有了多次误伤,不得不迫使日机有所顾忌。

更加让日军指挥官感到恼怒的是,准备的并不充分的国崎登旅团,在陷入包围之后,弹药补给迅速消耗,仅仅靠着每日的空投,已经无法满足全旅团的需求。

尤其是突如其来的大雪,更让日军不适应,许多士兵因此而生病丧失了战斗力。

国崎登非常清楚,再这么继续下去,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结果.

柳川信源同样非常清楚这一点。当对面的浮罗口阵地开始出现中队援军的时候,柳川信源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

要么突破这里,要么全体战死在这里

“冲锋,全大队全部后备力量都拿出来,进攻天亮之前必须拿下浮罗口”

当柳川信源下达了这样命令的时候,意味着决胜负的时候已经到了

整个柳川步兵大队,全部投入到了攻击之中

胜负生死,只在这一晚即将揭开最后答案

“报告,1营进入指定作战位置”

“报告,2营进入指定作战位置”

“报告,3营进入指定作战位置”

“报告,迫击炮连完成射击调整”

一道道的报告传了过来,

高飞看了一下表,缓缓说道:“7分钟后,攻击开始”

士兵们静静的埋伏在阵地上,下面,是炮火连天,喊杀不断的战场。而在他们的身后,是六门张开了黑洞洞血盆大口的迫击炮。

这是151团第一次在拥有迫击炮的支援下作战。这对于151团的官兵来说,既是一件新鲜事,也是一次考验。

时间在一分分的流淌,从枪炮声来分辨,底下战场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预备————”

随着高飞右手的扬起,王崇现拖长了声音喊道。

高飞的手凝固在半空,举的笔直,王崇现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当他看到那只胳膊终于落下来的时候,王崇现厉声大吼:

“放”

那些只有经过简短训练的迫击炮手们,很快把炮弹装填进了炮膛。

“日————日————”

一声尖利的吼声响起,一枚枚炮弹呼啸而出

正在进攻中的日军群中,猛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爆炸,顿时将日军炸得七零八落,阵型大乱。

接着,高处的机枪“突突”的疯狂吼叫起来,成串成串的火舌,在迫击炮的怒吼中,如同一条条的火蛇一般扭动着妖艳的腰肢,带着死亡的气息,不断的扑向敌人。

爆炸声、机枪声、惨呼声,在日军中此起彼伏。原本气势汹汹的气焰,在这样的打击之下,一下被彻底压制下来。

六门迫击炮交相发出轰鸣,炮弹不断的从炮膛中用力摆脱羁绊,然后耀武扬威的在日军中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带着一阵阵的气浪,将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日军带上半空,然后就在半空夺走他们的生命.

从被包围开始,国崎登旅团尽管也曾经遭到过中队迫击炮的攻击,但像今天晚上这样如此突然而猛烈,却还是第一次

眼看着进攻中的日军,在这样的突然打击下,处在了混乱之中,已经晋升为中校团长的高飞,知道最佳的突击时间到了

他接过了自己的老朋友,那支中正式步兵,调整了一下呼吸。

每次拿起这支步枪,高飞总会想起自己的老长官王玉成,想到大场,想到那在战场上一个个离开自己的弟兄们。

这,也是带给高飞力量的最大源泉所在

“151团————”

“嚯”的一下,所有的弟兄们都站了起来。

嘹亮的军号响起,阵地上异口同声,响起了一个震动天地的字:

“杀”

上千名弟兄,猛虎一般冲了下去,火光中,士兵们的脸上写满坚定,士兵手中的大刀闪动着让人丧胆的寒光

机枪在那助威,士兵在那怒吼

“虎贲”军旗,在战场上猎猎飞舞;死字战旗,在呼唤中傲然不屈

1938年2月16日夜10时,国民军26师76旅151团出击。

时151团新任团长,为中校高飞,这也是高飞担任团长后所指挥的第一仗

首仗必胜这是高飞必须要做到的。

一支由新长官指挥的部队,能否打好第一仗,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这支部队未来的信心和士气,而高飞显然要做到的就是这点。

就在151团发起突击的同时,在浮罗口阵地,狄刑与也猛然爆发出了吼声:“孔团长,我151团开始突击”

“弟兄们”一口气憋了太长太长时间的孔子福怒吼一声,也猛然站了起来:“弟兄们,冲锋”

“冲锋冲锋”

阵地上铺天盖地,山河动摇无数的弟兄从阵地上站起,端着雪亮的刺刀,拿着闪亮的大刀,呼啸着,向日军席卷而去

这是复仇之战,歼灭之战

孔团在这里坚持了太久太久,无数的弟兄为了现在付出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无数兄弟的鲜血已把这里染红。

现在,是告慰烈士们的时候了

成千上百的中国士兵冲了上去,和日军绞杀在了一起。

在这里,任何先进武器上的优势都已无从发挥,剩下的,只是血搏血、肉搏肉,是意志和毅力上的较量,是看谁能咬牙坚持下来的搏杀。

“川军的垂子川军的刀”

川军里的那些“垂子”能打敢打不怕打,川军用的大刀虎虎生风,是日军在白刃战中最害怕的一种武器。

当这两样加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

尤其是151团的第一次冲锋,就已经把柳川步兵大队分割成了数段,在人数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这样的白刃战很快便能分出胜负。

胜利的天平正在向中队一方倾斜,无数的日军倒在了中国士兵的怒火之下,那些一小股一小股被分割开来的日军,尽管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还是在迅速减少。

到了这个地步,柳川信源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挽救败局了

“虎贲”

他看到了那面战旗

这面战旗,对于国崎登旅团来说已经再熟悉不过了。他们知道这面战旗下的部队是谁,也知道指挥着这支部队的军官是谁

中国死神,高飞

那个在战场上创造出了无数神话,创造出了无数奇迹的高飞

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流传信源忽然发现自己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就连柳川信源自己也都感到惊讶。难道自己的信心,在这里已经被打光了吗?

柳川步兵大队的士兵越来越少了,那些中国士兵似乎对俘虏并不感兴趣,他们一刀一刀的砍杀着自己能够看到的每一个敌人,一点一点的在那扩大着胜果。

那面“虎贲”军旗,出现在哪里,就意味着哪里胜利即将到来。

柳川信源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隐隐的感觉到,自己,不,是整个国崎登旅团的末日已经来临了。

但他并不甘心,死,也要死的像个帝人,他忽然拔出了指挥刀:

“为了帝国,前进”.

第二百零九章国崎登的绝望

“团座,歼灭大部日军,现在日军指挥部困守在”

“是”

不求完歼,只求逐一击破

高飞的作战思路,在此时此地得到了最充分体现

151团迅速调转兵力,直取前岗方向。

这也是高飞首次指挥如此规模的部队,进行大规模运动,大规模调动。

151团10时投入进攻,11时分完成突破,并歼灭大部日军,11时30分,迅速调转枪口,直扑前岗,动作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12时30分,在前岗方向激战的赤崛步兵大队,再度遭到151团攻击。

工作之迅猛,攻击之快速,让赤崛步兵大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调整。

那些跑的气喘吁吁的151团弟兄们,一到达战场,甚至来不及喘上口气,端着枪,嗷嗷叫着就朝日军扑了过去。

一时间阵地上杀声大作,每一个角落都成为了战场。

此时,正面防御之独17旅杨昆元团也适时发起反击,在两面夹攻之下,曾经占据着绝对进攻优势的赤崛步兵大队,被分割包围成四个部分,由进攻再度转入防御。

高飞集中迫击炮连之全部火力,猛轰日军阵地,逐一拔除敌军据点。至次日凌晨1时30分,日军四个据点在迫击炮、轻重机枪、手榴弹联合组织起来的火力打击之下,三个遭到覆灭,残军退守至葛家村一线苦苦支撑。

“集中”高飞大口大口喘息着:“集中,向麦子村发起攻击”

高飞打疯了,整个151团也都打疯了

从浮罗口到前岗,151团已经连续作战近4个小时,但却依然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高团长,高团长”杨昆元也喘着气从背后赶了过来:“听说你们才从浮罗口打过来,部队已经非常疲劳了,是不是”

“没有时间了,高团长。”高飞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水:“日军11联队3个步兵大队,有两个已经被击溃,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重新连在一起,不然再度攻击将变得非常困难,我必须在国崎登对11联队增援之前击溃最后一个青木步兵大队。杨团长,请无论如何把兵力集中起来,死死咬住赤崛步兵大队残部,绝对不能让他们腾出手来”

“放心吧,高团长”杨昆元用力点了点头:“要是让他们跑了一个,我也没脸面再继续在部队里呆下去了”

2月17日凌晨。

“我11联队之柳川步兵大队、赤崛步兵大队,都遭到敌人击破。两个大队伤亡非常惨重,余部正在坚持,但已经没有力量发起反击了”

参谋长松本登一的报告,让国崎登沉默在了那里。

失败的厄运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自己集中起了全部力量,孤注一掷,发起最后攻击,成功还是失败,在此一举而已。本来胜利已经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但谁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可怕的结果

“为什么会这样,弄清楚情况了吗?”国崎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是的。”松本登一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支那人的一支生力军,突然出现在战场,由侧翼,在炮火的掩护下,连续对我部发起突击,由于士兵们在连续的作战中,已经非常疲劳了,所以很快遭到敌人突破”

国崎登摆了摆手:“我需要知道敌人部队的番号。”

“支那26师76旅151团”

“又是26师?”国崎登皱起了眉头。

“是的,而且而且前线部队还仔细报告了他们所看到的支那人的军旗,是虎贲军旗”

“高飞,八噶,高飞”一贯表现的非常冷静的国崎登,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愤怒的站了起来:

“自我旅团陷入支那人的阴谋以来,连续遭到高飞部攻击,八噶151团?难道他已经升任团长了吗?八噶,他这是用帝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官途”

松本登一张了张嘴,迟疑了下:“旅团长阁下,现在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如果11联队被彻底突破的话,那么第41联队的状况也将变得非常不妙。根据日间的空中侦察,支那23集团军集中了超过4个师的主力,大量的炮兵,在天亮后,即将配合正面的两个支那师对我发起最后总攻”

“松本君,到了现在,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国崎登似乎有些泄气的样子:“在两天的战斗中,我们已经投入了最后的,也是全部的力量,胜利曾经离我们是如此之近,但是告诉坂垣将军,我全旅团上下已经尽力了,并且努力奋战至今,然支那人依仗其绝对优势兵力,以人海战术对我各部发起轮番攻击,我全旅团将士奋战至今,死战不退,然各部伤亡巨大,同时几近弹尽粮绝地步,而援军迟迟未能汇合,我旅团能否再坚持过今日,已成未知之数,唯有竭力尽心,报效帝国”

“哈依”从旅团长的话中,松本登一已经听到了绝望和无奈

国崎登振作了下精神:“命令我各部,英勇奋战,绝不退缩。为大日本帝国,为天皇陛下尽忠到底。要在支那人面前展现我们的武勇”

“哈依”

看着参谋长离开,国崎登似乎觉得非常疲惫,他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睁开了眼睛,拿过了自己的日记本,在那想了一会,提起笔来写道:

“大正十三年,2月17日。

支那军队的攻势非常凶猛,11联队的柳川和赤崛大队已经遭到了令人悲伤的厄运,我相信他们已经无法继续坚持下去了

在陷入包围的时候,帝国的将士们表现出了最顽强的勇气,他们英勇奋战,并且多次对支那阵地发起了勇猛攻击,在6日这一天,我们甚至取得了重大突破,一度离胜利是如此的接近,但是,这一切都再次随着高飞的出现而变得如此虚幻

一支小小的部队,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战果,这是让我之前无法想像的。他的部队并不是很多,但却似乎总能找到我们的薄弱点和突破点,然后利用有限的兵力取得他所想要的结果。这一点是让我觉得钦佩的

他现在只是一个团长,所指挥的兵力也异常有限,但是,我们却不得不提防他的未来。我之所以费如此多的笔墨来描述这个支那军队里的中级军官,完全是出于我本能的忧虑,以及这些日子里我所看到的一切”

写到这里,松本登一匆匆赶了进来,一脸沮丧:“3时30分,我11联队青木步兵大队再度遭到击破,在撤退途中,青木毅雄中佐,不幸失踪现在,现在整个大队已经处在了群龙无首的局面之下”

“知道了。”国崎登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像早就已经在预料之中,好像已经绝望,国崎登面上看不出太多表情:“松本君,辛苦了,随时注意支那人的举动”

随后,他继续埋头写道:

“刚才,我又接到了不好的消息,青木毅雄的部队又被击败了,连青木本人都已经失踪,我想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在我的印象里,青木君是个多么勇敢的军人啊

现在,在我的司令部外,似乎也已经听到了支那人的枪炮声,或许要不了多少时候,支那人会端着刺刀出现在我的司令部前,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国崎登合上了日记本,缓缓站了起来。

外面电话声、电报声此起彼伏,参谋人员焦虑的喊声声声传到耳中,但这一切对于国崎登来说,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武运,或许到现在已经结束了

国崎登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亲眼看看那个叫高飞的中国人,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和自己有什么样的不同

可是,自己这个愿望也许永远无法实现了。

天,很快就要亮了,等到天亮之后,也许支那人最后的总攻就会开始。

而如果自己失败,那么自己只是败在一个人的手里:

昨天,坂垣将军已经拍来了电报,想要派飞机想方设法接应自己登离开战场,但是自己却拒绝了这一命令。

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战场上,而不是做一个临阵退缩的懦夫。

“坂垣将军,或者要和您说永别了”国崎登喃喃地说着,忽然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墙壁,眼睛里散着寒光,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愤怒地叫了一声:

“高飞”

第二百一十章反击!

“八噶支援,支援”

坂垣征四郎暴怒地叫了起来:“命令,所有部队增援,必须突破弋江镇防线,把国崎登旅团给我救出来命令飞机加大轰炸力度炸,给我把弋江镇炸平,把国崎登带到我的面前来”

坂垣征四郎疯了,整个第五师团都疯了

而此时,在弋江镇苦苦坚守的135、136师在得到后方捷报之后,也适时对对面疯狂之敌发起反击.

反击的第一个目标,就放在了被日军夺取的制高点双家峰上

战场上响起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掷弹筒和迫击炮弹落在公路爆炸。本书请访问。()指挥着突击队的穆则栋知道,已经和敌人遭遇了,而且敌人就在双家峰上,从枪声的密集程度判断,山上的敌人最多不到一个大队。

也就是说,敌人的后续部队还没有到达。也就是说,敌我双方人数几乎相等,一对一。敌人具火力的优势,但黑夜即将来临,山上有树林杂草,便于我军隐蔽而兼有夜战条件,再加上我后续团和旅即将到达,人数将占绝对优势。

穆则栋迅速作出判断后,立即命令重机枪掩护,两个连分别左右两侧向山上攻击,另一个连作预备队准备作第二波攻击。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两个连迅速消失在夜色笼罩下的杂草树丛中。穆则栋设立了营指挥部,指挥重机枪迫击炮对敌射击,吸引敌人火力,掩护步兵向山头接近。少倾,团长带着另外两个营到达,用火力支援进攻部队,穆则栋立即亲自带着预备队投入战斗。

快到达山顶,敌人拼命用火力封锁前进的道路,子弹打得像泼水,山顶没有大的树木,灌木和杂草被若干个成扇形平面扫射出来的子弹削平。双方在山顶附近火力对射,趁这个机会,穆则栋命令敢死队利用地形和黑夜匍伏前进,摸到近处隐蔽。

半夜时分,随着敢死队的一阵阵密集手榴弹突然在山顶炸开,敢死队和一线进攻部队全体冲锋,在山顶短兵相接。此时,团长率领的增援部队也冲上山顶,这一股鬼子拼命顽抗,但终于不住,向下溃退到半山坡才站住阵脚。

这些连日来拼命攻击,的确给予了中队大量伤亡,也取得了重大战果,已是骄横大意,在山顶上连工事也没认真完成。现在遇到草鞋兵利用夜间的攻击,终于吃到苦头,不过悔之已晚。

黎明快要来临,参与攻击之全旅在参谋长唐慕白带领下到达,唐慕白下令再接再厉,全体投入战斗,人数形成绝对优势。这时敌人的大炮开始向我猛轰,飞机起飞,呼啸着在头顶扫射,在半山坡的敌人得到火力支援,纷纷把皮背包解下来整齐地堆放在一起,在指挥官的指挥刀的挥舞下发出“哇、哇”怪叫向我拼死反冲锋,欲夺回双家峰制高点。

在山顶的穆则栋命令全体士兵都居高临下用手榴弹攻击。这时用的手榴弹是刘湘兵工厂生产的马尾手榴弹,这是一种没有木柄只有弹体的铁铊子,铁铊上面系一根麻绳,麻绳的末端有一节小木栓。

抛的时候士兵先拿着麻绳和小木栓把弹体甩转得“呼呼”直响,然后用力向前投出。这种手榴弹投掷得比普通手榴弹远,威力大,大家都形象地叫它“大头菜”。

鬼子还没有冲到山顶,就被笼罩在腾腾冲起的火光和烟雾中,接连爆炸的“大头菜”炸得鬼子尸横遍地、鬼哭狼嚎,就像一群醉汉一样不断被击中倒地,无论鬼子指挥官怎样喊叫,也无法组织不起进攻,只得向山下狼狈逃窜。

士兵们甩出的“大头菜”就像一群群黑乌鸦,直向敌人的头顶飞去,有的在地上爆炸,有的挂在树枝上。慌不择路逃敌从树枝下跑过,殊不知又碰上树枝上挂着的手榴弹。这种手榴弹是触发引信,一碰上就炸,树上又响起了阵阵爆炸声和火光,逃跑的鬼子以为草鞋兵在树林子里设下埋伏,又从树林子里跑出来,被我机枪打死大量。

山坡上留下了二百具鬼子尸体,还有一百多受伤的在大炮火力和水上飞机的掩护下逃了回去

日军指挥官有原信雄被打死,他的指挥刀、望远镜、手枪及文件皮包被缴获。鬼子冲锋前摆放在一起的皮背包、军大衣也被缴获,胜利品一共五百多件,还有大量枪枝弹药。

有几个跑得慢了些的敌人被我军俘虏。

被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大日本皇军也有一些孬种,有一个扛歪把子机枪的鬼子被我冲上来的几支刺刀一指,立即双手把机枪举过头顶,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嘴里还不断地用夹生的中国话喊:

“大大的顶好”。

这个机枪射手被带下了火线后,知道性命有了保障,又神气起来。竟忘了自己的身分,看见士兵摆弄他那挺机枪,就又蹦又跳的叫嚷:“我的枪,不准动。”

看见我士兵围在大锣锅前吃饭,又说:“米西,米西。”给他盛上饭,他又嫌不干净,说:“不卫生,面包的好,面包的要。”

到了指挥部后,穆则栋又把他逐级上交,最后到了师部。师长苏全与前拿了一张纸、一支笔给他,用嘴朝纸撸了撸示意,他便用笔在纸上写了几个中文字:荒木重之助,千叶县人,有妻子和两个男孩子,职务——曹长。还告诉说,他是早稻田大学的毕业生。

这个荒木是个宝贝,集团军司令部听到消息,马上派人来提取。于是,他又被送到了集团军司令部。

后来官兵们通过荒木的事情总结出,鬼子中那些打仗最不要命的,都是没有结婚青年人,对天皇和武运长久最具狂热的献身精神。而一些从预备役出来的兵,多已作了父亲和丈夫,有家庭牵挂。家庭的温馨、娇柔多情的日本女子,以及嗷嗷待哺的子女,冲淡了他们血液中武士的疯狂成分,这部分士兵并不把追求武士荣誉当成生命的最高精神境界,他们在战场上则要现实得多。

后来这个俘虏被送到了重庆战俘营。到了那里后,他还告了一状,说受到了虐待。为了这件事,穆则栋他们还受了一个记过处分。

双家峰一仗,营长周道昌阵亡,还有连长以下官兵二百余人伤亡。

这一仗,阻止了日军疯狂的攻势。这虽然是一个局部的小胜利,对于大局来说,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大家还是因为胜利而感到欢欣鼓舞。一个十几岁的小兵孙能,平时做事、干活、打仗聪明伶俐,深为大家喜爱,都叫他“小精灵”。他抱着一大包战利品,顺口编了一首歌,高兴地唱起来:“大头菜,真是好日本鬼子吃不了,不是肚子来胀破,就是双膝忙跪倒”

士兵们也都乐得哈哈大笑。

双家峰一仗的这种局部乐观气氛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更大的压力紧接而来。

日军第五师团在飞机坦克的凶狠攻势中很快就摆开了进攻架势,又立即把进攻的矛头指向弋江镇。

激战再度爆发

敌一个联队配以炮兵、骑兵在十二辆轻型坦克向大桥左翼136师正面阵地展开攻击。战斗到8时左右,12架敌机飞临上空,疯狂地轰炸和低空扫射。

日军的飞行员猖狂已极,飞机在阵地上掠过树梢飞过,连飞行员侧着身子低头朝下张望的模样也看得清清楚楚。我阵地上火光闪烁、尘土飞扬,以沙土构筑的阵地全被摧毁,弥漫的尘土几乎让士兵睁不开眼睛。从上午打到中午,共打退了敌的五次冲锋,我军尸横遍野,伤亡惨重,战斗力已经发挥到了极限。

面对如此险恶的战况,136师师长亲在火线督战,不断鼓励官兵“奋战则生,背向则死”。

同时,师长作出应变布署,命令在侧翼部队缩小正面,把火力集中在几个要点,如果正面被攻破,便集中火力打击敌骑兵追击部队,以便掩护撤退

同时又将老弱伤残编队到后方。

刚布署完毕,日军又发动第六次进攻,猛烈的火炮轰击时,飞机向阵地后面的森林轰炸。炸弹炸伤了在森林中隐藏的骡马,一时人喊马嘶,马匹狂奔乱窜。正面敌兵乘势猛攻,阵地被突破,一线守兵向后溃退。

敌骑兵立即成迂回状态向我溃退的士兵追击。在侧面的我部官兵看见正面溃退,立即从侧面出击,用猛烈的火力向敌骑射击,打得敌骑兵纷纷栽下马来。敌人冷不防受到侧面攻击,不得不停止追击,集中力量调过头来向侧翼发起进攻。

趁这个机会,136师师部在阵地后面的三叉路口收容散兵和指挥溃退下来的官兵撤退。一些撤退下来的官兵远远望见长官,慌乱的心里顿时有了主骨心。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攻防双方最后较量的时候,任何的畏惧和退缩都将演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谁能够坚持到最后,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1938年2月17日这一天,已经成为了双方决定胜负的最关键一天

日军在做着最后的努力,第23集团军也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第二百十一章大总攻

1938年2月17日,这将是决定胜负的一天

2100个弟兄,在高飞的手下凝聚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不求完歼,但求速胜”的作战思路在151团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连续击破国崎登旅团第11步兵联队3个步兵大队的作战,尽管这是建立在日军长期作战,疲惫不堪,弹药逐渐匮乏的基础上的,但这三战,却充分体现了高飞作战思路的可行性。

不和敌人过多纠缠,寻找敌人薄弱点,集中优势兵力火力,一举击破,这是现一阶段最可行的作战办法

而凭着一夜三战,三战三捷,高飞名动23集团军

17日,151团再度出击,兵锋直指国崎登旅团之41步兵联队。

此时,大量重新集结起来的中队,也已从国崎登旅团两翼发起强劲攻击

在国崎登旅团的正面,侧翼,23集团军以6个师又3个独立旅,配属一个炮兵旅的绝对优势兵力,对国崎登旅团发起最后总攻

17日晨6时,全部被集中起来的炮火,铺天盖地的将炮弹向日军倾泻而出。

第23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给炮兵下达的命令只有一条:

“把最后一颗炮弹给老子砸出去”

而反观日军,在连续的作战之后,炮弹严重匮乏,难以为继,甚至罕见的出现了日军炮火完全被川军所压制的场面

炮击还在继续着,7时,大总攻开始

六万川军健儿,以不可阻挡之势,排山倒海般的对国崎登旅团发起了一波高过一波的冲击。

7时10分,国民军陆军第23集团军司令部出现了一批特殊的客人,这是由在徐州的美、英、法等国组成的军事观察团出现在了集团军司令部。

这同样是一件让人希罕的事情。

在全面抗战刚刚爆发的时候,欧美国家对中国能否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一致持否定态度,但是凇沪会战却彻底改变了他们这一看法。

次后,这些欧美国家开始更多的关注起中队的表现,但这仅仅局限于精锐部队身上,而军事观察团出现在川军之中,却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上天给予了川军把自己最壮丽一面呈现在外国人面前的一个机会

军事观察团到来的这一天,正是川军发起大总攻的一天。如果说之前充满了悲壮,那么这一天就是波澜壮阔的

一个个的日军阵地,在我川军健儿的攻击下,被迅速的攻克,一处处的日军据点,在23集团军全体官兵的奋勇攻击之下,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拔除。

至上午10时,在3个小时的时间里,23集团军攻克阵地19处,击毙、击伤日军近3000人,俘虏11人。

这样的表现让军事观察团的那些外国人大为赞叹,观察团团长,美国人特纳.艾斯纳温上校对唐式遵说道:

“之前,我曾经听说过川军在上海的杰出表现,但是我始终都不相信,一支穿着草鞋,以大刀为主要武器的部队,能够取得那么辉煌的战果,但是显然我的想法是错误的,我必须请求得到您的原谅四川军队的防御力强大,攻击力也同样强大,今天,我任务您的部队将取得决定性的突破,明天,最迟到后天,战斗就将结束了”

当翻译说完之后,唐式遵笑了一下。

美国人不在的,在这样的突破背后,23集团军曾经付出了多么重大的牺牲,又有多少川中子弟永远的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特纳随后问道:

“我听说您的手下有一位叫高的将领,他打了许多让人难以置信的胜仗,就连你们的最高领袖蒋中正先生也特别嘉奖了他,请问他现在正在前线指挥战斗吗?”

“是的,他正在前线和倭寇血战,他的名字,叫高飞”唐式遵点了点头:“在你们到来之前的几个小时前,他所指挥的部队,一个晚上不到的时间,连续击溃了日军三个步兵大队”

边上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这是绝对震撼的一个战果。从中日全面抗战爆发以来,尽管中队也取得过许多胜利,但像唐总司令所说的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实在太让人觉得惊奇了

随着观察团一起到来的记者们,纷纷把自己的问题扔给了唐总司令。唐式遵也以极大的耐心一一回答了记者们的问题

2月17日,上午10时30分。

“机枪,机枪,那边再架设一挺机枪。听着,20分钟内,一定要突破这里”

高飞的声音在弟兄们的耳边响起。

大总攻振奋着151团全体官兵的信心,而连续的胜利,也让所有的弟兄们士气提升到了顶点。

有高飞在的地方,“失败”这两个字不会存在,这似乎已经成为了151团弟兄们的一致想法。

连续突击所带来的疲惫,暂时被弟兄们忘记,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只有突击、突击、再突击

国崎登旅团的覆灭只在眼前,再努一把力,胜利很快就会到来

“团座,我143师在左翼完成突破,我139师、独19旅强攻右翼取得重大紧张。147、148师在正面同时展开反攻,日军已经开始不断退缩”

“好命令全团,集中一切火力,压制住日军,配合友军作战”高飞大声说道。

“团座,司令部来电,说什么司令部来了一批外国人,啥子观察团的,还说啥子要采访你,问你有没有空回去一下”

“没空,告诉唐总司令,我全团正在攻击最后时刻”高飞想也未想就回道。

手下的弟兄们倒是面面相觑,这事情可闹的大了,外国人居然也知道团座的名字了?

战斗进行到11时30分,151团将阵地又顽强向前推进到布袋口一线,此时,炊事班和邻近自发赶来助战的老百姓,将中饭冒着敌人的炮火送了上来。

现在的战斗,已经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日军龟缩在残存的阵地里,苟延残喘,拼命抵抗,前段时候不断发起的攻击,从大总攻开始已经很难见到了。

弟兄们从昨夜攻击到现在,肚子里一点吃的没有,打仗的时候还好,现在枪炮声一经小了点,闻到香喷喷的饭菜,一个个肚子早“咕咕”叫着抗议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起饭团、馒头就朝嘴里塞去。

“高团长,吃饭。”

身后响起了荆恋雨的声音,高飞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转过身子,见自己的饭菜与别人大有不同,一只饭盒里,装着十几只小巧玲珑的馒头。

“这是袁寡妇做的,袁寡妇是无锡人,后来随着丈夫来了这,会做得一手好的无锡特产小笼馒头”

还没有等荆恋雨说完,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高飞,迫不及待的抓起了一只小笼馒头就朝嘴里塞。

谁想到一口下去,一股汤汁“嗖”的一下就从小笼馒头里喷了出来,好像子弹一样,不偏不倚正好射到了荆恋雨的身上。

高飞哪里想到馒头里居然会喷出了汤汁,大是尴尬,连声道歉,荆恋雨笑着说道:“我正想提醒你呢,这种小笼馒头”

话音未落,高飞把嘴转向另一边,又是一口下去,也是合该符小甘倒霉,端着一盆子汤的符小甘无巧不巧的正好走到这个方向,结果“嗖”的一下,又是一股汤汁从小笼馒头的另一端“飞射”而出,全部飞到符小甘身上。

高飞这下彻底傻了,什么馒头?好好的馒头里哪来的那么多汤汤水水的?那边荆恋雨和符小甘早已笑的前俯后仰。乐不可支。荆恋雨被高飞狼狈的样子笑的肚子疼了:

“我我正想告诉你,这馒头得先咬上一小口,把里面的汤汁吸了才能吃”

“什么馒头,吃起来那么复杂”高飞大是不好意思,讷讷的自我解嘲着说道。

“高团长,你是神枪手不假,可没想到这吃起馒头来也是神枪手,瞧这准头,一点不差,我们荆护士长和小甘那是谁都不偏心,一人一身。”马德弼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把手里的一只白面馒头递给了高飞:

“要说这馒头可是在我们四川先发明的。传说诸葛武侯平定孟获之乱后,江水翻滚,不能渡江,当地人说要拿人头祭祀,结果诸葛武侯不忍,就做出了这种馒头,当时叫‘蛮头’,投入水中,降水顿平。谁想到江南地方的人,能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居然把汤水灌到了馒头总,来,我尝一个”

马德弼也算是吸取了高飞的经验,为了避免出丑,干脆把一整个小笼馒头扔进了嘴里,结果这一下坏事了。

这小笼馒头小巧玲珑,抓起来的时候也不觉得怎样,可全部放到嘴里,一口咬下去,里面的汤汁却是滚烫滚烫的,把个马德弼烫的哇哇乱叫。

好容易喝了几大口凉水这才舒服点,马德弼口齿都有一些不清了:“他的,不就是吃了她袁寡妇的一只狗吗?用得着这么报仇吗?龟儿子的,你们说这汤汁究竟怎么弄进去的?”

荆恋雨忽然朝前指了一下,抿嘴笑道:“快看”

朝荆恋雨指的地方看去,高飞和马德弼都是目瞪口呆。

就看到那边老黑躺在地上,有滋有味的品尝着高飞和马德弼都不会吃的小笼馒头,吃的那样子比长官可斯文多了,一边的袁寡妇哪里还有那天寻狗时候的凶狠样子,一脸说不尽的温柔,老黑吃一只小笼馒头,袁寡妇就喂他一口汤水

“这,这算啥子事情?偷狗还偷出一个堂客来了?”马德弼张大了嘴,半晌才发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高飞也抓了抓脑袋,摸不着头脑:“我听说老黑在四川就有个寡妇相好,怎么到这,又弄上了一个寡妇?那天看到,袁寡妇还是恨不得要把老黑给吃了的啊”

许是声音大了,那边老黑听到了,得意洋洋:“秀才,马长官,还看啥子看哟,这东西,你们学不来的”

那边锁柱不屑地哼了一声:“还不是那天晚上偷偷溜进了人家的门”

袁寡妇的脸红彤彤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午饭一过,151团很快重新投入到攻击之中。

高飞把全部的力量都拉了上去,日军的抵抗开始逐渐变得微弱下来,枪炮声已经不再激烈,连续的阵地丢失,迫使正面日军不得不收缩兵力,固守几个据点。

而在正面和两翼,我攻击部队同样进展迅速。

1点,151团顺利攻克布袋口,和侧翼攻击之独19旅完成汇合。

下午2点,各线攻击部队再接再厉,从2点到4点,连续发起攻击,终于彻底将国崎登旅团残部压缩至藤镇一线。

此时,在藤镇及其附近国崎登旅团只剩下不到5000人的部队,弹药缺乏,食品严重不足,尤其严重的是,交织在一起的两军,完全让日本人的飞机失去了轰炸目标

16时30分,我国民军陆军第23集团军司令部下达最后决战命令:

“我攻击各部,于17时整,发起全线猛攻,凡有日军之地,皆为我军决战战场退后者,杀不能完成任务者,杀临阵畏缩,致使倭人逃逸者,杀”

三个“杀”字,已经告诉所有参与攻击之部队,集团军总司令部下了最迟于明日解决战斗的决心

这是一个伟大的机遇,这是川军出川抗战以来第一个,也是最辉煌的一次战役

原本2万余人的日军部队,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不到5000之众,这是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以来所无法想像的。

胜利,已经无可阻挡

第二百十三章空军!空军!!

胜利,已经无可阻挡

1938年2月17日下午16时30分,国民军陆军第23集团军司令部下达总攻击令。

17时,参与攻击之我23集团军各前线部队、各预备队全部投入攻击之中。在这,就包括了高飞所属的陆军第26师

炮声铺天盖地,喊杀声震天动地,无数面军旗迎风飘扬,天空被炮火和鲜血染得通红。

参与攻击的每一个士兵都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在这一天,全面抗战爆发以来的第一个奇迹将在他们手中诞生

藤镇的外线阵地在最后决战开始之后,瞬间陷入到了漫天的战火之中。

突在最前面的,是高飞和他的151团

时《国民时报》前线记者管云祥在发回重庆的报道中,如此记载了高飞和他的151团:

“时总攻令下达之后,我国民军陆军26师投入战场。

26师的进攻多有古怪,其大部充任总预备队,唯高飞中校所指挥之151团充当全集团军之突前箭头。

与被人称为‘草鞋兵’的川中子弟不同,我151团全体将士装备精良,火力充足,官兵沉着冷静,士兵奋不顾身。全团官兵上下一心,奋勇杀敌。

自口子岭包围战开始,我151团屡立奇功,毙敌无数,多富传奇色彩。是为我23集团军精锐,精锐。

从最后总攻令下达,到发起攻击,151团以强大之火力压制倭寇,不断施以小规模突击,一点一点蚕食倭寇阵地,巩固胜果。

最引人瞩目的,为我151团两面战旗,一面上书‘虎贲’,军名虎贲,百战百胜,健儿,骁勇如厮

而最让人震撼的,为151团死字军旗。该旗通体都被鲜血染红,早已无法分辨昔日颜色,唯有正中‘死’字光彩如昔。多少将士鲜血,染红血色战旗

151团壮哉23集团军壮哉川军壮哉壮哉中华民国壮哉中华民族壮哉”

这篇报道一出,在全国上下很快引起巨大轰动。尤其是“该旗通体都被鲜血染红,早已无法分辨昔日颜色,唯有正中‘死’字光彩如昔。多少将士鲜血,染红血色战旗”这一句,让全国民众都知道了在前线奋战的将士中,有这么样一面血色战旗的存在

是日,151团连续夺取日军四处阵地,邻近之友军部队也奋战不休,捷报频传,至晚20时,藤镇外围外线阵地,大半落入23集团军手中,对藤镇日军最后据点合围之态已经形成

随即,23集团军再度下达命令,包围滕县,暂缓进攻

这一道命令有些出人意料,但是随着2月18日清晨的到来,一切都揭开了谜底

在凇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中蒙受巨大伤亡的中国空军,再次由徐州出征

当这个消息传来,没有人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包括高飞

飞机?飞机中队自己的飞机川军真的得到了空军的支援?

但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是的,中苏联合空军大队,出击

2月18日清晨6时,徐州机场凄厉的警报声,把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中、苏空军送上了蓝天。中国空军第3大队大队长罗英德,首先率轻巧的被空军将士们称作“黄莺”的—15驱逐机起飞升空,占据有利高度。

苏联空军志愿大队也不怠慢,在大队长勃尔盖维森斯基的率领下,19架—16也直刺蓝天。

空军,南京包围战后中国空军再度出征

此时,奉命对藤镇进行支援的为日军航空队第26联队,指挥官为日军王牌空军南乡茂章大尉

自从中日全面开战以来,南乡茂章没捞着与中国空军正式交手的机会。这个被誉为日本海航“四大天王”之首的“空中霸王”。从心眼里瞧不上他的对手。稚嫩的中国空军在他眼里,尤如一个刚学会走步的新手,让他这个在天空上荡过上千个小时的老手与中国人较量,他提不起兴趣。

南乡机群第一拨轰炸机已飞临战场上空。密集的炸弹如雨点般泻下来,中国守军阵地上一时浓烟翻滚,烈焰冲天。

忽然,远处出现了一大队黑影,等到黑影逐渐接近,南乡茂章和他的机群终于看清了:

中国战机,这是中国空军

2月18日,中日空战爆发

—15、—16突然间从高空呼啸而下,以千钧之势冲入“太阳”阵。

天空中青光闪烁、弹雨如帘。一架日机当即拖着黑烟、翻滚而下,被冲散了的日军轰炸机群,一架架惊恐地四散规避。转眼,天空又窜出一群日军驱逐机。逃散开来的轰炸机定下神后,也转回来投入了厮杀。天空一时机影闪动,互相缠斗、厮咬,杀得暗淡无光。

“空中霸王”南乡茂章此时像只狡猾的狐狸,背靠云层向下观战。当看到中、苏空军突然从高空冲下,扑向轰炸机群时,他止不住一声赞叹,自己碰上真正的对手了。

他心里一阵激动,却并未马上扑下去。日军航空兵的传统战术曾因为他而屡放光芒。同时,也使他越来越坚信这一战术奇效:先打掉对手的领队长机,不但能先夺人势,更能置对手于混乱。谁见过无头的群鸟能纵横天下。

抱定这个想法,他按捺住手心的痒痒,仔细观察着下方激烈的空战。他要在这场混战中扣住对方的脉络,捕住最佳的攻击目标。况且一般对手是根本满足不了他那贪婪的胃口的。

机会来了,南乡茂章心头窜起一阵喜悦。他一踩油门、一拉方向舵,飞机轻灵、凶猛地滑了个半圆,无声无息地扑向勃尔盖维森斯基的座机,紧紧地咬住了它的尾巴。

南乡茂章不愧是日本王牌空军,绝好时机的把握,飞机切下的轻灵娴熟,竟令也在飞机上“熬”过上千小时的苏联大队长毫无觉察。飞机在贴进、贴进,勃尔盖维森斯基紧咬着前面的一架轰炸机,看到日机驾驶员惊恐地不断回头,慌乱地左右闪躲,止不住心头一乐:

“小家伙,别再做回去的梦了,今天是你最后一次上天,真可惜。”

南乡茂章在不动声色地逼进勃尔盖维森斯基。表面上他面目平静,内心却在不住地往上窜着兴奋的火苗:“红魔鬼,不老老实实地呆在苏联的雪窝里,跑到这儿来找麻烦,不让你尝尝皇军武士的厉害,也冤枉你白来一遭”

这时,只要他扣下枪机,勃尔盖维森斯基十有在劫难逃。可他没开枪,他不急着开枪。他要靠近、再靠近,近得只需轻扣枪击机,一梭子弹就能打得对手凌空爆炸。

炸掉中国人、苏联人的魂魄,打出这个王牌的威风

何况他不相信被他咬住的猎物能逃脱,还没有人能从他的鼻子底下溜掉。

近了,更近了。—16已黑乎乎地挤满了他的射击瞄准镜。他咧开了蓄着稀疏的仁丹胡须的嘴,笑了。几乎就在他扣下枪机的一瞬间,“哒,哒,哒,哒”,一阵清脆的机枪声从身后传来。

南乡茂章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大脑便“嗡”地一声,失去了知觉。飞机拖着一股浓浓的黑烟,直直地向着下方栽去

“四大天王”之首南乡茂章大梦未醒,命赴黄泉。

勃尔盖维森斯基扭头回顾,不禁大惊失色。日机飞机咬得这么近了,自己却毫无所知。要不是这个中国人从半路杀出,自己恐怕现在已不在天上了中国空军藏龙卧虎

“好样的,中国人。欠情还债,我一定拿日本人的一架飞机来还这笔情”叨念着,他抖着机翼,猛踩油门,飞机直向前面的那架“96”式扑去。

大队长罗英德看了眼坠落的南乡茂章座机,再看看身后。一片蓝天。他这才定下心来轻舒口气。

刚才,他正咬住一架日军轰炸机,突然间瞥见苏联大队的领队长机被一架日机紧紧咬住。他想也没想就放弃了嘴边的肥肉,一推操纵杆向下扑去。下冲的同时,他一阵射击,把南乡茂章打下了蓝天。这一击看似偶然,可这准确一击的背后,凝结着他多少血汗,只有他自己清楚。对这一击他并不感到了意外。

可意外的是,被他击落的,竟是日本海军航空兵的“四大天王”之一,“空中霸王”南乡茂章大尉,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罗英德翻开了日空军王牌飞行员折戟的新的一页

眼看着日机栽落,早被日机欺负的咬牙切齿的川军弟兄,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阵疯狂的呼声

空军,自己的空军川军的头顶上,终于出现了自己的战机。

这里的土地是属于中国人的,这里的蓝天也同样是属于中国人的只要还有一个中国士兵,一架中国战机,战斗,就永远也不会停止

然而,这只是空战的刚刚开始,中国的飞行员们,就和陆军弟兄一样做好了誓死捍卫国土的准备

空军空军

2月18日,徐州。本书请访问。()此时,在23集团军与国崎登旅团在口子岭一线酣战的时候,一位神秘的人物也在密切注视着中国形势的,关注着东方两个巨人的这场生死较量。

他,就是当时的美国驻华武官史迪威上校。

当他来到徐州时,一切都使他那饱受西方熏陶的大脑混沌不堪。他觉得自己眼中这个神秘古国和中日之间的这场战争,就像他第一眼看到的武汉一样扑朔迷离。

混乱的码头、街区,挤满成千上万像热锅上蚂蚁一般的人。大小官吏、投机商人、难民挤在一队队即将赴死的军人和宣传救国的热血人士之中……,在这里,他既能看到一种不屈民族固有的献身精神和充沛精力,也能看到一幕幕令人沮丧的懒散和冷漠。虽然地断断续续在中国已呆了20多年了,但他还是认为,要真正了解中国,解开其中错综复杂的网解,比学中国话甚至更困难。

但聪明、固执的史迪威不会裹足不前。他充分利用了自己在中国20余年的经历,操一口流利的汉语,他来到了最前线战场,从战略大后方到日本占领区,他到处走,到处看,到处问。

政府官吏、新闻记者、中日双方将领都是他重点盯住的目标,而普普通通的中国百姓、士兵、学生也是他谈话的对象。他观察着、思索着、探寻着这场战争的方方面面,预测着中国遥远的未来。

自然,他也在琢磨中国人所做的这种牺牲,对他的祖国美利坚将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确实难。国内,总部军事情报处的顶头上司麦凯布上校处处与他作对,百般刁难,使他即使在万里之外的中国也深感掣肘。可史迪威毕竟是史迪威,他的倔强和对事业的狂热追求使他从不服输。他一生的座右铭别出心裁,但眼下对他却再贴切不过了:

“不要让那些狗杂种把你咬倒在地!”

他几乎动用了国内军界所有的关系,包括同窗好友马歇尔将军,才收拾住“迂腐的小官吏”麦凯布。##笔趣阁biquge必去##他又工5妙地利用罗斯福对中国战场的关注,通过美国政府对蒋介石施加压力。

他终于获得了成功,他领到了一张能在中国各地四处“旅行”的通行证。

此时此刻,中国人的情绪随着口子岭大包围的开始,一夜间振奋、高涨起来。用他的话说就是“举国上下欣喜若狂”。人们不再怀疑日军也是可以战胜的了…当他面对徐州战区前敌总指挥薛岳司令长官的时候,史迪威开了口:“将军,口子岭发生的一切让我决得敬佩,这是您高超指挥艺术的体现…,显然,史迪威把发生在口子岭的战斗当成了薛岳所指挥的了,他随即继续说道:

“但就一般战术角度而言,我认为你们更需要进攻,向敌发起攻击。只有积极的进功,才能有效地消灭日本人。

薛岳对谈话能从两人相同的职业上展开,显然很有兴趣。这么些年来,中国虽然不乏战争,但无论上海还是南京,真正就战略战法而引起的争论太少了。昂首阔步的将军们似乎个个登峰造极,厌倦了这个话题,却对正炙治着了迷。

可一上战场与日本玩起真的,这些”政治家”们又都失去了谈论政治时的自负。“畸形的人!”他很想对那些家伙吼几声,可这声音在腹腔里滚来滚去,总冲不出来。

今天,一个来自太平洋彼岸的美国上校却单刀直入地勾起了他的话题:”上校,你的坦率令我欣赏。可是你知道我们的对手吗?了解我们的部队吗?进攻在一般意义可能的,也是必须的。可在中国战场上,它的地位也许就得与防御调过来。”

“不,绝对的劣势是不存在的。薛岳倒是不急不恼,反而哈哈一通大笑:

“上校,你知道吗?你,并不是第一个向我们建议发动进攻的西方军人!””嗯,我相信睁着眼睛的人都会看到这一点。那么请问你所说的这个西方军人是谁?”

史迪威火气消了一些,问道。

“法肯豪森,队的德国总顾问。上校,从愿望上说咱们是一样的,从战术上说,咱们也有很多相同之处,可中国的许多事情你是无法理解的。比如说,如果你是个班长,想带你的人冲出阵地,时机也有利,可你的排长命令你固守阵地,你该怎么办?““将军的意思是说你有阻力?!难道作为战区前敌总司令官你还没有选择使用作战方式的权利?”作为军人,又深受麦凯布之苦的史迪威一点就通,满是皱褶的脸上充满诧异。

“上校,我们的职业虽然相同,但东西方的思想差异渗透在备方面,军事上也不例外。

说实话,徐州方面的形势现在非常不妙。虽然我们把国崎登旅团包围在了口子岭,并且随时都能歼灭,但日本人的10个师团已从三面向这里扑来,我们也在不断地把军队调向这里。

可60余万人猥集徐州一点,队形密集,人员混乱,又无法采取主动的攻势行动,请问上校,要是你,你会如何办?”

“将军,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你是战区前敌司令,你有权调动部队采取行动。”

薛岳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武官先生,中国有些事你很清楚。可有些事,以你们西方人的思维考虑是无法加以理解的。法肯豪森总顾问也曾多次强调进攻、出击但我无法满足他。不是我不想这么做,而是有些部队我根本就调不动。”

不知何时,薛岳脸上笑容已逝,只有几分惆怅和无奈。

史迪威联想到华盛顿总部那几个指手划脚的小官僚和他对队派系纷争的了解,多少也猜出了几分面前这个令日本人畏惧的中国将领的艰难。作为外交官,他知道再谈什么”进攻”就太不知趣了…他及时转换了话题:“将军,对这场战争你有信心吗?”

薛岳慢慢收回目光,转向史迪威:“当然!我对中国的胜利从不怀疑、虽然我们眼下不能指望马上打败日本人。但日本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多少资源、人力?他们经得起长期战争的消耗吗?从战略上说,日本根本就没有能力解决在中国的战争。他们出兵就已先败了。只是种种原因,使中国的胜利来得可能要迟些,我们付出的牺牲也要大些。”

史迪威对薛岳的话却颇不以为然:“将军,你的自信令人钦佩,我对中国也充满同情。可我认为,以日本现代化的军事装备,以贵队如此消极的战略战术,中国要赢得这场战争,绝非易事。请问失去徐州,就等于失去中原,你们将何以为战?”

“先生,你们美国南北战争,开始时不也是连遭败绩,南军强大得多吗?但最终结局又如何呢?中国战场即使失去中原就是再失去后面的一系列战争就结束了吗?请问,就是日本人把全部兵力派到中国,他们能控制住广大的占领区吗?南京失守,我游击部队依然在后方奋战,日本人依然没有能够成功!”

“但你得承认,就军事而言,这就是失败的!”史迪威显得非常之的固执“失败不同于征服。中国5000年来,曾数度被外敌强占,这个民族却没有灭亡。今天日本人就是想占领也不可能,自然就更谈不上征服。”薛岳也不示弱,回击道。

史迪威摇了摇头,退缩了:“但愿中国的军人都有薛长官的自信。”

薛岳从座位上站起来,踱了几步,说道:

“武官先生,关于中国的这场战争,你可以慢慢看,我所说的结果一定会出现。”说着,话题一转:

“不过,恕我直言,先生,我认为贵国目前的对华、对日政策不够明智。你们卖给日本人军火、钢铁,间接地强化了他们的军事力量。有一天你们可能会自食其果,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史迪威怔了一下:“将军,请讲详细些!”

对这个问题,史迪威一直在琢磨,也感到了它的严重性。为此,他专门向华盛顿送去过一份报告。可至今毫无回音。今天,他倒很想听听一位中国的高级将领对此事的客观评价。

“日本既要在东方建立帝国,他的胃口自然并不止于中国。北面的俄国和南面太平洋上诸岛国,他们一定会做出选择。也许有一天,日本也会成为你们美国的敌人。所以你们贷款给中国,帮助中国建立机械化军队,增强与日本抗衡的实力,不但有利于维护人类正义,实际上也完全符合贵国利益。我希望今后我的士兵不再吃到日本人用贵国钢铁制造的炸弹。”

两人不断的在那畅谈着。在薛岳眼里,史迪威虽然直率,直率得有些粗鲁,但他的责任心、正义感和对事物敏锐的观察,都透出一个职业军人的优秀品质。虽然史迪威对中国抗战的前途,不似他那么乐观,可他理解这个在西点军校受到西方传统“唯武器论”熏陶的老军人。

此外,他毕竟能对华盛顿产生影响,因此薛岳对他还是寄予了很大希望的!()

第二百十七章投降!

藤镇,1938年2月18日下午3时。本书请访问。

进攻开始到现在,日军在藤镇的防御阵地一个一个的被拔除,大量的队涌进了藤镇,枪炮声在这里的每个地方清晰可闻。

没有人怀疑胜利能否到来,或许今天,最晚明天,战斗就能够结束了。

藤镇的一半已经落到了队的手里,在镇子的这一边,是胜利在望,士气高昂的中国士兵;在另一边,是弹药匮乏,士气低沉的日军。

151团推进的非常迅,这些打上了瘾的弟兄们,好像一把利剑,直插日军心脏,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国崎登旅团司令部

这些弟兄们早已经无所谓什么旅团司令部了,在他们看来,打掉一个司令部,和歼灭一股鬼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报告镇子东南方向,东洋人火力异常激烈”

“报告,镇东南,我2营连攻四次都没有攻下来”

这样的报告,一下吸引住了高飞的注意力。

自己一直都在寻找国崎登的所在位置,眼下大量友军涌入藤镇,胜利已经不是问题,关键的一点在于能否不让国崎登漏网。

“1营左翼,3营右翼,2营正面监视,4营充当预备队,严密监视日军动向。再把迫击炮连给我拉上来”高飞迅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报告,炮弹不多了”

王崇现的报告让

是啊,从151团投入进攻到现在,迫击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对于没有任何炮弹补给的川军来说,弹药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之前的所有战斗,都是依靠着过去积攒下的底子,才一直战斗到了现在。但是弹药的补给问题,却是早晚需要得到解决的。

“还有多少炮弹?”高飞皱了一下眉头。

“12枚”

“够了”“带上两门迫击炮,全部炮弹,跟我来”

镇子东南方向,日军精心构筑起来的阵地上,成串成串的火舌拼命的向外喷吐着,阻止着一切可能靠近自己的威胁。

而在镇子后面,是一个大大的院落。

“起码有两个中队的鬼子”见到高飞上来,马德弼擦了下一头的汗水,指了指前面:“火力配备很猛,最少有十几挺机枪的样子。他的,连攻了四次,折了老子几十个弟兄,硬着没打下来”

正说着,“嗖”的一声尖利的呼啸破空而来,高飞急忙和马德弼趴了下来。就在不远处响起,扬起的尘土和碎石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

“机枪,龟儿子的,机枪给老子压制住”马德弼有些恼怒地叫了起来。

高飞端起望远镜仔细凝视了会,鬼子选择的这个防御地点实在是太好了,进攻方大规模的兵力无法展开,而且射击角度对于防御方来说更加有利。

尤其是躲藏在掩体后,疯狂射击的两挺重机枪,对于进攻方来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这时,迫击炮终于拉了上来,王崇现喘息着说道:“团座,怎么打?”

“把炮弹给我全部打出去,一枚不留”高飞咬了咬牙。

基本能够判断出这是日军国崎登旅团的司令部了,这次砸锅卖铁,把自己的一点家当全都打空,也得把这里攻下来

“他的,不过了,不过了”王崇现恶狠狠地骂了一声:“,都他的给我把炮架起来,架起来,老子他的不过了”

在王崇现的指挥下,两门迫击炮张开了准备吞噬日军的血盆大口。

机枪手们手中的机枪更加猛烈的喧嚣起来,而突击部队也全部大刀在手,只等待着最后攻击命令的下达

锁柱就在高飞的身边,他把中正式交到了高飞手里,没有人比锁柱更加了解高飞的心思了。

“目标,21o;角度,29。预备”

后面传来了王崇现的声音。

“放”

一声“放”字,“日——日——”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两声,两枚炮弹在日军机枪阵地十几米的地方爆炸了。尽管气浪冲天,但却并没有带给日军多大的杀伤。

“他的”王崇现恶狠狠的骂了一声,重新目测了一下:“目标,22o,角度,29,预备放”

两枚炮弹扭动着妖冶的身躯,脱离了炮身,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等到接近日军阵地,原本妖冶婀娜的身躯,却忽然幻变成了死神的巨口,一口将日军阵地完全吞没。

巨大的爆炸在日军机枪阵地响起,几具尸体被高高抛掷出了阵地,等到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2营阵地上一片叫好之声,王崇现裂开嘴笑了:“他的,这才有些意思,装填”

炮弹接二连三的从炮膛中飞出,无情的摧毁着一处处的日军阵地,短暂的时间里,整个日军阵地都被淹没在了炮火之中

炮声忽然一下停了下来,高飞猛然站起:

“冲啊”

整个2营的弟兄们全都站了起来,如同一股无可遏制的洪流,滚滚向前

在两侧,1营、3营的全部轻重火力,展开了最凶猛的压制,配合着1营冲锋。

12枚炮弹,除了两枚落空,其余的全部准确的落到了日军阵地,让日军机枪阵地一下变得鸦雀无声起来。这对于新成立不久的151团迫击炮连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那面“虎贲”军旗,很快就挥舞着冲上了日军阵地,在士兵们的喊杀声,和武器的碰撞声里,阵地上的鬼子很快便出了一声声的哀号。

生在这里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高飞和自己的警卫连,率先冲了进院子里,院子里的枪声一下响了起来,警卫连的弟兄迅分散寻找隐蔽位置。

一颗子弹打在了高飞身边的一座假山上,迸溅出的火星弹射到了高飞身上,但却并没有让高飞有一丝动弹。

高飞拉动了枪栓,举起了手里的中正式,略瞄了下,手指毫不迟疑的扣动下了扳机。

一个探出了半个脑袋的日军,随着这声枪响应声倒地。

高飞嘴角笑了一下,很快又再度拉动了下枪栓。

这时边上又响起了一声枪声,而随之而来的是日军的一声惨叫。

高飞朝边上看了一下,刘向天也带着两个狙击连的弟兄上来了

好像在那比赛一样,这边高飞,那边刘向天,两人不断拉动着枪栓,不断的扣动下扳机,一枪一枪精准的射杀着范围内每一个能够看到的鬼子

随后,机枪也被拉了进来,“突突突”激烈的枪声中,日军的火力完全被压制住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正在这个时候,对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停止射击”

当高飞的这一道命令下达之后,弟兄们的枪声一下安静了下来。

一个日军少佐在一名翻译的陪同下,挥动着白旗朝这走了过来。

“军官阁下,我是第五师团国崎登旅团少佐作战参谋白鸟早苗”日军少佐一个低头。

“国民军6军第26师76旅151团中校团长高飞”

“高飞”少佐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您就是高飞?”

“是的。”高飞嘴角露出了一些讥讽:“你是代表国崎登来投降的,还是来谈判的?”

白鸟早苗对着翻译说了好大一通,翻译连连点头,把脸转向高飞,有些畏惧:“长官,日本人愿意投降,但是,请您一定要保证能够保证这里每一个日本士兵的安”

日本人真的准备投降?这一点倒大大出乎高飞的预料。

在他的印象里,国崎登是一个残暴的、疯狂的日本军官,投降似乎和国崎登牵扯不上什么联系。

似乎看出了高飞的疑惑,翻译讨好似地说道:“长官,日本人已经没有弹药了,并且在这里,他们只剩下了6o几个人。而且,松本登一参谋长也在刚才的炮击中受了重伤,旅团长阁下不,国崎登已经无计可施了同时,第五师团坂垣征四郎也拍来了电报,允许国崎登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保留帝人的体面放下武”

“保留帝人的体面?”高飞又笑了一下:“回去告诉国崎登,我可以不杀放下武器的日本人,但是2o分钟内,我必须看到投降之日军队列整齐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翻译连声应着,对白鸟早苗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高飞。

“哈依”白鸟早苗大声答了声,一转身,匆匆朝国崎登所在的位置回去。

翻译也想跟着白鸟早苗离开,但随即迟疑了下:“您,您真的是高飞长官?”

见高飞点了点头,翻译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地问道:“您,您认得一个叫粱之模的人吗?”

这次轮到

粱之模?粱之模

1937年12月1日,防御江阴之1o3师开始突围

1o3师这支装备低劣的部队,硬生生的用手里的刺刀和日军做着浴血搏杀,硬生生的用刺刀为自己杀开一条血路。

凌晨2时,戴之奇所指挥的师部,终于与寻找他们的613、618团汇合。

在1o3师残部汇合之后,2营营长粱之模请求断后。

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选择断后意味着什么。戴之奇正想拒绝,粱之模却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伤员们:

“副座,你们我们还突的出去吗?”

突不出去了,这些已经身受重伤的兄弟没有任何可能突出去了

“还有什么遗言没有?”戴之奇的面色凝重,问道。

粱之模摇了摇头:“副座,将来给我和弟兄们立块碑,上面就写‘为国而死’。等抗战胜利了,让我们的后人别忘记我们这些人”

高飞,永远也都忘不了这个人,永远也都忘不了在江阴生的一切

为国而死没有人知道梁之模是怎么死的,但每个人都坚信他是一个真正的人

“我也姓梁,我叫梁耀祖。”翻译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长官,我,我亲眼看到了梁长官死前生的一切”

那天所生的,在梁耀祖的嘴里原原本本的出现在了高飞的面前

凌晨4时3o分,断后之1o3师618团团附兼第2营营长粱之模并所指挥之最后26名伤员,被日军完全包围。

4时4o分,日军派出梁耀祖进行诱降,当梁耀祖举着白旗来到人阵地的时候,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梁耀祖无论如何也都无法相信,死死阻击着日军前进的部队,竟然全部是由伤员组成。

当听到梁耀祖来这里的目的之后,粱之模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你后悔吗?”

梁耀祖怔了一下,又听粱之模问道:“对面东洋人是谁指挥的?”

“柴田义男。”梁耀祖嗫嚅着说道。

粱之模又笑了一下:“将来有机会,帮我去找一个叫高飞的人,川军26师的,告诉他,我和弟兄们是死在谁的手里的。”

梁耀祖彻底不知所措,粱之模淡淡笑着:“让高飞帮我和弟兄们报仇你只要能把这话带到,告诉高飞,”

梁耀祖走了,带着畏惧,带着害怕。他没有继续劝下去,他知道哪怕自己再在这里呆上一天一夜,这些早已抱着必死决心的人,也都绝对不会投降的

在他们的字典里,从来也都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弟兄们,唱歌吧。”粱之模轻声笑道,然后轻轻的带着弟兄们哼唱起来: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建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他看到日军慢慢的朝自己阵地逼了上来,粱之模还是在那哼唱着,然后,歌声越来越大,接着,他和弟兄们围拢到了一起,在歌声里,他们点燃了阵地上的最后一箱炸药

说到这里,梁耀祖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高长官,好汉子,梁长官真的是好汉子,我,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好汉,这就是那天所生的一切”

第二百二十六章川军和中央军

凯瑟丝停下了笔,想了一下,继续写道:

“最带给我震撼的,是那个叫锁柱的士兵他表现的似乎并不勇敢,但他却表现的充满了人性,而这一点,才是战争中最重要的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美丽的妻子,尽管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妻子,但是从他的描述中,我能感受到那是一个美丽的、温柔的东方女子

我以上帝的名义保证帮助他寻找到他的妻子,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妻子在哪里,但我保证一定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去寻找

我觉得关于锁柱和他的一切,完全能够写成一本剧本,让全世界的每一个人都看到,在中国,有一个为了国家独立而奋战的士兵;在中国,有一个称职的好父亲”

凯瑟丝放下了笔,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锁柱的形象。

憨厚、老实、腼腆,和人说话总不敢正视对方,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都想不通,他在战场上为什么会表现的那么勇敢。

还有,他对他的指挥官,那位姓高的中校,充满了尊敬和崇拜,每三句话里,总有一句会提到这位姓高的长官

这就是真正的中国士兵吗?凯瑟丝并不太清楚

凯瑟丝拿起一枝烟,点燃,轻轻的吸了一口,然后又缓缓吐了出去。烟雾中,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放下了烟,拿过了一叠纸,在开头这么写道;

“金锁柱——一个中国士兵的传奇”

徐州会战紧锣密鼓的安排着,但151团却似乎成了多余的部队一般。

俘虏在记者采访完后的第三天,终于被从徐州运走,而原本还能打发时间的弟兄们,一下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李宗仁似乎并不想给151团安排什么任务,甚至整个26师都变成了预备队。这和之前在23集团军的时候有些相似,但又有一些不同。

“忍”刘雨卿在视察151团的时候,告诉自己的得力爱将:“有些事情并不能着急,当初把你留在唐司令长官身边的时候,你和目前的状况一样,但后来却建立了彪炳战功,这次同样如此,机会总会出现的”

高飞默默点了点头。刘雨卿笑了一下,拿起了手边的一份《中央日报》,点了点上面:

“一个国家,一个领袖;一个民族,一种主义高飞那,有些争议,很有一些争议。有人说你是川军的人,有人说你是陈诚的人,你自己究竟是哪一方的?”

“我是国家的人。”高飞没有任何迟疑。

“国家的人,国家的人公心大于私心,则战无不胜。”刘雨卿轻轻叹息了声:“高飞,你是一个好的军人,到现在依旧如此,你一心只想着和东洋人开战,打败东洋人,不想牵扯到政治之中,但有的时候,事情却由不得你”

刘雨卿沉默了下:“我给你说个我经历过的事情吧。我参加过护国、护法、靖国、靖川战役,民国成立以来的那些事情,什么都经历过。民国十六年,我加入了国民党,那时我是第3师第5旅旅长。民国18年,我任第21军第2师副师长兼四川涪陵市市长。民国20年,我率部去湖北围剿红军。在湖北的时候,有人找上了我

高飞,那一天我是忘不了的。来人把一箱子金条和大洋放到了我的面前,要收买我,金银动人心那。不过,我虽然动心,但还是拒绝了对方,可对方并不着急,好像早就料到我会这么做。他又告诉了我一句话,你刘献廷完全可以当一个师长,然后进军官学校,你的部队,完全可以变成中央军,武器、弹药、补给,什么都不成问题。高飞,这才是最让我动心的。

惭愧那,最后我收下了那箱金条,很快,任命就下来了,由我担任第43军副军长兼26师副师长,没等几天,又把我从湖北战场调了下来,送到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高等教育班,从此后,我就成了中央军的军官”

高飞没有出声,但他知道刘雨卿说的都是真的。

26师在川军中属于比较独特的一支部队,它出身于川军,但在其后随着刘雨卿出任副师长后,26师演变为一支全部由四川人组成的中央军,却又一直由刘湘控制,因此尽管名义上是中央军的部队,但蒋介石却一直无法直接控制。

从而造成了26师又是川军,又是中央军。

而这造成的更加独特的现象是,26师血战大场,友邻甚少支援,及至撤退到宜兴进行休整,在大撤退的时候,居然没有人及时通知26师,使26师被迫独力突围,蒙受重大损失。

刘雨卿一直都在苦苦坚持着,每次在26师被打残之后,刘雨卿总能凭借着自己的关系,尽量进行补充,所以一直到了现在,26师人员依旧比较齐整。但几次大战,总是先充当的预备队,军官的晋升上也比较缓慢。

“自从我做出了选择之后,一路晋升,少将、中将”刘雨卿微微笑着:“可我一直都在刀尖上行走那,如果不是倭寇大举侵华,现在我会怎么样还很难说誓师出川,我26师是第一个赶到上海的,也被第一时间推到了大场。七日七夜血战,建成了我26师的彪炳战功,却也正是如此,很快就被调到宜兴,休整、休整、再休整

大突围后,我们虽然迅速得到了补充,但却被当成后备部队使用,如果不是你高飞横空出世,从江阴打到南京,始终都打着我26师的旗号,只怕战功立的越多,越容易陷入到政治旋涡之中,我26师已经变成了两方势力争夺所在,我真的很担心那”

说着,看了高飞一眼:“余传韬来找你,都给了你一些什么?金条?武器?”

高飞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刘雨卿笑了一下:“和我当初一样。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一是因为你高飞在战场上打的出色,是声名显赫的抗战英雄,但这却并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尽管我刘雨卿是是中央军军官,但我的老底子终究还在四川,我的顾虑太多。但你不一样,你不过是个下级军官,忽然有上面的人器重你,赏识你,提拔你,你又怎会不感恩戴得?”

高飞也淡淡地笑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对许多事情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他还是非常感激刘雨卿,能把这些事情都告诉自己。

“甫公一死,川军群龙无首,唐式遵才能不足以服众。”刘雨卿继续说道:“而这个时候,就是蒋委员长最好的机会了。口子岭一战,打出了我川军的风采,而毫不避嫌的说,在口子岭大捷中以你高飞战功第一。握住了一个能打仗、有声望的军官,造成的影响将会是很大的。而徐州会战开始,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高飞沉默了下:“是的。口子岭大捷后,23集团军被迅速拉到别的战场,但是,我26师和134师,却被从23集团军里抽剥出来,编入27集团军。名义上27集团军也是川军组成,但是无形中23集团军力量却被削弱,川军原本井然有序,互相呼应的态势也被相应的削弱了”

“就是这个意思。”刘雨卿显得非常满意:“甫公去后,唐式遵迅速接管,拥兵十余万众,这是一股谁都无法小看的力量,再加上口子岭大捷,更让唐式遵声威大振。川军很有可能重新整合到一起,这样的局面下,是上面不愿意看到的”

高飞微微点头,完全能够理解刘雨卿话里的意思。

“高飞”刘雨卿面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你高飞能打仗,会打仗,26师我看要不了多少时候就将由你接手,我只要求你一点,要好好的带26师,还有一点,恐怕现在说起来太遥远,也太荒谬了些”

刘雨卿拿起一枝烟点着,抽了几口,忽然说道:“川军需要一个领军人物”

高飞吃了一惊

也许,这才是刘雨卿今天要说的重点所在

“很荒谬,很荒谬”刘雨卿的声音低沉并且缓慢:“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中校团长,我却对你说这样的话。可别人认为荒谬,我却不这么看。大场之战的时候,你高飞不过是个小兵,但这才几个月?你已经一跃而成为中校团长。

现在委座已经知道了你,并且还要接见你,你又恰好发表了这么一通演说。陈诚一心拉拢你,必然会在委座面前为你说话,这就是你的机会

高飞,要想得,必先舍”

要想得,必先舍高飞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机会来临的时候,抓住它,不要放弃”刘雨卿放下了烟,死死盯着高飞:“徐州战场,我26师被充任预备队,你高飞被闲置。看看我们全师部署,151团被借调去看守日军俘虏,可现在日军俘虏已经被转移了,151团却还是没有回归26师编制。为什么?你我心里都有数

别人不给你机会,自己去寻找机会我给你一个特别权利,一旦机会出现,不必向我汇报,主动出击你151团打好了,我26师,我刘雨卿脸上也有光彩”

“是”高飞低声应道。

刘雨卿对自己是器重的,而他对自己答应的事,也是在他职权范围内唯一能做的了。

能够看出刘雨卿充满了雄心壮志,但却也有一些无奈。有时事情,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住的。

这位师长,对自己有着很高的期望,甚至向自己提出了一些看起来如此遥远的要求,而自己能够做到吗?

高飞不知道。

刘雨卿站起来把高飞送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目前形势不容乐观,但却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上面防我们川军,却又不能不用我们川军。王铭章已经被拉到了第一线,准备和倭寇血拼。我们川军打了二十年内战,生灵涂炭,生灵涂炭那。现在,正是我们洗刷这一耻辱的最好机会好好干”

“是”高飞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

回到团部,弟兄们早就在等着自己了,一见高飞回来,马德弼率先上前问道:“怎么样,师座叫你去为了什么事情?”

“独立作战。”

高飞的回答让弟兄们有些摸不着头脑,高飞没有想多解释,有些事情自己一个人来抗就可以了:

“其它事情你们不必多问,徐州会战行将拉开序幕,日军为了沟通南北战场,遂沿津浦路南北对攻,徐州将是他们最重要的目标。眼下我151团虽然闲置,无事可做,但战机随时都会出现,弟兄们必须要随时做好准备”

说着,朝老黑看了一眼:“从现在开始,所有军官全部驻守自己岗位,没有允许,不得擅离战斗位置,否则,军法从事”

老黑朝高飞翻个白眼,没有说话。

此时,在中队的顽强抵抗下,津浦路南段的日军进攻势头被阻,两军形成隔淮河对峙的局面。津浦路北段因在日军进攻面前不战而退,济南、泰安、曲阜等地弃守;形势万分危急。第22集团军奉令急赴鲁南,增援北线作战。

徐州会战,正式开始

这是高飞一个新的机遇,尽管现在看起来条件对高飞不太有利。但是正如刘雨卿说的那样,没有机会,自己去寻找机会。

战争,从来不会等待一个人;机遇,也从来不会放慢脚步等待

第二百二十八章面见最高领袖

民国27年,公元1938年2月21日,中国最高领袖蒋介石抵达徐州

国民政府最高领袖视察徐州,轰动全城。

蒋介石在视察了徐州会战的布防情况之后,很快召集了第五战区高级军官会议。

“此次徐州会战,意义重大,将关系到整个抗战走向”面对着参加徐州会战的高级军官,蒋介石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奉劝在座诸位,不要再抱任何侥幸心理。我们固然是一个弱国,但不能不保持我们民族的生命,不能不负起祖宗先民所遗留给我们历史上的责任,所以到了必不得已时,我们不能不应战。至于战争既开之后,则因为我们是弱国,再没有妥协的机会,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那时便只有拼民族的生命,求我们最后的胜利。

此次徐州会战,开了一个好头,第23集团军在口子岭,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让不可一世的日军精锐国崎登旅团几乎全军覆灭,这很好,非常好”

蒋介石特意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自从中日全面开战以来,我们还从来没有打过那么酣畅淋漓的仗,还没有取得过那么酣畅淋漓的胜利,这极大鼓舞了全国民众抗战到底的决心,极大鼓舞了全军士气。再有几个口子岭大捷,就可以严重削弱日本人的信心,迫使他们坐下来和谈

我这次来,不是来给你们布置这仗如何打滴,怎么打,李宗仁长官会告诉你们滴,这不是我的事情。我来,是给你们打气,是来当你们的后勤部长滴。我曾经说过,中日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所以政府必特别谨慎,以临此大事,全国国民必须严肃沉着,准备自卫。在此安危绝续之交,唯赖举国一致,服从纪律,严守秩序。希望各位回到各地,将此意转于社会,俾咸能明了局势,效忠国家,这是兄弟所恳切期望的。

现在,在徐州,有中央军,有川军,有桂军,在民族危亡的关头,无分党派,无分地域,皆聚集在了徐州,我很欣慰,非常欣慰”

蒋介石果然信守了自己的诺言,绝口没有追问徐州会战军事上的部署。只是在会后把李宗仁单独留了下来,询问了一下徐州方面的战况,以及他个人还需要什么帮助。

李宗仁仔细而详尽的回答了,蒋介石显然非常满意:“德邻,徐州战场,一切就拜托你了,我已经下令武汉之空军、以及海军全力支援。尽管我们的飞机不如日本人,但依旧有能力保护我们的部分领空”

李宗仁知道这是蒋介石非常认真说的。

淞沪会战中中国空军损失巨大。至南京保卫战后期,中国空军可用于作战的飞机不足30架。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西迁,并对空军进行了改组,设参事室、顾问室、主任办公室及军令、技术、总务、防空4个厅。飞行人员一部分调往武汉、南昌等地,一部分赴兰州地区接受苏联教官的短期训练。

国民政府用苏联贷款购买的苏联飞机,从1937年11月底开始陆续运至中国,中国空军得到了新的补充。截至徐州会战开始前,中国空军作战飞机的总数已有217架。其中波利卡尔波夫——15双翼战斗机97架,——16下单翼战斗机62架,图波列夫——2轻轰炸机47架,——3重轰炸机及其他型号的飞机11架。

它们分别驻在南昌、武汉、西安、兰州、武威、酒泉、襄阳等地机场。另外,2月7日中苏签订了《军事航空协定》,苏联支援中国抗战,来华参加作战的苏联航空志愿队也到了中国,与中国空军并肩作战。

有了空军助战,也让李宗仁心里感到踏实了不少。

正在这时,蒋介石办公厅主任贺耀祖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手里挥动着电报连声说道:

“喜事,喜事,天大的喜事空军轰炸台湾成功”

蒋介石和李宗仁一齐站了起来。

1938年2月21日凌晨,中国空军驻汉口的苏联志愿队28架轰炸机飞越台湾海峡,7时许到达台北松山机场和新竹大电力厂上空进行俯冲轰炸。这一行动完全出乎日军意料之外,日方毫无防备。直至9时前后,日军飞机才飞到台北上空,但志愿队已完成轰炸任务,并在台北市低空环飞一周后飞回中国。这次突袭,炸毁日海军第一联合航空队鹿屋航空队飞机12架及仓库数座,并使新竹大电力厂遭到严重破坏。

蒋介石一把抓过了电报,仔细看着,好像到了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这也是李宗仁第一看到蒋介石如此紧张。

轰炸成功这一原本在作战前并不抱着多大希望的轰炸竟然真的成功了

“好,好”蒋介石连声说道:“先有口子岭大捷,后有轰炸台湾,好头,徐州会战的头开的好啊”

李宗仁也是满面春风,心中更加牵挂战场形势,和蒋介石闲聊了会,告辞离开。

趁着蒋介石正在兴头上,贺耀祖小心说道:“委座,那个高飞已经在外等待了,您看”

“哦,对,还有个高飞。”蒋介石醒过神来,放下电报:“让他进来。”

稍等一分钟,就听外面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报告”

“进来。”

“报告委员长,国民军陆军第26师第76旅第151团团长高飞奉命来到”

蒋介石抬起了头,仔细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威武的军官。

此时高飞心里有些紧张,来到这个时候,他见过了陈诚,见过了薛岳,见过了唐式遵这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却是第一次面对国家的最高领袖

纵观中国近现代史,如果没有蒋介石,当时中国的台湾、东北被日本占领,中国将被各地军阀分割小国家,当时在中国当时唯一可以控制有全国各地军阀、中央军、黄埔系、准嫡系和嫡系拥有几百万军力的国民政府党、政、军非蒋介石,没有第二人,蒋介石的存在促进了中国领土完整的重要作用。

蒋介石领导200多万国民军坚持抗战,虽然有其过失之处,但仍不失为民族的领袖,这是中国近现代史上的一个伟人

而现在,自己就站在这个伟人的面前

“献廷培养出来的好部下啊”蒋介石似乎对高飞非常满意,忽然问道:“见到我,怕不怕啊?”

高飞一怔,哪里想到蒋介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在那迟疑了下:“报告委员长,也怕,也不怕”

“哦,说给我听听,为什么怕,为什么不怕那?”蒋介石显得绕有兴趣。

高飞大着胆子:“高飞只是一个小小团长,站在中国最高领袖面前,说不害怕,都是假的不怕,是因为高飞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

“哦?是吗?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蒋介石收起了笑容,忽然问道:“那么,中岛浦之太是怎么回事啊?”

高飞心中一惊,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和日本人私下交易,抓到了一个那么重要的人物,却擅自放了,据不上报,这是一个什么责任?恩?”蒋介石的口气一下变得严厉起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蒋介石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隐藏的了。高飞一个立正:“报告委员长,的确是有这件事情,但高飞也有苦衷”

“你的胆子倒大,忽然敢承认”蒋介石冷哼了一声:“说,我要听听你有什么苦衷但我告诉你,如果你的理由不能说服我,执法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自己走出去”

“是”高飞也豁了出去:

“委座,我们的确是抓到了中岛今朝吾的儿子中岛浦之太,并且也的确用他换到了一大批军火,但是,这也是我最无奈的选择当时,战斗已经到了非常激烈的阶段,我们严重缺乏武器弹药,有的阵地,弟兄们已经几乎是赤手空拳的在和日本人拼命了

一个中岛浦之太,抓住他,甚至杀了他,对整个战役的胜利根本于事无补,反而只会激怒日军,带来更加疯狂的报复,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干脆就用中岛浦之太换来了一批军火

委员长,甚至可以这么说,在后来举行的口子岭歼灭战中,这批军火为我的部队带来了胜利。用一个中岛浦之太,换来日军一个旅团长,几个联队长,我个人认为是完全值得的,如果委员长认为高飞该杀,高飞绝无怨言”

蒋介石没有说话,只是在那看着高飞,在高飞的脸上,他没有看到任何害怕和恐惧。

而高飞终于不用再把这件事情遮着瞒着了,心里也一下畅快了不少。

他坚信,蒋介石绝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杀了自己的

“你的理由不少,借口不少”蒋介石缓缓开口说道:“编了一大堆借口,无非就是要保住自己的脑袋。好吧,暂时就把这颗脑袋留在你的头上。你立了那么多战功,原本是要好好赏你的,不过和这件事情功过大半相抵,这个我和刘献廷说过了,晋升你为上校,代理76旅副旅长,仍兼151团团长吧,原本,还要给你再多的奖赏,但是,放走日军如此重要的人物,过错还是有滴”

高飞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

自己知道蒋介石不会杀自己,但万万没有想到,蒋介石反而还和刘雨卿提议晋升自己为上校,76旅副旅长兼151团团长,这才算是因祸得福了。

蒋介石语气平缓了不少:“大场之战的时候,你不过是个小小士兵,半年多的时间,你平步青云,一下晋升到了上校,你功劳是有滴,但有贵人相助也是很重要滴。像陈辞修、薛伯陵、刘献廷,包括你们的唐式遵,都在我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

“但有贵人相助也是很重要滴......”当听到这句话,高飞已经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蒋介石沉吟了下:“你对记者们说,一个国家,一个领袖;一个民族,一种主义,你能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

“能”高飞大声说道:“日军侵我中华,我中华必须团结一致,在一个领袖的带领下,集全国之力才能取得胜利,无非主义,无分党派,无分政见,这才是抗战取胜之道”

蒋介石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些笑意:“理解的虽然还不够透彻,不过做为一个军人,能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不错了。大战即将开始,有什么要求没有?”

“有”高飞倒是一点也不客气:“首先,我请求委员长能够把我调到前线去,我们是军人,不上战场,就意味着耻辱。其次,我希望我希望委员长能再调给我们一些武器弹药,我们实在实在太缺乏这些了”

“你的胃口倒是不小,辞修才给了你一批,你居然问我伸起手来了。”蒋介石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不高兴的意思也都没有:

“好吧,这个,李德邻这也不富裕,我另外想办法,给你调拨一批武器来。高飞,26师虽然属于川军,但也是我中央军的一面旗帜,我对26师,甚至对你本人还是抱了很大期望的,希望你不要辜负我”

高飞用力点了点头,挺直了腰板:

“请委员长放心,高飞绝不辜负中人荣誉”

第二百三十章戴笠!

此时,民众眼里的抗战英雄高飞,已经晋升为上校,76旅副旅长兼151团团长。尤其是在得到最高领袖蒋介石接见之后,更加令人刮目相看。

一批新的武器弹药,在蒋介石的亲自督促下,送到了151团。此刻的全团上下,装备精良,弹药充足,人员齐整。尤其是弟兄们的心气,已经被提到了很高的地步。

但是作战命令,却始终都没有下来

高飞知道这是因为各派系矛盾所致,尽管自己并不愿意牵扯到这样的矛盾之中,但有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

上午,高飞意外的接到了一封信,这还是高飞在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有人给他写信,而且来信的人,居然是刚在西安养好伤的张灵甫写来的。

这个时候的张灵甫,已经晋升为51师153旅副旅长,晋升速度之快,也同样让人惊讶。

信里,张灵甫写道:

“灵甫以为兄已于国都尽忠,未曾想与徐州,兄再展雄风,痛歼倭寇,倭人震动,国人振奋灵甫养无大碍,唯腿脚行动不便,然不耽误抗战大计,今欲奔赴前线,再与顽寇一决生死他日与兄策马疆场,不胜快哉”

整封信慷慨激昂,处处透露着一个爱人的豪迈,高飞百感交集,仔细地收好了信,原想回一封信,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等到将来,在战场上和张灵甫相遇的时候,再把自己所想说的一切告诉他吧

22日,蒋介石于徐州举行晚宴,招待徐州各路将领,以及外国记者、军事观察团代表。高,而身为抗战英雄,第26师76旅副旅长的高飞,也同样接到了邀请。

这份邀请,竟然是戴笠亲自送来的,面对这位“蒋介石的佩剑”,高飞有些好奇。

戴笠看起来并不如何凶狠,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见到高飞的时候,先是恭维了通,接着好像非常自责:

“高旅长,戴笠是来负荆请罪的了中岛浦之太的事情,是我和委座说的”

高飞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一些了,此时戴笠说出来一点也不惊奇,高飞也一点都不想责怪戴笠。

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都有自己的效忠目标,戴笠的工作,就是把一切掌握到的情报汇报给蒋介石,把一切可能发生的隐患及早监控消除,从这一点上来说,无可厚非。

“戴局长说这话就见外了。”高飞微笑着请戴笠坐下,让人上了茶水:“如果换了兄弟,或许汇报的更加严重,毕竟,这是和日本人在做交易,是通敌,要杀头的。”

戴笠喝了口茶,竖了下大拇指:“高旅长大人大量,兄弟不如,今后还望多多协助,互通有无”

高飞一笑,应了下来。

可是话是这么说,如果自己一旦做了什么危害委员长的事情,让戴笠感受到了威胁,想来这个人对自己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高旅长。”戴笠把话带到了正题:“这次委座宴请,是为徐州军民打气,也是为了嘉奖前一阶段第五战区取得的战果,夫人也将出席高旅长,这次夫人特别交代过了,说你151团是最响应夫人号召的,男女一律平等,女人也一样可以上战场,你高飞手下很有几个巾帼英雄啊”

高飞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荆恋雨、符小甘她们几个

“这个”戴笠诡异地笑了一下:“夫人还听说了,这些巾帼英雄,可都是你高团长的红颜知己那”

高飞面上红了一下,哪里能够回答?

戴笠一笑:“所以这次夫人,专门邀请你那两位上过报纸的红颜知己一起赴宴,还请高旅长不要让兄弟难做那”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高飞一口应了下来。

“高旅长”戴笠沉默了下:“其实兄弟还派人去调查过你的家世,但是奇怪的是,高旅长的家世,兄弟派去的人居然一点也都没有调查到,这当真奇怪了。兄弟说句不好听的话,好像高旅长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终于问到这一问题上,高飞硬了一下头皮:

“高飞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昔日军阀混战,高飞的家早就被毁了,后来川军出川,高飞就加入到了队伍里”

“好,好。”戴笠笑了几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高旅长一口顶顶流利的外国话,也是在当孤儿时候学的了”

戴笠如此精明,高飞早就知道瞒不过他,正想把准备好的另一套说词说出来,戴笠却摆着手道:

“大家都有一些秘密,只要不危害党国,不危害到委座,兄弟我是没有兴趣去弄清楚的。本来兄弟我以为你老弟是那边的人,不过查来查去,以你老弟的年纪和身份,不是,所以我干脆也就不查了,非但不查,面呈委座的资料,我也专门另行抄录了份,给你高老弟过目。”

说着,拿出一份资料放到高飞面前。

高飞接了过来,只见居然是一份自己的完整资料。在这份东西上,高飞的父亲是一个教书先生,母亲是个老实本分,典型的中国妇女,都死于军阀混战,这和高飞编造出来的借口倒是差不多的。

高飞一下就猜到了戴笠为什么要编造出了这么一份自己的身世去给蒋介石看。

戴笠是个聪明人,看出来蒋介石现在对自己比较器重,而且自己屡立战功,诚如戴笠说的那样,“只要不危害到党国,不危害到委座”,戴笠在这些小事情上是不会和自己为难的,相反,自己还欠了戴笠的一份情,甚至可以说有个把柄落在了戴笠的手上。

戴笠重新接过了这份东西,拿出火柴,点着了资料,看着资料缓缓燃烧:

“从现在开始,你高旅长的家世,只要委座那里有了,连我也都没有”

“多谢戴局长。”

“好了。”看着资料燃成一堆灰烬,戴笠站了起来:“高旅长军务繁忙,兄弟就不多留了。记得,今天晚宴,那边的周恩来也会出席。兄弟有句肺腑之言送给高旅长,尽量少和那边的人接触那”

送走了戴笠,高飞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了很久,勤务兵几次来请高飞吃饭,都被高飞赶了出去。

这道坎,自己暂时算是迈过去了,尽管这事看起来并不如何的大。

自己只想专心把心思都放到战场上,但是有许多事情,自己就算想避免也无法避免。

后面有那么多双手,一直在拉着自己,拼命的想把自己拉到那一方去,用的力气大了,自己稍有不慎,不免粉身碎骨。

过去在当小兵,当连长的时候,从来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战场外的问题,但是随着官职的提升,越来越多的因素不由自己意志指挥的搀杂了进去

想了许久,站了起来:“给我把荆恋雨和符小甘叫进来。”

等了十来分钟,荆恋雨和符小甘匆匆来到,两人看起来来之前非常忙碌的样子,荆恋雨说上的血迹甚至还没有洗干净。

“这段时候你们辛苦了”高飞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的确,这段时候医疗队的人实在太繁忙了。又要照顾伤员,又要想方设法去弄医疗器材、药物。医疗队里以女人和孩子为主,实在难为她们了。

“报告旅长,不辛苦,只是向向旅长提个意见。”荆恋雨忽然说道。

“说。”

荆恋雨上前一步:“旅长,你到处在弄军火武器,整车整车的往团里送,但是我们急需的医用器材和药物呢?旅长难道就不管这些了吗?”

“副旅长,副旅长。”高飞有些尴尬,自己还真疏忽了这些了,一边说自己是副旅长,一边尽量想缓解自己的尴尬:

“我立刻就去办,的确是疏忽了.....你们需要什么,开张单子上来,我在徐州挖地三尺,也给你们置办齐了。”

“谢谢旅副旅长。”

荆恋雨和符小甘大是好奇,什么时候这位副旅长大人变得那么好说话了?

高飞抓了抓脑袋:“这个,你们有什么漂亮的衣服没有?”

荆恋雨和符小甘一怔,不明所以,随即又听高飞自言自语说道:“没有,没有,打仗打的这么激烈,哪里还有漂亮衣服?就穿军装,恩,你们一会领两套新的军装去”

“副旅长,出什么事了?”荆恋雨试探着问了一声。

高飞正了一下神色:

“今天夜里,蒋委员长要举行晚宴,这个,夫人,蒋夫人美龄女士,特别提到了你们,并且专门邀请你们出席”

第二百三十一章周恩来和宋美龄

“国民军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到”

“国民军第22集团军总司令杨森将军到”

随着这一声声的声音,宴会厅里不断响起掌声,一个个佩带着金光闪闪将星的将军们走了进来。本书请访问。()

“德邻兄”

“建生老弟”

李宗仁和白崇禧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满面春风,李宗仁抓住了白崇禧的手就不肯放下:

“建生,我三番五次电请委员长把你调来,协助指挥徐州会战,左等右等,到底还是把你给等来了啊徐州会战有你建生老弟坐镇,我这担子就轻松多了”

两个广西大老,老朋友久别重逢,不断述说着近况。

这时候,忽然镁光灯不断闪起,接着传来一声声音:

“国民军第五战区第22集团军第26师第76旅副旅长高飞上校到”

白崇禧一怔:“高飞?就是那个干掉国崎登的高飞?”

见李宗仁点了点头,白崇禧又低声说道:“听说老蒋对他很器重,亲自接见了他?还亲自提拔他为76旅副旅长?”

李宗仁又点了点头:“不错,老蒋和他谈了将近20分钟,很难得,很难得。这仗在打仗上是很有一套的,刘献廷把他当成一个宝。刘献廷本来就是老蒋的人,我看,刘献廷一旦高升,这26师师长的位置,非高飞莫属了”

白崇禧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记者们团团围住了高飞,一个一个问题扔了过去,高飞瞬间成为了场中的焦点所在。

而最让人好奇的,是站在高飞身后,两个美丽的、英姿飒爽的女兵。不用说,这就是在报纸上曾经刊登报道过的女英雄荆恋雨和符小甘。

好容易才把记者打发走,高飞一一见过长官,最后来到李宗仁和白崇禧的面前,一个敬礼:“李司令长官好,白司令长官好”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白崇禧笑容满面。

面前的高飞,一身笔挺的军装,黑色的皮靴上一尘不染,很有军人气概,也让白崇禧对他添加了几分好感:

“高飞,都知道你能打仗,这次大战,借重的就是你们这些能打仗,肯动脑子的少年英雄,等到派你上阵的时候,千万不要怕苦那”

“请白长官放心,对于抗战,高飞只有四个字,唯死而已高飞的回答铿锵有力。

场中忽然安静了下来,高飞几人也停止了攀谈,今夜的主角就要登场了。

“中华民国政府主席、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国防最高委员会统帅、中国国民党总裁蒋中正先生,夫人美龄女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周恩来先生到”

潮水般的掌声响了起来,在一片欢呼声中,蒋介石和其夫人宋美龄女士,以及周恩来先生缓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蒋介石的手频频挥着,等到掌声停歇,他说道:

“首先,我要报告大家两个好消息。昨天,我们英勇的空军,轰炸了日军在台湾的军事基地,并取得了重大战果”

掌声再度响起,蒋介石微微笑着,挥手让听众安静下来:

“第二个好消息,是苏联政府已经答应给予我们信用借款法币一万万元,折合美元二千五百万元”

这一来,欢呼声、掌声、喝彩声愈发热烈起来。

打仗打的是钱,而现在国民政府最需要的也是钱而这一万万法币的信用借款,是解了国民政府的燃眉之急

不光如此,还有一些和苏联秘密商议完毕的情况,蒋介石并没有说出来。

苏联方面在信用借款的同时,也同意了直接给予军事上的援军,除了已经在中国参展的苏联飞行员外,还将经由新疆把大批的飞机和军火秘密运至大后方。

实事求是地说,虽然苏联的援助,是出于自身利益所考虑的,要让中国牵制住日本。但是在抗战初期,这些借款和军事援助还是给予了国民政府很大的帮助。

“下面”蒋介石清了清嗓子:“有请周恩来副部长讲话。”

掌声再度响起,周恩来缓步走上,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

“朋友们,抗战的英雄们,我很高兴今天我能来到这个场合,我也很高兴能看到今天的中国,在蒋委员长的带领下,团结起来,一致抗日,我坚信,在蒋委员长的带领下,全国各族民众团结在一起,最后抗战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我们中华民族是个多难的民族,远的不说,甲午战争、八国联军,哪一次不是割地赔款、人民受难?如今,日本入侵,国难当头,我们全国各界要不分信仰、不分阶级、不分民族团结起来,结成坚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充分领悟到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重要性,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能取得最后胜利

目前是战争的开始阶段,敌强我弱,失掉一城一地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的抗战,不决定于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决定于我们能不能持久,能不能坚持抗战到底。只有坚持下去,就能使敌我力量对比发生变化。到头来,必然是敌弱我强,直到我们反攻,取得最后胜利。我们认为,全国广大民众,应当脱下长衫,换上短衣,走上前线,去工作,去战斗,去打击敌人”

掌声热烈的响起,周恩来轻轻拍着巴掌回应,少顷,说道:

“日本帝国主义不是不可战胜的,在来徐州之前,欣闻我徐州第五战区取得了口子岭大捷的胜利,歼敌万余,全国震动,这是抗战全面爆发以来,我们取得的第一个伟大胜利在这次胜利中,我还听说出了一个英雄团长,他指挥的部队,端掉了日军一个旅团司令部,三个联队司令部。了不起,了不起那

奇迹,我只能用奇迹这两个字来形容,倭寇遭到如此沉重打击,连他们引以为骄傲的国崎登少将都命葬口子岭那我想请问,这位英雄团长今天来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会场后方,一个小小的上校尽管在这里并不起眼,但随着周恩来的话,高飞却一下成为了场中的焦点所在。

“报告蒋委员长,报告周副部长,我是高飞”

“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周恩来连声赞叹,把头转向蒋介石:“委员长,我提个建议,我们一起合个影好吗?”

“好,好得很”蒋介石浓重的奉化口音传来。

在众人的掌声中,高飞走到了蒋介石和周恩来面前,随着镁光灯闪动,一张珍贵无比的照片就这么留了下来

初次来到这样场合的荆恋雨和符小甘有些紧张,这时看到有侍卫请两人到那边去一下,两个姑娘走了过去,却看到宋美龄女士款款迎了上来。

“你们好,中的女英雄们。”宋美龄微笑着伸出了手。

“蒋夫人不,美龄女士好”荆恋雨和符小甘赶紧和宋美龄握了一下手。

“不要拘谨,委员长和恩来极力赞扬了你们的长官高飞,但我看来,你们才是最了不起的。”宋美龄显得非常和蔼,请两位姑娘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男人抗战,守土为国,女人同样也不甘人后。我曾经说过几句话,你们有谁知道?”

“报告蒋夫人,我们都知道。”符小甘低声说着:“美龄女士说,‘女战士们,抗战已经全面爆发了举起你们的枪口来,千万不要放松帝国主义的暴力,正在向我们的国家而来’”

宋美龄满意的点了点头:

“男人抗战,女人也一样可以抗战,自古就说,‘巾帼不让须眉’。我在报纸上读过你们的事迹,借用恩来的一句话,‘了不起,了不起’,在我看来,你们比男人还要了不起你们都多大了啊?”

“报告蒋夫人,19。”荆恋雨低声说道。

“18。”符小甘红着脸说道。

“一个19,一个18,这个年纪,本是在父母前面绕膝,在求学的年纪。”宋美龄大是感慨:“但日本人来了,你们却上了战场”

说着,看了看两位姑娘身上穿着的军装,又拉起荆恋雨和符小甘的手仔细看着,眼眶居然有些红了:

“爱美乃是女人天性,可你们却终日只能穿着军装看看这手,看看这手,吃了多少苦,吃了多少苦啊”

边上的那些陪同着宋美龄的名媛们,也都有真有假的擦着眼眶

“报告蒋夫人,我们不苦,比起那些已经牺牲的战友,我们满足了.”

“来人,把我准备的礼物拿来。”

随着宋美龄的声音,礼物拿了上来,宋美龄说道:“这里是两件旗袍,我知道你们现在穿不上,可总有一天会穿上的这两样,是我的美国朋友送我的,用来擦手,能够保护你们的手”

荆恋雨忽然心中一动,大着胆子:“蒋夫人,我能提个要求吗?”

“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去办。”

“蒋夫人,眼下前线将士缺衣少食,但最匮乏的就是药物。有些战场上受伤的士兵,往往得不到及时治疗而失去了生命,如果药物够用的话,他们就不会死”

宋美龄认真听着,不断点头,随即叫道:“毛邦初。”

“在,夫人。”蒋介石侍从室副主任毛邦初很快走了过来。

“立刻组织一批药物、器械,送到151团去,中药、西药都要,尤其是西药,一定要多准备一些。记得,这件事情我亲自督办,随时向我汇报。”宋美龄仔细交代道。

“是,夫人,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办理。”

宋美龄交代完,想了一下,让人拿来了一个袋子,随即脱下了自己手上的手镯、耳环放进了袋子里,对身边那些太太、名媛们说道:

“前方将士抗战,我们却在后方享福,于心何忍?抗战乃是全体国民之事,无分男女老幼,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既有蒋夫人发话,又有宋美龄亲自做表率,那些太太、名媛们,有心甘情愿的,也有敷衍了事的,都纷纷摘下身上的首饰放到了袋子里。

宋美龄把个沉甸甸的袋子塞到了荆恋雨的手中:“这个,是我们捐献的,拿去为弟兄们置办药物,购买食物。惭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我再给你们一个特权,将来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直接来找我”

“谢谢蒋夫人,谢谢蒋夫人”荆恋雨和符小甘感激地说道。

宋美龄一笑:“听说,你们两个都是高飞的红颜知己?”

荆恋雨和符小甘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边上也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打仗要打,可终身大事也要解决。”宋美龄微笑着说道:“我是信教的,赞成一夫一妻制,那么你们说说,谁愿意嫁给高飞那?我去亲自给你们说媒去。”

当着蒋夫人和那么多人的面,荆恋雨和符小甘哪好意思回答?再说了,蒋夫人已经亲自说话,一夫一妻

“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们了。”宋美龄也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实在有些为难两位姑娘,笑着说道:

“将来等你们想好了,再来告诉我也不迟”

这时宴会已经开始,宋美龄一手牵着一个站了起来:“走,咱们边吃边说。”

边上镁光灯闪个不停,记者不停的在笔下做着记录。

宋美龄的这些举动,有真实感情流露,也不可否认的有做戏的成分在内,但无论如何,总也是为抗战做了好事。

而对于荆恋雨和符小甘来说,却一下让她们再度出名,当她们和蒋夫人的照片见报之后,很快全国大多数人都会认得她们两个的。

抗战女英雄,被最高领袖的夫人亲自接见,等等之类。

有的时候机遇,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对于荆恋雨和符小甘来说也正是如此

第二百三十一章周恩来和宋美龄

“国民军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到”

“国民军第22集团军总司令杨森将军到”

随着这一声声的声音,宴会厅里不断响起掌声,一个个佩带着金光闪闪将星的将军们走了进来。本书请访问。()

“德邻兄”

“建生老弟”

李宗仁和白崇禧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满面春风,李宗仁抓住了白崇禧的手就不肯放下:

“建生,我三番五次电请委员长把你调来,协助指挥徐州会战,左等右等,到底还是把你给等来了啊徐州会战有你建生老弟坐镇,我这担子就轻松多了”

两个广西大老,老朋友久别重逢,不断述说着近况。

这时候,忽然镁光灯不断闪起,接着传来一声声音:

“国民军第五战区第22集团军第26师第76旅副旅长高飞上校到”

白崇禧一怔:“高飞?就是那个干掉国崎登的高飞?”

见李宗仁点了点头,白崇禧又低声说道:“听说老蒋对他很器重,亲自接见了他?还亲自提拔他为76旅副旅长?”

李宗仁又点了点头:“不错,老蒋和他谈了将近20分钟,很难得,很难得。这仗在打仗上是很有一套的,刘献廷把他当成一个宝。刘献廷本来就是老蒋的人,我看,刘献廷一旦高升,这26师师长的位置,非高飞莫属了”

白崇禧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记者们团团围住了高飞,一个一个问题扔了过去,高飞瞬间成为了场中的焦点所在。

而最让人好奇的,是站在高飞身后,两个美丽的、英姿飒爽的女兵。不用说,这就是在报纸上曾经刊登报道过的女英雄荆恋雨和符小甘。

好容易才把记者打发走,高飞一一见过长官,最后来到李宗仁和白崇禧的面前,一个敬礼:“李司令长官好,白司令长官好”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白崇禧笑容满面。

面前的高飞,一身笔挺的军装,黑色的皮靴上一尘不染,很有军人气概,也让白崇禧对他添加了几分好感:

“高飞,都知道你能打仗,这次大战,借重的就是你们这些能打仗,肯动脑子的少年英雄,等到派你上阵的时候,千万不要怕苦那”

“请白长官放心,对于抗战,高飞只有四个字,唯死而已高飞的回答铿锵有力。

场中忽然安静了下来,高飞几人也停止了攀谈,今夜的主角就要登场了。

“中华民国政府主席、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国防最高委员会统帅、中国国民党总裁蒋中正先生,夫人美龄女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周恩来先生到”

潮水般的掌声响了起来,在一片欢呼声中,蒋介石和其夫人宋美龄女士,以及周恩来先生缓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蒋介石的手频频挥着,等到掌声停歇,他说道:

“首先,我要报告大家两个好消息。昨天,我们英勇的空军,轰炸了日军在台湾的军事基地,并取得了重大战果”

掌声再度响起,蒋介石微微笑着,挥手让听众安静下来:

“第二个好消息,是苏联政府已经答应给予我们信用借款法币一万万元,折合美元二千五百万元”

这一来,欢呼声、掌声、喝彩声愈发热烈起来。

打仗打的是钱,而现在国民政府最需要的也是钱而这一万万法币的信用借款,是解了国民政府的燃眉之急

不光如此,还有一些和苏联秘密商议完毕的情况,蒋介石并没有说出来。

苏联方面在信用借款的同时,也同意了直接给予军事上的援军,除了已经在中国参展的苏联飞行员外,还将经由新疆把大批的飞机和军火秘密运至大后方。

实事求是地说,虽然苏联的援助,是出于自身利益所考虑的,要让中国牵制住日本。但是在抗战初期,这些借款和军事援助还是给予了国民政府很大的帮助。

“下面”蒋介石清了清嗓子:“有请周恩来副部长讲话。”

掌声再度响起,周恩来缓步走上,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

“朋友们,抗战的英雄们,我很高兴今天我能来到这个场合,我也很高兴能看到今天的中国,在蒋委员长的带领下,团结起来,一致抗日,我坚信,在蒋委员长的带领下,全国各族民众团结在一起,最后抗战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我们中华民族是个多难的民族,远的不说,甲午战争、八国联军,哪一次不是割地赔款、人民受难?如今,日本入侵,国难当头,我们全国各界要不分信仰、不分阶级、不分民族团结起来,结成坚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充分领悟到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重要性,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能取得最后胜利

目前是战争的开始阶段,敌强我弱,失掉一城一地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的抗战,不决定于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决定于我们能不能持久,能不能坚持抗战到底。只有坚持下去,就能使敌我力量对比发生变化。到头来,必然是敌弱我强,直到我们反攻,取得最后胜利。我们认为,全国广大民众,应当脱下长衫,换上短衣,走上前线,去工作,去战斗,去打击敌人”

掌声热烈的响起,周恩来轻轻拍着巴掌回应,少顷,说道:

“日本帝国主义不是不可战胜的,在来徐州之前,欣闻我徐州第五战区取得了口子岭大捷的胜利,歼敌万余,全国震动,这是抗战全面爆发以来,我们取得的第一个伟大胜利在这次胜利中,我还听说出了一个英雄团长,他指挥的部队,端掉了日军一个旅团司令部,三个联队司令部。了不起,了不起那

奇迹,我只能用奇迹这两个字来形容,倭寇遭到如此沉重打击,连他们引以为骄傲的国崎登少将都命葬口子岭那我想请问,这位英雄团长今天来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会场后方,一个小小的上校尽管在这里并不起眼,但随着周恩来的话,高飞却一下成为了场中的焦点所在。

“报告蒋委员长,报告周副部长,我是高飞”

“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周恩来连声赞叹,把头转向蒋介石:“委员长,我提个建议,我们一起合个影好吗?”

“好,好得很”蒋介石浓重的奉化口音传来。

在众人的掌声中,高飞走到了蒋介石和周恩来面前,随着镁光灯闪动,一张珍贵无比的照片就这么留了下来

初次来到这样场合的荆恋雨和符小甘有些紧张,这时看到有侍卫请两人到那边去一下,两个姑娘走了过去,却看到宋美龄女士款款迎了上来。

“你们好,中的女英雄们。”宋美龄微笑着伸出了手。

“蒋夫人不,美龄女士好”荆恋雨和符小甘赶紧和宋美龄握了一下手。

“不要拘谨,委员长和恩来极力赞扬了你们的长官高飞,但我看来,你们才是最了不起的。”宋美龄显得非常和蔼,请两位姑娘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男人抗战,守土为国,女人同样也不甘人后。我曾经说过几句话,你们有谁知道?”

“报告蒋夫人,我们都知道。”符小甘低声说着:“美龄女士说,‘女战士们,抗战已经全面爆发了举起你们的枪口来,千万不要放松帝国主义的暴力,正在向我们的国家而来’”

宋美龄满意的点了点头:

“男人抗战,女人也一样可以抗战,自古就说,‘巾帼不让须眉’。我在报纸上读过你们的事迹,借用恩来的一句话,‘了不起,了不起’,在我看来,你们比男人还要了不起你们都多大了啊?”

“报告蒋夫人,19。”荆恋雨低声说道。

“18。”符小甘红着脸说道。

“一个19,一个18,这个年纪,本是在父母前面绕膝,在求学的年纪。”宋美龄大是感慨:“但日本人来了,你们却上了战场”

说着,看了看两位姑娘身上穿着的军装,又拉起荆恋雨和符小甘的手仔细看着,眼眶居然有些红了:

“爱美乃是女人天性,可你们却终日只能穿着军装看看这手,看看这手,吃了多少苦,吃了多少苦啊”

边上的那些陪同着宋美龄的名媛们,也都有真有假的擦着眼眶

“报告蒋夫人,我们不苦,比起那些已经牺牲的战友,我们满足了.”

“来人,把我准备的礼物拿来。”

随着宋美龄的声音,礼物拿了上来,宋美龄说道:“这里是两件旗袍,我知道你们现在穿不上,可总有一天会穿上的这两样,是我的美国朋友送我的,用来擦手,能够保护你们的手”

荆恋雨忽然心中一动,大着胆子:“蒋夫人,我能提个要求吗?”

“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去办。”

“蒋夫人,眼下前线将士缺衣少食,但最匮乏的就是药物。有些战场上受伤的士兵,往往得不到及时治疗而失去了生命,如果药物够用的话,他们就不会死”

宋美龄认真听着,不断点头,随即叫道:“毛邦初。”

“在,夫人。”蒋介石侍从室副主任毛邦初很快走了过来。

“立刻组织一批药物、器械,送到151团去,中药、西药都要,尤其是西药,一定要多准备一些。记得,这件事情我亲自督办,随时向我汇报。”宋美龄仔细交代道。

“是,夫人,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办理。”

宋美龄交代完,想了一下,让人拿来了一个袋子,随即脱下了自己手上的手镯、耳环放进了袋子里,对身边那些太太、名媛们说道:

“前方将士抗战,我们却在后方享福,于心何忍?抗战乃是全体国民之事,无分男女老幼,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既有蒋夫人发话,又有宋美龄亲自做表率,那些太太、名媛们,有心甘情愿的,也有敷衍了事的,都纷纷摘下身上的首饰放到了袋子里。

宋美龄把个沉甸甸的袋子塞到了荆恋雨的手中:“这个,是我们捐献的,拿去为弟兄们置办药物,购买食物。惭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我再给你们一个特权,将来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直接来找我”

“谢谢蒋夫人,谢谢蒋夫人”荆恋雨和符小甘感激地说道。

宋美龄一笑:“听说,你们两个都是高飞的红颜知己?”

荆恋雨和符小甘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边上也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打仗要打,可终身大事也要解决。”宋美龄微笑着说道:“我是信教的,赞成一夫一妻制,那么你们说说,谁愿意嫁给高飞那?我去亲自给你们说媒去。”

当着蒋夫人和那么多人的面,荆恋雨和符小甘哪好意思回答?再说了,蒋夫人已经亲自说话,一夫一妻

“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们了。”宋美龄也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实在有些为难两位姑娘,笑着说道:

“将来等你们想好了,再来告诉我也不迟”

这时宴会已经开始,宋美龄一手牵着一个站了起来:“走,咱们边吃边说。”

边上镁光灯闪个不停,记者不停的在笔下做着记录。

宋美龄的这些举动,有真实感情流露,也不可否认的有做戏的成分在内,但无论如何,总也是为抗战做了好事。

而对于荆恋雨和符小甘来说,却一下让她们再度出名,当她们和蒋夫人的照片见报之后,很快全国大多数人都会认得她们两个的。

抗战女英雄,被最高领袖的夫人亲自接见,等等之类。

有的时候机遇,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对于荆恋雨和符小甘来说也正是如此

第二百三十四章大战开始!!

“这次徐州会战,关系到党国的存亡,关系到中华民族的存亡,诸位,我蒋某人在这里拜托了”

整个徐州会战,意义实在是太重要了,任何微小的疏忽,都有可能招来无法挽回的损失。

会后,蒋介石非常罕见的第二次单独留下了高飞,他在那里沉默了会:“高飞,你真的那么喜欢打仗吗?”

“是的,委员长”高飞的回答斩钉截铁。

“你是一个好的军人,好的军人。”蒋介石微微点头:“我们有些带兵的人,一心只想保存实力,为什么?有了军队就有实力,有了实力就有地盘,有了地盘就可以和中央叫板。但你和他们不一样军人,一心搞好军事上的事情就行,不想参杂到政治里

高飞,你要的军火我给你了,你要的补给我也满足你了,现在轮到你了。我已经和德邻说过了,要用你,不但要用你,而且要把你用到最艰苦的地方你不是黄埔学生,但你要胜过黄埔学生,要打出我蒋某人看中的人的风采来”

“请委员长放心,高飞一定用黄埔精神激励自己,勉励自己,不辜负委员长期望,誓死抗战,绝不后退”高飞大声应道。

蒋介石显得非常之的满意:“我听人说,你的家被毁在了战火之中”

高飞知道,这是蒋介石已经看到戴笠呈交的关于自己的“资料”了,没有接口,只听蒋介石说道:

“所以说,军阀混战害人不浅那。灵甫杀妻,抗战爆发,为表效死国家,改过自新之意,改名为‘灵甫’,高飞,我也给你取一个表字,你看如何那?”

“谢谢委员长”高飞一挺胸说道。

表字?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蒋介石沉吟了下:“釜沉高釜沉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破釜沉舟,死战到底”高飞大声答道。

“对,破釜沉舟,死战到底”蒋介石的声音也略略提高了些:“身为军人,身临前线,就要破釜沉舟,死战到底你不是我的学生,但从现在开始,胜似我的学生釜沉,好好干,打出一番气象来给全体国民看看”

高飞没有说什么,只是端正的敬了一个军礼。

不得不说,蒋介石的这一手,比再多的金银财宝都更具杀伤力和拉拢力。蒋介石帮高飞取字,等于是把自己放到了高飞长辈的地位上,轻而易举的就把高飞不自觉的拉到了自己的这一方

高飞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但对于高飞来说,只要能够排除掉抗战路上的每一块绊脚石,无论怎样自己都是可以接受的

大战,已经正式打响

二月下旬,敌人己经在济南和泰安集结了第5、第10两个师团,还以第114师团不断进行补充。另又以海军陆战队登陆攻占青岛等地,并向西南沿胶东半岛南岸推进,以策应津浦路正面陆军的攻势。

面对日军这种咄咄逼人的形势,战区长官部制定了一个决战计划,准备调集兵力,在曲阜和邹县一带展开殊死一决。

为此,首先抽调了在津浦路南段淮河地区作战的一支劲旅,著名的战将张自中的第59军北援滕县,受22集团军指挥。此时,原22集团军总司令邓锡侯回川接替刘湘遗缺,受命四川省绥靖主任一职。集团军总司令己由原副总司令孙震升任。

高度机械化的日本军队往往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和先机。当张自忠到达滕县的时候,日军第五师团己经沿着胶济铁路向东、后又折向南,其先头己会同从青岛而来的日海军陆战队对临沂发起了猛攻

驻守在临沂的是另一支杂牌军庞炳勋部万余人,作战多日,己渐不支。临沂是通向徐州的重镇,有多条公路在此交汇,距台儿庄仅数十公里。如果临沂不保,日军可迅速占领台儿庄,并直下徐州。

而在此时,第五战区的台、徐地区犹同一座空城,凡能抽调增援的部队尚在数百公里外的路途中。李宗仁思虑再三,不得己挖肉补疮,又将张自忠的59军从滕县向东飞调,驰援临沂。

3月1日,在滕县立足未稳的张自忠向东开拔而去。津浦路正面又恢复几天前的原样,仅留下了22集团军的二万余人独挡一面,向北防御。

同22集团军相对持的,是虎视眈眈的敌第10师团。

日军第10师团是参加过日俄战争的老牌师团,以本州南部的兵库县为主要兵源地,所以又以兵库县著名的历史名城姬路为名,称姬路师团。该师团驻扎在朝鲜半岛,是一支骁勇善战,残忍狠毒的作战部队。

当1936年2月6日东京发动“二.二六”军事政变的激进军人,多有来自这个师团的少壮派。这个师团是甲种师团,拥有二万八千人的常备兵,火炮五十余门,马匹七千余匹,再加上它能得到空中和战车的支援,其作战能力无论在人数和武器上都远远超过我22集团军。

在津浦路北线这时的对持中,我军明显处于劣势。

矶谷廉介中将是第10师团的师团长。此人是一个有名的中国通,曾任日本驻华武官,为日军在华北扩大侵略行径上窜下跳,干尽了强盗的各种勾当,声称继承其岳父、前日本驻华武官、侵华特务巨魁青木宣纯的遗志致力于开发华北。

此人又是一个军国主义分子中的强硬分子,一九三○年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十五期,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个人生性狂妄骄横,残忍凶狠。

1938年3月9日,日军进攻作战的准备就绪,华北方面军第二军参谋部向第10师团口头传达了准备进攻的意图。第10师团立即加强了对我军的特务活动和小股部队的火力侦察,另外对为我阵地的突出部位进行攻击。

3月13日,日军第2军正式下达了南进占领滕县和临城的命令。此时,在邹县的矶谷廉介师团长踌躇满志,跃跃欲试,早己按捺不住欲取头功攻入徐州的亢奋:那些横挡在自己前面装备简陋的川军队伍,根本不是我10师团的对手,只消踢上一脚,倾刻就叫他的防御土崩瓦解

望着自己率领的钢铁一样的队伍,一排排闪烁发亮刺刀,高昂的炮口和四蹄生风的战马,矶谷廉介不无得意。

乘第5师团正在临沂同张自忠、庞炳勋激战之机,矶谷廉介立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终于,3月14日拂晓,第10师团以濑谷支队七千余人为主力,从两下店等地向我22集团军发起总攻击。

山东省的中南部是一片幅员辽阔的沂蒙山区,在沂蒙山区的西南方向,是呈北西走向的微山湖,微山湖长达一百五十公里,著名的京杭大运河便通过其间。滕县便位于微山湖和沂蒙山之间的湖滨平原上。

在滕县以北二十公里的地方,从沂蒙山伸出一条支脉,直达微山湖边。这条支脉横垣东西,成了滕县的天然屏障。己经多次同日军发生过交火的葛山等阵地便是这道天然屏障东头的几个山头。

从行政区划上说,这条支脉属于邹县南缘。22集团军的前沿阵地便设立在这里。津浦铁路从中纵贯南北,在前沿阵地后面的界河和北沙河等纵深防御的第二、三线阵地。

22集团军作了如下的布署:津浦铁路左侧前沿阵地由45军的125师防守;铁路右侧由41军的124师一个团防守。45军的127师配备在第二、三线阵地,127师师长陈离受任前线总指挥。

激烈的战斗首先在前沿各阵地展开。

3月14日拂晓,日军分成四路同时向我打响。刹那间,猛烈的炮轰和十余架飞机的轰炸开始,阵地上顿时烟雾腾腾,火光四起。

香城是右翼最为突出的一个阵地。这个地名颇似庞然大物的地方,实际只是山沟里一个村镇,由我军的一个营防守。全面攻击开始前,这里己经同敌人的先头小股部队战斗了三天。总攻开始后,敌人以密集的炮火猛轰香城阵地,然后以坦克沿公路为先导,掩护骑兵和步兵发起冲锋。守军杨宜营激战三小时后,伤亡惨重,寡不敌众,不得己放弃香城,向左退守普阳山主阵地。

普阳山阵地是前沿的主阵地,是745姚超伦团指挥所的位置,津浦铁路从其左侧通过。如果普阳山失守,日军即可沿铁路直抵界河镇。这里的工事修得较完备,除重机枪、迫击炮有工事外,士兵也都有战壕和单兵掩体,团指挥所视野开阔,而且同阵地上、阵地后方都有电话线连接。这样的配置在当时,对22集团军来说,己经是相当不错了。

随着杨宜营退守普阳山,日军尾随就到。普阳山左前方的黄山阵地也几乎在同时被敌人攻占,守在黄山上的一连全部壮烈殉国。占领黄山阵地的日军未有稍许停滞,立即直取普阳山而来。

两股日军以大约两个中队的鬼子在炮火的掩护下迅速向主阵地攻击。

团长姚超伦不慌不忙,看准敌人蜂涌而至的时候,下令先以迫击炮轰击。看见冲锋的鬼子从爆炸的烟雾中冲出来,又下令重机枪开火。

不足的是重机枪太少,一个团总共只有四挺,射面过宽构不成浓密的火网,大量的鬼子还是从火网中漏出来,弯着腰向阵地冲锋。我军士兵都不用步枪射击,因为步枪太破旧,打起来“通、通”地空响,就像在打火药枪,距离稍远一点就打不准。大家干脆把枪放在旁边,只作近距离肉博时使用。

士兵们两手紧握手榴弹注视着那些跑得气喘吁吁对手。

到了足够的近距离,随着一声令下,成片的手榴弹不断从阵地中飞出,进攻的敌人完全被淹没在爆炸腾起的火光和烟雾之中。有的士兵提着手榴弹冲至近处向敌人投掷,其中一名士兵来回冲到敌人阵前八次投掷,最后光荣牺牲。

鬼子被炸得鬼哭狼嚎,稍有从烟雾中漏出来的又受到重机枪的近距离射击,敌人完全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丢下成片尸体向下溃退。

反复冲锋几次,尽管在鬼子不断加大炮火的密度的疯狂轰击和飞机轰炸下,我军伤亡不断增加,但姚团依旧死守不退。敌人仍然无法从正面攻破普阳山阵地。

到了下午,又一阵更加猛烈的炮击开始,炮弹不断在团指挥所附近爆炸,团长姚超伦感到情况有异,忙带了两个警卫走出掩蔽部观察。刚走出掩蔽部十来步,一颗炮弹在身后爆炸,两个警卫都被打翻,受伤一轻一重,伤重的被打断了腿,后来成了残废。

姚团长浑身都溅满了爆炸腾起的泥土石块,被擦伤了不少地方。姚超伦顾不得周身生疼,举着望远镜仔细搜索。

果然,正面敌人只在佯攻,另有两路日军从右绕过香城,先以坦克、骑兵开道,随即步兵以行军纵队跟进,天上还有飞机低飞侦察,指挥官坐着吉普车,约有一千余敌人的兵力,向我后方纵深和滕县方向穿插而去。

敌人的路线远在我军迫击炮和重机枪的射程以外,根本无法拦截。敌人欺侮我军没有大炮,摆出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行军。从望远镜中看到这种欺人太甚的模样,姚超伦牙齿咬得“崩、崩”直响,真恨不得一口撕碎了这群耀武扬威的狗东西。

显然,日军并不只押宝在正面突破上,又拿出多次应用过的迂回包抄战术应该承认,对于被动防守中的我军来说,日本人这一手干得相当有效。

姚超伦立即回指挥所用电话向后方报告。不一会电话线即便截断,一场更为惨烈的战斗在后方界河、北沙河一线展开

在右翼阵地遭受攻击的同时,左翼740团防守的大石墙村阵地也受到敌人的猛攻。向该处发起攻击的是驻守在济宁的106师团一部共三千余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死守滕县

陈慕唐所参加的那支川军政宣队因为昨晚从北沙河回来较晚,寨门己关,就宿在关外

的村子里。请:。()这支宣传队一共有二十多人,除陈慕唐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外,其他的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川军的政工人员有三人,罗蜀南、陈淮和谷剑英,谷剑英是一位年轻的女政工人员,听口音不是四川人,此外的全是当地人。

宣传队主要是演出三幕独幕话剧《放下你的鞭子》、《唐官屯》和《毒药》,另外口头宣讲日军侵华的罪行。

在《毒药》里陈慕唐饰老汉,谷剑英饰孙女。宣传队既向老百姓作宣传,也慰问前线的部队。队里有二件武器,队员王诗兖背了一口大刀,刘恩坦腰上挂着一只三八式手枪,其余手无寸铁。当鬼子开始炮击后,宣传队和一些逃难的百姓向南转移到善国门外。队员王诗兖的家就在附近,他只来得及敲开自己的家,向老父老母喊了声:

“快跑,鬼子来了”就又回到宣传队。

就在这里,宣传队同鬼子遭遇。王诗兖举起大刀,大喊一声就向鬼子扑去。鬼子看见一个老百姓举起大刀扑来,或许是不知怎么回事,或者是想抓个活的闹着玩,一时楞在那里。真是说时迟,

那时快,只见王诗兖手起刀落,一个鬼子己被砍倒在地,刘恩坦拔枪对着鬼子就打。这时鬼子才反应过来,一齐开火,两位壮士英勇牺牲在善国门外。

这帮鬼子杀害了两名宣传队员还不解气,又对准逃难的人群用机枪扫射,不少的老百姓被打死在这里。

3月14日日军开始进攻普阳山等前沿阵地以来,战斗己经进行了三天。虽然截至今天中午,我外线阵地己经完全陷落,但滕县城依然屹立。从四川来的队伍这样顽强抵抗,实在让接替田岛荣次郎担任33旅团长的濑谷少将大过意外。

15日这一天,滕县东关、城内和西关、火车站落下的炮弹和炸弹在万枚以上,东关的忘记屋全部被摧毁,成了断墙残垣,城里多处被毁,浓烟滚滚。从城东门张宣武的指挥部到东关严翊营部的一段电话线,一天之内被炸断二十五次之多

夜里,日军发射的照明弹不断在天空中升起,指挥部被照得雪亮雪亮的。

在大石墙村方面抵抗日军的124师两个团接到了税代师长火速回城固守的命令后,立即准备同日军脱离接触,离开火线。

在战线左翼固守的740团一直都由370旅旅长吕康督战。743团增援来后,也由旅长曾苏元带领。两位旅长知道此项命令干系重大,部队指挥机关全在县城,任务非同小可,两下一商量,立即决定由曾苏元旅为前军,成左纵队先向后撤;370旅随后跟进,从午后开始向县城转进。

372旅以熊顺义营长指挥第二营和第三营为前卫先行。曾苏元旅长特地把他叫到跟前,命令他:

“你在回城的途中无论遇到敌人的何种阻挠,都必须全力打破,冲开一条血路来,付出任何重大牺牲也在所不惜,在你的后头还有我们两个营和370一个旅,师长在城中等着我们”

这是124师的全部人马,两个旅实际上只是两个加强团。

这时是营长的熊顺义,实际上己经有了团长的委任状,只是他还不知道有这回事,顶头上司曾苏元旅长也还扣住委任状没有宣布。

旅长曾苏元,四川广汉市小汉乡人,七岁就在成都当学徒,以后当兵,从十五岁起就跟着孙震在军队里打拼,笃信“猛将必发于士卒”的道理,现在还担任着124师副师长的职务。大概是想再最后磨厉熊顺义一次,委任状的事他要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熊顺义指挥着队伍一路小跑。旁边走着第三营营长卢高暄和黄伯亮,他们是29军潼川军校的同学,又是很要好的战友和朋友。

当部队通过北沙河时,时间是下午。公路上,麦地里,到处可见敌人的坦克车辙和战斗过的痕迹,部队顿时紧张起来,以战斗队形搜索前进。突然前面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前卫连长江有厚报告:

“前面发现敌人骑兵巡逻队”

“打垮它”江有厚是熊顺义手下一位能打仗的青年军官,熊顺义的女婿。江有厚二话没说,带了两个排就从左右两翼围了上去。鬼子的骑兵没有大部队,没有重火器,经江有厚一冲,立即四散奔逃,只在射程外作警戒。熊顺义如法炮制,也向鬼子骑兵派出警戒,本部人马依旧向县城急进。从北沙河到县城的途中,部队一共五次同敌人遭遇,所幸鬼子兵力都不大,要么是远处警戒,要么是小股巡逻,被熊顺义以三、五倍的兵力一阵猛冲,统统都被打开一条血路,好在鬼子的坦克己经回去添加燃料没有在这里出现。晚十时左右,熊顺义到达县城西关附近。

西关外面就是火车站。侦察回来报告,火车站一带有部分鬼子驻扎,熊顺义立即率领自己先头这两个营乘夜突袭,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火车站被124师牢牢控制在手里,解除了鬼子在城西的威胁。

熊顺义占领火车站后,立即集中了二十多名号兵,在车站南侧一起向城里吹奏军号“372旅回来了”的号音。

3月14日,农历二月十五。十五的月亮高挂天空,正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日子,寒风瑟瑟的大地在皓月的照耀下,犹同洒满了一层雪白的薄霜。一排昂首挺胸的号兵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威武雄壮。

一瞬时,整齐的军号声响彻云霄。在指挥部的王铭章听到这冲天而起的号声,立刻冲到院子里来,命令吹号回答。

正在盼望援军的张宣武和其他的军官也都听见了,全城的官兵也都听到了,城里和东关顿时一片欢腾和喝采,勇气倍增。很快,集中到西城楼和北城楼的号兵也吹响了“的的答答”的号声,告诉城外:“知道372旅回来了”

少倾,走在后面的370旅也到达西关。一阵军号声“370也回来了”又冲天而起。开初的那二十多名号手也不甘寂寞,立即又加入到370旅的这组号声之中。很快,城里的号声又传出来,一组组军号声此起彼伏,犹如一曲曲慷慨激昂的交响乐在的天空中回荡。

王铭章迎出西门,拉着吕康的手,叫着他的字:“立南,你一来我心里就安稳多了。你和你的370旅都一直是我所钦佩的。”吕康心里也十分激动,紧紧拉住王铭章的手:“请师长不要客气,我绝对服从命令,拼命去打。”

370旅回来的路走得更艰难。他们不仅多次冲破日军的阻挠,后面还要打退尾随而来的追击。此时,日军己经发现124师回撤的企图,不断从北沙河向我行军的队伍炮击。我军不得不以疏开的队形跑步前进,在不断冒起的爆炸烟尘中,不少兵士在途中阵亡。

熊顺义在火车站一站稳脚跟,立即派人去北关看望黄馥堂老先生。黄馥堂老先生七十多岁了,是滕县城德高望重的三老之首,熊顺义营驻防县城时,就住在黄家,对诗书都颇有功底的熊顺义同黄老先生建立起一段忘年之交。当熊营驰援池头集时,黄老全家依依送别,当西北炮声轰鸣时,黄老倚门相望,赋诗祝愿。黄老同熊顺义的友谊维持了很多年。战后,黄老还将他为熊顺义作的诗画邮寄到熊在四川的威远老家,真是情深谊厚,日久天长。可是这时派去的人回来说,黄家己人去楼空,不知到何处去了。

熊顺义没有找到黄老先生,却迎来了另外一位老先生。过了一会,在西门火车站来了一伙特殊的客人。领头的六十多岁,是滕县北关有名的武术教头张守谦老先生,他领来二十多个身手矫健的后生,要求参加战斗,配合守城作战,保证完成任务。

熊顺义早就体会过这些梁山好汉后世的本事,对他们保家卫国的漏点十分崇敬,立刻同黄伯亮营长一起将火车站存放枪械的仓库打开,拿出大批手榴弹和子弹等发给他们,让他们负责西关外围的游击任务和侦察任务。后来在实战中果然如此,他们不仅担任警戒、侦察敌情,还用集束手榴弹炸毁日军的铁道装甲车和运输车,多次协助我军打退日军的进攻

滕县,月光照耀下的一叶古城,一片忙碌的景象。

回城的部队除了740团的蔡征营因为在担任后卫还没有到以外,都被分配到了指定的防守地区,立即开始紧张的战前准备工作中。城外的部队利用房屋、院墙和地形修筑工事,城内的部队在城墙根下挖掘防炮洞,还每一个班捆扎一副登城用的云梯,以便防炮后能迅速登上城墙打击敌人。再加上送饭的、领送弹药的、传达命令的,还有周同组织的担架队,全城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王铭章先同各旅负责人见面鼓励并通报情况,然后召集连以上的官佐召开军事会议。

他首先简单地介绍了白天的战斗情况,然后宣布部署调整和分区负责安排。他说,城外的阵地主要由124师负责,370旅的740团防守东关、王麟团长负责,该旅的蔡征营和军部警卫连负责防守南关、南城墙和西城墙,吕康旅长负责;372旅防守火车站和西关,作为全军的总预备队,曾苏元旅长负责;一二二师防守东城墙、北城墙并包括东南城墙壁角。他叮嘱说道:

“各位责任重大,断不得有丝毫松懈,军令如山,各位牢记”

接着,王铭章又说道:“以我们薄弱之兵力和简陋的武器,担当这津浦线上保卫徐州第一线的重要任务,力量不够是不言而喻的。但我们身为军人,牺牲原为天职,现在只有牺牲一切以完成任务,虽不剩一兵一卒,也无怨尤,不如此,则无以报国家。我们的口号是,城在人在,城亡与亡”

宣誓的吼声刚刚散去,王铭章又接着说道:

“我想,大家都还记得,出川前在成都誓师的那天,有人在会上慷慨陈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你们知道这是谁的诗吗?著名女词人李清照你们知道李清照是哪里人吗?南宋济南府。这首诗借颂盖世英雄楚霸王项羽抒怀,不意这纤纤弱女竟襟怀如此惊天动地的丈夫气慨,令人由衷钦佩这楚霸王又是这里彭城人氏,就是现在的徐州我们赳赳武夫,值此国难当头,正是生逢其时;据此齐鲁河淮,又是恰遇其地。‘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对我41军来说,真可谓意境双绝,在这决战前夕,本总指挥愿与各位以此共勉。

最后,我再补充一点,孙总司令来电,汤恩伯的十万大军己经到达临城,只要我们坚守到明天晚上,援军便可来解围。散会”

此时,20军团的十万大军果然己经云集于临城地区,临城火车站上正在紧张地卸下他们的后勤辎重。汤恩伯被孙震请到集团军总部,41军副军长董宋珩指着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详细地讲述了敌人的兵力、进犯路线和我军的位置,说明滕县处置己经万分危急,务请汤部派兵支援。

汤恩伯手里夹着一支香烟,不露声色。当听到我41军的增援部队在当天晚上己经全部进入县城时,汤恩伯重重地吸了一口烟,两道白色的烟雾从鼻孔里慢慢吐出来,一丝快意从脸上掠过,手里烟卷被他狠狠地掐灭在烟缸里。

这位日本士官学校的毕业生拿定主意,要王仲廉派兵死死守住官桥,乘22集团军增援县城的时候,明天全军务必抓住机会迅速通过此地,绕过滕县正面进入峄县山区,不要让日本人把自己堵在临城了

汤恩伯的私心,让王铭章和滕县全体我守军,已经处在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上

第二百五十章最后一营(上)

31师开始迅速撤离峄县,而阻挡日军紧逼,为31师成功转移争取到充足时间的任务,落到了31师储陪林营的身上。本书请访问。()

储陪林和他手下的全营将士都知道,这一次的阻击断后,将会意味着什么

而配合他们作战的,为峄县忠义救第十九支队支队长詹胜前

指挥进攻的福荣真平也开始意味到了什么,很快命令部队分别从峄县四门攻城,其中以攻击仙坛门为重点攻击部位。

峄县历来为鲁南三大县之一,到了清朝,峄县“地北兼缯、兰陵,负抱犊五崮之险;西缘薛水,跨有蔇、郳、建陵全境;南逾河,达傅阳,据皇邱之阻;而东割武原、良城之半。疆域之扩,十倍于汉、晋。”

故此,在峄县有足够的用兵之地

“,小日本就指着飞机大炮。有种就跟老子步兵对步兵。”守卫仙坛门的一个连长被日本人的重炮给轰恼了:“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费劲杀一双。”

“连长,不好了”手下的一个排长慌慌张张的跑上了城墙:“小日本儿炮兵把城门轰开了。”

“老子看见了,快回阵地,跑进一个鬼子来,老子就毙了你”连长见手下排长私自离开阵地大怒。

“连长,守不住啊,我的一排兵刚上阵地才几十分钟就损失了一半。”排长心疼的喊道,“仙坛门我看守不住”

“你小子扰乱我军心?”排长掏出了自己的手枪:“十秒钟回到阵地,回不去老子毙了你。”

“是”排长整了整自己已是破烂不堪的军装:“连长,麻烦你照顾好我的老娘”说完那个排长就腾腾腾的跑了下城墙。

连长失望的看着城外成片涌来的鬼子兵,“迫击炮、重机枪开火啊”

“长官,都没了,都没了啊”一边的警卫员担心的看着精神有点失常的排长:“日军的第一轮炮击就把我们的迫击炮给炸没了,重机枪根本都烧坏了。”

“那我们就坐等仙坛门失守吗?老子不当党国的罪人。”排长极度失望的看着自己的警卫兵,然后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女墙边,“给老子狠狠的打,轻机枪、掷弹筒、手榴弹有什么打什么。”

刚刚说完,连长就被日军的几发迫击炮弹给炸没了。

“啊”警卫兵见排长被鬼子炸死了便大怒的抢了机枪手的轻机枪:“老子跟你们拼了。”手中的轻机枪的火舌把冲到城墙边上的几个鬼子兵给打成了马蜂窝。

“连长,援兵来了”刚刚冲下城墙的排长又匆匆忙忙的冲了上来:“连长呢?我们的援兵上来了。”排长使劲儿摇晃着打空了捷克式轻机枪弹夹的警卫。

“连长,连长没了”警卫员好似失却了浑身的力气,轰的一声摊在了城墙上。他的前胸被日军的枪弹打了好几个对穿。

“,杀啊,为连长报仇”排长大怒着捡起警卫手中的机枪和弹夹,指挥着残余的半营人马,联合从仙坛洞冲下来的援军杀向了攻城的鬼子。

经过仙坛门守军和仙坛洞援军的浴血奋战,疯狂的日军终于被压制了下去。

“多谢,要不是你们我仙坛门怕是失守了”

“谢什么谢?都是党人。”忠义救第十九支队的一名小队长抽出了被排长紧紧握住的手:“再说,你仙坛门破了,峄县就危险了,我们的阵地再是固若金汤也没用。”

排长看见自己的兵在匆忙的打扫着战场,“东西都别管了,赶快回阵地”说罢排长扬了扬手,领了自己仅剩下的半个连就往回走。

“这就是中人啊”一个跑到仙坛门慰军的老者感叹的说道:“好好,有如此不怕死的军人,我中华还能亡国?”

老者示意身后的一干后生把抬来的家什都放下,“活着的军爷们饭菜管够,先走的将士们酒管够。”一干后生们开始给守卫仙坛门的士兵们派发食品,末了还把两大坛白酒使劲儿的砸到女墙上。

“征战沙场兮,为国为民”城墙上响彻着老者抑扬顿挫的招魂歌。

“,好酒也不给老子留点。”那些躲在女墙后的,吃着老者送上来的饭菜,小声的发表着自己的不满。

“那个馋酒了?”很不幸的,老兵的话给新任命的连长听见了:“馋酒了就给老子活下来。战争胜利了,好久好肉,老子管够。”

连长很是激动的给士兵们发誓:“有他的敢去吃老子的酒的吗?”

“连长,算我一个行吗?”紧挨着被肚里酒虫挠的发痒的老兵的一个新兵喊道。

“我还没吃过大块的肉呢。”新兵大声的嚷着。

“由着你吃,到时候吃的你上不了炕。”连长兴致盎然的同意了新兵的请求:“你们剩下的这些王八犊子们不吃吗?”

“吃”一群士兵们嬉笑着喊道。

“好,想吃的就先把鬼子打回家去弟兄们有没有信心?”连长很高兴能够在战场上挑起士兵们的士气。

“有,有,有”士兵们坚定的举起手中的枪呼喊道,“杀,杀,杀”高昂的呼喊声盖过了日军飞机的引擎声。

日军指挥官见到士兵又被守军击退大怒:“八嘎,支那军真不识时务。仙坛洞,自己都保不住了,还去多管闲事。”指挥官召集了下属的各单位:“传我军令,主攻仙坛洞”

日军的飞机重炮于是转移了自己的目标,开始对仙坛洞进行火力准备。

仙坛洞阵地是詹胜前的十九支队驻守,十九支队的弟兄们把阵地修葺的很使用。阵地与大自然溶于一体,单从外观上很难找出守军的阵地。不过,日军飞机投掷的航空炸弹和120、150口径的炮弹把整个仙坛洞都锄了一遍。高密集的弹着点还是给守军带来了很大的伤亡。

“,就你家里的炮弹不值钱?”刚刚回到阵地的一名小队长捂着被一块弹片削掉的手腕说。

“你别动,再动我怎么给你包扎?”营里的卫生员紧张的给排长包扎着伤口。

卫生员是个很清秀的女兵,从小队长手腕流出的大量血液把女兵给吓得脸都白了。

“包什么包?再包我还能打枪吗?”小队长用仅剩的那只右手把被削断的左手给扔了出去,他激动的支起身子跪了下来:“爹啊,娘啊。孩儿不孝啊,您老的仇孩儿此生难报啊”排长哇哇大哭着使劲儿的磕着头。

“哭什么?像个男子汉吗?”卫生员说着小队长,但自己也哭了起来:“别哭了,我给你包扎。”卫生员扯过几个士兵按住了情绪激动的小队长,然后小心翼翼的给小队长包扎起来。

“鬼子上来了”守卫一线阵地的士兵大声的给弟兄们喊道,然后一线守军们开始端着上好膛的中正式步枪瞄准着猫着腰的鬼子。

“100米90米70米,掷弹兵准备投弹。”

一线守军的一个队长说完便把手榴弹给投了出去,于是几十枚拉了弦的手榴弹遮天蔽日的飞向了鬼子的第一波攻击阵线。连绵的爆炸声把鬼子的残肢抛向了几米的空中。

“给老子狠狠的打”队长抓起身前的捷克式机枪连打了几个长点射,守军部队开始向早已套在准星里的鬼子开了枪,鬼子的第一波冲击线瞬间便被守军打了个支离破碎。

“杀切给给”一个指挥官卖力的挥舞着自己的指挥刀,不过还没等指挥刀挥想最高处,指挥刀便猛地掉在了地上。相同的情景不断的出现在鬼子的波浪形冲击线上

“迫击炮、掷弹筒、轻重机枪,给我压制支那军的火力。”日军指挥官恼怒地指挥鬼子压制着守军:“迫击炮准备,挺起你们锋利的刺刀。天皇陛下万岁,冲啊”

鬼子在军官的指挥下不断的以迫击炮压制着仙坛洞的火力,挺着铮亮的刺刀向守军阵地冲去。

日军的迫击炮给守军带来了不小的损伤,守军的火力为之一滞。

疯狂的鬼子高呼着天皇万岁就冲了上来。

还有几米的时候,守军阵地里闪出了十几枝的轻机枪,疯狂的射击终于把鬼子给阻挡在了战壕之外。然后是守军的手枪、排子枪,一通乱响,鬼子的第一波攻击便被打下去了。

“啊老子真的不能打枪了吗?”小队长在刚才鬼子的进攻中连打了几枪,曾经是十九支队王牌射手的他,没有蹭到鬼子的一根汗毛。

“队长,抗日就非得亲鬼子吗?”卫生员紧张的为排长刚才挣开的伤口止血。

“,不能亲鬼子,能叫抗日吗?”小队长很不屑的打断小姑娘的话,“整天在后方示威游行能让鬼子撤退吗?”

“你可以指挥啊,你是一个队长,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小姑娘浑身浸满了战士们流出来的血:“好好的指挥战斗,让士兵们少流点血。”

“,。,。”排长被卫生员的尖牙利嘴说的哑口无言,只好拿了右拳去轰击着地面。

“队长,小鬼子又上来啦。”呆在一边的士兵大声的喊道。

,鬼子的炮弹从开始就没停过,就是隔了几米大声的喊也未必能听见。不过,排长还是耳朵尖尖的听到了士兵的喊声,小鬼子断我一手,老子取你一命。小队长不顾了断手的疼痛,支起身子就往一线阵地跑去。

鬼子的炮火很准,炮弹的炸点在冲锋的士兵前100米炸开。排成线的弹着点,以步兵冲锋的速度引导着鬼子一步一步的接近守军的一线阵地。

“兄弟们,躲过日军炮火,打鬼子的步兵”小队长用右手压下了身边士兵伸出来的脑袋。

“手榴弹准备,”小队长用嘴拉开了木柄式手榴弹的弦。

“扔”

成片的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条曲线,扔进了鬼子堆里。成片的鬼子被手榴弹炸的倒在了地上,剩下的鬼子不顾现在的晕头转向,跌跌撞撞的向守军开火,冲锋。

“,鬼子的大炮有完没完?”小队长被鬼子精准的炮击搞得彻底的愤怒了,成群的士兵被鬼子的火炮炸到了天上。

“大家上刺刀,废了他的火炮”小队长拔出警卫兵背上的大刀就要领兵来个反冲锋。

“队长,我去吧”警卫兵上来就要夺小队长手中的大刀。

“,跟老子抢功劳?”排长一脚就把警卫员踹了个跟头:“弟兄们,跟我杀啊”

挺着刺刀的上百名十九支队的士兵紧跟着排长就冲了出去。

小队长前面的一个日本兵持枪便向排长刺来。小队长一个急停,右手握刀,刀锋紧贴左腿裤管。此时日本兵的刺刀离小队长的前胸仅有不到半米,只见小队长右手使劲上扬,用刀背磕开了日本兵的刺刀,右手持刀紧接着向左下方猛劈。日本兵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后面甚至还立着自己很熟悉的半具尸体.

十九支队尽管不是正规军,但由于正规军出生的詹胜前的严酷训练,因此的单兵格斗素质绝对不必日军差,充足的伙食供给,严格的白刃训练,让日本鬼子从轻视到重视。

从一个去挑两个中国兵,到两个去挑一个中国兵。日军在白刃战斗上,又吃了一次中国士兵的亏。

终于,在白刃格斗和暗枪狙击的联合绞杀之下,日军的第二次冲锋又被绞杀了

“八嘎统统的没用的家伙。”日军指挥官使劲儿的扇着下层指挥员的脸:“驻守仙坛洞的是什么部队?”

“报告将军阁下,是詹胜前的忠义救十九支队,据说他们的军官都是从正规军里出来的。”挨打的基层指挥官说道:“他们都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有着精良的装备,我军的攻击失利也是这个原因。”

“八噶,我的指挥官很会给自己找借口。看在天皇的面子上,下一次冲锋,你做突击队长。”日军指挥官不屑的看了看那个“很会找借口”的指挥官:“活下来是你的耻辱,为了天皇”

“哈依”挨打的指挥官很后悔自己的说辞:“我会给天皇一个答复的。”

日军的第三次冲击是在一个赤露o着上身的指挥官的带领下开始的。鬼子们一步一步的跟在这个倒霉的指挥官后面,这次为了宣扬武士道的攻击只是在刚开始进行了几分钟的火力准备。

“小鬼子疯了吗?”小队长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闹剧:你们愣着干什么?开枪的开枪,扔手榴弹的扔手榴弹。”一线阵地上的轻重武器瞬间便开了火,打的轻松且愉快起来的官兵们的身体逐渐的暴露在了战壕之外。

“很好大日本帝国会记得你们的。”日军指挥官拄着自己的指挥刀大叉着两腿说道,“命令炮兵开炮”

大口径的重炮又把仙坛洞守军的一线阵地给犁了一遍,炮弹炸响之处飞扬着中日两军的尸体。日军卑鄙的无差别攻击基本击垮了仙坛洞守军的防御阵地,我官兵几乎全部殉国。

“命令士兵们冲上去”日军指挥官叫停了对守军阵地的炮击,改由步兵对守军阵地进行占领。成片的日军渐渐的压向了守军阵地。

“你快走”多处受伤的小队长使劲的推搡着要给他包扎伤口的卫生员。

“队长,你受伤了。”卫生员只是淡淡的回道。

“鬼子上来了”小队长哑着嗓子大声的责难道:“不想给鬼子侮辱就快走啊”

“你受伤了,队长。”卫生员只是给小队长紧了紧身上的绷带,然后又躲着小队长拧开了手榴弹的保险盖。

“有什么用啊,人就要死了。”小队长懊恼的拍打着自己的双腿:“最后却是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小鬼子们慢慢的来到了阵地上的两个活人的面前,“花姑娘的干活,吆唏,吆唏。”

“小鬼子,我跟你拼了”小队长使了所有的劲儿还是没有用那双炸烂的腿站起来。不过,日本鬼子也显然不想让他站起来,五六柄刺刀相继的捅进了小队长的胸膛上。

“啊”卫生员看着小队长还在抽搐的身体,抱了自己的脑袋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扭曲。

最先上来的几个鬼子开始围在了卫生员的身边,甚至有些心急的鬼子用刺刀去挑着女孩的军装。女孩瞪着愤怒的双眼,看着这群挑死自己自己深爱的人的鬼子。慢慢的拉开了手榴弹的弦,白色的烟雾‘呲呲’的冒了出来。

十九支队官兵见一线阵地失守,大怒。自詹胜前以下,三个小队的官兵誓死夺回阵地。于是,十九支队的迫击炮、掷弹筒、战防炮齐上阵。一通炮火把小日本砸了个七荤八素的,十九支队的士兵们又在军官敢死队的带领下,终于夺回了阵地。

“八嘎支那军什么时候这么能打过?”福荣真平面对峄县严密的防御变得恼怒起来:“仙坛门打不下,打仙坛洞。仙坛洞你们也打不下,你们打哪里?”

福荣真平气的把指挥刀摔在了桌子上,面色刹那变得铁青

第二百五十一章最后一营(中)

福荣真平气的把指挥刀摔在了桌子上,面色刹那变得铁青

“我建议攻打长檀寺”长浅步兵大队大队长长浅钟秀腾地站起来说道说道,“拿了长檀寺,我们就可以放手去打西秀门,尔后逐一占领峄县”

“长檀寺?会不会像打仙坛洞一样?”福荣真平对日军这几天的效率有点不放心。武器、人员占优的情况下,打的还不顺利,看样子自己的地位要保不住了。

“报告联队长阁下,打不下长檀寺,我长浅钟秀愿自裁,以谢天皇之恩”长浅钟秀很有信心的说道:“不过,我要全方位的火力支援。”

“火力支援?没问题,只要你打的下西秀门。”福荣真平大声说道。

日军于是在长浅钟秀的指挥下又一次的转移了进攻重点,飞机、重炮一起开火,炸弹、炮弹铺天盖地的压了上来。

长浅钟秀指挥下的火力准备足足有一个小时,长檀寺守军构筑的工事基本被日军摧毁了。偌大的长檀寺阵地,像是被犁过一遍似的。守军的战壕上,到处都是守军被炸断、炸碎的残骸。

“我八辈子祖宗”长檀寺守军是储陪林营的一个加强连。满编的一个加强连,连鬼子长什么样子还没见到的,就一成炸死,三成受伤,能够拾起枪来的只有一百来人。把他们连的连长游申奇给气了个半死。

“连长,小鬼子攻上来了”连政训官胆子有点小,鬼子前军离阵地还有一里多地就开始胡乱吼叫。

“再他的乱嚷嚷,老子毙了你”游申奇拔出了腰上的勃朗宁1903喊道:“通讯兵,问旅里要点儿援兵”游申奇使劲儿的压制着毙掉政训官的。

“是营部吗?我连损失巨大,鬼子上千人马正压上来呢,请求援兵。”游申奇一口气儿的说完了自己的要求,随即就不等营部回话,便把电话给挂了。

“连长,援兵能上来吗?”政训官憋着被游申奇吓得紫青的脸问道:“要不,我先去准备点东西?”

“想跑吗?”游申奇不屑的看着自己的政训官说道:“明说了,不管援兵来不来,老子这一百多斤是撩在这儿了。你想跑,先去问问先走了的弟兄们同不同意”

“连长,鬼子的第一波散兵线已经接近200米了,打不打?”手下1排的排长舔着自己干裂的嘴唇说。

“放到100米再打,给弟兄们报仇,就先看看仇人长的什么样儿”游申奇径直的拿了一枝斯登式冲锋枪上了第一线。

排长屁颠屁颠的跟在游申奇后面:“去我们一排看看,我们一排损失比较小。建制还在,好指挥。到时,你先做排长,我在做个连长看看。”1排排长是跟着游申奇混的老人,说话有点随便。

“行,老子再重温一下当排长的感觉”游申奇来打1排阵地挨个的拍打着士兵们的屁股:“稳住啊,手哆嗦了怎么能杀猪?”

说实话,上千鬼子列成的正面宽数里,前后不见首尾的大方阵就是游申奇自己心里也发憷。不过,为了稳定军心,游申奇只好找点轻松的话来说。

“150米130米110米”,随着一个测距的士兵的读数,游申奇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老子还是个新兵蛋子吗?”游申奇在自己心里嘲笑着自己。游申奇使劲儿的伸展着右手将要扣动扳机的食指,食指有点不听话,老是在不听从大脑的指挥。

“100米,龟儿子的,打”游申奇使劲儿扣动着手中的斯登式冲锋枪。斯登式的每8发一个间歇让游申奇很是苦恼,该打响的来个停歇,本该死去的鬼子还在活蹦乱跳着

“50米哎,手榴弹使劲儿的招呼”一边的排长拉开一个手榴弹,抡圆了膀子扔到了鬼子密集的散兵线里。一颗一颗的手榴弹,把小鬼子的队形打的七零八落的。

不过,鬼子的枪法确实不赖。一百米之内,贴腮板不靠腮帮子,就能击中一个中国士兵。好在,三八式步枪口径比较小。一穿两洞的贯通伤,并没有把多少拉开弦的手榴弹留在阵地上。

“连长,先撤吧,鬼子太多了”几十枚的手榴弹并没有阻挡住鬼子们的步伐,排长急得要把游申奇拉回指挥部。

“你也怕死?”游申奇把刚换下来的弹夹扔到了排长的脑门上。排长没带钢盔的脑门,瞬间的起来一座小山包。

“操激我?我怕死过吗?”排长扔了手里的盒子枪,夺了机枪手中的捷克式机枪打起了连射。

机枪、冲锋枪一般打点射,谁都懂。可是,鬼子多的像蚂蚁似的,连发的方式,至少能换个心安。

忽然,守军阵地纵深里发出来一阵急速的迫击炮连射声。冲天的喊杀声,像洪水一样的奔上前来。

“援军来了?”游申奇不可思议的听着身后的声音:“驴子,跟我冲”游申奇给冲锋枪换了弹夹就领了一百多战士冲了下去。

援助过来的,是储陪林最后一点能够利用的力量了,全部由营部参谋、文书组成的战斗队,由营参谋缪宝才带队。

“唐中,你们几个去准备好武器装备”缪宝才拉住了正打身边走过的文书唐中:“战斗就要打响了”

而在长檀寺这边,游申奇领着连里的士兵完成对鬼子的杀戮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指挥部。

“欢迎啊,好在你们来的及时。阵地才没在我的手中丢失。”游申奇很为预备队的及时到来而诧异。

“游连长,营长刚刚下令,我们就上来了”

“怎么都是老子欠你一次,不过还是希望我没有还回来的机会。”

于是,两位长官就接连着开始商量下一步的部署。不过,长浅钟秀那边却是难过了。

“八嘎长浅钟秀,你说过你会成功的。”福荣真平狠劲儿的扇了长浅钟秀一个大耳瓜子:“不是向天皇谢罪吗?不成功,便成仁。你的指挥刀都擦好了吗?”

“报告司令阁下,请再给我一次机会”长浅钟秀趁着福荣真平没注意的时候把挂在身上的指挥刀往后挪了几下。

“把指挥刀往后挪了,就不用剖腹吗?”福荣真平不屑的揭穿长浅钟秀的小阴谋:“机会不是不能给你。关键是,给了你,你会抓住吗?”

“当然,司令阁下,请再给我一次机会”长浅钟秀听福荣真平松了口,在心中大赞‘天照大婶’的帮助。

“机会,最后一次。希望,下次的见面会是在长檀寺上。”福荣真平鄙夷的看着将要做自己替死鬼的长浅钟秀。

长浅钟秀回自己的师团后,照着福荣真平的样子把自己的属官们狠狠的训了一次,“下一次进攻,我们最好是在长檀寺上。”

“哈依”长浅钟秀的属官们悄悄的把往后挪过的指挥刀又移回了原位。终于又躲开了一次死神的眷顾

“杀切给给”长浅钟秀亲自站在了守军重机枪射程以外,给众鬼子兵们指挥。然后前面的曹长、小队长、中队长们依次的向前方传递着进攻的命令。鬼子们按照整齐划一的步伐向守军阵地进攻。在这之前,鬼子的飞机、重炮、步兵炮、迫击炮再加上掷弹筒把守军阵地又一次犁了一遍。守军有一次承受了面对面之前的重大伤亡。

“小鬼子不中用,只好用大炮才能换回点优势。”游申奇做轻松状的鄙视着小日本儿。虽然,下面报上来的伤亡数字令他肉痛。

“我们打不打?”营部唯一支加强上来的迫击炮排排长渴望地问道。

“打,好啊,没打几发炮弹就让人给干了。”游申奇没好气的说道:“也就能摧毁几支掷弹筒,没什么实际意义。”

“就这么干挨着?”炮排排长愤怒的说:“我们没重炮。,就是有72毫米口径的步兵炮我也敢跟他们对着干。”

“精神可嘉”游申奇很是佩服的拍打着排长的肩膀:“务实点,待会儿听命令。你的迫击炮也能发挥重要的作用。”

,6门迫击炮的火力也不是吹的。

“冲锋”

鬼子做着最后一百米的冲锋。鬼子们挺着刺刀战战兢兢的向阵地冲锋,阵前100米,往往是损伤最大的时候。不过,这次的冲锋却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失,小鬼子狐疑的走进了守军的战壕。

小鬼子们战战兢兢的走到了战壕里。

“八嘎,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炮弹。”长浅钟秀在后方听说前方传来的消息说。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很高兴的,终于不用向自己的小肚子动刀了。

“命令前队士兵,前进”长浅钟秀抽出指挥刀想要向前队那边去。忽然,前队响起了激烈的爆破声。

长浅钟秀吓了一下:“问问前队怎么回事儿?”

“前队,前队,怎么回事儿?”一边的电台兵慌乱的用明语问道:“什么,遇到守军布置的地雷还有守军的炮击?”电台兵扔掉了戴在耳朵上的耳机:“报告大队长,遇到守军的炮火急袭。”

“炮火急袭?命令炮兵阵地对支那炮兵进行报复射击。”长浅钟秀在刚听到炮声时便感到这次攻击的前途渺茫。

原来,缪宝才他们100多援军在日军对阵地进行火力准备时,便已经到了阵地上。缪宝才他们立即劝一线守军撤离了阵地,然后在阵地上布置了几十枚拌发式地雷。然后,在对炮兵的射击诸元进行了标定:“每炮三发急速射,打完就跑。”

登上阵地的日军前队,在地雷和迫击炮速射的打击下,损失大半。待到日军炮兵对守军炮兵进行报复式火力打击时,守军的迫击炮阵位早已转移,然后在新的阵位上又对日军前队进行火力覆盖。如此反复了几次,日军前队已经所剩无几。

“八嘎,支那军狡猾的,死啦死啦的”长浅钟秀气急的申请了飞机对守军阵地进行了全方位的火力覆盖。

密集的航空炸弹和重炮、步兵炮的炮弹又一次的把守军阵地给犁了一遍,守军迫击炮炮弹临时储存点终于被日军炸毁,守军剩余的炮弹只能平均到每炮8发。

“操他的,看来得改改战术了。”缪宝才看着被日军炸弹和炮弹炸死大半的守军说,“待会儿,老子们跟日军缠在一起,打近身战,废掉日军的炮火优势。”

呆在一边发愣的100多营部预备队,听说跟日军打近身战都显得有些兴奋。

炮火对鬼子不管有多大损伤,也不如近身开枪打死鬼子过瘾。预备队的弟兄们兴奋的检查着手中的枪械弹药

日军见守军炮火哑了,便命令一个中队的力量,去占领守军的阵地。战争的胜利最终是以陆军的胜利而胜利,以步兵的占领为占领的。

近200日军组成的大浪散兵冲击线,小心翼翼的向守军阵地走去。

待到前锋日军走到30米,准备投弹冲锋的时候,迫击炮弹那熟悉的破空声在一次的冲击着他们的耳膜。

“炮袭”鬼子们慌慌张张的趴在了地上,即使是手中拉开拉环,撞击过的手榴弹也忘了投掷出去。结果,鬼子在守军的炮火中没有受多大损伤,倒是被自己没有投出去的手榴弹炸死炸伤不少,鬼子们晕头转向的爬起来对空着的战壕发射着手中的旋转后拉机的子弹。

“杀啊”预备队的弟兄们瞅准这个机会,在缪宝才的指挥下用全自动的冲锋枪对鬼子进行单方面的屠杀。

晕头转向的小鬼子哪能接受着这种屠杀,还没瞄准,手中的步枪就响了起来,高速发射的子弹击穿了许多站在前面发愣的鬼子兵们。

鬼子队形这么密集,连后面的歪把子轻机枪都没有开火的机会。

“掷弹筒,孟凡鹏,你愣什么?打啊”缪宝才用换弹夹的时机狠狠的拍打着孟凡鹏的脑袋

于是,队中的十几枝掷弹筒猛烈的砸向了那些继续扎堆儿的小鬼子。小鬼子在预备队的弟兄们密集的火力打击下,心声怯意。

八嘎执法队,杀死任何想退的士兵。”长浅钟秀不可思议的看着守军几十枝的冲锋枪、机枪对自己的士兵进行射击,:“命令所有轻机枪手,端着机枪冲锋。让愚蠢的支那兵知道,没有炮我们也能赢。”

日军在牺牲掉上百士兵的代价下,终于给自己机枪手上阵的机会。机枪手密集的弹雨射向了兴致正高的预备队。

预备队的上网开始加大,已经栽倒了十几个士兵,很多士兵直接被弹雨打成了筛子。

“好啊,我还以为他们会弄个无差别炮击呢。他们不开炮,我们开炮。”缪宝才急令手下的弟兄们躲在了早已经挖好的防炮坑中:“唐中,发信号。让炮兵、掷弹兵来给急速射。”

待在后方用炮队镜、望远镜观战的指挥官们、炮兵们眼馋着前面弟兄的装备并机会,不过他们的机会也来了。

“炮兵,按照标定诸元急速射,打完所有的炮弹”两个班长异口同声的对炮兵下达着指令。

6门迫击炮急速的打完了仅剩的50发炮弹,然后炮兵们用手榴弹炸掉了滚烫的迫击炮客串起了步兵。

50发迫击炮弹扎进了日军机枪手堆中,炮弹炸开之处,日军的破烂的歪把子轻机枪此起彼伏的飞到空中。日军的机枪手瞬间的毙掉了大半。

后方的长浅钟秀大怒只好命令自己的炮兵对守军阵地进行无差别炮击。只是中国士兵老早的躲进了防炮坑,炸死的大部分是“无辜的”日军的自己人。

处在疯狂中的日军,此时聚集了所有的轻型火炮、坦克及装甲车。长浅钟秀不得不采取装甲部队前导,步兵跟进的战术了。

日军飞机、重炮开始做火力准备,九二式步兵炮开始射击,并且逐渐的火力延伸。日军的坦克一直跟在步兵炮炸点1100米处跟进,日军装甲车在200米处跟进,日军步兵在250米处跟进。

“坦克”唐中大声的说道,毕竟这是唐中第一次直面坦克的冲锋。坦克行进的轰鸣声,让唐中等没受过坦克冲锋的家伙们很是惴惴不安。

“别紧张,孟凡鹏去布置反坦克枪。”缪宝才神色不变的下着命令。

“快跑啊鬼子的坦克上来了。”有些弟兄有些禁不住坦克冲锋的家伙们开始溃散。早布置好的防御阵型,被他们冲击的七零八落的。连挥部刚刚搭起来的防炮洞,都被溃散的一些士兵踩踏陷落。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军官们大声的命令自己的警卫:“敢当逃兵者杀”

警卫手里的冲锋枪开始向着逃兵过来的方向射击,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逃兵瞬间被打成了马蜂窝,逃兵阵线好不容易的稳了下来。长官们并着肩走向了逃兵队伍。

“你们回头看看”缪宝才愤怒地叫了起来:“看看第一线的弟兄们,他们都在奋战,都在奋战”缪宝才大怒的从头上解下了自己的钢盔并使劲儿的掼在了地上:“居然逃跑?现在敢说自己裤裆里有卵子,你们敢说吗?”

逃兵阵营里有些士兵开始展露出心中的不快,毕竟都是大老爷们儿,让人说成这样谁也不高兴。

“不乐意了?”缪宝才又从地上捡起了钢盔摁到了自己的脑袋上:“现在,有谁摸摸自己的裤裆,里面还有卵子的,他的跟老子杀回去。”

缪宝才取过自己警卫递上来的冲锋枪向第一线阵地走去

“弟兄们,拼命啦”

那些溃逃下来的弟兄,忽然爆发出了如雷一般的呼声

第二百六十六章高飞的战争(上)

这是自抗战爆发以来,最成功的一次特种袭击。本书请访问。()

这次特种袭击,由高飞直接指挥,雷霆具体实施。而雷霆这个平时看起来闷声不响的汉子,在袭击中,凭借着自己的机智胆大、冷静细心,一举给予了日军重大损失,全身而退。

是战,敢死队摧毁日军阵地两座,歼敌141人,摧毁大炮11门,而自身,仅二人轻伤。是为台儿庄保卫战爆发以来之最大奇迹。

而遭到此次袭击,再加上接连几天来的攻击失败,损失重大,一下打掉了日军的锐气,迫使日军“台儿庄派遣队”暂时停止了攻击,连续请求援兵。

在求援电报里,日军居然将台儿庄守军描述成了“有3个师以上的支那军队,正在台儿庄进行顽强防御”。濑谷启少将在收到求援电报之后,火速再次调集一个步兵联队向台儿庄方向紧急增援。

27日,在得知南下增援部队行将到达之后,“台儿庄派遣队”再度对台儿庄发起最猛烈之攻击。

这一次,日军集中起大量飞机、大炮,对台儿庄地区进行了最密集的轰炸,台儿庄大部的城墙、防御工事,在这次炮击中被摧毁大半。

随即,气势汹汹的日军,一次性的投入了全部兵力,倾巢而出。

东北角方向,王冠五指挥之186团3营,全营将士阵亡,日军一举突入城内,形势危急。

“团部能够动弹的,全部给我组织起来”面对危急形势,高飞反而冷静下来:“各营、连继续坚守阵地,严防死守。一线阵地守不住,退到2线继续防御,2线阵地守不住,退到城内进行巷战各部务必死战到底”

随即又把脸转向了刘向天:“带着你的人,控制台儿庄内各射击点,对进入台儿庄之敌进行狙击射杀”

“报告总指挥,医疗队全体37人集合完毕”随着这声声音,医疗队37男女在荆恋雨、符小甘的带领下,全副武装的出现在了高飞面前。

“弟兄们,日军已经从东北角冲了进来,形势危急,必须把冲进台儿庄的日军压回去前线激战正酣,我手里没有人可用了,只有靠你们了检查装备,跟着我上”

高飞的腰里别着两枝驳壳枪,悬挂刺刀,头戴钢盔,一伸手,一枝冲锋枪交到了他的手里。

“弟兄们,冲”

“冲”

伴随着山呼海啸的呼声,高飞带着这批弟兄们,义无返顾的冲了出去

“轰”一枚掷弹筒榴弹就落在高飞身边不远处爆炸,飞上天空的碎土下雨一样落下,打在钢盔上“叮叮当当”作响。“嗡”的一声,高飞只觉得自己的头再次遭到了重重地闷击。

高飞用力摇晃一下脑袋,吸入一口含着土腥味的硝烟。

刺鼻的硝烟味,使得他的头脑清醒过来。

“,弟兄们,上,上啊,拼了,拼了”身边到处都是嘈杂的叫喊声。

“打打死”所有的弟兄们,都操起枪来不要命的猛烈射击。

不断有冒着白烟的木柄手榴弹落在冲击的黄色狂潮中,也有不少冒着白烟的甜瓜手雷砸落在中队之中

冰雹一样的手榴弹打着旋飞出,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碎散的泥土被掀得到处都是。

战场之上,血肉横飞.

硝烟过后,战场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还有大量挣扎着呻吟着的伤者。

高飞转头对重机枪手吼道:“看到那边一个小队长没有?打掉他,就转移阵地”

“是”重机枪手应了声。

高飞又猫着腰跑出,到了传令兵面前:“去集结冲锋枪手”

“是”传令兵猫腰沿着战壕跑了出去。

重机枪手轻轻转动枪口,大拇指亚在扳机上。“哒哒哒”枪口甩出一道火光。

马克沁重机枪的帆布弹带不断向枪机内缩短,滚烫的子弹壳下雨一样落在壕沟中,子弹犹如炸开窝的蜂群,泼洒向日军。

火光甩过之处,四下里纷纷扬洒起一片血肉。几个日军士兵甚至来不及躲开,便被飞射而来的子弹给打得脑浆四溅,破碎的钢盔上糊满了猩红的污血和白花花的脑浆。那名日军小队长还来不及躲开,就被迎面劈头盖脑泼洒来的子弹打成马蜂窝,胸腹之处满是污血横溢的弹洞。小队长仰面倒下,失去光泽的眼睛不甘心的瞪大,仰视蓝天。

“小鬼子要反攻了”有人喊了声。

传令兵已经带着二十多名集结起来的冲锋枪手,向高飞所在的地方奔来。

突然一颗6子弹击中传令兵头颅,年轻的士兵一声没哼,就翻在战壕中。

传令兵阵亡,更是激起高飞的怒火。

冲锋枪手集结在身边,高飞拉扯着嗓门对他们说:“弟兄们小鬼子强悍的是重武器和步枪远距离精确射击还有,他们擅长拼刺刀我们的长处是近距离自动武器我们必须发起反冲锋以我们的长处对付他们的短处记住,冲到距离敌人三四十米就在这个距离上给老子狠狠打听到了没有”

炮弹榴弹的爆炸声不断在身边响起,但高飞的声音很大,那些年轻的士兵清清楚楚听到他的每一个字。

“明白”冲锋枪手发出大吼声。

高飞转身,第一个端起38冲锋枪,向日军的攻击阵型一扬手:“冲啊”

“冲啊”冲锋枪手掀起了反击的。

黑压压一片的人影在齐天的呐喊声中,向着日军的进攻洪流发起了决死冲锋。

日军发现向他们发起反冲锋的人群,有人转过枪口。

正在此时,冲锋枪手后面的步枪手和机枪手不断射出密集的子弹,还有人不时向日军投出手榴弹。

日本人开枪了,几名冲锋枪手倒下。

“轰轰”手榴弹在敌群跟前炸开,日本人眼前弥漫着硝烟。

轻重机枪和步枪向敌群泼洒去密集的弹雨,打得日本人血肉横飞。

在战友们火力掩护之下,高飞带着冲锋枪手已经靠近日军。他第一个端着冲锋枪,从满是血水淤泥的战壕里跃出,手中的MP18冲锋枪向正面三名日军吐出火舌。

“哒哒哒”冲锋枪打出一道轻快的长点射,三名日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头上胸口喷出血雾,翻滚到壕沟里。

后面的冲锋枪手不断涌向正在进攻的敌人,十多支冲锋枪齐刷刷挥洒弹雨。

日本人距离冲锋枪手很近,只有短短的三十多米。但这么一点点距离,却是日本人最为惧怕的梦魇在这个距离上,日军手中的步枪射速慢,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火力压制。遭到冲锋枪扫射,日军就像是被剥洋葱皮一样,一片一片倒下。

“哒哒哒”高飞转身一梭子,把三名老鼠一样乱窜的日本人扫翻。

十多名冲锋枪手在敌群中来回冲杀,所到之处,无不掀起惊天血浪。试图螳臂挡车的日本人,被一片片撂倒。

一百多米外,一名日军步枪手在硝烟中端起步枪,悄悄瞄准了来回冲杀的高飞。

日军士兵扣动扳机,“叭”的一声,一颗子弹飞出枪口。

高飞正在来回冲杀,手中冲锋枪不停吐着火舌。猩红色的火舌犹如一把死神的镰刀,挥舞到哪里,那里的鬼子就身上喷溅起阵阵血雾,一个接一个抽搐着倒下

枪口的火焰,枪身冒出的硝烟,把他烘托得犹如战神出世黄澄澄的子弹壳从枪机中抛出,不断落地,如同玉珠落地。

侧面冒出一个日军士兵。

高飞一转身,冲锋枪“哒哒哒”一个三连发点射,在那个日军士兵胸口凿开三个血洞。只听到一声惨叫,那名日军士兵反倒在壕沟中。

就在此时,高飞感觉自己的右肩一麻。

手一摸,粘糊糊的。

紧接着伤口就开始疼,就像是被猛兽的利爪抓了一下那样火辣辣的疼痛。

“有人偷袭我”高飞只暗骂了一句,就趴在地上。

刚才从侧面扑出来的日本人其实是救了高飞,因为偷袭高飞的家伙,算好瞄准提前量。结果因为高飞一停顿再转身,本应射向他胸口的子弹击中他的肩头。

那个偷袭高飞的家伙见自己没有击中要害,于是拉动一下枪栓,再次瞄准了趴在地上是高飞,准备扣动扳机。谁知,高飞的动作要比他快得多。手一伸,日军尸体边上的一支三八式步枪已经在手中。高飞瞄准了那个偷袭自己的家伙,在对手扣动扳机之前,抢先一步扣动扳机。

枪口微微一颤,枪托在肩头震动一下,对面那个日本人钢盔上就喷起一股血箭。

“总指挥小心冷枪”一名士兵冲着高飞喊了声。

高飞闻声连忙俯下头。

“嗖”一颗子弹从他钢盔上掠过,“当”发出一声撞击声。他只觉得脑袋好像被木棍敲打一样震得又晕又疼。但高飞的反应还是十分迅速,拉动一下枪栓,迅速转动枪口,把躲藏在一百五十米外打冷枪的那个家伙也一枪送去见了日照大神。

躲藏在远处的日军不断射出冷枪,一个接一个冲锋枪手倒下。

冲锋枪手冲击一阵,子弹消耗,人员伤亡,火力越来越弱。冲锋枪近战火力凶猛,但子弹的消耗也是异常惊人。很快,剩下的七名冲锋枪手就耗尽弹药。

也就在此时,冲锋枪手身后己方的掩护火力,也越来越弱。

手持步枪的日军士兵从三个方向围上来,明晃晃的刺刀晃得枪手们眼睛生痛。

眼看着弟兄们就要被涌上来的黄色浪潮吞噬,高飞焦急的大喊一声:“快退回来”

七名冲锋枪手被高飞一喊,连忙向后撤退。

打仗本来就不是一味的冲锋,也不是一味的防守。该冲的时候就冲锋,该退守的时候就退守。只有进退自如,才能有效杀伤敌人有生力量,又能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

弟兄们纷纷后退,高飞跟着退回战壕。

高飞退到一座以沙袋堆砌成的机枪掩体中,人刚刚跳下去,长串的子弹就呼啸着从他头顶掠过,连钢盔都被打飞出去。

“他的”高飞骂了句。

他环视了这座掩体一圈,发现这是一座很重要的机枪掩体,是位于守军阵地中,内置于纵深内的一个字形顶端掩体。按高飞的设计,这样的掩体,可以让日军杀入纵深的时候,以交叉火力狠狠杀伤敌人,是日军散兵线的噩梦。机枪掩体内,有一挺MG08马克沁水冷重机枪,还有两挺26捷克式轻机枪,可谓是火力凶猛。

只不过这时候,掩体内只有一个蹲在重机枪边上浑身发抖的冲锋枪手,其余的两名重机枪手和两名轻机枪手已经全部牺牲。阵亡战士的血,汇集在掩体内,形成了一个血池,鲜血染红的泥土,变成紫红色。

“为什么不用重机枪?”高飞问那名冲锋枪手。

“长官,我不会用。”

“会不会上子弹?”

冲锋枪手点了点头:“会长官,我帮您上子弹吧”

高飞迅速操起马克沁重机枪,双手大拇指压下扳机,“哒哒哒”重机枪嘶吼着,喷出一条修长的火舌,子弹壳下雨一样从枪机右侧飞出落在地上。机枪疯狂吐着火炼,横扫出长串子弹,席卷过日军冲击的波状阵型。顿时,那犹如决堤黄河一样汹涌而来的狂潮就如撞上一块石头,撞得粉碎。弹雨扫过之处,血花四溅惨叫声连连。

“咔嚓”一声枪机撞击的空响,一条帆布弹带打空。

担任副射手的冲锋枪手迅速接上一条新的弹带。

高飞再次压下扳机,重机枪又一次爆发出咆哮声,把密如雨点的子弹泼洒向敌群,把冲上来的日军像是割杂草一样割倒。

“通通”又两名冲锋枪手跳进战壕,一人操起一挺轻机枪。

“哒哒哒”26捷克轻机枪开始吐出火舌,轻机枪和重机枪的鸣叫声构成一曲令日本人心惊胆颤的死亡交响乐。随着乐曲的响起,即将冲上来的日本人在轻重机枪扫射之下被一片一片的收割。

对面另外一座掩体内,也有冲锋枪手跳进去,接替了原先阵亡的机枪手。刚刚沉寂的轻重机枪一齐爆发出怒吼,绵密而起的交叉火力,把即将冲到阵上准备拼刺刀的日军打得血肉横飞尸体横陈

第二百七十八章军民一心

后面传来的轰轰的爆炸声告诉第一条战壕内的四个连队残存下来的一百三十八名官兵,后面的弟兄们没有放弃他们

知道到了最后时刻的官兵们也不再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再怕死的人到了这时候也只剩下最后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给鬼子杀死之前先杀死几个鬼子

没有了后援的第一条战壕反而爆发了更强大的战斗力,凡是还能射击的官兵们全速射击着密集的弹雨欢快得在集群突击的三百多鬼子中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红了眼的鬼子没有卧到反击,在掷弹兵的掩护下边射击着边决死突击着。一枚枚50榴弹在尸墙内外炸响,一个个官兵在腥红色的火球中成为尸墙的一部分。

失去所有重火力的第一条战壕再也挡不住鬼子悍不畏死的冲击鬼子用一百多条生命冲到了战壕边

进入阵地前从营长那知道失去第一条战壕将对动摇整个台儿庄的连长大吼一声,“能喘气的,都拿起枪,跟着老子上,把鬼子压下去”

六十多名中国士兵冲出了战壕,在连长的带领下吼叫着向近二百名鬼子发动了反冲击整个大地都因为他们的吼声而颤抖。

在中日双方指挥员的望远镜中一场残酷拼杀上演了

双方的士兵狠狠撞击在一起躲避、格挡、刺杀每一次动作做完后,都会有人因此而倒下,自己地或者是敌人的。

野兽般的喘息声、愤怒得吼叫声、刺刀刺入身体的渗人的“扑哧”声、临死的惨叫声在战场上交织在一起,共同演奏着死亡之曲

本来还暗自高兴中国士兵主动出来拼刺刀的鬼子,却发现这股中国士兵竟然全用的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当这六十多名官兵跃出战壕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他们的已没有生路,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拖住鬼子,为后面正在奋力打能交通壕的弟兄们争取时间

心存死志的士兵的战斗力是惊人的

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的官兵根本就不避鬼子刺来的刺刀,在自己身体被刺穿的同时,手中的刺刀也在鬼子惊恐的表情中狠狠穿进鬼子的胸膛;有的士兵被几名鬼子围着,在几支刺刀惯穿自己身体的同时拉响了腰间的手榴弹,在鬼子的惨叫中一团火球腾空而起

那名连长已连续刺倒了两个敌人。他的强悍表现遭到了三名鬼子的围攻

体力不支的中尉脚下一软,一名鬼子抓住机会怪叫一声,一个突刺将他的肚子刺穿,惨叫声中血淋淋的肠子都流了出来

中尉在地上翻滚哀号着,三个鬼子没有立即刺死他,而是围着他,用刺刀左一刀右一刀的在他身上刺出一个个血洞

在三个鬼子的得意得狞笑中,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仅有一点意识的中尉模糊中发现一片血色中有一双黄色的军靴,在背上又一下巨烈的疼痛中奋起最好的力气抓住那双军靴用力一板。惊呼声中,一个鬼子翻倒在地。

中尉咬着牙齿一滚,映入血淋淋的眼帘是一张惊恐的脸

“咯咯”中尉狂笑着张开血口狠狠咬向已吓得不能动弹的鬼子的脖子

“嗷”战场上响起一声非人类的嚎叫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另两个鬼子呆呆看着眼前这个全身血葫芦般的中国上尉如来自违地狱的恶魔一样死死咬住不停抽搐的同伴的脖子,血液泉水般涌出

受到强烈刺激的这两名鬼子嚎叫着不顾一切的操起三八步枪狠狠刺向地上紧紧缠在一起的两人。

“噗兹”声中,刚才还在生死相搏的中日两名官兵相拥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中日双方的官兵一个接一个倒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凭借人数上的优势,一百多名鬼子向最后的三十几名中国士兵发动了冲击,在山脚下,又一个中队的一百五十多名鬼子正全速奔来

双方惨烈的肉搏战已经进行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了,而工兵排还有十米多倒塌的交通壕爆破完

冒着头顶上雨点般的弹片亲自指挥工兵排爆破工作俞振海不住的催促着:“快快快”

第一条战壕前的惨烈白刃战已到了最后时刻,二十几名血人般的中国士兵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已有二十多名鬼子扑进了战壕,而后面的鬼子也快接近了

“来不及了兄弟们跟我冲”交通壕内的增援连连长吼叫着冲了出来,后面的官兵没有一丝丝犹豫就冲出了战壕

“快回来”俞振海瞪着血红的双眼想竭力阻止士兵们自杀性的冲击,还是晚了一步冲出交通壕的五十多名官兵没有一丝机会冲出鬼子的炮火覆盖区密集的爆炸中,完全暴露在战场上的官兵在腥红色的火球中化分一团团血雾

看着三十多名鬼子包围圈中的十几名官兵,俞振海铁青着脸向身后的通讯兵下令“发信号”

迟疑的通讯兵在俞振海痛苦但又决绝的注视中痛哭着举起手中的信号枪,清脆的枪声中,一颗血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

早就严阵以待的三营所有重火力全部怒吼起来,十余挺轻重机枪构成的强大火力网根据早就设定好的射击诸元以盲射方式向第一条战壕卷去

雨点般的7.62毫米子弹呼啸着、尖叫着扑向正在奋战的双方士兵们

所有的人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子弹、炮弹撕裂空气时发出的呼啸声意味着什么但是杀红眼的中日士兵们却没有一个愿意扑倒在地上,因为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这种时候哪怕是一点点地犹豫也会葬送掉自己的生命于是战斗就在满天的弹药、四周横飞的弹片和残肢碎肉中延续着

这时能结束这场白刃战的就是士兵的身体被对方的刺刀刺穿或是被子弹和炮弹终结一分钟两分钟仅仅两分钟的火力压制,第一条战壕内外已没有任何生命还存在着在强大火力之下,第二拨的鬼子在中队长带领下明智的选择了撤退。

“八嘎支那人,统统的死拉死拉地”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福荣真平忍不住地骂道。

“联队长阁下,我们该怎么办?”清口觉元失魂落魄得问。

“怎么办?这需要问吗?命令炮兵部队,开火”福荣真平再也不顾自己的形象气急败坏的大吼起来。

“哈依”清口觉元连忙拿起电台呼叫炮群进行火力覆盖。

在接到了命令后训练有素的日本炮兵部队迅速的开始了报复性轰炸,两个集群的三十四门山炮、步兵炮集中火力对台儿庄阵地进行全覆盖炮击。三个撤退不及的重机枪组连人带枪在绚丽的火球中化为一堆堆碎片

如期而至的夜幕给了损失过半的186团喘息的机会。

下午的激战,186团营9个步兵连中投入了5个,其中4个全连阵亡,1个只剩下了十来个重伤员。伤亡之惨重,让王冠五几乎不敢面前。

偌大的186团指挥部只有王冠五、参谋长盛福元在抽着闷烟。

盛福元狠吸了口烟,就把还有大半截的烟扔在地上,又重重用脚碾了一下,“团座,你援兵呢?援兵究竟在哪里?”

“我不知道。”王冠五摇了摇头。

“向高总指挥请求援兵吧”

“高总指挥?”王冠五苦笑了一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现在高飞那里的情况,比自己这里还要严重

“真他的冷”一阵寒风吹过,趴在前出第一条战壕八十米处的石堆后面的皮成三直打寒颤。他带的警卫排三班被

营长指定担任今晚的前出警戒任务,二个半小时前他带着五个士兵前来替换已潜伏了半夜的弟兄。

凌晨…左右是人体最疲乏的时刻,白天紧张了半天的皮成三前半夜又又睡了三个多小时,这时的他处在半睡半醒中。眼睛一会儿闭上,一会儿又猛然睁开,很快就缓缓合上。虽然大脑想尽量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内心却在想就睡会儿吧,反正还有其他弟兄在警戒,自己边上三米处就有一个

事实上其他的潜伏哨都象皮成三这样想着蜷缩在石堆后面睡了过去。

下午进攻计划功败垂成的清口觉元又制定了一份夜袭计划,福荣真平考虑再三后同意实施,不过命令带队偷袭的清口觉元要是给支那守军发现就立即撤回,不许强攻毕竟在夜战方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日军并不占优势

估计支那守军会布置前出潜伏哨的清口觉元选择了人最困乏的时刻出击

由五个单兵技能突出的小队长组成的前进小分队担任拨除可能存在的支那潜伏哨,在后面就是清口觉元率领的一百余人的突击队,另有一个大队的日军待命,只要突击队一击得手,日军将向台儿庄支那人阵地展开全面突击

只有一丝月光的黑夜为鬼子提供了最有力的环境,战场经验丰富的前进小分队葡伏着进入距第一条战壕一百米的区域。假设自己要潜伏的小分队,在选择的那几个地点发现了沉睡中的支那守军的三处潜伏哨。

用匕首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这三个潜伏哨,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继续葡伏前进的鬼子小分队在一大堆碎石前三米停了下来,带队的鬼子打了个分头合击的手势,五个鬼子左三右三的朝石堆悄无声息的爬过去

准确无误的爬到了三团最后的二处潜伏哨处,鬼子之所以这么精确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听到了石堆后面传来的鼾声

两名鬼子右手掏出雪亮的匕首,左手则捂向还在睡梦中的中国潜伏哨

还保持一丝清醒的皮成三在口被人用力捂住的一刹那就睁开了双眼,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他的眼瞳中越来越近,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喉咙一凉,随即他听到自己的血液从断口处的“滋滋”声,全身软绵绵的似乎力气也随着血液在快速的流逝

意识模糊中,滴血的匕首再一次落了下来,在这零点几秒里皮成三想到的是得给战壕里的弟兄们示警他知道鬼子能摸到这儿,说明前面的弟兄都完了

用力张开了嘴,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泪水无声得沿着雪白的脸颊淌下来,不是害怕,而是悔恨自己没有尽到责任

锋利的匕首刺开厚厚的军装,就在没入心脏的一瞬间,皮成三右手无意识的动作中感觉到那根细细的弹弦

胸口一凉之后剧烈的痛楚中,皮成三把所有的力气集中到右手指上轻轻一扯,头一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看着被自己刺死的支那士兵脸上诡笑,鬼子低声骂道,“八嘎”正要转身给后面的突击队发信号时,隐约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滋滋”声,火药味也传入鼻中。

心中一惊的鬼子忙顺着声音看去,一颗手榴弹在那名支那士兵腰边直冒白烟

“不”在鬼子惊恐的声音中手榴弹轰然炸响。

原本死一样寂静的台儿庄阵地顿时热闹起来

从沉睡中惊醒的3营士兵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各种火力铺天盖地朝火光处扑去。夜色下的台儿庄宛如一只喷着火舌的怪兽,无以计数的长长短短的火舌封锁住了山坡得每一寸空间

手榴弹炸响之时清口觉元明白自己的计划再一次落空了。这一次他没有恋战,在台儿庄阵地火力打响之前,就率着突击队连滚带爬的撤下山坡

第二天,也就是3月30日,东方天空刚蒙蒙放亮,中国守军还没有吃早饭,日军的炮群就开始了对台儿庄、青安岭阵地的轰炸今天鬼子的射速有点奇怪,以二分钟的间隔将一拨拨十七发榴弹倾泄在中国守军阵地上

2营、3营的官兵们趴在战壕内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炮弹,残酷的血战让这些官兵迅速成长起来,没有一个官兵再害怕没完没了的轰炸,就连近在咫尺的爆炸也最多让边上的士兵紧紧抱下头防止被天空中雨点般落下的各种碎物砸伤

就在官兵们纷纷咒骂鬼子炮兵时,鬼子的机群轰鸣着加入了轰炸

一直保持着警戒的台儿庄主阵地、难关的机枪阵地六挺机枪马展开拦截射击,六道火舌鬼子机群前方形成严密的火墙

六架九二战斗轰炸机迅速上升脱离中国守军的对空火力网,六架九七式陆攻则凭借强大的低空突破能力不断得从火网空隙中突进扫射

一比一的比例决定了中国机枪阵地的命运,血肉横飞中一挺挺机枪轰然倒下,所有的射手们在弹雨中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当最后一挺机枪停止了咆哮,三处机枪阵地再也没有能站立的官兵了整个机枪阵地洒满了五十多名指挥员、射手、副射手、弹药手的残肢、肉块、内脏、枪支零件,几条血色的小溪顺着石间缝隙汩汩流着机枪射手们用自己的牺牲各击落击伤一架九七式陆攻

没有了地面火力威胁的八架敌机在台儿庄肆虐了近半个小时,投光了所有的炸弹、打光了所有的航空机枪子弹才返回基地

整整一个上午,日军的步兵就好象是蒸发了一般,始终没有发动进攻只是用没完没了的炮弹一遍又一遍得蹂躏着早已一片狼籍的台儿庄中国守军阵地

从望远镜中望着笼罩在巨大硝烟团中的中国阵地,日军指挥部里发出了狼一样的嚎笑

昨晚夜袭失败后,恼羞成怒的福荣真平又竭力从司令部争取了空中支援,准备用半天的高强度空地联合炮火彻底摧毁中支那守军的阵地

“你们必须把饭送上去”全部由台儿庄民众组织起来的支援队队长大声吼道。

三十多人的送饭队伍冒着日军的炮火在硝烟中奋力前进,随着爆炸的闪光不断的有人倒下,看到这一幕的战壕内还幸存的官兵们流着泪水大喊不要上来

日军炮兵前沿观测点似乎发现了中国守军阵地上的异动,日军封锁的炮火更加猛烈了,一个腥红色的火球中一名民众残破的身躯飞上了天空,他所背负的袋子里的米团如漫天血花一样纷纷洒落。

有二十一名民众扑入了第二条战壕废墟,老百姓们喘息着将身上的布袋解了一半下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对抱着血迹斑斑的布袋不住哽咽的上尉道:“让弟兄们快吃”说完作势又要冲上炮火更加猛烈的地面。

“老乡,不要再上去了”上尉一把死死拉住他,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涌出来

惨然一笑,老乡悲伤却又十分坚定得说:“你们接到的命令是坚守阵地,我接到的命令是必须把饭送上去”

望着老乡脸上的决绝神色,上尉慢慢松开了手。

感谢似的朝上尉点点头,老乡大吼一声,“是汉子的,我们上”带着二十名老百姓又一次义无反顾的冲向第一条战壕。

鬼子封锁第一条、第二条战壕的炮火更密集,连绵的爆炸中锋利的弹片扫荡着战场上的每一寸空间二十一名百姓利用密密麻麻的弹坑在鬼子间歇的炮火中跃进着。

在战场上弹坑里安全的这句话并不是绝对的,持续的轰炸中同一个弹坑完全有可能第二次,甚至是多次命中一枚105毫米榴弹尖叫着落入一个弹坑,火球闪现中一个隐蔽在这个弹坑的老百姓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化为满天血雨

没有一个士兵躲在相对安全的弹坑不动,也许在冲出战壕的一刹那他们就没有想着再退缩

一个又一个老百姓倒在了冲锋路上,还活着的老百姓依然坚定得前进着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诠释了一个道理:

抗战,并不只是只有军人在打

最终只有九名老百姓抵达了第一条战壕,那个满脸皱纹的老汉喘着粗气的同时摸出了一个米团递给将他拉进战壕的中尉,“长官快吃,有点凉了”

随即老汉头一歪扣倒在战壕中没有了动静,那名中尉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米团上面竟然沾满着鲜血解开老汉背上被血浸透的布袋,官兵们才发现原来一块锋利的弹片深深扎进了老汉的身体,布袋里的每一个米团都沁满了他的鲜血

含泪吞咽着冰冷的饭团,没有一个官兵抱怨,所有的官兵都清楚为了这些米团,他们的弟兄付出了如何惨烈的代价

嫌恶,沉默了许久的31师直属炮兵营突然向日军的炮兵阵地发动了火力突袭

一直眼睁睁看着步兵弟兄们用血肉之躯承受着鬼子炮火轰炸的炮兵营营长王易水终于接到了开火命令,电话中传来了池峰城嘶哑的声音,“目标日军炮兵阵地,立即开火”还没等激动的王易水回答,电话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尽全力摧毁日军炮兵”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王易水冲着话筒吼道,“师长,炮兵营的弟兄们早就等着这一刻了”说完扔下话筒冲出指挥部。

一直守在炮位上的官兵们在王易水的怒吼声中迅速行动起来,弹药手将锃亮的75毫米榴弹塞进山炮,“预备,放“早就把炮口对准日军警戒炮群的十二门75毫米山炮同时喷出了愤怒的火焰

在福荣真平的望远镜中十二道流星一闪而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面的炮兵阵地就轰然炸响

猛然转过身来的福荣真平呆滞得看着十二朵灼热的腥红色火球从警戒炮群阵地上腾空而起,四门九二步兵炮位完全被摧毁,炮手们破烂的尸体在空中飞舞,数百公斤重的步兵炮如玩具似的被掀出数米远,殉爆的榴弹形成的密集弹片又在其它炮位不断制造着惨叫和血雾

“鬼子的炮兵反应很迅速”王易水喃喃地说了一句。

第一轮炸弹刚炸响,炮兵营的十二发榴弹又尖叫着扑向鬼子的警戒炮群

第二百七十八章军民一心

后面传来的轰轰的爆炸声告诉第一条战壕内的四个连队残存下来的一百三十八名官兵,后面的弟兄们没有放弃他们

知道到了最后时刻的官兵们也不再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再怕死的人到了这时候也只剩下最后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给鬼子杀死之前先杀死几个鬼子

没有了后援的第一条战壕反而爆发了更强大的战斗力,凡是还能射击的官兵们全速射击着密集的弹雨欢快得在集群突击的三百多鬼子中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红了眼的鬼子没有卧到反击,在掷弹兵的掩护下边射击着边决死突击着。一枚枚50榴弹在尸墙内外炸响,一个个官兵在腥红色的火球中成为尸墙的一部分。

失去所有重火力的第一条战壕再也挡不住鬼子悍不畏死的冲击鬼子用一百多条生命冲到了战壕边

进入阵地前从营长那知道失去第一条战壕将对动摇整个台儿庄的连长大吼一声,“能喘气的,都拿起枪,跟着老子上,把鬼子压下去”

六十多名中国士兵冲出了战壕,在连长的带领下吼叫着向近二百名鬼子发动了反冲击整个大地都因为他们的吼声而颤抖。

在中日双方指挥员的望远镜中一场残酷拼杀上演了

双方的士兵狠狠撞击在一起躲避、格挡、刺杀每一次动作做完后,都会有人因此而倒下,自己地或者是敌人的。

野兽般的喘息声、愤怒得吼叫声、刺刀刺入身体的渗人的“扑哧”声、临死的惨叫声在战场上交织在一起,共同演奏着死亡之曲

本来还暗自高兴中国士兵主动出来拼刺刀的鬼子,却发现这股中国士兵竟然全用的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当这六十多名官兵跃出战壕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他们的已没有生路,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拖住鬼子,为后面正在奋力打能交通壕的弟兄们争取时间

心存死志的士兵的战斗力是惊人的

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的官兵根本就不避鬼子刺来的刺刀,在自己身体被刺穿的同时,手中的刺刀也在鬼子惊恐的表情中狠狠穿进鬼子的胸膛;有的士兵被几名鬼子围着,在几支刺刀惯穿自己身体的同时拉响了腰间的手榴弹,在鬼子的惨叫中一团火球腾空而起

那名连长已连续刺倒了两个敌人。他的强悍表现遭到了三名鬼子的围攻

体力不支的中尉脚下一软,一名鬼子抓住机会怪叫一声,一个突刺将他的肚子刺穿,惨叫声中血淋淋的肠子都流了出来

中尉在地上翻滚哀号着,三个鬼子没有立即刺死他,而是围着他,用刺刀左一刀右一刀的在他身上刺出一个个血洞

在三个鬼子的得意得狞笑中,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仅有一点意识的中尉模糊中发现一片血色中有一双黄色的军靴,在背上又一下巨烈的疼痛中奋起最好的力气抓住那双军靴用力一板。惊呼声中,一个鬼子翻倒在地。

中尉咬着牙齿一滚,映入血淋淋的眼帘是一张惊恐的脸

“咯咯”中尉狂笑着张开血口狠狠咬向已吓得不能动弹的鬼子的脖子

“嗷”战场上响起一声非人类的嚎叫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另两个鬼子呆呆看着眼前这个全身血葫芦般的中国上尉如来自违地狱的恶魔一样死死咬住不停抽搐的同伴的脖子,血液泉水般涌出

受到强烈刺激的这两名鬼子嚎叫着不顾一切的操起三八步枪狠狠刺向地上紧紧缠在一起的两人。

“噗兹”声中,刚才还在生死相搏的中日两名官兵相拥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中日双方的官兵一个接一个倒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凭借人数上的优势,一百多名鬼子向最后的三十几名中国士兵发动了冲击,在山脚下,又一个中队的一百五十多名鬼子正全速奔来

双方惨烈的肉搏战已经进行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了,而工兵排还有十米多倒塌的交通壕爆破完

冒着头顶上雨点般的弹片亲自指挥工兵排爆破工作俞振海不住的催促着:“快快快”

第一条战壕前的惨烈白刃战已到了最后时刻,二十几名血人般的中国士兵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已有二十多名鬼子扑进了战壕,而后面的鬼子也快接近了

“来不及了兄弟们跟我冲”交通壕内的增援连连长吼叫着冲了出来,后面的官兵没有一丝丝犹豫就冲出了战壕

“快回来”俞振海瞪着血红的双眼想竭力阻止士兵们自杀性的冲击,还是晚了一步冲出交通壕的五十多名官兵没有一丝机会冲出鬼子的炮火覆盖区密集的爆炸中,完全暴露在战场上的官兵在腥红色的火球中化分一团团血雾

看着三十多名鬼子包围圈中的十几名官兵,俞振海铁青着脸向身后的通讯兵下令“发信号”

迟疑的通讯兵在俞振海痛苦但又决绝的注视中痛哭着举起手中的信号枪,清脆的枪声中,一颗血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

早就严阵以待的三营所有重火力全部怒吼起来,十余挺轻重机枪构成的强大火力网根据早就设定好的射击诸元以盲射方式向第一条战壕卷去

雨点般的7.62毫米子弹呼啸着、尖叫着扑向正在奋战的双方士兵们

所有的人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子弹、炮弹撕裂空气时发出的呼啸声意味着什么但是杀红眼的中日士兵们却没有一个愿意扑倒在地上,因为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这种时候哪怕是一点点地犹豫也会葬送掉自己的生命于是战斗就在满天的弹药、四周横飞的弹片和残肢碎肉中延续着

这时能结束这场白刃战的就是士兵的身体被对方的刺刀刺穿或是被子弹和炮弹终结一分钟两分钟仅仅两分钟的火力压制,第一条战壕内外已没有任何生命还存在着在强大火力之下,第二拨的鬼子在中队长带领下明智的选择了撤退。

“八嘎支那人,统统的死拉死拉地”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福荣真平忍不住地骂道。

“联队长阁下,我们该怎么办?”清口觉元失魂落魄得问。

“怎么办?这需要问吗?命令炮兵部队,开火”福荣真平再也不顾自己的形象气急败坏的大吼起来。

“哈依”清口觉元连忙拿起电台呼叫炮群进行火力覆盖。

在接到了命令后训练有素的日本炮兵部队迅速的开始了报复性轰炸,两个集群的三十四门山炮、步兵炮集中火力对台儿庄阵地进行全覆盖炮击。三个撤退不及的重机枪组连人带枪在绚丽的火球中化为一堆堆碎片

如期而至的夜幕给了损失过半的186团喘息的机会。

下午的激战,186团营9个步兵连中投入了5个,其中4个全连阵亡,1个只剩下了十来个重伤员。伤亡之惨重,让王冠五几乎不敢面前。

偌大的186团指挥部只有王冠五、参谋长盛福元在抽着闷烟。

盛福元狠吸了口烟,就把还有大半截的烟扔在地上,又重重用脚碾了一下,“团座,你援兵呢?援兵究竟在哪里?”

“我不知道。”王冠五摇了摇头。

“向高总指挥请求援兵吧”

“高总指挥?”王冠五苦笑了一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现在高飞那里的情况,比自己这里还要严重

“真他的冷”一阵寒风吹过,趴在前出第一条战壕八十米处的石堆后面的皮成三直打寒颤。他带的警卫排三班被

营长指定担任今晚的前出警戒任务,二个半小时前他带着五个士兵前来替换已潜伏了半夜的弟兄。

凌晨…左右是人体最疲乏的时刻,白天紧张了半天的皮成三前半夜又又睡了三个多小时,这时的他处在半睡半醒中。眼睛一会儿闭上,一会儿又猛然睁开,很快就缓缓合上。虽然大脑想尽量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内心却在想就睡会儿吧,反正还有其他弟兄在警戒,自己边上三米处就有一个

事实上其他的潜伏哨都象皮成三这样想着蜷缩在石堆后面睡了过去。

下午进攻计划功败垂成的清口觉元又制定了一份夜袭计划,福荣真平考虑再三后同意实施,不过命令带队偷袭的清口觉元要是给支那守军发现就立即撤回,不许强攻毕竟在夜战方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日军并不占优势

估计支那守军会布置前出潜伏哨的清口觉元选择了人最困乏的时刻出击

由五个单兵技能突出的小队长组成的前进小分队担任拨除可能存在的支那潜伏哨,在后面就是清口觉元率领的一百余人的突击队,另有一个大队的日军待命,只要突击队一击得手,日军将向台儿庄支那人阵地展开全面突击

只有一丝月光的黑夜为鬼子提供了最有力的环境,战场经验丰富的前进小分队葡伏着进入距第一条战壕一百米的区域。假设自己要潜伏的小分队,在选择的那几个地点发现了沉睡中的支那守军的三处潜伏哨。

用匕首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这三个潜伏哨,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继续葡伏前进的鬼子小分队在一大堆碎石前三米停了下来,带队的鬼子打了个分头合击的手势,五个鬼子左三右三的朝石堆悄无声息的爬过去

准确无误的爬到了三团最后的二处潜伏哨处,鬼子之所以这么精确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听到了石堆后面传来的鼾声

两名鬼子右手掏出雪亮的匕首,左手则捂向还在睡梦中的中国潜伏哨

还保持一丝清醒的皮成三在口被人用力捂住的一刹那就睁开了双眼,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他的眼瞳中越来越近,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喉咙一凉,随即他听到自己的血液从断口处的“滋滋”声,全身软绵绵的似乎力气也随着血液在快速的流逝

意识模糊中,滴血的匕首再一次落了下来,在这零点几秒里皮成三想到的是得给战壕里的弟兄们示警他知道鬼子能摸到这儿,说明前面的弟兄都完了

用力张开了嘴,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泪水无声得沿着雪白的脸颊淌下来,不是害怕,而是悔恨自己没有尽到责任

锋利的匕首刺开厚厚的军装,就在没入心脏的一瞬间,皮成三右手无意识的动作中感觉到那根细细的弹弦

胸口一凉之后剧烈的痛楚中,皮成三把所有的力气集中到右手指上轻轻一扯,头一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看着被自己刺死的支那士兵脸上诡笑,鬼子低声骂道,“八嘎”正要转身给后面的突击队发信号时,隐约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滋滋”声,火药味也传入鼻中。

心中一惊的鬼子忙顺着声音看去,一颗手榴弹在那名支那士兵腰边直冒白烟

“不”在鬼子惊恐的声音中手榴弹轰然炸响。

原本死一样寂静的台儿庄阵地顿时热闹起来

从沉睡中惊醒的3营士兵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各种火力铺天盖地朝火光处扑去。夜色下的台儿庄宛如一只喷着火舌的怪兽,无以计数的长长短短的火舌封锁住了山坡得每一寸空间

手榴弹炸响之时清口觉元明白自己的计划再一次落空了。这一次他没有恋战,在台儿庄阵地火力打响之前,就率着突击队连滚带爬的撤下山坡

第二天,也就是3月30日,东方天空刚蒙蒙放亮,中国守军还没有吃早饭,日军的炮群就开始了对台儿庄、青安岭阵地的轰炸今天鬼子的射速有点奇怪,以二分钟的间隔将一拨拨十七发榴弹倾泄在中国守军阵地上

2营、3营的官兵们趴在战壕内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炮弹,残酷的血战让这些官兵迅速成长起来,没有一个官兵再害怕没完没了的轰炸,就连近在咫尺的爆炸也最多让边上的士兵紧紧抱下头防止被天空中雨点般落下的各种碎物砸伤

就在官兵们纷纷咒骂鬼子炮兵时,鬼子的机群轰鸣着加入了轰炸

一直保持着警戒的台儿庄主阵地、难关的机枪阵地六挺机枪马展开拦截射击,六道火舌鬼子机群前方形成严密的火墙

六架九二战斗轰炸机迅速上升脱离中国守军的对空火力网,六架九七式陆攻则凭借强大的低空突破能力不断得从火网空隙中突进扫射

一比一的比例决定了中国机枪阵地的命运,血肉横飞中一挺挺机枪轰然倒下,所有的射手们在弹雨中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当最后一挺机枪停止了咆哮,三处机枪阵地再也没有能站立的官兵了整个机枪阵地洒满了五十多名指挥员、射手、副射手、弹药手的残肢、肉块、内脏、枪支零件,几条血色的小溪顺着石间缝隙汩汩流着机枪射手们用自己的牺牲各击落击伤一架九七式陆攻

没有了地面火力威胁的八架敌机在台儿庄肆虐了近半个小时,投光了所有的炸弹、打光了所有的航空机枪子弹才返回基地

整整一个上午,日军的步兵就好象是蒸发了一般,始终没有发动进攻只是用没完没了的炮弹一遍又一遍得蹂躏着早已一片狼籍的台儿庄中国守军阵地

从望远镜中望着笼罩在巨大硝烟团中的中国阵地,日军指挥部里发出了狼一样的嚎笑

昨晚夜袭失败后,恼羞成怒的福荣真平又竭力从司令部争取了空中支援,准备用半天的高强度空地联合炮火彻底摧毁中支那守军的阵地

“你们必须把饭送上去”全部由台儿庄民众组织起来的支援队队长大声吼道。

三十多人的送饭队伍冒着日军的炮火在硝烟中奋力前进,随着爆炸的闪光不断的有人倒下,看到这一幕的战壕内还幸存的官兵们流着泪水大喊不要上来

日军炮兵前沿观测点似乎发现了中国守军阵地上的异动,日军封锁的炮火更加猛烈了,一个腥红色的火球中一名民众残破的身躯飞上了天空,他所背负的袋子里的米团如漫天血花一样纷纷洒落。

有二十一名民众扑入了第二条战壕废墟,老百姓们喘息着将身上的布袋解了一半下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对抱着血迹斑斑的布袋不住哽咽的上尉道:“让弟兄们快吃”说完作势又要冲上炮火更加猛烈的地面。

“老乡,不要再上去了”上尉一把死死拉住他,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涌出来

惨然一笑,老乡悲伤却又十分坚定得说:“你们接到的命令是坚守阵地,我接到的命令是必须把饭送上去”

望着老乡脸上的决绝神色,上尉慢慢松开了手。

感谢似的朝上尉点点头,老乡大吼一声,“是汉子的,我们上”带着二十名老百姓又一次义无反顾的冲向第一条战壕。

鬼子封锁第一条、第二条战壕的炮火更密集,连绵的爆炸中锋利的弹片扫荡着战场上的每一寸空间二十一名百姓利用密密麻麻的弹坑在鬼子间歇的炮火中跃进着。

在战场上弹坑里安全的这句话并不是绝对的,持续的轰炸中同一个弹坑完全有可能第二次,甚至是多次命中一枚105毫米榴弹尖叫着落入一个弹坑,火球闪现中一个隐蔽在这个弹坑的老百姓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化为满天血雨

没有一个士兵躲在相对安全的弹坑不动,也许在冲出战壕的一刹那他们就没有想着再退缩

一个又一个老百姓倒在了冲锋路上,还活着的老百姓依然坚定得前进着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诠释了一个道理:

抗战,并不只是只有军人在打

最终只有九名老百姓抵达了第一条战壕,那个满脸皱纹的老汉喘着粗气的同时摸出了一个米团递给将他拉进战壕的中尉,“长官快吃,有点凉了”

随即老汉头一歪扣倒在战壕中没有了动静,那名中尉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米团上面竟然沾满着鲜血解开老汉背上被血浸透的布袋,官兵们才发现原来一块锋利的弹片深深扎进了老汉的身体,布袋里的每一个米团都沁满了他的鲜血

含泪吞咽着冰冷的饭团,没有一个官兵抱怨,所有的官兵都清楚为了这些米团,他们的弟兄付出了如何惨烈的代价

嫌恶,沉默了许久的31师直属炮兵营突然向日军的炮兵阵地发动了火力突袭

一直眼睁睁看着步兵弟兄们用血肉之躯承受着鬼子炮火轰炸的炮兵营营长王易水终于接到了开火命令,电话中传来了池峰城嘶哑的声音,“目标日军炮兵阵地,立即开火”还没等激动的王易水回答,电话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尽全力摧毁日军炮兵”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王易水冲着话筒吼道,“师长,炮兵营的弟兄们早就等着这一刻了”说完扔下话筒冲出指挥部。

一直守在炮位上的官兵们在王易水的怒吼声中迅速行动起来,弹药手将锃亮的75毫米榴弹塞进山炮,“预备,放“早就把炮口对准日军警戒炮群的十二门75毫米山炮同时喷出了愤怒的火焰

在福荣真平的望远镜中十二道流星一闪而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面的炮兵阵地就轰然炸响

猛然转过身来的福荣真平呆滞得看着十二朵灼热的腥红色火球从警戒炮群阵地上腾空而起,四门九二步兵炮位完全被摧毁,炮手们破烂的尸体在空中飞舞,数百公斤重的步兵炮如玩具似的被掀出数米远,殉爆的榴弹形成的密集弹片又在其它炮位不断制造着惨叫和血雾

“鬼子的炮兵反应很迅速”王易水喃喃地说了一句。

第一轮炸弹刚炸响,炮兵营的十二发榴弹又尖叫着扑向鬼子的警戒炮群

第二百八十五章黎明前的黑暗(三)

“炮兵延伸射击步兵,杀切给给”

随着福荣真平的嚎叫,弹幕徐徐向第二条阵地推进,好在第二条阵地十分狭窄,绝大部分炮弹都落在阵地两边。

“轰轰”数发炮弹准确的落入阵地,周边的的防炮洞轰然倒塌,里面官兵的血肉和泥土融为一体。

一大队残余的四百余人挺着刺刀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头上的白带上都用鲜血写着“雪耻”两字。之前一战,一大队的四个步兵中队全部玉碎,剩余的机枪手、掷弹兵、炮兵、后勤人员在谷川美代次的带领下发动了决死冲击。

在他们后面,是二大队四个中队的600多士兵,再后面是四个机枪中队16挺九二重机枪和36具掷弹筒组成的火力支援

走在最前列的谷川美代次死死盯着200多米外的阵地,这条吞噬他四个中队的阵地已被夷为平地。

突然他觉得背后有人抓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汤浅正雄。“今天我可能战死,一个月后是我女儿伢子的十岁生日我死后,拜托谷川君给我妻子和伢子写封信”

谷川美代次默默得点点头,伤感的说:“汤浅君别那么担心,我们是为天皇献身,死得其所假如是我死了,也请汤浅君给我的家人写封信”

两人不再言语,10080米,支那人第一条阵地依然没有动静,“杀切给给”谷川美代次嚎叫着带头加快了速度。

鬼子的压制炮火开始轰击台儿庄内,炮弹呼啸在镇内爆炸,大大小小的火球不时腾空而起,瓦片、砖块、石头碎片冲天而起,整个台儿庄都在剧烈的颤抖。不过70毫米炮弹的威力还不足以摧毁用大石块垒起的房子。

听到炮声远去的马德弼第一个冲出了防炮洞,官兵们纷纷冲上自己的阵位。

“开火”不敢让鬼子冲得太近的马德弼打响了第一枪。

所有的火力一起打响,特别是二十多支冲锋枪、十挺轻机枪、四挺重机枪组成的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如旋风般卷向就要冲到第一条阵地的鬼子。

措手不及的鬼子如成熟的麦子一排排惨叫着倒下,后面的鬼子见势不妙,纷纵就地趴下。

如死神手中镰刀般的火力网尖叫着从这些趴着的鬼子头顶掠过,第二波还在冲击的鬼子锋线如撞上了一堆墙似的一顿,成排的鬼子在火力网中无力的挣扎着倒下,一颗颗7.62毫米重机枪弹欢叫着钻入前排鬼子的身体,在留下个拳头大的血窟窿后透体而出又狠狠刺入后排鬼子的身体。

整个鬼子锋线扬起阵阵血雾。二波近千名鬼子被死死压在第二条阵地前50——100米的狭窄空间里,利用三八步枪和歪把子轻机枪无力的反击着。

日军随后跟进的机枪中队和掷弹筒分队立即射击。十六挺九二重机枪怒吼声中,十六条火鞭狠狠扫抽向第二条阵地,重点是那四个重机枪阵位。

如雨的子弹让二连的重火力一滞,正在拼命射击的四个机枪手哼也没哼一声全歪倒在阵地里,四个副射手没有一丝犹豫拉过被鲜血染红的枪托,马克泌重机枪再次吼叫起来,黄灿灿的弹壳不绝的跳出来。

十挺捷克式轻机枪也加入到重机枪的对决中,三十道火舌空中一错,义无反顾的扑向对方,每一错之间,双方总有数挺机枪哑火,数息之后,这些机枪又怒吼起来。

正射手倒下了,副射手接下,副射手牺牲,弹药手又义无反顾的补上,双方的机枪阵地上无以计数的弹壳下面倒满了士兵的尸体,暗红色的鲜血汇聚成一条小溪汩汩流着。对射的机枪手们却没有一人退缩,倒下一个就补上一个

所有的机枪手都红着眼睛拼命将枪机勾到底,这些射手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在自己被射倒之前为自己的战友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援。

鬼子的掷弹筒分队已展开,训练有素的鬼子掷弹兵将三十六具掷弹筒角度对准二连的机枪阵地,弹药手正要将榴弹放入掷弹筒。二连配置的那四门一直隐藏着的60毫米迫击炮先发制人的开火了,“咚咚咚”一个三连射,十二发炮弹尖叫着以零点几秒的先后落进鬼子的掷弹筒阵地。

连绵的猩红色火球中惨叫连连,数十名鬼子在火光中腾空而起,天空中如下了场血雨,人体碎块、内脏如雨点般落下。愤怒的鬼子迅速调转剩余的二十八具掷弹筒,二十八枚榴弹朝迫击弹飞来之处铺天盖地的扑去。

冲天的爆炸中,暴虐的冲击波将爆炸中心四周所有的一切全部摧毁,一个班的士兵直接化为一堆堆血块洒落在阵地的四周。

令鬼子掷弹筒分队指挥官意外的是,在另一处又是同样的三连射,五具掷弹筒和十几名鬼子在绚丽的轰鸣中回归零件状态

原来这些迫击炮手在王崇现强化训练下掌握了速射技能,一个三连射不用两秒种,射完就迅速转移阵地,刚才鬼子掷弹筒分队的报复性轰炸根本就没伤到这四门迫击炮。

顾不上轰击支那人的机枪阵地,鬼子掷弹筒分队指挥官发了疯似的命令手下和二连的四门迫击炮展开了追逐战。

直到损失了一半的掷弹筒之后,鬼子掷弹筒分队指挥官明白了对手的战术,当即命令十具掷弹筒停止追逐待命,另外八具掷弹筒朝支那的发射阵地齐射后立即撤离。

不出意料,迫击弹群在另一方向出现,早有准备十具掷弹筒几乎是同时速射出三十发榴弹。

两群榴弹在空中相错而过,根本没有给双方射手躲避的时间,中日双方数十名士兵几乎是同时在四处横飞的弹片中身首异地

“总指挥,让4连开火支援吧”余文正在高飞耳边大声吼着,工事后面的爆炸一声接一声,根本没有停息的意思

2连和鬼子重火力的惨烈对决高飞都一一看在眼里,他何尝不想支援下,可理智告诉他不能暴露全部实力。照常理,进攻的一千多鬼子伤亡近一半了,鬼子指挥官应该下令后退了可看这架势,鬼子根本没有退的意思

“鬼子指挥官到底想干什么?”高飞把问题扔给了等着命令的余文正

冷静下来的余文正吸了口冷气,“难道鬼子指挥官把这些鬼子当诱饵,想”

“不许退”放下望远镜的福荣真平面目狰狞地盯着一再让他下令暂停攻击的黑泽正三,“黑泽君,你的应明白对面支那指挥官的狡猾我怀疑这个指挥官还有后手,必须逼出他所有的底牌否则在下一轮进攻中还会有麻烦”

“嗨联队长阁下高明”

明白了鬼子的阴谋,余文正只得咬着嘴唇看着二连官兵们在鬼子们的炮火中孤军奋战

本应是主角的双方步兵在强大的火力下只得老实得趴着郁闷的一枪一枪对射着每一轮对射中,双方一个个士兵惨叫着垂下头,无一例外的额头上都有一个血窟窿流着红白混合物

地形的优势加上不亚于鬼子的射击精度让二连士兵们在对射中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看你往哪儿逃?”刘向天趴在阵地边不顾不时从头顶掠过的子弹,连射在他几十公分前的子弹也没有让他手抖一下,准星牢牢套准了六十米外的一个鬼子大尉的额头,就是这个鬼子刚才连续射倒了他身边的两位弟兄。

这是刘向天第三次瞄准了这名鬼子,前两次就在他要射击的一刹那,这名鬼子仿佛感觉到危险似的一个侧滚脱离了他的瞄准。

不知是哪位兄弟朝这名鬼子开了一枪,子弹就射在鬼子头前,溅起的泥尘把鬼子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又是一个侧滚。准星随着鬼子翻滚移动着,就在鬼子身影一定的一瞬那,刘向天手指轻轻一勾,“砰”一颗7.62子弹以音速二倍的速度和鬼子的头部亲密接触。

刘向天不知道他射中的这个鬼子大尉是一大队副队长汤浅正雄

移动枪口正要寻找下一个目标时,左眼一黑,旋即难以忍受的剧痛让刘向天惨叫起来,松开步枪,想要去抚着红浆的左眼,可是怎么也抬不起手,全身的力气好象在迅速的流逝,脚一软,仰面倒在尸堆中。硝烟中太阳红得那么诡异、那么艳

“兄弟”边流着泪水拼命射击着,他的兄弟,追随着弟弟前来从军边的刘思海眼睁睁得看着刘向天停止了抽搐“小鬼子,你们来吧爷爷和你们拼了”手中的机枪将愤怒的火舌洒向敌群。

汤浅正雄和谷川美代次都从二连的第一轮火力中幸存了下来,给死死压在地上的他拖过了一支三八步枪,凭着过人的射击精度已经干掉了两个支那士兵。

感觉被对方盯上的汤浅正雄不住的翻滚,这次刚停下正要瞄准那名一直盯着他的支那士兵时,对方的枪口首先喷出了火焰

翻滚大脑及时发出了指令,身体却慢了一步,只觉额头一凉,一个冰凉的东西在自己的脑袋中翻滚着,随即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

“汤浅君”趴在一边的谷川美代次看着汤浅正雄渐渐停止抽搐的身体痛苦悲嚎起来。

目光呆滞的谷川美代次环顾了下战场,到处是迸裂的脑浆,喷溅的鲜血,残缺的身躯,被烧成焦炭的四肢,正在起火的尸体自己一千多人的大队仅剩一百多人还在拼命射击着。

一向战无不胜的皇军何时这样狼狈过

目光再次落在早已僵硬的汤浅正雄尸体上:“汤浅君,对不起我不能为你寄信了”知道退回去也难逃部腹的谷川美代次突然朝身边的士兵们大吼一声:“大日本的勇士们到为天皇尽忠的时刻了跟我冲”

说完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在子弹横飞的战场这样做的后果只有一个,“杀切给给”,谷川美代次只来得及把指挥刀一挥就被数十发子弹射成马蜂窝轰然倒地

“大队长”谷川美代次惨烈战死,激发了那一百多名一大队仅余的士兵血性

“杀切给给”一个少尉带领鬼子发起了决死冲出第二波鬼子也受到了刺激,在战场指挥的指挥下也一拥而上。

“兄弟们狠狠打”马德弼大吼着,手中的机枪疯狂扫射着,肩上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不住涌出的鲜血因大幅度的动作而飞溅在枪管上上发出“吱吱”的白烟

面对疯狂的鬼子,二连只要还能射击的官兵们都将射速提高到极致,暴雨般的子弹射向敌群,密集冲锋的鬼子一排排惨叫着倒下,已经红了眼睛的鬼子看也没有看一下倒下的同伴

后面的鬼子踩着还在嚎叫的伤兵拼命冲锋着,手中的三八步枪、歪把子机枪也将狂暴的弹雨倾泄在第二条阵地上,一个个疯狂射击着的官兵着血箭倒下。

双方的士兵将带着怒火的子弹射向彼此的敌人,拉动枪栓的“哗啦”声、“砰砰、哒哒”的枪声、“轰轰”的榴弹声、临死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

鬼子凭借人数优势终于越过了早已夷为平地的第一条阵地,在他们身后前进的路线上铺满了同伴的尸体

“扔弹”相同的命令同时从双方指挥官口中吼出

“呼”“呼”一大一小两团弹群朝相对的方向罩过去“轰轰轰”数百枚手榴弹几乎同时爆炸。

顷刻间阵地前血肉横飞,空中散满人体碎块、武器零件成片成片的鬼子草芥般倒下。

只有少部分手榴弹落入了狭窄的第二条阵地,相对封闭的空间却成倍放大了爆炸的威力。整个阵地腾起团团火球,尖叫着四处模飞的弹片追逐着无处躲避的官兵,惨叫声中无数条血箭四溅

一颗手榴弹落入马德弼所在的机枪阵地,“滋滋”声中白烟越来越浓,士兵们全惊呆了,来不及去捡手榴弹的马德弼闭上双眼,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一声沉闷的爆炸过后,马德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边上的士兵安然无恙,地上伏着一具快炸成两断的尸体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士兵们来不及悲伤就在马德弼的指挥下向已只有十多米的鬼子开火,整个阵地的射击声已经十分稀落

“开火”高飞和余文正分别指挥着四挺重机枪和两门迫击炮为危在旦间的第二条阵地提供火力支援。

四条交叉的火鞭在鬼子冲锋线上来回抽打着,火鞭所过之处鬼子惨嚎着整片整片倒下,突遭镇内远距离重机枪火力打击的鬼子一时间乱成一团,六颗接踵而来的60毫米炸弹准确落入鬼子群,爆炸声中鬼子一个接一个腾空而起,落下时全变成千疮百孔的尸体。

得到火力支援二连官兵士气大振,有自动武器的全速扫射着,其余的士兵拼命将手榴弹向已开始后退的鬼子扔去。

数重火力打击之下的鬼子终于撑不住了,纷纷向后退去。

“值得吗?”望着眼前伤亡惨重的士兵,双方指挥官都在自问

150人的二连和一个16人的火力班还能站立的官兵全站在高飞的面前,一眼看过去就数得清

缓缓从十二名全身被血浸染的官兵身上扫过,不知怎么用言语表达的高飞庄严的敬了个军礼

“弟兄们,你们和那些先走一步的弟兄们都是好样的

在生死一瞬间的战斗中没有一丝胆怯的十二名官兵这时却无言的抽哭泣起来,泪水从眼角慢慢流下,在满是硝烟和血迹的脸上留下两道泪痕。

十分理解这些官兵的心情,二十九天之前他也经历失去同伴的痛苦“值得吗?一个半小时一百五十四人”高飞似是自问,又似是在问这些官兵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也许这本身就是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听着黑泽正三报告的伤亡统计数字,福荣真平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值得吗?”短短一个半小时,四百二十名大日本勇士为天皇尽忠,二百八十名勇士失去了战斗力

同样黑泽正三也没有办法回答,眼前这支支那部队让他感到非常惊讶在来华一年半时间里,他率部和多支支那部队交过手,有武器先进但战斗意志薄弱的部队,有战斗意志坚强但武器简陋的部队,也有武器简陋、战斗意志薄弱的部队,象眼前这样装备精良,战斗意志不亚于大日本军队的支那部队他以前只听说过一支,不过那支支那精锐部队应在南京一战中被消灭了

支那人到底有多少支这样的部队?黑泽正三心中一棱。

“黑泽君如何看?”

略一沉思,黑泽正三用担忧的语气答道,“照那位支那指挥官之前的狡猾来看,恐怕台儿庄内还有隐藏的重火力”无奈得看了看那几幢被70毫米炮弹直接命中却基本没有损坏的房屋,“木村君,这样打下去,我部恐难消灭支那人”

“黑泽君不必担心兵力、弹药问题”

第二百章黎明前的黑暗(四)

“刚收到司令部来电,司令官阁下答应增加三个步兵大队和一个炮兵大队,已带充足弹药赶来,关于空中支援,司令官阁下正在和航空兵协调”

如打了强心钍,黑泽正三马上建议“联队长阁下,应立即全力进攻,不给支那人喘息机会”

“哟西传令,炮兵全力轰炸第二条阵地,二、三大队全力突击四、五大队待命”

熟悉军史的高飞是十分清楚的:抗日战争中日军的进攻方式就是轰炸后步兵冲击再轰炸、再冲击,如此反复在中国战场上屡试不爽吃了大亏的鬼子这次肯定是集中轰炸第二条阵地,干脆放弃第二条阵地,全力守死台儿庄压,利用坚固的房屋和鬼子打场巷战场

“鬼子的进攻应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去告诉弟兄们,从镇口到这儿的五百米可以用机动的方式拖延鬼子进攻速度,但这一百米范围内的房屋就是我们的坟墓寸土必争”高飞指着镇尾的房屋毫无表情的对一众军官下命令。

知道最后时刻到来的军官默默点点头

距离规定时间还没有到,必须用士兵的鲜血和生命去争取,成功与否谁也无法预计但做为一个指挥官,未雨绸缪是基本要求,万一在这两个小时里能成功挡住鬼子,如何脱身将烦。

叫住锁柱,在他耳边轻轻叮嘱了几句,锁柱立刻点了点头离开

一千名鬼子排成十列间隔五米的散兵线,机枪手、掷弹兵混杂其间提供直接火力支援,这就是日军在阵地战中擅长的波浪式进攻

福荣真平朝黑泽正…点头,黑泽正三命令通迅兵向后方五百米处的炮兵阵地打出炮击旗帜。

随着通讯兵手中的旗帜上下、左右摇动,炮兵阵二门九二步兵炮同时怒吼起来。接到全速射击命令的鬼子炮兵不停的齐射着,一团团十二颗7毫米弹群一遍又一遍覆盖在第二条阵地上,鬼子不遗余力的炮击,很快就将第二条阵地夷为平地。

随着弹群的前移,十列鬼子散兵线疯狂的冲向第二条阵地。

这一次,鬼子的进攻十分顺利,跨过第一条阵地抵达被炸平的第二条阵地时仍然没有任何阻击。

通过望远镜看着没有遭到任何阻击的部下马不停蹄的直扑安静得让人不安的台儿庄时,福荣真平突然明白支那指挥官主动放弃了第二条阵地,而想利用巷战拖住自己

望远镜移向在炮火轰鸣中颤抖的台儿庄,视线中一颗7毫米炮弹狠狠亲吻上镇口一所房屋的墙壁,火光一闪,满天的硝烟、泥尘中房屋依然屹立着

这一幕让福荣真平倒吸了口冷气要是每一座房屋都如此坚固的话,自己的士兵将面临着更加血腥的巷战

支那人只要在镇口那几幢房屋布置几挺重机枪的话,交叉火力会让自己的士兵在毫无隐蔽物的大路上蒙受巨大损失。“命令炮兵集中炮火摧毁镇口那几座房屋”吓了一身冷汗的福荣真平直接命令通迅兵。

看到通迅兵打出的信号,鬼子炮兵指挥官马上命令正在分散射击的炮群调整炮口,“各炮二发试射

镇口面对大路的那四幢房屋各布置着一挺马克泌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从被封死的窗户射击眼中正对着大路,鬼子真要是就这样冲上来的话,重机枪的交叉火力不知要绞杀多少鬼子

马德弼亲自己指挥着一挺重机枪,密密麻麻的鬼子已进入他的射程,“稳住,等鬼子进入交叉火力范围再开火”

轰隆隆,突然十二颗炮弹同时在房屋四周近距离爆炸,从房顶震落下的灰尘弥漫了整个房间,马德弼另外三个士兵都剧烈咳嗽起来。

一个士兵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声咒骂着,“咳鬼子的炮弹怎么都朝我们来了咳咳”

“你说什么?”马德弼心中一动,一种不妙的感觉腾上心头,还没等那位士兵重复,又是十二发炮弹同时炸响,这次爆炸点更近,甚至有一发直接命中墙壁,整座房子剧烈晃动起来

突然明白这是鬼子炮兵在试射,虽然这些石头房子很牢固,但是根本不可能抵挡十多发炮弹的集中轰炸,马德弼来不急解释,大吼一声,“快撤”和三个士兵手忙脚乱的抬着重机枪、弹箱连滚带爬的从预先挖通的后墙洞撤了出去。

十多秒后,十二发炮弹群准确的击中这座房屋,一个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十二颗7毫米炮弹在几平方米同时爆炸的威力是毁灭Xing的,这座石屋如巨中的一叶小舟摇晃了几下就轰然倒下

几十米外的马德弼四人也被四逸的冲击波狠狠推倒,“快去通知其他弟兄快撤”马德弼朝正目瞪口呆的三个士兵下令

反应过来的三个士兵不顾空中如雨点般落下的碎石块拼命冲向其它三座石屋。

“快快跑”马德弼趴在地上冲狼狈的从墙洞爬出来其它三个重机枪组大吼着。

突然一个抬着重机枪的上士被一块大石拌了一下,身子一侧,重机枪失去了重心,重重摔在地上

那名上士可能崴了脚,站了起来又痛苦的坐倒在地,“不要管我,快去抬枪”重重的推开想掺扶他的士兵。

“快去啊”上士声色俱厉得命令还在犹豫士兵

“班长”士兵泪流满面悲呼了一声,一咬牙和另一名士兵抬起重机枪拼命向前冲。

在地上艰难得向前爬了一米多,空中尖锐的呼啸声越来越近,上士停了下来,朝已跑到安全地点正朝他拼命呼喊的士兵们挥挥手,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弟兄们多杀几个小鬼子”

轰轰轰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中,上士如一片落叶被暴虐的冲击波狠狠吹向空中,脆弱的身体在锋利的弹片面前化为满天血块

“快撤”马德弼厉声命令痛苦流涕的士兵,自己却也早已泪流满面,最后看了一眼废墟中几截血淋淋的人类残肢,转过身带着一群红着眼睛的士兵冲向下一个预设阵地。

望远镜中那四座房屋一一倒塌,数波士兵已没有任何损失的冲入镇内,正如水银泄地般向各个方向突进“哟西”福荣真平得意得大笑起来。

笑声未落,突变发生

密切观察着镇口的高飞放下望远镜,他转头对通讯兵下令道:“命令王崇现指挥迫击炮排对日军进行拦截Xing轰击”

位于镇内中心空旷工地带的直属营迫击炮阵地早就蓄势待发,得到命令的姜兴马上命令十门迫击炮按早已计算好的射击单元全速射击。

“咣咣咣”,毫米炮弹飞上天空,抵达最高点之后,炮弹带着尖锐的啸声向镇口扑去,在后面一拨拨十发弹群如流星雨般划过天空

“轰轰轰”爆炸声不绝于耳,十团猩红色的的火球一拨拨在镇口的地面上次第腾起剧烈的爆炸,翻滚的烈焰融合成一道密集的炎墙

锋利的弹片、强劲的冲击波在镇口狭窄的空间中肆虐,正在全力突击的第四、第五、第六波二百多名日军士兵经受着地狱般的摧残。

一时间镇口惨叫声不绝于耳,血Rou横飞

此时此刻人类的血Rou之躯显得特别脆弱,有的士兵被削成两截,有的士兵被削掉脑袋,有的士兵被打断四肢,有的士兵被打成马蜂窝。

“八嘎”笑意一下子僵硬的福荣真平看着这一幕嚎叫起来,“立即摧毁支那炮兵阵地”

训练有素的鬼子炮手凭着经验迅速根据弹道估算出中国炮兵阵地的大概位置,十二门九二步兵炮黑森森的洞口纷纷转向目标位置。

在日军炮兵指挥官的开火命令中,十二发7毫米炮弹掠过地狱般的镇口向既定的目标扑去。

轰轰轰,十二团火球在直属营迫击炮阵地前十多米处腾起,不得不佩服日军炮手的素质,第一轮齐射就已非常接近目标位置了。

数声惨叫声中响起

空中乱飞的弹片有几片扫过阵地,四名正在拼命搬运炮弹的士兵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锋利的弹片削为两截泉涌的鲜血、冒着热气的人Ti内脏没有让士兵们一丝害怕

所有的官兵都知道鬼子接下来的炮火就会覆盖阵地,可没有人转移,相反在姜兴的命令声中,炮火开始延伸,弹幕罩向趴在地上的后几波鬼子。

装弹兵将一发发炸弹装入炮筒、搬运兵把一发发炸弹运过来,每一个官兵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忙着。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自己被摧毁之前尽可能的多消灭几个鬼子,为步兵弟兄们的巷战减小点压力

原来,在战前安排中,一旦进入巷战,没有多少作用的迫击炮将全力消灭鬼子有生力量。这意味着什么,所有的炮兵都清楚,没有人质疑高飞的命令,也没有人害怕

在战场上为了最终的目的,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在战场上士兵永远都是一颗棋子,一颗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棋子

而这些知道自己命运的炮兵在真正明白自己是在为谁而战后,没有一个炮兵再为自己的既定命运悲伤这时在这些炮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自己被摧毁之前多消灭几个鬼子

弹群不住地落在趴在地上的鬼子群中,每一次爆炸中总有数十名鬼子惨叫着腾空而起,空中不住下着一阵阵血雨。接到死命令的鬼子没有一人退缩,他们用自己的意志承受着这没完没了的轰炸,他们相信自己的炮兵很快就能摧毁支那人的炮兵。

日军炮兵没有辜负步兵的信任,根据弹道修正好射击单元的第二轮炮火就准确命中直属营迫击炮阵地

一团巨大的蘑菇云从迫击炮阵地上升起,十二发7毫米炮弹同时爆炸及其引爆的数毫米炮弹形成的威力异常恐怖九门迫击炮及官兵们都在这威力无比的一炸中飞上了半空。

哗啦啦麻花状的迫击炮、血淋淋的人体残肢、还在蠕动的人体各种内脏如雨点般从空中落下。

中队的压制炮火终天消失了,鬼子纷纷跳起来向镇口猛冲而来,一波鬼子如潮水般涌向镇内各处。

从尸堆中慢慢爬出的一个血人摇摇晃晃走到唯一一门完好的迫击炮前,血人的左臂已齐根而断不停地怒吼着“谁来给我搬炮弹”

“咳我来咳咳”微弱的声音中又从尸堆中爬出一个血人,奋力抱起一发炮弹一步三摇得走到迫击炮前

“姜兴”第一个血人认出了不住大口咳血的炮手姜兴

“兄弟,准备了”姜兴朝血人努力笑了笑,将炮弹装入弹筒。

“咚”一道复仇的火焰在日军炮兵指挥官不可思议的眼光中落入正通过镇口最后一波鬼子人群中,绚丽的火球中数名鬼子惨叫着四分五裂

气急败坏的鬼子炮兵指挥官嚎叫起来,“支那炮兵阵地,二连射”

二拨十二发7毫米炮弹爆炸过后,直属营阵地只余满地的武器零件、人体碎块。生活在后世的台儿庄人又有几人知道就在他们的脚下,曾经有三十一个平凡的中人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谱写了对中国那份最朴素的爱

深深吸了口冷气,福荣真平木然得看着镇口二百多具日军士兵尸体,他知道等着他的士兵们的将是更为残酷的巷战。

率先冲进台儿庄区的第一、二、三波三百多名鬼子在一个中队长的指挥下沿着大道直线攻击,他们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控制两边房屋建立通过镇区的通道

一小队鬼子以战斗队形小心翼翼的接近临街一幢二层小楼,突然一阵“哒哒哒”捷克式机枪扫射声中,一串子弹从二楼的窗户中吐出,四个鬼子胸前、头上冒出一条条血箭惨叫着栽倒在地上。

“快趴下”鬼子反应迅速的趴下,步枪和机枪一起向那个射出子弹的窗口开枪射击,整个窗户被密集的子弹死死亡纷纷住,一名掷弹筒兵把榴弹准确的射进窗户内爆炸。

打了一分钟,没有任何动静,鬼子小队长把指挥刀一挥:“杀给给”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枪声中,一颗子弹从另一个窗户中飞出狠狠钻进鬼子小队长的脑门上,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仰面倒下,红白混合物喷溅得到处都是

更猛烈的弹雨封锁住所有的窗户,几名鬼子用手榴弹炸开被砖墙堵住的大门,一个班的鬼子嚎叫着冲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十三个鬼子没有遭到任何攻击这些鬼子在这栋楼内搜索了半天,连一个中国士兵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气急败坏的在小楼里转了几圈的鬼子副小队长突然发现在底楼的后墙上竟然还有一个小洞和后面的房屋相连

他气得大骂一声:“八嘎狡猾的支那人肯定是从这里跑掉了”想要找到刚才袭击的中国士兵就必须从这个小洞进去,但是所有鬼子都知道,一旦进去了,自己这条命就凶多吉少了

看到趴在洞口不敢进去的士兵,这名副小队长大喊道:“八嘎还不进去追该死的支那人你的进去”用王八手枪指了指一个士兵。

被点名的鬼子脸唰得一下雪白,只得硬头皮就要钻进去,“慢点”副小队长叫住了他,拿出一颗手榴弹用力在墙上敲了下扔进洞内。

低沉的爆炸声中隐约传来一声惨叫,那名鬼子迅速爬了过去,发现一具血Rou模糊的尸体倒在另一边的洞口

这样的情况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冲进台儿庄区的六百多名日军士兵发现这里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的堡垒,每一栋楼房,每一间房间随时都随时可能射出致命的子弹

到处都是冷枪,鬼子每前进一步都会有人倒下这些鬼子不是被远处射来的步枪子弹拆开开头盖骨,就是是被房屋里射出的机枪子弹打成筛子。而当鬼子好不容易冲进这些房屋时却根本找不到射击的中国士兵。

吃了多次亏后,鬼子向两边渗透,想从背后包抄埋伏在大道两边房屋中的守军。令鬼子郁闷的是两边五十米的房屋居然全是这样的设计,好几次有几个小队的鬼子冒然突进,结果误入守军的火力伏击圈损失惨重

鬼子也试过改变战术,不再把士兵分散开和中国守军进行挨家挨户的争夺,而是全部集中起来,沿着大路一路向前进攻,想要尽快打通通道再合围消灭守军。谁知中国守军也调整了防御,加强了大路两边房屋的火力,密集冲击的日军士兵成了一个个活靶子

毫无办法的鬼子只得老老实实逐房逐屋的和中国守军的展开争夺,一米一米的用士兵的尸体铺着前进让鬼子战场指挥官心里安慰点的是中国守军好象没有死守的决心,每一次日军用数名士兵的代价就能占据守军的据点。

表面上每占领一幢房屋的代价并不大,但从镇口打到镇中后部,五百多米的距离,二百多名士兵倒在了冲击的路线上

当躲在一幢小楼中看到再有一百米就能冲出镇区时,早就一肚子火气的日军战场指挥官嚎叫起来,“勇士们,还有一百米,冲过去”

听到还只有一百米就能从这该死的巷战中脱身时,早已疲惫不堪的三百多名鬼子也来了精神,在各自小队长的带领下扑向各幢房屋

三连用7名官兵的代价又拖住鬼子一个小时,2日1时3分,距任务完成还有一个半小时直属营加工兵排总计672人,这时除了牺牲和重伤员外还能战斗的196人全部固守在32幢碉堡似的房屋里

“告诉弟兄们,最后的时刻到了,寸屋必争”红着双眼的高飞看着潮水般涌来的鬼子,无奈的命令五名通讯兵去传达最后的决战指令,“你们也不要回来了”

“是总指挥”五名年轻的通讯兵庄严得敬了个礼后离去

天空在不知不觉中亮了起来,第151团第1营第3连连长郑浦生呆呆的看着泛白的天际,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请:。##笔趣阁必去##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而又令人恐惧窒息的梦。梦境里,无数的袍泽兄弟陨落,凌厉的惨号几乎刺穿他的耳膜。幻境中,数不清的恶鬼狞笑着朝他们扑来,嘴里喷吐的火焰分明就是一挺挺令人胆寒的机枪。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在恶魔的爪下起伏挣扎,有的想要奋起反抗,有的想要快退离开,但所有人的举动终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在恶鬼的狞笑声中,被吞噬的一干二净。枪炮声消失了,喊杀声没有了,恶鬼的狞笑声也飘荡去了远处,四下里空荡荡的,安静的让人有种莫名的不安。四下里飘散在空气中的刺鼻硝烟味杂夹着血腥、焦糊、恶臭,融合成了一种怪怪的味道,闻之欲呕,沾之即吐,抬头看着被灰烟遮蔽的天空,郑浦生却是毫无所觉。半晌之后,或许是一直保持未动的样子让他有些吃力,便不由自主轻轻的挪动了一下屁股,想让身体放松一下,然而让他料想不到的是,浑身上下传来的酸痛顿时将他包裹起来,无数个关节,就像是要脱裂一般,疼的龇牙咧嘴起来。在安静的四下里,连长的这种动作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一个略微沙哑的年轻声音在他的耳畔关切问道:“连长,没事吧。”偏过头来,郑浦生看到了一张显得陌生而又带着熟悉感的年轻脸庞,黝黑的皮肤,平凡的长相,一双比常人略大的眼睛透出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不是石头还有谁?这张脸庞的出现,顿时将郑浦生从那种虚幻若无的感觉中拉进了现实,随即昨夜那一幕幕血腥惨烈的战况蓦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是一副漆黑的望不到尽头的画面,画面中,151团大半的弟兄被一面长长的火墙所阻隔,火墙的前面是修罗炼狱,火墙的后面则是惊慌失措的他们,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那些平常悍勇异常,与他们一起坚守在这个阵地上足有四五天之久的袍泽们,纷纷捐躯殉国,敌人的凶残和狠辣,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然后画面一转,战场重新回到了半山腰处的阵地,侥幸留了一个命回来的他们,在那道连日来被日军炮火摧残的千疮百孔的阵地上与敌人血战不休,源源不断从黑暗中杀进阵地的日军士兵,就像是来自幽冥的恶鬼般无穷无尽画面之中,石头出现了,这个年轻的士兵,两手各提着一把军刀,全身都被鲜血所染红,整个人如同凶神下凡一般,毫无畏惧的冲向了日军之中,凡是靠近他身侧的凶悍日军,这一刻就像是被恶魔诅咒了一般,纷纷倒毙,石头的战刀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而紧随他后面的便是一班的众人,他们浑身带伤,但个个奋勇向前,毫无畏惧,看到那一道道老的老小的小的身影,看着一班长歪歪扭扭明显受了伤的身躯,郑浦生浑然有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这就是他的部队,这就是他的袍泽兄弟,就是这么一群“老弱病残”,尽然将他们眼中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杀的鬼哭狼嚎,四散而退,看到石头刀锋所指之处,日军退避三舍的画面,郑浦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白活了,这个连长也白当了。越来越多的三连兄弟加入了那支看起来不堪一击的队伍,越来越大的喊杀声响彻在那片看不到希望的战场上,然后被分割包围的兄弟渐渐的汇聚在了一起,怒吼着在敌群之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尽然让他们退回到了阵地顶端的阵地上。虽然他们遭受到了日军的火力攻击,然而没有全军覆没,这已经是一个堪称不错的结局。旁边的许强靠了过来,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所染透,与石头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血迹,可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血,这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的苍白,整个人也没有了往常的精明神色,徒然间像是老了女子几岁一样。郑浦生喃喃说道:“活着!继续活下去!”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本能,此刻已经成了他们生命中最奢望的事情,在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血腥厮杀之后,没有人敢保证自己可以活着离开这片战场。活着?在飞机大炮的炮弹覆盖下,在仿佛无穷无尽般冲来的日军攻击下活着,谈何容易!不过,许强的话,终究起到了极大的作用,石头似乎也很快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弄清醒自己的身份,最起码也得先活着打完这场仗再说。“咦,小鬼子的飞机怎么还没来?”在这个时候,小成都突然感觉奇怪的说着。这声轻咦顿时惊醒了还处在云里雾里的众人,直到这个时候他们确实发现了异常,以往日军的清晨和黄昏攻势,那可都是准时准点的,除非像前几天那样雷雨交加的时候没来之外,几乎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意外,可今天这时间也不早了啊。郑浦生的想法却要比其他人深远的多,作为连长,此刻他顿时想起了身上的职责,强咬着牙,摇摇晃晃的从壕沟中站了起来,虽然身上的痛楚让他差点一头栽倒,但摇了几下之后,他终究是挺住了,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在阵地上喊道:“连副在不在?”连副是昨天带队攻击的人,此刻恐怖是凶多吉少了,但郑浦生还是抱着一点希望的问着,结果却是毫无反应。“三个排长还有活着的没?”郑浦生面无表情的继续喊道。“连长,我还活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正是昨天晚上斥责手下乱扔手榴弹的周远。看到三排长身上有几个血口,但情况还算不错,郑浦生微显安慰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周排长,你们排还有多少人?”周远显然先前已经清点过人数,这个时候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说道:“连我在内,一共5个。”即便是郑浦生已经大有准备,但在三排长报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被刺激的一头栽倒,5个人,一个排只剩下半个班,这仗打的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随后郑浦生又继续的查询着各班排的情况,得出来的结果让他仰天长叹,整个连队百来号人,此刻在阵地上呆着的,不过32人,3个排长阵亡2人,10名班长只剩4人,这种损失,按照惯例已经算是失去了战斗能力,但在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的情况下,郑浦生根本没有擅自决定的权利,只能无奈的对着众人说道:“小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攻上来,为了接下来的战斗方便指挥,我暂时重新调整一下人员。”“一班长许强暂任一排长,一排缩编为二个班,每个班8人,三排长周远暂代二排长,同样缩编成二个班,每个班7人,一排驻防的区域不变,二排调驻上面的阵地,以便相互支援”郑浦生心头痛苦不堪,但却不得不继续强打精神安排着阵地的防卫,相对于人员的损失,阵地的防守则是更加重要的事情,相信团部会将部队折损严重的情况汇报到旅部,而他们此刻的任务,便是尽一切可能拖到调防的友军过来。石头傻了眼了,他迷迷糊糊中女子像听到了连长提到了他的名字,然后惊讶之中看到了一双更惊讶的眼睛盯着他,是一旁的小成都,只不过小成都惊讶的眼睛中也还着一丝羡慕,更多的则还是佩服的神情,在惊讶过后,更是偷偷的朝石头竖了竖大拇指。而连长这个时候已经安排女子了大体部的事情,刚想坐下来便感觉到了石头不安的目光。昨天晚上还人挡杀人,神挡弑佛的石头,此刻却是局促不安的奇怪说道:“连长,我没听错吧,我当一班长?”郑浦生看着石头满是惊讶的脸庞,却是苦笑着说道:“石头,只是让你暂代而已,不管怎么说,拖到援军上来,我们活着撤下去才是现在最主要的事情。等到了罗店,以我们连队现在的折损情况来看,会不会被编入其他的连队还不女子说呢。”“可是连长,老孟他们比我更加合适”石头无奈的将目光放到了老孟的身上,随便又看了一眼柱子和陈大斧。“不要可是不可是的了,现在是在打仗,不是平时论资排辈的时候,现在3连还没有解散,我还是连长,这是命令,你给我遵照执行就行了。”郑浦生明显没有耐心给石头解释下去了,说完之后,立即朝二排的阵地上走去,也不知道是真的去查看战前准备,还是为了躲避石头的骚扰。要说起来,石头可真是个另类,别人一听到升官了,高兴都还来不及,他却是连个小小的班长都不愿意干,这种诡异的情况,正女子又碰到郑浦生的心情极差,自然懒的再多说几句了。众人默默的在阵地上休息着,日军的飞机轰炸没有到来,这让他们难得的可以欣赏一下清晨的天空,呼吸一下稍显清新的空气,可惜的是,不知道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天气情况不女子,还是战争的硝烟太过激烈,原本应该蓝蓝的天空,此刻蒙着一层厚厚的黑雾,看起来阴沉的很,也压抑的很,而至于空气是否真的清新,对于这些鼻子已经被异味刺激的失去了感觉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一件对牛弹琴的事情,所凭的只能是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孟老头,你那还有水没?”刚刚晋升为一排长的许强在二班的阵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一班这里,并且毫不客气的朝老孟开口问道。“排座,您老人家现在威风了,怎么不去跟二班的人要水喝?”老孟边上的陈大斧讽刺着说道。许强瞪了陈大斧一眼,一屁股坐回了地上,然后张嘴骂道:“排座?排座个屁啊,一个排加起来就是一个加强班的人数,这也能算上一个排?”陈大斧嘿嘿笑道:“现在是一个加强班,回到罗店,人数不就补齐了,到时候您老人家可就威风了,啧啧,排长啊,那得挂少尉军官的衔了。”许强听到陈大斧的声音,不由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奇怪问道:“石头,还有其他人呢?”石头一边漫不经心的用匕首在子弹头上刻着印痕,一边想着心事,听到许强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然后惊讶的说道:“班长你回来了,你刚叫我?”一旁的小成都小心翼翼的拉了拉石头的衣袖,轻声说道:“石头哥,班长现在升任一排长了。”“咳,什么排长不排长的,要没有石头,我们几个还不知道躺哪去了,石头啊,刚连长不是说了一排每个班补齐8个人吗?怎么这只有我们这几张老面孔啊。##笔趣阁必去##”一旁的许强对着石头面带笑容,显得颇为和气。“人?不知道啊?我一直就呆在这,没有人过来啊。”石头茫然的说着,不解的看着许强。“呃,算了,我去找连长。”许强一起到石头脑子坏掉的事情,又想到这家伙来他们班也没有几天,肯定也不懂其中的一些规定,顿时将所有事情都包揽下来,摇晃着起身就要去找连长。“排座,不要水了?”老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轻声的反问道。“给我留着点,等我把人领回来再说。”说完许强拍了拍屁股就走了,只留下一班的几个颓废家伙缩在壕沟里,无奈的消磨着时光。小成都则是仰天叹道:“什么时候会有人送饭上来啊!”许强找到连长的时候,这个昨晚刚经历过血战的连长,正在大发雷霆,看着一名陌生的士兵消失在远端的壕沟中,郑浦生抬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壕沟上,不过,郑连长显然忘记了他昨晚的巨大消耗,浑身酸疼的关节加上这用力的一脚,顿时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人痛苦的抱着脚蹲到了地上。看着班长这副痛苦模样,一旁的许强和二排长周远互望了一眼,两人都保持默契的默不作声,就像是没有看到面前的一切一样。周远作为三个排长中仅剩的一个,这个时候沉吟了一下问道:“连长,那轻重机枪和弹药方面有补给没?”“弹药?轻重机枪?”郑浦生气极而笑,瞪大了眼睛说道:“哦,忘了说了,我现在是一营长了,你升任3连长,至于2排长职务,从下面挑个班长替一下吧。”周远也傻了眼了,不可思议的问道:“就这个?”“妈的,真不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这是在打仗拼命,就算一下子给老子升到团长、旅长,没有人,我拿个屁去挡小鬼子啊!”郑浦生恨恨然骂着,然后干脆抱着脚坐回了壕沟里面,整个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了。许强无奈的抓了抓头,虽然已经是排长了,但显然对于指挥作战方面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操心,看郑浦生不吭声了,顿时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连长,一排的人员还没有补充到位,是不是我现在将人领回去?”“问你们连长!”郑浦生没女子气的说着,然后气冲冲的站起来,便朝隔壁1连2连的阵地上去了,只剩下许强和周远在那里大眼瞪着小眼。“二排呃,连长,这个人员调动的事怎么说?”许强急忙的朝周远身旁靠了靠,像是极为生怕连这位主也要跑掉一样。周远则苦笑的拍了拍许强的肩膀,一脸无奈的说道:“老许,这些事情都是‘连长’一手安排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不过想到自己此刻已经是连长了,这个连队虽然折损严重,但还是他所指挥的不是,顿时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样吧,先把原先3排剩下的几个弟兄补充给你们一排,人手不够的话,我也没办法了,我还得各补充一个排长和班长啊。”许强这个时候是逮到一个是一个啊,一想到3排除了这个老排长之外还剩下4个人,连忙点头说道:“连长,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把人带回去,小鬼子说不准啥时候就上来了。”看着周远点头同意,许强心中一喜,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那个,连长,弟兄的干粮和水都用完了,什么时候后面能送饭上来?”周远只觉得此刻头大无比,双手抱头一声惨叫,然后愤然骂道:“你先回去,我去找营长要去”许强带着4个浑身伤疤的人回到了一排,至于周连长如何去跟营长要补给,那是他们这些长官的事情,他现在要操心的是,如何将这个相当于加强班的一排给打理女子,说起来,他的这个一排,如今可真是一个加强班了,连他在内一共15人,说起来都寒酸啊,但他能有什么办法?不知道过了多久,阵地的另一端传来了一阵欢呼的声音,这在当前这种形势下,可是不多见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连石头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不由自主的朝欢呼声响起的地方看去,随即几个挑着担子的人出现在他们的眼里,这下子连石头都站了起来,加入到了欢呼声的行列中。“要不要再加点?”一位脸色黝黑的中年大汉看着狼吞虎咽般的小成都,关切的问道。听到这个声音,小成都抬头起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赶紧的将嘴里的米饭给咽了下去,小成都对着这个熟人说道:“大叔,你真女子,上次还给俺喝肉汤呢。”中年大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眼珠子却是渐渐的红了起来,鼻子也开始发酸,女子像就快要堵起来了一般,这让大汉一惊,偏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再回过头来时,那种伤感的情绪已经被他控制了许多。作为专门负责朝这块阵地上送饭的人,他们对于战斗的激烈程度,可谓是感触最深的人。而如今在他们眼里来看,眼前的这一仗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容易了,虽然知道的战斗减员是最为正常的事情,但当他们挑着满满几箩筐的饭到前线,却发现本就减少了的份量仍然还有三分之二没有动的时候,心惊的沉痛实在是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尤其是看到小成都那单薄的身躯上挂着一道道伤痕的时候,这个中年汉子,差一点便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班的这些人没有发现送饭人的情绪异常,此刻的他们完全沉静在浓浓的米饭香味之中,饭上的小菜几乎是用不到的,大白米饭在他们的面前,根本就不需要搭配任何的菜,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高档的美味了。作为班长的石头,在一连三大碗米饭下肚之后,有点不女子意思的问道:“我能不能再吃一碗?”看着这个年轻人碗底那块只咬了一口便没有动的肉,中年汉子终于有些哽咽道:“随便吃,吃多点,肉和饭都有”“咦,大叔你怎么了?”小成都发现了对方的异常,奇怪的问道。“啊,没什么,女子像是眼睛进砂子!”中年汉子转过身去,用衣角擦拭起来,而年轻的士兵们,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管许多了,略一分心之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应付碗里的米饭上了。片刻之后,挑着担子的老百姓离开了阵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小成都倚靠在壕沟上的身躯干脆躺到了地上,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说道:“女子女子饱啊!”一旁的老孟抬腿踢了踢他的身子,笑骂道:“滚起来,刚吃饱了就躺在地上,小心把肠子给扯断了。”“啊?这样会扯断肠子吗?俺没听人说过啊。”小成都惊叫着,又靠到了一旁。一向很少说话的柱子则一脸严肃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孟老头说的是真的,你下次最女子长点记性。”小成都吓的一哆嗦,轻哦了一声,然后又一脸天真的说道:“要是每餐都能吃这么饱该多女子啊!”众人皆无语,偏偏石头还认真的点头说道:“小成都你说的不错,要是每顿都吃这么饱,那就真是最美女子的日子。”一旁的李文光、刘文锋,连带着陈大斧和柱子都傻了眼了,只有老孟实在看不下去了,愤然骂道:“你个白痴!你懂什么叫美女子?一顿白米饭就把你美成这样,那要是像城里的那些老爷一样左拥右抱,妻妾成群,白米饭这种粗粮都只是拿来喂狗的话,你是不是以为到了天堂了?”“米饭拿来喂狗?”石头不解的说着,然后反驳道:“米饭怎么可能喂狗?他们不吃米饭吃什么?吃干饼?”“扑兹”年轻的李文光终于受不了他们这个班长,徒然笑出了声来,刘文锋要老成一点,但整张脸也成了猪肝色,显然憋的不轻。一旁的小成都则是一脸兴奋的接着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孟叔说他们不吃粗粮,他们吃精粮的。”“哇哈哈哈”李文光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翻身滚倒在地,蓦然狂笑起来,然而一脸抽搐的抱着肚子大喊道:“哎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老孟脸色难堪的大骂道:“妈的,这两个白痴,精粮?你家才吃精粮。人家吃的那叫山珍海味。”就在他们这里闹腾异常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许强的大吼声,“弟兄们,准备战斗,小鬼子上来了。”众人顿时心中一凛,胆怯的看向远处。1938年4月5日正午,夏季交替之际,长白天一如继往的带着夏日的酷热,虽然天空被无尽的硝烟所遮蔽,然而天地间的热量却是没有减少,反而如同蒸笼一般,蒸烤着一切,让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难受的很。听着一排长大声的呼喊,不用看也知道,小鬼子又发动进攻了。或许一个上午都没有丝毫的动静,这让经历过昨晚血战的国军将士们,心里的畏惧和不安减少了许多,而及时送到火线上来的午饭,更让他们在填饱肚子之后精神大振,在听到敌人又一次发起冲击的时候,反倒没有太大的波动,一个个神情冷峻的准备迎接着又一次血战。锋利的刀尖在子弹头上划过,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嘎吱”声,这让人莫名的心悸。石头一如继往的坐在那里,似乎没有听到远处排长的喊声,其实石头心里清楚,从日军发起攻击到真正的短兵相接,还隔着一段很长的时间,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浪费本就不多的体力。“石头哥,,小鬼子女子像有点不对劲。”小成都在一旁吃惊的喊叫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石头有点纳闷,但也依言起身从阵地上露出了脑袋。远处的天空被一层扬天而起的灰尘所遮盖,要不是前几天一直下着雨的话,估计场面还要更加的壮观一些,但石头的注意力不在那些灰尘上面,而是地面上那些微小的不断朝他们靠近的东西,由于隔的太远,石头远远的根本看不太清楚那些东西的形状。“老伯,那是什么?”石头被日军的新玩意吓了一大跳。一旁的其他人也是个个呆若木鸡的看着,显然他们也跟石头一样,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但从那些扬天而起的灰尘上,他们便可以猜测出这些东西的恐怖。老孟微眯着眼睛看着,脑海之中一阵翻滚,几十年的经历和女子几年的战斗生涯都在快速的闪过,然而,孟老头失望了,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想起什么,面前的这个玩意,似乎从来没有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阵地上的国军士兵们,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日军靠近,在没有炮击的情况下,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可以一点点的看着敌人朝他们扑来。“坦克是坦克”阵地的远处蓦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在鬼子的部队已经渐渐接近山脚的时候,终于有人认出了那些怪玩意。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在四周响起,随着日军坦克的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他们近乎感觉到了大地的颤抖,那种威势丝毫不比以前的覆盖性炮火要差,惟一让他们可以略微安心的是,那些被称做是“坦克”的大家伙,在靠近这片阵地之后,便蓦然朝两旁而去,一队队的日军跟在后面,如同蚂蚁一般,而在这之后,开始有一队队的日本士兵朝阵地上涌来,那土黄色的波浪,就像是这几天来一直重复的那样,不断的吞噬着这片土地。“孟叔,这些小鬼子想干什么?”小成都脸色煞白,两眼充满惊恐,不安的朝老孟问道。老孟看了看紧皱着眉头的石头,再看了看小成都,苦笑着道:“小鬼子应该是想包围我们吧,有那什么坦克在前面开道,阵地两翼的阵地很可能守不住了,到时候我们可就被困死在这了。”“那俺们不能先撤吗?”小成都心虚的问道。“撤?”老孟苦笑了笑,长叹着说道:“对于那些长官们来说,我们这一个排,一个连,甚至是一个团,只不过就是地图上的一些不起眼的数字而已,他们要的是阵地,要的是战功,哪里能管到我们的死活,这个时候半多还指望着我们可以多守一会,可以多为后面部队的集结争取点时间呢。”李文光和一旁的刘文锋不由自主的互望了一眼,目光之中满是惊讶,显然对于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糟老头,可以如此透彻的掌握上官们的心思而感觉到惊讶。一直默不作声的石头此刻终于开口了,但让人惊讶的是,此刻的石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惊恐和惊讶,嘴角尽然还带着一丝笑意,能在这个时候笑出来的,除了那些对于全局都能掌握在手里的人外,大该也就是那些无知者无畏的白痴人物了,而无论怎么看,他们的这个年轻班长,都属于后者。“老伯,形势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石头微笑着说着,然后收敛起了先前的紧张情绪,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尽然是不再关注下面的敌情了。“石头,有话你就说呗,还卖啥关子?”缩在机阵掩体里面的陈大斧从里面探出了脑袋,显然时刻都在听着他的谈话。“小鬼子的坦克不是去攻击别的地方了么,我们在这瞎操心个啥?山下的小鬼子要真是敢冲上来,就像前几天那样给打下去呗。”石头显得轻松无比的说着,却让一旁的人直翻白眼,果然是个白痴啊,这都是什么想法,这要是两翼的阵地一被鬼子突破了,他们可就是被围在这个地方了,到时候不要说被四面围攻了,就是饿也得饿死了。不过石头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们人人变色了,一个个显得惊讶无比。在他们说了几名话的时候,阵地两翼已经有轰隆隆的炮声响起,一时间枪声大作起来,只不过,在人手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他们山顶上的阵地,已经根本没有能力再为两翼提供居高临下的火力支援,而人手损失同样不少的两翼阵地,在缺乏纵深防御和立体掩护的情况下,面对着坦克的冲击,后果可想而知,在接战之后,几乎呈一面倒态势被迅速的击溃,那一辆辆“轰隆隆”的坦克,就这样一路碾压而过,带着一队队紧随其后的日军士兵一路狂追过去。“破了,破了,两翼的阵地被突破了!”山顶上有人尖叫了起来,负责阵地警戒的士兵,在阵地被日军突破的一刹那,狂吼着朝团部所在的位置冲去。阵地上人心恍恍,一个个顿时失去了战斗下去的信心,在后面都快要被日军占领的情况下,他们实在是没有战斗下去的勇气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在阵地的后方,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弟兄们,顶住,援军到了,到了!”()

4月5日,日军坂本支队与后方的联系已完全被第20军切断,弹药、粮秣均无法从临沂方面的第5师团获得,不得不从第10师团濑谷支队方面补给,已陷于困境。请:。笔趣阁当晚19时37分,该支队下令准备退回临沂地区,并于20时30分致电濑谷启:

“支队为攻占沂州,奉命返回,预定明(6日)日没后开始行动,7日拂晓前在三佛楼附近集结兵力。”此时,濑谷支队对台儿庄的攻击亦毫无进展,留置黄要庄的第10联队的1个中队在第27师的猛攻下已放弃纪庄等外围村庄,退缩至黄林庄。

因第20军团迄今尚未对进攻台儿庄日军的侧背进行有力的攻击,致台儿庄的形势日趋危急,因此蒋介石于12时致电汤恩伯:

“台儿庄附近会战,我以10师之众对师半之敌,历时旬余,未获战果,刻军团居敌侧背,态势尤为有利,攻击竟不奏效,其将何以自解应急严督所部于六、七两日奋勉图功,歼灭此敌,毋负厚望。”汤恩伯接到电令后积极部署进攻:令第75军“以一部巩固岔河镇东南、西南一带高地之据点,主力继续向萧汪、东庄、台儿庄攻击前进”;令第85军(附第665团,欠第5师)“向低石桥、燕子井、岔河山、刘家湖继续攻击前进”;令第52军(附骑兵第5团)“以有力之一部巩固洪山镇、兰陵镇、向城一带之据点,主力即刻开始经甘露寺、腰里徐,向泥沟、北洛之线攻击前进”。&&百度笔趣阁&&同时急令第31师师长池峰城:“明日(6日)决将台儿庄之敌击溃,与贵部会合。如不成功,甘当军令。”

当晚,第52军到达底阁、杨楼、陶沟之线,第58军的第89师在朱庄、黄洲之线向大顾珊之敌进攻中,第75军的第139师在岔河镇、西黄石山之线向萧汪之敌进攻中,第75军的第6师在戴庄、李家圩之线向辛庄之敌进攻中。

同日,第2集团军总司令接到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的电报:

“本长官奉令特来徐州督战。台儿庄之敌限自鲁起至齐日止(6日至8日),3日内务捕捉歼灭。树立首功者奖洋10万元,否则师长以上定予重惩。”

孙连仲接电报后立即“严令各部务于限期内将当面之敌肃清,免受军令制裁”。第110师于当晚从得胜口潜渡运河北进,准备于次日进攻獐山附近之敌。

4月6日晨,日军濑谷支队长发现第110师的部队已进至泥沟、獐山以西附近,第20军团第52军的部队已逼近至支队部所在地杨庙东北约7公里的张楼地,而坂本支队主力已被第58军及第75军从北、东、南三面包围于邢家楼、大顾珊地区,且又准备于今晚撤走。这样,“濑谷支队长认为独立维持台儿庄战局困难”。

决定退却,于15时30分电告矶谷廉介:“暂撤离台儿庄地区,部队向后方集结”;同时部署撤退,下令:“支队于本日日没后以全力向北转进”,令步兵第10联队第1大队及步兵第39联队第1大队提前于日没时即占领白山西村及獐山,令步兵第63联队主力(不包括台儿庄部队)于日没时向朱庄进攻,以掩护支队主力撤退,第10联队、台儿庄内第63联队第2大队及顿河闸、插花沟、黄林庄的各中队均于20时撤出第一线,向泥沟地区集结。##笔趣阁必去##在兖州的矶谷廉介接到濑谷启的电报后,立即命令参谋长电告濑谷启,令其终止后退。但濑谷启身陷险境,深知如果今夜不能迅速脱离台儿庄地区,等明日中国军队合围后就有被全歼的危险,因而抗命不从,继续指挥支队退却。由于仓促退逃,又是在中国军队的进攻下进行的,所以许多军需物资,如粮秣、弹药、被服以及日军尸体等均来不及带走,全部放火焚烧;有些重型机械化武器也因弹尽油竭、无法开动,不得不自行破坏,遗弃于战场。仅就台儿庄附近战场而言,该支队仅有的2门155毫米重炮及5辆履带牵引车以及8辆坦克均遗弃于战场(后被第200师运至湖南湘潭修理),可见其溃逃时的狼狈之状。

台儿庄内的日军与第31师的部队隔墙相接、邻屋而战。日军想安全撤走,但守军以密集火力及手榴弹封锁,相当一部分日军在撤退的最后一刻被歼灭。至7日凌晨5时左右,台儿庄内的日军全被肃清。

4月7日,日军濑谷支队主力退至官庄地区,后方掩护部队在獐山一带。坂本支队得悉濑谷支队北逃后,当夜亦在火力追击下加速撤逃。本欲向东北、经向城返回临沂,由于第20军团主力均在东北方向,根本无力突出重围,于是改向西北方向败退,向第10师团部队靠拢。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得知日军北逃的情况后,于13时下达了追击命令。各部接令后,开始按命令追击。

4月8日,濑谷支队主力集结于峄县地区,一部兵力占领獐山、白山西;坂本支队退至枣庄以南郭里集一带。第2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令第5师团以步兵第21旅团为基干的坂本支队归第10师团长指挥。矶谷廉介命令两支队“在现驻地附近大力整顿兵力,搜集敌情,作女子下一步进攻准备”。

在整个台儿庄战斗期间,第3集团军遵照第五战区的命令,以有力部队渗入到兖州以北地区进行游击作战,以配合台儿庄的作战:3月23日,第12军的第81师夜袭兖州,歼敌一部,并将兖州以北铁路破坏;3月26日,第55军的第29师炸毁大汶口铁路多处,使日军列车脱轨;3月29日,第81师又夜袭大汶口飞机场,炸毁敌机8架等。

4月9日至11日,追击的中国军队先后均已迫近峄县:左翼兵团进至峄县以南的白山西、泥沟一带,右翼兵团进至峄县以东的土山、马山一带,堵击兵团进至枣庄以北地区。此时日军濑谷、坂本两支队已集中兵力占领了白山西、獐山、九山、郭里集等各要点。

在台儿庄大战的末期,1938年4月6日,李宗仁赶到台儿庄附近,亲自指挥部队进行全线反击,4月6日凌晨1时,我军吹响了反攻的号角,以孙连仲第2集团军为主组成的左翼兵团和以汤恩伯第20军团为主组成的右翼兵团在台儿庄及其附近地区大举反攻。

一直防守遭攻的高飞部,听说反击,神情振奋,命令一下,杀声震天。双方便展开了巷战、肉搏战,一时间,台儿庄城内枪林弹雨,血流成河。

日军头一次遭到了国民党军队的如此顽强进攻,很快便溃不成军。台儿庄北面,枪炮声渐密,汤恩伯军团已向敌人开火。矶谷知已陷入反包围圈,开始动摇,下令部队全线撤退。此时敌军已成强弩之末,弹药汽油也用完,机动车多被击毁,全军丧魂落魄,狼狈逃窜。李宗仁命令部队猛追,敌兵遗尸遍野,各种辎重到处皆是,矶谷本人率残部拼命突围。

激战4天,中国军队重创日军濑谷支队、坂本支队,其余日军残部于7日向峄城、枣庄撤退。至此台儿庄战役胜利了。

台儿庄会战,在李宗仁的亲自指挥下,击溃日军第5、第10两个精锐师团的主力,歼灭日军2万余人,缴获大批武器、弹药,严重地挫伤了日军的气焰,是国民党战场在抗战初期取得的一次大胜利。振奋了全民族的抗战精神,坚定了国人抗战胜利的信念!

“高飞高飞”

“高总指挥高总指挥”

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在台儿庄内响起。本书请访问。

零星的枪炮声依旧传来,但胜利已经到来。

士兵们在那焦急的呼唤着、寻找着。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到”

随着这一声声音,所有官兵一起挺直了身子,“叭”的一个立正。

在警卫的护卫下,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出现在了台儿庄内,没有任何的客气,直截了当地问道:“高飞呢?找到高飞没有?”

在他的身后,跟着白崇禧、第31师师长池峰城。

“报告,总指挥好像在小北门那里。”一个士兵大声说道。

李宗仁一句话也没有说,拔腿就向小北门方向而去。

“高飞高飞”

呼唤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池峰城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忙大叫一声:“马德弼”

“师座”马德弼一个立正:“总司令,师座”

“高飞呢?看到高飞没有?”

马德弼茫然摇了摇头:“最后一次看到总指挥,日军最后一搏,全部冲了进来,我们都在各自为战,总指挥和老黑、锁柱他们,据守一处据点,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小北门,民国27年下午17点。

三名官兵从一个临时的地堡里走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枪,上着刺刀的步枪,子弹已经打空,但依旧还被他们牢牢的攥在手里。

枪,就是士兵的生命。

接着,两个同样穿着制服的姑娘也从地堡里走了出来,手里握着的是手枪。子弹一样也早就打空了,但即使当现在日本人冲到面前,她们也一样会挥着枪朝日本人狠狠的砸上去

“飞哥,我们,我们还没死吗?”锁柱大口大口喘息着,好像不相信自己到了现在居然还活着。

“你个龟儿子的,难道希望老子们死了?”老黑大是不满,骂了一句。

高飞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朝后面看了一下,现荆恋雨和符小甘也正在看着自己。

结束了,台儿庄之战结束了

枪炮声已经不在台儿庄内响起,高飞知道,自己真的成功了。

那最后一刻,弹尽粮绝,高飞真的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殉国,但奇迹,却总是眷顾最勇敢的人

“飞哥,你看”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大群人正在朝这边走来,渐渐的走进了,高飞看清了,最前面的是李宗仁,跟在他后面的,是白崇禧,是池峰城,是外事观察团的成员,是大批的中外记者

李宗仁也终于看到了高飞。高飞没有死,真的没有死这个人还活着

高飞带着弟兄们一步步走了上去,走到李宗仁面前,立住,然后缓缓地抬起手敬礼:

“报告,国民革命军6军第26师第76旅副旅长,151团团长,台儿庄守城总指挥高飞完成任务”

“好,高飞,好,高飞”李宗仁显得异常兴奋:“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已经说不下去了。

面前的高飞,哪里还像是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身上绑着伤口的绷带,早已被血迹和泥土染的分不出了本来的颜色。

在他的身后,无论是老黑、锁柱,还是荆恋雨、符小甘,一样都和高飞如此

“高飞,好高飞,好高飞”李宗仁翻来覆去的,已经只会说这两句话了。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胜利了,真的胜利了,可在这样的胜利背后,高飞和他所指挥的弟兄们,却又在承受着怎样的沉重代价

从3月27日台儿庄会战正式打响,到4月7日大举反攻,一举击溃日军,整整十二天

高飞带着微薄的兵力,整整在台儿庄坚守了十二天

不光日军无法相信,就连李宗仁、白崇禧、池峰城这些高级将领也都无法相信,一个惊天的奇迹真的就这么诞生在了高飞的手里

可是,在台儿庄坚守了十二天的官兵们,许许多多的人,已经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上,从此后再也不会醒来

这,是一场用无数忠勇的官兵鲜血和生命凝聚而成的胜利

但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了的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后悔的

镁光灯在那不断闪动着,忠实地记录下了记者们所看到的一切。

英雄,在他们面前的,是中华民族顶天立地的英雄

“高总指挥,我是‘中央日报’的记者”

但记者的话才一出口,就已经被高飞所打断:“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无法接受采访,我,我想睡觉”

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

这个带领着部下取得了如此辉煌胜利的年轻总指挥,在胜利到来之后,所提出的要求,竟然仅仅是睡觉

路被让人出来,带着锁柱、老黑,带着荆恋雨、符小甘,高飞一步步的从将军们、从记者们的身边走了过去。

睡觉,现在的高飞,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甚至再也不会醒来也无怨无悔

在他们的身后,李宗仁举起了自己的手,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白崇禧举起了自己的手,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所有的军官,都举起了自己的手,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致敬,英雄

“民国二十七年四月七日。

高总指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震惊了。我们并没有经历过台儿庄血战,但从高总指挥的身上,我们已经知道,在台儿庄内曾经生过什么。

高总指挥衣衫褴褛,面色憔悴,胡子拉杂,浑身浴血,几乎比他的实际岁数整整大了十岁。

十二天,我看到那些英国或者美国的观察团成员们在那不断的喃喃交谈着,他们也不相信凭借着这样微薄的力量,在有限的炮火和空军支援下,这支部队竟然顶住了数倍于己,拥有着绝对优势火力的日军十二天的进攻

那一刻,我几乎流泪。

十二天来,高总指挥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战场上。哪里的战况最激烈,高总指挥就会出现在哪里。十二天来,这位年轻的总指挥几乎没有得到任何的休息。

当胜利到来的那一刻,我们看到,他如释重负,如果允许的话,就在染满了鲜血的地上,他也可以香甜的睡去”

这是次日表在《中央日报》上的一篇文章。

而也正是这篇文章,才让全国民众知道在台儿庄内这十二天内究竟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一个个梦境不断的出现。

好像台儿庄血战还没有结束,日军疯狂的枪炮声依旧在台儿庄内响着。

高飞看到老黑冲了上去,倒在了日军的机枪下;看到锁柱冲了上去,倒在了日军的机枪下然后看到荆恋雨、符小甘一个个的倒下了。接着,无数的日军围住了自己,闪着寒光的刺刀对准了自己

高飞一个机灵,醒了过来。手一下伸到了边上,但却没有摸到自己熟悉的枪。

厚厚的窗帘遮挡着,屋内一片漆黑,让人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高飞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在在怔怔地坐了一会,才想起战斗已经结束了。

从床上翻身下来,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很快射进了屋内。

调整了一下情绪,打开门走了出去。

更加强烈的阳光照射在了高飞的身上,暖洋洋的,这是bsp;“总指挥好”

“总指挥醒了,总指挥醒了”

那些正在外面放哨警戒的警卫,看到高飞出来,一起兴奋的叫了起来。

“报告总指挥,李司令长官已经来看过你几次了,并且嘱咐我们,你一醒来,立刻到设立在城西的指挥部去报道,车子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高飞点了点头,了一下军装,快步朝车子走了过去

“报告,高飞奉命报道”

这一声响亮的回答,惊动了屋子里所有的人。

高飞也被吓了一跳,满满一屋子的人,那些军官、观察团的、记者们几乎都在,听到高飞的声音,一齐把目光投到了高飞身上。

在李宗仁身边坐着的,居然是锁柱、老黑、荆恋雨和符小甘。

“好家伙,这一睡就睡了十八个小时。看看,看看,现在就精神多了”李宗仁笑着站了起来,拉着高飞的手坐了下来:

“你看,大家都在等你,从上午七点就到我这了,都说不见到你,谁都不会走的。”

高飞有些抱歉的笑了一下。

“只要能够等到高总指挥,亲自采访到他,再等下去也不要紧。”一个记者说了起来,接着引起了一片同意。

“实在对不起,我真的是太累了。”高飞抱歉地说道。

“不要紧,你是大功臣,就是再等上几个小时,也不要紧。”李宗仁一摆手,接着对记者们说道:

“好,现在我军正在追击残敌,咱们也不专门另外设置会场了,我们年轻的英雄就在这里,诸位有什么想问的,就在这里问吧”

“咔嚓、咔嚓”的镁光灯不断闪亮,照的高飞几乎无法睁眼,很快昨天曾经想提问的那个《中央日报》的记者率先开口问道:

“高总指挥,我们一致认为,台儿庄血战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奇迹,请问您是怎样创造出这场奇迹的?”

“不是我创造的”高飞缓缓摇了摇头:

“我的弟兄们,是我的弟兄们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究竟是怎么挺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会死去,再也不会醒来”

关于这场“奇迹”,高飞并没有回答很多,但只这简单的几句话,却已经让在座的每一个人知道了其中的凝重和伤痛

沉默了一会,一名外国记者操着不太流利的中国话问道:

“上校先生,在您熟睡的时候,我们也采访了许多您的部下,从他们嘴里得知,在这次战斗中,你采用了许多新式的战术,比如在卡车上包裹上铁皮,利用机枪射击,与日本的装甲车抗衡,请问您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逼的。”

高飞的回答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随即看到高飞苦笑了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逼的,真的是被逼出来的。如果我有坦克的话,我绝对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我也很想拥有自己强大的装甲力量,和日本人面对面的抗衡,但我没有。就连那几辆卡车,我也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高飞在那沉默了下,接着说道:

“战斗开始之初,日军的飞机、大炮、坦克疯狂的肆虐着,我的士兵,几乎都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那阻挡着敌人的进攻。我已经完全不记得,有多少兄弟浑身绑满了手榴弹,义无返顾的冲上日军的坦克,然后拉响身上的炸药包了

不过,我清楚的记得,有一个年轻的士兵,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多大?我也不知道。大概不会过十八岁吧。我记得开战之前,我还和他说过几句话。

日军在北门动进攻的时候,大约有四辆装甲车,火力一直死死压制着我们的阵地,打的弟兄们根本无法还击。这个时候,我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个士兵抱着一个炸药包,直接从阵地上滚了出去,然后一声巨响,什么都没有了”

死一片的沉寂,没有一点声音,高飞整个人都好像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这个士兵就这么为国捐躯了,你们知道开战前,他和我说过什么吗?他对我说,‘总指挥,等到这场战斗打完了,您能放我几天假吗?我想回四川去下,我姐姐要结婚了,就在下月,我就这么一个姐姐,我想回去看看。’

我说,‘好,我亲自批准你的假,几天怎么够?你个瓜娃子的知道这离四川有多远吗?光凭你的两只脚,来回一个月都不够。这样,你要能杀了十个鬼子,老子就批你两个月的假,怎么样?’

他很开心的答应了下来,他杀了不止十个鬼子,可是我再也无法实现诺言了,他也再也不能回去参加姐姐的婚礼了。我很自责,真的很自责,我甚至忘记了问他叫什么,连他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低低的c泣声响了起来,每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红的,李宗仁转过身子,悄悄擦了一下眼睛。

一个记者声音哽咽地说道:“可以,可以去问下他的长官他叫什么名”

高飞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问不到了,问不到了,他所在的那个班、那个排、那个连,所有的人兄弟,都已经阵亡了”

记者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其实,在台儿庄血战中,太多太多的人,都像高飞所说的那个没有姓名的年轻士兵一样,默默无闻的死去,没有留下姓名。

当许多许多年以后,我们的后人再来凭吊这些台儿庄的时候,他们只知道许多年以前,在这里生过一起惊天动地的血战,这里曾经是埋葬日本人的坟墓。但他们又有谁能够准确的说出每一个烈士的姓名?

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成为了无名英雄

无名英雄?无名英雄

一个悲壮,但却充满了太多无奈的称呼。

在那沉寂了许久,一个记者把问题抛向了荆恋雨和符小甘:

“荆女士、符女士,台儿庄大战中,女性直接参加到战斗中的少之又少,根本我所知,不会过五个。听说在战斗最惨烈的时候,你们也和日军ji了火。我想问的是,在中国还有着一种传统观念,女人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和男人一样拿着武器上战场,但你们却做到了。请问你们在和日军搏杀的时候,害怕吗?”

荆恋雨和符小甘互相看了一眼,荆恋雨缓缓说道:

“害怕,怕得要命,起码在开战前是这样的,但是等真正上了战场,却完全就不一样了,那些害怕和恐惧,会随着第一声枪炮声响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有几次,我们的命都是总指挥救下来的。”

符小甘接口说道:

“我已经忘了总指挥曾经救过我们几次了,可只要他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就不再会担心。其实不光是我们,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和我们一样在战斗。在我们中间,有女人,有孩子,甚至还有聋哑人。我们之所以在这里,都完全是因为一个人,高总指挥”

她说这话的时候,忘记了羞涩,丝毫也没有隐瞒自己对高飞的崇拜和仰慕,或者更加准确地说,是爱慕。

所谓的英雄,并不是那么的高大,无所不能,英雄,也许平时是那么的不起眼,但当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总会出现在自己应该出现的地方

高飞侃侃而谈,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人人屏息凝听:

“临沂战斗中,徐祖诒的作战指导与台儿庄的作战指导基本相同:令庞炳勋第40军依托城东、城北既设阵地进行固守,牵制敌人,令张自忠第59军前出至茶叶山、船流、诸葛城一线,由西向东对敌人侧背进行攻击;尔后第40军发起反击,在两军全力夹击下,使日军败退汤头,获得了临沂战斗的胜利。请:。&&百度笔趣阁&&淮河阻击战时,也是由于第五战区令韦云淞第31军和周祖晃第7军与正面反击的张自忠第59军相配合,向敌人侧背凤阳、明光等地实施攻击,才使日军撤回淮河以南,从而取得成功。

但是我军部分高级指挥官缺乏全局观念,各兵团间战役协同不密切,使台儿庄战斗虽获得胜利而不能歼灭更多敌人。

第五战区的攻势防御,成败的关键是第2集团军能否在阵地战中吸引并抵住敌人的进攻、第20军团能否在运动战中及时向敌侧背予以坚强有力的进攻。第2集团军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英勇顽强地完成了上级赋予的任务,但第20军团未能按规定的时间及时进行侧击。

3月22日,汤恩伯依照战区指示下达了于24日拂晓发动进攻的命令,第331师遵令行动,与日军遭遇后逐次撤退至台儿庄抵抗。汤恩伯让自己的第20军团令第52军24日由集结地向城向进攻出发地位的郭里集、鹁鸽窝一线前进,将第85军控制在抱犊崮山区。

25日,第52军歼灭了郭里集的日军1个中队,第2师驱逐了枣庄外围日军1个警戒小队,此后并没有继续向峄、枣进攻日军;当发现日军第10联队向枣庄转移时,相反地仅留1个营多些的兵力‘欺骗敌人’,主力则东撤山区,致日军第63联队主力顺利南下,加强了对台儿庄的攻势。

尽管有过一旦台儿庄被攻立即支援的许诺,尽管孙连仲急电请援,汤恩伯均未采取行动。据战后写成的《战斗详报》,他的理由是‘本军团既已置于犯台敌之侧背,当然有选定时机及地域的自由,以判断敌主力之行动为根据,而予以彻底之打击’。

李司令长官见汤恩伯始终按兵不动,3月28日夜不得不电令汤恩伯放弃攻击峄县、枣庄计划,迅即南下先歼灭台儿庄之敌。

第52军先进至獐山以东地区,3月31日下午,汤恩伯方率85军到达台儿庄东北之河南头、杨家油一带,经与52军军长关麟徵研究后,决定第85军从4月1日起在52军左翼展开向台儿庄之敌攻击前进。

虽然我部在苦战中坚持住了阵地,但最好的战机已经失去,坂本支队已由临沂进至向城。汤恩伯认为台儿庄与向城之间,只是鲁南山麓以外的小起伏地,并无险阻可以争取时间,为了不做日军炮火下的大群肉弹和保持行动的自由,掌握主动,又采取了断然处置,把全军团一律由内线转为外线,让坂本支队与濑谷支队会师于台儿庄以东地区。

以后,第20军团各师确实向日军进行了英勇、坚强的进攻,不过这时已为第2集团军与日军第0师团濑谷支队的战斗,第20军团与日军第5师团的坂本支队战斗,与原来的攻势防御计划有所不同,敌人的兵力增加了1倍,于是仅能击溃敌人而不能包围歼灭敌人。当敌人按自己的退却计划撤逃至峄县、枣庄地区,既靠拢了主力,又占领了有利地形,依托工事改为守势作战时,再责备伤亡极大的追击部队作战不力、未能消灭败退残敌,就未免有苛求之嫌了。##笔趣阁必去##

从军事角度看,高级将领在作战指导上缺乏全局观念,当为重要因素。

如豫东战斗时,正当日军第14师团陷于第一战区主力部队包围之中、濒于被歼的关键时刻,担任阻击第16师团西进的第8军军长黄杰无视战区长官令其死守归德的命令,擅自率主力撤退,功亏一篑,不仅未能歼灭敌第14师团,反而形成全线大撤退。

另外,临沂战斗中也有缺乏全局观念,导致作战指导丧失战机的情况。日军猛攻临沂,第五战区速调第133旅及第13军骑兵团驰援,但此时日军坂本支队已停止进攻,奉命率主力增援台儿庄。作为第五战区的长官代表、坐镇临沂的参谋长徐祖诒也和张自忠、庞炳勋一样,局限于考虑临沂一地情况,对敌人主力并未战败而突然脱离战场的情况既不进行分析判断,更不进行侦察搜索,竟以不被攻击为满足。

临沂之敌得自由转用于向城、兰陵镇方面,实该军之耻。”

高飞说话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似乎现在自己才是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

把心里所想的一口气说完,随即话锋一转:

“如果我军各部能够完全按照之前设定好的计划进行,那么我认为台儿庄之战就不会打的那么艰苦,我忠勇之将士也不会蒙受如此牺牲。

但是,不管如何,台儿庄之战终究还是胜利了,这在极大程度上振奋了我全国军民之士气,坚定了抗战到底之决心,而目前,我军之首要目标将放在徐州会战。总结教训,加强各部协调,誓死与倭寇血战到底!”

李宗仁听的聚精会神,始终都没有打断,一直等到高飞说完,这才问道:“高飞,按照你的想法,徐州会战成败如何?”

“徐州必然失守!”高飞语出惊人,会议室里一阵窃窃私语。但高飞丝毫不为所动:

“日军虽然遭到台儿庄之惨败,但依旧拥有绝对之优势。但是,组织徐州会战,并不是为了取得大捷,而是为了消耗日军有生力量,迟滞日军进攻,保卫大武汉!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即便丢了徐州,只要达到战略目的,虽失徐州我军亦掌握了主动权!”

“高飞,高飞!”李宗仁低声念了两次这个名字,抬起头来:“诸位,做为台儿庄之战始终战斗在最前线的指挥官,我认为诸位必须要对高飞今天的话仔细分析。得失成败,得在哪,失在哪?高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诸位,徐州会战即将到来,此次会战,关系到抗战之前景,关系到民族之存亡,我各部唯有上下一心,精诚合作,方能达到战役之目的,痛歼倭寇。从即刻起,各部务必悉心准备,努力抗敌,徐州,就拜托诸位了!”

“是!”所有的军官一齐站起来大声应道。

李宗仁忽然提高了声音。

“到!”

晋高飞为国民政府陆军第26师师长,授少将衔!”

这一道任命,不光是高飞,所有的人都感到有些惊诧。

这等于是把一个上校副旅长,一下提拔到了少将师长!

是年,高飞年仅二十二岁,为民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将军!必然永载史册!

“刘雨卿已升任29军军长,高飞,接受任命吧。”

“是,高飞绝不辜负信任,誓死抗战到底,誓死与倭寇血战到底!”高飞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这一道任命,迅速传开。

那些刚刚从台儿庄血战中幸存下来的官兵,当听到这一消息后,一片欢腾。

无论是那些之前就跟着高飞的,还是从台儿庄开始才追随总指挥的,都爆发出了最热烈的欢呼。

从台儿庄之战打响第一枪开始,一直到取得胜利,高飞,这个年轻的总指挥,始终都和自己的弟兄们血战在第一线,始终没有退后一步。

台儿庄之所以能守住,靠的是所有参战官兵的竭诚杀敌,靠的是所有参战官兵的前赴后继,但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高飞在最危难的时候,从来没有后退过一步,无视次的端着刺刀,和一名普通的士兵一样,浴血疆场!

也正是在每一次日军行将突破阵地的时候,用自己的呼喊和忠诚,鼓舞着弟兄们的信心和士气!

现在,高飞的被任命,是众望所归!

没有来得及接受兄弟们的欢呼和祝贺,高飞就见到了前26师师长,现在的29军军长,自己的老上司刘雨卿。

此时此刻的刘雨卿心里,充满了欣慰。

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年轻人,从大场之战的时候就没有看错。是他为26师带来了无上荣耀,是他为川军带来了无上荣耀!

一批批的川军将士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批批的川中子弟再也无法回到家乡,但四川,还有的就是高飞这样的人!

“26师,我都留给你了,带好他们!”刘雨卿的声音沉稳而平静。

高飞默默的点了点头,刘雨卿轻轻叹息了声:“又打残了,又打残了。在大场,我们整个26师被打残,再无锡,26师突围的时候再度被打残。现在,你的151团又损失大半。我都快记不清我们已经经过几次补充了。补充一次,被打残一次,那么多熟悉的面孔啊”

刘雨卿有些黯然神伤,但随即语气中又充满了自豪:

“可我们26师就是打不垮的‘垂子’,那帮龟儿子的小东洋,别想打败老子们!高飞,新的补充已经到了,你给老子带好他们!把那些老兵分配到新兵中去,一个老兵,顶得上十个新兵那!告诉他们,别给老子丢脸,别给四川人丢脸!”

“军座,放心吧!”高飞挺直了腰板:“只要有我高飞在,我26就绝不给军座丢脸,绝不给四川人丢脸!”

“知道这一次为什么把你从副旅长的位置上直接提拔到了师长的位置上吗?”

见高飞摇了摇头,刘雨卿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委座亲自任命的。台儿庄血战期间,我到武汉面见了委座,委座告诉我,只要打完了台儿庄,你高飞还活着,就是26师的师长,这张位置谁都抢不走

你也知道,26师有些特别,既是川军,又是中央军,虽然队伍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四川人,但却更是中央军多些。这次台儿庄会战,是李宗仁指挥的,但你高飞,是委座亲自点的将,是代表着中央军在死守台儿庄。你给委座争了脸,给中央军睁了脸那。”

高飞很快就明白了,原本想说些什么,但又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徐州会战一触即发”刘雨卿有些出神地道:“打完徐州,就是武汉,这点谁都清楚。许多中央军的嫡系精锐,在上海都被打残了,打光了。现在有的正在后方接受整训补给,有的正分散在其他战场上。你高飞战功卓著,又代表着川军和中央军,全国上下,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你那。

得到委座的信任和器重,这是好事,也是难事。你势必处在一个旋涡之中,有人要争夺你,有人想依靠你,也有人妒嫉你,甚至想要害你。怎么做?看你自己的了。”

高飞沉默了会:“军座,其实我只想做一个纯正的军人而已。”

“纯正的军人?”刘雨卿略略带着一些讥讽笑了:“我也想做一个纯正的军人,可是真能做到?我看不能。正面的子弹好躲,顶多打在前胸,慷慨成仁,可是来自背后的子弹难防啊。被打到了,连打自己的是谁你到死都不知道!”

高飞又沉默在了那里。

自己真的只想做一个纯正的军人,可为什么即便是这个愿望也无法办到?

军事上的敌人,自己知道该怎么应付,可是其它方面的敌人,真的让自己觉得非常迷茫

看到高飞的表情,刘雨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可不管怎么样,最要紧的是先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功过是非,自然有后人去评价。听说你在台儿庄的时候,和两个女娃子关系不错那?”

高飞面上红了一下,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刘雨卿“哈哈”一笑:“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高飞,我即将去29军上任,你也没有什么长辈了,我当你的长辈不为过吧?”

高飞很快清楚下面要说什么了,面孔“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刘雨卿笑声更大:“枪林弹雨你都不怕,怎么现在我们的少将英雄现在倒脸红了?趁着我还没有走,我准备就在徐州帮你把事情办了。”

高飞膛目结舌,这太令人吃惊了。

现在就把事情办了?难道要自己现在就成亲?急忙说道:“军座,眼下激战正酣,徐州之战很快就会到来,我看”

“打仗难道就不许娶婆娘了?这是谁说的?”刘雨卿打断了高飞的话:“我看越是打仗,越要多娶几个婆娘。子弹不长眼睛,万一哪一天阵亡了,连个儿子都留不下来,难道要让我们这些当兵的都绝后吗?”

高飞无言以对,刘雨卿悄声问道:“你和我说句老实话,那两个女娃子你到底想讨哪一个过门?”

高飞的脸愈发红了,见自己的得意部下什么话也回答不出来,刘雨卿在哪想了一下:“要么,干脆把两个都讨回家?”

“这,这恐怕不好吧”高飞为难地道:“蒋夫人一直提倡一夫一妻,况且那些什么妇女组织的也”

“什么妇女组织,龟儿子的,婆娘不在家绣花,整天弄这运动弄那运动的做什么?”提到这个,刘雨卿似乎大有不满,一挥手: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帮你处理,有什么问题我担着。你高飞是堂堂的抗战英雄,娶两个堂客也不过分。不要去理那些闲话。至于那两个女娃子那里,我派人去说,要是她们也愿意的话,我看就后天吧。”

天下哪里那么急的?高飞苦笑了下,自己的婚事自己看来都做不了主了。

“后天急了点吧”

在这件事上,刘雨卿好像存心和高飞对上了:“什么急不急的?我们都是当兵的,做事就要图个爽快。就后天了,我连新房都帮你看好了。把弟兄们聚到一齐热闹一下,一成婚,一洞房,什么事都办好了。”

高飞差点喷了出来,这是成婚还是在做什么?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两个姑娘乐不乐意,军座倒已经想着洞房了?

刘雨卿自己倒是越想越得意,自己打的仗多了,可这当媒人倒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尤其是给自己的得意部下做媒。这传出去肯定就是一段佳话。

至于那两个女娃子会不会答应,刘大军长倒从来没有想过,能不答应吗?

高飞是谁?是自己的最得意部下,是抗战英雄,让那两个女娃子嫁给高飞,是抬举她们,她们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就是太不识抬举了。

况且,早就听说过了,那两个女娃子是和高飞经历过了无数苦难,无数浴血奋战的,有了这么一段做为铺垫,刘雨卿觉得这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在西门,中国守军借助路障与沙袋工事阻击入城之敌。本书请访问。笔趣阁但由于日军后续部队已登上城墙,以轻重机枪居高临下向城内扫射。敌坦克也向前猛冲。街头工事很快被摧毁。被冲散的中国军队官兵只得借助断壁残垣,各自为阵,血腥的肉搏战在街头巷尾展开,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喊杀声响成一片。

激战至9时左右,城内中国守军已不足千人。傅立平、林作桢于危急之中,率指挥部人员及卫兵冲上火线,与敌拼杀。激战中,林作桢腰部受伤,耳部也被子弹击中,血流满面地倒在地上。傅立平急率卫兵将林旅长救下,掩护其向东南角撤退。

但是,由于城门已被事先堵死,撤退官兵只有从城墙上跳下,不少人因而摔伤。第二十三师参谋长黄启东见荷泽不保,师长李必蕃生死未卜,于部队混乱撤退之际,愤而跳城自杀。

鲁西南重镇荷泽,于14日夜11时左右被日军全部占领。

在城外遭敌包围的李必蕃,率部与敌血战至十时以后,身边仅剩下师部警卫连及随从副官两百余人。团长刘冠雄也于战斗中阵亡。李必蕃只得率余部奋勇冲杀,向西北突围。战斗中,李必蕃腹部中弹,被副官及卫兵拼死救下。

突围官兵撤退至距荷泽十余里的村子里,始停下休息。这时,李必蕃已从昏迷中醒来,他环视屋内,见昏暗的灯光中,副官与几名卫兵军装残破,尘土满身,神情戚然,他不禁长叹一声,说道:“我未能守住荷泽,我有罪口阿!”

稍顷,他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副官和卫兵走后,他忍着伤痛拿过一张军用地图,在空白处写下:

误国之罪,一死犹轻;愿我同胞,努力杀贼!

李必蕃,遗言。

然后,他躺在木板上,以手枪抵住太阳穴,扣动扳机,自杀殉国。

李必蕃,字子祺,1892年出生于湖南省嘉禾县一个书香世家。1914年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1926年参加过北伐战争。此后屡经征战,于1935年升任第二十三师师长。

1937年“七七”事变后,李必蕃奉命率部由临潼出师抗日,是年9月,开赴德州,参加沧州会战,阻击日军沿津浦线南进,一度击溃数倍于己的日军。沧州会战结束后,李必蕃又率部驻守河南汤阴,拒日军南侵中原。蒋介石及程潜对第二十三师的战绩慰勉有加,程潜特发给第二十三师优厚奖金。李必蕃为表示全师爱国抗日热忱,将全部奖金赠给《大公报》,作为抗日宣传经费。

李必蕃遗体由部下运至开封就殓,连续公祭三日,然后由其弟扶梓南归。5月29日,武汉各界两百多个团体,一千余名代表召开追悼李必蕃大会,由行营主任何成浚代表蒋介石主祭,宣读蒋介石的祭文。国共两党要人邵力子、于右任、吴玉章、罗炳辉等参加了追悼会;蒋介石、何应钦、陈诚、李宗仁、顾祝同,以及陈绍禹、周恩来、秦邦宪、朱德等人送了花圈。&&百度笔趣阁&&蒋介石为李必蕃亲书“转战徐淮早视精忠能报国,同舟风雨眷怀节烈信含悲”挽联一副。

5月15日早晨,天气十分晴朗,杲杲旭日从一抹彩霞中跃出,照彻豫东坦荡的原野。绿荫掩映的村落中,炊烟袅袅,鸡鸣阵阵,一派和平景象。

忽然,十多架日军飞机飞临兰封城上空,向车站集中投弹轰炸。停在站内的几节货车车厢被炸毁,铁轨也被炸断数处。数名百姓被炸死。县城内顿时大乱,居民东奔西窜,寻找隐蔽之处。

随后,内黄集、民权、汴东等陇海铁路沿线各站,均遭敌机轰炸。

与此同时,土肥原第十四师团所部骑兵第十八联队的数百名骑兵,正由东北面向兰封、民权之间的内黄集急进。

早晨7时许,这队骑兵到达内黄集附近,在排除中国军队的阻击之后,将铁路炸毁。

5月17日夜,土肥原第十四师团主力进入内黄集东面地区,准备攻占兰封。

5月18日,临时配属于第十六师团的酒井隆部,按照方面军“归回第十四师团所属”的命令,到达内黄集附近,与师团主力会合。

至此,土肥原师团圆满完成了军司命部下达的“切断位于兰封、归德间之陇海路”的任务。

一直作为后方的豫东平原,自此变成硝烟四起的战场。

中国10余万大军围歼日本侵略军的“兰封会战”,自此拉开序幕。

5月13日上午,蒋介石起床很迟。

昨晚,蒋介石送走林蔚、刘斐和薛岳之后,又命侍卫长王世和找来程潜与晏勋甫,要他们向他汇报豫东地区的兵力部署情况,并向他们谈了“兰封会战”的计划,以听取他们的建议。他就寝时,已是凌晨2时之后。

他刚起床,在门外等候良久的侍卫长王世和便进来报告:掩护委员长来郑州的7架战斗机,今日黎明飞往鲁西、豫北一带侦察,不幸全被敌人击落!

“娘希匹,这些饭桶!”睡意未消的蒋介石被这一消息激怒了,他愤然拍案,骂了一句,便没有了下文。

7架飞机的损失是颇为惨重的,因为整个中国空军可以投入作战的飞机仅有300余架。而一个早晨竟丢了五十分之一的空战力量!但是,委员长无可怪罪——是他自己昨晚主动向程潜提出,要这7架飞机执行侦察任务的,他能怪谁呢?

一位侍卫为委员长送来早点。但他刚吃了一半,晏勋甫又来向他报告:砀山以东的黄口车站被敌占领,车站附近的李庄铁路被破坏!

‘这个俞良桢是怎么搞的,连一个小小的车站都守不住!”

“程长官已严令他坚守砀山,并伺机以一部夺回黄口车站,修复李庄铁路桥。”晏勋甫说。

“叫他必须确保陇海路畅通,否则以军法从事!”

“好,我立即向俞军长传达委座的指示。”

晏勋甫走后,蒋介石便叫侍卫将吃了一半的早点撤下,他已完全没了胃口。

其实,程潜、晏勋甫以及王世和都对蒋介石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日军飞机清晨对郑州的轰炸。他们担心委员长得知此事后,不仅会感到愤怒,而且会感到不安。

清晨5时许,熹微的晨光刚刚勾勒出郑州城内建筑物的轮廓,空袭警报便惊醒了仍在熟睡的市民。紧接着,18架敌机袭入郑州上空。担任城防的高炮部队向机群一阵猛射,但遗憾的是,未能击中一架敌机。18架敌机分成数队,向市区繁华地带低飞投弹,“轧轧”的马达声清晰可闻。爆炸声响处,商店民房接连倒塌,惊恐的市民在硝烟中东奔西突,寻找藏身之所。敌机则沿大街上方低飞俯冲,向逃命的百姓投弹扫射。这些敌机轰炸扫射很长时间,才飞离郑州。

市中心商业区大同路、德化街一带,以及几处民宅密集的街巷落弹最多,大片房屋被夷为平地。在一些残垣断壁上、树干上,迸贴着死难者的血肉,有的树杈上悬挂着血淋淋的断腿残臂、发辫,以及缕缕沾满血污的衣衫。其中有一名孕妇,胎儿被炸出腹,迸出数米之外。有的简易防空洞被炸塌,全家数口被闷死洞中。在铭功桥下避难的15名百姓全被炸死。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政训处所在地扶轮中学也遭到轰炸,数名新闻记者和宣传人员被炸死炸伤。美国开办的华美医院和天主教堂,在这次空袭中也未能幸免。

然而,市中心剧烈的爆炸声并未惊动最高统帅,数米厚的土层和坚实的混凝土拱墙,为他隔出一方“世外桃源”,使他能够在静谧中酣睡不醒。

当天上午,奉命从后方开往兰封、归德间集结的某师路过郑州,师长驱车前往陇海花园地下室谒见蒋介石时,将沿途所见被敌机轰炸的惨状向委员长做了简单描述,蒋介石听后愤然道:

“日寇欠下的血债,是要用血来还的!”

荷泽沦陷的消息是15日凌晨2时左右传到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的。

14日一天,蒋介石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荷泽方面,他要求晏勋甫每隔两小时向他报告一次荷泽方面的战况,并两次去长官部办公室,向程潜垂询荷泽能否确保,如果不守,下一步将如何应敌。

荷泽失守的消息于深夜传来时,蒋介石已经睡下。程潜不敢拖延,当即去地下室向蒋介石报告。侍卫长王世和知是军机大事,也不敢阻止司令长官惊扰最高统帅的睡眠。在平时,只要委员长睡下,求见者不论是谁,都是要被这位侍卫长挡驾的。

蒋介石听了程潜的报告后,并未表示震惊,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兰封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稍停,他又改变口气道:“不能让土肥原就这么长驱直入,你命令商震,要他的部队确保东明右翼,后退者不得越过大黄集以南,违令者枪决。”

程潜深知这道命令商震难以执行,第二十集团军担任长达数百里的河防,很难在一夜之间抽调有力部队阻敌南下,委员长下这样的死命令不过是凭一时意气罢了。但他又不好叫蒋介石收回成命。他回到司令长官办公室后,踌躇再三,于4时30分将蒋介石的口谕一字不改,以无线电转达商震。

不出程潜所料,数小时后,兰封方面即传来土肥原师团骑兵部队到达内黄集附近,并炸毁铁路的消息。这对蒋介石不顾实际下达的命令可谓是一个讽刺。

日军于内黄集附近再次切断陇海铁路的消息,使蒋介石怒不可遏,他认为是将“兰封会战”的计划付诸实施的时候了。

5月16日上午,蒋介石在长官部会议室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有程潜、晏勋甫、张諝行、战区直属部队将领,以及长官部参谋处成员20余人。

会议开始之前,荷泽失守、内黄集铁路被炸,是大家谈论的话题。但对下一步应该如何御敌,一些将领感到茫然。程潜和晏勋甫心中有数,但因委员长事先告诉他们,他将出席会议,故不好“泄露天机”。大家正窃窃私议间,忽听门外足音铿锵,卫兵高喊“委员长到——”

与会者立即噤声,全体肃立。

蒋介石身着戎装,未戴军帽,昂然走进会议室。由于一连数日体息不好,他眼睑有些浮肿,脸色愈发苍白。但他为不失领袖威仪,仍振作精神,步履劲健,气宇轩昂。他示意大家坐下,然后神色冷峻地扫视了一下与会者,说道:“先请程长官介绍一下目前敌我的态势吧。”

程潜简要介绍了豫东地区的兵力部署情况,以及土肥原师团南下的企图之后,蒋介石清了清喉咙,说道:“现在,我军已在兰封,归德间集结优势兵力,准备举行兰封会战。土肥原孤军深入,无疑是自投罗网,以我豫东地区现有兵力,完全有把握在短期内消灭土肥原第十四师团。第五战区有台儿庄大捷在先,我相信第一战区一定会有兰封大捷在后。这一仗,不仅关系到徐州的战局,也关系到整个抗日战局,希望大家把兰封会战的重要性告诉各级将领,激发全体将士的忠勇爱国热忱,将进犯豫东之敌迅速彻底消灭之!”

蒋介石向大家概要介绍了兰封会战的具体计划,然后说,“大家有什么要求或好的建议,现在可以提出来。”

会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兰封会战的具体计划,程潜两日前就听蒋介石谈过。但是现在战局已发生变化,而蒋介石却并未因此对他谈及新的部署,这使他对是否能取得兰封大捷产生怀疑。他思索片刻,开始发言:“现在,土肥原师团已突破我鲁南防线,在豫境以外歼灭敌人已不可能,组织兰封会战时机已经成熟。但是,我军虽然于归德、砀山、兰封间集中强大兵团,而兰封附近仅有宋希濂第七十一军及商震第三十二军一部。他们虽可与归、砀方面的第七十四、第六十四军对敌形成夹击之势,然而兰封南北一线兵力薄弱,仍使敌有隙可乘。倘若土肥原部避开我薛兵团主力,绕过兰封,窜入开封以东陇海路南北地区,我军则无有力部队予敌重创,而薛兵团也尾大不掉,很难再对敌进行合围。全歼土肥原部也将成为不可能。”

“那程长官的意思是”蒋介石问。

“希望委座能增调重兵于开封以东附近为西路军,随时准备与东路军夹击敌人,兰封会战方可胜利在握。”

蒋介石略加考虑,说:“程长官的建议很好,我可以再将胡寿山的第十七军团调到开封附近,另命桂率立刻组织成立第二十七军,开往兰封附近参战。”

程潜略显得兴奋地说道:“太好了,这样一来,开封至归德间可投入第一线大军有10余万,就是吃,也能把个土肥原师团吃掉!”

蒋介石闻言,嘿嘿一笑,说:“程长官,你可千万不能轻敌哟。”

散会之后,蒋介石便回到地下室,脱去戎装,换上便服,草草用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走进隔壁房间,向机要人员口授电文,调兵遣将。

蒋介石出巡时,对下榻之地的陈设是不大讲究的,西安华清池那间多年来一直供游客参观的蒋公卧室可以为证,当然,如果夫人蒋宋美龄女士与他同行,则另当别论,对于夫人铺张奢华的爱好,他是很少过问的。

但是,他对于住处的通讯设备,却容不得半点含糊。无线电台自然必不可少,不过他使用更多的则是电话。除用无线电发报外,蒋介石爱用电话与前线指挥官直接通话。有时甚至从阵地方位到炮弹命中率,他都要用电话垂询。

在南京,首都电话局为委员长使用长途电话方便,特地为他设有长途专线。但由于女话务员都是南京姑娘,往往听不懂蒋介石的宁波官话,以致多次出错。在1937年8月淞沪会战最为紧张之际,曾发生过一件令蒋介石大为恼火的事。

某日晚9时许,蒋介石对长途台话务员说:“要顾总司令即顾祝同电话。”接通时,却是朱绍良总司令的。蒋介石质问话务员:“我要苏州顾总司令,怎么”不料话务员却反问道:“你讲没讲苏州?”因蒋介石把地名漏报,再加上宁波官话难以辩清字音,南京籍女话务员把“顾”错听成“朱”。当然,这位十七八岁的姑娘也未必知道她顶撞的就是最高统帅,更不知道她的错误使委员长的一项重要军令未能及时下达给顾祝同。

当时淞沪前线的四个总司令是:朱绍良总司令驻安亭,张治中总司令驻青浦,张发奎总司令驻江湾,指挥炮兵,顾祝同总司令驻苏州,为总预备队。

蒋介石要的电话被女话务员接错后,气得他把听筒砸坏,躺在长藤椅上,咆哮着命侍卫官去找交通部长俞飞鹏,要问他是怎么部署的!

此后,这个“军话专线台”便随蒋介石转战武汉、长沙、桂林直到重庆。

由于在淞沪会战期间,女话务员听不清蒋介石的宁波官话,接话时总要多问,并屡有错接和拖延,他十分恼火,以后他打电话时一听是女话务员为他接线,便一句话不说,把电话挂断,还要命副官查询原因。所以军话专线台的值班人员一律是男性。

程潜了解蒋介石爱用电话,在他来郑州之前,已派人在地下室安装了自动电话机。不过这台自动电话机后来又被蒋介石从武汉带来的通讯人员换上了“西门子”手摇磁式话机。因为蒋介石不会使用自动电话。一是他不知根据话机的响声分辨线路空与不空,二是五位数的电话号码,他常常只拨四位,而“9”、“8”等大数字,他还没拨到位就放手了。所以他使用自动电话时,不是打不通,就是打错了。而一打不通,他就发脾气、摔话筒,或是叫侍卫官去找电话局长。后来,蒋介石干脆下令把办公桌上的自动电话全部拆除,换上手摇电话了事。

这次,蒋介石为指挥作战而来郑州,对通讯设备的要求更是不容有半点疏漏。他的隔壁房间设有无线电发报机,卧室里装有电话,而军话专线台也于委员长抵郑的当晚投入工作。他的卧室,就像一个作战指挥所,墙上挂着大幅军事地图,桌上摆着前线各部队的兵力部署图,当然还有那台可以直通各军、师部的电话机。

从12日晚到18日这一周内,蒋介石不断被接踵而来的坏消息所激怒,同时也为准备“兰封会战”而忙得不亦乐乎。

自13日起,第七十一军军长宋希濂、第二00师副师长邱清泉、第二十七军军长桂永清、第十七军团军团长胡宗南、第一九五师师长梁恺等,甚至还有一些旅长,先后路过郑州,纷纷前来谒见委员长。蒋介石不得不对这些将领一一重复他的会战计划,根据关系的亲疏向他们说一些语气不同,但内容相似的勉励之辞。

就在蒋介石调兵遣将,第一战区紧锣密鼓为“兰封会战”积极准备之际,徐州方面频频告急:

15日,日军一旅团猛袭砀山。敌机百架狂炸徐州。距徐州50里之萧县杨楼发现敌踪。

16日,徐州西关发现敌便衣队。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转移至城外段家花园办公。

17日,丰县之敌侵据陇海线何李庄、黄口车站。至晚,日军炮击徐州城内,市民趋避乡间。

18日,是蒋介石情绪最为恶劣的一天,当日下午,林蔚电告蒋介石,李宗仁已下令放弃徐州。接着,又传来土肥原师团主力已攻占兰封、民权之间的内黄集、仪封、野鸡岗等我军据点的消息。

蒋介石夜不能寐,披衣走出地下室。侍卫长王世和一言不发跟随其后。他知道领袖心中的波澜,不是他一个侍卫官的贫乏语言所能抚平的。

院内,月光如水,树黑庭白,夜风习习拂面,空气比地下室清新,但并不凉爽。##笔趣阁必去##周遭一片沉寂,整个郑州一片沉寂。蒋介石遥望东方,只见星云与远处的屋顶相连,暗夜无边。但是,他可以想见,徐州城此际正炮声隆隆,火光烛天。投入60万大军,与敌鏖战5个月,曾经取得闻名中外的台儿庄大捷的徐州会战,就这样结束了。数十万大军是否能免遭覆没的厄运,现在尚难预料。

徐州一失,豫东便成了抗日第一线战场,歼灭土肥原师团已迫在眉睫。否则,徐州方面的日军一旦大举进犯,土肥原师团正好可以与其形成对我夹击之势。兰封会战说不定也将会以失败告终。

兰封会战一旦失败,其后果不堪设想,到那时,日军就可长驱西进,夺取郑州,然后沿平汉路南下,进而窥逼政治军事中心武汉

蒋介石不愿再想下去了,他不想一退再退,让武汉变成第二个南京。

他握紧拳头,在黑暗中小幅度地挥动了一下,自语道:“兰封会战绝对不能失败!”

“委座,您说什么?”王世和趋前问道。

“没什么。”蒋介石冷冷道。

这时,长官部办公室的窗子还亮着灯光,蒋介石很想去和程潜谈谈,问他对兰封会战的前景有何看法。但他最终打消了这一念头,他不愿让部下看出他对兰封会战缺乏信心和徐州失守给他带来的不安情绪。

关键时刻,他更应保持洞烛全局,稳如泰山的最高统帅气度。

回到地下室,已是次日凌晨,他仍无法入睡。他的思绪,仍萦绕于兰封、归德前线。他在卧室里踱了几个来回,然后在军事地图前站定。地图上,标着前线各军的所在方位,以及土肥原部盘踞的地点。他看着看着,一个具体而又详细的作战方案在脑海中形成。一时间,他似乎看到土肥原师团像一群丧家之犬,在他亲自调往前线的各路大军围攻下东奔西突,走投无路。两天前程潜那句话在他耳边响起:“开封、归德间可投入第一线大军有十几万,就是吃,也能把他吃掉!”

他一拳砸在地图中兰封、民权间的铁路线上,高声喊道:“王世和。”

侍卫长应声而入,问:“委座,有什么吩咐?”

“去弄点夜宵来。”

王世和刚转身,他自语道:“程颂云说得对,就是吃也能把他吃掉!”

“委座,您说什么?”王世和莫名其妙地问。

蒋介石笑而不答,只是挥手示意他去弄夜宵。

数日来,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有这样强的食欲。

在土肥原第十四师团主力进入兰封、民权间地区之前,蒋介石在武汉调遣的各军已先后到达指定地点。

黄杰第八军、李汉魂第六十四军、俞济时第七十四军,已于5月11日前后开抵归德一带;宋希濂第七十一军、第一九五师、第一0六师已于15日前后开抵兰封附近地区。&&百度笔趣阁&&然而土肥原却敢贸然南下,孤军深入,置可能遭受中国军队的围攻于不顾。这是与日军将领中骄横嚣张的气焰分不开的。“七七”事变后,北方一些大中城市及上海、南京相继失守,日军根本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一些将领公然说,他们只要有一个步炮混合的战术单位,就可以横冲直闯,达到攻必克、守必固的目的。而土肥原本人的作战经历,也使他产生了冒险轻进的骄狂心理。

1937年8月中旬,土肥原率第十四师团从日本大阪港乘船西渡,8月20日到达塘沽。部队登陆后转乘火车至北京,在西直门外国民党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宋哲元的旧兵营经过短期休整,即挥师南下。第十四师团由永定河、拒马河、大清河强渡成功,然后一路攻取保定、石家庄、邢台、邯郸,磁县、大名、安阳、新乡。日伪报纸广播连续报道了土肥原的快速进军,日本军界将土肥原捧作华北战场上的一颗“明星”。这一切,使他已变得有些忘乎所以。

5月17日夜,日军第十四师团主力进入内黄集附近地区之后,攻击接连得手,土肥原颇为得意。但是,到了19日,第十四师团的进攻便遇到了中国军队的强硬抵抗,伤亡颇大。

当然,这仅是几次小的碰壁,在以后10天里,土肥原师团将受到中国军队的重兵合围,“华北战场的明星”险些殒落,日军精锐部队第十四师团也险些全军覆没。

5月17日,薛岳命令第六十四、第七十四两军向旧考城,民权之线前进,攻击由荷泽南下之敌,第七十一军及第一0六师等部在确保兰封的同时,攻击窜至内黄、仪封附近之敌。

第六十四军一部及第七十四军于当晚便乘火车从归德开抵柳河集、民权附近,然后沿铁路两侧向西北推进,占领阵地。第七十一军及第一0六师等部已于兰封东面一线与敌展开激战。

五月二十日,蒋介石向程潜谈了他对兰封会战的作战指导,并让其电告第一兵团总司令薛岳。蒋介石的作战指导为:

甲、以俞济时、李汉魂两军主力为东路军,沿铁路两侧地区前进,主力保持于铁道以北,包围攻击敌之左侧背,民权为攻击重点,尤须确保;乙、以宋希濂、桂永清两军为西路军,宋军在左,为西路军主力指向仪封、内黄攻击,以有力之一部由铁道南侧向内黄攻击,并确实占领,以期切断仪封与内黄敌之联络,西路军之左纵队桂永清军,派有力之一部占领郭庄、杨桥之线,截断敌后方联络,主力由红庙向马王寨攻击前进;丙、王劲哉师应向朱庄、纸坊集攻击;丁、东明、考城方面之商震军应派一部确实占领大黄集、周集;戊、俞军之一部及关麟征军为东路军总预备队,位置于民权以北地区,第七十八师为西路军总预备队,位置于杨堌集附近。

已、注意事项:

一、内黄之敌须特别注意;二、攻击时避免攻坚,以免徒遭重大损害;三、此次会战关系重大,务将敌包围歼灭,希望照上项各点,适应敌情部署。

薛岳当天便根据蒋介石的作战指导,向东、西路各军下达命令,定于5月21日向土肥原师团发动全面进攻。

李汉魂、俞济时两军于21日拂晓,即对野鸡岗、内黄集、楚庄寨、贺村等地之敌发起攻击。

西路军桂永清率第四十六师指向马王寨,宋希濂则率第八十七师继续攻击仪封。

18日,宋希濂接到蒋介石电话:第七十一军应歼灭兰封当面之敌,第一0六师、第二00师搜索营、第一九五师、第六十一师概归第七十一军指挥。

第七十一军本属第一战区战斗序列,而且第一战区长官部也设在郑州,该军理应归程潜指挥。但常常不尊重指挥系统,有时甚至直接指挥到师、旅、团等作战单位,是蒋介石的一贯作风。

5月19日下午,宋希濂在军部给蒋介石打电话,要求蒋介石派飞机协助攻击仪封敌据点。蒋介石犹豫了一下,说:“希濂哪,这个要求可还没有人提出过啊,我们的飞机太少了,徐州会战期间也就出动过两次。”

“委员长,我倒不是想依赖空军,只是几天来,我军连遭敌机轰炸,而我们的空军却连影子也不见。委座能派几架飞机到敌人头上转两圈,扔几颗炸弹,也好鼓舞一下士气嘛。”宋希濂建议着道。

“好,好,我就满足一下你的要求,你着手做好攻击部署吧。”蒋介石点了点头。

“多谢委员长。”宋希濂顿时精神大振。

宋希濂当即召集主攻部队及炮兵指挥官开会,布置攻击任务,并且把委员长将派空军助战的消息告诉大家,与会军官无不为之振奋。

20日清晨,太阳尚未升起,天空朝霞如锦,淡淡的晴岚笼罩着即将成熟的麦野,大小村落于晨光中显露出清晰的轮廓。已于天明以前到达指定位置的第七十一军各攻击部队,此刻果然发现9架飞机列成三三制队形,自南而来。飞机飞临兰封附近时,便降低了飞行高度,机翼下的青天白日国徽依稀可见。第七十一军官兵纷纷于战壕中举枪欢呼,挥动毛巾、帽子致意。

但可笑的是,当仪封和其周围据点的日军发现飞机时,也同样从掩体中钻出来,挥舞军旗,呀呀乱叫,以示他们的阵地位置——由于中日空中力量出现一面倒局面,日军竟把中国空军的轰炸机当作他们的飞机了。直到第一批炸弹在他们的阵地上开花,他们才抛下一具具尸体抱头乱窜,寻找避难之所。

仪封及外围据点硝烟四起,日军像一窝被捅了一棍的老鼠,有的从工事里往外跑,有的从外面钻进工事,阵地上乱作一团。

不料,中国空军对仪封轰炸开始不久,日军的驱逐机群突然出现了。中日空军于是在兰封以南的杨堌集上空展开了激战。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天空转为蔚蓝色,敌我10余架飞机在阳光下升降角逐,互相对射,激烈的枪声阵阵响起,在晴空中震荡。经过一番激战,敌机被击落一架,击伤两架,其余的敌机则掩护拖着白烟的受伤的敌机向北逃去。中国空军的飞机也被敌方击落一架。

不待空战结束,宋希濂即命陈列于东、西岗头及韩营的重炮、野炮、山炮阵地集中火力向仪封的日军炮兵阵地及其外围据点东毛古及杨庄轰击。日军炮兵自然不会保持沉默。

于是空战结束后,紧接着又是一场炮战。

两方炮火甫停,宋希濂立即率必要幕僚,从西岗头军指挥所驱车出发,亲临东岗头第一线指挥作战。

各攻击部队全线出击,分别向仪封外围各据点推进。宋希濂又命炮兵延伸射击,以切断敌外围据点的后援。

由于空军的出现,第七十一军官兵士气大振,各路步兵奋勇争先,前仆后继,向日军据点多次发起冲锋,至中午12时,左翼部队攻占东毛古,右翼部队已攻克李庄,仪封已经在望。

但是,当宋希濂正命步、炮协同进展,准备向仪封日军发动围攻时,第二十七军军长桂永清与第二00师副师长邱清泉驱车而来。他们的到来,使得攻击仪封的战斗半途而废。

桂永清,字率真,1900年生于江西贵溪县鹰潭镇楼底桂家村。20年代初,桂永清和贵溪县的另两位青年黄维与何基,同时投考黄埔军校,同时被录取为黄埔军校第一期学生。桂永清是蒋介石的亲信将领,1927年桂永清作为团长随国民革命军东路军总指挥部驻杭州时,与何相银女士结婚,何应钦为证婚人,蒋介石特地送了五百银元的贺礼。

1930年,桂永清被蒋介石派往德国学习军事。赴德留学成为桂永清一生中的重大转折点。归国后,一直受到蒋介石器重,使他此后的军人生涯屡放光辉。抗日战争胜利后,桂永清被国民党政府任命为海军总司令。

1949年,桂永清去台湾后,辞去了海军司令之职,被蒋介石任命为“总统府”二级上将参谋长,后又升任一级上将参谋总长。

邱清泉,字雨庵,1902年生于浙江省永嘉县蒲州乡。蒋介石亲信将领。1922年秋,邱清泉考入上海大学,深受校长及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及一些具有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的教师影响,亦主张“国民革命”。1924年夏,邱清泉在“革命到黄埔去”的口号鼓动下,弃学从戎,考入黄埔军校第二期,被编入工兵科。

1934年,邱清泉以考试成绩第一名的资格赴德留学,先入工兵专门学校,次年入柏林陆军大学攻读军事理论。1937年5月归国后,就任中央教导总队参谋长,总队长是留德归来的桂永清。

抗日战争爆发后,邱清泉曾协助总队长桂永清参加南京保卫战。1938年,国民党军队以原陆军装甲兵团扩编,组成第二00师,由杜聿明任师长,邱清泉升任副师长,兼任该师突击司令。

是年9月,第二00师扩编为第五军,军长杜聿明,邱清泉升任该军新编第二十二师师长。

1939年9月,第五军奉命于昆仑关阻击日军。邱清泉率部在昆仑关以南的五圹奇袭日军,断敌后路。

然后以主力在北侧山地设下伏击圈,以一团诱敌深入,充分发挥机械化部队的威力,迅速包围兜截,四面出击。

是役,日军第十二旅团旅团长中村正雄及两名联队长被击毙,遗弃坦克、装甲车、汽车200余辆,轻重武器无数,伤亡十分惨重。

一些将领对桂、邱人的作风甚为不满,讥其为:“德国将军”。

两人奉蒋介石之命率部来到兰封时,仍和往常一样,傲慢轻敌,目空一切。

宋希濂以为二位真是为了解敌我双方态势而来,很详细地向他们介绍起敌军和友军的情况,但桂永清很傲慢地打断宋希濂的话,说道:“女子了,我知道了,这点敌人算得了什么!”

邱清泉接着吹嘘说道:“宋军长,没必要这么谨小慎微,看我们打他个落花流水女子了。”

宋希濂对桂、邱两人这种趾高气扬,盲目轻敌的神气颇为反感,当即以讽刺的口吻笑道:“那女子啊,你们两个‘德国将军’这次一定能打个大胜仗。”

桂永清并不因宋希濂的讥讽而脸红,话题一转,谈起了兰封地区部队归谁指挥的问题。宋希濂只得以电话向蒋介石请示指挥权如何划分。

不料,请示的结果令宋希濂大吃一惊,蒋介石竟命令:第八十八师(欠二六四旅),第四十六师、第一0六师、第二00师战车营、搜索营、重炮第二团第二营,炮兵第十二团一连任兰封正面战斗,归桂永清指挥;第八十七师,第六一师、炮九团第一营归宋希濂指挥,主力移驻于红庙附近。

宋希濂走出指挥所,见两个“德国将军”正在对前沿阵地指手划脚,横加议论,可见桂永清对指挥权的划分早已心中有底。宋希濂不禁又气又恼又失望——现在不仅配属各师归桂永清指挥,连本军的第八十八师也落入他手。对仪封的攻击,也功亏一篑。

但这是委员长的命令,即使是桂永清从中捣鬼,他也只有从命一途。

他强忍心中的不快,把委员长的命令转告桂永清,桂永清并未表示一丝惊讶和歉意。

宋希濂命第八十七、第六十一两师稍事整顿之后,率部向红庙方向开拔。

不料日军趁中队停止进攻,阵地替换部队之际,重整旗鼓,发动反攻。桂永清、邱清泉两位“德国将军”抵挡不住日军的猛攻,率部退至兰封外围一线。东毛古、李庄、杨庄等新攻克的据点,重又沦入敌手。

空军出动,肤功未奏,宋希濂指挥的攻击仪封的战斗也因此成为徒劳。

宋希濂率第八十七、第六十一师转移至红庙附近后,不久便接到薛岳的电令,命其作为东路军主力,攻击仪封之敌。

宋希濂接到薛岳的命令后,不禁发出一声苦笑,若不是半路杀出个桂永清,他现在说不定已经率军部进驻仪封了。刚从仪封附近撤离,现在又要回师攻击仪封,两军作战,岂容如此折腾,形同儿戏!

紧接着,他又接到第四十六师师长李良荣电话:敌西攻甚急,该师伤亡甚重,东毛古、李庄等村又重陷敌手。##必去##

宋希濂由先前的不快转为愤怒,当然,他已不是对桂永清,而是对日军。他当即召集两师团以上军官会议,传达薛总司令要旨,然后命各师、旅、团长立即归队,准备出发,回攻仪封。

然而,部队尚未开拔,商震忽于考城以电话转告蒋分石急电:“着第六十一师于明21日拂晓前到达兰封,准备使用于铁道以南,第八十七师暂驻红庙。第六十一师到达兰封后,即归桂永清指挥。

宋希濂放下电话,不禁愤然说:“这个桂永清,究竟是来打仗的,还是来抓兵权的。”

他初到兰封时,拥有数师之众,而桂永清的出现,一日之间使他仅剩下一个第八十七师。他明白,这都是桂永清捣的鬼。他虽然是蒋介石嫡系将领,但比起桂永清这个亲信将领来,他宋希濂未免显得低人一等。

“关键时刻,才看出谁亲谁疏啊!”宋希濂慨叹着,一面派人去找第六十一师师长钟松,命他按委员长的指示,立即率部开往兰封。随后又命第八十七师开进红庙驻扎,于明晨向仪封前进。

无论如何,仗还是要打的,不然他从湖南来这里干什么?大敌当前,应以国事为重。

在以后的重要战斗中,宋希濂与桂永清两军长形成鲜明的对照。

宋希濂,湖南湘乡县人,1907年出生于该县溪口村一个富裕农民家庭。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自1925年春参加讨伐叛军陈炯明的第一次东征后,屡次参加重大战役,卓有战功,26岁便升任第三十六师少将师长。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驻守西安的宋希濂奉命南下,参加淞沪抗战。第三十六师在上海江湾、天宝路及大场一线与日军展开逐街逐屋的激烈争夺,血战两月余,先后补充兵员四次,官兵伤亡达12000余人。8月20日,宋希濂指挥第二一六团担负主攻任务,一举冲过了唐山路、东熙华路、百老汇路,直逼日军重要据点汇山码头。日军抵挡不住宋部的猛攻,溃逃到外白渡桥外,向桥南英军投降。

7月下旬,宋希濂升任第七十八军中将军长,兼任第三十六师师长。

淞沪抗战失败后,宋希濂又参加了南京保卫战。

宋希濂是蒋介石嫡系部队的重要将领之一。在长达20余年的戎马征战生涯中,曾获华胄荣誉奖章、青天白日勋章以及蒋介石的通令表彰,有“鹰犬将军”之称,深得蒋介石的信任。

宋希濂来兰封之前,任荣誉第一师师长,驻湖南浏阳。这个师是以抗战负伤后治愈的军官编成。5月10日,宋希濂接何应钦电令,调其急赴兰封,任第七十一军军长。

第七十一军原驻洛阳整训,军长王敬久与洛阳地区警备司令祝绍周大闹意气,蒋介石便命宋希濂替任王敬久之职。##必去##

宋希濂到兰封赴任,途经郑州,曾去陇海花园谒见蒋介石,委员长对他慰勉有加,并要第七十一军归他亲自指挥,以示器重。不料桂永清一到,竟将他的兵权大部夺走,使他变成了一个空有其名的军长。

5月21日上午,宋希濂将第八十七师分为两个纵队,由红庙南下,他自信光凭一个师也照样能够攻下仪封。

部队先向东行,然后折面向南前进。五月的麦野,已是一片金黄,浓荫遮蔽的村庄犹如浮在黄色麦海上的一座座绿岛。但那些村庄已是十室九空。举目四望,田野里难得看见一个百姓,乡村大道和麦地里,到处可见日军的汽车、摩托、坦克碾出的辙印,有的村庄已被日军放火焚烧,只剩下一些光秃的墙垣。第八十七师的两个纵队像两条长龙向仪封婉蜒前进,士兵的刺刀在骄阳下闪着寒光,汽车和炮兵牵引车的马达声打破了乡村的沉寂。

10时30分左右,部队经白楼抵达老君营南面,仪封在望。

仪封是一个有土寨墙环绕的村庄,北面为黄河故道沙地,平坦开阔,从东北面攻击,伤亡势必重大。于是,宋希濂命第五二二团经三合庄、向东毛古之敌侧击,然后率主力向南急进,从仪封东南的台棚向仪封发动进攻。

午后2时左右,仪封西北方向枪声骤起,宋希濂料第五二二团已向东毛古之敌发起攻击,便和师长沈发藻登上土坡,用望远镜对仪封观察一番后,决定以先头团向仪封东面攻击,并命配属于七十一师的山炮营予以支援,命另一个团向仪封南面迂回,以威胁敌之侧背。

河南的村寨,多有用土垒起的寨墙,矮则三四尺,高则丈余,一些寨墙厚达数尺,村民在抵抗土匪劫寨时,可以在墙上来回行动。有些村庄的寨墙外还掘有护寨水沟,当地人称之为“寨海”。靠近铁路的土肥原师团一部攻占仪封之后,留下两个大队驻守,主力继续向南推进。

第七十一军的攻击部队遭到仪封守敌的顽强抵抗,当他们逼近村子时,日军的轻重机枪一齐扫射,密集的子弹将冲锋的士兵一排排击倒,转眼间已有百余人伤亡。在敌人的火力压迫下,进攻部队只得匍匐在村外的开阔地上,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

隐蔽在后方一片树林中用望远镜观察战况的宋希濂骂了一句脏话,下令山炮营对敌人猛射,并命令前方部队集中所有火力,以迫击炮、重机枪压制敌军的火力点。

山炮营的官兵早巳憋不住气,宋希濂一声令下,12门法造士乃德山炮一齐怒吼,炮弹带着尖厉的啸声飞向仪封,在敌阵中爆炸。黄土垒起的寨墙在爆炸声中崩塌,敌尸的碎片和石块、树枝一齐飞上天空,前方阵地的迫击炮和重机枪一齐开火,敌军的火力点相继失去了威力。两个步兵连迅速突入村内,向日军据点冲去。

但是,当中队的山炮、迫击炮停止轰击时,日军几个未被炮火摧毁的据点又响起了机枪声。进入村内的两连士兵,冲锋再次受阻。

这时,村外的部队逐次投入战斗,数百名官兵向敌人猛扑,一时间仪封村内机枪声如疾风骤雨,手榴弹爆炸声接连不断。

但是,正当部队陆续冲入村内,欲对负隅顽抗的日军进行包围时,日军突然放弃阵地,向西南方向逃走了。

在短短数日内两度经历战火的仪封,不少房屋已被炸塌烧毁,日军于数日前攻占仪封后,杀人、强奸、抢劫,无所不为,许多百姓被杀害,一些妇女遭强奸,幸免于难者已远逃他乡,仪封只剩下一个空村,墙上到处都是血迹,畜骨丢得遍地都是。经过这次战斗,其状更惨。

这时,第五二二团来人报告,该团与敌经过激烈巷战,已于半小时前将东毛古占领。

宋希濂和沈发藻率指挥所进入村内,已是下午4时左右,一些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日军丢下数十具尸体,遗弃了许多弹药和罐头食品。宋希濂推断日军突然撤走的原因,可能是由于第十四师团主力已向南推进,驻守仪封的敌军恐被我大部队包围,遭到全歼。他和沈发藻登上南面的寨街,向西南方向了望,隐约可见追击日军的部队正分数路搜索前进。

突然,几团硝烟在追击部队中升起,紧接着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宋希濂用望远镜观察发现,在一片小树丛的背后,日军的8门野炮正并列一排向我军射击,估计敌军的炮阵地距仪封约华里。宋希濂随即命令山炮营进入阵地,向敌军还击。

顿时,敌人的大炮改变了目标,向我方炮阵地射击。经过短暂沉寂的仪封,重新被笼罩在硝烟之中。

由于七十一军指挥所距炮兵阵地很近,因而受到“牵连”,日军的炮弹不断飞来,周围的房屋被炸毁,幸免于难的指挥所房屋受到剧烈的震撼,尘土瓦砾如雨般撒在宋希濂及诸将领的身上。在持续不停的炮战中,指挥所周围共落炮弹10余发,八十七师的一名副官被炸死,一名传令兵被弹片削去了半只胳膊。

炮战尚未结束,宋希濂又接到前线部队报告:溃逃的残敌与南面一部敌军汇合,开始向我反攻,但兵力不多,刻正在战斗中。

宋希濂与沈发藻分析敌情,判断敌军反攻的目的不是为了夺回仪封,而是在企图阻止第七十一军继续南进。于是,他命令部队就地抵抗,挡住日军的反攻,并立即向前线派去增援部队。

战斗持续到黄昏时分,日军停止了进攻。被枪炮声震撼了半日的原野渐渐趋于沉寂。宋希濂命令部队就地构筑工事,对退缩于西南一带的日军严密戒备。

随后,宋希濂再次登上寨墙,举目远眺,但见残阳如血,暮色如烟,四野一片宁静。看到数日来一直作为兰封东面作战之焦点的仪封,竟于半日之内克复,他心情舒畅,但想起桂永清所为,他又不禁火起。俄顷,他既是自豪又不无自慰地对着渐渐隐去的残阳说:“兵不在多,而在精,我宋希濂虽只有一师之众,但照样攻必克,战必胜。”

5月21日当天,东西两路军对土肥原第十四师团位于兰封、民权问各据点发动猛攻,均取得相当进展。

第六十四军军长李汉魂率第一五五师,攻克了野鸡岗、内黄,俞济时第七个四军与新编第三十五师也分别攻克了楚庄寨、朱庄、纸坊集等地。

特别是仪封、内黄两地的攻克,对日军打击颇大,土肥原师团一时失去立足之地,被东西两路军压迫于铁路以南的几个村庄里。

当晚,第七十一军与第六十四军、第二六四旅取得了联系。

宋希濂和李汉魂两军长在位于内黄集与仪封之间的马庄举行会议,研究了下一步作战计划。

李汉魂,字伯豪,号南华,广东省吴川县岭头村人,1895年生。其父李次颜为晚清秀才。

李汉魂自幼广涉经史子集,擅长诗文,尤喜写作,20岁时发表过长达10万字的言情小说。1919年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李汉魂两次参加北伐战争,此后又曾参加过“拥汪反蒋”运动,并与李宗仁联兵入湘,响应冯玉祥、阎锡山称兵反蒋。

1936年5月,李汉魂升任第二军副军长,被国民政府授予陆军中将军衔,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任第六十四军军长,驻军潮安。李汉魂在潮安积极备战,准备抗击日军进攻,并立下遗嘱,誓死守土,同时上书国民政府请缨赴沪参加抗战。翌年4月,李汉魂部奉命北上增援,开赴武汉。

5月10日,李汉魂乘飞机自香港经长沙飞抵武汉,即拜谒蒋介石,领取军令,率军开赴归德。

在马庄的一间农舍里,宋、李两位将军对歼灭土肥原师团充满信心。开会之前,宋希濂与薛岳通了电话,汇报了两军当天的战况。薛岳连续接到各部捷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要求李汉魂与宋希濂继续扩大战果,力争予土肥原师团以重创。最后命令:

1二六四旅归还七十一军建制;2.七十一军统归李汉魂指挥;3两军密切联系,向窜据在仪封西南地区的敌人攻击。

然而,李、宋二人却不知道,当天晚上,在距战场西南数华里的村庄中,土肥原也在召集联队长以上军官会议,研究采取新的对策。

第十四师团司令部设在一所土祠堂里,由于百姓久不举行祭祀活动,屋顶墙角蛛网尘封,供桌上香灭烛干,祖宗牌位七歪八倒,召开家族会议时使用的八仙桌已铺上了日军的作战地图,供族长就坐的太师椅已坐上了日本军官。

土肥原师团长、佐野参谋长、酒井隆旅团长以及其他几位军官围八仙桌而坐。由于数日来连续作战,且老吃败仗,他们一个个面容疲惫,神情不免有些沮丧。

当在前线参战的旅团长及联队长报告了各部激战后的现状之后,佐野参谋长向土肥原报告了部队面临的困难:

“现在兰封至归德间铁路已被中队控制,我军后方供给线已被切断,所剩弹药与给养已不能维持很久。必需的弹药及粮食可以依靠飞机空投解决,但燃料怎么办?

燃料补给一旦彻底中断,那么我们的坦克,装甲车就会变成一堆废铁,而步兵的运输问题也无法解决。由此看来,几百台车辆的补给是我们将要面临的迫切的最严重的问题。”

步兵第二十八旅团旅团长酒井隆少将接着说道:

“我们遭遇的对手宋希濂、李汉魂、俞济时等都是中队的名将,敌人的兵力也占明显优势。本书请访问。&&&&他们的目的是要对我们形成夹击之势,最后完成对我军的包围。再者,兰封、归德、民权的敌军随时可能增援我军正面之敌,对孤军作战的我们来说,长期间的对峙和消耗战,都是很不利的。”

土肥原认真地听取了部下的战况汇报和佐野、酒井隆等人的发言之后,面对地图陷入沉思。片刻过后,土肥原浑厚有力的嗓音打破了祠堂内的寂静:“酒井隆少将说得很对,与敌人长时间的对峙和消耗战,对我们是绝对不利的。我们的作战任务是切断兰封、归德间的陇海路,相机攻占兰封,如果继续与敌军相持下去,我们就无法完成军司令部交给我们的任务。

土肥原停了一下,然后用粗短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向部下宣布了新的作战计划:

1由步兵第二十八旅团旅团长酒井隆率部拖住敌军主力,务必坚持到明晚9时之后,方可放弃阵地,向西转移;2师团长本人率师团主力突破兰封、杞县间敌军防线,向兰封以西的罗王车站、罗王寨攻击,并确实占领之;3步兵第二十七旅团旅团长丰嶋房太郎率有力之一部,向兰封东南之敌外围防线攻击,伺机占领兰封;4师团主力占领罗王车站及罗王寨,切断陇海铁路后,迅速以一部攻击曲兴集,另一部攻击三义寨,并确实占领之。以此两地与罗王寨形成犄角之势,以分散敌军兵力,阻止西面之敌增援兰封,并且以期能从黄河北岸经柳园口获得军火给养。

翌日清晨4时左右,休息了一夜的土肥原精神抖擞地登上一辆装甲车,率领师团主力,在残夜的掩护下向西南进发。丰嶋房太郎少将也率部撤离阵地,绕道向兰封前进。

22日下午,李汉魂率第一五五师在左,宋希濂率第八十七师在右,向西南前进,很快就与日军交火。李汉魂指挥部队不断向左翼延伸,形成一条长达数华里的弧形攻击线,逐渐向敌军压迫。

酒井隆旅团及其配属部队的抵抗是顽强的,他们在固守各村据点的同时,不断依仗装备上的优势,举行猛烈的反攻。双方的大炮在向对方阵地轰击,日军的坦克、装甲车摆开一字横队向中队阵地隆隆地开过来,车内的轻重机枪一路狂扫,打得麦穗麦秸飞飞扬扬。在坦克、装甲车的后面,是一群群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怪声呐喊的步兵。同时日军的骑兵也配合正面的反攻,向宋、李两军侧翼奇袭。中队官兵沉着应战,一面以迫击炮猛射敌坦克、装甲车,一面出动步兵携带集束手榴弹,冒着横飞的弹雨,在迫击炮的掩护下,前仆后继冲上去,爆破敌人的“活动碉堡”。

日军的坦克、装甲车在爆炸燃烧,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奔突嘶鸣,短兵相接时的喊杀声此起彼伏。日军的反攻被一次次击退,第六十四、第七十一两军攻击线在渐渐向前推进。

但由于日军的火力猛烈,攻击部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激战持续到日暮时分,战场方渐趋沉寂。

第六十四军指挥部设在距前线数华里的小村子里,李汉魂两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面色灰黄,神情疲惫。&&&&由于战斗进展较慢,他显得有些焦躁。他时而在军事地图前俯首沉思,时而打电话询问前线的战况。由于他少年时挖耳失手,误伤一耳,听力受损,后虽经治疗,仍未能彻底治愈,所以他打电话时声音很大,听起来显得有些粗暴。每当前线来电话报告又攻克敌某碉堡、敌正向某地撤退时,他便喜形于色,对话筒高喊道:“追击,给我追击!”

垂暮时分,李汉魂下令停止攻击。他正想合一合眼,后勤处长走进来,向他报告:现存弹药已经不多,需要得到补给,从前线撤下来的大批伤员也需要送往安全地区治疗,并请示运输问题如何解决。

李汉魂走出指挥部,见村中路边躺满了伤员,有的手臂或腿被炸断,断肢鲜血淋漓,筋骨毕露;有的胸腹部受伤,肚肠流出,气息奄奄。一些卫生兵正在忙着为伤兵包扎伤口,呻吟叫喊之声不绝于耳。

李汉魂走不多远,发现几名士兵脱帽默立在一副担架旁,他走去一看,脱口惊呼道:“这不是丁团长吗,他”

“他死了。”军医喃喃道。

一名士兵向李汉魂报告了丁团长殉国的经过:“下午5点多钟,团长正指挥我们向敌人冲杀,一颗炮弹落在团长附近,团长当时被炸倒。我急忙跑上前去扶他,见他肚子被弹片崩伤。他一手捂着肚子,硬撑着站起来,一手挥着手枪,高喊‘冲锋!冲’话没喊完就昏了过去。这时,我见血顺着他的手指缝直往外涌,肠子从手边滑出来,衣襟和裤子上都是血。后来,参谋长赶到,命我们把团长抬了下来。

“抬到半路,团长醒了,他叫我们停下来。我们放下担架,他用手蘸着身上的血,硬撑起半个身子,在担架上写了几个字,就又昏了过去。等我俩把他抬到这里,他已经,已经”士兵说着便哽咽起来。

李汉魂俯身探视,见丁团长肩旁担架布上,书有“壮志末酬身先死”七字,血色已经变黑。

这位久经沙场的军长顿时热泪盈眶。

李汉魂脱下军帽,向丁团长遗体默哀片刻,又忙着去视察弹药、给养情况。他发现运输成了严重问题。附近一带百姓早巳逃避一空,找他们来帮助运输已不可能,而如果从战场上调人运送补给和伤病员,势必减弱对敌人的攻击力量。他回到指挥部,打电话与宋希濂联系,询问他这方面的情况,宋希濂也正为这些问题发愁。

但是,这些困难难不倒两位将军,他们商定于晚10时后向日军发动夜袭,以重创敌人。

不料,当部队正在紧张地做夜攻准备时,李,宋二人同时接到报告,正面之敌已向西南撤退。

当李、宋两军失去攻击目标之时,桂永清却正面对日军的进攻,惊慌不知所措。

桂永清的第二十七军是临时组建,仓促出征,参加兰封会战的。5月16日,蒋介石打电话给武汉军事委员会参谋长何应钦,要其下达命令,着即刻由桂永清组织成立第二十七军军部,以第三十六师、第四十六师归该军指挥,限即日向陇海线兰封、民权一带前进。

何应钦当日便向桂永清下达了组建第二十七军的命令。

桂永清时为军事委员会所属“战时干部训练团”教育长,接到命令后即连夜召集参谋长戴之奇商定人事,于17日仓促成立军部,18日晚匆踏征途。第四十六师于17日开出,第三十六师随军部之后前进。

19日,桂永清率军部幕僚经过郑州,即下车前往陇海花园拜谒蒋介石。桂永清因在德国留过学,1933年,他在“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任总队长期间,完全采用德军的训练方法训练学员,讲授的都是德国战术。蒋介石一直认为,他在军事上卓有才华,这次调他来参加兰封会战,便委他以重任,命他扼守兰封要地,并于兰封城南北一线布防,以阻挡日军西犯。桂永清趁机提出所部兵力不足,且仓促上阵,请求“校长”再配属一些部队,蒋介石欣然同意。于是后来便出现了与宋希濂火线分兵权的故事。

桂永清于20日抵达兰封之后,很快便控制了大批部队,连宋希濂军所属第八十八师也“吃”了去。邱清泉是他“中央军校”时的老下级,其战车营及装甲搜索营自然要为他助威上阵。到薛岳下令东西两路军夹击土肥原师团时,他拥有的兵力已相当于宋、李、俞三军的总和。

但是,这位“德国将军”在攻击开始后却了无战功,甚至在忙于应敌中将兰封要地失于敌手,打破了薛岳在兰封附近歼灭土肥原师团的计划。

桂永清控制大批部队之后,便积极在兰封附近布防,以第四十六师作为军直属部队,警戒兰封东南正面之敌;以第一0六师占领兰封以南至杨堌集间之国防工事阻敌西进,第八十八师、第二00师战车部队留置于兰封城附近,第六十一师占领胡寨一马道府一丁寨一线。这样,就在兰封至杨堌集之间设起了一道阻敌西进的屏障。

5月21日,当李、宋、俞三军向土肥原师团大举进攻时,桂永清也率部队从兰封城出发,向东搜索前进。邱清泉则率坦克、装甲部队与桂永清并肩作战。

兰封城外,地势平坦,成熟的麦地被大军辗转行进,已践踏得七伏八倒。桂永清率部行进至距兰封十余里处,忽接先头部队报告,“前方发现敌人骑兵。”

“有多少人”桂永清急问。

“不到两百人。”

“传我的命令,立即迎战,消灭敌军。”

邱清泉也命坦克、装甲车部队做好准备。

百余敌骑渐渐驰近,当他们发现中队时,立即勒住战马,停止前进。

在敌骑兵立马踟蹰之际,中队的机枪和坦克炮响了,几名日军当即中弹落马。一匹失去了主人的受惊的战马嘶鸣着向北面狂奔。转眼问,邱清泉指挥数辆坦克、装甲车向敌骑兵疾速冲去,后面跟着迅跑的步兵。日军骑兵见中队坦克、装甲车齐出,且有大批步兵相随,当即乱了阵脚,稍做抵抗后,便掉头逃去。

邱清泉见机不可失,立即命令他的机械化部队:“迅速追击,务必全歼敌军。”

日军骑兵退至李庄附近时,开始占领阵地。并很快与李庄、圈头两据点的日军取得联系,调来了战车防御炮,准备抵抗中队的追击。

邱清泉的坦克、装甲车在进到距敌一华里左右时,日军的战车防御炮响了。团团硝烟在坦克、装甲车周围腾起,炮声在空阔的原野上隆隆震荡。桂、邱两人不禁吃了一惊,当即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占领阵地。

日军做了短暂的炮击之后,并没有发动进攻。但桂,邱二将军却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双方对峙了一段时间之后,日军便向桂部阵地炮击一阵,在既未受到攻击,也没有伤亡的情况下主动撤走了。

但桂、邱二将军却借此大肆吹嘘,当晚即给郑州的蒋介石和程潜打电话,向武汉军事委员会发电,报告他们的“兰封大捷”并向友军大肆宣传他们的赫赫战果。

当他们正在夸大战果,大吹大擂时,第二十七军的配属部队第一0六师沈克部却在胡寨、马道府、丁寨一带与敌激战,伤亡惨重;第六十一师一个团在孟蛟集与敌血战,伤亡殆尽,桂永清却对此隐而不宣。

22日下午,土肥原率师团主力突破兰封至杨堌集之间防线,及兰封以西第六十一师曹新庄一线阵地,向罗王车站奇袭。桂永清闻之大惊,在李楼军部内团团直转,拍桌骂娘。“校长”对他的信任和重托,曾使他得意一时,而现在却变成了一柄压在他脖子上的宝剑。

揽兵数师之众,居然挡不住不足一个师团的日军西进,叫他如何向“校长”交待?他深谙“校长”的脾气,当年他任第三十一旅少将旅长时,由于怠慢了奉蒋介石之命前来就任的副旅长李默庵(,李默庵在蒋介石面前告状,说他抗拒校长命令,要自荐副旅长,并整天打牌,骄傲自大等等。蒋介石一发怒,就下令将他撤了职。而今阵地失守,放敌西窜,比打麻将、骄傲自大的罪过要大得多。“校长”若一时火起,下令将他处决都是可能的

他于惊慌中盘算了一下,第四十六师正担任兰封正面之防卫,配属部队除第八十八师外,均担任各线防务或正与敌接触。于是他使命令第八十八师师长龙慕韩率部向罗王车站前进,如车站有失,务必夺回。

这一命令,完全是搪塞己过,下得毫不负责。罗王车站被日军占领数日后,由第一五五师与第七十八师各一部几经血战,才从敌手夺回,第八十八师仅有一旅兵力,怎能克敌制胜?

桂永清命令刚下过不久,电话铃突然响起,参谋长戴之奇拿起话筒一听,神气陡然一变,说:“军长,委座电话。”

桂永清接过话筒,刚喊了一声“校长”,蒋介石便向他大发其火——日军出现在兰封以西的消息已传到郑州。

他一面嗫嚅着,一面极力为自己分辩。并说已派第八十八师向兰封以西前进。但“校长”不睬他那一套,仍然要对他“依法严惩”,“军法从事”。直到他保证道:“于当晚调集全军兵力,将由兰封以南西窜之敌压迫于黄河南岸而歼灭之。”蒋介石才怒气稍平,命他立即行动。

他的保证当然是应急之言,空话而已。放下话筒之后,他便感到自己的保证根本无法兑现。李、宋、俞三人均久经沙场,乃国民党军中名将,他们都未能制服日军,让土肥原泥鳅般窜了,他凭什么神通将敌人歼灭于黄河南岸?

但大话既然说过了,就得硬着头皮去干,否则“校长”真要将他“军法从事”了。

他用手帕擦了擦于惊急之下渗出的汗水,镇定了一下情绪,开始考虑下一步计划。

但是正于此刻,第六十四师师长李良荣打电话报告:该师正面遭到日军的猛烈攻击,敌以一部从黄河故道迂回,袭击师之左翼,刻已占领北面堤防,请求军长速派援兵,并指示下一步行动。

李良荣的电话毫不亚于日军突破兰、杞防线西进的消息,令他震惊。土肥原不是率主力窜到兰封西面去了吗?兰封东面怎么又出现了敌人,而且来势凶猛,莫非日军又派来了增援部队?他刚刚镇定下来的情绪复又变得慌乱起来,额上、背上,汗水涔涔直下。

本来,他以为东南面有宋希濂、李汉魂两部钳制敌军,兰封正面可保无虞。不料军直属部队第四十六师竟会遭敌猛攻。他命令李良荣坚守阵地,尽量与友军取得联系,然后沉重地掼下话筒,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现在,他既已向“校长”做过保证,要率部西进歼敌,就不能按兵不动。而要率部西进,第四十六师怎么办?兰封又交给谁?紧要关头,他满腹的德事韬略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所考虑的只是怎样才能不被“校长”“军法从事”。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要本着一个原则,那就是他的直属部队第四十六师不能丢掉。没过多久,李良荣又打来电话告急:预备队已使用殆尽,友军增援无望。第四十六师处境已十分危险,请军长立即派兵增援!

这时,他恰好接到报告:龙慕韩未遵命西进,刻仍在兰封附近。于是他便命令:第八十八师立刻以一部增援第四十六师右翼,以一部驻守兰封。同时又命令第四十六师李良荣伺机率部向南突围。

第八十八师毕竟是配属部队,战役结束后,仍要归还第七十一军建制,他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舍他人之马炮而保自己之大车。

随后,他又命令其余配属部队向杨堌集地区转移,于明23日晨对西进之敌发动进攻。

采取以上措施后,桂永清松了一口气,并且为自己的两全其美之策而暗暗得意。

但他哪里知道,他已从尔铸成大错!

龙慕韩接到桂永清“率部向罗王车站前进”的命令之后,并来按兵不动,只是行动迟缓了一些。请:。##笔趣阁必去##当他接到增援第四十六师的命令时,部队已到达三义寨西南的白云山附近。

龙慕韩接到回师增援李良荣之命时,立即率部折转向南,于曹新庄附近击溃阻截之敌,继而转向东南急进。

当第八十八师到达兰封西南的常庄、范楼附近时,日军正向第四十六师右翼阵地发动攻击。数十辆坦克分为两路,从正南和黄河故道大堤对李良荣部展开钳形攻击,敌炮火已向兰封车站延伸射击,威胁李良荣部后方。

第四十六师官兵正在浴血苦战中。

龙慕韩当即命部队占领阵地,然后以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猛袭敌之侧背。

指挥日军进攻的丰嶋房太郎少将夺城心切,孤注一掷地把部队投入第一线,向李良荣部阵地猛扑,在左侧背突然遭到龙慕韩部袭击后,阵脚顿时出现混乱。

龙慕韩见敌阵已乱,立即挥军向东掩杀。李良荣见援兵赶到,敌有溃退之势,随之发动反冲锋。

丰嶋摸不清援军从哪里来,有多少兵力,仓惶间,急命部队后退。

龙、李两师长不敢贸进,也命部队撤回阵地。

双方对峙一段时间后,日军又使出惯伎,集中重、野炮二十余门,向龙师阵地猛轰。龙师无重武器进行还击,而阵地四面开阔,地势平坦,只有挺着身子挨打的份儿,一时间伤亡甚重。

随后,丰嶋以一部向北阻滞李师,以主力向龙师阵地猛扑。他在攻击眼看就要得手之际,突然遭到龙师的袭击,十分恼火,把怒气全都往对方增援部队发泄。

龙慕韩指挥部队沉着应战,待敌逼进,以轻重机枪猛射,随后命一部分精壮士兵怀抱集束手榴弹,向逼进阵地前沿的坦克车滚扑过去,进行爆破,一气炸毁敌坦克四辆。

在龙师遭敌猛攻之际,李良荣将师之主力移往左翼,向黄河故道大堤之敌发动猛攻。在解除大堤之敌的威胁之后,李良荣又命部队折而向西南越过铁路,攻击敌之右翼,以解龙慕韩之危。

龙慕韩见东面枪声激烈,料李师向敌之右翼发动攻击,便适时指挥官兵发动反攻,与阵前之敌展开殊死肉搏。

丰嶋房太郎部的坦克、大炮虽然占绝对优势,但在兵力上与龙、李两部相比却显得单薄。在龙、李两部的东西夹击之下,渐渐难以。丰嶋还担心,如果正在东南与酒井隆部作战的李、宋两军若派一部从背后袭来,他将陷于四面被围的绝境。于是他便命部队向东撤退,企图越过铁路,于兰封东面占领据点,然后伺机攻城。

这时,天已全黑,龙慕韩部先向西又向东,往返奔袭;李良荣部也与敌血战数小时,两师都已疲惫,未对溃敌进行追击。

第四十六师之举使龙慕韩甚为惊诧,第八十八师在增援李部的激战中,已伤亡惨重,此刻日军若得悉守军主力已经转移,掉头反攻,他不足一旅之众怎能抵挡得住。李良荣师拥有3个旅,兵力近万,桂永清不叫李部守城,而叫他龙慕韩率残部在这里与日军死拼,岂不等于置他于死地吗?

龙慕韩策马来到兰杞公路附近,想与李良荣一商守城之事,但四十六师队伍已过去大半,李良荣已在数里之外。

夜色渐浓,黑暗中,汽车辎重熄灯行驶,撤退的队伍犹如汛期的河水往南疾速流去。龙慕韩立马于麦地之中,身边仅有数名卫兵相伴,他汗湿戎装,尘染双颊,面带激战后的倦容,眼望着即将过尽的撤退队伍,他心中不禁升起一种孤军无援,置身险境之感。而桂永清这种只顾保自己实力,把配属部队推上第一线,以填死亡之谷的行为也使他深感愤怒。

当第四十六师全部撤走之后,他命令第八十八师绕过兰封城,向兰封东北的红庙撤退。他知道商震的第三十二军驻扎在红庙附近,如遇日军攻击,他可以向商震求援。

这道由胆怯与愤怒而派生出来的命令,使桂永清后来因兰封失守而受到薛岳的控告时,抓住了一个推诿责任的理由,也是龙慕韩向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而迈出的第一步。

龙慕韩没有进驻兰封,而是率部向红庙方向撤退的消息,桂永清直到23日凌晨5时左右才得知。此刻,第二十七军军部已转移至旧店。而且他已向第一0六、第四十六、第七十八师之一旅下达了攻击兰封以西之敌的任务。这一消息使“德国将军”再次大吃一惊——兰封一旦失守,他轻则被撤职查办,重则要被判处死刑。而现在兰封是否已沦入敌手,还无法弄清。于惊慌中,他急命第一0六师:

“应即占领杨山寨及酒府楼一线,并即刻派一部占领兰封城。”

但不知为何,这一命令竟未能及时送达第一0六师师长沈克,以致于引出兰封要地一时变为“真空地带”的怪事。

23日凌晨,宋希濂接到友军报告,敌一部窜至兰封附近,随率部自铁路南侧,向兰封前进,准备与第四十六师围歼敌军。

但是,当宋希濂率部到达距兰封10余华里时,接到百姓报告,昨晚有大批“中央军”自北向南而去。随后,有士兵于麦地中捡到第四十六师臂章、公文等物,宋希濂据此判断,第四十六师已转移阵地,兰封眼下究竟属于谁手,尚难判断。

宋希濂不敢贸然前进,随命干探向兰封城搜索侦察。这时,兰封东面突然枪炮声大作,宋希濂闻之一惊,日军与哪一部分友军发生战斗也不知晓,便又派人速往东面联络。直至午后,才接到报告,日军一部正以东岗头为据点,向毛古、杨庄攻击。我守军牺牲甚大。

宋希濂当即派一团进占西岗头,向敌后席卷,以声援毛古、杨庄守军。

这时,派往兰封侦察人员也赶回报告:昨晚第二十七军撤退后,兰封城一直无部队守备。近午时分,第一0六师一位副官不明情况,带师部卫兵数名入城取米,见城内阒无一人,异常惊讶,即匆匆赶回师部,向师长沈克报告。笔趣阁现在沈师长已派一营驻守兰封城。

宋希濂觉得兰封城已有部队守备,而桂永清军与日军主力目前去向不明,便决定先解决东岗头之敌,以确保兰封无虞。当即命令第八十七师之一部向东岗头发动猛攻。

但由于日军顽强抵抗,攻击进展不大。

23日晚,宋希濂接到蒋介石电话,命第七十一军速向罗王车站前进,并转谕李、俞各军长,务于24日拂晓前到达。与胡宗南第十七军团夹击敌军。

24日凌晨,宋希濂率军直属部队及第八十七军向兰封前进,清晨6时许,先头部队即将抵达兰封车站时,突然遭到城头日军的机枪扫射,宋军先头部队猝不及防,一时伤亡惨重。

这时,宋希濂才知兰封城已陷敌手。

至于日军怎样得以进城,第一0六师守城部队有无抵抗,一概无从知晓。

在由司令长官程潜署名的《第一战区鲁西豫东作战经过概要》中,仅记有简单一笔:“敌一小部于我军换防之际乘隙窜入兰封。”

其实,敌人岂止是一小部,这支由丰嶋房太郎少将率领的部队实际兵力为一个步兵联队、附属骑兵中队、野炮大队、十加农重炮中队各一个。

自此,一场连续3日的攻坚血战,在兰封城下展开。

兰封北濒天险黄河,西依古城开封,陇海铁路横贯县境,素有鲁西南大门之称,历为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颇为重要。

在这次战役中,中日两军都将兰封视为要地。对于土肥原来说,攻克兰封,便彻底切断陇海铁路之交通,并可以此为主据点,进而略取河南政治经济中心开封,而后直取郑州。对于蒋介石来说,扼守兰封南北一线,便可以将西犯之敌阻于兰封以西而聚歼之,从而保证开封、郑州之安全。

兰封一失,不仅开封受到威胁,而于归德、兰封之间歼灭土肥原师团的计划也宣告流产。

兰封失守的消息使蒋介石为之震惊,为之愤怒,在郑州陇海花园地下室内大骂桂永清:“什么德国留学生,简直是饭桶,无能之极!”

在归德的薛岳也为兰封沦入敌手大为恼火,愤然以第一兵团总司令身份向武汉军事委员会发电,控告桂永清贪生怕死,贻误戎机,请求严办。

但是,当军事委员会于兰封会战之后,追究兰封失守一事时,桂永清则把兰封失守的责任推诿给龙慕韩,致使龙慕韩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在武汉执行枪决。而桂永清因是蒋介石的亲信将领,又深得何应钦的赏识,在蒋、何二人的袒护下,仅以撤去第二十七军军长职务了事。不久,桂永清仍复“战干团”旧职。第四十六师师长李良荣也被革职留任,带罪图功。第二十七军编入胡宗南第十七集团军。此是后话。

兰封失守的当天,薛岳即命第七十一军攻克兰封,第八十八师归还第七十一军建制。他星夜从归德赶至兰封以南的杨堌集,指挥攻城战斗,并调整部署,以攻击兰封以西之敌。

25日,蒋介石以电话命令宋希濂:务于本日6时10分发动总攻,务于明日拂晓前将兰封克复,否则唯军长是问。

其实,攻城之战自24日上午就开始了。

第七十一军先头部队遭到城内日军的射击后,迅速向后撤退,并向军长宋希濂报告:兰封城已被敌占领。

宋希濂听见兰封方向骤起的枪声,起初感到奇怪,闻报后,不禁一惊,叹道:‘这个‘德国将军’不仅没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反倒被敌人打得流水落花了。唉,他白揽了那么多部队。‘第八十八师师长沈发藻在一旁说:“桂军长谈起军事来头头是道,满腹经纶,现在看来,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宋希濂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老桂丢了兰封城,照样可以遥逍无事,拥兵自傲。我宋希濂可不敢明知要地沦入敌手而从旁边绕过去。”

“军长,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沈发藻问。

“夺回兰封。”

宋希濂掷地有声地说完这四个字,随即命令:第五二七团攻击兰封车站,然后向西推进,占领赵庄、杨庄、韩庄一线,第五一八团占领李楼,山炮营位置于邓寨,协同两团进攻。

兰封城外围一线据点有日军1000余人,除炮兵部队外,大部分为骑兵。宋军的攻击部队在向敌据点发动进攻之前便遭到日军的猛烈炮击,随后日军骑兵又冲出据点,向宋军攻击部队纵马砍杀。激战至近午时分,攻击一无进展。

此时,龙慕韩率第二六二旅抵达邓寨附近。宋希濂即命龙慕韩部投入第一线,继续发动进攻。但城内之敌积极配合外围防线日军,顽强固守,龙慕韩兵力薄弱,攻击一直未能奏效。

兰封城外激烈的枪炮声惊动了附近友军,位置于兰封西面的第一0六师,即派一部从兰封城西面发动进攻。另一支部队——第四十六师第一三八旅之一部也投人了攻城部队的行列。

第四十六师于22日晚向南撤至杨堌集后,整顿队伍,发现伤病兵遗失武器颇多,师长李良荣即派第一三八旅旅长马威龙与团长萧劲率数连步兵返回兰封东南面,收捡遗失武器。

马威龙,字云飞,广西龙州人,1908年生,“一二八”事变时,马威龙任中央军校教导队中校营长,随第五军参加淞沪抗战。“八一三”抗战爆发后,马威龙参加上海苏州河南岸八字桥之役,以战功擢升第三旅少将旅长。随后马威龙又参加南京保卫战。南京沦陷后,马威龙率部突围。第二十七军成立时,马威龙奉命调任该师第一三八旅旅长。

马威龙在军中素以骁勇善战闻名,是诸多正义感与爱国心极强的将领之一。此次参加兰封会战,与官兵谈起抗战之事,马威龙言辞慷慨激昂:“自‘七七’事变以来,日本人在我国土上横冲直撞,长驱直入,实在欺我中华太甚。我赴上海参加‘八一三’抗战之前,就已对父母妻儿做了交待,誓以一死报答国家。这次我们来豫东,一定要拼力杀贼,予敌以重创。”

马威龙率部赶到兰封附近时,闻城郊枪声震耳,派人前往探明情况后,不待向师部请示,即决定投入攻城战斗。

马威龙和萧劲商量,计划先攻克兰封城南的许楼,尔后再夺取兰封车站。随后,马威龙与萧劲身先士卒,率数百名官兵向敌据点许楼发起冲锋。

兰封城外围据点的日军,注意力都放在抵抗东南面宋希濂部的攻击上,马威龙部的突然出现,使许楼日军侧背顿受威胁。马威龙趁敌慌乱时,挥兵冲进村内,与敌展开肉搏。日军由于兵力有限,一面抵抗马部的冲杀,一面向兰封车站撤退。

至中午时分,中国军队各攻城部队除占领了几个外围据点外,并无多大进展,但伤亡甚众。宋希濂见兰封城非急切之间可以攻下,便命部队停止进攻,然后带数名卫兵驱车前往杨堌集,与桂永清会商攻城之事。

正于此时,城内日军开始举行反攻,先以大炮向许楼猛轰。这个仅有20几户人家的小村落一时几乎被硝烟吞没,墙垣工事尽被摧毁。继而,城内步骑兵齐出,向许楼杀来。据守兰封车站的日军也适时出动,向许楼南面绕袭。马威龙部转眼间陷于敌包围之中。

由于马威龙部临时参战,事先毫无准备,士兵所携仅为步枪手榴弹,而死于敌炮火者甚多,无法抵挡日军的猛攻。

当日军逼进阵地后,马威龙手持短枪,从壕沟中跃出,指挥官兵以手榴弹刺刀与敌拼杀。许楼内外,一时杀声震耳,手榴弹爆炸声接连不断。

于混战中,马威龙连毙数敌,子弹打光后又扔掉短枪,去捡士兵尸体旁的步枪,准备继续以刺刀杀敌。不料正在他弯腰捡起步枪时,一名日军从身后突袭,以刺刀将他从背后刺死。

萧团长见旅长殉国,官兵仅剩七八十人,便与数名士兵杀入敌丛,夺下马威龙尸体,然后率残部向东南方向突围。

经过拼死冲杀,得以生还者仅有团长萧劲、团副尹星文等官兵六七人。

日军攻克许楼后,继而转攻其他据点,第七十一军守韩庄一营官兵在敌步骑炮猛攻下,全部牺牲。

后来,幸亏第八十七师师长沈发藻率部赶到,向敌以动反攻,日军才逃回兰封城内。

宋希濂杨堌集一行并无收获。

桂永清是个城府颇深的人,虽然他深知兰封失守自己难辞其咎,但他在军部里接待宋希濂时,仍保持以往的骄矜,故作洒脱状。

宋希濂未抵杨堌集之前,桂永清便接到李良荣、沈克等人报告,得知马威龙旅、第一0六师之一部及第八十八师正在参加攻城战斗,所以当宋希濂提出要第二十七军配合第七十一军攻城时,他振振有词道:

“敝军已奉委座之指示,移兵攻击兰封以西之敌,在下岂敢有片刻延误?再说,我已派出马威龙旅及其他部队围攻兰封,敝军各部连日来与敌作战,伤亡都很重大,实在是无法再派部队协助贵军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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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放下心来,他随即指示说:陇海铁路沿线都要加强警戒,防备敌人再度偷袭。同时严令各主力部队火速抵达战区,尽快形成对敌人包围之势,以免土肥原狗急跳墙。

总参谋长遵命而去。

当神情自若的委员长重新出现在外国客人面前时,人们停止争论,向主人投去探询的目光。蒋介石笑容满面地对客人说道:

“尊敬的各位先生,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军已经在北方战场上包围一股敌人主力部队,正在予以歼灭之中我还要告诉各位,你们都是我和我国人民敬仰的空中英雄,我相信你们刚才争论的区别仅仅在于击中敌机部位有所不同而已。今晚我要正式宣布一个决定,中华民国政府决定授予在座各位青天白日宝鼎勋章一枚,以表彰你们为中国抗战所做出的卓越贡献!”

次日全国各家报馆都在显著位置刊登蒋委员长为苏联援华志愿队和美国飞行员授勋的消息......

运载号称“川军第一师”26师的军列刚刚驶出开封就停下来,前方传来罗王寨火车站遭袭的消息。

师长高飞感到事发突然十分吃惊,因为仅仅数小时之前军列途经郑州,他还随同军长宋希濂一道前往拜会第一战区总司令程潜长官,得知民权方向敌军已被击退,战事正在朝着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开封城外怎么就会发生敌情了呢?经过短暂思考,他派出一支小部队前往试探,经过交火,听出对方火力并不十分密集,也无重武器还击,可以断定敌人只是一小股长途奔袭部队。他立即用电话向军长请示,建议趁敌人立足未稳,立即发动进攻收复罗王寨火车站。

高飞的建议得到批准。

随同师部转进的是主力部队第76旅,该旅刚刚经过休整补充,每连新增加一个机炮排,配备德式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官兵斗志高昂弹药充足,更何况以数千人马对付敌人一支偷袭部队当然绰绰有余。高飞一声令下,潮水般的大军立即下车集结,杀气腾腾地沿铁路推进,很快就把火车站团团包围起来。

战斗一开始就呈现敌我悬殊的一边倒之势,敌人虽然拼死战斗困兽犹斗,但是终难抵挡“川军第一师”的强大进攻。我军很快突破敌人外围阵地,官兵摧枯拉朽气势如虹,眼看就要冲进车站全歼负隅顽抗的敌人。

这时候一个电话打到指挥部。

此时战场上枪声密集炮火震天,对方的声音透过一根临时架设的军用电话线传来,像蚊子一样嗡嗡叫。对方含含糊糊地说道:“高飞你不要打了,兰封那边有情况,你马上过去增援。”

高飞一时没有听明白,他着急分辩说道:“战斗再有一两个小时可望胜利结束,怎么能说不打就不打了呢?”

耳机里的浙江口音立刻变得尖细起来,对方生气道:“你还听不听我的话高飞,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要辜负我的希望啊。”

“喀嗒”一声挂断电话。

高飞后背立刻渗出冷汗来。他这才明白,对方竟然是他的领袖,军队最高统帅蒋介石。蒋介石常常会把电话打到前线直接指挥部队,此为其中一例。高飞感到懊悔万分,怎么一开始没有听出校长的声音来呢?

改正错误的惟一办法就是执行命令。

正在进攻的官兵忽然听见紧急撤退的号声,纷纷停下脚步互相张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持续不断的号声还是坚定地向他们传达来自上级不容违抗的意志。军令如山倒,第76旅只好放弃到手的胜利,然后绕过罗王寨火车站连夜开进兰封县城。

大势已去的日本指挥官本来已经下令烧毁军旗,全体“玉碎”效忠天皇,忽然得到报告说中队正在后退。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日本人大惑不解,猜不透对方到底玩弄什么花招。但是不管怎么说,中国人主动撤退不是个坏消息,致使垂死挣扎的日本人获得意外的喘息之机。

第26师撤走次日,才由郑州战区十万火急抽调一支部队开上前线,同时抵达战场的还有临时脱离26师编制的雷霆特务队,他们的任务是配合主力部队收复被敌人偷袭的火车站。

雷霆听见沿途参战官兵讲着让人听不大懂的南方话,他猜想这是一支来自南方的地方部队而不是中央军,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担心。后来他被领到一位佩戴中将军衔的指挥官跟前,看见将军正在询问一个当地村民。村民是个放牛老汉,曾经亲眼目睹火车站发生的激战,并且已经被惊天动地的炮火吓坏了。将军的南方话老在舌头上打转,所以他什么情报也没有问出来。雷霆赶忙立正敬礼说道:“报告长官,26师特务队奉命前来报到。”

长官皱起眉头抱怨说道:“程长官派给我的支援部队就是你们几个人吗?野战炮呢?还有弹药、粮草和挑夫都在哪里?”

雷霆知道将军误会了,连忙解释说道:“特务队的任务是捣毁敌人指挥部,活捉俘虏缴获文件,因为长官部急需弄清这股敌人的情报。”

长官这才缓和脸色,当下彼此交流情况。雷霆得知师长姓蒋,部队番号为贵州新八师第一团,该团先前是用作开封外围防御的,没有配备重型武器,师部和另外两团人还驻扎在郑州郊区花园口。蒋师长感叹说道:“好在敌人只是一小股偷袭部队,否则这样手忙脚乱地投入战斗,难免遭受重大损失啊。”

特务队傍晚进入前进阵地。

经验丰富的侦察兵悄悄爬上铁路,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钢轨上监听,他们听见从火车站方向传来一阵阵潮水般的嘈杂响动,伴随着清晰的金属敲击,说明敌人正在抓紧抢修工事。

由于战区派来的炮兵下半夜才能抵达前线,进攻被延迟到黎明发起。随着我军炮火怒吼,地动山摇空气瑟瑟发抖,敌人阵地立刻被炮弹爆炸的火光映亮,车站房屋燃起大火来。炮击过后,数百名士兵开始冲锋,他们个个猫着腰,沿着铁路两侧快速向前推进。

敌人开始还击,许多金属弹丸拖着尖锐的哨音掠过田野上空,雷霆听出敌人火力并不十分猛烈,那不过是十几支步枪和几挺轻机枪在射击,说明敌人已经遭受重创,只需一鼓作气即可全部消灭。

新八师顺利占领火车站扳道房,雷霆看见敌人阵地上并没有扔下武器和尸体,甚至连激烈抵抗的痕迹也不明显,说明敌人很可能是主动撤退的。这个反常情况立刻引起他的警觉。一个老侦察兵的直觉告诉他,这股被团团包围的敌人是不大可能主动放弃阵地的,他们应该寸土必争直至全体“玉碎”,除非他们另有阴谋。令雷霆感到疑惑不解的是,敌人能耍什么阴谋呢?难道引诱我军深入?可是敌人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一点,须知我方有一个主力团啊!

敌人沉默,战场陷入一种短暂不祥的死寂。

忽然一阵微风从敌阵方向刮来一种异样和飘忽不定的声音,在杂乱无章的战场上转瞬即逝,但是它还是被老侦察兵那双赛过侦听器的灵敏耳朵捕捉到了。雷霆听出那是受伤军马发出的痛苦嘶鸣声,而且不止一匹,说明我方炮兵很可能击中了敌人军马的藏身之地。

他立即大大警觉起来。

根据日军条令规定,军马队一般只配属到步兵大队,用以驮载弹药、粮食和重型武器。此前情报表明敌人只是一小股偷袭部队,没有军马和重武器,难道敌人已经连夜得到增援,大大增强了兵力?如果他的判断没错的话,这股附有军马队的增援敌人很可能拥有火力强大的重机枪、迫击炮和小钢炮,甚至还有平射炮,因为驮载这些重型武器和弹药就是军马队的任务,它们将给进攻的中队设下一个可怕的死亡陷阱。雷霆脸白了,他跳身起来发出警告,试图阻止我军官兵贸然进攻。

但是晚了。

阴险的敌人撕下伪装,一张由轻重武器织成的火网无情地笼罩进攻者的队伍。紧跟着炮弹也从天而降,由若干门迫击炮、山炮、野炮和平射炮砌成的死亡之墙转瞬倒塌下来,狰狞的烟雾像平地涌起的黑潮把中国官兵的血肉之躯裹挟而去。当日本人展开冲锋反击时,他们人数之多简直像蝗虫一样,令中国官兵大吃一惊措手不及。毫无疑问,时间之手悄悄改变了战场的力量对比,当中队的情报还停留在二十四小时以前时,狡猾的敌人已经连夜得到增援,致使这场本无悬念的歼灭战变成突围战。

新八师进攻失利,蒋师长负了轻伤,退出火车站等待援兵。雷霆好容易找到一个从罗王寨逃出来的村民,从他口中获得的情报证实,占领火车站和村子的敌人已经增至上千人,还有若干马匹和大炮。

反攻失利的消息在大本营引起震动,蒋介石连夜飞往郑州督战。

当怒气冲冲的委员长出现在郑州机场时,程长官和幕僚们表情严肃侍立无声,但是这回委员长并没有责备谁,只是告知他们立即召开一个联席作战会议。在地下作战室,出席会议的第一战区将领惊讶地看见,随同委员长一起到来的不仅有何应钦、白崇禧、陈诚、钱大钧、林蔚等一干中央大员,而且还陆续拥进来一大群军服华丽马刺闪亮的黄埔名将刘峙、薛岳、胡宗南、汤恩伯、俞济时、李汉魂、关麟征、黄杰、桂永清、宋希濂、郑洞国等等。

人们立即感到形势的严重性,如果仅只是收复一座小小的火车站,何需召集如此之多的中央军嫡系将领,说明一场战略大决战迫在眉睫。

会议一开始,总长何应钦指着地图上代表敌人的蓝色箭头解释说道:

“现已查明,深入我军后方的土肥原师团以豫东考城、东坝头为据点四处出击,已在多处地方与我军发生战斗,其中最远一股敌人竟然偷袭我战略要地开封附近火车站,致使陇海铁路中断,中原形势起了决定性变化。日本人的战略野心就是吃掉我薛岳兵团三十万大军,然后一举攻占中原郑州,进而南下武汉。何总长指出,抗战以来我军战力已有大幅提升,敌军远道而来后方空虚,实际战斗力大大下降,而土肥原师团孤军深入铤而走险恰好为我军集中优势兵力歼敌创造一个最有利的战机。”

何总长话音刚落,一位威武的将领霍地站起身来,他身姿笔挺表情坚毅,铿锵请战说道:“卑职愿为前锋!”

高飞!

蒋介脸上浮起一种满意的笑容来。他对高飞作个手势,示意他坐下,然后开始训话。

委员长声音平静,声调不高,但是在将领听来却如雷贯耳。他先是表扬高飞,如今国家危难之际,各位都要像高飞这样身先士卒,大天下而小个人,为国抗战奋勇杀敌再所不辞。先前川军的饶国华、王铭章,已经为各战区做出榜样,现在有高师长不怕牺牲主动请战,决心收复失地,说明26师是一支真正的爱国部队,一定能为抗战做出应有贡献。

委员长话锋一转,回到豫东会战的任务上。他指出敌酋土肥原已经犯下三个致命错误;第一,长途奔袭孤军深入,完全脱离后勤补给基地。第二,按照常识,一支军队如果不能及时得到补给的话,其携带的弹药、粮食、汽油最多只够维持一周作战。如果战斗激烈,这些物资还将提前耗尽,这就意味着土肥原师团如果得不到华北派遣军救援,他难以坚持一周以上。第三,远在徐州方向的敌华北派遣军必将遭遇我军坚决阻击。豫东前线我军已经布下三道坚固防线,而且还有陇海、京汉两大铁路干线支撑,源源不断地向前线输送战略预备队和粮食、武器、弹药等等,寺内寿一凭什么那么自信一定能替土肥原解围?难道我团团包围的数十万大军就不能在一周内吃掉这股弹尽粮绝的敌人么?

会场肃静,鸦雀无声。

委员长顿了顿,他目光炯炯地环顾众人,声调陡然高起来:

“抗战以来,中队屡战屡败,国土沦丧,民怨沸腾,非尔不战,乃力所不逮也。现在委员长眼前终于出现一个难得的转机,这是黑色的历史天空现出的一线曙光,他必须牢牢把握机会,决不允许胜利从手中溜走。”

随即,蒋介石声色俱厉地警告与会将领说道:“大本营已经下定决心,彻底消灭来犯的土肥原师团!此战关系重大,只许胜,不许败,全体参战部队必须奋勇作战,任何畏缩不前私自后退者丢失阵地者都将就地正法严惩不贷!”

最后由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发布作战命令。

大本营决定组建一支强大的豫东兵团,下辖中央军十五个甲种师约十五万大军,其中包括号称“两大王牌”的主力,即由南京中央教导总队改编的第二十七军和前身为南京警卫师的第七十一军,正式启动以打通陇海铁路和围歼土肥原师团为目的的豫东战役。任命薛岳为前敌总司令,前敌指挥部设在开封。而第一战区各部队则负责阻击徐州方向的增援敌军,保障豫东兵团的战斗顺利进行。

大本营将该战役命名为“泰山行动”。

抗战初期,战云笼罩下的武汉三镇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凋敝破败和物资匮乏,相反呈现一种回光反照的畸形繁荣来。当首都南京和北京、天津、上海等大城市相继沦陷之后,地处长江中游的武汉就成为国人逃避战火的避难所和安全岛。

国民政府和外国驻华机构临时迁往武汉,由来自东北、华北、华东各沦陷区的政府机关、党派群团、工厂学校以及数目庞大的战争难民所组成的流亡大军也从四面八方汇集武汉,从而使得这座原本并不十分拥挤的华中大都市呈现一种人满为患的爆炸趋势。

携带金银财宝的富人占据了城里的饭店宾馆,许多人还在租界抢购别墅洋房,依然过着一掷千金和仆役成群的奢靡生活。

当时日机轰炸尚未给这座城市造成实质性破坏,加上华南沿海尚未陷落,从香港、澳门走私的各种西方商品充斥黑市,所以只要有钱无论什么奢侈品包括英国皇室的专用香水都能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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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操你小鬼子祖宗十八代!

龙真手里的大刀上下翻飞,一连砍倒数人,转眼间又跟两个冲上来的日本兵战在一处。请:。打着打着,冷不丁地一回头,一个日本兵正偷偷摸摸绕到双喜的背后,而双喜正跟眼前的一个鬼子战得正酣,全然不知身后的险情。

龙真惊得大喊双喜小心。

双喜听见龙真的提醒,猛地回身,后边的日本兵已到了跟前,嘿的一声,朝着双喜一枪刺了过来,双喜一躲,那枪刺偏,双喜再想举刀砍那日本兵,身后的那一个日本兵的刺刀已经到了。

慌乱中,双喜用刀相格,可动作稍慢了些,那日本兵的刺刀就擦着双喜的刀尖一滑,正刺中他的胯部。那刺刀锋利异常,只听哧拉一声,双喜的衣服被刺穿,双喜一惊,顿觉腰部一凉,跟着就是一阵巨痛,低头再看,鲜红的血已经顺着衣角滚出,扑嗒扑嗒地往下直滴。

龙真眼见双喜遇险,心里一急,大喝一声,脚下发力,甩开眼前的两个鬼子,刹那间腾空而起,单腿踢出,大刀前劈。一刀正砍在到一个日本兵的左膀,痛得那日本兵哇呀一声大叫,下意识地一捂伤口,枪也就撒手飞出;另一个日本兵被龙真一脚踹在心口,当场踢出两米开外,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了下去。

刚一落地,龙真便一把拉住双喜:“没事吧?”

双喜都看傻了:“我的妈啊,要不是你,我今儿就歇了。”

松了双喜,龙真把大刀一举,冲众人高喊:“弟兄们,把龟儿子的的小鬼子统统赶下去。杀啊!”

喊着,龙真一个侧踹,把跟铁子正拼刺刀的一个日本兵踹得平地斜飞到山下。

士气大振,众人齐发一声喊,一鼓作气,铺天盖地朝着日军再次压了过去。

眨眼间死伤无数,日军见势不妙,情知再战无益,便纷纷掉头,夺路而逃。

龙真带着战士们朝着山下大呼小叫着追了一阵,见前边的日本兵一眨间散开不见了,龙真心里当时就是一紧,情知不好,立刻下令,所有人立即后退,不得再追,以防鬼子有诈。

可大家正要转身之际,忽听下边传来叽哩呱拉一阵大叫,众人一看,突有大队的日本兵冲了上来。大家稍一迟缓,天空中嗖嗖地飞来了十几枚黑乎乎的东西,瞬间落入龙真他们当中,在地上哧哧地冒着白烟。这些东西在爆炸时,声音成闷响,破片不多,爆炸形成的烟柱上升十余公尺时即向四周成平面散开缓缓下降,随着了一阵阵浅蓝色的气体在空中弥漫开来,空气中立时散发出一股奇异难闻的气味。

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东西,众人大骇!一接触到这种气体的,一些兵顿时感觉到眼睛刺痛,泪水横流,喷嚏不断,呼吸急促。

稍一迷怔,龙真的脑海里突地闪出一个念头:毒气弹。

这还是他在跟营长的一次谈话中,听谢依提起过毒气弹这个东西。一想到这儿,龙真立时朝众人大喊:“弟兄们,都别慌,这是鬼子的投下的毒气弹,快,都把毛巾给弄湿了,捂在嘴上。”

所有人都没见过什么是毒气弹,一听这话,立时慌里慌张地从挂包里拽出白毛巾,拧了水壶盖不管三七二十一浇了一阵,就捂到嘴上。

有些动作迟缓的,拧了水壶正朝毛巾上浇水,由于吸入了太多毒气,顿时感觉浑身无力,不由自主就歪在了地上。

还有一些把水壶弄了个底朝天,却没倒出一滴水,急得直跺脚:“排长,水壶里没水了,怎么办啊?”

这一会儿龙真也是急得焦头烂额,这种意外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上。随口答道:“没水用尿,把尿撒到毛巾上,弄湿再捂。”

情势危急,不容细想,很多人纷纷照做。拉了kù子拽出小弟弟有尿没尿先挤出一点再说。

正当大家忙活之际,山下的日军攻了上来。瞬间,双方又混战一处。

两个日本兵端着刺刀围了上来,龙真把捂嘴的湿毛巾哗地一抖,撸直了,在手里一篡,两个日本兵刚一出枪,龙真大喊一声:“着。”湿毛巾像鞭子一样甩了出去,啪的一声,正中一个日本兵的左眼,日本兵痛得哇呀惨叫,双手捂了眼,这当儿,龙真飞出一脚,正中那日本兵的小肚,一脚将其踹飞。

另一个日本兵情知不是对手,掉头要跑,可还没迈出脚,龙真反手一甩,湿毛巾嗖他飞出,正缠在日本兵的脖梗上,龙真就势手腕一翻,身体一转,一个大背跨,那日本兵跟个麻袋似的摔倒在地,疼得浑身抽搐,一会儿,一蹬腿,死了。

收拾了两个日本兵,龙真又啪啪两下将毛巾在手腕上一缠,从背后抽出大刀,这当儿,身后一阵大乱,回头一看,顿时大骇,一伙日本兵端着一种奇怪的武器冲了上来,这种武器对龙真他们在之以前从未见过,不知为何物,后来才知道那叫火焰喷射器。正当大家迷怔之际,那伙日本兵已经嗷嗷叫唤着冲了上来,众人握了大刀正准备死磕,那伙日本兵却突然停住,冲着人群突然开火,高温火焰如蛇信一般,一喷数丈,众人猝不及防。

一个叫茅山的士兵跑得慢了一点,被炽烈的火焰给添着了,顿时浑身起火,茅山大叫着就地一滚,起火的衣服把地上的蒿草一并燃着,与此同时,后边的日军火焰喷射手一齐冲上来,朝着龙真他们一起开火,阵地上,顿时烈焰腾腾,一片火海。此情此景,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茅山在火堆里四下乱滚,叫声惨不可闻,场面惨不忍睹。

日军的火焰喷射手还在前冲,火海还在蔓延,看着很多战士被火焰吞噬,倒在火堆里痛苦挣扎、惨叫不断,那些丧心病狂的日本兵们一个个格格怪笑。

龙真来不及多想,噌地一下冲进火海,一把抱了茅山,就地一推,将他推到一处没有起火的干地。

茅山的衣服头发已被大火烧光,人也几乎变成一块黑炭。他被龙真刚一推到另一片草丛,那片草丛又立刻被引燃,双喜带着几个人飞奔上来,抡起衣服、树枝,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扑打,那片火总算被扑灭。

二班长赵国浩一把抱了地上的茅山,哭着大叫:“茅山,茅山,你没事吧?”

可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茅山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赵国浩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慢慢地将茅山放在地上,大脚在地上猛地一跺,冲着还在进攻的那伙日本兵破口大骂:“小鬼子,我日你个先人板板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骂着,赵国浩抡起大刀疯了一般,朝对面的日本兵冲了过去。

地上的龙真刚要喊他小心,可还是晚了,就在赵国浩一刀砍翻了一个喷射手的同时,还没来得及抽刀再砍,后边的一个日军喷射手将枪头一掉,朝着他突然开火,火焰一下将赵国浩喷倒在地,浑身瞬间起火,被烧得皮开肉绽。赵国浩站起来大骂着又抡出一刀,正砍在那日本兵的脖子上,那日军喷射手立时人头落地,血蹿了半尺多高。

赵国浩刚要抽刀再砍,身后一个日本兵突地刺出一枪,赵国浩躲闪不及,只得腾出右手一把抓了那日本兵的刺刀,哧的一声,刺刀刺穿了他的手心,鲜红的血瞬间被炽热的火焰烧成黑色。

龙真看得血脉贲张,钢牙直咬:“小鬼子,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大骂着,算好距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日军阵中,手起刀落,几个喷射手顿时尸首异处。

龙真这一突入鬼子阵中,左冲右突,弄得日本兵的队形立时大乱。

趁此之际,铁子双喜众人发一声喊,挥舞着大刀,玩了命地杀了过去。

近身肉搏,日军的火焰发射器就失去了它应有的威力,龙真他们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带着万分的仇恨,转眼间砍死日本兵无数。

不善近战的喷射手看出这伙支那军就龙真厉害,所以呼啦一下几个人合围龙真一个。

龙真杀得性起,大喊道:“来吧,小鬼子,来多少,老子都伺候着呢。”

一个日本兵从侧面端枪突刺,刺刀未到,被龙真一把把那日本兵夹在腋下,用力一夹,膝盖同时用力一顶,正中那日本兵的心口,那日本兵痛得哇呀一声惨叫,吐血而死。

龙真刚把腋下的那日本兵甩出去,另一个日本兵朝着他的左肋就刺了过来,这一枪太过突然,龙真本想朝右扭胯,没想到右边另一个日本兵的枪说话间也到了。万般无奈,龙真就地一跳,躲了过去。

趁这当儿,铁子几个人从后边大步流星冲上来,手里的大刀一阵翻飞,一通乱砍,几个日本兵便成了刀下之鬼。

其余的日本兵,情知不是这伙支那军的对手,掉头就跑。被双喜带着几个人堵住又是一阵乱砍乱杀,只有少数人侥幸漏网,仓惶逃走。

众人正玉追赶,被龙真拦了,龙真说:“今天就这样吧,跟小鬼子干了这一仗,咱们虽然胜了,可损失也不小,赶紧回去修整。”

老黑在指挥部里用望远镜把龙真跟鬼子拼刺刀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中午吃饭的时候,特意打电话给了谢依,在电话里表扬了龙真他们排的作战骁勇!

第四百零二章突击!!

转眼到了天黑,阵地依然没有攻下来,气得松田吹胡子瞪眼,把手下的几个参谋骂得狗血淋头。本书请访问。

子夜。遥远的天际,几粒星光,弯月如刀。

锁柱把独立营的全体官兵都集合了起来。

锁柱听完各连报告了集合情况,心里一沉,全营出战前四百多人,此时仅剩下一半多一点儿,几百名兄弟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死了,此生再无缘相见。平定了一下心情,转身跟崔四说:“一会儿突击东洋人的阵地,你带你们班紧跟着我。”

“是,营长。”

“你的那把手枪呢?”

崔四把勃朗宁手枪从怀里拿了出来:“在这呢,营长,咋了?”

“里边还有子弹没?”

“没,子弹早打光了。不过,我还是不舍得扔,嘿嘿!”

“子弹都没了,枪再好有个屁用。”

“不能打,放在身上,心里也感觉踏实。我tǐng喜欢这家伙,你看营长,它多好看多漂亮啊!”

锁柱笑了笑,说:“好看你就留着吧,有枪没弹,那叫不完美,我送给你一样东西吧!”说着,锁柱从衣兜摸出三颗黄灿灿的子弹。

崔四目瞪口呆。

锁柱说:“我身上也就三颗子弹了,”说着就拿了两颗:“这两颗送给你,我留一颗,如果突击没有成功,这最后一颗子弹就留给我自己。”

崔四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营长,这小子弹我不要。”

“哟哟,你小子咋还哭了,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你的枪法不错,这两颗子弹也不白给你,一枪一个,到时你得给我打死俩鬼子才行,听到没,拿着!”

崔四看锁柱动真格的了,就听话地接了那子弹:“你放心吧营长,一枪一个,少打死一个鬼子,我就把自己补上充数!”

“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我死了你都不能死,你才多大啊,你怎么着也得给我活着出去,鬼子照打,你自个也得保存实力,听到没有,啊!”

“是!营长。”

“传令兵。”

“到。”

“通知各连,行动!”

部队刚一出阵地,就遭到了重机枪的封锁。始料未及。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被密集的子弹给打倒了一片,负责打先锋的锁柱迅速命令部队疏散隐蔽。

不大会儿,派出去观察情况的士兵回来报告说:“日军在城东北的青纱帐里设伏。”

这些火力封锁就是来自那里一个破旧的工事,那个工事是以前的留下的,由于年久失修,早已废弃不用,没想到日军的一个小分队却重新利用,以此为依托,来封锁突击。

日军的重机枪还在疯狂地射击,几门小钢炮也在嗵嗵地发射,所有的突围部队一时被堵在豁口处,进退两难。

“营长,让我带着弟兄们上吧!”崔四平静的道。

锁柱沉默了会,然后点了点头。

锁柱从营里挑出几把还能射击的枪,又选了几把刀刃还算锋利的大刀,给崔四几个人用。

崔四、德庆、宝财几个人接了枪和大刀,又把身上的其他披挂紧了紧。

锁柱一一拍了几个人的肩膀:“保重!”

崔四几个人冲着营长点点头,然后一转身,下了土路,钻进了玉米地里,瞬间不见了。

此时,正值一夜之中最黑暗的时刻。玉米地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几个人只能靠听枪声来分辨方位,摸着黑前进。

在玉米地里好一阵摸索,崔四带着几个人终于找到那个旧工事。那工事修在一个山岗上,那山岗三面被一些大树掩着,平时极不容易被发现。

山岗朝阳的一面有一条山路,沿着这条山路下来,它的尽头连着一条土路,那条土路在玉米地里曲里拐弯。崔四一眼看出了,这就是那天他们偷袭火车站时走的那条田间小路,只是那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也没发现这个山岗。

崔四带着几个人靠着玉米棵的掩护,摸到了那条上山的路口,在一片荒草里趴了,观察了一阵。崔四发现这条上山的小路坡度很大,且路面光滑,除了路两边一些间隔很大的柳树可以做掩护物外,几乎无险可据,如果从这个路口上去,一旦被鬼子发现,打起来肯定九死一生。

可除了这条上山的路之外,这座山岗的其他三面,都极其陡峭,近乎垂直。要想上去,困难重重。

崔四想了一会儿,跟身边的宝财低语道:“你带着其他的兄弟在这里盯着,伺机发动佯攻,但不可强攻,只是吸引一下鬼子的火力就行。”

德庆点头。

崔四一拍身边的德庆:“走,咱俩去后面看看。”

两人从荒草丛里慢慢爬起来,猫着腰,蹑手蹑脚地绕到山岗后边。

山岗的背面非常陡峭,上边长满了藤蔓,德庆伸手在那些藤蔓上抓了抓,那些藤蔓尽是刺,根本没法攀爬。

德庆抬头看崔四,低声问道:“咋弄啊?”

崔四没有吱声,用手指了指不远的几棵大柳树,示意德庆爬到树上去。

“那你呢?”

崔四从挎包里拽出飞抓。

两个人相互点了点头,德庆蹑手蹑脚地跑到一棵大柳树下,抱了树干,噌噌几下,人就上去了。

那柳树足有水桶般粗细,枝繁叶茂,粗大的树枝向外伸着,一直伸到那山岗的山顶。加上天黑,树冠里藏个一个半个的很难被发现。

借着茂密枝叶的掩护,德庆趴在一根树杈上,轻轻地分开树叶,借着微弱的星光,看见了岩石后边那几个还在猛扣板机的鬼子机枪手。还有几个来回巡逻的游动哨。

等几个游动哨向着东南方向走去的当儿,德庆把一团揉碎了的树叶向下一投,下边的崔四心领神会,把手里的飞抓抡了起来,嗖的一声,飞抓就飞了上去,叭一下,抓头抓进一条石缝里。因为那石缝上长了很多茅草,所以铁抓在扣上去的时候,声音显得很小。

崔四把手里的绳索用力拽了拽,感觉没问题了,这才双手用力,身体一纵,双脚就踏在了石壁上,崔四双手交替,噌噌几下已攀至山岗的半腰。

那飞抓扣进石缝时的声音虽然很细微,可走在最后的那个哨兵还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警觉地转身,走了回来。这一下吓得树上的德庆心里一紧,暗道,完了。

那哨兵到了崖边上,俯身向下看,崔四正抓着绳索全力攀登,突然感觉不大对劲,耳朵一支,听到头顶有脚步声,惊得慌忙把已经荡出的身体嗖地一下落了回去,整个背部紧紧地贴在石壁上,一动不动。

那哨兵看了一阵,见下边黑咕隆咚的,没什么动静,这才直起身,正要迈步,突然感觉脚下蹚到了什么东西,弯腰用手一摸,竟是一条细细的绳索,那哨兵情急之下就要大喊。这一切被树上的德庆看得一清二楚,不容多想,从树枝上忽地蹿起,如苍鹰搏兔一般,直接扑向那哨兵。

那哨兵猝不及防,被德庆一下扑倒在地,手中匕首直刺咽喉,一招夺命。

紧贴在石壁上的崔四紧张中看到半空中有一道黑影飞过,料到那是德庆。情知德庆这一扑,上边的情况必定是险象环生,于是他双脚一发力,把身体荡出的同时,双手用力交替,嗖嗖几下人已攀到了山顶。

到了山顶,崔四一看,东南角的几个日本兵已经发现了身后的异常,纷纷掉头,朝着德庆跑了过来。一个哨兵跑动中还举起了三八大盖

眼看德庆有性命之忧,立足未稳的崔四,一把拽出怀里的那把勃朗宁手枪,一枪把那哨兵打死。

岗上枪声一响,原本守在下边路口的德庆带着一班的几个兄弟,发一声喊,嗷嗷叫唤着就冲了上来。

几个日本兵立时方寸大乱,只好兵分两路,一路来迎战崔四、德庆两个人,一路掉头,试图堵住上山的德庆等人。

伴着几声枪响,崔四一个前扑,把德庆一把抱了,就地一滚,几颗子弹就扑扑地打在两个人刚刚滚地的草丛里。

德庆崔四两个人在起身的同时,又兵分两路,崔四负责对付眼前的几个游动哨,德庆却一转身,拎着大刀朝那几个机枪手冲了过去。

崔四刚一起身,一个日本兵就端着刺刀捅了过来,崔四把大刀一扫,咣的一声,格了那刺刀,那日本兵刚想抽刀又刺,崔四飞起一脚,正踹在那日本兵的左膀上,日本兵扑通倒在草丛里。崔四刚一转身,另一个日本兵嘿了一声,从背后刺了过来,崔四感觉有异,来不及回头,向外一跳。那日本兵刺刀搠空,崔四看都没看,使了个冷雁回头,一刀扫到那日本兵的天灵盖上,脑袋削去一半,那日本兵找阎王报到去了。

德庆紧跑了几步,到了一片坡地,在草丛里趴下,悄无声息地向着坡上爬,那荒草半人多高,又是深夜,很难被人发现,坡顶上,几个机枪手躲在掩体后朝着西边的城墙豁口还在拼命地扫射。

德庆终于爬到了坡顶,一声不响地挨近一个日本兵,一伸手抓住一个日本兵的脚脖子,猛地向下一拽,那日本兵顺着草坡就滑了下来,等那日本兵终于缓过神发现被人偷袭,刚想喊救命,德庆一刀劈在那日本兵脖子上,当场尸首分家。

原本狂叫的机枪突然哑了,旁边一个日军机枪手感觉有点异常,刚要扭头,被后边摸上的德庆抡起大刀,直接送到了鬼门关。

德庆大手一挥,冲!

第四百零三章给中国人长脸!!

才打退了敌人的一次进攻,弟兄们刚把眼睛闭上,就听山下嗵嗵嗵几声炸雷似的巨响,紧接着,几枚重磅榴弹呼啸而至,在战壕各处落下,其中一枚嗖的一声从龙真几个人的头顶呼啸而过,一头钻进了壕沟上边的一个土堆里,轰然爆炸,那高高的土堆被炸得一下子飞起很多土,尘土遮天蔽日,把人呛得都喘不过气来。

炮弹炸起的一堆沙石劈头盖脸正砸在旋子身上,弄得他几乎成了土人,2排的旋子双手胡拉着头脸,嘴里扑扑地吐着,不住地骂:“他妈的,一会儿也不叫人消停,这小鬼子真是坏透了。”

此时在对面阵地,整个上午的进攻,令日军指挥官井崎大为光火,他原以为这通乱炸,支那军的阵地肯定是玩完了,他再派出步骑兵上去一冲,把残局一收,他就可以向他的顶头上司石原交代完事了。可没想到一大早就触了霉头,出师不利不说,还损兵折将,折了士气。

正当井崎一筹莫展之际,他的一个参谋献了条计策,如此这般这般。井崎听罢,登时眉开眼笑,连喊哟西哟西。于是,刚刚饭毕,井崎就故伎重演,命炮兵把十几门山炮野炮一字排开,再次瞄准射击支那军的诸处阵地。

嗵的一声,一发炮弹又干了过来,巨大的冲击波把掩蔽部顶上的泥土哗哗震落,跟着又是几声闷声,十几枚炮弹接连落下,双喜本来半倚着壕沟,给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时间,阵地上,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二排负责防守的阵地上传来了一阵叫喊声,龙真用袖口抹一下眉毛上的土,探出头一看,几个兵正把两个兵的尸体往一处拖,被拖到防炮坑洞口。

双喜都有些麻木了:“又死了两个。”

旋子有点着急:“排长,咋弄啊,总不能就这样蹲在这里挨小鬼子的炮弹吧?”

龙真面无表情:“别急,再等等。”

“还等啊,再等都死光了。”双喜嘀咕了声。

一阵炮轰过后,井崎依照计策,派出了他的步骑兵组成的sāo扰小分队,三五成群,虚张声势,交替掩护,又喊又叫,朝着山顶冲了上来。

旋子从壕沟里悄悄地探出头,向下一看,顿时来了精神:“这下好了,狗日的终于不打pào,派步兵来攻了,排长,下命令吧,跟鬼子上去搞肉搏战。”

龙真瞪了他一眼:“营长还没下命令,咱们都别急。”

双喜说:“天神爷,再等,咱们都叫鬼子给捅死了,不等了,你们去不去,你们不去,我可冲了。”说着,双喜大骂一声,一纵身,跳上了棱线部,可刚一直身,对面一枚迫击炮弹就砸了过来。龙真眼疾手快,一把抓了双喜的脚脖子,用力一拉,双喜就被拽了下来。

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龙真,弄得龙真心里也没谱,正准备带着大家跟小鬼子拼刺刀,这当儿,传令兵捂着屁股上的盒子炮,猫着腰,顺坑道跑了过来:“一排长,一排长,营长命令你们藏在沟里,别动。”

众人不解,什么意思啊?难道窝这里等死啊?小鬼子都他妈的攻上来了。

正说话间,谢依带着三连长也跑了过来,谢依知道,仅靠传令兵传达很可能安抚不了一排的这些兵,这些兵一个个属旅的脾气,打起仗天不怕地不怕,从来吃不下哑巴亏,叫他们窝在壕沟里看鬼子进攻,还不如杀了他们来得好受。

龙真急忙问道:“营长,咋回事?”

谢依冷淡的回道:“你们都别动,这是鬼子使的计,我刚才听了,从炮声里足以听出来,这个井崎只用了三成火炮射击,你们看。”说着谢依用手一指西北。大家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目光所及,在西北方向,几架飞机在远处的几座山头上来回盘旋。

看罢,众人不解,扭头看谢依。

谢依说:“由此,我可以肯定,这是井崎用的计策,他仅仅用了三成的火炮射击,然后又派出小股部队佯装进攻,以此来引我们冲出隐蔽地,趁咱们爬上棱线部迎战他们之际,再令他的飞机突然出动轰炸,而余下的那七成火炮也同时突袭我们,企图以此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谢依这一讲,大家惊得面面相觑,还是营长高明,差一点就上了井崎这孙子的大当。

龙真喘了口气:“那咱现在咋办?”

谢依在那想了一下:“继续隐蔽,兄弟们都先别急,到时听我命令,见机行事。”

下边的日本兵见中国守军除了刚才有个一个愣不拉唧的士兵蹿上棱线上又被一炮弹干了回去之外,并没有上当的,顿时气急败坏,站在山腰处,叽哩呱啦,大呼小叫着骂阵。

这明显是挑衅。

壕沟里,兄弟们气得都要爆炸了,纷纷请战:“营长,干吧,就是死,也不能叫小鬼子看咱中国爷们的笑话啊。”

谢依借着掩体,举着望远镜四下环视了一阵,对龙真说:“看见后坡上那片树林没有?”

龙真顺着谢依的手指方向望去,然后点点头。

谢依说:“你带几个人摸过去,看里边是不是有小路可以绕到鬼子的后边,如果有,就绕到他们后边去,好好治治这些狗日的。”

龙真点头,冲双喜旋子几个人一挥手:“兄弟们,走。”

几个人猫着腰,顺着壕沟跑了一阵,借着眼前一片蒿草的掩护,从壕沟里跃出,就地一滚,就纷纷滚到坡下的草丛里。然后匍匐前进,眨眼工夫就爬到了那片树林边上。

龙真让其他人暂时趴在草丛里,自己就地一滚,摸进了那片树林里。

这片树林不大,朝里走不多时,便到了一个陡坡。坡度很大,几乎直上直下的,坡下边则是一片叫不上名的绿色植被,长得旺盛茂密,藤枝蔓叶的,相互交错。由于被这些植被遮着,龙真也看不到下边的地面,也就不知道这陡坡到底有多深,所以也不敢贸然往下跳。

龙真沿那坡顶向西又走了几步,停了脚步,一抬头,眼前的道路被一片树藤给挡了。那树藤看上去恰似一条绿带,从坡下的那片绿色植被里延伸上来,然后又缠住坡上的一些树木。龙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走了过去,伸手抓了那些藤条,试了试,感觉能经得住一个人的重量,就把大刀在背后chā好,双手抓了那藤条哧溜一下顺坡滑下。

下到那片植被里,龙真才发现这里边竟然别有洞天,那些植被原来都不高大,只是枝叶十分茂密,相互盘错,把下边的地面给遮了。龙真跳下去以后,抽出刀,左劈右砍一阵,不多时竟开出一条暗道,这才又返身顺着那股藤条爬了上来,跑回树林,冲着草丛里的双喜几个人一打手势,几个人就依次滚进树林,由龙真带着跑到那洞口。

大家下去以后,龙真跟双喜在前边抡着大刀,斩断挡道的一些藤枝蔓叶,旋子等人在后边依次跟进,不多时,龙真停了手里的大刀,用手拨开眼前一些枝条,外边的情景就一览无余了——他们绕到了鬼子的后边。

为了分散鬼子的注意力,谢依命二班冲着山下开火,虚张声势。鬼子们以为中国守军已经上当,发一声喊,扑了上来,可万万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时,一小股中国士兵已经一声不响地摸到了他们的屁股后边。

壕沟里,谢依目测着距离,估摸着差不多了,大吼一声“打”,十几枚手榴弹从壕沟里突然飞出,准确无误地在日军当中凌空爆炸、山坡上,顿时躺下了几十具尸体,遭此一击,鬼子们不敢再攻,可刚一返身,大惊失色。龙真带着人,拎着大刀,挡了去路。

腹背受敌,这些日本兵,情知只有一拼,叽哩呱拉大叫着,朝龙真几人扑了上来。

龙真一挥大刀:“兄弟们,是给咱中国爷们长脸的时候了,杀!”

一场血拼瞬间展开。

龙真这帮人经过前面几次肉博战的考验,早已成了这方面的行家,再加上又是背后偷袭、前后夹击,很快就把这些日本兵全部砍翻在地。

转眼太阳偏西,因为的很多重点工事都是依崖而建,所以一天下来,尽管井崎派出了飞机大炮,天上地下乱轰滥炸,但是这边的很多工事火力点依然坚如磬石,破坏不大。

眼看天色已晚,暮色四合,日军不习夜战,井崎无计可施,正准备收兵,一个参谋跑来报告:“石原少将亲自来督战了。”

井崎吓得脸色发白,额头上的汗直突突,一想到自己几天前在石原面前夸下的海口,心里就禁不住地打颤。

井崎毕竟日本军事院校毕竟的职业军人,几分钟的慌乱之后,便迅速冷静下来,心道:既然自己的顶头上司来了,那这兵就不能撤了,也给石原看看,我井崎并非贪生怕死无能之辈,怪只怪支那军的阵地坚固,日方的武器装备不够,顺便也好跟石原提要求讲条件,再弄几门重型火炮过来加强加强。于是又跟手下的几个参谋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这才出帐迎接石原。

阵地。

双喜趴在沟帮上警惕地观察了一阵,跟龙真小声说道:“看来小鬼子今儿的戏又演完了。”

龙真说:“还不好说,听团座说,这个井崎是个很鬼的家伙,从来不按常规出牌,不到最后,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正说着,通的一声,一枚重磅炸弹飞了过来,钻透遮蔽部的上顶,一头拱进了壕沟的土堆里,龙真立时大喊:“注意隐蔽。”

来不及细想,所有人都把头一抱,趴在地上。刚刚卧倒,几十枚炮弹呼啸着接踵而至,爆炸声此起彼伏,巨大的冲击波把遮蔽部上方的木头泥土震得哗哗直落。

炮轰过去了,龙真一帮人抖了抖落在身上的泥土杂物,刚要抬头,就听天空中传来嗡嗡声,凭着直觉,这是日机。马达声越来越响,转眼飞机到了众人的头顶,数不清的炸弹,从天而降,地面上瞬间火光四起。

飞机大炮一通乱轰乱炸之后,井崎觉得差不多了,一声令下,又派出大批的骑兵,向山上的发起了猛攻。

前沿阵地上的情景,冯向东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下令:“所有人原地待命,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准开枪。”

眼瞅着黑压压的日军涌上来,旋子握着枪急得直跺脚:“排长,打吧,再不打小鬼子都能尿咱头上了。”

龙真说:“别急,听长官命令!”

就在大家急得手心冒汗的当儿,举着望远镜的冯向东其实也在默数着,突然,冯向东大手一挥:“打!”

原本沉寂的山坡上,顿时枪声大作,手榴弹乱炸,杀声四起。

因为一时找不到遮蔽物,很多日本兵便成了活靶子,一阵激烈的对射过后,山坡上到处是尸体。

龙真带着人依托战壕,居高临下,越打士气越高,旋子带头,十几个战士,打得一时兴起,把上衣一抡,光着膀子,端着枪,跳上沟帮,大吼一声:“小鬼子,操你姥姥的,上来吧,今儿老子侍候着呢!”

扳机一扣,哒哒哒,一阵脆响,弹如雨下,山坡下的日本兵又死伤无数,活着的再也不敢贸然进攻,纷纷掉头。可还没跑出几步,两侧一直静默无声的崖壁上突然枪声大作,几tǐng重机枪吐着长长的火舌,交织成密集的火力网,把溃退的日本兵打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所有的日本兵都晕了,好不容易辨清了方向,正要还击,两侧崖顶数不清的手榴弹铺天盖地砸了下来,一时间,山谷里,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这是谢依的意思。在两军停战的间隙,他派了二排一个班,由班长带着,拎着成捆的手榴弹摸到了山坡两侧,二班的兄弟们个个准头奇好,成捆的手榴弹,专朝鬼子多的地儿扔,一炸就是一片。

中军帐里,举着望远镜的井崎看得浑身淌汗。

他没想到支那军竟会如此狡猾,他原本想给石原少将表演一场精彩的好戏,结果却适得其反,好不懊恼。

井崎实在不忍心再看了,丢了望远镜,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神色沮丧。

一个参谋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报告:“仅右军前锋,便折去近三百人,还不算受伤的。”

第四百零六章拼刺刀

负责堵门的胖三两个人一看事情有变,来不及细想,咣哧一脚把房门踹开,照着屋里就是一梭子。本书请访问。当场就人有挨枪倒下,可这些日本兵毕竟都是些受过残酷训练的职业军人,片刻的慌乱之后,就迅速展开了反扑。

乱枪酣战中,一颗流弹打在了胖三的小腿上,胖三感觉一凉,跟着就是钻心的痛,低头一看,血已经把kù管染湿了一片。

胖三一个趔趄,险些歪倒,多亏龙真从后边跑了上来,一把扶住。石房里的鬼子还在负隅顽抗,龙真放了胖三,拎着刀,一个利索的前扑,眨眼之间,人就到了屋中央。里边日本兵纷纷拉枪栓,退子弹,准备跟龙真肉搏。

说时迟,那时快,龙真手里大刀用力一挥,刀光一闪,一个鬼子人头落地,又两刀,另外两个鬼子也搭上了去地狱的顺风车。

这当儿,旋子、胖三、吴小天从外边一涌而进。四个人联手,战不多时,几个日本兵皆成了刀下之鬼。

旋子、吴小天扶着胖三,飞奔下山。

山上枪声一响,山下路口的几个日本兵立时警惕起来。

双喜手一挥带着几个兄弟借着蒿草的掩护就摸了上去,到了跟前,抡起手里的大刀,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砍。

刚一开战,几个日本兵被双喜几个人没头没脑的一阵砍杀弄得晕头转向,可不多时,就从慌乱中清醒过来。

双喜砍翻了一个日本兵,刚要抽刀,一转身,后边扑上来一个日本兵,那日本兵长得并不如其他的日本兵一样短腿矮小,而是膀大腰圆,体格壮硕,一脸的杀气,朝着双喜当胸就是一枪,双喜本能地举刀相格,孰料这一格犯了大错,当啷一声,刀枪相撞,火花迸射,双喜当时就感觉虎口发麻,胳膊发软,大刀险些脱手,再看那日本兵却一脸的气定神闲。

双喜何等聪明,知道死磕不是个儿,卖个破绽,抽身便走,日本兵不知有诈,提枪就追。

双喜紧跑两步,突然转身,反手一刀,直取日本兵咽喉。日本兵并不惊慌,出枪相格,呛啷一声,双喜的刀劲就被化解,再看日本兵,就势把双喜的大刀往腋下一夹,双喜猛拽两下,那刀像被焊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正值双喜急火攻心,全力夺刀的当儿,日本兵猛地出枪,寒光一闪,枪尖直搠双喜正胸。枪出得太快,双喜再想躲,为时已晚,心道,操他妈,看来今儿是小爷的祭日了。

双喜闭目待死,却没有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不由得满腹狐疑,正迷怔之际,听到一声惨叫,跟着就感觉有东西喷到脸上,双喜知道那是血。

睁眼的刹那,双喜看见了龙真,低头,又看见了刚才用刺刀刺他的那个日本兵,横卧地上,已经死了。

“排长,我没死啊?”双喜大叫。

龙真拉了他一把:“快走。”

龙真他们从无名山高地跑到那片小树林给谢依报告的时候,天已蒙蒙亮,放眼望去,四周的一切都还沉浸在朦胧的雾气里,显得不甚清晰。

老黑得知龙真率一班人拔掉了无名山高地井崎的信号台,大为欢喜,遂命部队收缩防线,快速向新阵地运动,以便集中兵力伺机再战。

没有信号台来指示目标,大炮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眼瞅着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气得井崎咬牙切齿,哇哇大叫。依他之计,豁出去了,定要跟老黑拼个鱼死网破。

石原却一脸诡笑:“支那军已成惊弓之鸟,不足为患,井崎君可知道猫捉老鼠的游戏,聪明的猫从来不一口把老鼠咬死,高明的军事指挥官也是,不会将对方一招致死,这就是战争的艺术。”

石原如此这般地又跟井崎耳语一番,听得井崎一阵阵嗨嗨。

刚进入新的阵地,日军就自行把阵地向前推移。

大规模的激战暂歇,但冷枪冷炮,接连不断。

壕沟里,龙真正盯着对面的日军阵地观察,旋子从后边摸了上来,龙真盯着前面:“这个时候还瞎跑啥,快回自己位置。”

“嘿嘿,我这就回去,渴了,排长你水壶里还有水没?”

龙真随手拽下水壶:“快点,喝完赶紧回去。”

旋子拧开壶盖,喝了两口,用袖头抹了抹嘴:“排长,咱们奉命坚守阵地七天,今儿可是最后一天了,你说,小鬼子今儿会不会有什么大的举动啊?”

龙真嘴里叼着一根草:“不知道,管他呢!”

正说着,山下突然炮声大作,犹如晴天炸雷,地动山摇。

数百门大炮,一齐开火,黑压压的炮弹,铺天盖地砸了过来。那些炮弹似长了眼睛一般,打得奇准无比,中国守军的阵地上,一时间,烈焰腾空,硝烟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

龙真刚按下旋子,嗖的一声,一枚炮弹就干了过来,正落在两个人的旁边,巨大的气浪把旋子一下掀翻在沟底,龙真正了正炸歪的帽子,高声大喊:“兄弟们,鬼子又打pào了,隐蔽!”

一个士兵正用短柄锨往壕沟上掊土,卧得慢了一点,被一块弹片击中腹部,那兵惨叫一声,就躺在了地上。龙真听到叫声,抬头一看,被那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士兵的肠子当场被炸了出来,血一下把军装全染红了。

龙真就地一滚,就到了那兵身边,捂住他眼的同时,抓了那流出来的肠子一把又给塞了进去。

旋子也爬了过来,扶住那兵,龙真把绑腿上匕首拽出来,哧拉一划,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三下五除二,把伤口给缠了,双喜也摸了过来,高声喊叫:“卫生员,卫生员呢!”

一个兵说:“班长,卫生员早给炸死了。”

双喜说:“他妈的,卫生员怎么会被炸死呢,他死了,这些伤员咋办,我日他亲娘,小鬼子,老子干死你们这些狗日的。”

骂着,双喜就端了那tǐng捷克式轻机枪,从沟里一跃而起,正蹲在地上的龙真,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拽下沟底,几乎与此同时,嗖的一声,一发炮弹干了过来。

“双喜,你小子给我冷静点。”龙真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听着,这时候,谁都他妈的别跟我逞英雄,这会出去,就等于送死,好汉不吃眼前亏,都给我趴下。”所有人又重新卧倒。

石原从军部又调来了上百门新式大炮,一字排开,全速齐射,那些炮弹铺天盖地,炸得士兵叫苦不迭!

一阵狂轰滥炸之后,阵地上已经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刚刚建好的堑壕,全部被毁,防线被分割得七零八散,不成体系,壕沟里,横七竖八躺得到处是尸体,很多电话机电报机被炸毁,单位与单位之间联系中断,整个阵地几乎处于瘫痪状态。

炮轰停止了,阵地上硝烟尚未散尽,石原又下令施放烟幕弹,天地之间,像是起了大雾,烟气腾腾,能见度几乎为零,一步之内,辨不清人影。

龙真把眼都揉疼了,还是看不到几步之外的事物。

看不到周围的事物,却能听到山下的阵阵杀声,日军的步骑兵开始发起冲锋了。

此时的兄弟看不到他们的对手,却能感觉到对手在一点点逼近,赤露ǒ露ǒ的兵戎相见并不可怕,世上最可怕的是你看不到自己的对手,而你的一举一动却在对手的掌控之中。

死神在向他们一步步逼近,而这些年轻的士兵们却又无计可施,他们看不到对手,于是无从下手,手头那些少得可怜的弹药,经不起任何盲目的射击,子弹完了,也就意味着死亡真的来临了,所以,在看不到敌人的时候,在不能确保一颗子弹干掉一个鬼子的情况下,谁都明白,决不能轻意出手,浪费任何一颗子弹。

他们只有等,藏身在壕沟里等,等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子冲上来,直到双方近在咫尺的时候,再拼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个鱼死网破。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终于,龙真看见了第一批冲上来的鬼子,高声大喊:“兄弟们,准备家伙,鬼子来了。”

所有的兄弟都握紧了手里的大刀,他们已经等了好久,可真的要兵戎相见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里还是禁不住地掠过一丝紧张和激动。

是死是活,就在此一举了。

两国士兵,那一刻,终于在视线相对的瞬间,彼此看到了对方的脸孔,一样的肤色,不一样的神情,还有喷火的眼神。

龙真一声断喝:“兄弟们,跟狗日的拼了。”

壕沟里,所有的兄弟,发一声喊,一跃而起:“来吧,狗日的。”

一个鬼子冲上壕沟,呈居高临下之势,朝着龙真,一枪扎了下去。

龙真举刀相格,日本兵的身体刹那间失重,猛然前倾,龙真骂了一声:“操你姥姥的小鬼子。”跟着抡圆了膀子,大刀一挥,正砍在那日本兵的左腿弯处,日本兵的一条腿就齐茬飞了出去,然后身体一个斜歪,木桩似的栽进壕沟。

一个日本兵端着刺刀,刚一跳上壕沟,还没找准目标,藏在下边的旋子呼地蹿起,那日本兵吓得一怔,没等他缓过神,旋子一把抓了他的胸口,骂了声狗日的,抬手一刀,砍死在沟底。

双喜那边就有点背了,他正跟一个日本兵拼着刺刀,突然感觉身后有异常,没等转身,沟帮上,一个日本兵扑了上来,双腿一分,就骑在了双喜的脖子上,双喜下意识地抓了日本兵脚脖子,本想把他拽下来,这当儿,对面的日本兵,八嗄一声,刺刀就扎了过来,吓得双喜格登登连退数步,脚后跟抵到沟帮上,身体突地失重,日本兵的第二招又到,双喜下意识地将身体一拧,刺刀就擦着他的左肋骨扎到了沟帮上。

龙真刚砍死一个日本兵,眼角瞥到双喜遇险,脱手一甩,大刀像飞刀一样直chā那日本兵的后背,力贯前胸,那日本兵仆地而死。双喜惊魂稍定,用力甩下头上的鬼子,然后被龙真一刀砍死。

就这样,双方一直恶战到太阳偏西,日军的冲锋终于被顶了回去。

这场肉搏战打得惨烈到了极点。

虽然日军的第一轮进攻被粉碎了,可壕沟里中国士兵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鲜红鲜红的血水汇集在一起,形成细流,顺着壕沟向着凹处缓缓流淌。

天要擦黑的时候,心有不甘的井崎命令步骑兵又发起了一次进攻。

所有人员,不论职务,一律携枪上阵,连卫生员、炊事兵、运输兵都用上了。

又是一场恶战。

直战到天色黄昏,双方才各自收兵,埋锅做饭。

老黑站在山顶一块石头上观看阵地,见两军战线已是相互包围,犬牙交错,负责清点人数的一个参谋跑过来报告:全师一万多人,目前有作战能力的不足三分之一。

听得老黑心中一阵凄怆,眼见自己的战线七零八散,不成阵法,老黑下令:收缩防线。

草草地吃了点东西,老黑让传令兵通知所有营以上军官,到师部开会。开会的主要议题:如何突围。

就在大家讨论如何突围,主意不一的时候,那间临时搭建的遮蔽部外面突然有人喊报告,老黑众人皆扭头。谢依一看是龙真,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头,六十多岁,头上扎着羊肚皮白毛巾,穿着对襟大褂,手里端着根一尺多长的烟袋锅。所有人都是一愣。

老黑说:“进来。”

龙真把老头领了进去,等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正为突围发愁的众人,一下子变得眉开眼笑。

原来天刚刚黑下,借着夜色,龙真双喜旋子三个人偷偷地摸下山,侦察地形。可刚到半山腰,打蒿草里钻出一个老头,老头看三个人的穿着打扮,知道是,就悄悄地从后边追上来,一把拉了旋子,把旋子吓了一跳,头都没回,下意识地一伸手,抓了老头的胳膊,腰一弯,就把老头给扛了起来,眼看就要来一个大前摔。吓得老头娘呀一声:“老总饶命啊!”

天太暗,龙真没看清老头的面目,但从声音里听出是一个老人,就噌地一下,蹿上前去,一个前扑,仰面躺地,接住了老头。即使这样,摔得老头还是半天没言语!

第四百零七章突出去

三个人看清来人是个老头的时候,抱着他又搓又揉,可不敢出声,那老头咕哝了半天才开口说话,压着声音问三个人是不是?

龙真疑惑的打量了下:“是,您是?”

龙真奇怪的问道:“你找我们长官有啥事?”

老头迟疑了下:“给你们带路的,这荒山野岭的,到处是小鬼子,没人领着你们能出去?”

三个人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就把老头给领来了。

听龙真说完,老黑哈哈大笑,站起来,握住老头的手:“老人家,您要真能把部队给带出去,可是立了大功一件。”

老头说:“啥功不功的,只要能帮着你们出去打小鬼子,我就啥也不图了。”说着说着,老头鼻子一酸,竟哭了。

这下大伙全愣了。

老头告诉大家,他姓陈,他原先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结婚,几天前去南方进货去了,没想到小鬼子打进来了,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见了大姑娘小媳fù就糟踏,他的大儿媳fù就被小鬼子给糟踏了,老陈为了保护儿媳fù,跟小鬼子拼命,被两个鬼子一人一只胳膊摁了,拉到村西头扔到了水沟里,他的二儿子才十七岁,气不过,拎了铁锨跟小鬼子拼命,被几个鬼子圈着活活用枪托砸死。老头从水沟里爬出来,死里逃生,摸着黑回到村里,全村已经空了,村民跑的跑,死的死。

老陈就躲在山里靠吃野果活了下来。这几天,他天天听到山里枪炮声不断,夜里偷偷爬出山洞一看,才明白是中国的军队跟小鬼子干起来了。一连几天,眼睁睁地看着中国士兵被鬼子的飞机大炮炸得一天比一天少,老陈知道,这是中队快顶不住了。今天,他几乎没听到枪炮声,放心不下,这才冒险出来,想为这些中国士兵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老黑说:“老人家,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需要一个人带路。”

老陈说:“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我在这儿活了快七十年了,这山里旯旯旮旮的地儿,我全知道,难不住我。”

太好了,所有人都拍手称快。

老陈用手一指:“翻过前面这个山头,有一片树林,树林里边有一条茅草小道,平日里很少人走,顺着那条小道可以下山,一直通到谷底的河滩上,到了河滩,地面平了,部队就可以敞开跑了。”老陈顿了顿,接着说道,“难就难在南面的火堆多,路还难走,离鬼子又太近。”

“不要紧。”老黑说道:“只要有您给我们带路就行。我估计,南面虽然火堆多,但鬼子的防守可能空虚,鬼子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从他的火堆跟前走。”

老黑立即下令:“所有单位,立即准备,轻装突围,突围后,到晋南一个叫田家坳的小镇集结!”

司务长孙宝兴叮嘱炊事班的士兵:“用绳子和草团捆垫炊具,再检查检查弄结实了没?”

龙真叮嘱一排的兄弟们:“突围过程中,非战斗人员抬着伤员走在中间,遇上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如果真被鬼子发现了,死打硬拼,也要冲出去。”

部队集结完毕,谢依挨个把兄弟们身上的枪带又紧了紧,说:“都把胳膊上的白毛巾扎紧点,一会儿突围的时候,要尽量用脚尖,别用脚板,以免声音太大。”等走到龙真跟前,谢依在那考虑了下:“还是由你带一排当尖刀排,今晚不同以往,全营这么多兄弟能不能突出去,就看你们了!”

龙真说:“你放心吧营长,我一定把部队带出去。”

谢依很严肃地点了点头,又拍了拍龙真的肩膀,从腰上解下那个漆都退了的水壶,递给龙真。龙真一怔,没有接。

谢依说:“拿着吧,你们任务重,不能没这个,全营的兄弟都靠你们了。”

龙真的泪差点没出来,声音也一下哽咽起来,看营长一脸的认真,就接了:“营长,那我先拿着了,我替你保存着。”

谢依笑了笑,然后,冲着队伍一挥手:“兄弟们,行动。”

正是深夜,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龙真带着一排,由老陈引着,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正走着,忽然山影遮天,危崖玉坠,举目四望,周围漆黑一团,路也变得突然狭窄起来,一边是奇峰chā天,一边是万丈悬崖,一不小心,就有坠崖粉身碎骨的危险。

旋子悄悄地跑到前边,低声问那老陈:“老陈,这是哪儿啊?”

老陈说:“你甭问,只管跟我走就是。”

摸着黑,队伍不知又走了多久,才走过悬崖,绕到一条水沟边。

老头跟龙真低语道:“再往前走,就要上山了,爬上这座山头,就到那片树林了。”大家就加快了步伐。

刚要爬山,队伍里却有人轻咳了一声,那是胖三。前天晚上,胖三跟龙真奉命干掉日军的信息台,回来就感冒了。队伍出发前,胖三为了不咳出声,在嘴里塞了块毛巾,可实在憋得太难受了,他刚拿下想透口气,就忍不住咳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可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刻,还是传出很远。

随之,崖口处,就传来了一个日本兵尖声尖气地喊叫:“答累嘎(哪一个)?”

吓得龙真一伙人立时站住了脚。大家的心一下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答累嘎?”又是一声,喊了两声,见没有回音,日本兵就“啪啪”地开了两枪。

枪声一响,队伍里,立时sāo乱起来。

龙真刚要安抚众人,就听一声脆响,队伍里还是有人开了枪,龙真心里当时就一紧,心说,这他娘的是哪个迷糊蛋开的枪啊!

后来才知道,这一枪是走在队伍后边的一个新兵开的,毕竟入伍不久,作战经验不多,心理素质不过硬,听到鬼子开枪,以为自己被日军发现了,一紧张,枪就走火了。

这一下,可捅到马蜂窝了,所有的日本兵几乎一下子全清醒过来。

原本平静的山谷,伴随着枪响,顿时乱成了一团,紧急集合的哨声,整队的喊叫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响彻山谷。

片刻的慌乱之后,龙真立时组织旋子几个对敌射击,同时,又让其他人由老陈引着向前边的树林里跑。

日军的几个机枪手瞬间就位,因为是近距离射击,机枪的穿透力极强,一tǐngtǐng机枪吐出的长长火舌,交织成密集的火力网,一排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被子弹撂倒。

因为天黑,射击视线极端不好,旋子这个神枪手躲在一棵大树后边,几乎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对面的鬼子。子弹嗖嗖地在旋子的头顶飞过。

旋子使劲揉了揉眼睛,终于有了一个机会,他看见偏左一点的一tǐng机枪突然停了一下,没了火舌的干扰,旋子的视线也一下变得清晰起来,抓住这一瞬,扳机一扣,一颗子弹就出去了,几乎与此同时,就听到对面的土包后边传来了一声惨叫。

虽然鬼子的一个机枪就这样哑了,可其他的依然在狂啸着。

突围的队伍里还是不断地有人被流弹击中。

就在龙真带着队伍拼死朝着那片树林冲的时候,正前方,突然哒哒哒一阵枪响,跟着就是瓢泼似的子弹铺天盖地倾泻而来,跑在前头的几个士兵当场就被打倒。所有人都一愣。

带队的老陈,也被一颗流弹击中左肋,血流不止。

胖三大声叫了起来:“排长,不好,路被鬼子挡住了,咋弄啊!”

龙真大喊:“弟兄们,别乱,快,卧倒。”

对面的机枪依然狂吼不止,后边旋子几个人也眼看不支,大批的日本兵开始一点点地收缩包围圈,逼进一排的兄弟。

趴在草丛里,龙真心里翻江倒海似的起伏不定,对于这种场面,他是第一次碰上,一个排的兄弟都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等着他来拿主意,几十条年轻的生命在他手里握着。真的是不能再犹豫了。

龙真冲着身边的双喜和胖三喊:“跟我上。”

双喜胖三两个人从地上迅速爬起,跟着龙真猫着腰,呈蛇形,向着前面的那道山梁疾步前冲。数不清的子弹就在三个人的耳边嗖嗖飞过。

全排的人都替三个人捏了把汗,有人喊:“排长当心啊。”

因为猫着腰,跑得太急,龙真脚下突地一崴,险些绊倒,那道山梁就在眼前了,龙真双脚发力,身体猛地前蹿,嗖地一下,人就扑了上去,就在挨着山梁的当儿,龙真双手一撑,一个漂亮的前空翻,人就飞了上去,双脚沾地的瞬间,一伸手拽出大刀,砍死一个没有反应过来的机枪手。

说话间,双喜和胖三两个也随之杀到,三人联手,噼里啪啦,一通肉搏,把几个机枪手,打得死的死,伤的伤,战斗力彻底告歇。

趁此之际,龙真冲着后边的人一挥手:“弟兄们,快冲。”

所有人从草丛里一跃而起,撒丫子就冲了上来。

后边旋子几个人朝着追上来的日本兵又打了一阵,趁个间隙,转身也跟着向树林里猛蹿。

一跑进树林,大家才发现真是如进了地窑一般,里边阴森森的,漆黑一团,彼此看不到对方,只能靠听脚步和呼吸的声响来相互定位!

第四百零八章突围

情势紧急,领路的老头连伤带吓,这会也是浑身打颤,毕竟年龄大了,一紧张,一时半会儿竟也找不到原来的那条小路。树林里,荆棘丛生,数不清的藤枝蔓叶纵横交错,每个人都只有摸着黑瞎撞,不时地会传来哧拉哧拉的衣服被树枝扯破的声音。看不清更叫不上名的荆棘一下接一下拉过每一个人的身体,每被拉一下就会有鲜血浸出,可那一会儿谁也顾上痛了,逃命要紧。

好一阵没头苍蝇似的乱蹿,慌乱中,龙真一抬头,透过枝叶的间隙,看见了前边一片亮晶晶的河水。想必就是老陈说的那谷底的河滩到了。

跑出丛林的时候,众人定了定神,本想分辨一下方向,可天漆黑一团,除了那条泛着清冷的河水外,周围几步之外的事物根本无从辨认。

一路上,老陈几乎全靠龙真的搀扶,才喘着粗气勉强跑了下来,老陈定了定神,给龙真一指:“凭感觉,咱们得往这个方向跑。”

双喜说:“老陈你确定吗?别他娘的一会儿再跑回到鬼子窝里,好不容易跑出来了。”

老陈说:“我也拿不准,这黑灯瞎火的,我又不是火眼金睛。”

龙真说:“别说了,听老伯的,就朝这个方向。”

因为刚下过雨,河滩上,泥泞不堪,沟沟坎坎的,到处是积水,极其难走。

大伙刚跑几步,身后却突然一阵人欢马叫。回头一看,一个个暗叫不好。

一队鬼子骑兵,举着火把,疾驰而来。一把把刺刀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龙真也被惊得一怔,刚想喊众人散开,可话还没出口,那些鬼子骑兵已经冲到,那些东洋大马,个头比一般的马要高出一头,膘肥体壮,蹄大如盆,嘶呤呤暴啸着,如虎入羊群,冲向众人。几个躲闪稍微迟缓的士兵被一下子撞得斜飞丈外,仰面摔倒在一片片烂泥沟里,挣扎着刚要爬起,鬼子骑兵一抖缰绳,那些东洋大马,兜了一圈,转眼又到,大如盆子的铁蹄,咣咣几下,又把那些士兵踩倒在烂泥里,几个兵被马蹄踩得头破血流,水坑瞬间被染得猩红,其状惨不忍睹。

而那些鬼子骑兵却提着马僵绳,一个个仰天长笑。

一个挑着太阳旗子的鬼子骑兵在撞倒了一个士兵之后,又一勒马缰绳,再次冲向人群,老陈的动作稍微迟缓,慢了半拍,那匹东洋马眨眼即到,刚刚定脚的龙真回头一望,眼看老陈性命不保,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照准马腿就砍。咔嚓一声,马的两个前腿被砍断,日本骑兵也栽落马下。龙真大刀照头劈下,瞬间解决了他。

其他的鬼子一看,登时大骇,八嘎八嘎大叫着,纷纷带了缰绳,掉头,一字排开,朝龙真冲了过来。

旋子一看,大吼一声:“弟兄们,砍他个狗日的。”

叫旋子这一喊,大家才从惊恐中缓过神,从背上抽了大刀,聚扰一起,一字排开,再看,那些东洋大马眨眼就到跟前,“射人先射马”,虽然很多人不知道这句诗,但看了龙真刚才的举动,也都明白了,所以大刀都照着马腿招呼。一旦马腿砍断,骑兵也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变得疯狂,喊着,叫着,骂着,混战一处。

原指望骑马占点优势,没想到,适得其反,不大会儿功夫,就有十几个鬼子骑兵葬身马下,余下的一看实在不行了,索性从马上跳下来,,哇哇怪叫着跟龙真他们搞陆战。这样一来,对龙真他们来说,更好收拾了。

形势大转,余下的日本兵被龙真他们团团围住,一通猛砍,几个回合下来,全做了刀下之鬼。

一清点,一排牺牲了七个兄弟,还有四个被马踩成重伤,胖三的膀子上挨了一刺刀,幸运的是没有大碍。

那四个被马踩成重伤士兵流着泪跟龙真说道:“排长,不用管我们,你们赶快跑吧,能跑出几个是几个。”

龙真想都没想:“就是死,咱们兄弟也得死一块,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说着,一弯腰就拉起一个负伤的士兵,一攒劲扛到了肩上,转身跟旋子几个说,“你们轮流背他们三个。”

沿着河滩向东刚跑出不远,打北边跑过来一个黑影,那黑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破风箱似的,老远就能听到喘粗气的声音。

众人一愣,以为是鬼子,纷纷握了家伙,准备再战,旋子举枪喊道:“谁,再跑,老子可开枪了!”

打了一阵乱枪,日本兵见连龙真几个人的一根毛都没捞到,一个佩带少佐胸章的日军军官把手里的指挥刀一挥,嘎嘎唧唧喊了一阵,便有很多日本兵跳进了河里。朝着对岸游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远处的山峦上升腾着白色的雾气,视线还算开阔的那片山坳里,跟放羊似的,跑得到处是人,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一望无际的红薯地里,不时有人被红薯秧子绊倒。

眼看数不清的日本兵从河里爬了上来,眨眼工夫又追了上来,谢依边跑边冲着已经跑散的士兵大喊:“所有人听着,各自突围,突围之后,到东南十里处一个叫三里铺的村寨集结。”

正跑着,龙真一回头,发现谢依扑腾一下被脚下的一团红薯秧绊倒了。再看,后边十几个端着刺刀的日本兵眨眼工夫追了上来。八嘎一声,一个日本兵把刺刀一压,朝着趴在地上的谢依就捅了下去。吓得谢依就地一滚,那刺刀就扎进了土里。那日本兵嘿地一声从土里拔刀,又刺。

情势危急,龙真来不及细想,一转身,猛跑过去,跑动中,一个“旱地拔葱”,身体腾空而起,半空中,龙真使了一招“神龙探海”,一脚踢出,正中那日本兵的额头,日本兵猝不及防,被一脚放倒。

落地之际,龙真一把抱起地上的谢依:“营长,没事吧?”

地上的谢依抬头冲龙真笑道:“没事,快扶我。”

龙真伸手把谢依给拽了起来,刚一起身,另一个日本兵从后边举枪便刺,龙真头都没回,呼的一下踢出一个漂亮的后摆腿,正中那日本兵后脖梗上,摆得那日本兵扑通一声,一屁股蹾在地上。

趁这当儿,龙真一带谢依:“营长,跑。”

刚跑出几步,一颗流弹正射在谢依的小腿肚上,谢依哎呀一声,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幸亏龙真及时扶住。

“咋了营长?”龙真一惊。

“我他娘的叫鬼子的子弹给搂着了:你不用管我,快跑。”

龙真在谢依跟前把腰一弯:“营长,快,趴我背上,我背你跑。”

谢依把龙真一把推开:“你背了我,恐怕咱俩会一块儿完蛋,你还年轻,别管我,快点逃。”

龙真一回头,眼见十几个日本兵马上就要追上,情势万分危机。不容多说,龙真一把把谢依给抱了,谢依一个典型的西北汉子,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亏得龙真是个练家子,一运气,一翻手,就把谢依给扔到背上,说了声:“营长你抓好了。”然后脚下发力,一咬牙,箭一般向前冲去。

龙真背着营长一路狂奔,翻过那片丘陵,又淌过一条小河,顺着一条大沟一路向南狂奔,那沟里到处是烂泥和积水,一脚踏上去,龙真的衣服和鞋溅得全是泥水,然而那一会儿情势危急,只顾背着谢依疯跑。

前面是一片积水,龙真一转身,顺着坡趴上了沟顶,拐上一条田间小路。谢依因为失血过多,神志也变得模糊起来。

因为一连多日的血战,吃不好睡不好,营养得不到补充,龙真的体力也是严重透支,别说背着个大块头的活人,就是空手一口气跑了这么远也受不了。跑着跑着,龙真的双腿就开始打起晃了。

背上的谢依说话了,声音很低:“龙真,顺着这条小路再向东跑一会儿,就会有一个山坡,过了那个山坡就是三里寨了。你把我放下来,我自个走,你也歇会儿。”

跑动中,龙真把背上的谢依又往上托了托,说:“没事营长,我还能撑,不吹牛逼,我背你跟玩似的,再说三里寨马上就到了。”

龙真又深吸了几口气,一咬牙,朝着那山坡就冲了上去。终于上了山坡。烟水蒙蒙中,三里寨被大片茂密的柳树给包围着,远远看去,只有个别的几家的屋顶在雾气中隐隐可见。

龙真兴奋地喊:“营长,你再坚持会儿,咱们马上就到三里寨了。”说着,龙真迈开双脚,顺着山坡,飞也似的冲了下去,山坡上没有路,到处长满了绿色的藤蔓。龙真死里逃生,只顾高兴,所以跑得越来越快,跑着跑着,左脚被藤蔓绊住,龙真站立不稳,连着背上的谢依,两个人一头栽倒,顺着山坡滚下去了。

龙真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黄昏,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床头放着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边搁着一盏油灯,灯头如豆,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煤油味。那扇木门半掩着,能听到外边院里母激的咕咕声。

龙真一醒来才感觉胸闷得厉害,禁不住咳嗽了两声。门也随之被人推开!

第四百零九章中国空军,不死!

武昌粮道街文学中学学生刘裕绥和一位同学躲在一幢三层楼的窗后,小兽般的颤抖觳觫。那同学胆子大些,把下巴搁在窗台看稀奇。一架日机正好紧沿着三层楼房的屋檐飞翔,发现了这颗天真的少年头,笑眯眯地扣动了扳机

这一天100多人遭此无妄之灾,连蒋介石的珞珈山寓所,也挨了日机的炸弹。

由宋美龄一手扶植起来的中国空军,在蒋介石的严令和航空委员会主任钱大钧的策划下,由空军副总指挥毛邦初具体负责,紧张地部署保卫武汉的空中决战。

毛邦初天马行空,亲到襄樊、衡阳、长沙各机场,将战斗机一律调到了武汉周围。那时,中国自己造不出飞机,全靠美国和苏联的大力援助。特别是苏联,从1937年底陆续将200多架战斗机通过兰州机场交给了中国。

15型为双翼,虽然显得老态,但装有四tǐng机枪,火力猛,且转弯半径小;16为单翼,两tǐng机枪,升高性能比日机还强许多。而由库里申科和拉赫曼诺夫率领的空军志愿队,更是一群骁勇无敌的黄须老虎。这些反法西斯国际主义战士大部分捐躯在中国战场,包括库氏和拉氏。仅武汉的一处墓地,就埋着15位俄罗斯热血青年。

从九江、黄石到武汉,沿线的监空电台24小时值班。当合肥、湖口等日军基地飞机起飞时,一有图谋武汉的迹象,武汉三镇的空袭警报便哇哇大叫起来。武昌的南湖、汉口的王家墩等机场的飞机也紧急发动,次第射向蓝天。

第一次大空战发生在2月18日。从这天早晨6时起,皖赣前线就不断传来敌情通报。“敌机转趋衡阳”、“敌机经鄂东北飞往重庆”、“又发现敌机30余架”汉口江汉关码头日清公司三楼上的航空委员会军令厅作战室,毛邦初和他的幕僚们为前线的电报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特别注重军容的毛邦初解了风纪扣,肥大的蒜头鼻子沁着亮晶晶的汗珠。“来了!”这位蒋介石的奉化小老乡倒是一口官话,接过军令厅副厅长张有谷的电报,只瞟了一眼,一拳砸在桌案上,大吼一声,“命令第3、第4大队,准备战斗!”

近40架日机沿着长江优哉游哉地溯江而上,10多架轰炸机在中空翱翔,20多架战斗机升在高空,和前几次一样,像是赴宴的骄客,大摇大摆地目空一切。他们哪曾想到,武汉的天空电光石火,已设下十面埋伏。

驾驶第“十五号”轰炸机的是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航空兵科的早川山治中尉。他天天都要写日记的,一天没有打仗一天的日记就没有激情。但他又总怕不测,因为很美丽的当教师的未婚妻已收拾好了香川的新房,等着他回去拜堂哩。他每次出战,都带着千人缝、御赐金钱、护身符咒等吉祥物,希望冥冥中的神灵保护。他歪过头看长江,发现今天的长江不一样,江水像流动的白银闪着炽烈的光。因为天气太好吧,晴空一碧,万里无云。

下午2时许,汉口浮现在眼底了。出发前大队长佐世保大佐瞪着绿豆小眼命令:“我们的任务不是销毁弹药,是以武威逼蒋投降!所以,诸君的攻击对象是支那‘秽多’!是以死亡摧毁其精神防线!拜托了!”

早川从飞机上看到,人烟最稠密的要算汉口法租界和特三区。但上面不让炸,实在可惜。今天他悄悄打定主意,要在法租界“误”放几弹,看支那“秽多”像受惊的蚂蚁似地东奔西窜,他觉得怪有意思的。

“索卡!”他不觉自语一声。前面高空出现机群,是从重庆返回的高原君他们吗?不好他隐隐感到,来者大大的不善。

中国空军第3、第4大队分别从孝感、汉口机场起飞,26架“苏”式15型战斗机和27架美式霍克三型战斗机已在空中磨刀霍霍。

近百架飞机,在武汉上空奔雷走电,绞杀一团。机枪吐着火舌,伤者拖着浓烟,你追我赶,上下翻腾。日机上的红太阳与我机上的白日徽在长空飞旋流泻,划出一条条红色白色的闪电。填满宇宙的轰响震聋了人们的耳朵,武汉的市民们全像失听的哑巴打着手势交流惊恐的神色。

中国飞行员吴鼎臣是昨天才从樊城机场随队飞抵汉口的。起飞前,毛邦初对飞行员们万分期待地说:“同志们啦,敌人的飞机几乎天天来武汉轰炸,武汉是我们的抗战中心,为了鼓舞武汉人民的抗日斗志,委员长迫切希望能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

虽然是仓促上阵,但战士们杀敌情切;而日军则大出意料,骄狂惯了又不愿轻易认输,这个仗便打得难分难解了。

吴鼎臣的飞机高度处于劣势。一架敌机早川山治居高临下,直向他俯冲而来。吴鼎臣已多次空战,不慌不忙开始转弯,作逃跑模样,其实是投饵放钩,设置圈套。早川果然上当,跟在后面想咬住吴鼎臣尾巴。吴鼎臣看日军已经上钩,来一个最小半径的急转弯,一下子就咬住了早川的尾巴。

吴的飞机是“苏”式双翼,转弯最是特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鼎臣扣动了扳机,四tǐng机枪一齐喷出怒火,早川还在为面前的敌机似蛇一样盘转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的飞机疯了一般,不受驾驭地直向晒甲山撞去。

“沙约那拉”当了俘虏的同伴就听早川牛吼似地叫了一声,不知是向谁喊“再见”。

这一战,吴鼎臣和刘宗武、赵茂生等战友共击落13颗“红太阳”,畑俊六进攻武汉的空中先锋第一次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武汉空战的序幕至此拉开,愈演愈烈。

航空委员会上将主任钱大钧坐阵日清公司军令厅,电话与各机场直接联网,他要亲自指挥这场武汉空中保卫战。

作战部署是早就拟定了的,现在只等日机自投罗网。但日机会来多少呢?汉口、武昌、孝感、衡阳、南昌武汉四围所有的中国空军都严整以待,就等钱大钧的一声令下。

钱大钧坐在为他特设的办公室里,远离尘嚣的寂静之中,操管捉笔,神形悠然地勾画出一行行娟雅而老苍的钟鼎篆文。

“佛言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

钱大钧据说是蒋介石的“八大金刚”之一。但他一无何应钦的城府,二无顾祝同的军功,三无陈诚的根基,四无张治中的灵气

他能深受蒋的信任,可能仅仅是讷而近仁的品格吧。他不善言词,但讨人喜欢,连白崇禧、阎锡山、陈布雷等各色人物都视他为挚友。两年前“两广事变”,也正是他出面斡旋,才没有弄出大乱。当然,他的勤勉和严谨在出任侍从室主任期间,表演得淋漓尽致,成为他军政舞台上最精彩的核心唱段。他不嗜烟酒酷爱书法的风雅情怀,确乃当时中国将领中不大多见的翩翩儒气。少失怙恃,兄嫂教读和老姊恩育的特殊人生,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就种下了十方丛林吗?

其实,在这个特殊时代的政治舞台,他自然有他混迹官场的特殊手段。他喜欢赌博,挥金如土,俞飞鹏、林蔚、刘峙等蒋的亲信是他的忠实赌友送礼和受贿的最绝妙的途径呐懂了这一窍门,对金钱就不能不留心起来。据说他就在此任期间,捞了一大笔款子,日后被人告到宋美龄那里,蒋介石一怒之下,砸了他的这只金饭碗。

电话铃响。钱大钧放下小楷,拿起话筒。空军副总指挥毛邦初报告,敌机60多架已过黄冈上空

“命令,”钱大钧冷冷地说,“执行第一方案!”他放下话筒,在武汉三镇一片空袭警报的尖叫中,心无纤尘地提起毛笔。

“佛告须菩提莫作是说如来灭后后五百岁有持戒修福者”

也就在这时,武汉四围各机场一架架银燕直射云天,转场躲窝的轰炸机虽然有些惊慌,但战斗机群顾盼自雄,有如未逢对手的拳王威风凛凛地低空在武汉三镇绕场一周。

被日机炸怕了的武汉人民,自从“二.一八”空战之后,亲眼目睹了中国空军的英雄形象,抗战热潮顿时高涨。为了鼓舞士气,中国空军每次临战之际,都这么先在武汉上空阅兵似地隆隆飞过。

畑俊六和德川好敏太小瞧中国空军了。当然,他们派出了最出色的空中武士和自以为数量也是绝对优势的机群。

日机第一批36架战斗机进入武汉上空,不由分说,向正在低空接受人间欢呼的中国空军第4大队发起了攻击。

吴鼎臣因高度劣势受三架敌机围攻,机身中弹起火中国空军正危急之时,第3大队赶到,日机立刻乱了阵脚,仓皇应战。这时,东方天际一批一批的日机飞鸟还巢似地涌向武汉上空,“一、二、三、”楼顶上的人们大气不出,一个个手指伸向天空,念念有词地数,焦迫之情盈于眉间。日军第2航空大队倾巢而出,69架之多,在佐世保的亲自率领下,大有将中国空军一口吃掉之势。

“哇——”有人带着哭腔的欢叫,“来啦!!”

南天远方,麻麻点点似一窝黄蜂,驭着沉雷滚滚而来。

苏联志愿空军战斗机大队,按钱大钧的部署,在老将拉赫曼诺夫的率领下,急驰武汉上空;一朵朵菊花似的白太阳天女散花般的分开要给日机致命一击。

一时间,一二百架飞机在武汉的天空搏绕绞杀,马达声、枪炮声、呼啸声、爆炸声使“二.一八”空战显得冷清多了。识别敌我飞机就看飞机上的徽标。段奇章看到满天的红色的白色的太阳在飞旋

“须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须陀洹名为入流”日清公司楼上,钱大钧似乎置身梵境,笔法清丽地写着,对疯狂拍打房屋般的震撼充耳不闻。

这一战出乎畑俊六和德川好敏预料。一架架日机拖着浓烟陨星般地划过长空,栽向天际。“一架!又一架!”

。“坏了!”有人着急的喊了起来:“我们的飞机受伤了!”

是的,4大队飞行员陈怀民在击落一架敌机时,受另一日机攻击,来不及躲闪,被敌机击中,一颗玉白的太阳正在往下坠。

“拉伞!”底下所有的人看着天空的飞机,都在那里着急地嚷。可是,那架飞机却突然仰首升空,再往下俯冲,瞅着刚才向自己开火的敌机直直地撞去段奇章看到的是一红一白两颗太阳飞速地迎面相扑“轰!”两架飞机凌空爆炸。

“哇——”无数人捂着脸,蹭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空战整整进行了30分钟。天空没有了轰响,地上一片欢呼的时候,张有谷轻捷地走进钱大钧的办公室,抑制着兴奋,双手呈上战报:“主任,战斗胜利结束,共击落敌机23架”

“嗯,”钱大钧放下笔,站起来喃喃地说:“报告委员长去”他一阵晕眩,跌坐在椅子上。

三镇的楼顶,依然人头蚁动,为高入云空也迫在眉睫的搏杀悲欢啼笑,如癫如狂

在抗战期间,中国空军尽管弱小,但却始终都在坚持战斗着,哪怕只剩下了最后一驾飞机,在蔚蓝的天空上,依旧能够看到他们顽强的身影!

只要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中国空军,不死!

第四百十二章“湖南蛮子”

凉亭河镇,一条一字形长街,摆在太宿公路的北侧。街北的严恭山、叫雨尖两行山岭,由望中森然的大别山逶迤而来。镇东南百米开外,孤零零地一峰高矗,虽不甚雄伟,但骄视烟尘,以平畴见高,与严恭山、叫雨尖互为犄角,形成天然堡垒。这座块然不群的小山峰本地叫烽火山。史传南齐永明八年,公元480年,武帝萧赜就在这里列勇烽堠,兵家历来以为险隘之津。

防守烽火山的任务为3团1营。

今村旅团27日天亮后接近凉亭河。这天清晨红霞似血,很快就浓云蔽日,满天阴霾。日军已侦知烽火山一带为中队主阵地,首先以飞机投弹扫射,紧接着远程大炮进行狂轰滥炸。约15分钟的火力准备之后,烽火山以及附近的严恭山、叫雨尖似发过大火似地,树断草枯,一片灰烬。凉亭河镇也罹鱼殃之灾。日军的进攻开始了。

主攻部队第13联队长中野英光大佐趴在1公里外一栋瓦屋的房顶上,举着望远镜朝这边观望。当日军离烽火山100米左右时,烽火山上、中、下三层火网同时撒下,中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萨摩武士一片片地倒下。他举起战刀,向身后哇哇大叫,请求炮火轰炸烽火山。也用望远镜瞅着战场的今村胜次更是狂怒,命令将烽火山夷为平地。

日野炮第7联队和山炮第2联队一条条黑色的钢管,齐齐地指向了那座顶部只有200平方米的山丘。爆炸声开始了,浓烟烈火埋葬了千古一战的历史烽堠。不知轰炸了多少时间,当黑烟像乌云一寸寸缓缓地离开地面,烽火山重新出现的时候,士兵谢包和的心脏猛地一颤:啊?烽火山变得面目全非,黄黄的一个大土堆,像一个新坟包。人呢?500多个湖南蛮子呢?那就是他们的坟?他突然想哭。

日军的进攻又开始了。面对那个已经是个新坟了的土丘,血洗过南京的海盗后裔们摇晃着小太阳旗,怪叫着直冲过去。“砰!”土丘上发出枪声,紧接着,土丘爆炸似地轰鸣起来

日军的进攻又告失败。

今村胜次再次命令炮兵的时候,没有发脾气,只是有气无力地说:“给我把那个土疙瘩从地球上抹掉。”

这一次轰炸后,谢包和觉得烽火山矮了许多。这回湖南蛮子是没得活的了,他不想哭,就想着气,他觉得这仗打得他妈的太不公平,日本佬就知道打pào。

面对一个被炸得矮了许多的小山丘,日军反而像在摸石头过河一样,弯着腰,一步一步地鹤行鹭走。烽火山已经死了,静无声息谢包和眼珠子瞪得溜圆,心跳得嗵嗵地。没有声音,没有动静,什么都没有。湖南蛮子死光了,这仗没打头了。看日本佬已经上了烽火山,向后面摇小太阳旗,他突然想打呵欠。就在这时,只听猛地一声大吼,黄尘飞扬,烽火山骤然膨大,陡高七尺,似一只巨大的雄狮抖着鬃毛站起来,仰天长啸

“杀!”吼声中刀光闪闪,手榴弹炸出山脚下一圈银光。拼刺刀的钢音在谢老汉听来,像无数个铁匠铺锤砧叮当。

严恭山第135师苏祖馨师长得知汪师吃紧,急令第805团发起反冲击,直chā中野英光侧后。中野来不及添油战术,慌忙收缩。以刺刀闻名的南九州武士在血战中败下阵来。

大别山下夜色中号枪传响,中队频频出击,今村大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感,便严加守备,但祈天明。而烽火山的勇士们连夜大兴土木,将表层已全是酥土的古烽堠重新穿上钢铁的战袍。

28日激战一天,汪师在林赐熙第131师和苏祖馨师有力配合下,烽火山岿然屹立。今村胜次没能越雷池一步,战线南移,28日向刘汝明第78军阵地攻击前进。第78军军长刘汝明由冯玉祥一手拔拽起来,中原混战时冯部多出宵小,临阵倒戈,独他未弃旧主,还算得一个重义轻利之士。早在长城抗战时,他便亲率手枪队一线督战,活捉日军大佐,扬威罗文峪。这次刘部设防于沿江湖沼地带,虽部队水土不服,疾疫难耐,但一声令下,群雄争先,人人一把大刀,直砍得今村胜次碰了一鼻子灰,踅回头来转攻烽火山。

稻叶四郎再也憋不住了,30日早晨发动攻势前,令留作“王牌”保底的第37旅团投入一线,协助第11旅团务必拿下烽火山。第37旅团旅团长牛岛满少将,是第7师团屠杀南京后惟一仍留在第7师团的高级将领。而他手下的南九州武士,一个个更是杀人魔王。其第45联队中队长田中军吉大尉,高举“助广”军刀的照片上过许多画报。他以砍下300颗中国人头的“神军”壮志,使那片小岛的军人为之疯狂。

据说牛岛满以干练和冷静着称,日后曾当过士官学校校长,以第32军中将司令官显位切腹于冲绳岛上。但他此刻一点也不冷静,刚过田铺,进入今村防地,便发出攻击命令,大有先入咸阳的势头。今村也急了,匆匆发起全线冲锋,一时间,日军黄流滚滚般地直涌而来。

这一场血战,烽火山上的勇士们人人刺刀见红,也人人都倒了下去,从营长到小兵全在和日军厮杀中战死。500英雄之血,使烽火山为之色变。

第二年烽火山上长出了一种黄叶小草,到七八月间开很红的花,听说这种花湖南很多,此地还是从这时候才有的

稻叶沿途经过大大小小280余战,直到8月2日才接近黄梅,但又遭到覃连芳第84军在大洋庙山口的顽强抵抗,而刘汝明第78军在双河口、柘林铺、渡河桥、苦竹桥及黄梅城郊下河桥、鲍家山等地与他步步纠缠,进入黄梅城内又是一场激烈的巷战。稻叶在沿江舰队的配合下,费尽移山心力,8月4日终于在黄梅城头挂起闪烁着17根红线和17根白线中间有太阳的海军陆战队旗。

对冈村宁次来说,占领九江、黄梅,进攻武汉的第一期作战准备阶段,至此结束

顶着8月的溽暑,蒋介石轻车简从,来到第五战区长官部所在地麻城宋埠,看望他的前线将士。

这一年的天气实在怪哉,3月8日,已是惊蛰有日万物sāo动之时,武汉三镇竟百年罕见的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玉砌银装,天下缟素。而这8月大暑时节,似乎有意借这中外大脑鹤临云驻之机以扬“火炉”的威名,竟热得乱了章法。大别山北麓室外的高温高达43度,东久迩宫稔彦第2军一天中暑300多人。热源长江之滨自然更胜一筹。汉口王家墩机场一天正午突然机枪轰响,流弹如泼,原来是高温使子弹自爆连射。

九江防线,蒋介石并没硬要死守。就在九江陷落的当天,他未接到前线战报时,还在日记里说:“观察敌势,在直接溯江而上,仅占要塞据点而不作野战余对防守武汉,决不作无谓之牺牲,必须保持相当兵力,待机应用,以作最后胜利之基础。”鉴于上海抗战死打硬拼而部队损失太大的切肤之痛,他不会摔跤在同一个路口。然而,九江丢得太快,又叫他不能接受。这是一场以地域换时间的战争,自己所怙恃的一是兵源的优势,二是辽阔的国土。没有寸土必争的决心,再大的疆域也经不住败家子的挥霍。

第2兵团总司令张发奎太叫他失望,九江防御战竟连号称“铁军”的第4军兵不血刃就弃城失地,而且是败在一个据说刚刚新编成的二流师团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于7月31日电令张发奎离开前线,算是革职处分也罢:“南浔方面的军事即日起由薛岳、吴奇伟两总司令负责主持,张总司令发奎即行调回可也。”

张发奎写了一个详细的检讨,又有陈诚为他说项缓颊,称九江撤退是自己的命令。看在北伐老将的情面,蒋介石也不好严究。可怜预11师和第128师,被取消番号,当了张的替罪羊。张发奎日后在回忆录里对此事耿耿于怀,颇有微词。诚然,一个雄心抗日的爱国将领亲提王师击鼓上阵,刚与宿敌交手就被缴了家伙,是有些冤枉的。

江北的黄梅离田家镇要塞仅六七十公里,日军已酣睡于卧榻之侧了。

这几天江南日军又发起了新的攻势,江北日军似为守势。其实,畑俊六和及长谷川清于7月31日已于军舰上达成协议,将集中海空兵力,配合第11军和正在集结的第2军进攻武汉。本来,7月底公平中佐按畑俊六的意见,回东京大本营达成共识:鉴于长江流域高温,决定待秋后8月再发起攻击,此之前应加强政治yòu降。但日后爬上海相高位的及川中将坚决反对,认为夏季汛期正是海军配合陆军作战的最佳时机,秋后枯水季节乃海军用兵之大忌。畑俊六拗不过及川,只得和及川签订《关于攻占汉口作战陆海军协定备忘录》,其“要领”为:

1华中派遣军以第11军由扬子江方面,以第2军由大别山麓方面进行作战,在攻占武汉地方要地同时,尽可能大量消灭日军。在此期间,航空兵团进行空中作战。

2中国方面舰队以第3舰队进行扬子江的溯江作战,在击败当面之敌的同时,占领水路,协同陆军攻占武汉。在此期间,航空部队进行空中作战

按照日军大本营陆军部从7月4日下达、后来又有所调整的所谓第133号“大陆令”,参加武汉会战的部队序列已达20余师团:

九江和黄梅在日军的指划之中陷落,对国民政fǔ的抗战决心不能不蒙上一层阴影。前天由汪精卫主持召开的党政军首脑会议上,作出了中央党部及国民政fǔ各院、部、会驻汉办事处一律撤销,限期搬往重庆的决定。

湖北省政fǔ和军委会计划在河南信阳激公山设立行辕,作为避暑去处。激公山上有许多西式洋房。多为传教士们的避暑别墅,因战争他们大多回国。山上的空闲洋房略作修缮,并由邮电部架设了双铜电话线,规模相当可观。山间有一座特别精致的别墅,忝作蒋的行宫,但他一推再推,无心享受那清凉世界。南岳衡山也是一消暑佳境,部分军委会的单位如游击训练班已在那里开课。半山亭改造一新,公路线四通八达,蒋介石也不得不屡屡失信于南岳至尊司天王

这晚,蒋介石和李宗仁一起,睡在这个鄂东山区的无名小庙里。他几乎通宵未眠。似乎总听到有炮声隐隐传来。第二天一大早,他坐在铺上练完坐功,脸都顾不上洗,叫来随行的林蔚,说:“我总放心不下田家镇和富池口,我再三考虑,我还是去一下田家镇的好。”

“委员长,”林蔚连连摇头:“这恐怕绝对不行!如果委员长不放心,可叫吉甫来这里或武汉。”

“他不能离开的,”蒋介石叹口气,沉重地说,“这样,先给他发个电报,田家镇是不能丢的,是要给我死守的!这个意思要讲明白:田家镇和富池口乃大别山及赣北我主阵地之锁钥,乃五、九战区会战之枢轴,亦武汉之最后屏障”他的指头在林蔚面前一点一点,似在口授电文。

日海军第11战队旗舰“安宅”号迎着一泻千里的清波碧浪,溯江而行。冈村宁次和近藤英次郎走出餐厅,来到前甲板,扶栏远眺。

虽说是旗舰,其实只是一艘800吨的炮舰,专为在长江行驶而建造的吃水浅、平底的河船。虽然其貌不扬,但桅杆上的司令旗迎风招展,显露着凛凛煞气,15厘米口径的大炮仰首长空,很是狐假虎威的样子!

第四百十四章我是女的

预8师第35团团长毛岱钧,顶天立地一声咆哮,向敌群冲去。本书请访问。堑壕里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跟上来,吼叫着杀声,一把把闪着银光的刺刀向日军扑过去。

毛岱钧倒下了。他身中数弹,血流如注。

“为团长报仇哇——”还是那个娃娃兵带童音的哭喊。

靠近牯岭的第18师第114团阵地被日军突破。

“把鬼子杀下去!”拼刺的厮杀中,团长刘阳生的声音特别响亮。

这一场血战真是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偷袭激窝岭的日军是挑选的敢死队,一个个傻大粗黑,相貌狰狞。他们悄悄地往上爬,有20多人摸进了我右翼8连阵地,和8连官兵拼开了刺刀。这些天连连激战,阵地官兵白天根本送不上伙食,只能吃晚上送来的馊饭和生水。且阵地前遗尸狼藉,盛夏酷暑中尸臭难耐,官兵们于饥渴尸臭中体虚神颓。但面对虎狼之敌,全连一跃而起,两三个缠着一个日军,展开肉搏。有一身体特别虚弱的战士绊倒了,日军一刺刀捅进了他的肚子,他抓着日军的刺刀死不撒手,直到同伴将日军刺死,他才闭上眼睛。

山下的厮杀结束了,以松浦的失败告终;山上的偷袭也被杀了下去,有8个敢死队来不及撤离,被封锁在一个山洞里。他们怕当俘虏,毁掉武器后,一一自杀。

日军《军人手册》写得明白:“被俘一则有辱于皇军,二则连累父母家族。因此而永远无颜见人。要常把最后一粒子弹留给自己。”

这一战,李觉第70军阵亡毛岱钧、刘阳生两名团长,计伤亡官兵4,000余人。而松浦师团伤亡第145联队联队长市川洋造中佐、大队长谷实中佐、本山武雄、福岛橘马、秋尾佐藏、内海畅生少佐等以下官兵数千人。松浦自7月底南浔作战以来,总伤亡已达8,000余人,为其总兵力的一半以上。

日军第11军司令部里,正在和一幕僚下围棋的冈村宁次接过松浦打来的电话,听松浦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发起新的攻势,冈村放下一颗黑子,口气不无揶揄地不冷不热地说:“松浦君,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还是停止进攻,就地休整吧。”

唐桂林感觉有人在解自己的kù带。睁开眼睛,发现躺在一座大庙里的手术台上。

“不!”他大叫一声,双手死死地捂住了kù带结。声音显得很尖细,像牡牝未分的小小少年。

这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个子兵,第26师的机枪手,大腿被炮弹炸伤后自己包扎过,由民夫往后方医院转送时昏迷了好长时间才醒过来。

“醒了就好,”外科医生冷冷地说:“把kù子脱了。”

唐桂林睁大牛犊子似的眼睛,看着满屋子的伤兵和护理人员,将kù带结捂得更紧些,因灰汗杂迹显得格外白皙的脸一下子红了。

“怎么像个大姑娘!”医生是个戴深度近视眼镜的小个子中年人,摘下口罩,很不耐烦地说:“小兄弟,好不容易轮到你做手术,还磨蹭什么?”

一个当护理员的小姑娘热情地给他解kù带,安慰他:“战场上的英雄,还怕手术刀吗?咱们王大夫是第一把刀啊!”

唐桂林呆呆地看着小姑娘,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快快快!”王大夫在发脾气了。

小护理员正要给他解kù带,他看看满屋瞅着他的伤兵,又捂住了kù带结。

“嗬!害羞啊!”伤兵们望着他笑着起哄,“脱kù子啊!”

“不准吵!”王大夫威严地吼了一声,朝唐桂林怒道:“你这个兵真操蛋!简直浪费时间!”说着准备手术。

唐桂林撑着双臂坐好,正要脱kù子,突然捂着被头呜呜哭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怎么搞的?”王大夫哝哝地说,正待发火,只听唐桂林歇斯底里地哭叫道:“我是女的”

屋子里骤然间鸦雀无声,只有唐桂林低低的饮泣。

是的,这位封锁星子玉筋山口、打得鬼子嗷嗷叫的小个子机枪手,是个女的

波田支队7月初从镇江出发投入武汉会战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们虽然是一个旅团的番号,但实力相当于一个甲种师团!”

诚如是。其战斗力能和其相比的师团还真是不多。在当时,第26师153团守卫星子,伊东以20多架飞机对我26师阵地实施一整天的轮番轰炸后,入夜后从城南发起冲击。

星子城里的混战从天黑杀到黎明,余文正下令部队撤到玉筋山主阵地,据险再战。伊东命令部队“乘胜追击”。组织冲锋的日军指挥官光着脊梁,一脸胡碴。——第101联队联队长饭冢国五郎大佐,一当冲锋就脱了衣服,举着战刀督阵。他这赤膊上阵的形象被一新闻记者拍了纪录片在东京各电影院上映,成为东京市民的“军神”偶像。

饭冢联队泽多大队冲到玉筋山下,唐桂林和她的战友们开火了。这一带全是石板地,一泼泼机枪子弹扫下来,跳弹飞蝗,满地闪烁着爆炸的电光爆竹一般。泽多大队一次一次的冲击全告失败,带头冲锋的中队长西室、犬山大尉、大队副官有泉中尉都是20多岁的小伙子,晚上抬下来时已是一股尸臭。西室的遗物中有一张俏丽少女的照片,有人说是他的小妹,有人说是他的未婚妻。

夜色深沉。鄱阳湖上飘移着点点星火,灰朦朦的庐山有如连天的大海,山峰的巨浪定格在历史的瞬间。泽多大队的夜袭队打着赤脚,以猫科动物的足息爬上山来。

“鬼子上来啦!”静夜里的惊叫震撼了庐山,顿时,热兵器战场的搏杀之声充盈了宇宙。

“这股敌人不好对付,平时敌人一击就溃,可这次完全不同。”《读卖新闻》记者小俣行男在星子采访时,泽多大队的值日兵告诉他,“即使肉搏,他们也不逃跑,顽抗到底,直到剩下最后一卒也不后退”

“和鬼子拼命去!”深受日寇蹂躏的川中子弟就等着这一刻!

东方既白,血战一夜的玉筋山铺上了一层尸体,淙淙流淌的一股股山泉,全是黑红色。战斗还在继续。藏在石缝里的日军因弹药用尽而以石头迎战。当然,不过是最后的挣扎。

伊东指示炮兵,向我26师153团阵地施放毒气,且顺着风向,紧步毒气冲锋。第26师官兵顶着毒气迎击日军,许多战士已被毒死,但仍靠岩握枪,怒目前视。日军上来了,向握枪的战士突刺,“砰”地一声,这个战士倒下的同时,枪也响了,日军应声倒下。

指挥部设在万杉寺的余文正将电话架到了主阵地的连队。与日军激战一夜的孙连长向他报告说,连队已被日军包围了,现在就自己和3个战士以1tǐng机枪阻击日军。“团座,我们撤不下去了。我们决以死报国家,报领袖,报师长,誓死不当俘虏”

电话里訇然一声巨响,再无声息。余文正慢慢地扣上话筒,含着泪脱下军帽。

经过七天七夜的阻击,余文正部仅阵亡营长长以下军官就达100余名,有的连长7天前还是上士班长,已递升为连长了。

但153团的英勇奋战,将日第101师团死死地缠在隘口一带无所作为,直杀得饭冢国毙命,伊东政喜重伤。

这一点感受最深的大约是冈村宁次。据说就是这几天,一个幕僚求他的“墨宝”,他不假思索地一挥而就:

“敌非敌,地形是敌,征战我不爱山水!”

南京新街口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里,有着与荒木贞夫一样凶恶的八字胡的参谋长河边正三中将放下电话,走到垂首踱步的畑俊六面前,很恭谨地说:“司令官阁下,及川君想知道作战开始的具体时间。”

中国方面舰队司令官及川古志郎和畑俊六7月31日签订了进攻武汉的备忘录后,转眼20多天过去了,节令已是秋后处暑,陆军似乎总是按兵不动,及川有些按捺不住了。

也不排除畑俊六对炎夏的忧虑。第2军在合肥附近集结的第10、第13师团,还没上阵就因霍乱、疟疾、中暑使医院人满为患。但作为日本国举足轻重的着名会津藩臣世家、陆军大将畑俊六,前一段切切关注的是北方风云而不是武汉作战。

“张鼓峰事件”。尾高君赳赳战将,和苏联这个迟早的对手试验性地锻炼一下部队,也未尚不可,但如果把问题弄大了怎么办?还算顺利,虽然大大的吃了亏,也有了底:苏军的地空火力果然不可低估。现在北方已化干戈为玉帛,武汉作战可放手进行了。

“德川君和冢原君的协定签好了吗?”畑俊六冷漠地看着河边,声音似在喉咙里没有出来。

“今天在签”河边正三狮鼻小眼,胡须狰狞,乃一手操纵卢沟桥事变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在畑俊六面前,却温顺得像一只阉了的波斯猫。这就是武士道的精髓吧:天皇的侍臣,尘世的魔鬼。

“唔。”畑俊六点点头。

这一天,航空兵团司令官德川好敏男爵中将与第2联合航空队司令官冢原二四三少将签订了《关于实施汉口作战协定备忘录》,第二天,8月22日,日军大本营向华中派遣军、中国方面舰队下达了陆、海军协同,击溃中队主力攻占武汉、华北方面军在华北发动牵制性进攻的命令。

也就是这一天的下5时,畑俊六向所属部队下令进攻武汉!

第四百十五章全军皆战!!

根据畑俊六的这个命令,九江市郊的师范学校里,冈村宁次女人一样细长的指头在地图上比比划划,轻轻地点一些地名,和吉本参谋长等拟定行动方案。本书请访问。

第6师团与海军配合,沿长江北岸的广济、蕲net、浠水、上巴河、新洲,经靠山店攻占武汉。“台湾旅团”,即波田支队与海军配合,沿长江南岸经瑞昌、阳新、大冶攻战武昌。第9师团、第27师团并列前进,由瑞昌阳新地区向西,经三溪口、坳下攻占贺胜桥、咸宁铁路沿线地区,击溃中国在该地的主力部队,遮断粤汉铁路,以阻止中国部队向武汉增援和向南撤退。

第1o1师团经庐山以东、第1o6师团经庐山以西,沿南浔铁路经德安、永修攻占南昌

时松浦受挫于庐山西北锦绣谷外、伊东被阻于庐山东南金轮峰下着名的风景区,令冈村大“不爱山水”之叹,而此刻满头白mao的丸山政男杀气腾腾地扑向峰回岭转的岷山地区时,这里的丽山秀水又成了寡廉鲜耻的娼妓,花枝招展地和每一个征服者颠倒衣裳。

丸山旅团于24日攻占瑞昌,直下南浔线,猛插第1o6师团当面的吴奇伟第9集团军大后方,顺着西南走向的岷山山脉长驱直进,意在将吴部合围于金官桥阵地一网打尽。

雨后新晴,西山含日晚风送爽的时候,合肥东北郊外的逍遥津畔,日第2军司令官东久迩宫稔彦亲王中将和他的参谋长町尻量基少将骑着高头大马,款款而行。

着名的三国古战场,往事如烟,英雄谁在?只留下几株老柳一倾清波数点归鸦,让后人击节吟叹。

两只燕子在水面悄悄地追逐而过,似一对偷情的风sao男女匆忙地奔向爱巢。东久迩宫停眸注目,直到那两个小黑不点儿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这是一个额头宽大下巴削尖脸形椭圆的中年人,长眉俊目的眼波盈盈之中,飘浮着轻狂玩世的浪子。

据说他还是一名6军大学的少尉学生时,就无视明治天皇的邀请而拒绝参加皇室晚宴。他和皇太子,即后来的大正天皇net枪舌剑地干过架,似乎根本不在乎荣华至极的皇族地位。然而,当朝天子裕仁是他的妹夫,而他的妻子又是裕仁的姑母。金色的裙带牢牢地交织着皇室的权网,有如藤原、平氏、北条等着名家族一样,让天皇生下自己的外甥是控制朝政的最佳绝径。当今的日本政治虽然不再有足利尊氏的显赫,有些皇族成员已仅仅是装璜古老城门的石头狮子,但东久迩宫以他的高等教育和行武经历使他与闲院宫、秩父宫、梨本宫等仍是日本政坛的基本柱石。他少年时代的放荡不羁和因为留学法国而传染的追慕平民自由生活,不过是《风波》里的船客兴叹。当他以航空本部长出任第2军司令官时,满以为自己的武士军刀可为天皇砍下中国的半壁河山。

接到畑俊六的作战命令后,东久迩宫踌躇满志地口述作战要点:

第1o、第3师团于六安、叶集击溃当面之敌,经石佛、固始、潢川、罗山攻占信阳,遮断平汉铁路,然后沿铁路以西之应山、安6、汉川迂回至汉口西南长江北岸配合第2军在长江北岸的部队和海军攻占武汉。

第13、第16师团由六安、叶集攻占商城、新县地区,然后向南经沙窝、小界岭横越大别山,从两路口、长岭岗、麻城、宋埠协同第6师团攻占汉口

昨天,27日,淅沥阴雨之中,第1o和第13师团挥师出。下午捷报传来,第1o师团已攻入六安,第13师团也突破了中队圣人山防线,弄兵霍山城下。像这雨后的天气一样,开局不错,东久迩宫兴致盎然,和参谋长町尻各骑着自己的宠物,蹀蹀翩翩,寻幽揽胜来了。

町尻量基在东久迩宫面前温驯得像只可爱的叭儿狗,其实他是个典型的外表文弱内中骄横的日本武士,不久便荣升第6师团长,成为日军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他凝神谛听着什么。是的,红日落照之处,似乎有炮声隐隐传来——这是他的幻觉。这会儿前线没有炮战,正拼刺刀。

守卫六安的是东北军于学忠第51军第114师。这个部队在冈村看来当然是“杂牌”。凡事都有例外。第114师中将师长牟中珩,保定6校九期生,掌过吴佩孚的军旗,执过刘文辉的教鞭,当过张宗昌的团长,做过张学良的幕僚

在那龙船倾覆百舸争流的洪荒岁月,漂荡着一叶孤独的征帆。天庭凸圆,体格高岸,仪表堂堂。然而,他先天严重口吃,期期艾艾深自汗羞。大概正是语病难美,才特别以形影自珍。不嫖不赌不纳妾不蓄私财,终身不近烟酒。有亲兵强奸民女,批一个字:斩!将自重,兵自严,军自威,战自猛。徐州会战中,牟师坚守淮河,血战半月,阵地屡失屡得,反复争夺中伤亡官兵近4,ooo人,不曾后退半步;阻击陶墩,与敌逐村争夺,旅长扈先梅少将也在肉搏中战死

六安城里的巷战从町尻谛听时的黄昏,一直杀到第二天的拂晓,窄窄的街筒子里摆满了倒在刺刀和手榴弹下的尸体。

自从战争开始,城东南老街就“塌火”了,做生意的开馆子的都搬了,再没住过人。因为每家门口和屋里都有死的兵,一天就臭了,到秋凉了还是有死人臭,还常常闹鬼火,半夜听到拼刺刀的声音,“杀——”喊的最响”

对六安的防守,白崇禧早有预令:能顶多久顶多久,但淠河一线必须坚守至9月4日。

牟中珩将部队撤过淠河早已构工事的阵地。

这是大别山北麓最热的几天。日军“阵中日记”说,从8月28日至31日这4天全是晴天,气温高达摄氏43度。兵源来自北6地区的第1o师团,全是吴牛喘月之态。师团长筱冢义男心雄万夫,也不得不藏兵避战。但9月3日晚起攻击的时候,他大量使用毒气弹。我八里滩阵地守卫的一个排,在毒气中全部罹难。日军轻易地占领淠河滩头阵地。

“给我夺、夺回来!”牟中珩对第34o旅旅长方叔洪喊道。

方叔洪知道,这牟结巴就因为结巴,才很少说话,可一旦开口,那声音准会在地上砸个坑。他倾全旅两个团的兵力,向八里滩起排山倒海般地冲击。

子弹和炮弹在头顶飞出怪叫。牟中珩猴着腰向一线靠近,方叔洪也得跟着往前靠。在一线的4个团长急了,一起跳出堑壕,“弟兄们,跟我冲啊——”向八里滩冲去。营长、连长、排长、班长都冲上去了,士兵还有怕死的吗?

一个反冲击就将八里滩从日军手里抢了回来。

筱冢倒还知趣,第二天绕过牟师阵地,北趋乌龙庙,投固始潢川方向而去。不过,那也不是一条坦途,因为总想和日本鬼子拼命的猛将张自忠,早在那儿等得心焦。

荻洲立兵第13师团比筱冢要顺利些,主要靠了合肥的第1飞行团51架飞机和横尾阔中佐的山炮兵第19联队,上轰下炸,地毯似地铺路而进。即便这样,也被冯治安第77军第37师在圣人山至大河厂一线截杀了两天两夜。但荻洲死板,不像筱冢停歇了3天,而是顶着高温按日程行进,沿途不断扑嗵扑嗵地栽倒些中暑的草包。刚开战7天,荻洲师团每个中队已平均减员4o人。

前面就是富金山,安徽与河南的省界。四五月间白崇禧在琢磨武汉会战方略时,拟图在几个日军必经的山口打它几个像样的决战。富金山便是其中之一。但怀疑日军不肯就范,此方案也就处于半实施状态。荻洲就像他不避高温行军一样,老实巴脚地按照东久迩宫划定的行进路线来钻白崇禧的笼子了,让蒋介石的得意门生第71军军长宋希濂在此一战成名。

岷山一线最早和丸山政男交手的是川军王陵基部。据说王陵基自幼聪慧过人,弱冠之年便执教于川军官校,而日后横行于巴蜀的着名军阀刘湘、杨森、潘文华、唐式遵、王缵绪等白狼黑虎,那会儿还忝列门墙。王陵基也算得一个人物,在那块“天下未乱蜀先乱”的古老盆地,攀龙附骥呼风唤雨,留下些内讧奇略、钻营拍马以及黄庭吐纳的民间故事,让后人拍案捧腹。

当然不是丸山一个等量级的,连多少鬼子还没搞明白,便拖枪而走。川军不是不能打仗,关键是川将如何。

第九战区第1兵团部里,当战报岷山方向出现的“数百”日军攻势凶猛时,正心烦意乱的薛岳很不高兴地对作战处长狄醒宇说:“命令第74军派一个团,占领”他在地图上信手点一个地名,“鹅公包,将敌人驱赶出去,掩护我第9集团军之安全!”

冈村到底想干什么?薛岳这几天对着也是夹杂些日本文字的五万分之一地图,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一把大蒲扇,整上午整下午地冥思苦想。

由西到东包围武汉,这是不会错的。可是,为什么会在星子方向集以重兵?但仅一个第1o1师团想通过德星公路既吃路上的零嘴又赶武汉的宴席,那是胃口太大了吧?瑞昌方向应有日之较大兵力,可南下岷山又有何图?与沙河当面之第1o6师团合围我吴集团吗?不可能不可能,其作战目的是武汉,何必由西而东贻误战时?冈村会取此下策吗?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啊:以一部兵力监视我一兵团部队,掩护其侧背之安全,主力则迅向武汉大包围;同时以第1o1、1o6两师团向我攻击,将我抑留于此无论如何,出现在岷山的日军对我沙河吴集团的威胁是显而易见的,不可等闲视之。

“一峰,”薛岳咳嗽了一下,食指用力地敲打着桌面,向作战科长赵子立吩咐道:“严密注意岷山方面之敌的行动!”

丸山想干什么,连他自己也拿不准。他当初于瑞昌登6之际,正是第1o6师团受挫之时。按冈村的命令,他应率部向西南攻击,奔粤汉铁路而去。可第1o6师团竟被当面之敌打得不能动弹,令他不可思议。难道这里是敌人王牌主力?他决心给这股敌人一个彻底地打击,一可击垮中队士气,二可为第1o6师团打开局面。于是,他征得冈村宁次和松浦淳六郎的认可后,不要性命地杀将过来

第74军驻防德安城外。军长俞济时听狄醒宇说是薛总命令,不敢马虎,立即电令自己最信得过的战将王耀武率第51师前往据敌。王部翻山越岭,由兵团后卫急行军抵达岷山前线,遣第151旅之第3o2团攻击前进。第3o2团于8月3o日晨正通过小阳铺向岷山脚下推进,猛然间,岷山、大木尖等高地上的敌火力倾泼而下,打了个3o2团措手不及。

“啥家伙嘛!”1营营长胡立群偏偏是个求战心切的湖南“蛮子”,火爆地操起一杆长枪,大吼一声,率队猛冲上去。川军弃阵逃跑时,快得像那传说中的邮差,丸山前部自恨没套兜袋哩,胡营没头没脑的冲锋,使他们目瞪口呆好新奇,还没反应过来,胡营已冲到山下。附近山头一片“约依——”“得!”的喊叫。炮弹冰雹似地铺天盖地——胡立群倒下了。

第151旅少将旅长周志道闻说第3o2团被阻地小阳铺,亲率第3o1团赶到岷山脚下。这股敌人不可小觑,决不是一个团可以对付的!周志道黄埔四期生,从北伐时的上尉党代表于枪林弹雨中一级级爬上来,临阵倒也沉着。他一面向王耀武乃至俞济时报告敌情,一面向薛岳指定的鹅公包——一座小山丘起攻击。

31日激战一天,日军不仅地面部队掷弹筒、小炮、迫击炮火力凶猛,且空中敌机整日轰炸。第151旅伤亡官兵6oo余人,攻击毫无进展,营长翟玉本在率队冲锋时中弹殉国。

周志道大感不妙,电报当面之敌绝非“数百”而起码有两千之众。王耀武也深恐不测,急率第51师全部星夜兼程赴援岷山。

然而,不等第51师大部赶到,大队日军在2o多架飞机配合下,从大木尖、张家山顺着岷山山脚,向第151旅阵地席卷而来,将第151旅截为数段,拟图分割包围于鹅公包一带。周志道适随第3o1团行动,眼看有陷入重围之势,只得下令向西岭转进。面对步步紧逼的日军,第3o1团少校团副罗恒为旅部安全计,亲率敢死队向敌反冲击,虽遏止了敌之气焰,罗恒却阵亡在鹅公包山下。

令王耀武大惊失色的是,夜色中本师主力刚行至东岭、大洼山附近,竟与不知从哪来的日军遭遇,双方急令抢占山头,口令哨音响成一片,云天雾地的乱枪乱炮干了起来。天亮后日机来助阵了,直炸得王耀武趴在沟坎下不敢抬头。“操!”王耀武自认晦气,连忙令第153旅和第151旅互为犄角,交替后撤。

店员出身的王耀武乖巧伶俐,一双讨人喜欢的大眼睛早熟地看破了官场上的奇门遁甲。到底是“三李不如一王”还是“王不如三李”,暂且不去管它,但此际黄埔三期生中军阶爬得最快的中将师长王耀武,确乃俞济时极少信重的青年将军之一。面对咄咄逼人的日军,他深感形势险恶,急忙向俞济时请示转进。

“济公!”王耀武喊俞的口ěn,电话员们都说是一种阉臣的媚腔,“这股敌人似一精锐师团,我部已陷入危险境地!”

其实,经岷山南下之敌连克鲤鱼、笔架二山、新塘铺等要地,且沿途占尽岷山制高点,俞济时乃至薛岳已对来敌大为侧目。薛岳命令通信团绝对保障岷山方向的线路畅通,要俞济时拖着电话线行动,始终保持与兵团部的直接通话。俞济时也初步探明,当面之敌至少是敌一主力旅团,而且听说是日军第9师团。早在“一.二八”淞沪抗战时,俞济时率第88师与之血战过,深知这是一群羊狠狼贪的亡命之辈,万万不可轻敌。真是冤家路窄,谁想到6年之后会重逢在南浔战场。眼下仅第51师独当一面,实在是危在旦夕。他当即命令岷山西侧的川军第15师邓国璋部牵制日军,吩咐王耀武稳步后退。

俞济时部署停当,然后向薛岳汇报。薛岳一听,在电话里冷冷地说出两个字:“不行!”

一大早,兵团部监听日本广播的通讯站送给薛岳一份报告,薛岳刚浏览两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叫:“来人啦!”

第四百十六章硝烟四起

一大早,兵团部监听日本广播的通讯站送给薛岳一份报告,薛岳刚浏览两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叫:“来人啦!”

“丢他妈!”从来自视儒雅的薛岳,竟低声破口而出。

日本广播的“特大喜讯”说:“皇军以四个联队增援江西瑞昌附近沙河镇。寺垣、藤冈、太田各部在庐山西麓风卷残云,已包围敌军10万之众!”

“立即命令,”薛岳说,“第9集团军沙河部队之第60师、第4军、第64军迅速撤退!严令第74军坚决拒止迂回之敌人,掩护我吴(奇伟)集团的撤退!”

薛岳听说俞济时部连失王家坂、鹅公包、作云岭还请求后撤,对着话筒严厉地说:“如果沙河镇一线的部队撤不下来,我要你负全部责任!你敢吗?”

据说俞济时是蒋介石的嫡亲外甥。不管是不是,他那先天唇裂本来拙于舌战的性子,这会儿倒斗胆和薛岳争论起来。他说第51师已伤亡惨重,仅以他的第74军无论如何顶不住敌主力师团的进攻。

“你说什么?”薛岳挥着手臂咬牙切齿地吼,“你如果再后退,我就杀了你!”

站在一边的赵子立为西北军旧部,深知中队内部的盘根错节。他惊恐地看着薛岳,心想这“老虎仔”是咋的了?他给薛岳做手势,意思是不要发火,可薛岳根本不理睬,对着话筒只管咆哮。

薛岳是有些急了。3个月前豫东之战,他以近20万主力将土肥原第14师团铁壁合围于考城三义集一隅,全歼这股骄兵悍将已指日可待,可是,桂永清失兰封,黄杰丢归德,蒋介石的两位最宠爱的学生,叫薛岳的千古雄图成了泡影。薛岳当然清楚,也只有委员长他的亲信才敢目无军令抗命违律,所以,他在电话里继续吼叫:“我这回说到做到!我杀了你,再让委员长来杀我!”

他“砰!”地扣上话筒。

俞济时倒不是像黄杰会打滑头仗的人。那个“一.二八”淞沪抗战中,身为师长的他亲率部队向敌发起反攻,以致腹部中弹,肚肠穿孔。他捂着肚子还在叫战,直到攻克敌阵。不是德国医生手段了得,他恐怕早就不在人世。此刻当他听说当面之敌乃第9师团时,腹部顿时隐隐痉痛,一股宿仇报应的征战激动油然而生。

不管是军令猛烈还是私仇愤然,俞济时下达命令了:“着51师固守原阵地,俟58师到达后,协力攻击当面之敌!”

这个命令让潜心研究“济公”的王耀武怔了一下。看来是拼命的时候了,王耀武略一沉吟,抬头一看,似曾相识的地形使他不觉猛地一惊:怎么又是这个鬼地方?11年前,身为营长的他率部在此堵截贺龙参加南昌起义的队伍,直杀得尸满青山,修水为赤。那时他没有胆怯过,这会儿怎么能发怵呢?

当然不会。王耀武向周志道、唐生海旅长以及陈传钧、张国猷、张灵甫等团长传达军部命令,人人都是一股决战到底的气概。

日军的进攻开始了,超低空轰炸的日机紧贴着树梢飞,一颗颗燃烧弹炸开,方圆几十里的山头一片火海。上午的青山绿水,转眼间黑茫茫一望无涯。浓烟烈火中不时有兽类的嚎叫,听起来竟像人的吼鸣。一只从火堆中冲出来的野兔子,竟懵懵懂懂地钻到306团1营上士班长陈联来的腿空里战战兢兢

因为炎天暑气,因为炭灰飞扬,厮杀的两军全是黑脸白牙的凶煞之相。当时12岁的丰林村小少年吴疙瘩躲在一个山洞里耳闻了岷山上的厮杀。“打的好凶嘞!一直打了两天两夜嘞!我躲在洞洞里没敢出来,就听到乒的乓的拼刺刀”

从鹅公包、小岷山到张家坪,第51师步步为营,节节抵抗,伤亡军官160多,士兵2,000多,仍挡不住丸山的凌厉攻杀。终于,第58师赶到。可是,日军的飞机、火炮更加猛烈地轰炸起来。第58师且战且退,一天就伤亡军官70多人,士兵800余人。薛岳命令从沙河撤下的第4军、岷山西线的黄维第18军拦腰截杀。直到此刻,来如狂潮的丸山政男终于被挡在了马回岭一线,东京广播电台的“特大喜讯”仅制造了一阵子自欺欺人的狂欢便没有了下文。

这个结局很叫丸山遗憾不已。他自觉再战下去也不会有多大实绩,便将打下的地盘撒手交给松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白发似雪的肥头大脑,率领死伤1,000多的本部人马,恨恨地踅回瑞昌归还建制去了。

薛岳对丢失岷山防线比丸山还要恼火得多。他觉得这样使敌第106师团前进了20多公里,与庐山东南的第101师团大有东西呼应之势,深感日后作战将增加许多困难。造成这一被动局面的根本原因他以为是俞济时第74军作战不力所至。

“南浔作战不惩办个把玩忽职守的高级将领,我看毫无把握!”他命令司令部起草此次作战的检讨文件时,提请军委会严惩俞济时。

黄埔四期生、少将参谋处长狄醒宇对负责行文的少将高参兼作战科长赵子立说:“我们逐次使用兵力,也有不当之处,不能全怪人家。吴奇伟集团军既已全撤下来,还是就此算了吧!”赵子立也深以为然,一起向薛岳说情,薛岳也只好作罢。

稻叶四郎第6师团攻占黄梅之后,转眼20多天过去了。按稻叶的尺蠖战术,每作战一段时间,休息一段时间。但这些天来稻叶师团很难有一分钟的平安。

蒋介石视察宋埠后,李宗仁命令第五战区展开全面反攻,特别是大别山南麓潜太公路一线,韦云淞之第31军和张淦之第7军日夜袭扰,威胁稻叶的后方补给线。第24集团军韩德勤动作不大,蒋介石于8月17日专电严令其“遮断交通”,“进出江岸”。稻叶深感兵力不敷,经冈村同意后于九江对岸小池建立江边补给线,放弃了潜太路,才得以收拢部队,开始实施华中派遣军及第11军8月22日就下达的作战命令。

稻叶以牛岛满第36旅团沿黄梅、广济公路主攻、今村胜治第11旅团沿公路以南助攻,双双齐头并进。牛旅以第23联队为先锋,今旅以第13联队为骨干,于8月30日这个满天阴霾山河失色的上午,直扑广济县城梅川镇。

车辚马啸,尘飞雾障,所过之处,真可谓生灵涂炭。

第6师团有过南京的罪恶狂欢之后,便一一异化得像噬人兽一般了,根本不再有丝毫的人性。牛岛旅团第45联队中队长田中军吉大尉的“助广”军刀早砍下了300颗中国人头,因此而成为第6师团的“神勇”代表。潜太一路的幸存者,提起这段黑暗岁月,仍然颤战不已。

凉亭河一战结束后,没有逃走的30多户人家中的100多人,全遭杀害。现住下街的八旬老人石经福亲眼目睹日军将陈家妻子剥光衣服摧残后吊死在路旁的树上,16个青年被砍死在上街河滩的惨景;严恭庵余松发的母亲怀孕8个月,被剖腹取出胎儿,挑在刺刀上玩;鲁家垄刘氏母女二人同时被摆在一起轮jiān致死。贺子良老人说,蒋家三口,男的被杀在村口,老婆被摧残而死,两岁的女儿被喂了狼狗宿松县城被糟踏的fù女达157人,全城没逃出去的fù女没一人躲过野兽的蹂躏。工农街潘连枝老大娘回忆,有陈、黎、齐、蒋四个fù女是被几十个鬼子活活折磨死的,才12岁的蒋代妹开始哭得很惊人,后来没有声音了,死了,鬼子们还一个一个地在那孩子身上发泄兽性

幸存者周绍南和谢包始终都不不明白,“日本鬼子是咋个硬不把中国人当人,他们自个也不像是个人啊?”

不仅是周、谢两位,这是一个令中华民族和日本民族至今未解但应该解答的历史难题。牛岛满以及他的南九州“靖国”之神,包括那两个以杀人比赛“闻名”全球的鹿儿岛人野田岩和向井敏明,如果是一种值得纪念的精神代表,不是这头永远死睡的“狮子”活该任人宰割,就是野田、向井、田中类的恶魔根本不在乎正义的原子弹和庄严的审判。

“打鬼子用不着做思想工作。”

这是全军上下的一致看法!

黄埔十一期生、第五战区军地联络参谋王长勋走遍了广济各个战场,在他眼里,第五战区的中队官兵,“除了个别干部,可以说人人都是英雄好汉!川军不能打?界岭那地方,整整打了一个多月!西北军,刘汝明部队的大刀,现在上了年纪的老乡都见过的,砍得鬼子满山跑!黔军,何绍周的部队,全是草鞋,苦啊,就是能打!广西军,‘广西猴子’,更行”

“广西猴子”是覃连芳第84军。尽管是一支由民团新组建的部队,但从广西往武汉战场开拔时,一路都在进行军事训练,战士们很快掌握了刺杀、投弹、射击等基本功。李宗仁和白崇禧对自己的家乡子弟总是感情不同,和军师主官多次谈话,除了过问人事安排之外,便是鼓励努力杀敌。抗日战场李、白颇出风头,与他们的自家兵还算争气是分不开的。

沿公路西进的牛岛满旅团第23联队联队长佐野虎太大佐,五短身材,一脸横肉,骑着一匹乌云踏雪的高头大马,嘴角不可一世地向下拉咧,一种黑社会总头目威仪出巡目无千古的狂妄情态。

三三两两的飞机从乌云里钻出来,低低地飞过,驾驶员还伸出手和地面行进的部队打招呼。南面枪炮轰响,似乎鏖战已烈。佐野扭头看看不远处的一行行高岭,天地之间一条条沉重的曲线,似古老的岩浆凝固在那里。他冷冷一笑,向前方看去——就在这一瞬间,对面的山梁上闪出炽亮的火光,长出一朵朵黑色的云团。一会儿,那座山头在姗姗迟来的爆炸声中淹没在黑雾里。佐野抽出刀来,高高举起,提缰勒马。在那畜牲直立的仰天嘶啸中,他发出一声如怪兽的长嗥,部队浑洪浊涛似地汹涌而去。

625高地。牛岛满早就认准了它,不拿下它就此路不通;第84军军长覃连芳和第189师师长凌压西也认准了它,鳞次栉比的堑壕,一层一层地直达山顶。凌压西摆出了寸土必争的架势,要大洋庙山口成为吞噬侵略者的老饕。

飞机犁地似地贴着山坡轰炸,一下午的三次冲锋都被“广西猴子”以密集的火力打了回去。夜幕降临之时,日军的进攻停止了。

天空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小雨,凌压西刚感觉到,已是一头泥水,衣服也湿透了。他一直趴在山头掩体外的灌木丛里,两股战战地注视着战场。“兄弟们,打得好哇!”微雨夜暗之中,凌压西在阵地上走动,鼓励一线杀敌的“广西猴子”,向团长谢振东、黄伯铭、白勉初一一交待:“今晚敌人可能会偷袭的,你们要层层负责,决不能有半点疏忽!”

霪雨霏霏夜黑深沉,确乎伸手不见五指。“广西猴子”们于泥泞的堑壕中抱枪蜷卧,一如深海之沟的远古孑遗。

山下有响动轰轰隆隆地有如天籁之声

“鬼子来啦——”这一声恐怖的尖叫,在沉寂的荒山雨夜之中令人毛骨悚然。顷刻间,枪声、拼刺声、手榴弹爆炸声625高地鼎沸起来。

日军的声音渐渐稀落,渐渐遥远。东方黎光初露景物参差可认之时,日军的声音已彻底消失。

似耗尽全部激情完成了一曲感天地泣鬼神的英雄乐章,凌压西只觉得一阵晕眩,差点摔倒。

牛岛满合了那句俗语:偷激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稻叶算定黄广公路必有攻坚战,可他不曾想到,靠强助攻的今村旅团,行至郑公塔大凤寨,竟也遇到了强中手:刘汝明第68军。

且不论燕赵自古多豪杰,这些因家乡沦陷的战士,对日寇的深仇大恨是刻骨铭心的。当在凉亭河镇甚形狼狈却给当地留下野兽行迹的中野英光联队向大凤寨攻击时,发现这座小山包上的火力比烽火山来得还要猛烈。

今村学乖了,充分发挥其工业优势,飞机、大炮一次次地覆盖了大凤寨。在爆炸的火焰中,中野占领了大凤寨半个山梁。

“把鬼子赶下去!”刘汝明命令第119师师长李金田。

李金田组织敢死队。

“我!”

“我一个!”

“我一个!”

报一个名,猛地拍一下胸脯,接着就脱衣服。

400多名敢死队员,各抱一把白闪闪的大砍刀。赤着脊梁,tǐng着胸脯,神情庄肃。刘汝明第68军人人多一样武器——大刀。他的大刀队早在长城抗战时就威名远播,报纸曾载文惊叹:“刘汝明大刀队的神威几乎把现代精良武器都掩盖了!”

天地悄然之中,大刀队向敌阵摸去。近了“杀——”山谷轰鸣的吼声中,一片金黄色的脊梁在灌木丛中似熊熊雷火呼啸滚动,排天而来。

以武家自傲的南九州海盗后裔们,以为短兵格斗是自己的看家本领,这下可尽兴较量了。他们反而停止了射击,一个个摩拳擦掌,狰狞狂笑,也脱掉上衣,等着大显身手。

一片片大刀砍出闪电似的白光,一对对古铜色的身影在暗绿中分外耀眼,血肉横飞之中,胜负立见:300多南九州武士横躺在山坡上武运了断。大刀队一气冲杀,日军丢盔弃甲,一退三舍。

今村的人格是再卑鄙不过了,他命令向大凤寨以及中队各阵地施放毒气。一时间,大凤寨山上守军一个营全部罹难。黄岩山阵地100多来不及转移的受伤官兵落入敌手,“投降的有?”被大刀队砍趴的“武士”们这会儿倒tǐng神气,用刺刀逼着伤员们。伤员们盯着这群豺狼,或一脸讽笑,或满目怒光。“卟!”一刺刀。“投降的有?”没有。“卟!”一刺刀100多伤员,没人吭一声,只有鲜血流得哗哗地响,滋滋地渗进这块富饶而又贫瘠的土地

牛岛满向凌压西的625高地连续攻击四天四夜,一道堑壕一道堑壕地往上爬,爬一级退两级,硬是爬不到顶。无奈之下,只得一面以飞机、大炮狠狠轰炸,一面转攻第188师阵地。

同样的“广西猴子”,188师顶了两天,就报告说坚持不住了,没等覃连芳派出预备队,188师就退了下来。

该师长刘任虽有陆大学历,但一向做教育工作,第一回带兵打仗,被日军的飞机大炮吓得躲在指挥部里不敢露头!

第四百十七章血战青双山

他以今村旅团中野英光第13联队纠缠松山嘴何知重第86军,刚从潜太路撤下来的长谷川正宪第47联队主战东界岭曹福林第55军;牛岛旅团佐野虎太第23联队对付隘路口刘汝明第68军,若松平治第45联队攻打萧之楚第26军;骑兵第6联队、野炮第6联队、装甲车两个中队悉数上阵,在驻合肥、安庆第1飞行团的重点扶植下,拟图一拳砸开武汉的大门。

稻叶疏眉浊眼,面相板平,用兵也煞费苦心地在牛岛和今村之间玩那平衡的雕虫小技。先锋轮着当,头功轮着记。他这会儿真正寄希望的是今村的长谷川联队和牛岛的若松联队。东界岭是广济县和蕲chūn县的分界岭,与公路南侧的龙顶寨两山相望,出得此境,往后便一马平川了。

长谷川是第6师团南京暴行后惟一留队的联队长,他在军界有“成熟”、“老练”的口碑仅仅是他敢说假话。据说他向新闻界宣称“本联队在南京没有发生一起有违军风的事件”。前一段保障潜太补给线,其联队jiān掳烧杀无恶不作,可他在呈交上级审读的日记里,脸不变色心不跳地大写“秋毫无犯”。

如果说武士文化是一种东方双重人格的道德美容,长谷川大约是最会矫饰自己的人精了。

会做人的人总是以自己的前途为原则而不在乎事业的成败。长谷川原想一鼓作气拿下界岭长驱西进,取攻占武汉第一功的,但曹福林就是不给他面子。激战两天两夜,还在界岭的山脚下委屈蜿蜒。报告今村和稻叶,说本部常受到公路南侧龙顶寨敌火力威胁,请示先协助若松联队解除后顾之忧。

龙顶寨和界岭相隔二三公里,以中队的武器,根本形不成交叉火力。长谷川像一切精明的领导,最善于为自己因无能而造成的失败寻找最好的客观原因。

曹福林,冯玉祥的亲兵、韩复榘的心腹、蒋介石的重臣,貌似憨愚心有奇窍,换骑易主不露形色,总是攀附着眼目所及的最高桂枝,人荣他荣,人辱他也荣。政治经验警告他:以自己大不清楚的历史,丢界岭就等于丢脑袋。时值中秋佳节,他将后方慰问的月饼一块块地亲手交到一线官兵的手上。“弟兄们,这是个团聚的日子,可是,日本鬼子害得咱们背井离乡,妻离子散啊”

第55军河北兵源,算得曹福林的家乡子弟,吃着月饼,想着北国胡尘中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不觉凄然泪下,哽噎难咽长谷川面对哭红双眼的死志哀兵,不是自找没趣吗?连少将旅长陈德馨也在第一线叫战冲锋,以致中弹殉国,基层官兵哪还有苟且贪生的懦夫?

若松平治同样好大喜功,扬言战至自己一把长刀,也要拿下龙顶寨。他的攻击尽管和长谷川一样凶猛,尽管有手握“助广”军刀的田中大尉这样的大小魔头,也一样结局。

龙顶寨,也叫捆龙颈,这是一座奇形怪状的山梁,有如宇宙大帝挥着倚天之笔在这里画下的一个七八里长的巨大“?”号。下笔处颇似蜷过来的龙头,高高地扬起,仰天嘶鸣。那卓然形象,确如一条苍苍巨龙,被天帝捆锁着颈脖,金绳玉带的另一端系在瑶宫华表。

龙颈相围处有一座古色古香叫“太子庙”的小寺院,一老僧两沙弥,庙虽小据说神很灵,香火就旺。萧之楚上山时,老和尚正做法事,击鼓撞钟,讽诵宣号,丛林森严。

城墙差可走马。太坚固的历史问号有如东方斯芬克司,诘难了已泯灭人性的若松平治。好在,空军荒鹫部队比若松更真切地看到了这条巨龙的威力所在,他们以十几架飞机对龙顶寨翻土豆似地轮番轰炸,龙颈处的太子庙一片瓦砾。老和尚一个留在山上,抱着一尊小佛像猴在庙后的一个石洞里,才躲过劫难。

山上大树全成了光杆,灌木林烧成了一层灰烬。趴在石头上的队伍在空中看来如一条条冻僵的蜥蜴

“撤!”萧之楚下命令了。

若松“英勇占领”龙顶寨的捷音报告牛岛和稻叶的同时,新闻记者们也将这“特大喜讯”电传东京,当然少不了南九州的“勇士”家乡,包括田中军吉的桑梓。

是的,只要以一部监视东界岭,明天就可大步西征了。稻叶的右手揸着粗短的指头,搓麻将似地在地图上绕了几圈,一副火气正旺的得意情态。

子夜宵分,战争中的山野连小虫也深蛰地下不敢张鸣。只有一点点流萤高下明灭,似冥冥中的使者提着绿火灯笼,为一个个奈河桥上的幽灵引渡迷津。

沉沉夜色中,从上陈垸、伍家垸、李冲三个方向,浮动着三行无头无尾的黑影,直向龙顶寨移去。近看,原来是部队,没有声音,似过阴兵。细听才有压抑的呼吸,又像是雨前的风鸣了。

近了,近了第26军第32师贵州儿郎全是赤脚草鞋,像猫科动物似地摸到了寨口。“哇”日哨兵被干掉的同时,响动惊起满寨的枪声“杀--”龙顶寨似沉睡了千百万年的火山突然迸发,愈来愈烈,满山岩浆蔓延,从山脊向山下缓慢而凝重地滚动

这一场短兵拼杀未到天亮,若松已在山下长谷川的帐篷如笼中野狼似地来回踱步。

没有飞机大炮配合的若松和田中,手中的“助广”军刀看来不一定是第32师的对手。

然而,当20多架日机顺着阳光轰轰而来,藤村谦大佐的野炮一起指向龙顶寨的时候,萧之楚又不得不有气无力地下令:“撤。”

天一黑,萧之楚来了精神:“攻下来!”

说攻就攻下来

铁丝网、地雷、夜步哨若松使出了全部解数,就是挡不住第26军的进攻。

从9月7日白天放弃到晚上攻取,萧军对龙顶寨曾八出八进。

稻叶在此伤亡官兵2000余人,实在筋疲力竭,才死了撇开海军配合独取武汉的贪心,命令若松联队撤下龙顶寨就地休整,待补充了3200新兵后,极不情愿地去啃田家镇要塞那块明摆着的硬骨头。

这条捆着颈项的蜷龙,可能本身就是一个罪婴天遣的悲剧吧。日后稻叶再攻龙顶寨--捆龙颈时,掩护部队撤退的第32师第68团1营300余官兵全部战死,70多名伤兵被用绳子吊在庙旁的松树上,一天一天活活饿毙。这是40多天后的事情了

雨后的青双山青黛苍茫,一条条银色的瀑布从云间垂下,白灿灿的耀人眼目。

青双山上,站着一个20来岁气宇轩扬的年轻少将,举着望远镜朝东边探视。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26师少将师长高飞!

日军第13师团师团长荻洲立兵紧挨公路的堑壕里,中国士兵的钢盔不时移动,像一只只绿色的瓢虫在匆匆爬走。

荻洲立兵放下望远镜,咧嘴一笑,脸上的老皱更加茂盛起来。

他有什么好高兴的?经过一个多礼拜的休整,各中队补齐了新兵,还增配了轻型装甲车、炮兵和独立机枪部队。炎暑即将过去,时下正是天高马肥骑猎清秋的千载良机。空军已经探明,前方集结了大部中队--在荻洲眼里,那是堆砌自己战功金字塔的首级。望远镜里的青双山,一行行堑壕斑马线似地,不正是自己军事生涯登峰造极的步步台阶吗?荻洲在中国战场确实一帆风顺,不久便高升第6军司令官。可在对苏诺门坎一战,栽了个大大的跟斗,连刚到手的军中大拿,也给赔了进去。

荻洲曾任过北京陆军大学军事教官,对中国以及青双山的地理环境因职业的关系已了如指掌。青双山山脉的高峰大岭,从没使他感觉到是一种地理障碍。中国北方的山往往一边陡峭一边平缓,确乎易守难攻。此地却不然。这里是气候分界线,南雨北风交汇于此,植被丰厚,山形也平庸无奇,愈是高山,坡面愈长。他看着蒋军在青双山设兵布阵,便觉得很好笑:那不是小儿们的海滩沙城游戏嘛!

高飞放下望远镜,也咧着嘴莞尔一笑,顺着山坡走下去。

好猖狂的鬼子!老子要是有炮兵,非炸你个狗血淋头!但,虽说是王牌,除了兵员整齐,武器还是落后得很。

没必要发那个虚火,只要我基层官兵英勇杀敌,日军就绝不能那么轻易的进武汉!

三条脊岭,中间的主阵地是第151团,左阵地第152团,右阵地是第153团。

说话间,日机已飞临头顶。千篇一律的空中轰炸开始了。

荻洲以第26旅团主攻青双山。

一株老槐树下,第26旅团旅团长沼田重德双手扶着战刀,一动不动地叉腿而立,似一尊泥塑的凶神恶煞。沼田与军界着名人物东条英机、今村均、冈部直三郎以及同一战场的草场辰已等同是陆大二十七期生。

一朵朵小太阳旗在向前移动冲击开始了。

“杀--”一层黄尘爆起,153团阵地海啸似地陡涨狂涛。

日军开始施放毒气。

余文正急忙命令每班备一桶水,每人一条毛巾,以防不测。这回日军一放毒,官兵们立即扎上湿水毛巾。没水的急忙将毛巾尿湿,以毒去毒。沼田目送登山比赛似的官兵,内心突然正升起些微的不安--日本式的虚伪:以放毒取胜毕竟不是光明磊落的武家风格啊。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被破壳而出的153团惊得目瞪口呆。

“弟兄们!”团长余文正的嗓门吼出兽中之王的威猛,格外响亮,“把鬼子杀球个干净!”

1000多把大刀、刺刀的厮杀,在一块横坚三五百米的斜面舞台上,表演世界战史上的奇观。没有爆炸声。高飞没有炮,荻洲不敢打pào。除了这一片黄尘里的白刃格斗,方圆数十里耳目所及的人们全屏声静气地盯着这里,最紧张的两个人--当然是高飞和荻洲立兵。

这一场厮杀整整进行了3个小时,添田联队终于锐气耗尽,丢下200余具尸体,且战且退地败下山去。浑身是血的添田孚大佐拖着战刀踉跄地晃到沼田面前,扑嗵跪下,“哇!”他抽刀要切腹,“八格!”沼田制止了。

受命直取中队后路的日军第33旅团长濑谷启少将率第10联队乘着夜色行军,拟图突袭成功。但他刚行至文庙,就被153团派往日军侧翼搜索的第1营发现。

1营营长梁筠知道来者不善,飞报师长高飞。高飞略一沉吟,急令部队占领坳口塘。这是一险要隘口,确实易守难攻。濑谷启自以为行动诡秘,天明时进入坳口,两山伏兵同时开火,打得日军五雷轰顶,尸横枕籍。濑谷启急令撤退。联队长毛利末广大佐自恃2,000精兵,应该攻击前进,可濑谷启就是不允。

半年前,濑谷启以3万之众破滕县,渡运河,直捣徐州,何其威风。可是,因孤军深入,被困于台儿庄几乎断送了整个旅团和自己的性命。每想起那些效法苏我氏焚宅自杀的伤兵,他就心有余悸。又是孤军深入。在同一个路口摔跤才是真正的“八格”!

“撤!”濑谷启不由分说,扭头就走。

即便这样,已伤亡三四百人了。

荻洲并不在乎濑谷启chā手,他倾全部兵力向青双山进攻了。

血洗南京屠戮苏皖凶残至极的第16师团已到达叶集附近,直逼青双山。

整整11天的攻坚战,荻洲脸上的皱纹又丰富了许多,恐怕不是笑的缘故了。第2军的随军记者是很多的,日本报纸关于青双山的报道说:“此役由于受到敌主力部队高飞军的顽强抵抗,伤亡甚大,战况毫无进展”

高飞因此而荣获华胄荣誉奖章。

荻洲终于占领了青双山,休整半个月后,按既定路线继续西征。前方有一个地名叫“峡口”,顾名思义是一个不大吉祥的路段。荻洲会绕过去吗?

武汉会战期间,日本有1000多名新闻记者活跃在青双山区和长江流域。《读卖新闻》摄影记者须藤和通口来到星子县玉筋山下的第101师团司令部,准备拍些战场纪录片。

伊东正喜指着地图告诉他俩,本师团的现期作战目标是攻占东牯山,战斗非常激烈。须藤和通口听着隐隐传来的炮战,怕错过时机,斜阳黄昏时分摸到了一线阵地。

然而,战斗已经结束。更叫须藤和通口失望的是,这个战场山石丛立,队形分散,很难构成激战画面。他俩什么也没拍成,怏怏地来到钵盂山联队部准备吃晚餐。到了战斗前线却空手而回,该是何等窝囊啊!通口摸着所罗门小胡子叹气的当儿,眼前人影一闪,脑子里忽然有了灵感。

因为天热,联队长饭冢国五郎大佐总是赤膊光脊梁。这是一个已知天命的中年汉子,战场难修边幅,胡子拉碴的。

这个形象实在bāng极了!通口顺手拾起一个钢盔,给饭冢戴上,抓来一把战刀,让饭冢拄着,以庐山为背景,拍成一个光脊梁指挥作战的画面。反正胶片不多了,通口一气推、拉、摇、转,浓墨重彩地倾情一拨。

饭冢性格内向,不善交游,酷爱钓鱼。平时就是这么一副阴沉沉的冷峻神色,在战场氛围下,也就特别上像。

“请您谈谈作战体会吧。”直到将胶卷全报销了,须藤和通口才进行录音采访。

“啊,怎么说呢这里的敌人很顽强就说攻这座山吧,”饭冢跺跺右脚,“我们是以6次冲击、3次格杀才夺取的”

须藤和通口这才发现,脚下的山地血迹斑斑。

坚守这座钵盂山的叶肇军第160师梁佐勋团除撤下100余伤兵,1,000多广东儿郎全部战死在这里,包括梁团长他自己。

“东牯山更难打呀,我们已经进行过10次冲击了”饭冢用下巴指指东牯山,语气忧郁地说,“你们看到了吧,那山上的石头全变色了,那是血染的”

果然,夕阳残照里,那些光秃秃的石头黑白斑驳,与周遭景色大相径庭。激战后的几屡残烟里,一面面中队军旗悄然无声地斜立着,像一些举止潇洒的英雄豪杰,弓腿掐腰地傲视着脚下的残兵败将。

守军王敬久第25军第190师虽然是去年年底才组建的新部队,但作为中央骨干,军官来自军校,士兵来自湖广,齐装满员。师长梁华盛,黄埔一期生,别出心裁地在全师官兵的衣袖上绣织着“忠勇”二字,第190师上下便以“忠勇师”张目自雄!

第四百十八章波田支队

东牯山极少植被,尽是粗砂巨石,危岩峭壁。请使用访问本站。梁华盛深知日军的炮火凶猛,便来个“阵地战中的运动战”,在山后开设掩蔽阵地,山前只以极少观察哨监视日军;还将士兵们的斗笠布置在散兵线上,是为“疑兵”。日军一次次炮火猛炸,掀起的斗笠飞碟似地满天旋转,山下的日军直喊“万岁”,殊不知浪费了多少钢铁和。

告别饭冢,须藤和通口于天黑前下山回到师团司令部,一个传令兵紧步后尘气喘吁吁地跑下山来,向伊东正喜报告说,饭冢部队长死了。

当须藤和通口为饭冢挥霍胶卷的时候,东牯山上的中国士兵们看得真真切切,一致认为那个光脊梁鬼子太出风头了,急忙叫来几个枪法好的老兵,要给他点厉害瞧瞧。也是饭冢命也该绝,一声枪响,穿心而过,当即呜呼。

饭冢被天皇追晋少将,捧为“军神”,须藤和通口也获得了特别大奖,死人活人一时间誉满京城,只有极个别的人如小俣行男等知道这是一个因胶卷剩余而虚设的骗局

闻说饭冢毙命,伊东哑站了许久。他从去年率领新组建的第101师团挂着英国国旗于杭州湾登陆,每战都遇强敌。第101联队第一任联队长加纳治雄大佐半年前战死于吴淞口,现在又失第二任联队长,不能不使他黯然神伤。冈村在电话里表示了对饭冢的哀悼,说决定将野战重炮兵第13联队配属给第101师团,务必尽快向德安推进。最后询问了他的指挥部确切位置。他知道,冈村决不是关心自己的安危,而是一种没有明言的责备。他当即下令,不惜一切攻下东牯山,为饭冢报仇;师团司令部移至步哨一线。

“这,太危险了吧”参谋长田武三千雄大佐不同意司令部位置太靠前。

伊东像没听见。年至花甲的老将了,竟还如此意气用事。田武看着他的师团长,突然感觉有一种不祥之兆。

飞机和野炮将东牯山炸得乱石飞崩,毒气弹也用上了。梁华盛第190师中央军虽然优越,每个官兵发有防毒面具。但大部分质量不合格,没有防毒功能。有人说喝尿可以减轻中毒症状。于是,官兵们自尿自饮,果然毒性若失。

伊东以为东牯山不再会有生命了,才命令以5个大队的兵力在山上的毒烟消散后发起总攻。

梁华盛将预备队全部投入,3,00湖广男儿居高临下冲杀下来,拼刺的刀枪叮当杂响,整个东牯山如一个万人云集的采石场,钎锤撞击的金石之声摇山撼谷。

日军的强攻被中队将士的刺刀粉碎了。

有些黔驴技穷的伊东,甩出他的最后王牌--战车部队。十几辆战车掩护着步兵顺着盘山大道隆隆开进。面对这些钢铁怪物,梁华盛没有反战车炮,暴雨似的子弹打在敌战车上,只溅起一朵朵耀眼的火花。眼看着日军一步步地压破阵地,肆无忌惮地直上顶峰

“兄弟们!和鬼子拼命的时候到啦!”排长吴志宏身上冒着蓝烟,向第一辆战车扑去。

“轰!”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血色火焰的爆炸中,那辆战车被炸毁了。原来,吴志宏将全排的手榴弹集束起来,他自己挟着一束,率先冲向敌战车,和日军同归于尽。

“排长--”十几个勇士挟着集束手榴弹,嘶吼着向敌战车扑去。

“轰!轰!”燃烧着一个个年轻生命的火焰中,前面的几辆战车瘫痪了

这一行动使一线指挥的第149联队长津田大佐大惊失色,急令撤退。

中队官兵以他们的血肉之躯又一次挡住了日军的钢铁脚步。双方都杀红了眼。第190师将一日军的尸体悬挂在金轮峰的古塔上,让山下的日军看得肝胆玉裂;作为报复,日第101师团杀尽了兵火所及的一切生灵。西牯岭下仅存的一对老年夫fù,也被第101旅团长佐藤正三郎下令处决。

在击退日军20多次攻击之后,梁师团以下军官大部伤亡,特别是守卫东牯岭的朱岳团仅能编成3个连队。当日军在10多架飞机的轰炸下三面合围的时候,梁华盛奉第36军团长俞济时令放弃东、西牯岭,撤至德安休整。而掩护撤退的谌鸿经连全连阵亡。

俞济时令陈安宝第29军死守隘口阵地。

伊东正喜知道,过了隘口就是南浔公路了。他也知道隘口不大好过。但只要占领了这一带的制高点金轮峰,隘口便不攻自破了。他将自己的司令部移到西牯山下的吴家村,这里已是中队炮火射程之内。

晓雾浓汁一般,庐山的特有风情。金轮峰上看日出,一朵朝阳破云来。晨辉早霞之中,归宗寺外站着一个体格伟岸的中年军人。陈安宝,南浔作战以来就不曾脱衣解带酣睡过。他在迎接那喷薄而出的恢宏景观吗?当然不。他有一种直感,这rǔ汁一般的浓雾里似乎隐藏着杀机。他严令各部加强警戒,并通知炮兵,按早已侦知的标定射击区,随时准备万炮齐发。南浔线东面战场最高指挥官俞济时到底实力不同,就说炮兵吧,人家许多军乃至一个军团还没有一门炮,他却控制着两个野炮团。

陈安宝翌chūn阵亡在南昌城下,但这一天倒是料敌如神了

由大队长川上少佐开路、经过挑选的1000多如狼似虎的大和武士衔枚急走,企图乘着浓雾偷袭金轮峰。

陈安宝一声令下,炮阵地喷出一层火光,排云而出。自以为武运不凡的德川后代们趴在光秃秃的半山腰进退维谷,像自知犯法的恶棍,硬着头皮趴在地上没完没了地挨老爷的板子。

天大亮了,云开雾散。吴家村伊东师团司令部里,身个瘦小的伊东正喜急得像一只猴子团团转,脸红得确如猴腚,一对招风耳朵也因为急的缘故而通红。

“速请海战队”他仰首看着比他高大的参谋长田武大佐,食指指天,大声吼叫着什么。因为炮兵阵地就在附近,炮战淹没了他的声音。他正发急,屋顶白光一闪,杂物惊禽镳飞,他倒在地上

中队的炮打得太准也可能打得太孬。这一弹如果是冲伊东来的,是实在他妈的太准了,就在伊东头顶爆炸;如果是冲敌炮阵地打的,就偏了他娘的几千米--反正,伊东头部中弹,重伤休克,不省人事。

那1000多敢死队撤下来了,却丢了170多条好步枪,轻重机枪13tǐng,尸体100多,仅军官就10多名,包括大队长川上少佐、中队长明孝一北、吉武太夫等。

可怜众望所归的堂堂东京师团,除第149联队还算建制完好差可临阵,其他联队都残破不堪了。值此将校伤亡师疲兵竭之际,已再无进攻能力。冈村像一个月前面对第106师团的残局,以悲壮的口气同意代理师团长佐藤正三郎请示的“就地休整”。

对着木棂的窗口,冈村向外看着,阴沉的目光和紧抿的嘴角像一个心地桀骜的囚犯。

越过荆条篱笆,300米外是一片丘陵草地。一支开往战场的部队正整装出发。他们将帐篷当作背袋,已破烂不堪,日后宿营肯定要侵占民房。官兵稀稀拉拉地吆三喝四,很不成体统。有的还背着色彩鲜yàn的花布包裹,无疑是从民间抢掠来的。--又是一支军、风纪极差的部队

这里是江南战场替换进攻部队的宿营地,冈村常常这样站在窗口,观察各部队的精神风貌。他最欣赏的是兵源来自北陆地区的吉任良辅第9师团,那个部队总是秩序井然,官兵出发时成四路纵队,口号洪亮。他最恶心的是波田支队。

这个部队散漫稀松,像一群乌合的散兵游勇。冈村原以为,风纪好的部队必然战力强,风纪差的部队肯定战力弱。事实却大不尽然。波田支队在冈村眼里是最糟糕的部队,却横扫长江两岸,所向披靡。他很早就想整顿一下部队的军、风纪,可近一两个月的作战规律告诉他,往往最野蛮的军人才是这个战场上最“英武”的皇国勇士。这是异国作战的性质所决定的吧,对任何一个穷兵黩武的征服者来说,都不可能是文明之师。

部队迟早要进入武汉,这几天冈村宁次的心情一直很抑郁,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变化,但熟悉他的作战主任参谋宫崎大佐明显地感觉到,司令官阁下心里正窝着一团雷火,迟早要爆发出来。

第6师团轻敌冒进,被阻于界岭、龙顶寨,尚可宽宥;第101师团竟在东、西牯山弄成这样的残局!第106师团尽管补满了新兵,改为驭马师团,又配属了一个炮兵联队,可军纪太差,文殊寺集体强jiān一案,据说连70多岁的老太太也被摧残,真是咄咄怪事。第27师团从平津姗姗来迟,路上就耗了近两个月的时日;第9师团和波田支队按说是两支劲旅,却在码头已激战七八天,进展缓慢。当然,听说当面之敌乃关麟征部。徐州会战后,板垣征四郎曾这样说过:“关麟征一个军应视普通支那10个军。”整个战场无大生气,小池后勤基地又出纰漏了

冈村有感于青双山南麓中队纠缠不休,于8月中旬命令放弃潜太路补给线,指示后方课课长井上官一中佐于九江对岸小池二套口开设长江补给线后勤基地。井上官一是冈村组建第11军司令部时朱点的心腹之一,黑胖矮短,猥琐不扬,以直言能干深得冈村的青睐。他和主任参谋宫崎大佐来到小池,宫崎协调好施工队伍后回九江了,他便留在小池指挥整个工程建设。飞机场正处于平整土地的紧要关头,1000多民工突然一哄而散。

井上官一过江来到军司令部,一声报告,便哇哇大叫起来:“司令官阁下,请您务必严惩那些害群之马!”

负责机场施工的民工是一个伪村长承包的。守卫工地的波田支队一名上等兵带着两名同伙,将那汉jiān村长的17岁的女儿轮jiān了,该村长一气之下撂了挑子,民工们自然也觉无颜,树倒猢狲而去。

“索卡!”冈村一听,气得牙齿咬出声音来:“吉本君,”冈村对参谋长吉本贞一少将说,“请你亲自辛苦一趟,将情况调查清楚,如果属实,应予严惩!”

吉本仆人一样地俯首受命。

从7月中旬上任来到华中战场,冈村就深感部队军纪窳劣而大失所望。他到潜山视察第6师团时没讲军、风纪问题,是不想触那支部队的疼处。九州兵道德之沦丧,有人说“无可救药”。至于兵源也来自九州的波田支队,他是耳闻目睹的了。当初进入九江时,他们竟闯进英国人、美国人的房子住宿,弄得英、美两舰舰长大提抗议,差点闹出国际争端。士兵们为了犯罪--主要是强jiān--方便,大部分抢劫了老百姓的衣服,为的是躲过宪兵的纠察。

这几天正巧从东京来了几位稀客。一个是中村军务局长。他向冈村直率地说,战区不少人寄给家乡的信中,经常挟带着一些残暴行为的照片,杀人的,jiān污的,“乱七八糟,虽然以违反邮政法没收数百件,但是,部队这种以犯罪为好奇、对明显的暴行已失去良知的批判,是我皇国勇士的正常心态吗?”

冈村无言以对。

20年代初期任过陆军大学校长、第1师团长的老中将和田龟治,代表东京在乡军人团亲往星子西南前线慰问东京子弟,回到九江后,老将军满目怒火地对自己的学生宫崎大佐厉声斥责道:“那是什么军队?根本不是日本的军队!”

对和田和中村难以解释清楚,冈村也懒得口舌。日军上下都知道,他冈村正是以带兵严厉而被上峰赏识得飞黄之快的。

那时他在北海道屯兵营任职,还是一个普通的下级军官。有一天他训练两个新兵排,他喊口令:“目标正前方海面,持枪,开步--走!”

两个排长指挥两排新兵,喊着“一二一”向海边走去,到了悬崖边,一个排长喊口令:“原地踏步--走!”不前进了。

另一个排长领队走到大海悬崖边,却突然喊出口令:“冲呀!”新兵们一个接一个跟着排长下饺子似地全跳进海里。

冈村下令将早准备好的救生圈扔进海里,把在海浪中挣扎的排长和新兵们一一打捞上来。而那个下“原地踏步走”口令的排长,他不由分说,命令就地枪毙,新兵们悉数关了禁闭。

冈村的上级闻报大惊,及奏陆军省,请求对目无官长、轻杀部属的冈村予以严办。可陆军省批文下达:“着冈村宁次调陆军省”。

吉本贞一从小池回来了,向冈村报告说井上中佐反映的情况基本属实。冈村立即命令宪兵分队长重藤宪文中佐坐阵小池,加强安抚工作,并即刻逮捕所有罪犯,送交军法会议处理。

指令去逮捕罪犯的宪兵队队长五十岚少佐对此案早就了解,他向在座的法务部长使了个眼色,立正报告说:“司令官阁下,我们以为本案构不成强jiān罪。”

“嗯?”

“我们已向参谋长阁下申述过,本案构不成强jiān罪。”五十岚口齿清晰,字字明白。

“嗯?”冈村盯着吉本。

“他们认为,”吉本慢条斯理地说,“第一,那个少女当时并未极力反抗,第二,那个少女并未亲自控告,所以,就构不成强jiān罪。”

“你认为呢?”冈村问吉本。

“我认为应以强jiān罪论处。”吉本低着头谨慎地说。

“你说呢?”冈村问法务部长。

法务部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白胖子,tǐng起肥厚的胸脯站起来立正说:“我和队长的看法是一致的。”

“你说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按正常办法是调解一下,给她补偿15日元,既然司令官阁下亲自过问此事,可以多给一点吧。”

“胡说!”冈村拍案而起,一拳砸在桌子上,几个月来第一次表情怒于形色,吼道,“我知道,强jiān罪要亲自控告才能成立,但是,人家在刀枪面前,谁敢亲自控告?没有反抗?三个轮jiān,怎么反抗?那些日本的法律,能适于战区现状吗?我们出兵不是号称‘圣战’吗?这是个‘圣战’的样子吗?”他感觉到自己太冲动了,压下情绪,紧着嗓子余怒难消地往下说:“我和参谋长的意见是一致的,你们看着办吧。”说着拂袖出门。

冈村和吉本以及宫崎、井上等都觉得要严惩那三个强jiān犯,但最后还是给了那村长女儿20日元了事

冈村心情不好,蒋介石的心情更不好。

昨晚他几乎通宵未眠,直到凌晨4点才合眼小寐一会,早起吃了一点稀饭馒头,又拿起了话筒。他要总机接通陈诚的电话。

巡视宋埠回来一个多月过去,武汉保卫战外围战场总体来说还差强人意,特别是南浔线、德星线、东界岭、富金山几个战场,王敬久、俞济时、宋希濂等黄埔学生还算争气,力挫日军的嚣张气焰,蒋介石因之甚感欣慰。

尤其是高飞在武汉会战中的表现,更是杰出!

但是,昨晚连续打了几个电话后,蒋介石的的脑子里被前线的军情塞得满满的了,辗转反侧,总难成眠!

第四百十九章巷战

这是大武汉前的林南镇,弟兄们在这整整坚守了七天,已经尽力了。

对于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刘思海扬来说,这陌生的城市让他失去方向感。他迷路了。

等黎明来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孤零零地在硝烟弥漫的镇子里里打转。伴随他的,只有他那支忠实的中正式步枪。

此时的林南镇,被四面的枪炮声包围着。城外的日本军队,正在从多个方向攻入城内。

刘思海扬把中正式步枪端在手上。熟悉的枪身,给了他一种信心。

“大不了就在这城里跟鬼子干!”他在心里想:“反正多打死狗日的一个,就多赚一个!”

走着走着,突然,不远处半空中的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面旗子——一面中队的军旗,在林南镇冬日的晨光中,傲然地飘扬着。

“自己人的旗子!”刘思海扬在心底喊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鼻子根儿一阵发酸。

自打他入伍当兵算起,不知道有多少回瞧见这样的旗子。可在今天望到它,刘思海扬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和冲动。

有旗子就多半有自己人在。刘思海扬没多耽误,赶紧朝那面旗子飘扬的方位跑过去。

那面旗子望起来不远,可要找到,还是花了番功夫。他在几条街巷里绕来绕去,总算找着了地方。

这是个三层楼的建筑。楼顶是尖尖的,最上面有一根高高的杆子,那面旗子就飘扬在杆子的顶端。

刘思海扬跑到这幢三层楼前。楼底层的大门两侧,已经聚集了十来个当兵的,有的站着,有的蹲着。从装束上看,估摸着都是来自不同部队的。

这些人中间,站着四个戴钢盔的,正在向四处张望。见到刘思海扬,这四个人快步迎了上来。

走在前面的一个,右手提着一tǐng“花机关”。他开口问道:“你是哪个部分的?”

刘思海扬报了一下自己部队的番号。

“好啊,欢迎欢迎!我们几个是152团2营的。”他一面说一面指了指楼顶的旗子:“这旗子是我们营附让挂的,就是为了能多招集些其他部队被打散的弟兄。”

他开心地补充了一句:“我们营附说得不错,像条汉子的弟兄,总是有的。只要旗子一挂出来,凡是有血性的就会聚过来。果然不错!”

刘思海扬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对方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大一两岁,军衔跟自己一样,也是个中士。他的面颊上有不少麻子,两只黑糊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神情。

他手里端着一tǐng“花机关”,身上斜挎着直条形的皮质子弹带。在他胸前,还挂着一副日本军用望远镜,看样子是从鬼子那里缴获的。

更特别的是,他腰上还缠了一大块脏兮兮的白布。刘思海扬注意到,他那块脏布上面有一大块红颜色。

“莫非这位弟兄腰上挂了花,用块布裹着?”他在心里寻思。

可再瞧瞧,这人精神抖擞,步子轻快,一点不像负了伤样子。

瞅见刘思海扬一直打量自己手里的家伙,麻子脸中士得意地笑了:

“昨天夜里我们撤到城里,今天一早捡的。不知道哪个混账把这玩意扔在路边不要了,还有子弹带”

他兴致很高地把这tǐng“花机关”扬起来晃了晃:

“城里地方挤,在里面跟小日本干仗,还是这玩意来劲!”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麻子脸中士把周围聚起来的弟兄扫视了一圈,嘴里轻轻地点了点人数,然后挥了挥胳膊:

“弟兄们,跟我走吧。不多等了,这小鬼子可说到就到了啊。”

刘思海扬愣了一下,赶紧问:

“还到别处去?那这儿怎么算?”

麻子脸中士嘿嘿笑了:

“这里也就是个招集大伙儿的临时地方。咱们的主阵地在别的地方,待会儿你就瞧见了。”

他抬手指了指三层小楼顶上的那面旗子:

“这旗子你们能看见,日本人也能看见。如果咱们守在这儿,这旗子就成了人家炮兵最好的靶子。”

刘思海扬指了指楼顶上的那面军旗:

“这面旗子就留在这里吗?”

麻子脸中士开心地笑了:“别急,不会糟蹋它的。”

说完,他伸手解下自己腰间那块脏兮兮的白布,使劲地抖开。

这下刘思海扬看清楚了:那原来是一面日本人的膏药旗。有些特别的是,这面膏药旗上,被人用黑色的墨汁,沿着旗面的对角线画了一个大大的“×”。旗子中间那个红红的膏药丸子,如今变得更难看了。

麻子脸中士兴高采烈地告诉刘思海扬他们,昨天在阵地上,日本人发起了一次冲锋。他们连从侧翼给鬼子来了个反冲锋。日本人没料到在这一带打了这么多天,“支那军人”还有体力和意志发起反冲锋,一时手忙脚乱,退了下去。

在战斗中,麻子脸他们连缴获了这面旗子。麻子脸中士自己缴获了一副鬼子的望远镜。

“刚才,按我们营附的吩咐,我好不容易在家小店里找到点墨汁,给这旗子‘打扮’了一下。现在,它可要作用喽。”

一面说着,麻子脸一面冲不远处一个背有点驼的军人喊了一声:

“曹班长,这旗子就交给你了。按营附交代的办啊。”

那个被叫作曹班长的老兵走过来,拿过这面打了“×”的膏药旗子,然后带着另外两个弟兄钻进了那座三层高的小楼。

“曹班长,我们工兵营的,摆弄炸药的老手。”麻子脸见刘思海扬他们都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很是得意地解释说:

“我们营附交代,看时候差不多了,就把咱们的旗子取下来,把这面膏药旗升上去。然后,他们几个工兵会在楼顶布置点儿小玩意儿”

说到这儿,他满脸麻子都兴奋得有些发亮:

“你们想,等日本兵看见自家的旗子给糟蹋成这样,能不心疼吗?他一心疼,能不赶着上楼顶去摘旗子吗?他一上楼顶,能不”

说到这儿,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给进林南镇的日本人一个——‘我哈腰古德一马死’。”

刘思海扬不解地问:

“这个‘我哈腰’是什么?”

麻子脸给他解释:

“这是东洋话,就是‘早上好’的意思?”

刘思海扬一听乐了:

“行啊你,还懂鬼子话。”

麻子脸告诉他,自己是林南镇本地人,以前在林南镇里的日本商行当过学徒,会点儿日本话。

不久,那面给墨汁打了大“×”的膏药旗,就像个被示众的小贼,愁眉苦脸地被张挂在三层楼顶的旗杆上。

这时候,麻子脸中士已经带着包括刘思海扬在内的十来个弟兄,钻进小巷子,朝着他刚才所说的“主阵地”进发。

刘思海扬背着枪一边走,一边努力地竖着耳朵听四周的动静。从东、南、西几个方向都传来了稀疏而凌乱的枪声。他注意分辨了一下,除了三八大盖那独特的“乒勾”声之外,还能听见一种焦脆的枪声——这枪声刘思海扬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中国士兵的中正式步枪发出的声音。

“就是说,除了我们这帮子人,还有别的弟兄也留在城里跟日本人干仗。”刘思海扬有几分激动地想着。

走在他身边的麻子脸中士,扭头低低地对大伙说:

“拉开距离!走快!”

连刘思海扬在内,他们这十来个人彼此间拉开两三步的距离,武器都端在手里,保险打开。

路面上散落着不少步枪和手榴弹,麻子脸中士吩咐大家:

“多捡点手榴弹,打起来了用得着。”

刘思海扬从路面找了个被踩得有点变形的洋铁皮水桶,把捡起来的手榴弹都搁在里面。

穿过一个路口,马路的路面变得略微狭窄起来。柏油铺成的马路上,到处扔着各种东西,都是撤退的部队和逃难的市民遗弃的。有半新的军用毛毯、木头箱子、布包袱、瘪了胎的人力车一辆黑色的私家小汽车也可怜巴巴地歪在马路边上。大概是在逃难的时候抛了锚,被原来的主人无奈地丢下了。

马路两边有不少是两层楼的民房,其中一部分在前几天的轰炸中,被日本人的炸弹炸得只剩下了一层。

走到这里,带路的那个弟兄停住了。他伸着脖子轻轻地叫了两声:

“马营附马营附”

从一座二层楼废墟的顶上,露出几个身穿蓝灰色军服的身影。其中一人冲下面挥了挥手,小声地喊道:

“别吵吵!赶紧上来。”

刘思海扬他们七手八脚地爬到这废墟楼的顶上,麻子脸中士冲一个身材魁梧的上尉军官敬了个礼:

“马营附,我又找到了十几个弟兄!”

上尉军官挪了挪他那像头小熊一样的腰身,健壮的肩胛骨在棉军装下面扭动了一下,tǐng高兴地咂了咂嘴巴。他宽宽厚厚的嘴唇下面,一颗门牙只剩了半个。

刘思海扬瞧着他那又粗又长的双臂,心想:“要是打起肉搏战来,这老兄可是一点都不吃亏啊。”

上尉军官用他那一双牛犊子似的圆眼睛瞅了瞅刘思海扬左胳膊上的臂章,一口四川口音粗声粗气地问:

“你们连都撤了吗?”

刘思海扬低声地回答道:

“我跟弟兄们走散了”

上尉军官叹了口气,换了话题,给麻子脸中士他们介绍了一下情况:

“我们这儿原来有十一个弟兄,都分头藏在马路边的房顶上”他伸出黑黢黢的大手,冲周围的几座房屋的屋顶指了一下。

刘思海扬的眼睛跟着他的手指,朝周围看了一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蓝灰色的身影。他们大多两三个人一伙,有的趴在完好的平房房顶上,有的猫在被炸得半塌的二层楼断壁后面。

“大伙儿身边都备了不少手榴弹,都是在附近捡的。你们带来的这些也正好用得上。”

上尉军官接着又指了指那辆给扔在路上的银灰色私家小汽车:

“我叫弟兄们在那小车的车座子下面,塞了两捆手榴弹,拉火环连在一根tǐng细的棕绳上面。”上尉军官颇有些自得地指了指那辆银灰色的小汽车:

“绳子从车门的缝子里穿出来,一直伸到路边看见那扇门了吗?门后面躲着个弟兄。等会一听我这打响,他就拉绳子”

刘思海扬他们沿着上尉军官手比划的方向,看见了那扇破旧的门板。从门板到小汽车之间,扔着不少烂布、破衣裳。刘思海扬估摸着,这些破烂是用来遮蔽住那条细棕绳的。

“没想到,这位马营附瞧起来五大三粗的,脑子倒tǐng精!”刘思海扬在心里嘿嘿笑了笑。

“我刚才给弟兄们已经吩咐过了。这会儿跟你们几个刚过来的再说一遍,等打起来的时候,听我的命令动手。第一个手榴弹我先扔,然后大伙儿一起砸那帮狗日的。”

最后,他单独冲刘思海扬下了命令:

“既然说你枪法好,那你就等我的手榴弹扔了之后,捡鬼子要紧的目标打,什么军官啦、机枪手啦,自己瞧准了办。”

刘思海扬等他说完,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声地提出了个不同意见:

“马营附,您的手榴弹一响,日本人马上就开始躲了,那我事先选好的目标就不好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留心瞅着上尉军官的反应:

“能不能您到时候先给我下个令,让我先打掉一个。等我的枪响,您再扔手榴弹。”

粗壮的上尉又露出他那只剩一半的门牙,闷声闷气地笑了:

“呵,瞧不出你心思还tǐng细。好,就按你说的!”

他很爽气地挥了挥大手:

“到时候我往你脚边扔一小块瓦片。你听到这动静,就开火。等你打响了,我再扔手榴弹。”

等上尉军官布置完了,麻子脸中士凑过来提了个小请求:

“能不能让我手里的家伙过下瘾?”

他拍了拍手里的“花机关”,又补充了一句:

“刚捡没多久,还没见过红呢。”

上尉军官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

“我说了,不要恋战!你是不是嫌子弹多得烧手啊?以后还愁没得打?”

麻子脸中士失望地吸了吸鼻子。他转过身子,猫腰到楼板的另一边,朝几个方向张望了一下,然后tǐng开心地小声把刘思海扬招呼过去:

“瞧那儿!”

刘思海扬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过去,瞧见了一块白布在浅蓝色的半空中飘动着。由于距离不是很远,阳光又明亮,可以看见白布上面有红色的斑块,还有黑色的大“×”。

他想起来了,那就是不久前给挂在三层楼楼顶旗杆上的日本膏药旗。

正瞧着,突然刘思海扬发现,那块脏白布猛地朝上方抖动了一下,随后朝一边坠落下去,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迅速地把它吞没了。

紧接着,耳朵听到了从那三层楼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剧烈而沉闷。

麻子脸中士乐得鼻子尖儿像晒透了的红辣椒:

“哈哈,小鬼子收到礼了!”

壮得像头熊的上尉军官扭过他那结实的后脊梁,冲着麻子脸轻轻呼喝了一声:

“小点声!”

刘思海扬想起一桩事儿,于是有点担心地小声问麻子脸中士:

“如果鬼子不走这条道,那咱们在这儿埋伏着不就瞎忙了吗?”

麻子脸中士不慌不忙地宽慰他:

“鬼子进城后肯定要分几路走,不可能只捡一条道走。”

麻子脸冲北比划了一下:

“他们要往城中心去,起码要有一路走咱们眼皮子下面的这条道。”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过了中午。

刘思海扬趴在伏击阵地上,感到很不习惯。

从前在野外打仗,每当他把身子趴在野地上准备瞄准、射击的时候,透过战场上的硝烟,他的鼻子总是能闻到田野里泥土那咸津津的潮湿气息,还有野草草根那略带酸涩的香气。

而他的眼睛,总能望见原野尽头那舒展起伏的优美曲线这一切,都带给他一种舒心的充实感。

而眼下,趴在这给炸塌了一半的二层楼楼板上,鼻子里闻到的是各种东西烧焦后发出的刺鼻的怪味——木头、油毛毡、布匹、皮革

眼睛望出去,是密密匝匝的黑灰色屋顶,杂乱无章的残垣断壁,像条死蛇一样毫无生气的马路

就在这时,一个蓝灰色的人影,沿着刘思海扬他们脚下的这条马路,从南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营附!来了!”来人跑到这座炸塌了一半的二层楼下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小声喊着:

“前面几个尖兵,后面两辆铁王八,再后面是步兵”

刘思海扬估摸着,这位弟兄应该是马营附派到前面去的游动哨。

上尉营附挥手让来人赶紧找地方隐蔽。他转身用手指点了点旁边的两名弟兄:

“捆手榴弹!铁王八归你们了。”

两名弟兄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手榴弹。其中一个人抬了抬头朝周围的弟兄扫了一眼。刘思海扬注意到,他的眼睛里面掠过一丝紧张和绝望。

上尉军官又转过身,冲着麻子脸中士下了令:

“这下子你手上那个家伙有活干了。鬼子尖兵交给你,先把他们放过去,从后面打!”

第四百二十章突围!

刘思海扬也抓紧时间给自己挑了一个隐蔽的射击阵位——二楼楼板上一堆破砖烂瓦的后面。为了防止暴露目标,他把脑袋上的钢盔也摘了下来,轻轻摆在身后。

很快的,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和巨大的金属摩擦、撞击声,沿着下面的马路从南边传了过来。这声音刘思海扬并不陌生——日本人铁甲王八壳发出的动静。

以前,他都是在野外听见这声音。如今在这城市的街道中,这种声音像被喇叭筒放大了一样,更显得刺耳。

刘思海扬皱了皱眉,暂时把视线从中正步枪的照门、准星上挪开,朝身边的人瞧了瞧。

他看到,上尉军官把自己那粗壮的身子伏在一个残存的窗口后面。这窗子的窗框、窗棂子都给炸飞了,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

两颗木柄手榴弹被攥在上尉军官那黑黢黢的大手里。手榴弹的弹体跟他手掌的大小有点不成比例,像是两根油条被捏在一个贪吃的家伙手里。

刘思海扬把目光又收了回来。他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平稳下来,集中注意力观察马路上的情况。

土黄色的人影,终于在马路的那一头出现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六个日本人的尖兵。他们分成两排,一前一后,每排三个人。在他们手里,细长的三八大盖加上枪头的刺刀,从远处瞧过去,像是六根长矛。

第一排中间那个日本兵的步枪头上,还挑着一面小膏药旗。

在他们身后拉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行驶着两辆土黄色的铁壳战车。

战车后面,是日本人的步兵队列。他们一左一右排成两路纵队,分别贴着马路的两侧前进。队伍像两条细长的黄鳝,延伸出去很远,看不清究竟是多少人数。

刘思海扬注意到一个情况:

开在前面的第一辆日本战车,它炮塔上的盖子掀开着。一个戴着圆帽子的日本战车兵,把半个身子探在炮塔外面。

日本兵沿着马路两侧向前行进。

日本人手里端着三八步枪,身后背着背包。他们的步子显得很疲乏,有几个看着比较瘦的,边走身子还边打晃。

“这帮家伙也不是铁打的。”刘思海扬一边观察着一边在心里想,“在林南镇下打了这么多日子,也累得不成了。”

铁壳子战车的履带在平整的柏油路面上碾过。战车上那日本兵脸上满是油污,从咧开的嘴里露出的半排牙齿,倒显得很是白亮。他那黑色战车帽子下面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表情。

这家伙脸上的骄横劲儿,触动了刘思海扬。他打算自个儿的头一发子弹,先“犒劳”这小子。

他习惯性地把右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冲右手食指吹了口气,然后把食指平静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

日本人的队列在马路上无声地行进着。走在前头的六个尖兵已经从刘思海扬他们隐蔽的二层楼废墟前经过了。

刘思海扬一面瞄准战车炮塔外头的那个家伙,一面抽出部分精神,注意上尉军官下令的暗号。

终于,他听到自己身边的瓦砾堆发出一声轻微的“哗啦”——一块小瓦片从上尉军官的手里飞了过来。

非常迅速地,刘思海扬最后校正了一下准星和照门连线的指向,然后在不经意间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由于距离比较近,刘思海扬几乎能感觉到,从自己枪膛里飞出的金属弹丸,径直地飞进了那日本战车兵微微张开的嘴巴

战车帽子下面包裹着的那个不大的脑袋,在瞬间被子弹传递的能量撑碎了。战车兵探出炮塔外的半个身子猛地向后一仰,然后像个被火烤化了的糖人,绵软地朝炮塔里面溜去。

紧跟着刘思海扬的枪声,第一颗手榴弹从上尉军官的大手里飞了出去。它在空中划了一道短短的弧线,然后准确地飞落到日本步兵的队列中,旁若无人地炸裂开来。

在这颗手榴弹的带动下,从马路两旁其他的屋顶和二层小楼上,争先恐后地甩出了类似的弧线。深灰色的柏油路面上,瞬时间绽开了一朵朵灰白色的巨大花蕾。

可能是由于慌乱,有的木柄手榴弹被过早地扔下去了。它们屁股上冒着烟,像是一些尾巴上被点着的金花鼠,在柏油路面上蹦跳、翻滚了几下,然后化成一团团灼热的气浪和破片。

手榴弹的爆炸声盖住了“花机关”的射击声。走在最前面的六个日本尖兵,像是被一群马蜂迅猛地蛰了,轰地散开,又东倒西歪地瘫了。马路上的日本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搞懵了。但是,他们凭借着良好的作战素养,迅速地作出反应——纷纷寻找可以利用的物体掩蔽自己,准备反击。

与此同时,那根从黑色小汽车里悄悄延伸出来的细棕绳,像一条苏醒了的泥鳅似的,猛烈地动了一下。

原本死气沉沉趴在马路边的银灰色小汽车,转瞬间被车内手榴弹爆炸时的冲击波改变了形状。

左侧的两扇车门猛地脱离了车身,像两颗扁平形状的炮弹飞了出去。其中一扇狠狠地砸在了两名日本士兵的身上。

车窗上的玻璃粉碎成无数个亮晶晶的小片,以极高的速度朝四周激射出去。

车体上的一部分金属表层,被强大的冲击波撕裂。破碎的金属片,像榴弹爆炸后形成的碎片,四散飞去,有不少犀利地扎进不远处日本士兵的躯体。

第一辆战车炮塔上面的日本兵被刘思海扬一枪击倒之后,刘思海扬迅速推上第二发子弹,搜寻下一个猎物。从弟兄们手里砸出去的手榴弹,在马路路面上接二连三地爆炸,形成了一团团灰色的烟尘。这多少有些干扰刘思海扬的视线。在这样的情形下,要通过马路两侧日本军人的装束来分辨谁是当官儿的,tǐng难。

在阵阵烟团中,刘思海扬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土黄色的身影——这家伙手里有面小旗子。

那大概是当官的指挥手旗——刘思海扬是这么判断的。念头一到,他手里中正步枪上的准星和照门也到了。枪响之后,那面小旗子在烟尘中消失了。

在推上第三发子弹的时候,刘思海扬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他看见有一个灰蓝色的人影,从马路边的一片废墟里蹿了出来,猛地扑向第一辆日本战车。这个身影的动作迅速而敏捷,就像冬季荒野中一只奔跑的野兔。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之后,日本战车那笨重的身子瘫在了柏油马路上。

第二辆战车见到自己前面的同伴不动弹了,便赶紧开倒车。它那炮塔上的机枪,在一前一后盲目地扫射着,看样子是想尽可能给自己的步兵伙伴提供一些火力掩护。

这时,另一个灰蓝色的身影从路面蹿了出来,奔向这辆铁壳子王八。

令人遗憾的是,这名弟兄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不够果断。第二辆战车附近的一名日本士兵,快速而准确地用三八步枪开了一枪。

怀抱着一捆手榴弹的中国士兵踉跄了一下,扑倒在柏油路面上。

连续打倒三个目标之后,刘思海扬拎着步枪换了个位置,又很快地把弹仓里剩下两发子弹放了出去。

一个弹夹的五发子弹打光之后,他迅速又往弹仓里压进了一夹子弹,正准备接着开火,突然觉得有人推了他一把。

他扭头一看,是那个像熊一样壮实的上尉军官——他刚扔完了手头的手榴弹,挥着胳膊冲身边的弟兄们急促地喊着:“撤!撤!”

刘思海扬心里略略觉得有点可惜:自己的这个射击位置很有利,要是再多给点时间,完全可以多撂倒几个日本兵。

他有点不情愿地收起中正步枪,身子向后匍匐了一段距离,然后从楼板上爬起来,哈着腰,跟着大伙儿从二层楼废墟的后面跳了下去。

最后映入刘思海扬眼帘的,是那辆小汽车的残骸。原本银灰色的车身,眼下变成了一个焦黑焦黑的车架子。不断地有黑烟从残破的车体上冒出来,像是在呻吟

从伏击地点撤出来之后,刘思海扬和弟兄们,占据了一座四层楼高的饭店,继续战斗。

日本人包围了这座饭店,但怎么也攻不进去,死伤惨重。

后半夜到来的时候,大家开始分头突围。刘思海扬跟麻子脸中士一路,另外还有两个人。黑夜中,他们跟日本人的哨兵交了火。等冲过对方的战线,躲进一条小巷子,刘思海扬发现身边只剩下麻子脸中士了。

麻子脸对林南镇的地形非常熟悉。刘思海扬跟着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夜色中的林南镇,到处燃着火光。夜风带来哭号的人声,伴随着零星的枪声。

走了一段路程,一座高大的城楼出现在不远处。麻子脸中士小声告诉刘思海扬,那是出城的必经要路。

等到了附近,刘思海扬傻了眼——城门被日本人严密地控制起来了。不但城门,就连两边的城墙上,都是日军的岗哨。

麻子脸中士倒是没有半点惊慌。他带着刘思海扬离开城门一带,然后在个僻静的地方靠近城墙。贴着城墙走了一段,他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站了下来。打量了四周一会,他领着刘思海扬钻进草丛中。

草丛中,有一个幽深的洞子。

两个人摸进洞子,在黑暗中往前爬。麻子脸得意地小声说:“我们营以前在这里搞过演习。我对这一带很熟。这个洞子据说是古时候的地道,通到城外。”

穿过那条古老而幽暗的地道,他们到了城外。

悄悄地摸到长江边后,两个人沿着江边找了很久。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一条可以载他们过江的小船。

而这时黎明已经默默地逼近了。

没办法,两个人只好从江边折回来。麻子脸中士沮丧地说:“咱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找机会再过江”

刘思海扬无奈地点点头。

麻子脸中士就着微明的天光,打量了一下地形,辨别了一下方向,便领着刘思海扬朝东北方向走去。

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荒郊,这里有一座略显破败的寺庙。庙很小,总共只有三间屋子,却有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里种满了石榴树。

两人没走正门,而是翻墙进了园子。麻子脸中士低声告诉刘思海扬,这庙叫“永清寺”,自己的一个叔伯兄弟在庙里出家。他让刘思海扬在园子里先猫着,自己悄悄朝寺庙的正殿走去。

刘思海扬从肩上摘下中正式步枪,倚着一棵石榴树坐下来。疲倦立刻把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他觉得浑身发冷,直哆嗦,嗓子眼儿干疼干疼的。

过了一会,麻子脸中士回来了,后面跟着位中年僧人,手里拎了个小篮子。

僧人冲着刘思海扬一合十,轻轻念了句佛号。然后他把两位军人带到园子里一个隐蔽的地洞前,嘱咐两人在里面藏好。

他走的时候把小篮子留下了,里面是几个馒头和一壶凉水。

刘思海扬和麻子脸中士在地洞里躲了一个白天。刘思海扬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虚弱。

到了晚上,两人准备动身去江边寻找过江的机会。刚一钻出地洞,刘思海扬脑袋一晕,双腿一软,摔倒在园子里。

麻子脸中士一摸刘思海扬的脸——热得烫手。他赶紧把刘思海扬拖进地洞里,然后跑到庙里找来自己的叔伯兄弟。

中年僧人进到地洞,看了看刘思海扬的气色,又搭了搭他的脉,说他这是因为劳累过度,寒气侵体,又加上外感风邪,所以病倒了。

刘思海扬这一病就是三个昼夜,第四日才渐渐好起来。

第五天晚上,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耽误了。他和麻子脸中士辞别了庙里的和尚,去江边寻找过江的法子。

走了不久,月光下的长江江面出现在了远方。这里是一个江湾,水流比较平缓。

夜空中,月亮又隐到云朵里去了。

两个人走向江边。刘思海扬突然觉着,脚下的地面,怎么软乎乎的?

身旁的麻子脸中士突然惊恐地哼了一声,然后迅速朝后面逃去。

刘思海扬困惑地看着他。一分心,他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倒了。

他费力地爬起来。这时,月亮从云中又探出了脑袋。借着朦胧的月光,刘思海扬认出来,绊倒他的,是一条死人的大腿。

他再仔细分辨一下,发现自己脚下所走的,是一层特殊的地面,一层由尸体堆积成的“地面”。

打过那么多仗,对于尸体,刘思海扬早已不陌生了。但在这样寂静的夜晚,猛地发现自己身处在如此之多的尸体中,刘思海扬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等回过神来,两个人就着月光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些尸体大多是穿着平民服装的老百姓,也有不少穿着军装的中人。

军人的尸体,无一例外地被绳子绑着。细长的绳子绑着每一个人的胳膊,然后系住下一个人的胳膊。

显然,这些人是当了俘虏之后,又被日本人杀掉的。

月光下,层层叠叠的尸体向远处铺展开去,像是一片死亡的沼泽。

显然,前几日,日本人在这离着不远的地方,在上游的江岸边,杀了大批中国人。死人的尸体,顺江而下,在这个平缓的江湾汇聚到了一起。

两个人在黑暗中呆立了一会,麻子脸中士颤声说道:

“咱咱们换个地......方”

几个人继续朝北走去。

突然,远处的江边,出现了一大片白色的灯柱。麻子脸中士睁大眼睛瞧了瞧,低低地说道:

“咱们的队伍要么给打散了,要么撤过长江去了,不可能在江这边还有这么多探照灯”

刘思海扬赞同地点点头。他明白,那只可能是日本人的探照灯。这么多探照灯聚在一块儿,说明那里有日本人的大部队。

由于出现这个敌情,麻子脸中士带着刘思海扬离开江边,朝一座小山爬去。顺着山道走,可以避免跟前面江边的鬼子遭遇。

他们在崎岖的山道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一程。江边日本人探照灯的光柱子,在他们行进线路的左侧,越来越清晰。而且刘思海扬逐渐分辨出来,从探照灯的方向,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好像有一大股拥挤的人潮,在沿着江边移动。寒夜中,江风吹送来一阵阵隐约的哭喊声、叫骂声。

这时,两个人已经爬到一个小山包的顶部。他们停下来,伏下身子,朝山顶的北侧边缘匍匐过去,然后透过岩石的缝隙,朝长江的方向一望——

从他们身子下面的幕府山山脚,直到长江岸边,是一条狭长的峡地。此刻的峡地,被日本人的探照灯灯光照得一片通明。惨白的灯光下,是一大群黑压压的人流,在缓缓地移动。由于离得比较远,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麻子脸中士举起胸前的望远镜,观察了一会,低声地骂道:“小鬼子,在押着咱们的人!”

刘思海扬一把从他手里抓过望远镜。通过望远镜的镜筒,他瞧见,那黑压压的人流,是由被绑着的中国人组成的。这些中国人,被反绑着双手,然后一排一排地被捆在一起!

第四百二十一章报仇

借着日本人的探照灯光,可以看见他们身上的衣服——有的穿着灰蓝色的军服,没戴帽子,看得出来,这是被俘的中人。本书请访问。另外更多的,穿着各式各样的便装,明显是普通的平头百姓。

刘思海扬粗粗地估算了一下,吃了一惊——这股巨大的人插o,至少也有上千人。

在被绑着的中国人的外面,是端着刺刀的日本兵。

刘思海扬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他把望远镜交还给麻子脸,将中正式步枪抱在怀里,顺着山势一个滚翻,滚进小山包脚下的一片杂草丛中。

麻子脸收起望远镜,随后也跟着滚了下来。

两个人在草丛中默默地向前匍匐。等凑得近了,刘思海扬停下来,选择了一个隐蔽的位置,继续观察。

指挥日本兵的,是一名站在高坡上的日本军官。

这名军官身材矮小而粗壮。在他脚边,蹲着一头高大的德国狼犬。

矮个子军官在高坡上背着手来回踱步。刘思海扬注意到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好像是右腿负过伤。

这时,矮个子日本军官挥了一下手臂,对身边的日本兵下了道什么命令。

人插o缓慢地停了下来。日本兵用刺刀,从四面把被绑的中国人往中间驱赶。人插o越集越密,仿佛是一条河水汇聚成了一片水潭。

与此同时,人群的南侧,出现了一长排日本人的九二式重机枪、歪把子轻机枪。这些机枪围成半圆形的阵势,逼住上千名被绑着的中国人。

中国人的人群中,出现了sao动。

刘思海扬心里一颤——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站在高坡上的矮个子日本军官,若无其事地抽出刀鞘内的东洋刀,凶狠地向前一挥

霎时间,日本人的轻、重机枪一起开火。猛烈的火舌,像是橘红色的镰刀,无情地将被绑的中国人一片片地扫倒。

被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中国人,徒劳地扭动着躯体,仰面冲着夜空出凄厉的呼号。被机枪子弹击中的人体,本能地向上一耸,然后落下,整体看去,就像一股股血淋淋的人浪,忽而涌起,忽而跌落

刘思海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面部的肌肉在剧烈地netbsp;他猛地抓起身边的中正式步枪,飞快地打开保险,然后举枪瞄准

一毫米的子弹,带着怒火飞出了枪膛。

然而,由于距离比较远,再加上他情绪激动,又是病刚好,身子比较虚,据枪的双手有点无力,结果这一枪打高了——中正步枪的子弹,没有击中矮个子日本军官,而只是把他头顶的军帽打飞了。

矮个子日本军官慌忙卧倒在地,然后一个滚翻,狼狈地朝高坡下面滚去,脱离了刘思海扬的射界。

他身旁的德国狼狗,疯狂地吠叫起来。附近的几tǐng日本机枪,掉转枪口,冲刘思海扬他们这边扫射起来。

刘思海扬很懊恼地骂了一声。

日本人的机枪越打越密,不得不转移藏身之处了。麻子脸中士扯着刘思海扬往草丛深处撤退而去。

撤到山下之后,刘思海扬猛地站住了脚,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

他突然觉得想吐,呕了一阵子,空荡荡的肠胃里也没什么东西好吐。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冰冷的火焰。这股火焰从他的骨头缝隙中燃烧起来,然后猛烈地蹿进他的大脑。

他腾地站起来,转身朝林南镇内的方向走去。

麻子脸中士一把拽住他:“干吗?”

刘思海扬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老子非杀了那畜生不可!”

麻子脸拽住他不放:“眼下城里到处都是鬼子,你这不是去送死吗?”

刘思海扬一把撕开胸前的军装上衣,用手猛烈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嘴角痛苦地netbsp;“那一枪老子咋打高了呢咋打高了呢?!”

麻子脸还想劝他,刘思海扬突然抱着步枪,疯了似的号啕起来。麻子脸赶紧抓住他,使劲捂住他的嘴。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刘思海扬被捂住的嘴里奔涌出来:“......都让那帮畜生给杀了就像这样给杀了全杀了”

冰冷的江风低沉地奔腾过来,然后无声地消散在夜色中。

半晌,刘思海扬安静下来。他轻轻推开麻子脸中士的胳膊,默默地点了点身上剩下的子弹。

麻子脸急了:“你真要返回去啊?”

刘思海扬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那家伙是从我手底下漏掉的不杀了他,老子对不住死去的那些人!”

说完,他背好中正式步枪,朝夜色中的林南镇走去。

刚走了几步,麻子脸中士从后面跟了上来。刘思海扬站住脚,回头问道:

“咋了?”

麻子脸中士低声说:

“我跟你去。你对林南镇不熟,一个人肯定干不成。”

刘思海扬心头一热,没吭声。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在寒冷的夜风里,刘思海扬的头脑清醒起来——这么大个林南镇,到哪里找那矮个子日本军官呢?

他停下脚,跟麻子脸中士说了几句。两个人折回头,又摸到了刚才藏身的小山岭附近。

这时,江边的机枪射击声已经停息下来。空气中弥散着人肉烧焦的味道。原来日本人用机枪扫射之后,又往中国人的尸体堆上浇上汽油,点火焚烧。

刘思海扬他俩伏着身子,躲在小山岭附近的草丛中,默默等待着。

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日本人结束了焚尸的工作,排成两路纵队,开始撤回林南镇里。

刘思海扬他们爬起身,猫腰尾随着日本人的队伍。

晨雾升腾起来,弥散在江边的原野中。走出大概一里路,刘思海扬注意到,日本人队伍的末尾,有一个当兵的掉了队。那家伙钻进路边的草丛里,大口呕吐起来。

看来,刚才那种残忍的屠杀场面,让这个日本兵的神经也绷不住了。

刘思海扬和麻子脸中士散开来,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逼了过去。刘思海扬从腰间的刀鞘里掏出步枪的刺刀,握在手里。

那日本兵吐了一阵子,刚要站起身来,两条黑影“嗖”地扑到他身上。他张嘴想要呼喊,麻子脸的两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想拼命挣扎,刘思海扬的步枪刺刀扎透了他背部的肌肉,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房。

日本人的身子最后痉挛了一下,不动了。

刘思海扬解下他身上的背包,然后跟着麻子脸中士消失在晨雾之中。

等到了一片僻静的芦苇丛,两人停下脚来。刘思海扬打开日本人的背包,查看了一番。

背包里,除了杂物之外,还有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东西。

这时候天色还没完全亮,光线依然比较昏暗。刘思海扬在日本人的背包里翻出一个手电筒,将它打开。

在手电筒的光亮下,麻子脸中士瞅了瞅那本子,说这是日本兵的日记本。

在这个本子的扉页上,他们现了一行小字。这行小字表明了日记本主人的身份——第16师团33联队上等兵高桥小五郎。

刘思海扬这下子清楚了:刚才在江边进行大屠杀的日军,应该就是第33联队的部队;而那位挥动东洋刀的矮个子军官,应该是第33联队的一名指挥官。

刘思海扬把日记本收起来,心里感到踏实了一些——总算有点儿线索了。接下来,只要找到这33联队的指挥部,就有可能找到那矮个子军官。

而要找到那个联队指挥部,途径只有一个——进林南镇。

刘思海扬背好中正式步枪,钻出了芦苇丛。

麻子脸中士走在他身旁。两个人沉默着,朝火光熊熊的林南镇走去。

太阳刚露个头,刘思海扬跟着麻子脸中士,通过那条挹江门附近的古地道,潜进了林南镇。当他们俩刚从地道口钻出来,立刻就闻到一股扑鼻的恶臭——那是尸体腐烂后出的。

刘思海扬辨别了一下风向,现这股恶臭正是从挹江门那个方向传来的。他抬眼朝挹江门那里望去,看见城楼上飘着一面日本膏药旗。

这时,从城楼顶上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号叫,像是人在临死之前出的绝望的呼喊。

刘思海扬决定摸过去瞧瞧情况。

他和麻子脸中士在城墙下的荒草丛中匍匐了一段距离,然后爬进一大片废墟里。这里原本是一片民宅,前几日在林南镇守城战中,被日本人的飞机炸得不像样子了。

这一大片废墟里,还残存着几幢三层的小楼。飞机轰炸后燃起的大火,把这几幢小楼烧得面目全非。

刘思海扬观察了一下,相中了一幢小楼作为埋伏位置。这幢小楼相对低矮一些,在几幢残存的楼房中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他们俩猫着腰来到小楼的背面。楼内的楼梯已经被大火烧坏了。麻子脸中士朝四周扫视了一圈,没现有敌情,便直起身子,用手扶住墙壁,示意刘思海扬踩上自己的肩膀。

刘思海扬把中正式步枪背在身后,踩上麻子脸中士的肩膀,双手攀住二楼窗户残存的窗沿。由于病刚好没多久,他觉得双臂还是无力。他费劲儿地向上攀爬,麻子脸中士在下面又用手托了他的脚一把,他总算爬进了二楼的窗户。

接着,他解下腿上的绑腿,把一头扔到楼下,另一头绑在二楼的一根残柱上。麻子脸中士拽着绑腿,也爬进了二楼。

两个人悄悄地摸到小楼的正面。这楼的正面有四个窗户,窗户基本被烧焦了。透过黑糊糊的窗口望出去,正好能瞧见高大的挹江门。

刘思海扬从一个窗口朝挹江门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挹江门城楼下的马路路面上,堆积着厚厚一层尸体,仿佛铺着一张巨大的“人肉地毯”。尸体的身上,有的穿着蓝灰色的军衣,有的穿着各式老百姓的衣服

日本人的重型载重汽车,正通过挹江门的城门洞,来来往往地进出。这些汽车,就行驶在这张令人触目惊心的“人肉地毯”上。

日本汽车笨重的车轮子,从中国人的尸体上碾过。混浊的液体,从被碾破的尸体里飞溅而出。尸体腹腔里的内脏被车轮卷起,然后被抛到路边

风从挹江门的方向吹过来,传来了阵阵恶臭。刘思海扬明白过来了:刚才钻出地道时闻到的尸臭,正是从挹江门城楼下那张“人肉地毯”出的。

刘思海扬抑制住强烈的恶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朝挹江门城楼上观察。

很快,一名日本军官进入了他的视野。这是一名宽肩厚背的日本军官。

这名日本军官傲慢地站在挹江门城楼上,身后站着他的一名卫兵。

军官右手拎着一把出鞘的东洋战刀,左手拿着一块白色的大手帕——他正在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军刀。

刘思海扬向下方移动了一下望远镜,看见在这名日本军官脚下的城墙砖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九颗人的头颅。

看样子,这些头颅是刚不久从脖颈上砍下来的,因为从头颅的下部,还不断地有血液渗出。

殷红的血液在青灰色的城墙砖上漫开来,然后顺着笔直的城墙墙壁流下来,在灰暗的城墙壁上画出了几条长短不一的红色细线。

这些是中国人的头颅。

刘思海扬的牙齿猛地咬紧了。

他这下弄明白了,刚才听到的充满绝望的号叫声,是被砍头的中国人在临死前出的哀嚎。

他从背上取下中正式步枪,用力地推上一子弹。

他决定让那名日本军官的身影,在挹江门城楼上永远地消失。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中正式步枪的子弹,从这座不起眼的小楼二层窗口飞出。它高地扑向挹江门城楼,狠狠地击中了那名矮个子日本军官的左大腿。滚烫的弹头闪电般地刺透日本军官的黄呢子马kù,钻入他的大腿肌肉,彻底击碎了他的股骨头。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那个日本军官的身子剧烈地往前一栽。东洋战刀从他右手中滑落,掉在城头的墙砖上,然后弹起来,朝城楼下面飞去。

日本军官笨重的身子,紧跟着他的东洋战刀,一起朝挹江门城楼下面摔去。

他身后的那名日本卫兵,倒是眼明手快,一伸胳膊,飞快地抓住了日本军官腰间的牛皮腰带。

日本军官的半个身子悬在城楼外面,两手拼命地挣扎,嘴里出痛苦而惊惶的呼喊。

在小楼的窗口后面,刘思海扬瞅见了这一幕。他略微皱了皱眉头,迅推上第二子弹。

这次,他的第二子弹准确地击中了那名日本卫兵的胸口。

日本卫兵身子一晃,被弹头所携带的巨大动能向后推倒。他松开了手里抓住的牛皮腰带。日本军官的身躯,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土黄色的直线,然后重重地摔在城楼下,摔进那层“人肉地毯”中间。

刘思海扬的枪声,惊动了挹江门附近的日本兵。他们散开来,开始搜寻袭击者躲藏的地方。

麻子脸中士拉了刘思海扬一把,示意他赶紧撤。

刘思海扬收住中正式步枪,打算往楼下撤。突然,他又看见一辆日本人的重型载重汽车,正好从城外开进城来。这辆汽车正在穿过挹江门那高大的城门洞,碾压着路面上的中国人尸体。

刘思海扬停下来,飞快地推上第三子弹。

他的这小子弹,迎面击穿了日本载重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击中了方向盘后面那名日本兵的右前额。

日本兵先是往后一仰,然后再向前一探,扑倒在方向盘上。他那飞溅的脑浆,涂洒在了破碎的挡风玻璃上。

这辆载重汽车失去了控制,猛地朝左前方一冲。

刚刚从挹江门城楼上摔下来的那名日本军官,此刻还没有咽气。他挣扎着从尸体堆中探出一只胳膊,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冲他迎面而来的,是那辆失去控制的载重汽车。汽车那急飞转的车轮,无情地朝他的躯体上碾去

刘思海扬打完第三子弹,现麻子脸中士已经顺着那条系在二楼的绑腿,滑到楼下面去了。他在焦急地冲楼上嚷着:“快!快!鬼子上来了!”

刘思海扬也赶紧攀着那条绑腿往楼下溜。等他双脚刚落到地面上,不远处已经出现了日本兵土黄色的身影。三八大盖的子弹“嗖嗖”地从他头顶飞过。

刘思海扬推上一子弹,抬手就是一枪。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都不用瞄准,凭感觉就能射中目标。

冲在前面的一个日本兵,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剩下的日本人继续呈扇形扑过来。

刘思海扬急忙又推上一子弹。在这种紧急的情形下,他感觉到自己手里中正式步枪的一个缺憾——射击度太慢了!

麻子脸中士冲着他大声喊着:“你先撤!”话音没落,他就平端起了手里的“花机关”,敏捷地开了火。

“花机关”的枪身,在他怀里“突突”地跳跃着,几个日本兵立刻被打倒在地上。短促而猛烈的火力,一下子压住了冲上来的日本兵!

第四百二十三章以血还血

院内东侧,停着好几辆汽车。汽车附近堆着不少汽油桶。

刘思海扬正在观察着,突然,他注意到,从大楼里出来了一个矮个子日本军官,披着军大衣。

这军官牵了一条大狼狗,看样子是到院子里遛狗。

那条德国大狼狗牵动了刘思海扬的记忆。他赶紧又调节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

通过望远镜的物镜,他看见牵着狗的日本军官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身子有节奏地往右侧倾斜,明显是右腿受过伤

刘思海扬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大了——这名日本军官,正是那晚在长江边指挥大屠杀的家伙!

刘思海扬克制住冲动的情绪,放下望远镜,从肩上取下中正式步枪。但他只是瞄了一下,便很遗憾地把步枪放下了——距离太远了,根本无法保证射击的准头。

他清楚,只要自己的第一枪打偏了,肯定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他恨恨地朝院子里望着,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憋闷——猎杀的目标就在眼前,但却没法子下手。

他暗下了狠心,不把这禽兽不如的家伙干掉,自己决不罢手。

之后连着两个晚上,刘思海扬他俩都爬到那仓库屋顶上进行监视,观察那矮个子日本军官的活动规律。麻子脸中士随身带着那块金怀表,看时间。

他们发现,晚上大约八点钟的样子,那矮个子军官都会准时出来,遛他那条心爱的德国大狼狗。

望着他在院子里走动的身影,一个大胆的念头渐渐在刘思海扬心里形成。

他发现,虽然大院被探照灯照得通明,但是在靠近那幢三层大楼楼脚的地方,是一个探照灯的死角。那里是一片漆黑。

如果能潜入那个大院,躲藏在那个黑黢黢的死角内,可以很方便地用中正式步枪进行射击。在这样的距离,刘思海扬完全能保证命中。

等刘思海扬把自己这个想法小声地告诉麻子脸中士,对方一下子惊呆了:

“你疯了?!”

刘思海扬摇摇头,很认真地说:

“鬼子眼皮子底下,就是他们最放松的地方,也是他们最想不到的地方”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低沉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怎么溜进那院子呢?”

那院子围墙的顶部,是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围墙的跟前,又有来来回回的巡逻队,根本没办法接近围墙,更别说翻进去了。

黑暗中,麻子脸中士沉默了半晌。然后他低声地说道:

“你要是铁了心想进去我倒是有个法子。”

刘思海扬心中一喜,伸手一把抓住了麻子脸的胳膊:

“啥办法?”

麻子脸用手指了指那幢大楼,小声地讲了讲事情的原委——

还是之前的事了,徐州会战正打得激烈。麻子脸所在的连奉命留守武汉,他当班长的那个班,就被分配在这伤兵医院里,负责勤务。

有一次,伤兵医院的下水道堵住了。麻子脸带着几个弟兄去疏通下水道,一连干了好几天。就因为这个,他对医院的下水道走向比较熟悉。

麻子脸告诉刘思海扬,在那幢三层楼背后,有一口窨井。窨井的下端,连着一条下水道。而这条下水道,笔直向西延伸,一直通到围墙外面。

刘思海扬兴奋地问道:

“你还能找到墙外面的入口吗?”

麻子脸沉默地点点头。

他朝那幢大楼又观察了一下,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两个人从仓库屋顶爬下来,麻子脸在前面带路,朝日本人指挥部的西侧摸过去。

花了大半夜的工夫,麻子脸中士带着刘思海扬,终于找到了下水道在墙外面的入口。

赶在天亮之前,两个人撤回到菜园子的草屋里。天亮之后,他们倒头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然后麻子脸出去搞吃的,刘思海扬待在草屋里,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他先是把中正式步枪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擦着擦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擦枪了。对于今晚能不能从那日本人的指挥部里活着出来,他心里也没有把握。

有些时候,他心头也闪过一丝犹豫——是不是一定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然而,犹豫过后,他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江边月光下那令人窒息的尸体堆,还有在日本人机枪下挣扎呼号的人浪

刘思海扬忘不了那名矮个子日本畜生挥动东洋刀,下令扫射的情形,他更不能原谅自己打高的那一枪。

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失手。

枪擦好了。摸着熟悉的枪身,他轻声叨念:

“今晚就瞧你的了,兄弟!”

接着,他把身上子弹袋里的步枪子弹取出来,只留下一个弹夹的子弹,一共五发。他清楚,今晚的猎杀,是在鬼子的巢穴里进行,环境险恶异常。如果不能用头一发子弹、最多头两发子弹解决问题,那完蛋的就是他自己。

因此,不必带那么多步枪子弹。

他把这五发子弹挨个擦拭了一遍,然后脱下脚上的布鞋,拿着子弹的弹头,在布鞋鞋底用心地蹭了蹭。

布鞋鞋底,由于长时间的走路,嵌进了许多细细的沙砾。所以,这鞋底几乎变成了一块砂纸。步枪弹头上的黄铜被甲,在这样的鞋底上蹭过之后,留下了几道不规则的划痕。

步枪子弹经过这么一番拾掇,在射入人体的时候,会发生打滚。这样一来,子弹射入的地方,是一个小孔,但射出的地方,就是一个大窟窿。

今晚,刘思海扬不想让他的猎物死得好看。

收拾好步枪子弹,刘思海扬又熟练地把20响自来得手枪拆开来,认真地擦了擦。

等全弄好了,麻子脸中士也带着吃的回来。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把晚上的行动步骤商量了一下。

他们商定,当刘思海扬进入下水道之后,麻子脸中士便摸到日本人指挥部的大门附近。

等刘思海扬在院子一开枪,麻子脸立刻用“花机关”朝日本人的岗哨开火,同时投出手榴弹。这主要是为了吸引日本人的注意,给刘思海扬争取出几分钟的时间。

至于刘思海扬能否利用这几分钟逃出日军指挥部,那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

细碎的雨水,从灰暗的云层中飘落,飘向如坟墓般阴郁的武汉城。

刘思海扬背好中正式步枪,腰间别上20响自来得手枪,默默地走进风雪中。

他跟着麻子脸中士,来到昨夜找到的下水道入口。这个入口,也是一口窨井。

麻子脸中士告诉刘思海扬,顺着这口窨井下去,就是那条下水道。沿着下水道往东爬行,每隔大约50米,就会碰到一口窨井。从入口的这口窨井算起,数到第三口窨井,沿着它爬上去,就到了伤兵医院的大楼后面。

刘思海扬把麻子脸告诉自己的细节默记在心,然后准备下井。

他把20响自来得别进后腰。那五发步枪子弹,他压进了中正式步枪里,推上顶门火,关好保险。

夜风卷着雨水吹过来,冷得刺骨。刘思海扬深吸了一口气,拿上那天缴获的手电筒,顺着窨井井口爬了下去。

往下爬了四五米的样子,下水道出现在面前。刘思海扬钻进下水道,打开手电筒。

沿着冰冷的下水道,他艰难地向东匍匐前进。果然,爬了大概50米,出现了第一口窨井。刘思海扬继续向前匍匐,一边爬,一边数终于,第三口窨井出现在面前。

刘思海扬关上手电筒,竖起耳朵细听。没有什么动静从上面传来。他轻手轻脚地沿着窨井往上攀。等快到井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又仔细听了一听。

当确定井口附近没有情况之后,他悄悄地爬出了窨井。

到了外面,他让身子紧贴在地面上,把20响自来得手枪握在手里,然后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里是伤兵医院大楼的背面,有两盏探照灯来回扫过。雪依旧在下着。不远处有日本兵大皮鞋走动的声音。

等皮鞋声音远去了,刘思海扬开始缓慢地爬行。他身子下面的大地,好像一张巨大的冰床,寒冷彻骨。雨水飘落在他的肩上、后背上。他咬紧牙关,无声无息地向前爬行。

费了很大力气,他总算贴着大楼的地基,绕到了大楼前面。

在大楼脚下的阴影中,刘思海扬找到了一块小小的凹地,他尽量把身子蜷缩在里面。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楼前面的操场。他从背上摘下中正式步枪,作好准备。

雪越下越大。探照灯的光柱里,细碎的雨水在急速地飞舞。

刘思海扬身上的军衣,这会儿显得像窗户纸那么薄。他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冻得凝固了。为了不让自己冻晕过去,他从腰间拔出刺刀,不停地用刀尖扎自己左手的手背,直到扎出血来。

伤口的刺痛,让他的脑子保持着清醒。

终于,他的猎物出现了。

矮个子日本军官,牵着他的德国狼犬,从大楼里出来。那狼狗看到飘落的雨水,兴奋地吠叫起来。一面叫,一面在地里跳跃。

日本军官看着自己的爱犬,哈哈大笑

在大楼下的阴影中,刘思海扬轻轻拨下中正式步枪上的刀片式保险。他习惯性地把右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冲右手食指吹了口气,然后把食指平静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

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意外发生了——

就在中正式步枪的子弹飞出枪口的一瞬间,矮个子日本军官的德国狼犬,不知怎的,突然往上一跃。这条健壮的大狼狗,立起身子来,差不多有一人高。

它的身子,刚好挡住了刘思海扬子弹的飞行线路。

步枪子弹射入了狼狗的后背,击中了它的脊椎,然后穿出它的身体,继续朝矮个子军官飞去。

由于被狼狗的脊椎碰击了一下,穿出狗身子的步枪弹头,偏离了原来的飞行线路。当它击中日本军官的时候,没有击中要害,而是打中了那家伙的肩部。

弹头钻入他的肩膀之后,发生翻滚,击碎了他的肩胛骨,但没有造成致命伤。

日本军官一个趔趄,紧跑了两步,躲到院里停着的一辆汽车后面。随即,“哇啦哇啦”的喊声很快响了起来

刘思海扬脸色铁青。他迅速推上另一发子弹。

这时,院子里警报声大作。刘思海扬心一横:

“鞋都湿了,蹚吧!”

他冷静地观察了一下情况,那矮个子日本军官躲在了汽车后面,自己的子弹打不到他。

汽车旁堆着的好几排汽油桶,让他眼睛一亮。他移动枪口,冲着汽油桶开了一枪。

他希望自己的子弹,能把汽油桶打爆。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中正式步枪的子弹,穿透了汽油桶,在桶壁上留下了两个窟窿。汽油“哗哗”流了出来,但是并没有爆炸发生。

日军的指挥部里已经乱成了一片。两个鬼子的游动哨朝他藏身的阴影处搜索过来了。

刘思海扬放下手里的步枪,抽出腰间的20响自来得,一梭子扫过去。两个日本哨兵被扫倒在地上。

鲜血,瞬间就把大地染红

这时,从院子外面传来了“花机关”的扫射声,接着是手榴弹的爆炸声。

刘思海扬心里一热——这是麻子脸中士打响了。

趁着日本人的注意力被院子外的枪声暂时吸引开,刘思海扬又朝着日本军官藏身的汽车那里观察了一眼。

他看到,汽油从被打破的油桶里流了出来,淌成一片,并且流到了汽车下面

这个情形,让刘思海扬心里一动。他迅速端起中正式步枪,再一次瞄准。

这一次,他瞄准的目标,是汽车前面的钢质保险杠。

中正式步枪的子弹,飞出枪膛,准确地击中了汽车的保险杠。金属的弹头与保险杠的钢板撞击在一起,产生了火星子。

这火星子溅到了地面上流淌的汽油,“轰”的一声,火焰顿时腾空而起,汽车被裹在了大火里

大火,瞬间吞没了一切

躲在汽车后面的日本军官,发出一声惨叫,从车后面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他的呢子军服也被大火烧着了。

迎接他的,是刘思海扬的第四发子弹。中国人的子弹愤怒地撕开了他的胸膛。剧烈翻滚的弹头,无情地搅碎了他的心脏。他像一捆被点燃的柴火,瘫倒在积雪的地面上。

大火越烧越旺。火焰引燃了那几排汽油桶。装满汽油的汽油桶,仿佛是一枚枚重磅炸弹,猛烈地爆炸开来。

爆炸把日本军官的尸体炸裂成碎块,巨大的气浪把这些碎块抛向四周。

望着眼前的一切,刘思海扬那黑瘦黑瘦的脸上,掠过一丝复仇之后的快意。

他用步枪枪膛里剩下的最后一发子弹,打灭了远处的一盏探照灯,然后举起20响自来得,打灭了离自己较近的另一盏探照灯。在爆炸与黑暗的掩护下,他悄悄地朝大楼后面匍匐而去

两天后的黎明,长江北岸。

刘思海扬站在北岸的江滩上,肩上是他那支形影不离的中正式步枪。

在他的腰间,是一把20响自来得手枪。

两天前的夜里,趁着日军指挥部的一片混乱,刘思海扬钻进了伤兵医院大楼后面的窨井。当他从另一头钻出下水道的时候,麻子脸中士正守候在一旁。

在黑夜的掩护下,两个人从挹江门附近的那条古地道,潜出了武汉城。

他们沿着长江南岸往下游走了一天多,后来在下游的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了一条小船。趁着夜色,他们划船渡过了长江。

此刻的刘思海扬,踏在江边的土地上。麻子脸中士站在他身旁。

两人回头朝江对岸武汉城的方向望去,都没有说话。

在东面,太阳跃出了地平线。寒冷的霞光,投射在浑浊的长江江面上,把滚滚的江水染得一片殷红。

刘思海扬突然觉得,在那江中奔腾的不是江水,而是流淌不尽的血。

半晌,刘思海扬转过身子,向北方眺望。大地在他脚下向北铺展开去。

——该去找自己的队伍了。还有很多路要赶,还有更多仗要打。

他沉默地上路了,背着他心爱的步枪。

在他的身后,血色的大江,低低怒吼着向东奔流而去

该回部队去了,自己的部队,就在武汉!那里,有自己的兄弟,自己永远也都不会孤单。

战争,对于刘思海或者他的同伴来说,才刚刚开始而已。

武汉会战,都是由刘思海或者和他一样的普通的中国士兵组成的,他们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迹,他们只是在尽着一个中国士兵应该尽的责任而已。

这个时候,在刘思海的面前,隐约而蒙胧的出现了一个人面孔,忽闪忽现,似乎正在那里召唤着刘思海的归来:

高飞!

第四百二十五章血气!

“机枪手,给我火力压制,二连三连四连的弟兄跟着我一起往前冲啊!”谢依见到冯向东往前冲去的景象莫名地心里一热便也挺身往前冲去。害得警卫班的十几位战士都吓得差点晕了过去,一个个连忙紧紧地跟上去护卫在谢依的前后左右包得严严实实的,要是谢依出了什么差错,这十来号人一个个都难辞其咎,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好!好!好!”在后面观察战局的老黑这个时候连声叫起好来,拿着望远镜的手也是激动得颤抖了起来,他没想到谢依忽然变得这么悍勇,虽然是借着手榴弹数量之威和之前76旅战士拿身体铺路之功,不过对于151团来讲,如此锐猛的士气绝对是可佩可敬的。

151团这一股憋足了劲的新生力量立时使得原本胶着的战局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西翼的守军火力据点不但大多被拔除,守军的信心也是大减,眼见着151团呼啸着往前面杀去,侧翼152团团马上从一百米外的二线快速地跟进了上来。

此时西翼阵线冲在最前面的便是151团一连一排和四排的人了,原本的二排和三排作为先头部队已经全部为国捐躯,倒下去的身体为后面的战士铺平了前进的道路。

身前身后都不停地有人倒下,龙真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很快,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了,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周围血腥的味道让他既觉得头皮发毛又觉得全身血液沸腾,一种对战的渴望从身体涌出,不可抑制。

龙真闪避着子弹艰难地往前奔跑着,眼角还要不时地往地上瞄去用以观察地上那些个泥坑,要是一旦踏进去了腿便会被吸住得挣扎许久才能挣脱,在这段时间里你便将成为敌人的活靶子,密集的子弹足以将你打成个筛子。

汗流得飞快,精神上高度的紧张使得龙真不停地咽着唾液,周围一片惨叫声连连,这里不是地狱却也是人间的屠场。终于,短短的五十米的距离,只是十几秒的路程,一连的首批战士冲到了阵地的前沿。

龙真也在这一批的战士中间,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你可以清楚地将前面两三米处鬼子眉头上的眉毛有多少根都能数出来。电光火闪之后,一连的战士举枪前刺,吼叫着往前冲去。

战壕之内早就已经被大量的手榴弹炸得一塌糊涂了,还活着的日本兵已经知道他们守不住阵地了,但是他们没有战略后撤的可能,在歇斯底里的日本军官吼叫高举战刀要他们往前拼杀的时候,他们只得装上刺刀,将枪膛中的子弹退出,进行最后的死战,为他们所谓的日本帝国天皇陛下奉献所有的时刻到了。

两群人便这样结结实实地扎在了一起,用着手中的步枪狠狠地将刺刀扎入对方的胸膛中去,最后活着的便成为战场上的胜者。

龙真和一个鬼子兵对峙上了,两人静静地盯着对方,龙真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鬼子的三八大盖上了刺刀后居然是比自己手中的中正式长了五六十公分,对面的鬼子矮小而结实,头上顶着的钢盔已经是歪了,龙真能清楚地看到他头上的汗水,矮小的鬼子将手中的枪拖下垂抵着大腿内侧,刺刀并非直指着龙真而是斜指向天。

和某些见多识广的老兵聊过,龙真知道鬼子相当擅长甩刺,现在见到原来三八大盖居然比中正式长了这么多龙真才知道拼刺刀似乎吃亏不少。

咽了口唾沫,龙真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之后对面的鬼子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血洞,龙真在纳闷着鬼子为什么不开枪的同时继续向自己下一个目标扑去。龙真并不晓得,鬼子之所以定下这么个白刃战之前退掉枪膛中子弹的做法,除了可以彰显鬼子武士道精神的勇悍,更为实际的则是三八大盖的子弹初速实在是太快,在近距离大规模白刃战中,如果开枪子弹会穿过前面的人的身体误伤到后面的自己人,这样前面的人因为不会马上死亡而可能继续扑上来攻击,后面那位自己人则会因为子弹留在身体内翻滚而死去。中正式和其他队装备的步枪却是没有这个问题,打中了就不会有活命的,子弹初速不大杀伤力却是远比三八大盖要厉害得多。

不断拥上前的日本兵不会给龙真有拉栓开第二枪的机会,挺着枪无非就是格挡刺杀,能不能杀伤敌人自己存活着要看个人的能力了。在奋力格挡开鬼子甩来的刺刀时,龙真仿佛能够感觉到腰间“裂风”在跳动着发出强烈的嗜血信号,龙真眼睛紧盯着前面鬼子的喉结,想象着当刀锋划过时的噬杀快感便让龙真激动得浑身颤抖,狞笑着的龙真一步步地向鬼子逼近,前面是怀疑龙真神经有问题的鬼子兵正战战兢兢地等着龙真上前

一班之中最为勇悍的当数许志纬,其次是胡卫岳和蒋状。许志纬拿着一把大砍刀,刀背朝上猛力荡开鬼子的步枪,猛力向前划一道弧线,刀口便狠狠地砸在鬼子的脖子跟脑门子上,大刀砍得鬼子哇哇叫,许志纬却是越战越勇,不待多时他身上便溅满了鬼子的鲜血,单手已经是抓不稳大刀而轻微地抖动起来了,他只得两手抓刀,手稳了之后他那刀刃稍微有些卷起的大砍刀依旧犀利,只是浴血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杀气腾腾,大有神鬼辟易之势。

与精悍勇猛的许志纬有得一拼的是胖子蒋状,一把中正式步枪当烧火棍一样使,抡得飞轮一般,砸在鬼子脑袋上一准一个脑袋开花,在蒋状大脑袋里看来这步枪前边装个刺刀顶个毛用,还不如把枪身做得再粗大些,这样他使着才趁手,可怜的中正式步枪正惊恐地颤抖着,如果不是出厂时经过了严格的层层质量把关,握在蒋状手中的步枪怕早就魂兮归天了。

长相粗犷至极的胡卫岳拼起刺刀来也是狠辣非常,那些身材结实的日本兵也没几个能在他手中走下三个来回。远远地他见着一个日本军官正拿着王八盒子射杀着自己的兄弟,王八盒子不用瞄准是指哪打哪,随着啪啪的枪声,不断有兄弟倒下去了。胡卫岳大喝了声王八蛋便朝着那个军官冲了过去,在胡卫岳跑到离日本军官两米远的时候,日本军官甩手一枪击中了胡卫岳的腹部,只觉左腹热了一下,胡卫岳也不管伤口正不停地往外流出大量的鲜血,依旧嘶吼着往前扑去,击发完最后一发子弹,尚且来不及拔出军刀的日本军官被胡卫岳一下扑倒在地。

胡卫岳双手环上了日本军官的脖子,用力地一紧一旋,咔嚓一声日本军官的脖子便被硬生生地旋断了。日本军官身体抽搐后便像一摊泥一般地瘫在地上。胡卫岳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传来阵阵剧痛,咬着冷冷的牙,从日本军官手上夺下军刀,挣扎着起身,继续寻找下一个厮杀目标。伤者没有停留脚步休息的权利,因为还有更多的兄弟正在浴血奋战,停下便是孬,更不配称是一名战士。

另两个兄弟何天豪和黄龙两个丝毫谈不上英勇,只能说是猥琐,猥琐地跟着别人以多战少而绝不会与人单干,更绝的是黄龙专从别人身后下刀而绝不与别人正面冲突,何天豪也是一沾就走泥鳅般地游走着寻找占便宜的事。如若见到两人战得如此猥亵,英武的谢依团长应该是会相当苦闷,他的战前训话看来是白费口水了。虽然两人的手法不是很地道,却也能起到相当好的效果,在两人手上超度的冤魂居然是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猛打猛杀的战士。

西翼阵线的全面崩溃使得东翼的日军已经是没办法再沉住气了,腹背受敌之下他们已经无法定下心来抵挡正面151团的猛烈进攻,阵地失守其气势已衰竭。在骄傲异常的日本士兵的眼里一向都是认为他们是一支无敌之师,怎么可能接受被队攻陷阵地如此大的打击,迷茫和不忿使得鬼子已经完全昏了头,在如狼似虎的冲杀下战斗力大打折扣。

此时身在后方的老黑兴奋得重重捶了自己大腿一下,向76旅所有人员下达了总攻令,便连工兵和通信兵等都抓起武器往前呼啸着冲去,老黑这个时候终于是可以放松一下,拿出他宝贝的香烟盒抽出了一根烟,滚滚烟雾中他在思考着下面应该如何守住这阵地。

半个小时之后,鬼子已经全部被消灭了,沉寂之后的战场仿佛依旧能听见不久之前厮杀的双方的惨叫声。地上血肉模糊,横七竖八地躺着鬼子兵和的战士。

战场由一些连队派出士兵来打扫,地上腥臭的味道让这些见惯了杀戮的兵也呕吐了起来,毕竟那些恶臭的确是太过恶心了,整个阵地便像是屠宰场一般,死去的双方士卒没有几个身体是能保持多完整的,红白之物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也难怪清扫战场的士卒要呕吐了。

伤亡报告第一时间送到了老黑的手中,谢依的心都凉了一半,全歼鬼子一个步兵联队的喜悦给冲到九霄云外去了。

值得庆幸的是清理战场鬼子兵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拥有的弹药异常充足,再加上从战场死亡的阵亡将士身上收集来的枪支弹药,现今的枪械装备两个步兵营也有余。手榴弹奇缺的问题也因为缴获了鬼子未来得及销毁的20门掷弹筒和整整四大木箱的炮弹而得到了缓解,一直以来为弹药愁眉不展的老黑现在终于是舒了口气,现在他不用再去咒骂后勤部的垃圾后勤保障了。

拍了拍谢依的肩膀,老黑道:“兄弟,别再伤感了,我们没时间为死去的弟兄悼念,鬼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杀过来了,你快些去整编好2营,我们要尽快挖好战壕,巩固我们的工事,援军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过来。”

谢依点了点头,无声地迈步走向了已经是大伤元气的2营

战场之上没有完全意义上的胜利,虽然貌似势如破竹,但其实2营也是伤亡惨重,这次以低于日军的死亡数字攻陷日军阵地已经是算很成功的攻势了。苍蝇般恼人的军事记者要是得知了这个情况恐怕是要屁颠屁颠地跑来挖料了。而老黑打给军部总指挥所的电报却是未曾提及这些

对于龙真他们班来说,损失也是相当大,陈阿四和刘立权这两个老实憨厚的汉子战死了。更为要命的是胡卫岳也是流血过多而死,他的前胸给鬼子的刺刀捅了十多个血洞,腹部chā着两把日本军刀,临死的时候他依旧是两眼怒睁,只是往日炯炯的灵气已经无法从那双眸中寻觅。

龙真和他的四个兄弟单膝跪地,默默地环卫在胡卫岳遗体的周围,没有眼泪没有哀号,深深的哀意只是隐在心中的最深处,默默跪立的时候时空仿佛都停滞了,他们五个想到了许多许多胡卫岳的事情,之前他们无法认同的一位大声兄,此时却是他们最为尊敬的战友和长官。

一身残衣破缕的邱林大腿上也是挨了鬼子一刀,他一拐一拐地走到了胡卫岳的遗体旁边,听到自己的好友战死了,他便来送送,看老友最后一眼。龙真微抬起头,眼角扫过见到是邱林,这个时候龙真已经是全然不记得自己曾经对邱林的恨意,这个时候他看着邱林眼中的哀愁甚至是产生了相惜之情,龙真冲邱林点头示意,邱林见到也是友好地一笑。

邱林将胡卫岳不能瞑目的双眼用手合上,抓起一把身旁的土,满满地撒在胡卫岳的身上,“兄弟,好好睡吧,你不用再受苦了,你以前常和我讲要自由地生,快乐地死,今天你能战死杀场也算是命有所抵了。回家去吧,你的魂魄在去报到之前还望能给咱捎个信给南方的家人,替我们问问他们是否一切安好。”邱林嘶哑的嗓音中投着浓浓的哀伤。

让邱林的最后一句话搅得心里上下翻腾的龙真拧头望向南方,那里有着自己心中的家,家里有个老婆,她或许是能算得上我的家人吧,打小就孤零一人的龙真这时奢侈地想着。

悲伤过后变得再次面对残酷的现实了,弄好所有琐碎的事之后,所有战士便开始在老黑母猫发情一般的嘶鸣中开始拼着老命挖着战壕和加固起工事来。

谢依这个时候却是非常地担心长久以来都没有休息好的战士的体力问题了,再加上所有战士还是在淞沪口阵地的时候吃过几块大饼,以后便一直是粒米未进。忧心的谢依找上了老黑问道:“老易啊,你说战士们的饮食问题该怎么解决呀,现在所有人都是饿着肚子在挖战壕,这样下去可不成,没等鬼子来,我们的战士先饿得两眼昏花了。”

“他娘的,该死的后勤部的蛀虫们,平日里克扣我们的军饷他们就很能干了,真要用他们运输物资的时候却是鬼影都见不到一个,真是想想就来气。”老黑吼道。

谢依叹道:“现在哪儿能弄到吃的啊,先得给众弟兄垫垫肚子。”

老黑眉头紧蹙,也是想不到能有什么办法,他不是没有向负责后勤的后方催要食物弹药,但是他心中却也是根本就没有真的想过他们能将物资运到。

“人是铁饭是钢,人要是不吃东西那是不行的,士兵没吃饱打起仗来也没得什么精神头。唉,可叫我从哪弄这么多吃的,总不能我变出大馒头出来吧!”老黑苦笑道。

谢依说:“就是抢我们也要弄些吃的来,不然的话这仗没打就输了一半了。”

老黑道:“如今我想我们还是派些人到附近的镇上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食物。小鬼子还有些罐头能让士兵们撑上那么一阵,但愿那帮天杀的后勤能早些到来。”

距离烟雾中的镇子还有三百多米,龙真手向下挥,做了个手势,队伍立即就地隐蔽。两名侦察兵快速闪进安澜镇的残垣断壁之中。

龙真趴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镇子方向,同时,他思考着可能出现的状况,自己这支队伍到时候该如何应对呢?突然,啪啪两声枪响,一会儿,又是两声,等了一下,还不见他们出来。龙真正要多派几个人去看看,两个侦察兵出镇子了。

“报告连长!有两个鬼子兵,被我们收拾了。镇子里再没活人了。”

“二排!进镇搜索,并负责警戒。”龙真说完,赞许地看了看这个前来报告情况的侦察兵,“你的名字?”

“葛存正。”

“干得好!身手不错。你们侦察班一共有几个人。”

“除了我,就是王二蛋了。就我们俩个人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偷袭

龙真站起身来说:“走,去看看。本书请访问。{}”好似不经意地又说,“哦,你们俩以后就是少尉军官了,给我带出来一个像样的侦察班!不!要侦察排!人员随你们挑!”

“是!”升了官的葛存正没有多少喜悦之色,只是平淡地回答了声。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两个鬼子兵的尸体前,负责搜索的二排也已经回来报告说镇子里是空的,粮食和活人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些平民的尸体。

龙真踢了一脚一个脑袋开花的鬼子,发现他竟然还是个曹长。他们的枪支和弹药手雷等早被战士们拿走了,但龙真还是觉得他们有什么能够利用的东西。葛存正用枪拨拉了一下那个曹长的军衔,龙真猛然醒悟,说:“死了还穿套囫囵衣裳。葛存正,你们俩侦察兵把这两套衣服换上!”

“这这是敌军的军服啊!”葛存正低声说道。

“执行命令,士兵!披上鬼子的衣裳,便于行事。”龙真沉声说着。

“是!”葛存正明白了,麻利地剥下了鬼子的衣服。

龙真转身道:“迅速撤离。”

话音刚落,负责警戒的二排战士跑来报告说,西面发现大量的鬼子,而南面也传来渐渐密集的枪声。

龙真二话没说,命令队伍立刻向北方开拔,他当了多年的痞子,吃柿子拣软的捏,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些道理他还是懂的。葛存正、王二蛋轻松杀掉两个鬼子,也给了他启发。要想尽量减少己方损失,同时尽量多杀鬼子,重点照顾落单的鬼子兵,这是个办法。

让人郁闷的是,此后整整一天,龙真独立部队再也没有碰到一个落单的鬼子。倒是有几拨大队的日军经过,汽车、火炮、步兵、骑兵,成群结队的远远地就开了过去。的阵地,龙真一个也没碰到。要让这一百六十人去攻击师团编制的日军,怕是刚露头就被炸没影了。

夜色降临,龙真独立连宿营在一处小树林里。虽然四面都布置了观察哨,但是日军大部队随时都会出现,任何的篝火和光亮都不能有。士兵们只能掏出干粮默默地啃着。

“这样走!太慢了!也太危险!”龙真对何天豪说,“要是能像来时那样快!我们就能找到鬼子的软肋,敲他一家伙,再快速溜掉。要是有汽车就好了!”

“鬼子有!我带几个弟兄去弄几辆?”何天豪两眼直放光。

“不行!”龙真的语气没得商量。

何天豪没有再争辩。

检查了明岗暗哨,再看着没什么异常了,龙真这才去找了个地窝着沉沉睡着了。

“轰!”没睡多久的龙真被这再熟悉不过的炮声给吓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但见所有的士兵也是腾身而起迅速地散了开去,龙真对士兵们的快速反应很是满意。

而就在离龙真他们仅二百米远处,二十几个鬼子在操弄着两门山炮,不紧不慢地发射着。这是一个炮小队的编制。不知道他们在打哪里?配合的步兵阵地又在那里?

龙真身旁的蒋状悄声说:“许志纬、葛存正带人摸上去了。王二蛋绕过炮兵去侧翼侦察了。”

龙真没有答话。这帮小子什么时候可以不经自己同意就行动了!等战斗完毕后再算账!

王二蛋带回来的消息让龙真气得身体都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鬼子的炮兵轰炸的是附近的小丰村。大约有一个中队一百多名鬼子兵,驱赶了上千名乡亲们,把他们赶进了小丰村包围了起来。鬼子进村杀了一次,可是人太多,效率不高。他们干脆就让炮队轰炸,想来个快速彻底的灭杀。

龙真咬着牙站了起来,“一排配合葛存正他们进攻炮兵!其余人员,进攻小丰村外的鬼子步兵。”

一排先行动了起来。

葛存正抬手一枪,打死了正在装填炮弹的炮手。一排和侦察班一起冲了上去,一阵乱枪,这支炮兵小队就只剩下了五六个茫然失措的炮手,他们一起背靠里围住了一门山炮,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葛存正上前一步,喊了声:“缴枪不杀!”几个鬼子漠然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葛存正一枪托打趴下一个鬼子炮兵,看到了他们围在里面的一个人,正蹲在地上给几个炮弹箱上缠什么东西呢!

“退后!都退后啊!”

随着葛存正声嘶力竭的喊声,震耳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气浪掀起沉重的山炮和他周围的鬼子兵,还有葛存正,一起飞了开来。

散落到地上的肢体,已经分不清楚是谁的了。

葛存正死了。

他是为了给几个日本兵当俘虏活命的机会,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面对不再反抗的人,任何人的扳机都扣不下去,然而,那些东西,真的是人吗?

这一景象被龙真真切地看在眼里,他跳起了老高,用变了调的声音喊道:“。”喊完这一句,他率先操起步枪,从枪托里抽出刺刀扣上。他冲了出去,蒋状紧跟在他身后。早就瞪红了眼睛的士兵们跃出了隐蔽点,向前冲去。何天豪却留下了两个人在剩下的那门山炮上操弄着。

村外,突然遭到打击的日军田川中队放弃了对村子的包围,急忙赶到龙真连队的正面布置防御阵地。听到爆炸、枪响和冲锋号,训练有素的鬼子兵先是趴在了地上,随即就展开了防御阵形。

田川中队遭到了突然袭击,可是受到的损失并不致命。

每个日军中队,都配有六tǐng以上的歪把子机枪。机枪手们刚才正在扫射着跑出村外的平民,现在扛着机枪和弹药箱跑了过来,很快就向龙真连队开火了。

突突突的声音,将一具具躯体阻挡在了日军阵地前不到五十米处。

轰!山炮响了。

炮弹越过交战中的双方士兵,落在了日军身后的一个水塘里。激起的一个水柱而已。轰!轰!随着炮声不断响起,被瞄着打的鬼子的机枪手虽然没有全部乘坐上土飞机,但是也都或多或少缺了些胳膊腿儿。机枪暂时哑火了。

龙真、蒋状,带头跃起身子冲上了日军阵地。激烈的肉搏战开始了。龙真带领的这群求战心切的老兵,对上人数稍少的日本兵,本身就占一点优势,加上这些经历过九死一生的老兵多少有些特殊本事,或是足够滑头,胜利的天平向龙真这边倾斜了过来。

但是顽固的鬼子还在拼死抵抗。

何天豪不知道什么时候杀到了龙真旁边:“连长!鬼子的援军就要到了!”

“向我集中!火力压制!脱离战场!二排断后!”龙真大声吼着,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且战且走,距离鬼子兵远了些。鬼子的一个军官也大声喊叫着,整理着剩余鬼子的队形。

“哇呀!”“哇啊!”鬼子们怪叫着追上来的时候,一颗炮弹适时掉在了那个军官的头上!除了飞起来的一片鬼子,其余的都急忙卧倒了。

龙真边走边喊:“能扒的衣服扒下来!炸炮!撤!”

何天豪也喊着:“鬼子拉炮的那辆汽车,放在最后,接应断后的兄弟。”

小丰村里这时跑出来一些人,向着几个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仅剩不多的鬼子,将怒气撒到了这些平民的身上!枪响了,他们纷纷栽倒在地。三三两两的鬼子兵又进到了村里。其余的则在村外攒射。

“唉!”龙真叹了口气,外围的侦察兵已经发现了大队鬼子的人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而挤压了满满一村的上千名百姓,就只是傻傻地等着三两名鬼子的刺刀,最多,跑出去给村外的几十名鬼子当活靶子。

礼仪之邦的人们,面对毫无人性的畜生,还是一副无害的模样。

“救不了你们了!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百姓的惨状,和刚刚提升的少尉——葛存正的死,深深地刺痛了龙真。他对身边的兄弟们说道:“传我的命令给每个人知道!这支部队,从今往后,不要一个日本俘虏。畜生,根本没有当俘虏的资格。”

再往前走,就到长江边上了。

吃柿子拣软的捏,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些痞子基本的生活准则,龙真在小丰村一战中并未完全遵守,倒是何天豪和他找来的那位炮手立了大功。小丰村一战,何天豪的头脑一直保持着清醒。炮火的支援对百人规模的作战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即便这是一场胜仗,撤下来的人也只剩下了九十二人。有近一半的人留在了小丰村外。这支连队,还能支撑几次这样的对拼呢?

龙真在心里下了决心,以后绝不能拿部队硬拼了。现在龙真要面临着如何突破拦在他们前行路上的鬼子长江防线的问题。长江里,鬼子的小炮艇来回地巡逻着,江岸上也有他们布置的防御阵地。更别提他们的巡洋舰也在江中游弋,说不准就能碰上。而且,不及时过江的话,身后占绝对优势的追兵就能来包饺子一般吃了龙真的队伍。

一条大江横在众人面前,对岸的水芦苇给风吹得影影绰绰的。

“摸到岸边去,别弄出啥声响。”龙真轻声命令道。一群人悄悄地摸了上去。

刚绕过一个鬼子的哨所,正好看到一艘小炮艇耀武扬威地从附近江面驶过。“隐蔽,隐蔽!”顷刻之间,战士们都钻到了草丛后、岩石旁。

蒋状抱起一个炸药包,狠狠地说:“妈的,小鬼子欺人太甚,老子给他扔份礼物上去!”

“给我安分些!”龙真厉声喝止住了蒋状。

鬼子的炮艇仿佛发现了什么,艇前架着的机枪对着江边是一阵扫射。子弹扑簌扑簌地打在草丛上方,有的子弹贴着战士们的头皮上飞过,但是龙真的这些人没有一丝的动静。

扑!一颗子弹钻进了何天豪的肩膀。“嘿!多亏咱身子骨单薄,子弹穿过去啦!这么个小窟窿,绑扎一下就好。要是留在里面,就麻烦了。要是有一门炮就好了,铁定能把鬼子的小艇给轰成碎渣!”

看了看一只手慢慢地包扎着伤口,一面还小声谈笑着的何天豪,龙真轻轻说了句:“屁!轰沉了我们怎么过去。”

“不如我们游过去?”说这话的是粤籍的老兵,他们不少人水上功夫不错,旱鸭子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可是在这夏天湍急的江流中,敌人严密的封锁下,游过去无异于自杀。

龙真看着鬼子的炮艇渐渐走远,叫了声:“王二蛋!”

“到!”王二蛋像条鱼一样从草丛中滑了过来。

“王二蛋!你带人夺取一艘鬼子的炮艇。有问题吗?”

“没啥问题。人越少,动起手来动静就越小,把握也越大。”王二蛋说任何事情,看起来都有点漫不经心、轻描淡写。把九死一生的事情,看得跟玩似的。

“好!伪装成鬼子去!方便些。”

扒下来的鬼子服装集中了一下,一共三十一套。除去两套被打成筛子般的不能用了,还有二十九套。挑选伪装成鬼子兵的敢死队成员,也不需要任何评选,只要身材够矮小就行了。很快这样一支假鬼子就站在了大家面前。龙真看着这支“鬼子”乐了,嘴里咕哝了两句:“嘿嘿!还真像小鬼子!老子都想崩两个出出气!”

龙真突然严肃地说道:“你们这二十九个人给我记着,全都给我活着回来。这是命令!”

“是!”士兵们答应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出发!”王二蛋小声说了句,他对这临时组成的敢死队很是满意。整个小队有一种浑然一体的气势,这源自于对鬼子的无所畏惧和对战友的无限信任。

假鬼子们埋伏到了距离江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专门等着鬼子的炮艇靠岸。

等了一会儿,王二蛋有些着急了,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他要主动出击。

“全都给我趴着别动!我要出去下!我回来之前,你们不许有任何动作。”王二蛋说完,毛着腰向后退了两步,闪到一边的土丘后面去,不见了。片刻工夫,他出现在江边那个小小的码头上,举着枪对空中放了一枪,手舞足蹈地乱喊乱跳了起来。

“啦啦哈哈依努那挖呀呀”

远处的龙真不禁骂了句:“奶奶的!这是日语吗?嗓子还蛮大的。”

古怪的叫声在开阔的江面,传出去了老远。

“八格!八格牙路”有一艘炮艇驶了过来,上面的鬼子官儿对着这边狂叫着。

王二蛋转身就跑,在岸边的岩石间转了两圈,回到了敢死队中间。“列队!整齐点,往码头走!鬼子被吸引过来了,都不许说话,小心露馅。”

鬼子的炮艇刚刚靠岸,就见一队“同僚”走了过来。

“口令?口令!”“刚才那个吓破胆的疯子,你们抓到他了吗?”炮艇上冲下来四五个鬼子,对着这边嚷嚷着。王二蛋们却根本就听不懂。炮艇前面的机枪一直对准了王二蛋他们。

五十米的距离,很快就到跟前了,王二蛋怒吼了一句:“八格!八格牙路!”也许这个就是口令呢!

炮艇上的鬼子和下到地面的鬼子都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个挂着中尉军衔的艇长面带不屑地走下炮艇,严肃地问了句:“口令!不回答口令,就全部抓起来!”

王二蛋举起手来,像是要敬礼的样子,却突然往下一落,吼了声:就冲进了鬼子堆里。后面的假鬼子们也一拥而上,炮艇甲板上持枪的卫兵被人一枪撂倒,几个人跳了上去。

艇前趴着的机枪手,这时想开枪也不行了,都是一样军装的人混在一起,打谁好呢?他转动着枪口,徒劳地瞄准着,这时一把匕首从他颈部滑过,他咕噜咕噜地想叫出声来,却只能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和鬼子扭在一起的王二蛋,袖子中的匕首滑到手里,瞬间就给两鬼子放了血。鬼子中尉哇哇怪叫着抽出一把长刀,扑了过来。

炮艇上有十四个鬼子,王二蛋的人比他们多了一倍还多。几分钟混战下来,唯一还在蹦跳的就是那个鬼子中尉了。

鬼子中尉的长刀一下一下劈得呼呼有声,王二蛋闪转腾挪,每一次都堪堪避过刀锋,匕首从侧面挡一下,长刀就劈偏了。几个战士对望一眼,同时操起鬼子的步枪上了刺刀。“杀!”一声吼,像一个人发出的。不同角度一起刺出去的几把刺刀,立时将鬼子中尉刺穿后架在了空中。

“打扫战场!快!”王二蛋吩咐着。

王二蛋这会赶回了龙真他们的落脚处,他朗声说道:“报告连长!炮艇弄到手了。我方损失两人,伤一人。缴获的炮艇一次可以挤下三十个人。”

“一排和敢死队上午,上艇,先行渡江。其他人原地隐蔽。”龙真大声说着。

王二蛋站着没动,有些尴尬地说:“可是,我们没人会开这玩意儿啊!”

龙真这下傻眼了。

何天豪站了出来:“我我也不会可是我会开车,再找几个会划船的,大家一块儿合计合计,也许有点用处也说不定。”

“别他妈废话了!快找人去弄啊!捣鼓好了给你小子记上一次大功!”

第四百二十七章“烈风小队”

何天豪和几个人上艇弄了一阵子,马达声响起,小炮艇歪歪斜斜地向江面开去,又左摇右摆了一阵儿,终于顺利地转头开了回来。本书请访问。一排和伪装成鬼子的敢死队二话没说,就上了艇。穿鬼子军服的机枪手、炮手,很自觉地就待到了相应的位置上。

马达声渐渐远去,龙真这时却突然发觉在远处,另一艘炮艇正向何天豪驾驶的炮艇驶来。在这边捣鼓了半天,却没曾想原来还有其他的巡逻炮艇!

“连长,我们拼了吧!”蒋状雄赳赳地站了起来。

“拼个屁!给老子趴下!”龙真低吼了声,“先看看再说。”

何天豪想要开足马力逃跑,无奈炮艇载重量太大,根本就跑不过后面追来的另一艘炮艇。王二蛋一身中尉军服,站在炮艇前,冷冷地看着追来的那艘。两艘船几乎平行的时候,对面鬼子的鼻子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了,何天豪突然加速。两艘船又拉开了一段距离。“八嘎!八嘎呀路!八嘎!”王二蛋叫了起来,对着己方驾驶员叫完了,又对着追上来的炮艇嘶叫。谁知道,他脚下的艇身一停,再猛地一加速,王二蛋中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周围的假鬼子们哄笑了起来。“八嘎呀路”王二蛋叫着。最后几句已经不那么大声了。

精心安排的这场无聊的闹剧,对观众的吸引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追来的炮艇顿了顿,开向了别的方向。他们的指挥官摇摇头说:“一定是执行任务不理想的一群倒霉蛋。谁愿意去招惹他们呢!况且,那里还有位愚蠢的中尉,军衔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人生,还真是无奈啊!”

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冲突,聪明得玲珑剔透的王二蛋已经明白了那句日语是骂人的话。并且,对自己能娴熟地运用着仅会的两句鬼子话,感到有点小小的自豪呢!

第一批渡江人员顺利抵岸,在一处鬼子警戒的死角下了船,炮艇带着王二蛋和几个敢死队员返航了,当然,回来的还有驾驶小艇的何天豪。

回来的时候,这些兵油子们学得更聪明了些,不是走直线回来,而是学着鬼子的巡逻艇的样子,走了一段段的折线,最后再沿江边回到了原地。见到了鬼子的小艇,他们远远地就躲开了。回来的过程倒是很顺利的。

第二批渡江,逛油了的船员们胆气更壮,没有出任何差错。

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了,却多出来四个人,实在是塞不下啦。再来一次或者丢下四个人,显然都不行。龙真就搞了条长绳,挑了几个水性最好的系在船边的水里,把炮艇变成了条“拖船”。

快到上次的登陆点了,发现条鬼子的小艇在附近不停地转悠。何天豪不敢贸然将船开过去,也在附近转了圈,不料鬼子的小艇靠了过来。哇啦哇啦地说着什么!王二蛋故伎重演,站在船头“八嘎!八嘎!”地叫了一通。

鬼子的船没走,而是如临大敌地渐渐靠近。上面的一位鬼子官儿,大声地问着话,可惜王二蛋只能听懂两句,也只会说两句。

“糟糕!要穿帮!”

鬼子越来越近了,该怎么办呢?

突然,一名鬼子扑通一声掉进了江里,哇哇叫了两声,浮起来,脸朝下一动不动,眼见着是死了。

扑通!又是一个站在船边的鬼子掉了下去。鬼子船上立即就乱了,不少鬼子对着水里胡乱地开枪了。可是打了半天,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趁此机会,龙真命令:“冲过去,上岸!”

小艇开动,鬼子的船被水鬼缠着自顾不暇,没有追上来。只听“啊!”一声惨叫,那是又一个不小心的鬼子喂了王八!

上岸清点人数,只有系在后面的四个人不见了。大家一下子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了。“敢死队!给我挨近了开上几炮。打沉狗日的。救了我们的兄弟后,在下游五百米处登陆,就是那个小山包后面。其他人现在就向那里转移,动作要快!”龙真下了命令。

在江面的时候,龙真就在观察,登陆地点不安全的话,先转移去那里。他发现下游鬼子的布防要松懈一些。先观察好了那个地方,现在就作为和炮艇上兄弟的会合点。这里闹出了大动静,相信不久就会布满鬼子兵了。

两只炮艇再次抵近,何天豪在小丰村外找到的那个王牌炮手,这会儿操作着艇上的小炮,近距离接连三炮,全部命中。在敌艇的残骸边,他们救起了四名水鬼,掉转船头就向下游开去。

在下游五百米外江岸顺利会合,龙真连队一秒钟也不敢停留,急忙向北方继续穿chā。何天豪将小炮艇给弄得搁浅了,恋恋不舍地说:“这炮艇不错啊!我是有些舍不得留给鬼子啊!”

“放心!我来留给他们一个惊喜!”王二蛋说着,搬了些鬼子的手雷炸药堆在一起用布盖上,又把几只手榴弹绑在不同的位置,拉了弦绊在不显眼的地方。

何天豪的肩头渗出了一片片血污,连续驾驶炮艇让他肩上的伤口不断被牵动,根本没有愈合的时间。王二蛋扶起何天豪,紧走两步,赶上了队伍。

走出去大约二里地远,身后轰隆一声巨响!那是鬼子找到了山包后停着的炮艇。

部队在平原上静静地行进,不时路过一个个死气沉沉的村子,村里的人都跑光了。

战士们急需修整一下,补充枪支弹药和食物。在鬼子经过的这段路上,好像一切生命的迹象都消失了,龙真无奈之下也只是催促行军的速度再快些。

“报告!发现大量的老百姓和鬼子兵。”

“什么?你小子说清楚点,到底先发现的是老百姓,还是先发现了鬼子兵?”

“他们混在一起!”

“什么?注意隐蔽,我去看看。”龙真又想起来在沪淞战场上鬼子驱赶老百姓打头阵的事情。难道鬼子又在玩这一招,鬼子们在进攻谁呢?没有侦察到的动静啊?

龙真和几个人从路旁的灌木丛中露出了脑袋,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大镇子,几股难民流被鬼子驱赶着,会合在镇子里。一队鬼子开进镇子,往惊慌失措的人们手里塞着什么。

王二蛋这时候回来了,他一身庄稼汉的打扮,轻声对龙真汇报着:“报告连长。前边的镇子叫马家集,聚集着大约五六千老百姓。鬼子兵正在满大街地给他们散发奶糖呢!”

“奶糖?”

“就是彩纸包着的小糖块儿,有奶味儿!”

“奶味儿?你小子还贪吃鬼子的零嘴儿?”龙真面沉似水。

“没有!鬼子身边我都没敢去,我是听老乡说的。”王二蛋露出满嘴的白牙笑了一下。

龙真喃喃自语地问:“鬼子这是干啥呢?难道狗日的转性了?这不对啊!”

没有人回答他。

龙真退了回来,让队伍绕道过去,千万别打扰了马家集的鬼子。那里有那么多百姓,万一开火了,他们没办法不遭殃。一路上龙真都在想,要是向西去,西边就是首都了,战斗一定会非常激烈,自己这九十个人填进去,还不是一会儿就没了,也算为国捐躯了。可是不能那么做啊!留下了自己和这些兄弟们的命,才能杀更多的鬼子。鬼子在马家集玩的新花样,其实就是觉得这里是他的后方了,想安抚一下老百姓,好长久地待下去,绝不能让小鬼子如愿了。

“给老子叫王二蛋过来!”龙真说,身边的传令兵撒腿向前边跑去了。

一路上走过来,能走到这里,葛存正、王二蛋这俩搞侦察的功不可没。

“王二蛋前来报到!”王二蛋小小的个子很不起眼。

“哦!你小子怎么当的侦察兵?你这名字也太简单了点吧!”龙真问。

王二蛋又露出白亮的牙齿一笑,说:“当侦察兵,是受了151团老兵的影响。我比较胆大,几场战斗下来,一个战壕的弟兄们都改叫我王二蛋了。后来,他们都死了,我的大名也就没人知道了。”

“哦!你有大名啊!说出来听听!”

“嘿嘿!我在家的名字是王烈。”

龙真思索片刻,严肃地说道:“一路过来,精锐的小队出击,灵活的战术运用,干成了很多全连突击也干不了的事,你王烈该记头功。这后面的仗怎么打,恐怕少了你还是不行。但是要靠你一个去打,那是扯淡。今天,我就提你小子当中尉排长了,你给老子挑选厉害的角色组建一个专门搞侦察、搞偷袭的小队。名字嘛,就叫做烈风小队。怎么样啊?”

“是!”王二蛋的回答很简单。

“嗯!这就叫好钢用在刀刃上!等练出来一个烈风小队,老子还要再练第二个,第三个。老子就是要在这小鬼子的肚子里头折腾,让他不得安生。”

王二蛋,就是王烈,在龙真的陪同下,从队伍最前边到最后边,从小兵到伤员,一个一个给他们相了回面。最后,王烈挑选了七个完好的士兵和一个担架上的伤员作为烈风小队的成员。这名伤员就是何天豪,他流血过多昏倒后,就由两个战士抬着赶路。鉴于他灵活的头脑和在江面上的表现,也被算上了。

初次集中起来的烈风小队,按理说应该由龙真讲两句话才对,却让许志纬给搅了。许志纬满脸怒气地找到龙真,拉着他就说:“大哥!这三排长的差使,我干不了啦!每回干仗都没我们的份,这回,又把最能打的人也让他王二蛋挑走了。我看这烈风小队,根本就是拉风小队,什么好事儿都是先紧着人家,我当个闲差排长,还不如来这里当个小兵呢!二蛋兄弟,我看你就收下我得了”

“够了!你这屁话讲起来还没完没了了。谁说你这排长是闲差了,该拼命的时候,你第一个上。现在你就给老子滚回去带你的三排。再多说一个字,老子踹死你。”龙真咬牙切齿的一副阎王模样。

许志纬见龙真动怒,悄无声地溜走了。

“连长!连长!”队伍前边放出去的尖兵跑了回来,老远就喊上了。

“喊个屁!怕鬼子不知道啊!你又有啥事?”龙真问。

王烈chā话道:“报告连长!他叫张明山,这烈风小队给他留了个名额呢!”

“不是,不是!”张明山气喘吁吁地说着,他还不知道有烈风这回事呢,当然不是为这事来的,“找到老乡了。前边村子里有俩老乡。一个还能说话!他答应给我们带路。”

“哦!去看看。”

烈风小队的九个人就和龙真一起进了村子。

一片凌乱的村子倒没被烧掉,村口却横七竖八摆着几具尸体,那是鬼子经过此地的遗迹。村里的房屋都建得比较高大,可以想象这里原本是少有的富庶村庄。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蹲在宅子门口,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过来的这帮人。

“小伙子!这附近的路你熟悉吗?”龙真问。

少年双唇颤抖着,费了好大劲儿才说道:“熟!我带你们去北边没鬼子的地方。不过,你们要带上我奶奶!”

“你奶奶?”

张明山急忙趴在龙真耳朵旁边小声说:“老人家在屋里呢!被鬼子”

龙真推门走进了屋里,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一个老太太岔着腿坐在地上,双手捂着阴部,目光穿透龙真,呆呆地看着虚无中的某点。

“来人!帮老人家穿上衣服。”龙真说着,试图扶老太太站起来。扶了一扶,老太太竟然纹丝未动。

“连长!刚才我们试过了。她腿脚都是硬的,怎么也掰不直啊!”张明山说。

“那就用担架抬,抬到没有鬼子的地方去。”龙真说。

地上的老人突然一跃而起,通的一声撞到了墙上,头破了,血快速地流了出来,眼看着人是活不成了!

“奶奶!”门口呆立着的少年号哭了起来。

龙真等人没注意被跳起来的老人吓了一跳,听到少年的哭声再上前救治老太太显然已经迟了。龙真咬牙切齿地说:“连这么大年龄的老太太都不放过!这帮畜生!”他的心里又给鬼子记上了一笔账!

部队带着两天来唯一找到的老乡——那位有些傻傻的少年,离开了空无一人的村子。

问少年叫什么名字,怎么问,他都不开口,问哪里有日本鬼子,他就是三个字:“过去了!”除此之外,再也问不出什么话了。还好,在他的带领下,鬼子的遗迹越来越少了,逃难的人群开始出现了。大家走去的方向都是向北,不过部队行进的速度要快些。逃难的人群都是一副漠然的神色,不怎么愿意答理这些当兵的。

晚上,终于到了一个较大的镇子外,烈风小队装扮成平民进镇子里打探了一番,回来报告说这镇子叫陆桥。粮食什么的也能买到些,不过,咱们没钱啊!和几个大户谈了谈,请他们打鬼子,可他们说早跑了,鬼子的联络官都来过了,此地现在归鬼子管。

“还有这种事!走,我们去访一下大户。”龙真冷笑着说道。对于弄到些粮食,他还是有把握的。有百姓的话那好说,要是都是自顾自,龙真不介意重操旧业,再像混混一样收一回保护费。

凭着龙真专业的痞子技能,以及身后那帮士兵手里冷冰冰的枪,那些乡绅、商贩都“非常乐意”捐出来一些粮食和药品,还一口一个长官辛苦了,一口一个长官为民操劳,说个不停。龙真满意地出了镇子,将宿营地就选在了镇外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边上。因为镇子里人员极为庞杂,为防患于未然,龙真将警戒哨向四面八方撒出去了老远,每组隐蔽的观察哨三个人,轮流休息。

龙真醒来时,天没亮,一片寂静夜色中,连月亮、星光都没有。龙真心里老觉得不踏实,摇醒了身边的蒋状,蒋状还是睡眼蒙眬地说:“怎么了,大哥?”

“我老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蒋状,快起来叫醒所有兄弟,也悄悄地通知外围的观察哨,全体立即转移。”龙真沉声说着。

“现在啊?”蒋状嘟着嘴说,任何人被人在凌晨叫醒,即使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多少也是有点排斥的。

龙真急道:“快点,叫醒了大家,全部通知到,15分钟后在这里集合完毕,然后立即转移!”

“是!”蒋状无奈地应道。

龙真让部队走了二里多路程,天色麻麻亮了,在晨雾的衬托下,陆桥镇的黑色影子像水墨画般在空气中扩散了开来,似乎不是真实的存在。

龙真沉声道:“王烈!跟我去陆桥那边看看!”

越走近陆桥镇,越是有不对头的感觉,不用吩咐,王烈让几个烈风队员向镇外分头搜索去了,龙真和王烈到了镇口。

“连长!”一个烈风队员回来了,“快走!有鬼子!鬼子来了!西边过来的。”

“撤!等等!既然来了,通知乡亲们也一起撤退!”龙真命令道。

不一会儿,几个方向去侦察的人都回来了:“连长!鬼子要包围这儿!”

与此同时,王烈也叫了好几家的门,陆桥镇提前醒来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和土匪”

黎明就醒来的陆桥镇,到处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可是鬼子的影子还没见呢!本地的乡绅刘宝贵扯开了嗓子吆喝着:“哪里来的日本兵哟,大家别慌。大家别慌哦!”

一些人从小路飞快地离开了,大路上密集的人流却给挡了回来。

咔咔咔!咔咔咔!鬼子的皮靴声在这些被赶回来的人身后响着。

“大家别怕哟!皇军昨天在马家集还发奶糖呢!我的几个亲戚都领到手了。”扯着嗓子喊的人还是那个刘宝贵。

鬼子把老乡们都赶到了池塘前的空地上,架上了两tǐng机枪。一个鬼子军官站了出来,叽里咕噜地讲了一通,刘宝贵和一个翻译官在他两边站着。面对这机枪,听着叽里咕噜的鬼子话,乡亲们只能沉默着。

鬼子讲完了,翻译官扯开嗓子大声地讲了起来。

“嗯!这个!这位是豆藤中队长,他说他非常地仰慕中华的文化,所以来到了中国。豆藤中队长是要和诸位一起共建大东亚共荣圈,共同创造美好的生活。皇军不想和乡亲们为敌,只要抓到南京军的那些捣乱分子,大家就都没事了。”

刘宝贵在翻译讲完后,上前一步,又转回身子点头哈腰地问候了一遍豆藤中队长,然后对着乡亲们也喊上了:“皇军,已经抓到了那些南京军捣乱分子,现在,大家把和他们勾结、传报消息的人供出来,其余的人,皇军说了,都是大大的良民。”

隐蔽在镇外的王烈等人,支棱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还好这几个喊话的都有猪嚎一样的声音,让他们听了个真切。在看龙真连队昨天宿营的地方,一队鬼子兵正从旁边的小树林里走出来。鬼子们扑空了,但能找得那样准确,显然是有人给鬼子通风报信了的。

“这还用猜吗?看看那个刘宝贵一口一个皇军叫得多亲热,报信的人一准是他。”王烈说。

“老子敲了他的脑袋!”张明山恼怒地说道。

“别!你去对面儿动手,只准在远处打,打一枪就跑。刚好把鬼子吸引到西边去。”

张明山拎着一杆普通的中正式步枪,这杆枪他可是和谁也不换的,因为张明山用它练出来了一个绝活儿。在六百多米的有效射程以内,他随便就可以击中一根烟头。

刘宝贵的命运就因为张明山的绝活而被确定了下来。张明山摸到最佳的射击位置时,刘宝贵还在那儿口沫横飞地拍着鬼子的马屁:“这皇军一来啊!我这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吃嘛嘛香,干嘛嘛成。要不,怎么说这皇军是来帮我们大伙的呢!”

啪!一声响。刘宝贵仰面朝天倒下了,再看他的脑袋,流出了红红白白的玩意儿,已经被开瓢了。

汉jiān刘宝贵被远处的一枪给打趴下了,村民们没反应过来,可是鬼子中队长豆藤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立即就做出了反应。“诺滋给给!”豆藤抽出佩刀指向子弹射来的方向,一队鬼子兵怪叫了起来,向张明山的藏身处冲去。

啪!又一声枪响,摇头晃脑喊得正欢的豆藤中队长的帽子被打飞了。扑通!豆藤趴在了地上,可是对面再不见打枪了。

“诺滋给给!诺滋给给!”趴在地上的豆藤叫嚣着,拿着刀向前虚砍着,众鬼子的鬼叫声又大了起来,向前冲去。

张明山多打了一枪,在鬼子冲上来的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转回向北去的方向,急急地向西边跑去了。鬼子到了地方找不到人,就胡乱地放了一阵枪,又回去在村民们身上施展吟威去了。

张明山绕了大大的一个圈,才赶上了部队。这时身后的陆桥镇传来了机枪的突突声,和微弱的村民们的惨叫。张明山一下子愣住了。

龙真问:“怎么回事?”

“我干掉了那个汉jiān刘宝贵,打了鬼子中队长一枪,可是只擦了边儿。鬼子拿老百姓撒气呢!”

龙真身后的蒋状一蹦老高:“老子不跑啦!跑到啥时候是头呢?老子现在就去和鬼子拼命!”

“别说是你,我也不想再跑了!可是前边,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咱们去做呢!咱们一定会救出更多的老百姓,会杀更多的鬼子。现在,就是救下他们,我们也跑不远,我们先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过头来救了乡亲们离开。拼命不顶用,穿chā迂回才是正路。相信我。”龙真安慰着蒋状,可是他的眼睛里也都快冒出火来了。

“鬼子不是人!老子总有一天要到他们的小岛上去,也给他们来这么一下子!”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啊!”龙真想的是眼前的事。

从清晨到黄昏,龙真再不敢让部队靠近村镇了,晚上宿营,更是离村子远远的。

又走了两天,再走下去,就要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了。

又是一个清晨,前边派出去的尖兵报告说,发现鬼子的巡逻队,只有十三个人。包括龙真在内,所有的人一下子都精神了起来。

“再探!”龙真命令道。必要的小心他还是记得的。

约莫二十分钟过去了,探察情况的人陆续都回来了,那队鬼子,现在正停在三河村,在村里抓老乡的激呢!这时不灭了他们,什么时候去。“烈风小队集合!去给老子狠狠打!”

“是!”

“慢着!动静越小越好!”

“是!”

全都换上平民的装束,王烈带着小队的成员从几个方向围了上去,到了离鬼子兵很近的地方了,手枪、步枪一个齐射,然后队员们就冲了上去。匕首等短兵器他们也是人手一把,鬼子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龙真只是听到稀疏的几声枪响,队员们就抱着鬼子的三八大盖和手雷、弹药回来了。

“嘿!你们这几个人配合得真没的说。有空了把手艺也给大伙儿都教教。”龙真很高兴,说起话来和颜悦色的。

张明山却说了句大煞风景的话:“打这样的胜仗,恐怕要遭报应哦!”

“什么?你小子发烧啦!”

张明山白了一眼龙真:“鬼子来这村子报复怎么办?你不会指望那帮家伙突然有人性了吧!”

“啊?这个嘛个龟儿子的!不打鬼子,还要我们干啥?”龙真有些急了。

“哼!你是连长,别问我!”

龙真被噎了回来,思索良久,他轻轻地说:“找几个老乡来谈谈。咱带上他们一起走。”

就龙真这几个人,根本不敢和鬼子硬碰硬对干,自然是行动越快越好,要是带上一群老乡,被鬼子发现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想要快速转移,也就难办了!王烈听到龙真说是要带上村民们一起走,不禁就碰了碰龙真,提醒他道:“能行吗?”

龙真瞪着眼睛吼了句:“不是让你叫人来商量吗?快去!老乡们也要愿意走才行啊!”

王烈急忙向村里跑去,不一会儿叫了两个中年人过来。龙真和他们谈了起来。了解到前边就有鬼子的一道封锁线,过了鬼子的岗哨,据说那边还没有沦陷。所谓的封锁线,就是敌人摆成一线的一些岗哨,绕不过去。

商量了一会儿,龙真做出了决定:“就由我们连的战士装扮成鬼子兵闯一闯鬼子的岗哨。控制了鬼子的岗哨,老乡们就赶快过关口。老乡们,你们看这个办法行吗?”

“嗯!你们在前边闯,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排、三排,马上通知村里的乡亲,鬼子要来报复了。能走的赶快走,不要带太多东西。走不动的话,命就搭进去了。”

“是!”

“十分钟后出发。”

“哎!”两个叫来了解情况的老乡听说十分钟后就走,急忙答应一声,先向自己家跑去了。

躲在屋里的人们听到了消息,方才还是寂静的村子,瞬间变得激飞狗跳热闹了起来。

龙真摇摇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悄悄通知兄弟们,二十分钟后再走,多给老乡们一点时间。”

二十分钟后,村民们仍然没有集合完毕,龙真想起自己刚被抓来当兵的那一晚,仅仅列队就弄了老半天,如今,还能对乡亲们说什么呢!

二十五分钟后,杂乱的队伍总算是出发了。

侦察的尖兵这次派出去的特别远,以便给这群人足够的反应时间。即便如此,龙真心里还是没底。

还好鬼子的岗哨不太远,过了岗哨就是被鬼子从三个方向包围着的一块“后方”的土地了。侦察兵们早已经到达了岗哨前,不断有岗哨的情况被传送回来。

龙真经过其他几个村子的时候,嘱咐大家小声,别惊动了那里的人,要是再有人跟来,他真的就有点怕了。但还是有些人远远地观望着,让龙真心里一阵阵发寒。要是跟来的人太多,无法控制场面的话,会怎么样,还真是没谱啊!

“烈风小队!”

“有!”

“敌1号岗哨有二十五名鬼子。由你们打头阵,三排配合,拼了命也要拿下来!我代表这些乡亲们谢谢你们了!”

王烈淡淡地答应了声:“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兄弟们早等着拼命了!请连长放心!也请乡亲们放心。”

龙真呵呵地笑了两声:“我说王二蛋啊!你说的总是那两句鬼子话,能不能有点新鲜的啊?”

“嗯!我还学了两句,这就去说给他们听。”

“好!你们去吧!”龙真说。

烈风出战前,首先要选合适的伪装,这几乎成了规矩,十名队员换起衣服来也有了专业水平了,动作飞快。何天豪的伤没好利索,但是不影响动作,所以也就归队了。

战士们飞快地往前边去了。走得快的乡亲们也被要求停下来隐蔽。没有任何战斗力的老乡,可不能出现在鬼子的视野里,远远的就要停下。

龙真招呼着后边拖家带口的走得慢的人们快些往前面赶路。前边已经有动静了,枪声激烈地响了一小会儿,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前边传来消息。

“妈的!这帮小子不会是都挂了吧!”龙真带着蒋状向前边赶去。

到了鬼子的岗哨前,龙真就后悔了。这个岗哨,是用麻袋装土垒成了一个地堡,外面用铁丝网围着。易守难攻。稍有不慎,烈风和三排就要交代到这里。而且,地堡的豁口上还左右各架着tǐng机枪,这玩意要是发言了,没有谁的肉身能犟过他的。

一tǐng机枪往边上挪了挪,一个人钻了出来。龙真掏出了枪瞄了瞄,眉头皱成了个疙瘩。岗哨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这钻出来的人要是鬼子,就基本上是宣布王烈、何天豪他们的死刑了。

“大哥!快来,这里面有奇怪的东西。”钻出来的人正是何天豪。

“哦!大伙儿没事吧?”龙真既为何天豪高兴,又为其他人担心。

“没有伤亡!鬼子哨兵被咱们王大中尉打了几个大嘴巴,还一个劲儿‘嘿!’‘嘿!’个不停。我们把外面的几个鬼子托进地堡,吸引鬼子注意力的时候,何天豪他们就冲了上来。放的那几枪,都是我们打的。小鬼子在这里面有个地窖,里面有些奇怪的铁盒。一个小鬼子拼了命想拉开,被张明山收拾掉了。”

“哦!”龙真走进了鬼子窝。里面散落了一地的黄澄澄的子弹,王烈靠在墙壁上,大腿上一道长长的口子还流血不止。地堡里的争斗看来很激烈,也并非像何天豪说的那样毫无伤亡。也许,在这帮老兵看来,这样的伤还不算是受伤了吧!只要不缺胳膊少腿,他们总是用最少的时间重返战场。

一摞铁盒堆在一个很隐蔽的地窖里。龙真拿起来一看,是完全密封的,上面画着黑黝黝的骷髅图案。这个是什么?龙真也不知道。他看了看说:“别打开这玩意,鬼子一心要打开,不是啥好东西!蒋状,传令一排快去前边侦察,让百姓准备快速通过这里。”

蒋状应了声,看了眼许志纬和何天豪就快步走开了。他们四兄弟这些天来还是第一次聚在一起。可是连句问候的话也没时间说。

许志纬又从地窖里面拉出来几套面具一样的东西,有着长长的猪一样的鼻子。“大哥!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靠!鬼子净整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干啥?全都给老子收起来,不许再摆弄了。还没完事呢!都给我去四面警戒去。大家动作快些,别忘了还有一大群不能打仗的呢!”

“是!”王烈回答得最大声。

“你就别去了吧!担架!卫生员!”龙真喊着。

“嘿嘿!我还能行!”

“你个二蛋!给老子养伤去,要是乱跑,老子崩了你。”

“嘿嘿!连长你火气真大。”

龙真看着这个刚立下战功的王二蛋,也不能发火,只是无奈地吩咐:“抬走,抬走!”

一排前去敌占区外侦察的兄弟回来报告说,碰上友军了,还带了位友军的战士回来让龙真问话。龙真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敬过军礼,拉着手问那个胡子拉碴的人:“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我们是中央军26师76旅151团的。”

“我们是胡子。”

“胡子?”

“胡子就是土匪!”

龙真的脸色一时忽红忽白,很是尴尬。来报信的那位战士解释说:“都是中国人,都是拿着枪的,我就当是友军了。”龙真想想也对啊,这土匪也是中国人啊!他这才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问道:“你们有多少人?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们有四十多人,想拔了这个地堡去救家里人,转悠一天了没办法下手,没想到让你们二三十个人就给弄成了。”

“呵呵!我们是正规军嘛!”龙真嘴上没谦虚,心里更是得意,“可以让乡亲们过去了吗?那边安全不?”

“可以过去,暂时是安全的。我们也可以接应你们。”土匪回答。

“好!通知乡亲们动作快些。”龙真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几个士兵向外跑去。

那个所谓的土匪并不离去,跟在龙真后面跑了一会儿,龙真问:“怎么?有事你就说。”

“长官。你们带出来的人有没有王东庄的?我家在王东庄。”

“没有。”

“那我去叫他们,离这里不远。”

龙真愣了一下,说:“不用你去!传我的命令,二排派人去附近几个村子通知村民,愿意走的请在三十分钟内通过这里。烈风小队和一排,严密监视周围鬼子的动向。沿途sāo扰来增援的鬼子的方法,一定要把鬼子拖住半个小时。三排,搬开路上的铁丝网,组织乡亲们快速通过。”

土匪感激地说:“谢谢长官了!那边的没见着鬼子就跑没影了。要是都像长官您,鬼子肯定打不到这里来。我这就去通知弟兄们准备接应你们。要是鬼子追过来,我们也能挡一阵。”

龙真问这位仗义的土匪兄弟:“乡亲们会走吗?鬼子不去惹他们的话,他们待在村里好像还安全些。”

“嘿!那是鬼子来得太快,想跑也没来得及,能出去,谁愿意留在敌占区当顺民啊!”

很快,拥来的老乡就验证了土匪兄弟的话。人群黑压压地跑了过来,大概上万了吧!龙真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这个只有九十个兵的小连长,竟弄出来一个上万人的超级大撤退。这出戏要是平平安安收场了还好说,鬼子要是赶上来对这群百姓开始屠杀,那就完全是自己的罪过了。

老天爷好像就是存心要和龙真作似对,正在他焦急地催促着人群尽快通过的时候,开始有枪声传了过来。来自三个不同的方向!

第四百二十九章毒气

前来增援的日军动作还是很快的,可是中队却好像突然吃了兴奋剂一般,到处都有小股的部队对鬼子进行sāo扰。本书请访问。赶往被龙真称为1号岗哨增援的鬼子不时会被路边的冷枪撂倒几个。

等他们嗷嗷叫着冲到冷枪打来的地方的时候,那里无一例外总是空无一人。不去理会这些sāo扰的队伍吧,行进中的日本兵被打倒了,几乎没有能再爬起来的。承受这样无谓的损失,也是鬼子军官不能够接受的。

三个方向的鬼子援军,几乎是趴在地上行军,蜗牛般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出去了一里多地。

零星的枪声一直在响着。

龙真领着肥肥的蒋状来到人群的最后部分,逃亡的人们在田野中铺开了一个松散巨大的扇形。原本说好了通过1号岗哨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可半个小时时间过去了,战士们虽然吸引住了鬼子的注意力,可是难民依然还有上千人没有通过。这时候,龙真能下令按照原定计划撤退吗?那样就会断送了这上千人的性命。龙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子冒头了,快要追过来了。

“走!我们去给兄弟们帮忙!不行的话,老子这条命就交代到这里了。”龙真对身边的人说。

前来支援被袭击岗哨的日军的最高指挥官,正是那位在陆桥镇被张明山打飞了帽子的豆藤中队长。他从望远镜里也发现了逃往岗哨方向的老百姓,无奈自己这追击的队伍速度就是快不起来,想要像在陆桥一样用机枪扫射这群支那人,看来是不行了。豆藤思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明明看不到成规模的中队,可就是无法避免那些蚊虫叮咬一样的疯狂袭击。豆藤在地上爬行了半个小时,突然就有了主意,他阴险地狞笑着说:“我们撤退。是的,从西边来支援的部队全部撤退两公里集合。”

“嘿!”传令兵领命去通知了。

失龙真刚刚赶到靠近日军的一个低矮的山包前,发现日军开始撤退了。何天豪和几个烈风的人迎了过来:“大哥!鬼子撤了!”

“好!他是大炮打蚊子,使不上劲儿啊!让乡亲们快点走。此地不可久留啊!”

“是!”

“天豪!可不能掉以轻心,你和几个兄弟去监视狗日的动静。鬼子不会这么算了的,你脑子活,你看他们这是在玩什么花样啊?”

“嘿嘿!大哥,我也不知道啊!我先去看看吧!”

“嗯!注意隐蔽,别靠太近了。”

龙真从前沿阵地返回被占的鬼子岗哨前,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挡路的铁丝网早被挪开了,而蠕动的人群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龙真禁不住就动手帮一个排在人群最前边的慢慢挪动的人拿他那只特大号的包袱。那人脸色古怪地说:“不用了!不用了!”龙真怒道:“那还顾得上客气,命都快没了。”一把拿过了大包袱在手。

一个趔趄,包袱的重量差点把龙真带倒在地,他用尽了力气才勉强站稳了步子,接着就向前挪动,速度比那人快不了多少。看了眼那个有些瘦弱的包袱主人,龙真撇了撇嘴,也懒得猜测包袱里是什么东西。他把包袱背过了岗哨交还那人,摇头对着后面慢腾腾的人群叹起气来。现在仔细观察一下,那些走得慢的,都是带的东西太多了。有心让士兵们强迫百姓扔下东西吧,那和土匪还不是一样了?现在鬼子还没追来,随着他们去吧。

情势的并没给龙真太多叹息的时间,何天豪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大哥,鬼子并没退多远,而是集中后绕到东边去了。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急着冲过来,却让一些人穿上了那种猪鼻子衣服,慢慢向我们靠近呢!”

“这么古怪?”龙真说着向东边望去,迎面是带着一丝清凉的微风。

豆腾中队长此时正在龙真对面很远的地方拿着望远镜在打量着人群中的龙真。“哟西!中国人完全不知道大日本帝国瓦斯兵的厉害。可恨的是岗哨里的那些蠢货,留给他们对付大规模人群的武器,他们竟然浪费了没用。那么,就让我来完成他们的遗愿吧!”

豆腾完全相信岗哨里的日军士兵全部被他们的天照大婶召见了,不可能有俘虏出现的。没有来得及使用毒气,原因肯定是来不及用。所以,完成“遗愿”也就成了豆腾中队长使用毒气的一个很好的理由。

一股淡黄色的烟雾,随着微风蔓延了开来。这种天气,真的很适合毒气的使用啊!连远程的毒气炸弹都用不着,铁罐装的毒气就完全能用了。

龙真看着东边,发现了那层诡异的烟雾。远远的,接触到烟雾的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然后就软在了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妈的!是毒气啊!”

“快进地堡!”何天豪拉了一把龙真,钻进地堡之中。何天豪拿出来那些带猪鼻子的套装,大概检查了一遍,套在了身上。“大哥!点根烟我闻闻!快!”

龙真摸出根烟来点着,放在何天豪猪鼻子面具的鼻子前,何天豪深吸一口气,喊道:“妈的!就是这个!快穿上!这猪鼻子把外边的气味都挡住啦!”

龙真顾不得夸奖何天豪脑子够活,跳到地堡口上招呼战士们:“集合,在这儿的都过来。换衣服,去把小鬼子放毒气的给老子干掉。”

十几个士兵跑了过来,防毒服根本不够,于是龙真自己也没有留一套,优先让烈风小队的队员穿上这衣服。“你们快去把毒气鬼子干了。把装毒气的铁罐用土掩上。上千人的命就靠你们啦!”

“连长!给你留一套!”

“屁!还磨磨唧唧的。我有办法对付这狗日的毒气。你们快去。出去时喊一嗓子,让乡亲们避开。”

“是!”何天豪答应着,先冲了出去。其实根本就不用招呼老乡们,他们听到咳嗽和挣扎声,看到毒气的效果,都乱了营,乱跑了起来。喊什么话也没用了。

刚才看到毒气的时候,龙真就留意到这丧尽天良的玩意儿,在越过土坎的时候,稍微往上飘了点。据此龙真推断,毒气比较轻,躲在低于地面的地堡里,应该能躲过去。他收拢了附近的士兵,让他们用东西堵上地堡低处的孔隙。龙真和士兵们以及两个眼尖的老乡就蹲在地堡底部,静静地等着。

龙真轻声安慰身边的人说:“鬼子的防毒服也不多,外面交给烈风小队完全可以了。我们都别动,等毒气过去就行了。毒气比较轻,一会儿就飘散了。”

地堡建造得很仓促,围起来的墙壁虽然够坚固但是顶部却没有盖儿。外边咳嗽声和中招的人的哭喊越来越近了,地堡里的人都紧张地看着头顶那一块蓝天。

淡黄的烟雾弥漫了过来,借着风力向地堡里沉下来了半尺多,就维持不动了。众人都不说话,看着头顶上那浮动的幽灵。

死亡如此之近。

龙真也放慢了呼吸,生怕惊醒了淡黄烟雾中隐藏着的那位死神。

外面人们的叫喊持续了有五分钟,在地堡中的人仿佛度过了五年那么长。在头顶无形的压力下,连动也不敢动。

枪声响了起来,传到这里已经很微弱了。

鬼子的瓦斯兵在释放了足够的毒气之后,操起了刺刀,对着瘫倒在地上的人一路刺杀。“呀!”“呀!”的叫喊声在寂静的平原上传出去很远。就在这时,烈风小队愤怒的枪声响了起来。两轮射击之后,两队都带着防毒面具的士兵扭杀在一起。

“大哥!我回来了。”

烈风奇迹般地又一次战胜了狂暴的鬼子。不过这次他们受的损失也不少。满身血污的何天豪和两个烈风队员把一堆防毒服扔在地上,疲惫地说:“大哥!我们撤吧!”

“其他人呢?”龙真问。

何天豪没有说话,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防毒面具里传出来微弱的“呜呜”的声音。

“小鬼子!老子操你祖宗!”龙真狂吼了起来。震动得头顶上的毒雾一阵翻腾。

“大哥,咱快走吧!”何天豪硬给龙真带上了防毒面具。其他人也含着眼泪穿上了防毒衣。一行数人从岗哨走出来,向着敌占区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龙真回头望望布满尸体的那片土地,最后一批村民们终究还是没有走出来。龙真终于走出来了,可是身边只剩下了十几个士兵。几乎是全军覆没了。龙真怎么能不心疼呢?

“连长!快过来!走这边!毒雾挡不住鬼子多长时间的。”王烈从路边的草丛中探出了头来,轻声喊叫着。

龙真惊喜地跑上前去拉住王烈:“王二蛋!你还没死啊!就你小子机灵。跑到毒气外边来了。老子带着这劳什子猪鼻子,你还能看得出来是我啊!”

“嘿嘿!连长你高大威猛,走路的样子和别人也不一样的。”

龙真拉着王烈,哀伤地说:“其他的兄弟!可能都完了。留在鬼子那边了!”

“大哥!”“大哥!”蒋状和许志纬冒了出来。一左一右搂住了龙真。

“哎!你俩没死啊!太太好了!”龙真激动得说话有些不利索了。

“连长!”又一个士兵站了出来对龙真敬礼。

随即从隐蔽处站出来了一些士兵,迅速地排好了队。

“连长!二排向您报到!”“三排向您报到!”“烈风小队向您报到!”提前过来的几个士兵和侥幸从毒雾中逃生的士兵按照编制站在了一起,齐声向龙真报到着。他们逃过来后,就在这里等着他们的连长。

各排都没剩下几个人。特别是烈风小队,就剩下了四个人。他们是王烈、何天豪、张明山、李力飞。

龙真等了好一会儿没说话,良久,呆呆地问了声:“一排呢?一排长呢?你们的人呢?一排谁到了?”

没有人回答他。

“小鬼子!老子和你没完没了!”龙真对着鬼子的方向大声吼着。

只剩下了三十一个人。其余的,就是这次大撤退所付出的代价了。

龙真带着自己的三十一个部下,满脸悲切地向前走去。

“大哥!鬼子的那些毒气罐我带了些出来。等天黑了,我摸进狗日的睡觉的地方,给他们也放一个。”何天豪说。

“嗯!”龙真冷冷地回答了声。

“连长,那些老百姓在前边都跑散了,我们是不是去管一管?”

“唉!”龙真摇了摇头,“他们到了可以乱跑的地方了,不再需要自己这帮人了。”

“可是,毒气散尽,鬼子要是追过来”

“好啦!别唧唧歪歪的。我是连长还是你是连长。”龙真边走边说。那些宁死也不放弃财物的村民让龙真恨得牙痒痒,为了他们,龙真搭上了一直以来生死与共的五十九个兄弟。终于到了这边,村民们都散开跑掉了,龙真无奈地叹着气。

王烈和何天豪还是浑身的血迹,疲惫不堪,把个猪鼻子面具斜斜地挂在背上,正半闭着双眼,跟着感觉走着。突然有了动静,他们反应却还是最快的,一瞬间他们就猛地睁圆了眼睛,把枪口向前边的人影指了过去。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几十个人从路边跳了出来。他们也举着枪,枪口瞄准着龙真等人。

一个看起来木讷的中年汉子单手拖着杆步枪,分开众人,扯着嗓子问了句:“龙连长在吗?”

龙真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他正是那位先被误认作友军,又自称是土匪的中年汉子。龙真呵呵一笑:“这位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土匪们和现在的龙真的部队比起来,可谓是兵强马壮,士气高涨。要是他们和龙真的这些疲惫的残兵动起手来,还真说不好谁会占便宜呢!所以龙真见双方都拿枪指着对方,说话也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多少好恶的情绪。

“都把枪放下!妈的!咋咋呼呼的。”随着中年汉子的喊声,土匪们一个个都放下了手中的枪。看不出来这个木讷的人居然还是这帮人的头儿!“龙连长!我就是这帮土匪的头子——孙青云。我是来入伙的。这四十四个弟兄就交给您了。您别嫌弃,这些人杀起鬼子来,还是能一个顶一个的。”

龙真调侃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劫道的呢,我刚才正寻思着我们这几个当兵的能有什么油水啊?”

孙青云脸红了红,说:“龙连长,您别跟土匪一般见识啊!我是老粗,不懂规矩。您说吧,怎么才能收下我们?是不是要我们弄几个鬼子脑袋,交份投名状!”

龙真一听,先乐了,还投名状呢,真把咱们都当土匪了啊!龙真故意做出了副严肃的样子,说:“收下你们可以。不过,你们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干过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还有,你们怎么会当土匪的呢?”

孙青云说:“我是头儿,他们干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要杀要剐,我一人担着。但兄弟们都知道你是真心为百姓好,是和鬼子势不两立的人,都想投靠你这种真正的汉子。请你收下这些兄弟们吧。至于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呢!这帮胡子,拉起来的晚,也就杀了十几个鬼子。”

“噢?那怎么能说你们是土匪呢?”龙真又不懂了。

“呵呵!”孙青云尴尬地笑了笑,“这是县老爷说的。那天鬼子追我们快到县城了,县老爷说我们没有编制,是土匪。不让进城不说,还要剿灭我们呢。”

“我靠!这狗官。敢和打鬼子的人作对,就是和老子作对,有机会我杀了他。”

孙青云挤开几个战士,凑到了龙真跟前。在龙真的示意下,战士们也没有阻拦孙青云。在龙真的耳朵边上,他轻声说道:“县长和当地的一个团的驻军,都跑啦!说是奉命撤退。现在这地界儿有好几支队伍,谁也不听谁的。可你龙连长就不一样了,你可是正规军,多征兵,多买枪,这地方以后就是您的啦!关键是您愿意打鬼子啊!我一句话,和鬼子有仇的几拨人马,肯定是唯您马首是瞻。”

“哦?”龙真上下打量着孙青云,“老孙啊!看不出来,你tǐng精明的吗?咱们这就算是合伙干啦!”

“嘿嘿!是招安,我听您的。您怎么说都行?”孙青云说。

龙真小声问:“老孙。你是从哪里来的买枪的钱啊?我还要跟你好好学呢!”

“连长!不是那些富户并没逃走吗?支援抗日,我想他们是没意见的。”

“是这样啊!哈哈!”“嘿嘿!”“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两帮子人在龙真和孙青云的带领下,胡乱地笑了一阵。根据这种场面,真看不出来是土匪们被龙真整编了,还是龙真们的匪气又被唤醒了。他们合兵一处,向着县城奔去。

而到达县城之后,龙真却意外的和老黑所在的151团团部汇合了!

县城里,现在驻守着一支民团式的武装——武汉四县保安联合防卫大队。

原来,这四个县和大后方的联系被鬼子切断了。四县的各种武装力量就互相通气,组成了几个松散的联合大队。这些武装力量的成分非常复杂,有真正的土匪,也有亲日分子,但就是没有正规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亲临指挥

在马当丢失之后,身为武汉卫戍副司令长官的高飞,决定对马当等地发起逆袭!

在高飞的电报中如下说道:

“香山、马当为皖、赣门户,其得失影响于今后作战之胜败甚巨务速恢复香山、马当要塞阵地而确保之。攻克香山及马当要塞区者,各赏洋5万元。如有作战不力者、畏缩不前者,即以军法从事。”

旋即,统一归高指挥的第16师、49师军等部遵照这道死命令向香山日军发起大反攻,一度再次收复香山,并予敌重创,但因敌援军大举而至,激战数日,终究未能收复马当要塞。

而此时的高飞,亲自赶到了前线指挥作战。

高飞指着地图上代表日军的黑色箭头说道:“攻占马当的是日军波田支队一部,兵力是一个步兵联队,而防守香山的则是日军海军第三舰队的陆战第11旅团。我们的兵力虽然较任何一部都有优势,但是日军有海军舰炮和空军助阵,又有坚固的阵地为依托,不是很好打呀!”

马德弼借口说道:“今天第16师和第49师一直在猛攻香山,我们的空军也对日军阵地进行过轰炸,我估计日军的阵地应该已经被摧毁的差不多了,只要集中优势兵力,应该可以一举突破。”

高飞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但是香山处于马当和下游日军之间,即使夺下来也要面对日军的两面夹击,在加上长江里面的舰炮,很难守得住。另外,友军这几天一直在攻击香山,这里的日军警惕性肯定非常高,要想夺回阵地只有硬碰硬,太不划算了。”

接着他指着地图上的马当要塞旁边的一个高地说道:“我从日军的进攻中得到启发:首先拿下长山阵地,居高临下炮轰长江里面的日军舰队,使其无法支援马当守军,然后在一举夺取马当要塞!”

马德弼感到有些担心,他说道:“日军的舰炮无论是数量还是口径都远远超过我们,凭咱们这两个炮兵团怎么能够压制得住他们呢?”

高飞说道:“我们的目的只是牵制日军,并不是真的要压制住他们。再说,日军舰炮的射程也就是五公里左右,并不能覆盖全部阵地,我们的炮兵可以等日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之后把大炮后撤一段距离,等敌人松懈下来再反击,不断地sāo扰它就可以了。”

马德弼想了想,说道:“这样应该行的通!不过,我们已经连续十几天行军了,部队非常疲惫,很难立刻投入战斗!”

高飞冷冷笑了一下:“现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川军,如果不能拿下马当要塞,就会有人说川军徒有虚名,所以此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并且动手越早越好!”

马德弼苦笑着说道:“谁叫我们川军在上海徐州京表现这么抢眼呢!”

高飞说道:“我们还是可以为将士们争取一天的时间来恢复体力在:明天,你们师佯攻香山,把敌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等到天黑之前,我这里在发起攻击,到时候,日军就是想用舰炮支援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马德弼点头答应道:“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吧!”

次日上午八点整,第26师集中数十门重炮,对香山日军阵地连续轰击十几分钟,数百发炮弹倾泻而下,把日军夜间匆忙修建的工事又炸了一遍,有效杀伤部分日军,并摧毁了相当数量的工事。随后,第26师投入一个营的兵力发动佯攻,在遭到日军阻击之后迅速退却下来。在一天的时间里,第26师发动十几次佯攻,成功地把日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下午五点整,第26师的攻击部队到达集结区域,完成了攻击前的准备工作。

五点十分,第26师的炮兵团和步兵团直属的大口径火炮同时开火,迅速在日军阵地的正面清理出一条宽达百米的通道,阵地前沿的堑壕全部被夷平,铁丝网被炸得支离破碎,很多火力点被摧毁。紧接着,炮兵开始延伸射击,攻击日军的纵深目标,步兵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开始冲锋。

中队的攻击完全出乎守军的预料,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阵地前面已经全部是中国士兵的身影,并且已经清晰可见。幸存的日军急忙进入阵地,开枪还击,隐藏在地堡中的火力点也开始猛烈射击,密集的子弹不停地在战士们的身边跳跃,然而,让日军感到奇怪的是,很多中国士兵明明被击中了要害,可是大部分倒地之后又迅速爬了起来继续冲锋,好像刀枪不入一样!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日军的阵地上蔓延,当他们眼中的怪物冲上来的时候,甚至没有几个人跳出战壕肉搏,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希望能够找出问题的答案,最后,中国士兵用密集的子弹和冰冷的枪刺解决了他们的疑问。

第26师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长山阵地上的一个大队日军,重新把炮口对准了长江里面的日军舰艇。

紧接着,第26师停止对香山阵地的攻势,高飞又派一个团的兵力增援第26师,开始进攻马当要塞。这时候天色已晚,日军舰艇只能靠发射照明弹来导引炮兵的射击,效果大打折扣,再加上长山阵地的不断sāo扰,无暇顾及马当要塞,使驻守马当的日军单独面对中队的攻击。

由于波田支队的主力已经随着海军第三舰队向西扫荡沿江的中队,此时驻守马当的只有一个步兵联队,兵力和武器上的巨大差距使他们只坚持了三个小时就被第26师赶出阵地,马当要塞重新回到了中队的手中!

马当要塞重新回到中队的手中,随即改变了武汉下游地区的战场态势,在敌我双方引起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蒋介石以国民政fǔ大本营的名义从武汉来点,对英勇作战的第26师通令嘉奖,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也同时来电嘉奖,并派人送来五万块大洋的奖金。

日本华中方面军司令冈村宁次接到报告后,惊怒交加,立即命令第101师团紧急出动,由海军第三舰队运送到香山要塞,力求遏制住川军的攻势,并相机夺回马当要塞。此时,波田支队主力和一艘巡洋舰、三艘驱逐舰和一艘运输舰组成的先遣部队已经推进到湖口要塞的外围,后路突然被中队遮断,变成了孤军深入的态势。为了避免陷入包围,冈村宁次命令先遣队连夜返回香山要塞与援军会合。

高飞在收复马当要塞之后立即命令步兵第一团派一个营驻守长山阵地,另外两个营和团部全部要塞阵地,在工兵营的协助下连夜修复工事,同时师属炮兵团把阵地转移到要塞中,重新控制长江。

高飞深知马当要塞的重要性,对炮兵团长鲍长义说道:“要塞已经被日军的舰炮炸得不成样子,地表工事已经全部被摧毁,只有十几个地堡保存下来,敌人火力之强可见一般!马当要塞对于武汉会战的重要性是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的,这一点日军和我们同样清楚,所以明天势必是一场恶战,而你们炮团是当仁不让的主角,要做好心理准备!”

鲍长义脖子一梗,瞪着眼睛说道:“师长,你别吓唬我,小鬼子有多少斤两我清楚地很,你就等着瞧好吧!”

高飞不放心地说道:“日军的舰炮在数量和口径上都比我们强,还是小心些为好。”

鲍长义说道:“我刚才已经察看了一下,日军还没有来得及破坏江中的阻塞坝,这样的话舰艇就没有办法靠近要塞,只能远距离炮击。这里江面狭窄,敌人军舰再多也只能轮番上阵,后面的只是个摆设,不足为惧。另外,日军舰艇全部是小吨位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口径在200毫米以上的大炮也不多,而我们的重炮都是150毫米口径,轻型榴弹炮也有105毫米,比敌人差不了多少,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高飞说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就不多说了,不过,你要记住:在消灭敌人的同时也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此次会战大本营投入超过一百万的兵力,打起来肯定是旷日持久,所以要保证部队的持久作战能力!”

凌晨两点钟,日本先遣队的几艘舰艇借着夜色的掩护,企图悄悄通过马当要塞,与下游的部队汇合,没想到被守军发现,立即发射照明弹,把江面变得如同白昼,接着长山阵地和要塞上的炮兵群万炮齐鸣,猛烈轰击日军舰队。

最前面的巡洋舰的在要塞炮兵的首轮攻击中就连中数弹,甲板上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水兵们惊慌失措,在船上到处乱窜,寻找工具灭火。要塞炮兵大受鼓舞,用更加猛烈的炮火覆盖过去,巡洋舰又连中十几发大口径炮弹,发动机严重受损,失去了动力。后面的驱逐舰一边开炮还击,一边做出规避动作,没想到却撞上了中国海军部下的一枚浮动水雷,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左侧船舷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紧接着船体向左侧一歪,迅速沉入江底,在水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跌落水中的十几名日军全部吸入水中,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后面的舰艇见机不妙,不敢恋战,连忙发射烟雾弹,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朝下游逃去,把受伤的巡洋舰丢在守军的炮口下。要塞炮兵集中所有的大口径火炮对巡洋舰进行三次齐射,又把数十发炮弹打在船体上,把伤痕累累的敌舰送进江底。

次日上午八点,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日本海军第三舰队的几十艘舰艇浩浩荡荡向马当水域开来,等进入舰炮射程之后立即在江中停下,一字排开,与要塞炮兵展开对轰。与此同时,十几架轰炸机沿江而来,对着马当要塞俯冲而来,把数十枚炸弹扔了下来。

第26师的高炮营虽然是首次参战,但是毫不慌张,瞄准敌机猛烈射击,在要塞上空交织出一张巨大的保护网。当先的一架敌机躲闪不及,一头装了进来,然后拖着长长的黑烟向远处坠去。其余的敌机急忙拉升,从高空中把炸弹全部投下,然后朝守军的高炮阵地俯冲扫射。与此同时,日军舰队的数百门不同口径的大炮同时开始射击,要塞阵地每分钟都要承受数百颗炮弹的轰炸,顿时淹没在一片硝烟和火海之中。伴随着地动山摇的爆炸声,阵地上的掩体和障碍物不时飞上天空,经过十几分钟的炮击之后,守军在夜间修筑的掩体和战壕全部被夷为平地,大部分掩体也不复存在,三道铁丝网被炸得七零八落。

炮击之后,日军舰队指挥官透过望远镜满意地看到,守军的阵地上已经空无一人:在这样猛烈的炮击下,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幸免,即使没有被雨点般的炮弹直接炸死,也早已被此起彼伏的剧烈气浪震死!

这时候,十几艘汽艇满载着数百名日军士兵朝马当要塞冲了过来,在江边登陆之后迅速展开队形,朝炮台冲了过来。

然而,日军没有想到的是,中队早就钻到了延伸在山腹中的地堡当中,安全地躲过了倾泻而下的炮弹,炮兵团的大炮则安静地呆在山坡背后的炮位里面,等待出击的命令,担负侦察和监视的士兵则利用潜望镜在工事里观察日军的动向。原来,鲍长义从要塞损毁的程度推断出,大部分的地面工事都抵挡不住日军的连续炮击,所以要求工兵部队优先加固拓宽了抵挡住日军炮击的那十几个地堡,然后又给大炮构筑了坚固的掩体。

日军刚刚登陆,守军就从潜望镜中他们的动向,士兵们立刻从地下工事中倾巢而出,他们把沉重的重机枪搬上阵地,然后挥动手中的铁铲,迅速在已经被烤焦的山坡上挖好了掩体,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阵地前的开阔地带,居高临下地准备射击。在他们的背后,炮兵们把一门门大炮推出掩体,迅速调整炮口,在山顶的校射分队的指挥下瞄准江中的舰艇。

第26师的战士们在军官的指挥下,静静地等待日军的到来,直到距离百米左右的时候才突然开火,密集的子弹像一把收割生命的巨大镰刀,所过之处无人幸免,日军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群地倒下,幸存的日军在山脚下四处奔逃,希望找到躲藏的地方。守军的轻重机枪紧贴着地面,不停地用密集的子弹追逐着日军,把他们永远地留在山坡上。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日军投入进攻的两个中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十个士兵连滚带爬地逃到汽艇上

与此同时,要塞炮兵群开始了对日军舰队的攻击,几十门重炮同时怒吼起来,大地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鲍长义按照打蛇打七寸的打法,把首次齐射的目标定在日军舰队的中部,十几发150毫米榴弹炮弹几乎同时落在一艘驱逐舰的甲板上面,剧烈的爆炸之后迅速燃起冲天大火,滚滚浓烟立刻把江面笼罩起来,使舰队后面的战舰无法瞄准。要塞炮兵立即调整目标,用连续的齐射逐次轰击前面的军舰,炮弹不时落在舰艇附近的水中,在江面上掀起冲天巨浪。而肃清了阵地前沿日军的守军步兵点燃迅速点燃堆积在山脚下的十几堆树枝,冲天而起的烟雾在西南风的吹拂下朝日军舰队席卷而去,完全遮挡住了炮手的视线。

目不能视物使舰艇的攻击力大幅度降低,舰队由原来整齐划一的攻击变成各自为战的散乱射击,不但无法有效地压制要塞的炮火,反而被对手不断地击中。要塞炮兵和布置在长山阵地上的炮兵居高临下,通过舰艇的桅杆来确定目标的位置,不依不饶地连续攻击

半个小时之后,又有一艘驱逐舰中弹起火,接着引爆了弹药库,爆发出更加剧烈的爆炸,几十吨重的炮塔都被炸得飞了起来,然后船头猛地往上一翘,笔直地朝江底chā了下去,随即消失在巨大的漩涡当中。

日军舰队指挥官见形势不妙,急忙下令撤退,几十艘舰艇在江心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圈,然后掩护着几艘被击伤的军舰仓皇向下游疾驰而去,灰溜溜地败下阵。

守军欢呼着冲出要塞,摘下帽子朝天上扔去,欣喜若狂地庆贺胜利!

高飞从指挥部打来了慰问和表彰的电话,同时提醒两位团长,立即抓紧时间巩固阵地和地堡,准备迎接敌人更加猛烈的攻击。

日军舰队攻击马当受挫,立即调整新的部署,以第101师团和补充后的波田支队为主力,在香口地区登陆,与驻守香山的海军陆战旅配合,准备两面夹击第26师,进而从陆地迂回到马当要塞侧背,希望能够完成海军无法完成的任务!

第四百三十二章炮击

在香山的南侧大约五公里左右,有一座叫做藏山矶的小山,海拔与香山相差无几,山背后是一个几平方公里面积的小湖汊,长满了茂密的芦苇和野草,在芦苇和野草的下面是齐腰深的淤泥,难以通行。请:。发觉日军大举来援之后,马德弼立即把部队撤退到藏山矶布防,这里既脱离了舰炮的射程,又可以时刻威胁敌人的侧背,是个绝佳的阻击阵地。日军主力登陆以后,连续对藏山矶发起十余次进攻,但是无一例外地被守军击退,最后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空军身上。

然而,日军的十几架轰炸机刚刚从江面飞来,就与从武汉飞来的七架中国战斗轰炸机不期而遇,双方随即在天空中缠斗起来,震耳玉聋的枪炮声和马达的轰鸣声在空中传出去很远。经过十几分钟的空战,中国空军三架飞机被击落,一架被击伤,而日军则损失了七架飞机。日军地面部队看到飞机也指望不上,就再次把目光转移到马当要塞以东的长山阵地,希望从这里击破守军的防线。

负责守卫长山的是第26师第1团1营,营长荣光。

部队接管阵地之后,他立即指挥部下抢修工事,重点修整加固原有的十几个钢筋水泥构筑的地堡,同时按照川军的标准进行有重点、有纵深、有核心的全面防守:前沿阵地以轻重机枪构成严密的交叉火力网,在重要的地段配有迫击炮,营部直属炮兵连则配置在山顶,随时可以对整个阵地进行支援。环绕着阵地,连续布下三道铁丝网,在山腰修建了环形交通壕,面对长江的一面挖了百余个品字形的伞兵坑,同时把便于日军接近地段的树木和野草全部焚烧一空,使其无所遁形。

1营利用日军攻击香山的时间迅速构筑起完整的防御体系,但是荣光还是感到不放心,于是亲自带着一个班战士到山脚背对长江的一面察看地形。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空旷的夜空中镶嵌着点点繁星,晚风吹过,带来阵阵稻花的香气,一阵阵蛙鸣声不时在耳边响起。

荣光带着战士们悄无声息地穿过阵地,来到山脚的稻田里面,本来呱噪不休的青蛙感受到人类的接近,停止了鸣叫。一行人没走出多远就发现稻田里的水越来越深,最后居然有齐腰深。荣光突然想了起来,几天前这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江水上涨漫过了堤坝,把稻田变成了湖泊。这样一来,如果日军选择这里进攻的话,必然寸步难行!他急忙命令战士们退回山脚下,继续向北面侦察。

长山的北面是个叫太白湖的小湖泊,在雨水不多的时候,水深不到一米,而湖底则是平整的沙地,便于部队徒涉。荣光本来打算看看上涨以后的湖水深度,判断是否需要在这里布置警戒部队,可是还没有走到湖边,突然发现前面的湖汊里的青蛙全部安静了下来,他急忙用手势示意战士们准备战斗,然后侧过身体,注意倾听前面的声音。

湖汊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凝神望去只见几个黑乎乎的身影从芦苇荡里面走了出来,荣光急忙把手枪对准前面,低声喝问道:“站住!口令!”

几个黑影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响起一个浓重的河南口音:“别开枪,自己人!”

荣光没有放松警惕,一挥手,身后的十几名战士成扇形展开,迅速包抄过去,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包围圈里的四个男子。

这时候,河南口音的男子又说道:“你们是弟兄吧?我们是海军部布雷别动队的!”

荣光走上前去,借着依稀的星光仔细辨认对方的军服,当他看到四个人身后的一颗巨大的鱼雷之后,立刻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急忙把手枪chā回枪套,然后示意战士们把枪收起来,问道:“我们是第26师的。你们真的是布雷别动队?怎么不在长江里面,却跑到这里来了?”

河南口音的男子回答道:“我是海军布雷艇223艇的艇长王剑锋,前天夜里和093艇一起在江里布浮动水雷,093艇不幸被陆军的水下阻网缠住后沉没了。我们艇布雷之后被日军的舰艇发现,遭到炮击,快艇搁浅在江边上,我们只好把仅有的一枚鱼雷推到这里躲起来,等待时机再攻击日军舰艇。”

荣光不解地问道:“现在快艇已经没有了,你们还怎么发射鱼雷?”

王剑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们打算从江里把鱼雷直接推到敌人的军舰旁边,然后直接引爆!”

荣光被惊出一身冷汗:“你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王剑锋惨然一笑,说道:“我们海军和日本悬殊太大,大吨位的舰艇已经损失殆尽,就是连布雷艇都所剩无几,如果不拼死一搏,怎么能把日军挡住?陆军弟兄们在岸上浴血奋战,我们岂能袖手旁观!俗话说的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们要让日本鬼子知道,中国海军虽然装备低劣,可是英勇顽强的精神并不比任何军队差,任何轻视我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荣光看着海军军官坚毅的面容,感到心潮起伏,不能自已,他轻声问道:“有什么要兄弟帮忙的吗?”

王剑锋爽快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几个已经饿了三天了,你就给弄点吃的吧,也好做个饱死鬼!”然后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最好能有点酒喝!”

荣光急忙说道:“没有问题,这点忙兄弟还帮得上!”

荣光和战士们帮忙把鱼雷推到江边,然后带着几个海军弟兄到阵地上饱餐一顿。临行前,王剑锋对自己的几个部下说道:“太白湖的地理位置非常好,现在江水上涨,可以直接进入长江,非常方便布雷,你们一定要把这个情报送给海军部,让其他弟兄直接把水雷从陆路运到湖里,就能避开日军的飞机和军舰了!”

说完之后,他腾地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大声说道:“谢谢弟兄们的招待,来世有机会的话一定请你们喝酒!”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荣光一直送到江边,看着王剑锋独自推着巨大的水雷朝下游漂去,远处,日本海军舰队的数十艘军舰静静地停在江面上,船头的探照灯不时地扫视着附近的水面。

几十分钟后,前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一艘军舰从水中猛地抬起舰首,然后带着熊熊火光重重地砸在水面上,然后向旁边一歪,翻了过来,迅速消化在漆黑的江水里。

整个舰队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士兵和军官急忙钻出舱房,跑到自己的岗位上,紧接着,一盏盏探照灯被打开,把舰队附近的江面照耀得如同白昼一样,军舰上安装的四联机枪没命地扫射江水中的可疑目标。十几分钟后,日军舰艇陆续起锚,朝下游驶去,一直开出几十公里才敢停下来。

次日上午,被折腾了一夜的日军舰艇编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连续派出十几艘汽艇在前面开路,这才敢朝马当要塞驶来。

急躁的陆军指挥官等不及海军的支援,直接派出一个大队的步兵组成三个突击组,抬着重机枪,从太白湖口水荡里向长山步兵阵地突击。由于战前进行的侦察工作不够,日军并不知道稻田里面的水深已经超过一米,敌人一进入稻田,立刻半截身子陷入水中,只能用一个人顶起重机枪火力,在前进的同时进行射击,连火力的持续性都不能保证,哪里压制得住守军的火力。

荣光指挥长山守军阻击日军的攻击部队,布置在阵地前沿的轻重机枪一齐开火,火力异常猛烈,密集的子弹如同蜜蜂一样在敌群中飞舞,日军纷纷中弹倒毙,水面上满是尸体和血迹。日军不甘心失败,连续投入两个大队的兵力,在五个小时内发动四次攻击,但是在守军的顽强抵抗下,全部无功而返,在太白湖里面留下数不清的尸体。

看到步兵进攻毫无进展,日军只好再次出动十多艘军舰,对长山步兵阵地进行持续不断的炮击。日军军舰以s形游弋,每一次变换方向,战舰一侧的舰炮同时射击,就有百余发炮弹如雨点落在阵地上,持续不断的爆炸掀起漫天的硝烟和烈火。守军阵地上的部分工事被摧毁,一些没有及时进入地堡的战士被炮弹击中,伤亡开始增加,战况变得十分激烈。

半个小时的炮击之后,日军认为守军已经崩溃,趁势再次由湖荡里面向长山突击,企图凭借强大火力的掩护一举突破守军防线。然而,守军用空前猛烈的炮击和密集的机枪火力迎头痛击,宣告日军的判断失误,同时,太白湖的湖汊里面又增加了几十具尸体。

天气突然毫无预兆地热了起来,火红的太阳刚刚从云层中跃出,江面上就升腾起薄薄的水雾,两岸被战火蹂躏得光秃秃的山坡上面也浮起一层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汽,低低地漂浮在空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战场四周的树木、芦苇和野草好像生了重病一样,没精打采地低垂着枝条,沾满尘土的叶子慵懒地挂着,一动不动。晴朗的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长江两岸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只有苍蝇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不知疲倦地飞舞盘旋。

昨天晚上高飞接到司令部的电报,由军长亲自率领的后续部队已经抵达彭泽境内,这个消息让他感到非常高兴,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然而,早上起床之后他的右眼皮却跳个不停,显然是个不好的兆头,再联系起日军已经整整一天没有任何动静的事情,高飞心里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

高飞先后给马德弼、马当要塞和长山阵地打了几通电话,提醒注意日军的动静,然后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江面上日军舰队的动静。

上午八点三十分,二十四架日军轰炸机在七架战斗机的护航下朝马当要塞飞来,紧接着,停泊在下游的几十艘舰艇同时起锚,加入了进攻的行列。

轰炸机在中队阵地上空飞舞盘旋,不断把重磅炸弹和硫磺燃烧弹投掷下来,剧烈的爆炸声在十几公里以外都能够听得见。这时候,守军的高射炮开始反击,密集的炮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不断地追逐着敌机。战斗机呼啸着俯冲而下,密集的机关枪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串串火花。炮手们面对在纷飞的弹雨中巍然屹立,瞄准轰炸机猛烈开火,一个人战士倒下了,战友们立即补了上去。短短十几分钟的防空作战,高炮营击落击伤敌机各一架,但是却失去了整整一个连的兵力。

在高射炮与战机对决的同时,日军舰艇编队再次进入马当要塞附近水域,然后在江面上一字排开,数百门各种口径的舰炮同时开始射击,每秒钟六发的速度把钢铁和炸药倾泻在中队的阵地上,此时,轰炸机投下的燃烧弹仍然能够升腾起数米高的烈焰。转瞬之间,藏山矶、长山和马当要塞三个阵地全部消失在滚滚的浓烟之中,伴随着震耳玉聋的爆炸声眩目的火光如同闪电一般穿透浓浓的硝烟,青灰色的弹片呼啸着四散飞舞,切割着周围的一切。

攻击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日军总共发射了四万多发炮弹,中队阵地上的每平方米至少承受了三颗炮弹的攻击,而被日军重点攻击的长山阵地被猛烈的炮火整个掀翻过来,山顶的标高被整整削低了三米多;三道铁丝网被炸得支离破碎,固定桩被烧成了黑炭,不断地冒出袅袅青烟;环山修建的交通壕沟大部分被夷平,其余的也被切割成孤立的小段;联结十三个地堡的电话线被炸断了八根,营部直接指挥的兵力只有一个半连,只能任由战士们各自为战。

十一点钟,日军终于停止了炮击,中队的阵地上已经空无一物,只有烧焦的树枝还在徐徐冒着青烟。

日本陆军随即出动,同时对藏山矶、长山和马当三个阵地发起进攻,第101师团主攻马当阵地,波田支队和海军陆战队牵制藏山矶守军,而担任此次主攻任务的是刚刚从怀宁赶来增援的第26师团,他们的目标就是马当东面的长山阵地。吸取了前几次进攻失利的教训,第26师团放弃了迂回到阵地后面的企图,直接从江边发动进攻,并且在第一波攻势中就投入了两个中队的兵力,希望能够一举突破守军的防线。同时,为了保险起见,运送攻击部队的十几艘汽艇刚刚出发,舰队又开始对长山阵地的纵深进行炮击,掩护部队登陆。

日军的攻击来得既突然又猛烈,使中队措手不及,遭受了重大损失,长山守军留守在阵地上的一个排仅仅三名士兵幸存下来,一个地堡被两百五十公斤重的航空炸弹连续命中两次,最后被军舰发射的203毫米榴弹击中,藏身其中的二十几名士兵无一幸免。

荣光望着江面上逐渐接近的汽艇急速地谋划着如何击退敌人的进攻:阵地前沿的障碍物已经全部被日军的炮火摧毁,敌人的攻击部队登陆后可以迅速推进到阵地前沿!自己手头可以掌握的兵力只有一百多人,在敌人如此猛烈的炮火下面很难顶住日军的攻势。

荣光用手指在地面上勾画出几个失去联络的地堡的位置和阵地的图形,仔细地分析起来,这时候,一个大胆的计划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荣光把一百五十来人的兵力分成三个战斗小组,一个小组负责防御山顶阵地,另外两个小组从山坡的两边绕到山脚下,从日军的背后发起进攻。

布置任务之后,他端起冲锋枪,钻出地堡,站在地道的出口,外面日军的炮击依然十分猛烈,不时有炮弹落在出口的附近,要想通过敌人的炮火封锁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荣光皱起了眉头,等了一会儿,他回身喊道:“大家注意了,都像我这样办!”说完之后,他把冲锋枪往脖子上一挂,趁着敌人炮击的间隙,飞身跃出堑壕,义无反顾地朝山坡的一侧滚了下去!

战士们学着他的样子,瞅准了敌人炮火的间隙,一个个先后‘噌噌’地跃出堑壕,在山坡上紧跑几步,然后朝坡下滚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荣光感觉自己的头部重重地撞在一块岩石上面,钢盔发出清脆的响声,头部传来一阵眩晕的感觉。他急忙用力摇摇头,然后活动一下四肢,发现尽管全身都像火烧一样的疼痛,但是身体仍然可以活动自如。

山沟里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野草,由于处在射击的死角,意外地幸存下来。荣光等身边聚集了十几名战士之后,立即全速匍匐前进,朝江边接近。

爬了一会,前面突然传来伊里哇啦的喊叫声,队伍立即停了下来。

荣光猫着腰,悄悄地分开面前的野草,探出半个脑袋朝前面看去:十几艘汽艇已经全部靠岸,日军士兵不断从船上跳到齐腰深的水中,朝岸上走来。先期登陆的日军匆忙构筑简单的机枪掩体,步兵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摆出攻击队形,随时准备开始冲锋。

第四百三十三章炮兵

荣光回过头来,悄无声息地爬了回来,对一连长说道:“等敌人开始冲锋以后,你带一个班的弟兄去把机枪阵地给我敲掉,要是敌人的汽艇没有离开的话,也全部给我炸掉!”然后对战士们说道:“等开始进攻以后,大家一定要保持速度,在跑动中攻击日军,尽量跟他们近身缠斗,让军舰不敢开炮!我们武器有优势,身上又穿了防弹衣,不会吃亏的!”说完之后,他示意大家散开,等待攻击时刻的到来。请:。

几分钟之后,日军终于准备完毕,机枪阵地上的十几tǐng轻重机枪同时开始射击,掩护部队冲锋,江面上的军舰也适时停止了炮击。

等敌人呐喊着从身边冲过去之后,战士们迅速扔出几十颗手榴弹,然后从草丛中跃起,朝日军的背后冲去。与此同时,一连长带着十几名战士一边开枪一边冲向敌人的机枪阵地。

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在战士们的手中欢快地跳动着,喷涌而出的子弹从后面穿透了日军的队形,把敌人一片片地击倒。日军刚刚想转过身,山坡的另外一面又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数十名中国士兵冲了出来。

冲锋枪、手枪、半自动步枪和三八大盖在山坡上面展开了惨烈的对决,子弹在人群中间飞舞着,不断地传出穿透肉体的声音和伤者痛苦的呻吟。

日军由于拼刺技术非常优秀,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所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摆开阵势肉搏,可是中队用密集的子弹否决了他们的提议,只好端起步枪进行对攻。三八式步枪过长的枪身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很多士兵连一颗子弹都没有射出来就被击毙。

日军中队长发觉形式不利,急忙嚎叫着命令与对方拉开距离,然而,中队死死地咬住不放,勇猛地在敌群中冲杀不止,所过之处,敌人纷纷倒地。日军虽然竭力反击,可是零星打过去的几发子弹却无法穿透对方的防弹衣,只能不住的后退。

这时候,隐蔽在其他几个地堡中的守军士兵突然从日军的身旁冒了出来,用猛烈的扫射把他们分割开来,然后加入了屠杀的行列!

战斗在十几分钟之后就进入了尾声,战士们四处追逐着逃窜的日军,用密集的子弹把他们一一击倒在地,而江边上的战斗也已经结束,十几名机枪手和汽艇全部被炸成了碎片,只留下了满地的血迹。

荣光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正准备吩咐弟兄们打扫战场,突然发现日军舰艇动作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往下一沉,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急忙转过身来,对着那些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的战士们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炮击!快隐蔽!”

一发呼啸着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划破战场上空浓浓的烟雾准确地落在荣光前面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十几名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士随即被烈火和浓烟吞没,武器的碎片和人类的肢体被爆炸的气浪推了出去,在空中飞行了一段之后落了下去。荣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气浪掀翻在地,飞溅出来的鲜血涂满了他的面孔,紧接着,一只胳膊重重地砸在他的肚子上,已经残缺不全的手指还紧紧地握着半自动步枪。

这时候,荣光突然看到了几米外的一个散兵坑,眼睛一亮,大声呼喊着:“弟兄们,快进散兵坑!”接着纵身一跃,跳了进去,然后从旁边拖过两具日军的尸体盖在头上。

虽然听到了营长的提醒,可是当校射完毕的日军炮火覆盖下来的时候,还是有几十名战士暴露在阵地上,没有及时找到藏身之地,被铺天盖地砸下来的炮弹炸得血肉横飞。阵地前沿原来挖有百余个散兵坑,但是经过轰炸机和舰炮的连续攻击之后,大部分都被夷平,只有少部分还能使用,结果使这些战士白白牺牲在日军的炮口下。

吃了大亏的日军恼羞成怒,集中了半数军舰上的火炮轰击长山,炮弹如同冰雹一样砸了下来,阵地上瞬时硝烟弥漫,弹片横飞。日军在十分钟之内发射了两千多发炮弹,再次把山头犁了一遍,战死者的遗体和散落在地的枪支弹药被炸得粉碎,再也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

剧烈的爆炸声把荣光的耳朵震聋了,使他只能根据石壁的震动来感知日军的炮击。等石壁不再震动之后,他用力摇了摇头,抖落钢盔上的尘土,推开头上的尸体站了起来。

原本布满阵地前沿的累累尸体全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山的残肢碎肉和沾满血迹的军服碎片,鲜血浸透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呈现出殷红的颜色;成群结队的苍蝇嗡嗡叫着在白骨森森的肢体上面爬行,贪婪地shǔn吸着每一滴鲜血;汗臭、血腥、烂肉臭,顺着热风一阵阵地扑过来,使人抑制不住呕吐的冲动。

荣光大声喊道:“还有活的吗?”然后仔细地搜索着地面,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部下。

“我没死!”一只手臂从旁边的一个散兵坑了举了起来,接着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要把肺都要咳出来,显然吸入了过量的硝烟。

紧接着一只只手臂举了起来,战士们伸出沾满尘土的脑袋,有气无力地向营长报到。

只有四十六个人活了下来。散兵坑虽然能够抵御弹片和爆炸的气浪,但是被炮弹直接命中的时候毫无作用,很多战士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荣光环顾战场,看到四周已经没有任何掩蔽物,如果这时候想撤回阵地的话,肯定会被军舰上的日军发现,变成炮兵的活靶子。

想到这里他对四周的战士们喊道:“敌人肯定以为我们已经死光了,暂时应该不会再打pào了!大家呆在坑了不要动,等天黑之后再撤回去!”

这时候,一个战士指着江面上喊道:“营长,敌人又上来了!”

荣光急忙扭头望过去,只见八艘汽艇又从日军舰队当中开了过来,上面坐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他简单地分析了下情况,对战士们喊道:“敌人的兵力是我们的好几倍,而山顶上的弟兄们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如果让他们登陆的话,很难挡得住,所以一定要把堵在江边上!等他们开始下船的时候,大家听我的命令一起开火,这里距离江北只有几十米,敌人未必敢开炮,只要拖到天黑就好办了!”

汽艇在距离岸边十几米的时候停了下来,搭乘的日军士兵把步枪举过头顶,跳入过胸的江水,徒涉前进。布置在汽艇前甲板上面的重机枪手严密地监视着守军阵地,随时准备提供火力支援。

荣光等到过半日军跳到水中之后,暴喝一声:“打!”端起冲锋枪就是一个点射,把一个重机枪机枪落下去。

四十多名战士同时开火,各种枪支不停地喷射着火焰,水中的日军移动缓慢,变成了中队的活靶子,纷纷中弹倒下,鲜血随着江水的起伏不断地扩散开去。

汽艇上的重机枪马上开始反击,连续不断的枪声噼里啪啦地响着,密集的子弹从冒着火光的枪口喷射而出,在已经被燃烧弹烧得松软无比的山坡上激起片片烟尘,泥土和碎石不断地从地面上跳起来,在天空中飞舞跳跃着,使战士们无法瞄准自己的目标。

数十名日军乘机扑到岸边,迅速调整队形,分梯次冲了上来。然而,十几颗手榴弹从天而降,在人群中爆炸,成百上千枚弹片肆无忌惮地切割着四周的肉体,瓦解了日军的第一次攻势。

前面的日军纷纷卧倒,就近寻找掩体和中队展开对攻,在他们的后面,几名日军迅速取出掷弹筒,装上微型榴弹朝着散兵坑的方向射击。89式掷弹筒没有既没有支架,也没有瞄准用具,完全依靠士兵的目测来攻击目标,准确度非常差,尽管如此,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爆炸造成的烟雾在守军面前凝聚起来,很长时间才散去。

汽艇搭乘的两个中队的士兵利用这个机会全部跳到水中,迅速突进到了岸边。兵力和火力大幅度增强之后,日军毫不犹豫地开始冲锋,企图用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击溃守军。

面对日军的疯狂进攻,荣光指挥战士们奋力反击。他们与日军之间的直线距离虽然不足百米,但是高度上却有十几米的差距,战士们从散兵坑里随便一丢都能够把手榴弹扔出几十米远,刚好落在江边上,于是手榴弹就成为压制敌人的利器。

一颗颗手榴弹拧开了盖子,整齐地摆放在坑前日军的尸体上面,战士们挥动手臂不停地投掷,把手榴弹狠狠地砸在敌人当中,使其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急速坠落的手榴弹接二连三地凌空爆炸,产生数以百计的弹片,呼啸着四散开去,无情地收割周围的生命。

日军毫不示弱,轻重机枪和掷弹筒连续不断地喷射火焰,压制守军的火力,步兵端着步枪,哇哇怪叫着冲了上来。手榴弹不断在前进的队伍当中爆炸,但是日军却不管不顾,埋着头朝前冲,伤亡了数十人之后终于冲到了散兵坑的前面。

荣光扔出一颗手榴弹,然后再去拿另外一颗却摸了个空,低头一看,自己的面前只剩下十几个被拧下来的盖子,手榴弹已经扔光了。

这时候,一名赤露ǒ着上身的日军嚎叫着冲了过来,落日把枪刺映照的血一样的红。荣光急忙端起冲锋枪,一扣扳机,一个漂亮的短点射,对方两道乌黑的眉毛中间立刻多出一只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然后像倒空的口袋一样萎顿在地。

数不清的人影冲了过来,雪亮的枪刺闪烁着森森的寒气,潮水般地杀向守军。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手榴弹居然全部告罄,战士们急忙端枪射击,七八名战士动作稍微慢了一点,随即被冲到坑边的日军居高临下刺倒。让日军感到意外的是,枪刺在刺入对手身体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从旁边滑了过去,没等他明白过来,半自动步枪就顶着胸口连开几枪,带着满腹地疑问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荣光怒吼一声跃出散兵坑,抬手就是一阵扫射,巨大的冲击力把当前之敌人打出两米多远才倒下,然后朝着日军最密集的地方冲杀过去。看到的营长起身迎敌,战士们纷纷跳了出来,用手中的武器与日军近身搏斗。枪在响,刀在刺,双方在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激烈地厮杀起来,每分钟每秒钟都有人倒下,但是却没有任何一方退却。狡猾的日军仰仗人数的优势,从两翼迂回到中队的后面,准备前后夹击,另外,在发现将士胸前装有防护之后,立即调整战术,以四肢和腹部作为攻击的目标。与此同时,汽艇上的轻重机枪不时地扫射一通,填补攻击部队的漏洞。

人数上的巨大差距使守军武器的优势都无法发挥,半自动步枪打空弹匣之后连装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用刺刀来对付刺刀,最后被敌人逐渐压缩到山坡的左侧,形成一个几十米弧形防御圈。为了尽快解决中队,数十名日军快速朝山顶攀爬,准备从后面袭击守军。

正在这时候,百余道人影从山顶残破的工事中间钻了出来,呐喊着冲了下来,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口不停地跳动着,把火热的子弹喷射到敌群当中!

荣光顿时精神大振,高呼一声:“弟兄们,援军来了,杀呀!”说完把已经打光了子弹的冲锋枪丢在地上,俯身捡起一枝三八步枪,杀入敌军当中。包围圈里的战士们士气高涨,灵巧地在敌人身边跳跃着,锋利的刺刀不断亲近着对手的身体。

战场的形势顿时急转直下,正在上冲的日军首当其冲,被迎面扑来的弹雨淹没,全部倒在了山坡上。后面的日军腹背受敌,很快败下阵来,朝汽艇停泊的地方仓惶而去。

守军如何能够放过这个机会,在后面穷追不舍,汽艇上的日军害怕误伤自己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方再度绞杀在一起。

汽艇上的日军还没来得及起锚,江边的战斗就进入了尾声,残余的二十多名日军连滚带爬地跳到水里,朝汽艇跑去,妄想能够逃出生天。

手榴弹连续不断地扔到甲板上面,汽艇开始起火燃烧,失去了最后希望的日军呆呆地站在水里,茫然地望着前面。荣光指挥战士们逐一将他们击毙在江水中。

舰艇编队再次目睹了攻击部队的覆没,纷纷转动炮塔,准备给长山守军致命一击!

此时,长山阵地的全部守军都已经聚集在江边上,刚才从山顶冲下来的不单单是留守的机枪连,还有隐蔽在山背后的炮兵连,日军只要十几发炮弹就可以轻松肃清最后的抵抗,然后直接派兵接收阵地就可以了——第三舰队的炮火已经彻底切断了马当要塞和长山阵地之间的陆路通道!与此同时,日军仍然在炮击藏山矶和马当要塞,掩护步兵的突击,把守军牢牢地牵制住,无法立即支援这里。

荣光张开嘴,正准备命令战士们散开,突然,从日军舰队的方向传来一声震撼天地的炮响,紧接着,江面上升起一股十几米高的水柱,旁边的驱逐舰立即剧烈地晃动起来。说来也怪,敌人的火炮从来没有停止过轰击,可是唯独这一声巨响清晰地传了过来。

前面的一声炮响,牵出了万声惊雷,数百门大炮同时昂首齐吼,把愤怒的火焰喷向江面上的侵略者!顿时,天摇地动,仿佛发生了强烈的地震一样,数不清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开始黯淡下去的天空,宛如灿烂的流星,又好像节日燃放的烟花,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深红!

密集的炮弹不断地落在日军的舰队中间,有的落在水里,激起无数巨大的水柱;落在战舰上的炮弹穿过厚厚的钢板在船体的深处爆炸,燃起冲天的大火,把江面映照得血一样的红!日军舰队中间炮弹爆炸的闪光多如天上的繁星,与夜空中黯淡的星星几乎连成了一片。熊熊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当中不断有士兵的肢体和钢铁的碎片飞溅而出,远远地抛入滚烫的江水中。更多的士兵连滚带爬地从烈焰中挣扎出来,带着满身的火焰跳出甲板,凄厉的惨叫一直传出去很远很远。

看着刚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敌人在经受着血与火的煎熬,战士们齐声欢呼起来,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驻足观看这战争史上的奇观!

荣光发现我军的炮弹大部分都是从日军香山阵地的南边飞过来的,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禁不住高声地喊道:“重炮旅!是我们的重炮旅!弟兄们,援兵到了!”

这时候,被日军压制了一整天的马当要塞和藏山矶炮兵也开始了炮击,加入痛打落水狗的行列!

数不清的炮弹从中队的几个阵地上面飞出,带着复仇的快意落入日军舰队当中,毫不怜悯地屠戮敌军士兵和战舰!

第三百三十四章高飞将军

数不清的炮弹从中队的几个阵地上面飞出,带着复仇的快意落入日军舰队当中,毫不怜悯地屠戮敌军士兵和战舰!

第三舰队的指挥官虽然想竭力反击,但是却无法确定中地炮兵旅的位置,只能根据炮弹的弹道曲线推测大概的位置,而重炮旅的炮兵校射分队却在藏山矶上居高临下地指挥炮兵的攻击,不断地调整弹着点,使敌人无所遁形!

当第三艘驱逐舰被击沉之后,日军舰队司令再也坐不住了,急忙下令撤退。本书请访问。这时候,已经有超过一半的舰艇起火燃烧,作为舰队旗舰的巡洋舰“日之丸”更是伤痕累累,连舰首的主炮塔都被炸飞了。

荣光看到敌人想逃跑,急忙大喊道:“弟兄们,快到山顶去,用大炮揍这些,给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战士们齐声叫好,连满地的武器弹药都顾不上捡,争先恐后地朝山顶跑去。

日军舰艇在中队的炮击下早就不住了,一听到撤退的命令,纷纷转舵掉头,希望尽快逃离战场,可是马当附近的水域本来就是长江中下游最狭窄的地方,最近几天又连续沉下去几艘军舰,再加上中国海军凿沉封江的军舰,能够利用的航道更是少的可怜,在这种情况下,几十艘舰艇同时掉头,怎么可能不相撞?

日军舰队前端的两艘驱逐舰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数千吨重的庞然大物在江面上掀起滔天巨浪,随即燃起熊熊大火,汹涌的江水从撕开的船舷涌入船舱,船体逐渐倾斜下去,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水兵们死命地抢夺为数不多的救生圈,有些人干脆直接跳进长江里。后面的一艘军舰想从旁边绕过去,却搁浅在江边,动弹不得,彻底封死了其他舰只的退路,这样一来,包括担任旗舰的巡洋舰在内,共有十一艘军舰被封锁在狭窄的水道里面。

中队立即集中火力轰击这群瓮中之鳖,把他们逐一送入江底。

等到荣光等人把大炮推出碉堡的时候,江面的炮击已经进入了尾声,包围圈内的舰艇不是被击沉,就是在烈火中挣扎,侥幸脱逃的军舰仓惶朝下游驶去,再也不敢做丝毫停留。重炮旅则把目标对准了香山守军和聚集在藏山矶和马当要塞前的日军攻击部队。

炮兵连长看着兄弟部队的炮火覆盖了整个山野,日军士兵在硝烟和烈火当中抱头鼠窜,兴奋地直搓手,对荣光说道:“营长,咱们也轰他娘的!”

荣光摇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咱们就这几门炮,加入进去起不了多大作用,不如攻击更有价值的目标!”

炮兵连长奇怪地问道:“什么目标更有价值?”

荣光用手一指江面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就是更有价值的目标!他奶奶的,刚才轰掉我们多少弟兄,现在形势倒过来了,咱们怎么能放过他们呢?”接着他用力一拍炮兵连长的肩膀,说道:“平时总吹嘘自己的炮打得多准,现在目标就在下面,你就表演给弟兄们看看吧!”

炮兵连长大声说道:“今天要是有一发炮弹打偏了,我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用!”说完对自己的部下喊道:“弟兄们,给我瞄准了打!”然后,快步跑到炮位前面去指挥部队。

荣光振臂一呼:“其他人跟我到江边上去打落水狗!”然后大步流星朝江边跑去。

榴弹和迫击炮弹不断地落在日军中间,密集的人头逐渐稀疏起来,侥幸逃脱的士兵拼命朝岸上游过来,可是还没有靠岸就被迎面扑来的子弹扫倒一大片,无数具尸体顺着江水朝下游漂去。残存的日军只好掉头朝江北游过去,然而经过炮火和江水的双重考验之后,只有十几名日军登上了彼岸。

重炮旅肃清阵地前沿的日军之后,开始延伸射击,集中所有的大炮猛轰香山阵地。百余门重炮以每秒钟一发的速度把钢铁和炸药倾泻在日军阵地上,150毫米榴弹的巨大攻击力使日军无所遁形:地表的全部工事在三分钟之后就全部消失,铁丝网被炸成几米长的一段,完全失去了阻挡作用,日军惟一可以仰仗的只有当初中队构筑的十几个坚固的地堡。

凶猛的炮击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香山表面变成一片焦土,坚硬的岩石被烤得像蛋糕一样松酥,人走在上面都会留下清晰的脚印。密密麻麻的弹坑从山顶一直排到山脚,随手抓起一把泥土里面都能找到数十枚弹片。

炮火平息之后,第26师的两个步兵营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向香山阵地发起进攻,部队在山脚下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在照明弹的耀眼光芒下,映入战士们眼帘的是满地碎肉和浸透血迹的尘土,断裂的肢体、残缺的身躯,沾满尘土的内脏比比皆是,散发出浓烈的臭味,即使久经沙场的老兵都要呕吐起来。

推进到山腰之后,开始遇到零星的抵抗,不是从尘土中跳出一个满脸灰尘,浑身血迹的日军,要么嚎叫着濒死一击,要么直接引爆身上的手榴弹。

伤亡了数十人之后,部队终于抵达山顶,这时候,躲在地堡中的数百名日军发动了反击,他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用轻重机枪开路,嚎叫着冲了过来。

攻击部队一边用密集的弹雨阻击日军,一边呼叫炮火支援。紧接着,几十发炮弹再次覆盖了山头,在日军队形中掀起片片血雨,敌人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纷纷倒地,少数日军逃回地堡,负隅顽抗。

由于地堡的入口非常狭窄,攻击部队无法发挥兵力和火力的优势,在肃清第一个地堡的过程中不但被日军连续打退两次,而且伤了十多名战士。最后,部队急忙从后面调上来三个火焰喷射器,逐个攻击地堡。

长长的火蛇沿着坑道喷了进去,随即传出凄厉的惨叫,几个燃烧着的人影狂奔而出,随即被密集的子弹击倒地,变成焦黑的一堆。

凌晨两点钟,最后一个地堡里的日军也被击毙了,26师的军旗再次飘扬在香山顶上!

此役,高飞先后投入大量主力部队和一个重炮旅,以伤亡两千余人的代价全歼日军波田支队,重创第101师团和海军陆战旅,共击毙击伤日军万余人,击沉军舰十七艘,击伤八艘,日军第三舰队元气大伤,几乎无法继续陆军的行动。

值得一提的是,26师的阵亡人数只占伤亡人数的四分之一,而重伤员的比例也大幅度降低。

香山阵地的收复彻底改变了江南战场的态势,日军舰队在重炮的威胁下裹足不前,而航道也被沉没的军舰彻底封死,日本统帅部不得不放弃从水路攻击武汉的企图,使国民政fǔ大本营可以从容部署军队抵挡华北方面军的攻势!

根据日本统帅部的原定计划,冈村宁次率领的华中方面军第11军的作战目标是夺取长江沿岸的江防要塞和战略要地,配合海军沿江西进,仰攻武汉,但是在26师的顽强阻击下,不但损失惨重,还丢掉了刚刚占领的马当要塞,失去战略上的主动。同时,由于航道被堵塞,海军无法继续西进,只好更改作战计划,准备由陆军集中优势兵力,击破26师的防线,进而夺取九江,再相机西进。为了达成上述目标,冈村宁次退守安庆,从东北和日本本土增调大批兵力,补充部队,同时储存大量的作战物资,准备再次发动进攻。

蒋介石接到26师的战报之后异常兴奋,再次通令嘉奖高飞和26师将士,并把江防第53师和第167师划归第武汉卫戍司令部指挥,全面负责长江下游的防御。

第167师师长展书堂和第53师师长白月海接到大本营的命令之后,急忙从各自的驻地出发,到马当要塞晋见自己的新长官。

车子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突然刮起了狂风,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翻滚,几声沉闷的雷声响过之后,斗打得雨点噼哩啪啦地砸了下来,在满地的浮土上面留下一个个酒杯大小的凹陷。紧接着,旷野之中电闪雷鸣,黑漆漆的天空仿佛开了个口子,把延绵不绝的雨水从半空中倒了下来。雨水迅速在地面上汇集起来,原本干硬的路面立时松软起来,变成满地的泥泞,汽车轮子徒劳地旋转着,可是车身却越陷越深,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展书堂朝四周看了看,只能见到白茫茫的一片,二三十米以外的物体就完全分辨不出来。他看到前面白月海的汽车也陷入了困境,于是推开车门,跳入齐膝深的泥水当中,朝前面走去。卫士们急忙聚拢过来,把雨伞挡在他的头上,同时用身体遮蔽着风雨。

白月海急忙推开车门,请展书堂上车,试探地问道:“老展,现在咱们距离马当还有好几公里,雨又下得这么急,不如回去算了,改天再来也是一样,你说是不是?”

展书堂听了连忙摇头:“月海老弟,咱们初次晋见上司一定要留个好印象,要不然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高飞虽然和咱们平级,但现在是武汉的副司令,而且打起仗来连小鬼子都不是对手,咱们加入之后怎么也能沾点光,可不能让这点雨坏了事!”

白月海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听你老哥的!”说罢一推车门当先跳了下去。

“什么人?站住!”走了几十分钟以后,路边的树丛中突然响起哨兵的喝问声,紧接着是拉动枪栓的声音。

“别开枪,自己人!”白月海大声喊道:“我是第53师师长白月海,和第167师展书堂师长一起来拜会高将军!”

他的话音刚落,从路边的草丛里突然站起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这些士兵的背上都披着厚厚的伪装,难怪近在咫尺都没有发现。

仔细地查看了他们的证件之后,士兵们立即给两位师长敬礼,然后由其中两个人带路,而树丛中问话的潜伏哨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展书堂和白月海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的神色:大胜之后的军队居然还能够保持这么高的警惕性,难怪日军连续败在他们手上!

又过了两道岗哨之后,一行人来到了香山脚下,带路的士兵说道:“我就送到这里,高司令正在山上恭候二位师长。”敬礼之后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两位师长让卫士们在山脚等候,然后自己撑着油布伞朝山上走去。

“月海老弟,你看地下!”展书堂低声说道。

白月海低头一看,只见山坡的表面全部是殷红色泥浆,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石壁上坑坑洼洼地满是弹坑,里面到处都是炸弹的碎片,可以想象当时的战斗有多么激烈!

让他们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山腰上满是忙碌的士兵,一些人用铁铲和工兵镐在坚硬的石壁上挖掘战壕和掩体,另外一些人用竹筐把碎石和泥土堆积在战壕的边缘,还有一些人用炸药爆破山体,显然准备修建地堡和坑道。

展书堂和白月海正看得起劲,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两位师长请到指挥部了坐坐吧!”

两人急忙回头,只见一个身着少将军服的青年军官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展书堂和白月海急忙举手敬礼,问道:“你就是高将军吧!?”

高飞回礼之后说道:“我就是高飞!”然后做出邀请的姿势,说道:“这里风大雨大,还是先到我的指挥部里聊聊吧!”

白月海看到26师冒雨修筑工事,感到非常奇怪,落座之后马上问道:“高将军,日军不是已经败退回安庆了吗,怎么还这么着急修工事?这么大的雨,弟兄们容易生病的!”

高飞苦笑着说道:“我也不想啊!”他用手指着窗外的倾盆大雨说道:“长江的主航道本来被击沉的舰艇堵塞住了,无法通行,可是现在暴雨不止,江水上涨了好几米,照这样下去,最多两天,日军的驱逐舰就又能通行了,所以只好冒雨修筑工事了!”然后他看着白月海说道:“白师长真是爱兵如子呀!”

白月海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比起高将军还差得远,刚才你和弟兄们一起在山坡上,看了的确让人感动啊!身居集团军司令的高位还能够和底层的士兵同甘共苦,十分难得!”

高飞笑着说道:“我只是在旁边看看而已,算不得什么。”

展书堂见高飞非常随和,身上也没有自己担心的骄横之气,心情逐渐放松下来,试探着问道:“高将军,大本营把我们两个师划归你指挥,可是我们在日军攻占马当要塞的战斗中损失很大,武器弹药的消耗也非常巨大,能不能先给点时间休整补充一下?”

高飞看到白月海也关切地望着自己,知道两个人都非常关心这个问题,他们作为非嫡系部队深知保存实力的利害关系,如果连续作战没有补充的话,大本营很可能会借机取消部队的番号。

想到这里,高飞爽快地说道:“这个问题不大,暴雨之后,地面上泥泞不堪,日军的机械化部队移动困难,再加上他们也要补充兵力和物资,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行动,你们可以先撤下去休整十来天,这里就由我们26师防守。至于武器装备方面,我会向大本营请求给与支援,不过现在战事正酣,需要整补的部队很多,可能需要等待一段时间。”说完之后,他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对面的两个师长。

白月海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他说道:“我们虽然也是中央军,可是在大本营看来江防军本来就是二流部队,再加上丢了马当要塞,没有把我们撤职查办就已经很客气了,怎么会优先补充呢!”

展书堂急忙用眼神示意白月海不要在高飞面前抱怨大本营,第53师和第167师毕竟是中央军,在外人面前自爆家丑,只会惹人耻笑。

展书堂见高飞只是随便地笑了笑,没有对白月海的话进行任何评论,就解嘲地说道:“其实也不能抱怨大本营,他们把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交给我们来防守,说明还是信任江防军的,只是我们打得太窝囊了!”说罢羞愧地低下头。

高飞不好对中央军内部的事情发表意见,只能随便安慰几句,然后建议道:“我军在这天的战斗中缴获了不少武器装备,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就先将就用用,怎么样?”

展书堂和白月海听了他的提议感到喜出望外,急忙连声道谢。展书堂说道:“日军武器虽然制式不同,但是质量比汉阳造还是要好很多,我们可以把还在使用老旧武器的部队更换日式装备,应该能够提升一下战斗力。”

高飞建议道:“我觉得老兵用惯了中正式和汉阳造,换成三八式未必用的惯,不如把这些日式武器全部装备新兵,这样就可以把影响降低到最小。另外,随着作战的继续,肯定还会不断缴获日军的武器装备,应该能够满足这部分的需求!”...

第四百三十六章布防

爬行了有二十多米之后,一个活人都没有找到,而山脚下却传来一阵响声,他急忙探头一看,只见数百名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朝山上走来,心里立即腾起满腔怒火!

日军正沿着炮火清理出来的通道向前推进,突然在人群中间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五名日军立即倒在了血泊中,一条血淋淋的大腿在空中飞出去十几米远,最后挂在铁丝网上。踩到地雷之后,日军更加心,前进的同时不断地用刺刀尖轻轻地挑动身前的地面,度和蜗牛一样。几分钟之后,日军指挥官忍耐不住了,在攻击部队的后面厉声吼叫起来,接着前面的士兵们立即齐声呐喊,然后狂奔起来,完全不管是否有地雷。

十几声爆炸之后,又有四十多名日军倒在山坡上,不过,攻击部队已经成功地穿越了雷区,在他们的前面,就是守军的第一道防线。

马力异常沉稳地守在机枪后面,看着日军的面容在视野里逐渐清晰起来,此时,最前面的日军已经冲到了距离战壕不到五十米的位置,然而,他们的体力也同时达到了极限,突然慢了下来。

马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迅扣动扳机,暴雨般的重机枪子弹迎面扫入敌群之中,七八个日军立即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打击使日军晕头转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打倒了十几个,其他人连忙卧倒在地,朝对面射击。这时候,马力已经丢开重机枪,跑动到另外一个位置上,接二连三地把几颗手榴弹丢了出去,然后又跑到几米外的地方用轻机枪继续攻击。就这样,他孤身一人在几十米长的战壕里面跑来跑去,不停地变换攻击点和武器,使敌人摸不清阵地上到底还有多少人。

攻击受阻之后,日军指挥官非常焦躁,急忙命令射毒气弹,十几炮弹很快落在战壕的周围,散出浓烈的烟雾。马力急忙用毛巾裹起口部,毫不犹豫地沿着交通壕跑向第二条防线。

十几分钟之后,日军占领了第一条防线,敌军指挥官根据刚才阻击火力的密度推断,守军最多还有十几个人,于是决定实施多路突击,守军顾此失彼,疲于应付。

马力看到日军分成十几股之后就明白敌人的意图,边打边退,在击毙五名日军之后撤退到了山顶。此时,日军指挥官已经知道,阻击自己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然而,日军指挥官没有想到的是,队阵地之间的电话线还没有被切断,白月海从望远镜里看到敌人已经停止射毒气弹之后,立即命令坑道里的部队出击。

战士们从几个坑道和地堡里面呐喊着冲了出来,手中的武器喷射着愤怒的火焰,在山顶上追逐着已经全部散开的敌人。与此同时,炮兵部队冒着日军舰炮密集的炮火奋力反击,对山脚的日军出阵地进行轰击,使其短时间内无法继续射毒气弹。

看着坑道里面不断涌出的中国士兵,敌人根本摸不清守军到底还有多少人,甚至怀疑中了圈套,纷纷开始后退。守军如何能够放过这个机会,从山顶狂奔而下,一边疯狂射击,一边高声呐喊,虽然只有七八十个人,但是竟然给人千军万马的气势。日军惊慌失措,连连后退,刚刚占领的两条防线全部拱手相让,连滚带爬地朝山脚下跑去。由于队形太散,很多日军没有沿着进攻时的路线撤退,结果又引爆了几十颗地雷,投入进攻的两个中队,最终回到山脚下的不到一半,阵地又回到了队的手中!

退到山脚下之后,日军终于弄清了守军的虚实,但是却没有再度起攻击,而是主动后撤,回到香口附近构筑工事,摆出要进行持久作战的架势:数十艘汽艇不断在江岸和舰队之间往返穿梭,把大量的物资装备和人员运送到岸边。

由于没有防毒面具,白月海只好把香山和藏山矶的防务再次移交回增援过来的第26师手中,然后把部队撤回到彭泽县城休整,同时从军需处装备一批防毒面具。高飞特意命令新二师挑选数十名军官到第53师进行培训,教授防毒面具的使用方法、毒气的辨别和应付办法,提高部队在毒气中的生存能力。

第26师进入阵地后,立即马不停蹄修复被日军摧毁的地面工事,准备持久作战。

在随后的几天里,日军采取了非常奇怪的战术:军舰一直在香口附近水域游弋,掩护登6的地面部队构筑工事,仅仅出动轰炸机攻击守军的防空阵地,对马当要塞等几个阵地完全不管不顾。

高飞对日军的举止感到非常迷惑,急忙派出大量的侦察人员摸清情况,同时命令第26师进行几次夜袭,试探敌人的反应。然而,日军的防御非常严密,再加上舰炮的强有力支援,根本无法接近其主阵地。同时,侦察人员带回来的情报显示,日军大部队源源不断地从安庆等地向这里集结,显然是正在准备大规模行动的前兆。

次后,国民政fǔ大本营传来一则情报,称日军第九师团正在宿松至黄梅之间集结,似乎有渡江南下的企图,要求集团军司令部早作准备。

高飞接到情报之后,如获至宝,急忙召集各师长官在司令部举行军事会议,商讨对策。

高飞说道:“日军最近的举止非常怪异,似乎并不急于西进,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大本营刚刚来情报,称日军第九师团正在宿松至黄梅之间集结,似乎有渡江南下,遮断我军后路的企图。各位分析一下,日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白月海先言,他自信满满地说道:“日军在攻击香山阵地的时候,连毒气都用上了,显然已经黔驴技穷,自知无法攻克我军的坚固防线,所以准备绕道前进,直接攻击湖口要塞。第九师团应该是冈村宁次派出的先头部队,担负为其主力开辟通道的任务。”

马德弼反驳道:“日军如果这样做的话岂不是非常愚蠢!先,完全无法挥其海军的优势。其次,渡江的部队必须同时面对我军和湖口守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最后,冈村宁次手中的兵力已经有七个师团,与我军对比具有明显的优势,怎么会主动放弃呢?”

高飞点了点头,说道:“说的非常有道理!日军非常喜欢报复,在马当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他们的布置肯定有别的什么目的,只是我们还没有摸清而已,需要侦察部队多搜集些情报才行。”

马德弼接着说道:“第11军作为日军攻击武汉的主力部队,如果连长江水道都不能控制住,如何确保其后方的安全和物资的运输?我认为马当要塞日军是志在必得,现在只是在用我们还没有想到的战术来达到这个目。”

高飞非常同意马德弼的看法,他补充道:“马当是兵家必争之地,敌人是不可能放弃的!连日来,防空旅虽然击落了三十余架敌机,但是也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高炮和人员,一旦日军完全掌握了制空权,其处心积虑策划的行动肯定会立即开始。”

白月海接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敌人轰炸机的行动是为主力部队的行动扫清障碍的?”

高飞点点头回答道:“我是这么推测的。大家试想一下,失去对空作战能力之后,敌人就可以用轰炸机来压制我军重炮,然后再以海军舰炮掩护部队突击我军阵地。本来,以目前阵地的情况来看,完全能够经受日军的连续炮击,但是如果日军从侧背动袭击的话就很难说了!”

这时候马德弼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司令,这几天在彭泽县城附近经常有大批便衣汉奸出现,我们抓住了一些,经过审讯之后,他们交待说是来摸清我军的布防情况的。两军对峙这么长时间,双方的侦察人员搜集情报是很正常的,但是这次日军出动的人数和频率似乎偏高,似乎对彭泽情有独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高飞“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急步跨到地图前面,拿起黑色的铅笔,用力在地图上画出两个巨大的箭头,其中一个指向彭泽,另外一个指向湖口,接着在把香口、彭泽、湖口三个点连成一个圆圈,里面赫然是自己的部队。

指挥官们同时明白了日军的意图,不约而同地出了一身冷汗!

高飞指着地图解释道:“日军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先以强有力之一部渡江南下,切断我军退路,接着集中主力部队攻克彭泽,然后迂回到我军的南侧,合围我军!到时候,北有长江,南面是日军的重兵集团,下游的香口又被日军占领,并且有舰炮的支援,只有朝上游撤退,突破日军第九师团的防线才能突围。但是,日军肯定会把我军压缩在长江边上,使其海军可以随意攻击,再加上轰炸机助阵,即使能够突围,肯定已经损失惨重!更糟糕的是,日军可以一举突破湖口要塞,直逼九江!”

在座的指挥官立即开始思考应对的办法。

白月海说道:“既然日军意图已经被我们识破了,不如干脆放弃马当要塞,直接往湖口撤退得了,到时候与那里的守军合兵一处,重兵密集,敌人再想包围我们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展书堂连连摇头:“撤退要有大本营的命令才可以的,马当的战略位置如此重要,大本营怎么可能同意放弃呢?你难道忘了,上次马当失守,大本营和战区司令部的怎么说的!”

白月海不服气地反问道:“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高飞接过白月海的话头,说道:“我会以第九集团军司令部的名义向大本营说明战场的态势,尽量说服他们同意我军撤退。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作为前线指挥官,我们有权利、有责任做出有利的选择,即使大本营不同意,我们也一样要撤退!”

53师参谋长廖启荣一贯老成持重,感到有些担心,他说道:“这样做不太好吧!万一大本营追究要塞失守的责任,该怎么办?”

高飞看到大家都把目光汇集在自己身上,显然非常担心这个问题,于是轻松地笑了笑,说道:“马当要塞存在的目的就是阻止日军沿江而上,我军如果能够在撤退之后仍然达到这个目的的话,大本营就没有理由再指责我们了吧?”

白月海听了高飞的话感到迷惑不解,连忙追问道:“既然已经撤退了,就是把江防要塞拱手相让,如何还能够达到阻止日军的目的呢?”

在座的几个指挥官只有陈子坚似乎明白了高飞的意思,独自微笑不语,其余的人满腹疑虑地望着高飞,等着他揭晓答案。

高飞直接了当的解释道:“假如我们放弃马当之后,不是朝湖口靠拢,而是大踏步地向浮梁方向撤退,冈村宁次肯定不敢向湖口要塞推进,反而会紧紧跟在我们的屁股后头!第11军的目的是在海军的配合下仰攻武汉,如果任由我们这七八万人留在长江南岸,无异于在自己的头上悬上一把刀!因为我军随时可以再次出击,把马当要塞夺回来!冈村宁次的目标是占领武汉,不可能在马当留驻太多的兵力,所以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把我军歼灭在彭泽周边地区,消除隐患!”

众人顿时豁然开朗,展书堂则进一步地提出自己的建议:“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在撤退的过程中,选择有利地形伏击日军,争取吃掉一部,态势就会对我军非常有利了!”

高飞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这样计划的!”

廖启荣又问道:“万一冈村宁次在马当留下重兵和部分军舰,然后继续挥师西进,该怎么应付?我们把马当的防御工事修筑的铜墙铁壁一样,就是自己来对付也很困难!”

高飞笑着答道:“这个不成问题!从安庆到九江有几百公里长的江岸,冈村宁次守得了几个点?他守马当,我们就攻湖口,他守湖口,我们就攻其他地方,只要把长江控制住,就等于掐断了他的脖子,不怕他不跟狗一样地跟着我们!”

听到高飞把冈村宁次比喻成一条狗,指挥官们哈哈大笑起来。

白月海边笑边说道:“既然我们的司令官准备打狗,可要选个好地方,要不然被狗咬了还是被狗跑了都不好!”然后对着大家说道:“你们说是不是?”

指挥部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高飞等大家的笑声平息之后,指着地图说道:“彭泽周边地区丘陵密布,河道众多,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在彭泽西南方向五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个杨家岭,此处群山环绕,形成一个口袋形状,山坡上植被茂密,非常容易隐蔽,我决定就把这里作为战场!”

白月海急忙请战:“孙司令,就把主攻的任务交给第53师吧,我们要找鬼子报毒气袭击的仇!”

高飞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说道:“我有更好的任务给你——诱敌!”然后他解释道:“根据日军的布置,肯定是把攻击的重点放在彭泽方向。到时候,其他部队全部撤退到预定地区埋伏,第53师在彭泽稍微坚持一下,然后且战且退,把敌人引过来就算完成任务了!”

陈子坚提醒道:“军长,我们还不能确定日军会投入多少兵力攻击彭泽一敌人的兵力在两个师团以上就不是我们能够一口吞下的,还是要先想个比较稳妥的办法才行!”

高飞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根据冈村宁次手头现有的兵力来看,投入彭泽的兵力不会过三个师团,但是也不会低于两个师团,想全歼的话肯定非常困难,所以我的计划也是歼灭其一部,哪怕是一个联队也好。”然后他望着白月海说道:“这就考验担任诱敌任务的部队的演技和火候控制了:一定要尽量把日军追击部队之间的距离拉开,使其不能够互相支援!”

白月海立即起身说道:“这个没有问题!在撤退的时候,我可以在后面留下点人马,专门负责炸桥毁路,把最前面的日军放过去之后,再阻击其后续部队,这样一来,肯定能够拉开一定的距离!”

高飞补充道:“到时候打援的部队就可以接手过来,彻底切断日军前锋的退路!”

接着高飞开始分派任务:“今晚,重炮旅和高炮旅先撤出阵地,向杨家岭方向前进;第6o师、第26师和第167师明天下午开始撤退,务必于黎明前赶到预设阵地;第53师负责诱敌;新二师负责断后。马当要塞各阵地守卫部队在撤出之前要留下少量的监视人员,防止日军有异常动作。”

当天晚上,重炮旅和高炮旅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开始撤退,一辆辆卡车拖着大炮排成几公里长的队伍在道路上行驶,为了避免被日军觉,车灯全部熄灭,部队悄无声息地转移了。

次日上午,敌人的轰炸机群照例出现在原防空旅的阵地上空,毫不客气地把全部炸弹投了下去,但是却意外地没有遇到反击。返航之后,日军根据轰炸机驾驶员反馈的信息出动了三架侦察机,在树林上面盘旋了几个来回,确认了队防空部队已经撤离的情报。

等到航空兵把情报送到冈村宁次手中的时候,已经当天下午,虽然他意识到守军可能察觉了自己的意图,但是部队还没有集结完毕,只能催促部队加快进度,争取在队跑掉以前开始行动!

第四百三十七章第九军团

冈村宁次终于集结完了部队,南路军以石原支队为先导,第1o1师团、第1o6师团和第26师团为主力,对彭泽县城起攻击;中路军以海军6战旅为前锋,第27师团和第三师团为主力,在第三舰队四十余艘战舰和数十架战斗轰炸机的掩护下猛攻马当、长山等阵地;西路军横渡长江,在湖口要塞下游五十公里处登6,然后以一个步兵联队原地构筑工事,余部向马当进,准备从背后袭击守军。本书请访问。(就到)

此次行动,冈村宁次耗费了大量心力,同时也尽可能地采取了保密措施,自认为天衣无缝,可是随着前线战报的不断传来,他的脸越来越长,感到极度失望和愤怒:南路军在彭泽以北的孤山地区遭到中队的顽强阻击,花了三个小时推进了不到五公里,远远不能达到预期的进度;中路军只遇到零星的抵抗,占领阵地之后才现上面已经空无一人,中队全部不翼而飞;西路军则是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一路长驱直入,直抵马当,顺利与中路军会师。

冈村宁次根据前线传来的情报推测,中队肯定已经向南撤退,如果任由他们从容遁去的话,会时刻威胁长江航道的安全,所以只有将其彻底击溃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冈村宁次随即下达新的作战命令,除了留下海军6战旅防守马当之外,其余的部队全部向南追击中队,务必将其歼灭在浮梁以北地区。

在马当要塞没有了用武之地的轰炸机群立即调头向南,迅出现在孤山前线,接着在地面部队的导引下对守军阵地进行空袭。

铺天盖地的重磅炸弹从天而降,把孤山阵地淹没在火海之中,紧接着敌机轮番俯冲扫射,用密集的机关枪子弹翻遍山顶的每一寸土地。飞机刚刚离去,日军炮兵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把逾千炮弹倾泻在面积不足两平方公里的阵地上。

守军显然抵挡不住,当步兵刚刚冲到半山腰,就看到无数人影从坑道和战壕里面钻了出来,仓惶向后逃窜,有些士兵甚至把武器都丢弃了,显然已经陷入混乱之中。

支队长石原慎太郎看着望远镜中中国士兵狼狈逃窜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急忙命令部队全追击,绝对不能让友军赶到前面。

紧接着,先头部队现大批中队在向南退却,与此同时,在缴获的武器当中现大量的半自动步枪,石原慎太郎大喜过望:自己终于抓住了中队的主力——以第26师为主力的第九军团!

第九军团,高飞!

从得到的情报看,日军的死敌高飞,升迁度之快,让人惊讶。武汉保卫战之前还仅仅是第26师少将师长的他,随着武汉之战的推进,已经一跃而为第九军团总司令,中将!

这一点,是让日本人最无法忍受的,高飞,根本就是在那踩着日本人的尸体一步步走上这个位置上的!

为了不让其他部队把自己的功劳抢去,石原支队的辎重部队有意无意地堵在道路的中间,迫使其他三个师团耐着性子在后面慢慢磨。在后面跟了半个小时以后,其他部队再也忍受不了,对石原支队大打出手,夺路前进,石原慎太郎自知理亏,非常不情愿地把道路让了出来,但是,即使最前面的第1o6师团也和石原支队的先头部队有了十公里的距离。

第53师以两个团的兵力交替掩护,节节抗击,一步一步把石原支队引诱至埋伏圈内,另外在一个营的兵力尾随敌人前进,等日军通过之后,炸毁桥梁,破坏道路,使其与三个主力师团以及辎重部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黄昏时分,不知道大祸临头的石原慎太郎率部抵达杨家岭的346号高地附近,一头钻进了中队的口袋当中,紧接着,新二师从后面切断了日军的退路,把八千多敌人团团围住。此时,日军的三个主力师团距离石原支队已经有二十五公里,被第26师挡住了去路。

这时候,石原支队现左右两翼都有中队在活动,方才如梦初醒,感到情况不妙,急忙向冈村宁次求救,同时就地构筑工事,准备固守待援。

突然,雷鸣般的炮声在山谷中响起,紧接着,伴随着地动山摇的爆炸和耀眼的火光,日军匆忙构筑的简易工事被炸得荡然无存,士兵的肢体和铁铲漫天飞舞。数不清的炮弹劈头盖脸地朝日军砸了下来,敌人完全淹没在钢铁与炸药的海洋之中。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内,十九路军炮兵部队把四千炮弹倾泻在日军当中,石原支队随即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紧接着,数百tǐng轻重机枪同时吼叫起来,一道道火蛇紧贴着地面飞舞窜动,在山野中联结成无数张致命的火网,无情地绞杀网中的鱼儿。然后,满山遍野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要把日军完全淹没。

石原慎太郎就像一条陷入绝境的疯狗,开始疯狂反扑,妄图死中求生。他一边指挥部队全力还击,一边迅组织起数百人的敢死队,身上裹满了炸药,迎着中队冲了上去,用残忍的攻势遏制住了正面的攻击。紧接着,他又命令炮兵把现有的三十多颗毒气弹朝右后两面射出去,留下两个大队的兵力断后,自己则率领其余的部队朝左侧全力突击,因为他现这里的火力密集程度最低。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日军连续引爆身上的爆炸物,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中队中间打开了一道口子,其余的部队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嚎叫着朝山坡上冲过去。

高飞从望远镜中看到攻击受阻,日军又选择第53师阵地作为突破口,暗叫不好:第53师的大部分部队都是刚刚进入阵地,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武器装备处于劣势,处境不妙。(就到)他急忙命令白月海把部队全部撤回阵地布防,只要把日军挡住就是大功一件,然后命令第26师一个团增援。

第53师第三团团长仵德厚趴在掩蔽部的窗户旁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在数百米外的阵地上面,

震耳玉聋的枪炮声混杂在一起,到处是飞沙走石、血雨腥风。敌人的迫击炮和步兵炮好像了疯一样,没头没脑地不断轰击,完全不怕误伤自己人,也丝毫不吝惜炮弹。而阵地前沿的步兵也在疯狂进攻,向插o水般地蜂拥而来,倒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很快在阵地前沿堆积起几米厚的尸体。后面的日军干脆就把轻重机枪直接架在尸体上面射击,掩护步兵冲锋。

日军当中不时冲出几个绑满炸药的,迎着密集的弹雨冲过来,侥幸没死的嚎叫着跳入战壕,然后引爆炸药。严密的防线在日军这种疯狂的攻击下迅出现十几个缺口,看到了希望的敌人更加疯狂,干脆脱掉上衣上来肉搏,守军也纷纷跳出战壕与日军展开激烈搏斗,数千人在几百米长的阵地上绞杀在一起。喊杀声、枪炮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一柄刺刀刚刚刺入对方的胸口,一把大刀就把他的头颅割去,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双方就损失了数百人,但是谁都不愿意后退一步,继续殊死搏斗。

相对于第53师来说,日军不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具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逐渐取得了优势。

眼看着日军就要突破自己的防线,可是仵德厚已经用光了预备队,他急忙给向师长请求支援,白月海却厉声说道:“师部已经没有预备队可用了,士兵打光了你就填进去,你打死了我再来填!”说完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仵德厚丢开电话,大声吼道:“通讯员,集合团部所有人员,上刺刀,跟我上!”说罢抓起一支冲锋枪冲了出去。

警卫连加上团部的文职人员共两百多人紧跟在仵德厚身后冲了上去,密集的迫击炮弹不断在队伍的爆炸,等到赶到阵地上的时候,剩下的人已经不到原来的一半。

仵德厚抬手甩开落在帽沿上的一段血淋淋的肠子,大吼着冲入敌群,冲锋枪不停地喷射着密集的子弹,通讯员手持两把驳壳枪,左右开弓,在后面紧紧跟随。以自动武器为主的这股生力军的加入,迅改变了战场的态势,把日军打得连连倒退,阵地上的战士们士气大振,越战越勇,一鼓作气把日军赶回了山脚下。

战士们还没进入战壕,密集的迫击炮弹从天而降,无数弹片出刺耳的怪叫在地面上飞舞着,割裂任何挡在前面的血肉之躯。

仵德厚刚刚大喊一声:“卧倒!”一炮弹就在身前几米远的地方爆炸了,巨大的气浪把他掀翻在地,被泥土掩埋起来。烟雾弥漫之中他听到自己的通讯员大喊:“营长!你还活着吗?”

仵德厚挣扎着爬了起来,只见通讯员扑在一tǐng重机枪的后面,向再次冲过来的日军疯狂扫射。密集的弹雨在敌群中飞舞着,带起漫天血花,突然,一炮弹在通讯员身后爆炸,后背顿时血肉模糊,枪声也戛然而止。卧倒在地的日军急忙跃起,狂奔而来。仵德厚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操起机枪就是一顿扫射,最前面的三名日军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飘去,一直飞出四五米远才落下。其余的日军已经失去了锐气,掉头跑了回去。

负责断后的日军两个大队虽然不断地使用自身战术,但是已经有了准备的攻击部队直接用炮火把他们又覆盖了一遍,然后迅冲了上去,把少数还在负隅顽抗的日军一一击毙。中队终于收拢绞索,勒紧了石原支队的脖子!

此时,聚集在石原慎太郎身边的士兵已经不到百名,其余的不是被分割包围就是已经战死。他看到突围无望,而中队已经起了最后的攻击,急忙命令部下全力抵抗,自己则面向东方跪下,解开衬衣,准备切腹自尽。

他刚刚用手绢把军刀擦拭干净对准自己的腹部,突然听见一声大喝,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中国士兵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轻蔑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只待宰的母激,一脚就把战刀踢飞,接着寒光一闪,把他的脑袋辟成两半,让他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祖先和神明。

就在石原慎太郎狗头落地、石原支队全军覆没寿终正寝之时,五公里外的新二师阻击阵地上才响起稀稀落落的枪声,日军的三个主力师团姗姗来迟,连中队击毙最后一名石原支队士兵的枪声都没有听见。连续行军了七八个小时之后,日军官兵普遍非常疲惫,等到赶到新二师阵地前的时候,个个都累得像死狗一样,连站立都有困难,很多人把步枪拄在地面上才勉强站稳身体。由于道路和桥梁全部被破坏一空,重武器和全部辎重都被远远地抛在后面,先头部队仅仅携带轻武器一路兼程才赶到这里。

尽管冈村宁次三令五申要求加快行军度,全力解救石原支队,可是筋疲力尽的日军面对严阵以待的新二师,心头普遍泛起强烈的无力感,士气极其低落。稍事休息后,日军士兵在军官的督促下排着十几条散兵线向新二师阵地起突击。紧接着,担任掩护任务的十几门迫击炮和数十tǐng机枪同时开火,道道火焰宛如一条条蟒蛇,笔直地扑向几乎完全消失在黑暗当中的阵地。

刚刚推进到能够看到战壕顶脊的地方,中队就以猛烈的火力进行反击,轻重机枪射的子弹在距离地面几十厘米高的地方跳跃前进,人群中间不时传出子弹击中肉体的声音和凄厉的惨叫;重炮炮弹带着刺耳的鸣叫,像钢钻空转的声音一样穿透了空气,呼啸着从冲锋的日军头上掠过,拖着火红的尾翼落在山脚的阵地上,远远传来已经减弱了的爆炸声——咚咚!咚咚!随后,守军的迫击炮开始了齐射,密集的炮弹给队伍中间增加了一个个的缺口。

越接近战壕,守军的反击也越强烈,日军指挥官立即命令部队采取跳跃前进的攻击方式:士兵射出一颗子弹以后,向前紧跑几步,然后卧倒在地,一拉枪栓,推上另外一颗子弹,再爬起来往前冲。最后,日军卧倒在距离战壕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就再也前进不了。中队的机枪火力压得他们只能趴在地上射击,同时,长柄手榴弹开始不断落下来,使地面上的尸体不断增多。

守军在阵地的前沿连续布下三道铁丝网,一名日军试探着扔出一颗手榴弹,在铁丝网上弹了一下之后爆炸了,把一根固定桩和几米长的铁丝网也炸飞了,这名日军刚刚抬起身体,想再扔出一颗手榴弹,一子弹从他的肩膀钻了进去,他的手一软,手榴弹掉在身前几米远的地方,把自己和身边的几个士兵一起炸死。

十几分钟之后,日军终于不住了,顺着山坡爬了回去,一直爬出机枪的射程才敢起身。

这时候天色已经变暗,太阳消失在群山背后,大地又陷入了黑暗的统治之中。

通过这次试探性的进攻,日军指挥官已经知道守军的火力非常凶猛,在重武器运抵之前,很难有所建树,只好命令部队准备宿营,等天亮以后再动攻击。

午夜时分,天空中突然飘起了蒙蒙细雨,随后雨点逐渐变大,终于演变成倾盆大雨,持续了半个小时才停。这时候,一弯朦胧的新月忽然从云层中钻了出来,闪着淡黄色的光晕,可是立刻又像灵活的游鱼一样钻进浮云中去,等它再度浮上明净的夜空时,洒下一片朦胧的月色,的树枝在月光的映照下也闪烁着点点磷光。

天亮之后,在雨水中挣扎了整整一夜的日军又开始了行动:炮兵们驱赶着骡马把一门门大炮拖到炮位上,掀起炮衣,把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前面的山峰;机枪手把轻重机枪架在坚固的掩体后面,装满子弹的弹匣仔细装好;步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在军官的指挥下准备出击。

沉闷的枪炮声击碎了山间的宁静,一队队士兵弯着腰在树林中间穿行,逐步朝山顶推进。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守军没有进行任何反击,于是攻击部队立即加快度,朝山上狂奔而去。半个小时之后,当他们来到山顶的时候,才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几道一人多深的战壕和满地的弹壳。

半个小时之后,第1o1师团的先头部队终于来到了杨家岭战场,当他们看到石原支队战死者的尸体地时候,不约而同地愤怒起来,因为面前的数千具尸体全部被割去了头颅!尸体以各种怪异的姿势倒在泥水里,被切断的脖子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和泡的苍白的皮肤,成群的苍蝇在上面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味。

就在日军呆立在尸体旁边的时候,从前面的山坡上突然打过来几炮弹,把他们惊醒过来。日军宛如看到了红布的野牛,不顾一切地朝前面起冲锋,而后续部队在目睹了这一幕以后也毫不犹豫地加入进去!

第四百三十九章“台湾俘虏”

炮击停止之后,铃木联队开始了进攻,数千名日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出战壕,土黄色的人群海浪般奔腾、扩散开去,穿过燃烧着的树林向山顶冲去。本书请访问。

山口雄一紧握着步枪朝前跑去,崎岖不平的山路使他不断地踉跄着,好几次险些栽倒,同一个小队的士兵同样在跌跌绊绊地前进。在距离守军第一道战壕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最前面的士兵踩响了地雷,随着猛烈的爆炸,一条血淋淋的大腿砸在山口的胸前,使他感到一阵恶心。山口快步从满地的血迹和碎肉中间穿过,跟随着队伍继续向上,这时候,士兵们的锐气似乎已经消失了,开始小心翼翼的前进。

继续前进了两百米以后,攻击部队已经踩响了十几颗地雷,近百名士兵躺在山坡上,痛苦地呻吟着,在绝望中等待救援的到来。

等到部队越过第二道战壕,推进到守军的最后防线前面一百米远的时候,猛烈的阻击开始了:密集的机枪子弹像六月的暴雨一样猛烈,把最前面的数十名士兵全部扫倒!山口雄一迅速卧倒在地,然后朝左右望去,看到士兵们都像蚂蚁一样在树林里爬行,紧贴在地面上,寻找藏身之地。每一块岩石、每一个木桩甚至稍稍隆起的坡坎后面都有士兵的身影。

这时候,山下的炮兵又开始了射击,炮弹在守军战壕的附近不停地爆炸,燃起熊熊烈火和浓浓的烟雾。原来被守军的火力压制在山坡上的攻击部队立即飞身跃起,朝前面狂奔而去,同时不断地开枪射击。山口望着前面若隐若现的中国士兵,心里感到非常害怕,于是悄悄地放慢了脚步,有意识地落在队伍的后面。在距离战壕五十多米远的地方,守军用手榴弹进行了反击,百十颗手榴弹几乎同时飞了出来,一下子攻击部队覆盖起来,士兵成片倒下,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手榴弹接连不断地飞出战壕,在头顶上炸开,铸铁的碎片带着刺耳的声音钻入泥土、树干和人体。

山口慌忙扑到在一根树桩的后面,在他左侧两米远的地方,军曹仰面倒在地下,白花花的肠子从破烂的军服下摆不停地流出来,很快沾满了血迹和泥土。军曹徒劳地想把肠子塞回去,可是却越流越多,他艰难地转动脑袋,向着山口喊道:“帮帮我!”说着把伤痕累累的手臂伸了过来。

这时候,又一颗手榴弹落了下来,一块弹片把军曹的后脑勺削去一大块,军曹高擎的手臂无力地挥舞了几下,然后搭拉下去。山口下意识地朝后缩缩了身体,拼命把脑袋钻到泥土里面,在他身旁的树林里面,日军士兵全部把脑袋缩在肩膀里面,像毛毛虫一样贴着地面往回爬——守军的手榴弹似乎无穷无尽,继续呆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回到出发阵地之后,山口像倒空了的口袋一样往战壕里面一倒,再也不愿意起身,身后的山坡上又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另外一支部队开始了进攻。然而,同样的命运降临在他们身上,山口清楚地看到近百具尸体被撤退的士兵抬了下来。

枪炮声平息了一个小时之后,山口的小队再次出发,在空前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发动攻击,与前几次不同的是,多了十几架轰炸机的支援。

狂轰滥炸了半个小时之后,山口小队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冲上了山顶,此时中队已经撤离了阵地,退却到了山下。

在一片空地上,山口看到了一长串的尸体,他们并排躺在那里,肩膀挨着肩膀,姿势各异,大多数都死得非常难看。部队从尸堆的旁边经过,鼻子里满是刺鼻的尸臭,士兵们带着活人想了解死人秘密的好奇心和内心的战栗,恐怖、仔细地察看死者的样子。死者大都非常年轻,只有最右边一个带着中尉肩章的是个有点年纪的人,他那张大的、还带着最后一次无声呼喊痕迹的嘴上,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浓密的仁丹胡,苍白的脸上两道眉毛紧锁着,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短命。

他后面横着一个矮小结实,没有脸的士兵,下巴靠在露ǒ露的胸膛上面,狭窄的前额带着烧焦的痕迹。再过去一点是一堆胡乱堆积起来的残肢合军服的碎片,再远一点横着一具简直还是孩子的尸体,一排机枪子弹打穿了他的胸部,军服上面打了四个窟窿,边缘都被烧成焦黑的颜色。

山口身边的几个士兵双手合十,在为死者祈祷,然后猛地转过身去,像瞎子似地走开。士兵们默不做声地在树林间穿行,很久都没有人说话,似乎极力想忘掉刚刚看到的一切。在一道山梁前面,部队停止下来,山口听到身后的一名士兵说道:“支那军队不是很弱吗,怎么会战死这么多人?”

另外一个显然是老兵:“对面的军队不同的,他们是支那最强的,比关东军还要厉害!”语气中暴露出明显的胆怯。

新兵继续问道:“不过他们这次应该逃不掉了!后面是一条河,他们无路可走了!”

老兵不以为然地说道:“支那人非常狡猾,十九路军更加狡猾,刚才他们明明还有余力,可是却放弃了阵地,显然是早有准备,后面会怎么样还很难说!”

仿佛为了验证老兵的说法,指挥官大声命令部队全速前进,追击中队,因为新二师正在山背后渡河向南撤退。原来,中队早已经在搭建好的一座浮桥,只是桥面在水面下十几厘米的地方,瞒过了日军的侦察人员。

小河的对岸是一片茂密的丛林,等到山口登上浮桥的时候清楚地看见断后的中队消失在树林中间。山口所在的大队作为前锋首先渡河追击,当他们过到一半的时候,数十发炮弹准确地覆盖了浮桥所在的地段,几十名士兵随着断裂的桥身被卷入激流当中,已经渡河的数百人顿时成为孤军。

中队的大炮连续不断地轰击北岸,聚集在这里准备过河的日军立即作鸟兽散,宽阔的河滩上留下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紧接着,数不清的身影从树林中间钻出来,呐喊着冲向南岸的日军。密集的弹雨中,日军纷纷倒毙,原本洁净的河滩顿时溅满了血迹。

山口卧倒在地,把步枪架在一具尸体上面,胡乱地开了几枪,等到他发觉弹匣已经打空的时候,身边只有满地的死尸和断断续续的呻吟。

这时候,一个中国士兵带着满脸杀气向山口狂奔而来,手中的步枪在做着瞄准动作,山口慌忙丢掉步枪,跪倒在地,喊出已经打了无数遍腹稿的哀告:“别杀我!我是中国人!”

听到从日军士兵的口里冒出流利的中文,中国士兵迟疑了一下,手指在击发的瞬间停了下来,他把枪口指着山口的面门,大声喝问道:“你是中国人?”

山口看到了生还的希望,毫不迟疑地答道:“我是中国人,台湾人,我的中文名字叫严拯,是被日军强征入伍的!”

中国士兵立即明白过来,可是还无法接受这么巨大的转变,一脚把严拯踢倒在地,骂道:“既然是中国人,你他妈的跟日本人掺和什么!”

擦去嘴角的血迹,严拯终于松了口气:“性命终于保住了!”

当日军的轰炸机全来到新二师渡河地段的时候,南岸空旷的河滩上已经没有了中队的身影,只有几只乌鸦在死尸上面跳来跳去,不时发出呱呱的声音。侦察机紧急出动,在苍茫的群山当中搜索中队的踪迹,希望能够为地面部队找到目标。然而,连续出动十几个架次却全部无功而返,尽管飞机都尽量低飞,但是茂密的树林和险峻的地形使飞行员无法发现目标。中队也许已经向远方转移,同时也可能就躲在不远处的丛林里面虎视眈眈地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对于部队的下一步行动目标,日军的三个师团长莫衷一是,都有自己的看法,最后只好向冈村宁次报告,让他来裁决。

冈村宁次正面对着一个难以收拾的局面:第九师团被十九路军重创,溃散的士兵居然比战死的还多,加起来已经超过半数,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必须立即补充休整;第三师团和第27师团行动迟缓,让十九路军从容逃遁,并且和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远;第101、106和第26师团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还是失去了新二师的踪迹。非但计划中三路大军合围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损兵折将,使他不知道如何向大本营交待。

根据侦察部门最后传过来的情报和冈村宁次自己的推测,他认为十九路军要么继续向南运动,以摆脱皇军的追击,要么从鄱阳湖以南地区向西进发,与第九战区的其他部队汇合。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继续追击的话非常危险,因为距离对方的根据地越来越近,另外也偏离了大本营的主要作战目标,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只要第11军攻克湖口,占领九江,就能够逼中队的主力现身,再聚而歼之!

考虑再三之后,冈村宁次命令部队放弃追击十九路军,会师马当,然后集中兵力攻击湖口要塞,继续执行大本营制订的武汉会战计划。

然而,出乎冈村宁次预料的是,高飞率领的主力部队与新二师会师以后,并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停了下来,虎视眈眈地窥视着马当、安庆等地。冈村宁次只好在彭泽地区配置两个师团防御十九路军,把其余的部队全部投入攻击湖口要塞。

就在日军第11军在十九路军的顽强阻击下举步维艰的时候,江北第二军在江北的行动也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长江以北属于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指挥,由于李宗仁抱病在身,就由白崇禧代理司令长官。白崇禧上任伊始就将精锐之师徐源泉的第26集团军调到合肥以西,背靠大别山东麓以作持久战。其他部队则配置于大别山西北麓,和大别山南面的长江沿线。白崇禧给本战区部队确定的战略方针是:在大别山南北两面险要地区阻敌窜入,或yòu敌于对我有利的地带,加以歼灭,以确保长江北岸。

同时,为了便于指挥,白崇禧将第五战区部队划分为三个作战兵团:左兵团:指挥官孙连仲。负责大别山西北麓方面;右兵团:指挥官李品仙。负责大别山南面,利用长江北岸港湾错杂的有利地形,相机歼敌;中央兵团:指挥官廖磊。主力部队隐蔽在大别山腹地,另外以部分兵力守在大别山东面险要隘口,阻止日军进山。

驻扎在合肥的日军第二军的四个师团,分两路沿大别山北麓进攻,企图从信阳地区南下,从北面包围武汉。

第五战区左兵团孙连仲,指挥第2集团军所辖第30军、第42军和宋希廉的第71军,在霍山至商城沙窝一线阻敌。同时,胡宗南第17军团和川军第22集团军、张自忠第27军团,在信阳以东迎战日军。

日军第13师团,在师团长获洲立兵中将指挥下,向第五战区左兵团前卫阵地富金山进攻。

富金山靠近豫皖边界处的叶家集,山如扇形之雄立于公路南侧。第71军军长宋希濂中将指挥所部第36师和第88师,在山上构筑阵地,对西进之敌,如同鱼骨卡喉。因此,敌军不惜一切代价猛攻山头阵地。

然而,在中队的顽强阻击下,整整十天,日军在富金山前未能前进一步。敌人攻不动正面阵地,就派第10师团一部前来增援。该敌利用夜间出动,向富金山则后迂回,企图打掉宋希濂的指挥部,并切断守军补给线。

可是,敌人的行动却被当地农民发现,立即赶来向第88师报告。该师钟师长当机立断,令第528团在老乡的带领下,在敌必经之路的险要隘口设伏。敌人钻进伏击地区,突遭打击,当即死伤三百多人,余众拼死突围,狼狈逃回。

日军第13师团是日本陆军十七个常备甲种师团之一,是侵华日军中最精锐的主力之一,现在却在富金山前弃尸盈野,裹足不前。最后连师团长获洲立兵中将在向第2军司令官报告的时候都承认自己对富金山上的中队束手无策。

经过数次补充兵力之后,第13师团重新恢复了攻势,而宋希濂的部队经过长时间的战场消耗,伤亡很大,急需补充,最后不得不主动撤出阵地,日军这才得以继续前进。

日军第13、第16师团和懒谷支队,通过富金山地区,西进会攻商城。孙连仲将左兵团三个军全部部署在沙窝、小界岭一带,与敌决战。左兵团以左、右两翼摆开阵势迎敌,第30军和第42军为右翼,第71军负责左翼。日军第13师团等部在飞机、重炮和坦克的掩护下,向右翼部队进攻。孙连仲第2集团军将士发扬台儿庄的决战精神、浴血奋战,屡次打退敌人进攻,虽然日军在沙窝阵前尸积如山,可是始终无法突破守军阵地。

中队的出色表现震惊了世界也使日军统帅部感到出乎预料,急忙从东北抽调关东军第四师团增援冈村宁次的第11军,力求打破僵局。

由于日本第三舰队的舰艇被海军部布下的水雷所阻挡,无法前进,所以只好由陆军担任前锋,向湖口要塞进攻。

日军首先出动数十架战斗轰炸机,对湖口要塞和周围的阵地进行狂轰滥炸,由于中国空军有限的力量已经全部在武汉上空的空战中消耗一空,敌人的轰炸机就肆无忌惮地轰炸扫射。经过几天的猛烈空袭之后,中队的阵地已经全部变成一片焦土,几公里外都可以闻到强烈的焦湖味道,要塞炮和坚固的掩体在长时间的饱和攻击之下也被摧毁殆尽,负责拱卫要塞的陆军部队失去了炮火的支援。

关东军第四师团随即投入一个步兵联队的兵力全线突击,与守卫要塞的川军第43军第26师附属部队展开连番激战。

川军尽管装备很差,但是决死抗战的意志丝毫不比任何军队差,他们凭借血肉之躯硬是把日军堵在要塞外围两天之久,无论敌人的火力如何凶猛,士兵如何凶残,始终不退却一步。最后,要塞的炮兵全部抓起步枪、冲锋枪等轻武器,与川军一起,打退日军的凶狂进攻。在阵地的前沿,日军遗尸遍地,守军也同样伤亡惨重,血染炮台。

日军久攻不下,只好派出轰炸机和重炮轮番攻击,然后再次出动步兵突击。此时,炮台将士已经伤亡殆尽,幸存下来的官兵,包括轻重伤员在内,全部紧握钢枪,继续在硝烟与烈火中与日军搏斗。

湖口要塞阵地上的枪炮声终于停息了下来,等浓浓的硝烟逐渐散去之后,已经看不到任何工事的影子,在满目疮痍的焦土上,横亘着遍地的尸体。数百名日军欢呼着冲上要塞,把血红的膏药旗挂在阵地的最高处!

第四百四十一章两路出击

“这个办法好!日军在安庆只有一个旅团,肯定不敢动,只有用驻扎在马当要塞的两个师团,敌人一离开坚固的堡垒,我们就有机会再打个伏击!”

高飞现大家都对马德弼的计划赞不绝口,自己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就准备给各师分配任务,当他的目光停在地图上的马当要塞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急忙说道:“我有更好的办法!”

与会众人急忙把目光全部汇集到他的身上,把耳朵全部竖了起来,仔细听听是什么好办法,会让这个军团司令这么激动。

高飞详细解说道:“马德弼的计划的确很好,可是这样做的话也无法避免巨大的伤亡!你们看,马当至安庆只有几百公里远,无论我们把地点选在此间的任何一点,以日军的行进度,都可以在两三天以内抵达,海军的度还要快,所以留给构筑工事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无法建立牢固的防御体系。舰队排除水雷之后肯定要进行炮击,部队当然要面对巨大的伤亡。但”

说道这里高飞特意提高了音量,以吸引大家的注意,然后又接着说道:“如果我们采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佯装要在下游阻断长江,却把主力部队隐蔽在马当要塞附近,等日军大部队出以后在夺取要塞,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现在的马当要塞经过江防军、我军和日军的连续修建,应该已经固若金汤,纵使面对敌人飞机和舰炮也无所畏惧!”

毫无疑问,高飞的计划非常实用,不但能够取得同样的效果,并且可以降低自身的伤亡,师长们立即被说服了。

看到大家都同意自己的计划,高飞急忙抓紧时间布置作战任务:“新四师和两个暂编师都装备了枪榴弹,适合打攻坚战,就和第26师、重炮旅一起组成攻打马当的集团;第6o师和第53师与高炮旅一起担任诱饵;新二师和第167师沿途阻击、监视日军的增援部队,如果他们胆敢离开舰炮的射程,就给我迎头痛击!”

简单明了的布置完任务之后,师长们立即开始做好准备,要与日军再较量一次。

战役目标制定之后,集团军的参谋部开始有条不紊地高运转起来:弹药和装备迅配备到部队,大量的新兵补充进去,工兵部队开始紧急整修从景德镇通往福建的公路,保证补给线畅通无阻。

在高飞下定决心之后,拥有着国民革命军级编制的第九军团下属的八个师开始出,兵分三路朝各自的目标前进。

东至县地处长江中下游南岸,北临长江,与安庆隔江相望,西、南与江西省的景德镇和彭泽毗连,东与贵池、石台、祁门为邻,是安徽省的西南门户。东至县东南部群山叠翠,中部丘陵起伏,西北部平原沃野、阡陌纵横,黄湓、尧渡、龙泉诸河似欲带飘拂,升金湖、黄泥湖、太泊湖如明珠镶嵌,可以算得上是江河纵横,湖泊星罗棋布,带有非常明显的江南水乡特色。

由于靠江的一面没有地势平坦,无险可守,此处的江面又非常宽阔,所以没有引起日军足够的重视,只在东至县城驻扎了一个中队和数百名临时拼凑起来的伪军。

第26师和第53师是在于当天下午抵达东至县城南门的,守军自知不敌,早就从北门仓皇逃出,直奔长江,然后坐汽艇到了北岸。

担任东路军临时指挥官的马德弼在接收县城之后,留下一个营兵力防守,接着挥师急进,在天黑之前把部队运动到县城西北的大渡口镇。这个镇就在长江的边上,东西两面有数不清的江湾河汊,里面长满了茂盛的芦苇,江岸上到处都是几十米高的丘陵,非常适合隐蔽部队。

马德弼和白月海视察完江边之后,对这里的地形非常满意,立即命令部队连夜构筑工事,同时征集民船到江里布雷。

次日上午,太阳刚刚升起,日军的三架侦察机就沿江而来,在队的上空来回盘旋,飞行员从低空之中可以清楚地看见地面上蚂蚁一样的中国士兵和数千名民夫在江边来往穿梭,近百辆载重卡车满载着各种器材在阵地上面穿行——显然正在构筑庞大的工事,而在阵地的后方,则昂挺立着近百门大口径火炮。让日军飞行员感到吃惊的是,民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行动的意图,对自己的出现也没有表现出慌的情绪,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侦察机急忙掉转方向,返回基地,把这一重要情报向司令部报告。

等侦察机离去之后,白月海问马德弼:“你刚才为什么不让高炮旅把侦察机打下来?”

马德弼笑着说道:“咱们既然是诱饵,就不要老想着打击敌人,只要把马当的日军和舰艇给吸引过来就算完成任务了!咣当几炮把敌人的侦察机打下来了,谁给咱们送信去!”

白月海担心地说道:“不知道布置在后面的那些‘重炮’有没有被他们看见?”

马德弼说道:“肯定看见了:这么多大炮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怎么可能看不见?我倒是担心被鬼子看出来是假货,那可就完了!”

白月海扭头朝炮兵阵地看了看,说道:“不可能!我从这里看过去都看不出来,敌人没理由现的!”

马德弼也回头看了看,说道:“如果这样还不能把冈村宁次吸引过来的话,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

如同高飞预料的一样,冈村宁次接到报告之后非常吃惊:如果在这个时候被十九路军封锁了长江水道,正在九江庐山地区鏖战的部队就随时面临着灭顶之灾!他急忙连续下三道命令:出动轰炸机,摧毁威胁最大的重炮;驻扎在马当的第和第26师团沿江而下,把队驱逐出去;第三舰队顺流而下,与6军配合,彻底摧毁南岸的阵地。

数十架战机在午后飞临阵地上空,冒着地面密集的防空炮火把炸弹投掷在炮兵阵地上,在损失了两架飞机之后,终于成功地把所有炸弹倾泻下去。一门门重炮在爆炸声中飞上了天空,然后支离破碎地落了下来,弹药箱中弹以后爆出更加猛烈的爆炸,把整个阵地笼罩在硝烟之中。

与空军顺利的轰炸相比,海军和6军的推进就显得非常艰难:舰队和6军保持着平行的位置向下游前进,可是从左侧的丘陵、山地和密林之中不时地打来冷枪冷炮,显然是股队在sao扰,拖延部队的行进度。对付这样的目标,舰炮显然是大材用,6军只好边打边走,走走停停,缓慢地朝东至前进,结果五十公里的路程足足花了一天一夜才走完。而舰队在距离大渡口上游十公里的时候就遇到了水雷,一艘驱逐舰失去了动力,只能拖着前进,舰队司令担心遭到更大的损失,只好派出大批兵力到江里摸雷,前进的度慢得像蜗牛一样。

这时候的第26师和第53师已经放弃了江边的工事,撤退到距离长江十公里的第二道防线布防,以逸待劳,等待日军的到来。与此同时,阻击部队已经切断了日军和马当之间的6路通道,马当之敌已经成为一支孤军。

廖启荣指挥的西路军昼伏夜行,花了两天的时间推进到马当附近,新四师随即穿插到湖口和马当之间,割断两地日军之间的联系,其余三个师把马当要塞团团围住,准备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破敌人的防御。

留守马当的是日军第26师团的一个步兵联队外加一个大队步兵和一个重炮兵大队,其中,藏山矶、香山、长山阵地各布置一个大队的兵力,两个大队和重炮兵大队以及联队直属的炮兵中队集中防御马当要塞核心阵地。尽管从双方的兵力和火力对比来看,西路军都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一贯谨慎的廖启荣还是一丝不苟地制定了非常稳妥的作战方针:先集中优势兵力突破最外围的香山阵地,然后夺取地势最高的长山阵地,再居高临下扫除藏山矶上的守军,最后会攻马当。

在布置作战任务的时候,西路军指挥廖启荣因为担心两个暂编师的战斗力不行,就主动让自己的第6o师担任主攻,没想到却遭到两个师长的强烈反对。

师长林翼如直截了当地说道:“廖师长,我知道你担心暂编师的战斗力不行,怕我们拖了后腿。我承认在淞沪战场的表现确实不好,但是部队在福州基地已经严格整训了半年时间,最终以优良的成绩通过了集团军司令部的考核,再加上又装备了枪榴弹,怎么可能夺不下这几个的山头?”

暂编第27师师师长张其峰进一步补充道:“廖师长,我们的部队虽然也补充了不少新兵,但是老底子都是参加过淞沪会战的老兵,不会存在缺乏实战经验的问题,更何况,福州训练基地的标准你也是清楚的,与实战之间的距离也不是很大吧!?”

廖启荣虽然不想伤了这两个师长的自尊心,但是责任迫使他不得不再次劝说他们放弃:“两位老兄,启荣丝毫没有轻视你们部队的意思,只是我军是次攻击由日军固守的堡垒,难度肯定非常大,再加上敌人随时都可能用毒气攻击,更加不容易对付!十九路军虽然击败过日军很多次,但是基本上都是通过野战、伏击或者巷战达到的,还没有攻坚战的经验。你们的部队虽然装备了枪榴弹,但是毕竟是步兵武器,对钢筋魂凝土结构的堡垒作用并不大!再者,你们的部队也没有应付毒气的经验。”

张其峰已经有些生气,脸色有些红,说话的语气开始不客气起来:“廖师长,我们的部队在上海也被日军的毒气攻击过,那时候还没有防毒面具,切实的体会只会比你们更深刻!这里的日军加起来不过数千人,又分散在四个孤立的阵地上,再厉害又能翻出多大的浪?你执意要派自己的部队上去,是不是担心被我们抢了功劳?”

听他这么说,廖启荣也有的不高兴,说道:“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让你的部队先上吧!”说罢气呼呼地扭过头去。

林翼如心想,廖启荣毕竟是集团军司令部任命的指挥官,自己和张其峰这么闹确实说不过去,急忙陪着笑脸打圆场,他先对廖启荣说道:“廖师长,宣武这个人性子急躁,说话有口无心,请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然后他又用责备的语气对张其峰说道:“廖师长这么做是担心部队遭到不必要的损失,哪里会有什么争功的想法?快向廖师长道歉!”

张其峰也感觉自己有点过分,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冲着廖启荣一抱拳,说道:“廖师长,老张给你赔礼了!”

廖启荣苦笑着说道:“赔礼倒是不必了,最主要的是把仗打好!日军虽然处于劣势,我们也不能轻敌,否则,肯定要吃大亏的!”

林翼如看到张其峰脸上浮现出不以为然地神色,怕他又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急忙说道:“我们肯定会心的一攻击受阻,还请廖师长及时增援啊!”

廖启荣诚恳地说道:“大家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我肯定会全力以赴你们的!”

张其峰抢到了任务,感觉像打了胜仗一样,急不可耐地对林翼如说道:“廖师长已经同意了,咱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快回去准备吧!”然后急匆匆地拉着林翼如跑了出去。

廖启荣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指挥部门外,伸手抓起电话:“给我接重炮旅。”

为了消除日军轰炸机的威胁,廖启荣特意把攻击时间定在下午五点钟,距离天黑只有一个多时的时间,即使敌机从最近的芜湖机场起飞,抵达战场的时候最快也要到黄昏时分,所能挥的作用非常有限,如果晚一点的话就已经是夜晚,飞行员必须考虑能否安全返航。

按照事先的计划,由张其峰的暂编第27师攻击香山阵地,暂编第一师负责牵制其他阵地上的日军。等攻击部队在指定位置集结完毕后,廖启荣立即命令重炮旅对香山阵地进行长达十五分钟的炮火准备。百余门重炮同时开始怒吼,剧烈的爆炸声惊天动地,爆炸燃起的火光多过天上的点点繁星,炮击刚刚开始数十秒钟,香山阵地就已经被淹没在火海之中。冲天的浓烟遮蔽了天日,在夕阳的照射下出令人窒息的红色,滚滚的江水在火光的辉映下也显出刺眼的颜色。

一道道铁丝网支离破碎地飞散在半空中,与碎裂的岩石,燃烧的树木一起落到山脚下;炮击结束之后,香山阵地的表面全部是焦黑的颜色,再也找不到一段完整的战壕和铁丝网。阵不到守军的身影,似乎突然消失在炮火里面,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在这么长时间的炮击过程中,日军居然没有进行任何反击的尝试!

廖启荣看着死寂的阵地,心里直毛,直觉告诉他,前面肯定有陷阱,可是还没等他拿起电话,主攻的两个步兵营已经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冲上了山坡。

日军最初只有零星的轻武器射击,非但没有阻止队的前进,而增强了他们的信心,认为守军已经无力抵抗,于是争先恐后地朝山顶猛冲。

在距离山顶还有一百多米远的时候,突然从焦黑的山体上面露出许多黑洞洞的射击孔,紧接着一条条火蛇喷涌而出,恶狠狠地从攻击部队当中扫过。日军非常狡猾,所有的机枪全部把枪口保持在距离地面几十厘米高的地方,使队配备的防弹衣失去了效果。成排的士兵腿部中弹,哀嚎这倒在山坡上,随即被日军的弹雨淹没。

还没等攻击部队的指挥官反应过来,日军的大炮开始了射击,由于事先经过精确的测算,炮火准确地覆盖了队尾部,使退却都变得异常艰难。攻击部队的队形很快被打,战士们纷纷卧倒在地,寻找比较坚固的掩体,这时候,一截树根,一个十几厘米高的凸起都显得弥足珍贵!一些战士干脆跳进弹坑里面或者用随身携带的工兵铲挖掘掩体,然后用各种武器还击,然而,连重炮都无法摧毁的工事毫不在乎轻武器的攻击,而在日军一方则可以轻松地攻击外面,战况呈现出一边倒的形势。

原来,日军夺取马当要塞之后,花了很大的力气扩建、巩固阵地,建立以永备射点和坚固支撑点为骨干的防御阵地,日军的防御工事多以地下坑道阵地为主,魂凝土工事与天然岩洞有机结合,并有交通壕相互连接。

炮兵阵地也大都建成半地下式,尽管以牺牲了射界为其代价,却也大大提高了在猛烈轰击下生存能力!

第四百四十二章持续突击

火炮和通讯网络都受到良好保护,几个主要阵地的山体都几乎被掏空,筑有的坑道有好几层。请:。(就到)机枪、迫击炮、重炮构成绵密的火力网,所有武器的配置与射击目标都进行过精确计算,既能隐蔽自己,又能最大限度杀伤敌军。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十九路军起攻击的时间很早,日军还没来得及完成这项巨大的工程,弹药和粮食的储备也没有达到规定要求的一半。尽管如此,还是给中队造成了很大的杀伤。

此时,被日军的火力死死地压制在山坡上的攻击部队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前进,无法突破日军的火力网,后退,道路已经被日军的炮火覆盖。日军的各种武器连续不断地从坑道中向外射击,攻击部队每分每秒都有新的伤亡出现!突然,隐蔽在群山背后的重炮群又怒吼了起来,数百炮弹接连不断地轰击在香山阵地的纵深,浓密的硝烟随即笼罩了阵地,阻挡了日军的视线,攻击部队乘机搀扶着伤员抬着战死者的遗体退了下来。此次进攻,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是投入的两个步兵营却伤亡了三分之一,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廖启荣刚刚走进暂编第27师的前敌指挥部,就看见张其峰对着面前的两个军官怒吼着:“谁让你们退下来的?知道临阵退缩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马上去给我把阵地夺回来!你们要是怕死,老子自己上!”

两个军官立即脚后跟一碰,响亮地答应道:“是!”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廖启荣这才看到这两个军官惨状:一个吊着条胳膊,另外一个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身上沾满了厚厚的泥土,脸颊被硝烟熏得乌黑亮。他想道:连军官都是这样,部队肯定是伤亡惨重!

廖启荣急忙走过去,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两个军官说道:“你们暂时不要行动,回去等待新的命令!”然后对张其峰说道:“张师长,我要和你谈谈!”

两个军官先给廖启荣敬礼,接着对视一眼,又望了望张其峰,看他没有言语就快步走了出去。

张其峰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廖启荣,挑衅地问道:“你是过来看笑话的还是以西路军总指挥的身份来训斥我的!”

廖启荣知道他此刻的心情肯定差到了极点,就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不紧不慢地问道:“张师长,日军显然是早有准备,工事构筑的异常坚固,连重炮都不能击毁,你觉得按现在的打法能打得下来吗?这么大的牺牲又值得吗?弟兄们虽然都是把脑袋掖在kù腰里来打仗的,可是这样的死法是不是太冤了?”

张其峰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极不情愿地说道:“这些弟兄都是我的四川老乡,我难道就不心痛吗?可是换别的队伍还不是一样要拼!总不能再让人家说我们川军脓包吧!”他一直对淞沪战场遭到的羞辱耿耿于怀。

廖启荣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说道:“这种打法损失太大,必须停止,我们先商量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实在不行就把这里的情况向司令部报告,请求取消行动!”

张其峰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司令部怎么可能同意!动员了这么多的部队,耗费这么多物资,最后什么也没捞到,不是惹人笑话吗!”

廖启荣郑重其事地说道:“军长会答应的!”然后说道:“不过在报告之前,我们还是要先努力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到)”

张其峰丧气地说道:“能有什么好办法?我估计小鬼子肯定把这几座山都挖空了,他们躲在坑道里面,重炮都威胁不到,反而可以随时攻击我军,不拿人命拼是没有办法的!”然后无奈地说道:“要是咱们有4oo毫米口径的级重炮就好了!”

廖启荣听了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里散出希望的光芒,急切地问道:“张师长,你说日军在面对长江的一面会不会还有这么强的火力和这么多的堡垒?”

张其峰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说道:“我估计不可能有这么强,但是咱们又没有舰队支援,怎么从江边打?”

廖启荣解释道:“咱们可以征集几条渔船,在晚上把攻击部队悄悄地运送到日军阵地的前沿,然后摸到山顶,从上到下逐个肃清坑道和地堡!由于是偷袭,人数不用太多,一个连就可以了。给他们配备上火焰喷射器和枪榴弹,肯定可以把敌人像老鼠一样从地洞里面驱赶出来!”

张其峰立即兴奋起来,建议道:“如果敌人龟缩在坑道里面负隅顽抗,而坑道又比较长的话,火焰喷射器的效果还不如用烟熏好,或者直接把入口封死,把小鬼子饿死在里面!”

廖启荣摇了摇头,说道:“坑道里面肯定有很多通风口,粮食和淡水的储存应该也有不少,日军还是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的。”

张其峰语气轻松地说道:“这还不好办!只要在通道入口处放烟雾,肯定会从通风口出来,咱们就现一个封死一个,日军铁定跑不了的!”

张其峰的办法非常实用,听得廖启荣连连点头,接着问道:“如果还由你的部队来打头阵,有没有问题?”

张其峰立即眉飞色舞起来,连声表示没有问题。

廖启荣最后提醒道:“我认为攻击目标还是要换一换:香山的日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接近起来困难会比较多,不如直接攻击长山阵地!”

张其峰急忙点头,补充道:“长山是这几个山峰当中海拔最高的,战领了它就可以俯瞰其余几个阵地,使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再打其他的就非常容易了!”

廖启荣看到问题已经解决了,就跟张其峰告辞,准备再到暂编第27师的阵地上去看看。

张其峰随即马不停蹄地把几个主要军官召集起来,商议偷袭计划。

从晚上十点钟开始,重炮旅就不时对香山阵地进行炮击,目标就是在白天的战斗中暴露出来的火力点,燃烧的火球不断从群山背后升起,以美丽的弧线滑过漆黑的夜空,然后在山坡上燃起熊熊的火焰,宛如节日燃放的礼花。与此同时,暂编第一师和暂编第27师以及第6o师的师属炮兵团也对长山、藏山矶和马当主阵地进行不间断的射击,把日军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在6地上面。

炮击刚刚开始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五艘渔船就从香山下游的香口的一个河汊里面悄无声息地划了出来,借着岸边丛生的芦苇、灌木的掩护,逆流而上,向长山阵地进。为了保证行动的隐蔽性,高高桅杆被连根锯掉,船舷的两侧和船舱的顶部绑着数十捆芦苇,即使从江岸望过来也很难分辨出船只的轮廓。突击队抛掉了容易出叽叽嘎嘎声音的船桨,换成了人手一个的长木片,在船的两侧划动,渔船缓慢而坚定地朝前移动着。

突击队长李勇单膝着地跪在船头,在他的身旁是两tǐng严阵以待的轻机枪。通过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日军阵地上连续不断升起的火焰,而靠近长江的一面则显得异常的宁静:也许日军根本没有防备,也可能像一只张开了嘴的猛兽在黑夜中觊觎着自己的猎物。

突击队在靠近香山阵地的时候遇到了第一道障碍:日军每隔几分钟就用探照灯扫视江面,并不时用轻机枪进行火力侦察,戒备还是相当森严的。

李勇挥手示意自己的船停下来,突击队员立即停止了动作,用手抓住旁边的芦苇,使渔船稳定下来,紧接着,船尾的战士用几声清脆的鸟鸣通知其他船只,几分钟之后,船队停了下来。

迎面吹来的夜风已经带着淡淡的秋意,可是却阻止不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李勇感到自己的心脏在急跳动,嗓子眼里也好像要冒出烟来一样: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可是岸边的探照灯还在不知疲倦地来回照射,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由此看来,等敌人放松下来是不可能了,只有冒险一搏了!李勇深知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为了不使集团军的行动泡汤,为了给自己的部队争回面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想到这里,他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仔细计算探照灯扫射的间隔时间,同时观察探照灯的覆盖范围,再结合自己的船来推测通过的可能性。

得出结论之后,李勇把自己的计划用耳语的方式通知身边的战士,接着在逐次向船尾传递,最后面的战士悄悄滑入水中,通知另外几条船。

装备完毕之后,李勇轻轻举起自己的右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日军的探照灯,在他的身后,数十双眼睛聚集在他的手上,渔船上似乎都能够听到人们剧烈的心跳声

高擎的手臂用力地挥下,几十只简易船桨同时入水,迅向后划动,渔船猛然启动,加朝前冲去。桨起桨落,船上只能听见战士们粗重的喘息声和船桨入水的轻响,包括李勇在内的突击队全部进入了忘我的境地,只是拼命地挥动着臂膀。

探照灯的巨大光柱迅回扫,笔直地冲着渔船的方向,李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了,心头陡然升起前功尽弃的感觉,身后的战士们也在瞬间达到了度的极限!

光柱从船尾擦了过去,江面上清晰地出现几丛芦苇的剪影!

成功了!李勇的心头一阵狂喜,慌忙压下纵声欢呼的冲动,示意战士们继续划船,在探照灯照不到的地方等待后面的船只。

后面的三艘渔船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探照灯的封锁线,但是最后一艘却出了问题:几名战士紧张过度,用力过猛,把手中的船桨给折断了,渔船在江心打了一个转,刚刚调整好船头,探照灯就笔直地照在船上!

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渔船静静地停在水面上,随着波浪起伏摇摆,把长长的影子投在江面上。

出乎意料的是,探照灯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从船上移动过去,照向远处的江面。死里逃生的战士们立即爆出惊人的力量,渔船紧贴着水面飞前进,与前面的几条船汇合

李勇暗叫一声:菩萨保佑!然后指挥船队继续前进,在长山阵地靠近香山的一侧靠岸。

人员和装备全部上岸之后,渔船底部的几块船板被抽了出来,江水顿时喷涌而入,渔船迅沉了下去,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

夜,黑得像看不到边,望不到底的深潭。

山崖下的灌木丛中,李勇把突击队员集中在自己的周围,进行简单的战斗动员:“我们是孤军深入,没有强有力的炮火支援,而日军不但居高临下,以逸待劳,而且有坚固的工事为依托,所以我们的行动必须迅果断——从这里爬到山崖的顶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山顶之敌,取得立足点!等天亮之后与大部队配合,逐层肃清日军的堡垒!”

说完之后,李勇立即指挥突击队员沿着陡峭的山崖向上攀爬。一名精通武术、身体灵活的战士带着绳子爬在前面,找到稍微平坦的地方就垂下绳子,接应后续人员

在山崖上面丛生的蒿草、灌木的帮助下,突击队员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攀爬重要成功地从长山阵地的一侧登顶,

让突击队感到意外的是,近百平方米面积的山顶上居然没有一名日军在守卫,显然敌人根本就没有料到中队会越过香山直接攻击这里,更没想到会从山崖下面直接登顶!

突击队员大喜过望,急忙在山顶上构筑简易的环形战壕,然后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到来。

rǔ白色的晨雾向纱幔一样轻轻飘散,东方显出了朦胧的光亮。

三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突击队向大部队出了冲锋的信号。信号弹刚刚消失在天际,炮弹就接二连三地落在半山腰上,一声声巨响传来,长山阵地上腾起一股股硝烟气浪,紧接着日军的其他几个阵地上也响起剧烈的爆炸声。

短促的炮击之后,隐蔽在山脚下的部队呐喊着冲了上来,子弹、手榴弹和枪榴弹顷刻间覆盖了日军的阵地的表面,到处都是耀眼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冲出百余米之后,战士们纷纷卧倒在地,挖掘简易的掩体,嘴里的喊杀声反而更加响亮,与此同时,炮兵把几十颗烟雾弹射到日军阵地的前沿,用浓烟遮挡住了敌人的视线。

听着阵地前面激越的呐喊,日军丝毫不敢大意,疯狂反击,从坑道、地堡和堑壕里面喷射出条条火蛇,在地面上交织成巨大的火网,死死地封锁住前进的路线

李勇把突击队分成十几个火力组,从山顶悄悄地往下摸,把暴露出来的堡垒逐一清除。每当现一个射击孔,突击队员就先投进一颗手榴弹,然后用火焰喷射器向里面喷射高温的烈焰,把密闭的空间变netg人间地狱,龟缩在里面的日军连惨叫都来不及出来就被烧netg人形的焦炭。没有火焰喷射器的火力组就把枪榴弹当作刺刀来用,直接伸到地堡里面射,把坚固的堡垒从里面摧毁。声声巨响之后,水泥混凝土的碎块,像下雨一样刷刷落在四周。

战斗进行的干净利落,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突击队已经连续摧毁了二十多个地堡和火力点,还彻底摧毁了一个五十米长的坑道,反击的火力明显减弱下来。

日军这时候才现自己的阵地已经被中队渗透,开始进行疯狂的反扑,企图先歼灭山顶的中队,然后再集中全力应付山下的攻击。

马当要塞的日军炮兵,冒着密集的炮弹把大炮推上阵地,把一炮弹倾泻在长山阵地顶端。炮弹呼啸着,在突击队员周围炸开,浓密的烟雾,像一块偌大的黑纱,遮住了太阳也遮住了蓝天,牢牢地笼罩在战士们的头顶上面。泥土、石块、丢弃的武器,在弹片的尖叫声之中狂飞乱迸

重炮旅立即修正目标,用三分钟的急射击,把马当要塞暴露的火炮全部摧毁,长山阵地的日军失去了炮火的支援。

炮击停止之后,五十多名日军从一个隐蔽的坑道里面冲了出来,嚎叫着分梯次向突击队冲来。

趁日军在地面上立足未稳,没有来得及展开战斗队形的时间,突击队员们用半自动步枪、轻机枪、枪榴弹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倾泻在敌群之中,像蝗虫般在日军身边乱跳。短促的突击之后,阵地表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十多具尸体,侥幸逃脱的日军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坑道里面。

此时突击队乘胜追击,沿着坑道推进了十几米,最后遇到一tǐng轻机枪的阻击,死伤了七八个人也没能打过去,李勇当机立断,留下一个火力组封锁洞口,其他人继续攻击日军的地堡!

第四百四十五章突状况

高飞环顾会场,现大家都像斗败了的公激一样垂头丧气,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严重地影响到这些部下,为了振奋士气,只好强打精神说道:“大家不用这么灰心,日军虽然已经跑到上游去了,但是江北的第1o1师团和第26师团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九江的对岸,所以暂时还不能立即增援庐山战场的日军,何况这数万人的部队和装备从渡江到投入战场都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出补救的措施来!”高飞不由得有些怀念起钟武来,这个家伙虽然有点头脑简单,可是在任何时候都是斗志昂扬,有他在,连自己的思维都灵活了不少。

听了高飞的话,军官们的脊背稍微tǐng直了一些,精神稍微振作了一点,脸上开始露出思索的神情。

白月海先说道:“我们虽然没有能够把日军舰队拦住,可是也击沉了不少舰艇,其中就有好几艘运输舰,这样一来,冈村宁次运送部队的度还要慢一些。”

展书堂问道:“那你说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白月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沿江向湖口要塞推进,凭我们的兵力绝对可以轻松地占领湖口要塞,进而重新控制长江和鄱阳湖的入口,这样一来,日军进入鄱阳湖的舰队和集结在庐山以南的第11军主力就插翅难飞,我军就可以与第九战区的其他部队一起来个瓮中捉鳖,彻底扭转会战的态势,掌握战场的主动权。”白月海被自己描绘出来的大好形势所陶醉,音量逐步提高,说到最后的时候,唾沫星喷出老远,显得极为激动。

白月海的话音刚落,马德弼就给他当头泼上一盆冷水:“湖口要塞附近的江面宽度达五六公里,怎么封锁得住?”

展书堂也认为白月海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他补充道:“湖口要塞三面临水,日军舰艇可以随时用舰炮进行火力支援,也可以在我军侧翼登6迂回,在这里开战,很难掌握主动权,除非我们能够解决敌人的海军舰队的威胁。”

马德弼建议道:“我认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留下部分兵力守住马当要塞,其余的部队经过南昌,从鄱阳湖的南侧向庐山地区推进,如果我们日夜兼程,而日军又行动缓慢的话,说不定能够赶在敌人的前面抵达战场。”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问题,又笑着说道:“当然,假设的前提有点太理想化了。”然后对着周围的同僚嘿嘿地笑了笑。

林翼如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办法倒是很稳妥,如果再分出部分兵力在湖口要塞进行牵制的话,说不定会把冈村宁次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

高飞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冈村宁次为了挽救陷入绝境的第11军主力,已经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否则,他的舰队也不可能从马当要塞脱身。如果照这样来看,即使我们把湖口要塞夺下来也不一定能够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马德弼问道:“既然这样那就用最稳妥的办法吧!”他还是倾向于取道南昌增援。

张其峰迟疑地说道:“就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第一兵团说不定已经被日军击溃了!”

白月海说道:“怎么可能呢?原本双方是势均力敌的态势,此刻日军的补给线已经被我军卡死,敌人连武器弹药都不能保障,怎么能够取得优势呢?”

高飞同意张其峰的看法,于是对白月海解释道:“日军的补给线虽然被掐断了,但是还可以从空中获得补充,以日军士兵的战斗力和身体素质来说,最先不住的应该是,你不要忘了,目前集结在庐山地区的大部分都是从徐州战场千里跋涉撤退过来的,本身已经疲惫不堪了,而从四川等地新调过来的部队也是长途行军,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月海不服气地说道:“即使友军真的撑不住了,只要我军赶到,凭你们几个主力师的战斗力肯定能把日军挡住,给战区争取重新集结部队的时间。只要马当要塞还在我们手中,日军的补给线就只能依赖空运和从江北运输,我军则可以从大后方源源不断地获得补给,此消彼长,敌人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的!”

高飞摇头说道:“日军增援部队虽然要渡江作战,但是只要到了九江就随时可以投入战斗,而我们从鄱阳湖绕道前进,肯定是没有敌人的动作快!日军击破庐山地区的之后,只需要留一到两个师团阻击我军,其余的部队继续西进,然后在海军的配合下从江南席卷武汉,这样一来,整个会战的形势就会生根本的转变。”接着他感叹道:“我军虽然战斗力不弱,可是没有舰艇支援,在江河湖泊之间行军战斗,和日军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马德弼补充道:“冈村宁次把第11军的司令部设在安庆,这里到湖北黄梅的直线距离在一百公里以内,可以非常迅地把大量的物资和人员运送到前线,虽然比直接用军舰要慢一些,但是和我军相比还是处于优势地位!”

白月海用手挠了挠头,不满地说道:“照你们这么说,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张其峰说道:“这次冈村宁次为了增援庐山,把看家的兵都用上了,留守在安庆的日军应该不会过一个师团,我们不如直接攻击安庆,威胁日军的大后方,看他会不会把部队调回来!”

马德弼不以为然地说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敌人只要派几艘军舰在江面上一横,就可以把我们拦在江南动弹不得,咱们总不能用帆船去和军舰拼吧?”

张其峰说道:“那咱们就往下游打,看他们怎么办?海军再强大,咱们不到江边去也奈何不了我们吧!敌人在长江下游的占领区内留守的部队总共不过五个师团而已,而且据守在各个战略要点,咱们只要集中优势兵力,完全可以个个击破的!”

毫无疑问,张其峰的提议具有很高的可行性,师长们纷纷表示赞成,但是马德弼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他说:“这个计划虽然好,但是却和大本营的作战方针背道而驰,成功了的话还好,要是失败了,就会授人以柄!”

高飞对张其峰的计划也是赞同的,他对马德弼说道:“现在我们就不能再顾及大本营和战区司令部的看法了,如果一味按照他们的打法,日军攻击哪里,我们就保卫哪里,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怎么可能取胜呢?况且咱们就是全前进,也追赶不上日军的步伐,不如自己另辟战场来得更有效一些。”

说服了马德弼之后,高飞的手指头沿着长江一直向下游划过去,最终落在芜湖上面,说道:“我们就把下一个攻击目标定在这里,只要拿下芜湖,就可以威胁到南京,震动上海,从而把日军的占领区割裂开来,冈村宁次的胆子再大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他肯定会回师增援,这样一来,不但解除敌人对武汉的威胁,而且把战场引到敌人地饿占领区内,一举扭转抗战的不利形势!”

马德弼没想到高飞的胃口居然这么大,急忙劝阻道:“这样太危险了!日军虽然在华东地区的驻军比较少,可是以日本的运输能力,可以在十天之内把本土的部队运送过来,如果从华北调兵的话还要快一些。我军目前的兵力也不过七个师,略强于日军的三个师团,一旦敌人大举增兵,怎么应付的来?我们可是孤军深入呀!”

高飞胸有成竹地说道:“问题没有这么严重,我们的游击部队已经进入皖南和南京周边地区活动,会给我军有力的支援。再者,此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要缓解武汉战场的压力,一旦冈村宁次回师增援,我军就会主动撤退。当然,如果日军不管不顾的话,我们就改变策略,挥师东进!”然后安慰马德弼道:“打仗嘛,肯定是要冒险的,关键要看值不值得!冈村宁次如果没有孤注一掷的决心,怎么可能突破我军防线呢?”

高飞给马德弼的解释也间接地说服了在场的师长们,于是大家纷纷出谋划策,准备大干一番。

正在这时候,突然从门口传来一声响亮的报告声,得到许可之后,一个机要参谋拿着一份电文匆匆跑了进来。

高飞的目光迅扫了一遍,脸色猛然变得惨白,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日军在惠州登6了!”

日军突然在广东登6,不但包括高飞在内的第十九集团军的指挥官们没有想到,而且也大大出乎了蒋介石和国民政fǔ大本营的预料!武汉会战已经打了两三个月,日军先后投入十几个师团,在中队的顽强抵抗下损失惨重,兵力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以至于最后冈村宁次为了援救庐山地区的部队竟然用军舰硬闯第九军团重兵布防的马当要塞。

然而,国民政fǔ大本营和高级指挥官们没有想到的是,日本统帅部在武汉会战陷入僵局的时候就开始计划在广东登6,包抄中队的后路,只是碍于兵力不足才迟迟没有动。但是,当苏联在“张鼓峰”事件之后的低调处理使日本摸清了苏联的底细,知道这个强劲的对手暂时没有对付自己的意思,于是从关东军抽调了第五、第1o4和第18师团以及飞行第4团组成第21军,在海军第五舰队的配合下,集中四万余人的兵力,于1o月12日在广东惠州的大亚湾地区登6,并一举突破了守军防线,向内6tǐng进!

广东省有将近两千公里的海岸线,内6地形丘陵起伏,山峦纵横,非常不适于大兵团机动作战,最具有战略意义的是以广州为中心的惠阳、博罗、增城、顺德和南海的粤中地区,这里东接香港,北连抗战爆前夕才刚刚通车的粤汉铁路,可以直达华中腹地,是中国南方物资进出的大动脉。

根据1842年清政fǔ与英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的规定,北起大鹏湾,南至宝安的这一段临近香港的水域的引水权归英国政fǔ所有,也就是说港英政fǔ对在这个地区的船舶出入有控制权,这里对英国来说具有极大的经济利益。故而,负责广东防务的第四路军总司令余汉谋认为日军不会冒险与英国生直接冲突,不会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另一个合适的登6地点是虎门,但是中国从十九世纪开始就在虎门修建了强大的要塞并多次重创外敌,日军如果选择这里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样一来,日军如果想切断粤汉铁路的话,只有一个合适的登6地点——大亚湾!

这里有天然的深水良港,洋面宽广非常适合大兵团登6作战,6路又有公路与淡水和惠州相通,便于登6成功之后向内6tǐng进。余汉谋和第四路军的指挥官们认定日军一旦入侵,肯定会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于是在广州和大亚湾之间部署了四道防线,并且集中了十个师中的七个师布防,准备工作可以说非常的充分,后来的形势展也证明了他们的判断是非常正确的。

然而,抗战爆以后,大本营抽调全国部队加入淞沪会战,先后从广东抽调了四个师又一个旅的兵力北上,接着又在广东整训的部队当中抽调了两个军投入兰封和南浔路战场,广东的防务因为部队不断被抽调而吃紧。与此同时,广东已经成为中国对外物资转运的最重要路线,而当上海和华北地区的沿海港口全部沦陷之后,抗战所急需的物资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经广州转运,最主要的原因是粤汉铁路开通了韶关至株洲之间的线路,使广东的物资能够通过铁路非常方便的运送到武汉战场,这个优势福建所无法比拟的。

日本东京统帅部深知广东对于中国抗战的重要性,处心积虑地谋划了一个多月,终于在1938年1o月12日击溃守军的抵抗,向淡水tǐng进。此时,驻守淡水的第151师541旅在日军逼近时,非但没有进行积极的抵抗,反而擅自后退,致使在淡水经营多年的永备工事白白落入敌手,没有挥应有的作用。紧接着,驻防横岗的第453旅一触即溃,日军于14日占领惠阳城。就这样,整个大亚湾阵地在短短的两天之内全线崩溃,日军全向广州攻击前进,整个广东的形势岌岌可危!

接到大本营的敌情通报之后,高飞当机立断中止会议,大声说道:“东进芜湖的计划取消,第167师和新四师留守马当,其他部队向景德镇集结,准备南下!”接着又对机要参谋说道:“去电福州总部,命令防卫军立即在闽粤边境布防,第78师向龙岩集结,第49师进驻厦门漳州一线布防,新一师进驻泉州,新三师和补充师拱卫福州,补充师以及防卫军的其他部队在游击司令部下属部队的配合下防御闽北和赣南地区。另外,海军快艇部队要以最快的度在日军可能登6的地区以及各港口的外围布雷,准备反登6作战。”

看着高飞在自己口授的电文上签了字,马德弼担心地问道:“司令,你这样安排大本营会同意吗?现在可是会战最关键的时候,万一有人攻击我们不顾大局,只想自己的一己之私,咱们就是浑身是口也讲不清啊!”这时候,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高飞苦笑着说道:“我敢打包票现在大本营也是手忙脚乱的,日军占领广州后,其下一步的目标肯定是韶关,一旦韶关失守,不但的补给线被掐断了,而且敌人可以乘机从湖南包抄我们的后路,把江西、浙江和福建几个省分割出来,会战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了!我这么做,恰恰是为了确保会战胜利,谁又能够指责我们呢?”

马德弼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不甘心地说道:“我就想不明白,余汉谋也算是老于行伍,广东的部队也不算太差,怎么就如此不堪一击呢?”作为一个广东人,这样的局面是他非常不想看到的。

高飞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他解释道:“你想想粤军有多长时间没有打过仗了?几次围剿都是作壁上观,两广事变又是和平解决,有点战斗经验、训练有素的部队又被大本营调走了,挡得住敌人才奇怪呢!”

接着高飞对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军官们说道:“日军在广东登6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看大家的反应。

师长们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住了,纷纷把目光汇集到他身上,等待他说出下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江北军团”

秦修远说道:“好在中国还有高将军这样的人在支撑局面,咱们能给他提供帮助,也算是为抗战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杨京激动地说道:“真恨不得马上见到第九军团的弟兄,看看他们是怎么打鬼子的!”

秦修远安慰道:“不用着急,再过几天你就看得到了!”

秦修远率领的船队进入长江水道以后立即向上游进发,一路之上虽然关卡重重,但是在民华公司的金子招牌保护下全部安然通过,几天之后,船队越过仪征,来到了水域。请:。秦修远让船只放慢速度,升起白帆,贴着北岸缓缓前行,然后和杨京一起站在船头,仔细搜索江堤。

船队在经过一个河汊的时候,突然从岸边枯黄的芦苇丛中射出几道耀眼的白光,笔直地照在秦修远和杨京的眼睛上。

终于等到了约定的信号!秦修远大喜过望,急忙命令停船,然后和杨京一起走到岸上,这时候,从芦苇荡里冒出几十条黑影,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走了出来,上岸之后隐隐形成一个半圆型的包围圈,把秦修远和杨京严密地包围起来,外围的十几个人则严密地监视着货船。

秦修远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迎面走过来的一个面孔黝黑,身材tǐng拔的军官说道:“遮天蔽日!”

“恢复河山!”对上暗号之后,军官紧走几步,上去握住秦修远的双手,激动地说道:“可把你们给盼来了!一路上辛苦了吧?”然后又和杨京热烈地握手。

秦修远连忙说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万一被日军的巡逻艇发现就麻烦了,还是先找地方把货卸下来再说吧!”

五艘货船迅速被推进河汊里面,然后船队的伙计在秦修远的指挥下开始卸货。掀开最上面的药材之后,露出了满船的烟土,伙计们先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烟土移开,露出了光滑的船板,接着撬起几颗铁钉,把舱底的船板取了下来,露出下面的暗舱。暗舱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搬出来之后,伙计们把拆卸下来的船板直接扔掉,这样一来,暗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秦修远从呢帽里面取出一张清单,递给军官,说道:“这上面是物品的清单,请你仔细核对一下!”然后把杨京介绍给军官:“我还要带着船队到安徽去应付日本人,所以不能久留。我把杨京留下来和你交接,然后再商量商量以后双方如何联络。”说完之后他双手抱拳,对着军官把手一拱,说声:“告辞了!”然后快步走回船上。

军官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随后,十几名手持冲锋枪的士兵从河汊旁边的树丛中间走了出来,在他们的后面是三十多名推着独轮车的民夫。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东西装车,匆匆向树丛走去,负责断后的十几名士兵把遗留在江边的物品全部捡了起来,然后用扫帚仔细地清除地面上的痕迹。半个小时以后,河汊又恢复了平静,完全看不到有人来过的痕迹。

队伍悄无声息地在山林间穿行,连续翻过几座低矮的山丘之后,面前出现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远远地延伸到远处山峦之中。

杨京和名叫张虎的黑脸军官并排走在队伍的末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并且不时地问东问西,张虎对他的问题则是来而不拒,有问必答。

连续走了十几公里之后,队伍遇到了第一道岗哨,隐蔽在茂密的树林里面的潜伏哨在核对口令之后立即放行,接着,在不到五公里的距离内连续遇到五道岗哨,很显然,这里已经非常接近部队的核心区域。

最后,队伍进入一个群山环抱的山谷,在山谷的尽头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一排排整齐的房屋掩映在翠绿的枝叶间,竹林前面的空地上,数百名服装各异的青年男子正在操练。

虽然离开这里才三天的工夫,可是面前的一切还是让张虎感动异常的亲切,他用手指着远处的房屋对杨京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团部。”

杨京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显然被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张虎扭头一看,只见他非常好奇的打量着在空地上训练的队伍和战士们手中五花八门的步枪,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些士兵都是刚刚加入部队的,正在进行基本的战术训练。咱们这里远离后方,没有足够的武器弹药,所以暂时只能用缴获来的武器先对付一下。”接着他话锋一转,说道:“以后有了你们的帮助,这个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杨京用力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肯定会全力支援你们的!只希望你们用这些武器多杀死几个鬼子,给沦陷区的老百姓出口气!”

两个人正说着话,留在这里继续和日军作战的26师第1团团长老黑在三个营长的簇拥下迎了过来。

张虎连忙给大家介绍一番,接着自然是一阵寒暄,然后老黑等人把杨京请到了指挥部里落座。

张虎首先把船队送过来的物品清单向大家报告了一下,他说道:“这批物资包括:电台五部;反坦克枪十枝,每枝配弹十发;枪榴弹五十枝,每枝配弹二十发;半自动步枪二百枝;手榴弹五百枚;五箱药材。”

听了张虎的报告,军官的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批物资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标志着第1团和总部之间已经建立了物资运输通道,可以源源不断地从福建得到急需的物资,第1团将和第九军团的其他部队一样在军部的指挥下战斗,再也不是一支孤军了!

杨京接着张虎的报告补充道:“这条线我们是第一次跑,对沿途的关卡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没敢多运,等以后把路线摸透了,就可以大批量的运送了。”

老黑感激地说道:“真是辛苦你们了!”然后关切地问道:“从上海到这里都是日军占领区,关卡重重,走过来很不容易吧?”

杨京轻声笑了笑,说道:“我们老板有民华公司的名片,所以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老黑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这个民华公司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厉害?”

杨京想了想,用不太肯定的语气回答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这个公司是上海的一个日本特务机关开设的,专门把东三省的烟土和日本国内生产的民生用品走私到大后方,然后换回他们急需的战略物资。”

老黑大骂道:“这些小鬼子,一边打仗,一边还忘不了祸害咱们中国人!”说罢用力拍了下桌子。

张虎奇怪地问道:“现在前线正打得热火朝天,怎么能够进行走私呢?”

杨京回答道:“现在湖北和江西是打得很厉害,可是安徽和河南这边已经基本平静下来了,我们的货就是通过豫皖边境的界首镇转运到后方的。你们可能不知道,国民政fǔ内部的很多高官都在那里开设了公司,专门作这种生意来牟取暴利。”

他的话音刚落,指挥部里就响起一阵怒骂声,军官们纷纷痛斥这些败类的资敌卖国行径。

倒是老黑想得开,他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自我解嘲地说道:“咱们应该感谢这些卖国贼,没有他们和小鬼子做生意,杨先生怎么可能把这些物资平安地运过来?”说罢带头哈哈一笑,平息了众人心中的愤怒。

接着老黑问杨京:“杨先生是准备在这里小住几天呢还是马上回去?”

杨京回答道:“我要等船队从安徽回来以后再一起返回上海,单独回去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还要在这里打搅些日子。”接着他又说道:“我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商量以后如何运送物资。我们老板觉得长江里面船只往来频繁,又是日本人高度戒备的地方,很容易暴露,所以想请你们换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接头交货。”

老黑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老板不愧是老江湖,考虑的非常周到,江边的确不是个好地方!”接着他用手指轻叩桌面,自言自语地说道:“改在哪里好呢?”眉宇之中露出思索的神情。

杨京问道:“请问贵军的控制范围有没有到达高邮湖?”

老黑回答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日军基本上都龟缩在四周的几个县城里面,周围的乡村完全是我们的天下,可以非常安全地穿过敌占区到达高邮湖边!”他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把地点改在高邮湖!?”

杨京回答道:“是的!”然后他详细解释道:“我们以前走私武器的时候经常从高邮湖过,湖边有数不清的湾汊河道,滩涂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芦苇和灌木,非常隐蔽,如果没有当地人引路,很容易迷路,是个非常好的接头地点。”

老黑问道:“高邮湖距离扬州很近,日本人的巡逻艇会不会过来?”

杨京说道:“前些日子我还去过一趟,过了扬州以后就没有见过巡逻艇。”

老黑想了想,分析道:“日本人最关心的是京沪杭这三角地带,江北的驻军少得可怜,不可能有很严密的监视。”想到这里,他语气坚定地说道:“好,就改在高邮湖!”

等老黑和杨京敲定了接头地点和时间的细节之后,3营长刘大彪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杨京:“日本人占领上海已经一年多了,他们的势力应该渗透到了每个角落,可是军部怎么能够把物资这么轻易地送进去呢?”

老黑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先示意杨京不要回答这个问题,然后对刘大彪说道:“大彪,你怎么可以问这种高度机密的问题!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咱们整天和日军打仗,难免有人被俘虏,万一把情报泄露出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地下通道不就完了吗!”

看到刘大彪露出惭愧的神色,老黑就没有再继续教训他,而是转过来叮嘱杨京,他说道:“杨先生,留在部队的这段时间里,你最好呆在我的指挥部里,这样就没有几个人能够见到你,避免过多的人接触到你,从而影响你和秦老板的安全。”

杨京会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晓得,我们老板也反复嘱咐过我。”

张虎建议道:“杨先生的装束太显眼了,我看不如换套军服,这样一来,大家会以为他是新加入的弟兄,就没人会注意他了。”

老黑点头表示赞同:“这个办法不错!”接着他让张虎带着杨京下去休息,然后对军官们说道:“军部把急需的物资送过来了,同时也给了新的指示。”等到大家把目光全部汇集到自己身上之后,他详细介绍起来:“军部正式把我们团从26师的战斗序列当中分离出来,更名为江北军团,在苏中和皖东地区开展敌后游击战,并壮大自己。江北军团在集团军的战斗序列中仍然是团一级的编制,但是军部承诺,只要我们的兵力和战斗力提升之后就会扩大编制。”

刘大彪的黑脸上泛起一层亮光,兴奋地说道:“这么说,咱们都可以升官啦!”

望着三个营长探询的目光,老黑立即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军部明确表示,只要我们打得好,扩大到师级编制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咱们一定要想办法打几个漂亮仗,把附近几个县全部从日军手里夺下来,让军部看看咱们的实力!”

接着他简单地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日军的战略是优先确保江南的京沪杭三角地区,其次是保证长江航道的安全,使其能够为湖北前线的部队输送补给,最后才是苏中这样的非战略要地。由于兵力不足,日军除了在浦口的驻军一个步兵联队之外,、天长和仪征三个县城的驻军都只有两个步兵中队和一个炮兵小队,另外还有一个宪兵队以及数百名伪军。我军经过几个月扩充,兵力已经在八千人以上,有能力收复这三座县城,把高邮湖以西,浦口以东地区全部变成我们的根据地。”

2营长谢依担心地说道:“咱们的兵力是增加了不少,可是武器装备却没有显著的增加,部队的战斗力不容乐观啊!”

刘大彪不同意谢依的看法,他反驳道:“咱们1团的老底子就有两千多人,消灭几百名日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谢依随即指出了后勤补给的问题:“现在迫击炮弹还剩不到两百发,步兵炮弹有几十发了,勉强够每门炮打两发的,怎么去攻击日军的坚固工事?”然后埋怨道:“军部怎么就不送咱们最缺的是炮弹和子弹呢?”

老黑说道:“炮弹和子弹的消耗量太大,不可能从福建运过来,所以我们要自己想办法!”接着他说道:“我准备把所有毫米的子弹集中起来,供半自动步枪使用,这样就能够保持我军在白刃战当中的优势;轻重机枪全部换成缴获的日军制式装备,方便补充弹药;大炮的口径是相同的,缴获敌人的就可以直接使用了。”

然后老黑又把进一步说明夺取县城的好处,他说:“只要咱们控制了高邮湖的西侧,就可以非常方便地从上海得到物资和装备,这也是军部的初衷。”

谢依说道:“咱们是可以轻松解决这几个县城的驻军,但是驻扎在浦口和扬州的日军肯定会增援的,以我们的这点兵力,既要围城,又要打援,还是有些困难!”

老黑说道:“困难肯定是有的,但是应该没有这么大。江北日军的战略目的只有两个:第一,确保津浦路的安全畅通;第二,保证长江航道的安区。咱们攻击的这几个地方对敌人来说都无关大局,应该不会全力增援的,如果日军真的在乎的话,就不会任由我军和苏北的在江北了。当然,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分派兵力进行阻击的。”

刘大彪不耐烦地说道:“前怕狼,后怕虎,怎么打仗?团长,你就说先打哪里吧!”

老黑说道:“当然是先打!咱们的主力和根据地都在这里,集中兵力非常方便,同时这里距离浦口最近,可以籍此来试探日军的反应。”

刘大彪反问道:“难道敌人大举增援咱们就不打了吗?”

老黑回答道:“打当然是要打,只是要采用更加灵活的方式!咱们先以一个营的兵力在津浦线上进行破坏、sāo扰,引yòu浦口驻军出击;一个主力营在浦口至之间埋伏,阻击日军可能的增援;其余部队围攻县城,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以前咱们只有一部电台,各部队之间联系非常困难,无法有效地进行协调作战,现在情况不同了,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谢依问道:“团长的意思是由津浦线上的部队先动作,等把日军引出来之后再攻击,这样敌人就没有时间增援了。”

老黑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就是要打这个时间差!等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县城已经在咱们手里了!”

确定了作战目标之后,老黑立即开始分配任务,确定由谢依的2营负责阻击浦口方向的日军,1营3营和4营攻击县城,5营则运动到浦口以西地区破坏铁路。

两天之后,三路大军全部进入预定位置,江北军团开始了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

第四百四十八章间谍

五营先袭击了距离浦口二十公里的一个火车站,全歼驻扎在这里的一个班日军和两个排伪军,接着用炸药把铁轨炸断了五十多米,彻底切断了津浦路。请:。浦口日军接到报告之后,立即出动了一个大队掩护工兵修复铁路。五营随即撤离,然后向团部报告敌情。

县的城墙是本来是明朝初年修建的,十几米高四五米宽,墙体是用青砖堆砌而成,然后用糯米汁拌上石灰把缝隙抹平,坚固异常。明朝末年清兵入关的时候曾经‘三屠’扬州,临近的也没能幸免,城墙大部分毁于战火,后来虽然几经修复,都没有恢复到原来的面貌,城墙外面的护城河也因为时间太久的原故被淤泥填平了。

自从平成大队被歼灭以后,新派驻的日军就不遗余力地构筑城防工事,并且在距离四门几百米远的地方修筑了碉堡,作为县城的外围屏障。

接到五营的电报之后,老黑立即命令部队从东、西、南三面同时开始攻击,准备以压倒性的优势兵力一举夺取县城。

15o毫米步兵炮弹笔直地砸在碉堡上面,砖石结构的建筑随即土崩瓦解,连同里面的日军一起灰飞烟灭。紧接着,步兵炮和迫击炮开始猛烈轰击城墙,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古老的城墙出现好几个缺口,攻击部队在密集的机枪火力掩护下潮水般地涌了上去。这时候,城墙上的日军拼死反击,把成串的手榴弹扔了下来,同时,轻重机枪爆豆般地响了起来,压制城下的火力。

攻击部队潮水般地冲上去,很快又潮水般地退了下来,城上城下迅堆积起厚厚的尸体。随着战斗的继续,兵力处于劣势的日军很快支撑不住了,除了敌人重兵布防的南门之外,由伪军作为主力的东门和西门在坚持了十几分钟之后就被突破,日军只得放弃城墙,收缩防线,利用街道和民宅负隅顽抗。

这时候,刚刚装备部队的枪榴弹挥了巨大的作用,攻击部队在飞前进的同时,不断射枪榴弹,把日军炸得粉身碎骨,最后,侥幸逃脱的数十名日军和百余名伪军从北面仓惶出逃,直奔天长而去。

浦口的日军接到报告之后急忙派出一个大队的援兵,可是直到失守都没能在阻击部队面前前进一步,只好灰溜溜地撤了回去。

令老黑感到意外的是,天长守军得知消息之后迅与残兵一起撤退到了仪征,把县城拱手相让。鉴于聚集在仪征的日军已经达到一个大队,老黑果断取消了收复仪征的计划,决定把攻击的方向转向西面的来安、定远一线,因为北面已经接近了的苏北控制区。

经过这次行动,老黑不但成功地控制了高邮湖以西的大片地区,使自己能够源源不断地从这里得到补给,同时也摸清了日军对苏中和皖东地区的态度,开始放手巩固根据地,展壮大部队。

龙岩原本是个户不满千,口不过万的弹丸城,在内战时期,由于位置靠近红军控制区,始终处于战火的才威胁,曾经在国共两军手中多次易手,导致城市残破不堪,几乎没有什么工商业。等到孙百里正式执掌福建之后,把这里作为第九军团的军工和重工业的基地来建设,大量的资金和人员物资被投放到这里,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城市以几何度膨胀展起来。经过几年的建设,龙岩城已经展成为一个拥有五十多万人口的重工业基地,伴随着人口的急剧增加,各种配套行业如雨后笋般地蓬勃展起来。

这是一个普通的星期天,遍布郊区的工厂基本上都放了假,忙里偷闲的人们身着盛装,在宽阔的马活地散步,吸着卷烟、聊着天,人群当中夹杂着许多白皮肤的犹太人,泰然自若地在街道上走来走去。绿茵茵的公园里面满是嬉笑着的儿童,欢快地做着游戏。城里到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商行、药店、茶馆、银行、餐馆、舞厅、职业介绍所和拍卖行,涌动的人流不时在这些地方进进出出,把老板和伙计都忙得不可开交。油漆成碧绿颜色的公共汽车不时从马路上疾驰而过,车身上面满是美国电影和各种商品的。耀眼的牌上,日用百货在拼命地招揽顾客。

整个龙岩城里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虽然日军已经占领了广州,可是这里却没有丝毫的战争气氛,福建民众对自己的第九军团非常有信心,相信他们能够把日本人挡在福建的外面。如果不是人群中不时夹杂着身着制服的军人身影,没有人会想到这里距离日军的直线距离只有几百公里。

刘枕七的相貌和他的名字一样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一张圆脸,中等身材,嘴角总是带着谦卑的笑容,略微有些破旧的灰布长衫使他走到那里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此刻,他正随着人流缓缓向前走着,不时停下来和路边的贩讨价还价,眼角不经意地扫视下身后的人群。在经过一个商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钻了进去,像游鱼般在人群里穿来绕去,从后面走了出来,接着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度,不仅不慢地走到一个理店的门口,对着门口的玻璃整了整衣服。确认没有被跟踪之后,刘枕七马上穿过一条幽深的巷,来到另外一条街道上面。

再次向周围看了看之后,他走进了路边的一家五金店。

柜台后面一个面貌清秀的女孩子微微一笑,用温和而尊敬的目光望着刘枕七:“先生要买什么?”

“我想买三斤二两铁钉!”刘枕七的话音很低,低到第三个人都不能听见。

“请问要多长的钉子?”女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匆匆地抬头看了看门外之后,上下打量着刘枕七。

“你这里最长的钉子多长?”

“一尺二寸!”

“那我要两寸的!”刘枕七斩钉截铁地说道。

女孩急忙掀起柜台上的横板,刘枕七闪身走了进去。接着女孩冲着后面的楼梯一努嘴,刘枕七急忙三步两步爬了上去。

阁楼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坐在窗户前面的一张桌子后面,看到刘枕七上来之后马上放下手中的账本,用日语低声呵斥道:“田中,我不是告诉过你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要到这里来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花了多大的代价才建立这个情报站的吗!你以为第九军团的情报处很好对付吗!”

田中急忙弯腰鞠躬,急切地说道:“林君,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帝国的命运!”

林的瞳孔急剧缩,吃惊地问道:“什么情报这么重要?难道他们在福建的兵工厂已经研制成功坦克了?”

田中急忙说道:“都不是!”然后他详细介绍道:“从进入兵工厂以后我就想方设法搜集兵器研究所的情报,可是后来却现兵工厂里面有一个地方的戒备比研究所还要森严,能够出入那里的都是工程师以上的人员,所以我就格外留心。”

林的注意力被牢牢地吸引住了,两只绿豆般的眼睛射出野兽一样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田中,生怕漏掉了任何细节。

田中继续说道:“我一直等了三个月才等到一个机会!那天戒备森严的地方突然生了爆炸,我就魂在救火的工人里面跑了进去,看到了里面的部分设备和仪器,虽然没有能够搞清楚它们的真正用途,可是却听到里面的一个工程师在说话中提到了‘石油’,再联系以前不断有煤炭被送到这里的事,我推断他们可能是在进行用煤炭炼制石油的试验!”

林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用力抓住田中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敢肯定吗?”

田中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后来,我仔细回想在里面看到的仪器和设备,确实是作这个用途的。”

林放开田中,激动地在地上走来走去:“田中君,干得好,这是个了不起的现!”然后恶狠狠地说道:“帝国境内和满洲国都没有石油,所以要从美国进口,可是该死的美国佬现在开始实行禁运,使国内的石油供应非常紧张,关东军又在张鼓峰的战斗中失利,丧失了夺取俄国石油的机会。如果帝国能够掌握这项技术的话,就可以利用满洲国丰富的煤炭资源来炼制石油,满足大东亚圣战的需要。”最后他又问道:“根据你的推测,他们的研究已经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田中用非常肯地的语气说道:“应该已经非常接近成功了!”接着他解释道:“生了爆炸事故之后,里面进出的人员明显增多,运送煤炭的车辆也越来越频繁。”

林热切地望着田中,问道:“你有没有机会潜入进去,把资料偷出来?”

田中摇了摇头:“没有机会的!兵器研究所和这个试验室与其他车间之间有几百米的隔离区,外面用五米高的铁丝网围起来,并且有士兵二十四时巡逻。”

林想了想,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你知道主持这个试验的人是谁吗?”

田中点了点头,回答道:“知道,是一个叫苏铁石的留学生。”

“很好!”林问道:“他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田中回答道:“他也是住在山谷外面的宿舍区。”

林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回去以后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再到这里来找我,只要注意观察这个苏铁石的行踪就可以了。我会把你提供的情报向上海报告,等待下一步的指示。你多注意龙岩日报上面的寻人启事,如果有行动,我会按照老办法通知你的!”

田中关切地问道:“你是准备绑架他吗?”

林狞笑着说道:“能够绑架当然是最好了,帝国迫切需要这种先进技术!第21军已经攻占了广州,把战线推进到韶关一线,如果绑架不成的话,就出动轰炸机空袭龙岩,把他们全部毁掉!”

田中急忙阻止道:“这两个办法都行不通!”然后他解释道:“龙岩是第九军团重点布防的地区,驻军非常密集,而兵工厂更是重点中的重点,即使咱们能绑架到苏铁石,也无法脱身。兵工厂四周的山峰上有第九军团的防空阵地,布置了相当数量的高射炮,很难被突破。兵工厂的大部分厂房都是紧贴着山体,轰炸的难度非常高。另外,如果只是单纯摧毁厂房设备的话,以福建的工业实力很容易恢复过来的。”

林瞪着眼睛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田中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把苏铁石暗杀掉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总部只需要给我准备定时炸弹和无声手枪就可以了。”

林问道:“你准备如何接近他?”

田中回答道:“宿舍区的戒备虽然非常严密,但是主要都是对外的,我从里面可以很轻松地接近目标!”

林略为思索了一下,说道:“好,我立即向总部请示!你回去之后就着手准备吧!”

七天之后,田中出现在城外的一座山上,他先是沿着一条幽僻的林间路走了十几分钟,等到视野内没有一个人影之后,迅钻进路边的树丛之中。

田中再次出现在山路上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纸袋,散出浓烈的中药味。

下山之后,田中找到几个一起进城的工友,胡买了点东西之后坐上返回宿舍的汽车。

正在实验室里忙碌不休的苏铁石浑不知一条毒蛇已经游到了他的身边,伺机把沾满毒液的牙齿咬进他的!

刘枕七的真名叫田中角荣,他的父亲是一个在中国经商多年的日本商人,母亲是中国人,自幼在中国上学,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往神户市一家特工学校,学习汉语、英语、射击、爆破、化装、投毒等特工技术,在抗战爆以后就被派往华北收集队的情报。由于田中的母亲是中国人,再加上自幼生活在中国,所以他能够非常流利地讲多种方言。第九军团在上海和南京连续歼灭第九师团和第六师团以后,立即引起了东京大本营的重视,抽调了大批间谍向福建渗透,多方搜集经济和军事情报。田中因为能够说一口非常流利的河南话而被选中,魂在黄泛区的难民里面到了福建。根据事先的计划他直接来到了第九军团的兵工厂和重工业的基地龙岩,伺机搜集情报。

田中角荣刚刚抵达龙岩就赶上兵工厂招募工人,除了基本的文化素质和身体要求以外没有任何特殊的要求,于是就大着胆子去应征。没想到抄写了一份千余字的文章之后就顺利地通过了文化课考试,正式成为兵工厂的一名工人。在工厂的日子里,他尽量表现的中规中矩,既不突出也不落后,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同时刻意结交工友,以掩护自己的身份。

和田中角荣同住的工友叫李大力,是个粗豪的河南汉子,一家老已经全部被滚滚的黄河水吞没了,所以一有机会就喝的酩酊大醉,以此来舒缓对亲人的怀念。要不是因为他以前在巩县兵工厂干过几年,维修机器有两下子,早就被开除了。

从山上取回定时炸弹和手枪之后,田中角荣开始注意观察起苏铁石的行踪。由于苏铁石乘坐的汽车在上下班的时候都要经过田中所在的车间,所以他很轻易地摸清了对方的生活规律,可能是实验已经接近成功的缘故,苏铁石没有像以前那样整天呆在实验室里,基本上都按时回到宿舍休息,使田中感觉动手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这天晚上田中特意买了两瓶好酒,又从食堂买了几个菜,装出兴冲冲的样子请李大力喝酒。

李大力闻着白酒的醇香,脸上露出迷醉的神色,随口问道:“老刘,你不是不喝酒的吗,怎么今天突然破戒了?是不是打听到家里人的消息了”

田中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兵荒马的哪里能打听到什么消息,估计是凶多吉少了!”然后苦笑着说道:“死的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还要活呀!今天是我的生日,往年在这个时候,老婆早就烧好了长寿面,一家人围着桌子吃团圆饭呢!现在,只有我这个孤家寡人了!”说罢鼻翼抽动了几下,两滴眼泪流了下来。

李大力用力拍了拍田中的肩膀,安慰道:“不是还有我老李陪着你吗!今天咱们就他妈喝个痛快,把这些狗娘养的伤心事全忘掉!”然后又高声骂道:“我操他妈日本鬼子,打仗不行就炸黄河,真不是人养的,总有一天要遭报应的!”说罢提起酒瓶,咕咚就是一大口,然后把酒瓶递到田中的面前,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喝!”

一瓶酒在两个人之间传来出去的,没一会就见了底,田中马上又开了另外一瓶!

第四百五十章不一样的地主

随后,高飞宣布没收米贴韩的全部财产,把金银珠宝以外的所有粮物全部分给周围的乡民,同时为乡民发放地契,承认其所分土地的合法性。兴高采烈的乡民们带着扁担和箩筐,走进米贴韩的大宅子里,把各种各样的物品挑回家。

米贴韩的十几个老婆和七八个孩子躲在一旁,畏惧地看着面前的人流,眼睛里一片茫然。高飞慢慢走过去,安慰道:“米贴韩是罪魁祸首,他的所作所为和你们没有直接关系,所以不用担心受到株连。你们还可以继续在这个宅子里面生活,我会让人给你们留下足够的粮食和钱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份土地,希望你们可以过上自食其力的生活。我知道,这个过程可能很难,但是你们必须接受!不劳而获的生活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骂道:“是你杀了我父亲!我们就是全部都饿死也不要你假惺惺地可怜!”

他的母亲一边用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边说:“老总,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孩子小不懂事,他爹又刚刚死”说到这里,fù人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下痛哭起来。

高飞说道:“儿子失去了父亲,妻子失去了丈夫,都是非常悲惨的事!但是当你的丈夫,你的父亲在让别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其他人的感受?在用你们的汗水洗刷自己罪恶的时候,好好想想吧!”

说完之后,高飞大步走出院门,孤儿寡fù们的脸上少了些悲伤,多了些疑问。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马德弼看着清点出来的财物清单,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高飞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一个乡下地主家里居然会有五十多万的家产!这附近的乡民估计也被米贴韩剥削的够呛,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马德弼开玩笑地说道:“这样也好,再抄几个这样的地主,咱们半年的军饷就有了。”

高飞说:“我巴不得这样的地主一个都没有!养肥一个米贴韩要逼死多少穷人哪!”

马德弼说:“不过他总算做了件好事——告诉咱们这里有钨矿呀!”

高飞点点头,正准备说着什么,忽然看见士兵们开始匆忙集合,忙问:“出了什么事?”

马德弼也感到很奇怪,连忙把正在集合队伍的锁柱叫住,问:“怎么啦?”

锁柱报告说:“旁边一个乡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乡民和地主正在对峙,不过还没有人员伤亡,为了防止事态恶化,我打算派一个连过去控制一下。”

高飞对马德弼说:“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不如过去!”然后就和部队一起出发到发生事件的乡。

匆忙赶到后,高飞和马德弼就发现事情好像和米贴韩事件有些不同:几十个乡民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和中间的地主对峙着。随着距离的逐渐缩小,双方的神情清晰可见,高飞从四周的乡民脸上看不到任何理直气壮地表现,而地主的表情则显得咄咄逼人。按道理,米贴韩的事情肯定早已经传到这里,第九军团的立场也非常鲜明,为什么这个地主居然还敢这么有恃无恐呢?

高飞示意战士们悄悄散开,然后自己和马德弼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仔细打量被乡民包围在中间的地主。地主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脊背挺得笔直,棱角分明的脸庞布满细密的皱纹,给人饱经沧桑的感觉,下巴上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倔强地向上翘着,身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绸布长衫,浆洗得干干净净。

乡民们看到来了两个大官,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争吵,而地主只是毫不在意地把高飞和马德弼扫了一眼,继续质问站在他的对面的乡民:“王新九,你有什么资格种老子的地?向你这种人就该被活活饿死!再好的地到你手里也不可能长出庄稼,你就不要糟蹋老子的地了!”

王新九躲躲闪闪地说:“咱们种地,抗战,都得要抗战你跑了,我找没主的地种,种出来,现在你又回来了,为什么好要给你!”

地主大声吼道:“老子只知道地是你在种,不要跟老子兜圈子,一句话,你给还是不给?”说完挽起袖子,只等王新九表示反对,就立刻上去动手。

王新九慌忙后退几步,对高飞和马德弼喊道:“二位长官,地主要打人了!快给我们这些穷人做主啊!”

地主扭过头来,冲着高飞和马德弼毫不示弱地说道:“我不管什么长官不长官,政fǔ是有法律的!我童三福从没做过犯法的事情,所有的田地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回来的,谁来我都不怕!”说完,用挑衅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高飞和马德弼。

马德弼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把高飞留在原地,然后饶有兴趣地看他如何应付这个局面。

高飞迎着童三福的目光,问道:“我军进驻清流后就颁发告示,言明暂时维持农村的土地现状,你难道没有看到听过吗?”

童三福上前一大步,高声反问道:“请问你是不是民国的官员?要不要按照民国的法律办事?难道你们第九军团的告示比法律还大?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可以随便夺人家产的?”接着又说:“以前蔡廷锴做绥靖公署主任的时候,搞耕者有其田,收购土地也要事先征求地主的同意,向你这样搞和抢有什么分别?”

高飞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感到有些恼怒,说:“鄙人身为福建的父母官,自然会按照法律办事!可是要是有人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我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然后对四周的乡民说:“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有我给你做主!”

童三福用非常轻蔑的目光看着高飞,仿佛看一个小丑在进行拙劣的表演,而四周的乡民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主动走上来。

看到高飞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童三福得意地说道:“让这位青天大老爷失望了吧,居然没有人告我!你肯定再想:这些乡民是被我欺压怕了,不敢出声!是不是?”

还没等高飞回答,又接着说道:“当年父亲留给我的也只有三亩薄田,我早出晚归,辛勤劳作,照顾好自己的田地,农闲时就上山打猎,采摘草药,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经过三十年的努力才有了现在的近百亩田产。你问问这些人,他们有谁比我受的苦多,有谁比我更节俭?再问他们有没有受过我的周济?”

高飞从乡民的神色中得到问题的答案,感到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代表政fǔ付钱给你,弥补你的损失,你就不要再向这些乡民索要土地了,好不好?”

“不好!”童三福断然拒绝:“我是农民,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只相信土地和自己的双手,钱财对我没有吸引力!”然后又说:“你也不了解了解,王新九这些家伙是什么东西,就替他们出钱!我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也明白耕者有其田的意思,他们能算耕者吗?”

用手指着和王新九站在一起的几个打扮比较怪异的乡民,说:“这几个败家子,平素从不下田,没事就聚在一起吃喝嫖赌,净干也偷激摸狗的事,祖宗留下的田产早就给卖光了。把地给他们,草肯定长的比庄稼好!”

高飞沉思良久,才想出点办法,说:“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算不得准,等我仔细调查,如果情况确实和你所说的一致,田地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随后,高飞开始对乡民们逐一询问,结果和童三福所说基本一致,甚至有的乡民反应,王新九几个人整天游手好闲,不愿意从事任何体力劳动,是些人见人烦的角色。

高飞回到童三福的面前,深深鞠躬,说:“老先生,非常对不起!在下先入为主,认为地主都和米贴韩差不多,多有得罪了!”

这样一来,童三福反而不好意思了,说:“没事,你这么大的官能亲自来处理这么小的事,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我这个人就是脾气太大,其实好好商量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了。”

高飞诚恳地说:“非常感谢你的直率,让我知道自己以前在处理处理类似事情的时候过于草率,避免以后还有人为此受到不公平的对待。”然后说道:“王新九这样的人,应该为数不少,我会想办法妥善解决!只是还有些愿意劳动也有劳动能力的人没有土地,衣食无着,确实难办啊!”

童三福慷慨地说:“我可以出让些田地给这些人,不过价钱可是没商量的!我儿子在国外读书要花很多钱的!”

高飞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会交代他们给你满意的价格!”

在回清流县城的路上,马德弼用略带敬佩的语气说道:“司令,如果刚才是我来处理这件事的话,肯定要把那个老地主好好教训一顿!难得你居然有这么好的脾气!”

高飞说:“可是他并没有什么错呀?我凭什么教训他呢?如果他是米贴韩之流的人物,我也忍不到最后的!”

马德弼说:“他那目空一切的架势让人看了真不舒服!”

高飞笑着说:“我当时也很生气,真想让士兵把他抓起来!可是仔细想想,他说的做的却都是对的,我们身居高位,再仗势压人,就和米贴韩没有区别了!”

马德弼感慨地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高飞好奇地问:“你明白什么了?我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

马德弼回答道:“我觉得你最大的优点不是军事上的造诣,而是你宽广的胸怀和谦虚的品格,使不同性格、不同背景的人都能和你相处的很融洽。”

高飞淡淡笑了有下,并没有回答

根据军团司令部制订的最新扩军计划,高飞在战斗序列当中增加了国土防卫军、敌后游击司令部两支新军,由于此次扩军的规模是最大的,高飞一直担心兵员不足,所以在来到福州之后就立即赶到集团军司令部询问扩军的成果。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因为国土防卫军的作战区域限定在福建省内,所以吸引了大批的本地人加入,三个师的员额在两个月内就全部招满了。而游击司令部的情况就更加喜人——在武汉会战期间,大批的黄泛区灾民在福建省政fǔ驻湖北、安徽、河南等地办事处的协助下不远千里来到福建,解决了部分兵员;同时,驻西南各省的办事处也招募了相当数量的志愿者;另外,广州沦陷之后又有大批逃难的人群涌入福建。福建的工业虽然不错,但是想一下子消化数十万的人口,压力还是相当大,于是很多外来者选择了加入军队。游击队的作战不受地域的限制,使很多背井离乡的外地人看到了打回老家的希望,游击司令部的募兵处门前整天排着一条长龙。

人员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是武器装备却远远满足不了需要,于是几个师长整天在军需处长的办公室里软磨硬泡,都想优先解决自己部队的问题,等到暂编第27师撤回来以后,张其峰的手又伸到了处长的面前,把他搞得焦头烂额。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高飞从前线回来了,于是处长老实不客气地把皮球踢了过去,反正兵工厂的产量就这么大,司令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高飞考虑再三之后,决定优先供应国土防卫部队,然后是游击部队,最后才是暂编第27师。

高飞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主要是基于以下考虑:日军已经占领广州,随时都可能攻击福建,必须确保根据地的安全。暂编第27师几乎被打残,短期内是不可能再投入战斗的,就先缓一缓。

解决了装备的问题,马德弼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游击部队在皖南、苏南等地开展斗争的时候发现当地政fǔ已经全部瘫痪了,迫使游击队不得不分出大量的人手去解决给养问题,同时,这些地方的治安形势也非常严峻,到处都是土匪和来历不明的地方武装。因此,迫切需要在上述地区恢复地方政fǔ的职能,这样才能建立牢固的根据地,获得民众的。

高飞处理完军队的问题之后,立即到省政fǔ找福建省政fǔ主席蔡羽讦,商量行政管辖的问题。

在蔡羽讦的办公室里,高飞意外地看到了福建美英商会代表迈克罗森,后者一看到他就激动地说道:“高将军,终于等到你了!”

看着高飞投向自己的探询目光,蔡羽讦解释道:“迈克罗森先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他已经在我的办公室里等了你两天了!”

高飞一想:自己回到福州也就两天时间,看来事情肯定非常紧急。

迈克罗森说道:“高将军,请你马上命令部队停止布雷!商人们都受不了啦,再这样下去的话,福建的经济会遭到沉重的打击!”

蔡羽讦详细解释道:“你命令防卫军在港口和适合日军登陆的地区布雷,封锁了海面,厦门和漳州两个港口已经不能进出了,货物全部集中到福州和泉州两个港口,很多货轮在外海排队等候入港,给海关造成很大的压力,同时,很多货物不能及时运送出去,耽误了合同,使商人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现在,你的部下已经准备连剩下的两个港口也封起来,这样一来,福建的物资进出口通道就全部被封死了!”

高飞心里顿时了然,他说道:“我这么做是为了福建的安全考虑呀!一旦日军在沿海登陆,大家的生命都没有保障,还奢谈什么生意、合同?”

蔡羽讦说道:“广东虽然已经打了快一个月了,可是日本军舰始终没有在福建海域出现,我感觉日本人没有在福建登陆的意图!另外,我们的轮船基本上都是在英美等国注册的,航行时挂的是英美的国旗,日本人就是真的想动手,也要先掂量掂量。”接着他又补充道:“广州沦陷之后,大后方的物资进出就只有福建和宁波两条路了,你布雷封锁海面,不就等于自断一臂!前线的还怎么打?”

高飞为难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把福建海域赤露ǒ露ǒ地摆在日军面前吗?”

蔡羽讦说道:“咱们不是还有岸防工事吗!现在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进口必须的物资,不能因噎废食!我想即使迈克罗森先生不来找你,过不了几天时间,大本营肯定会要求你解除封锁,中央军对进口物资的依赖远远超过我们第九军团,这么怎么可能忍受的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刺杀

蔡羽讦知道高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愿意影响到在国民政fǔ领导下的全面抗战,就针对他的担心说道:

“我们商量的事情在近期将只限于你我和迈克罗森先生知道,绝对不会外传!我们计划先印制伪钞,等投放一批到沦陷区之后再进行货币改革,留下充裕的缓冲时间。请:。但是国民政fǔ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会有反应的,而且很可能非常强烈,所以必须作好万全的准备!我已经吩咐各海关关长和缉私官员,要他们多方收集那些达官贵人走私战略物资和进口奢侈品的证据,如果老蒋要对福建采取措施的话,咱们就用这些东西来要挟他,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高飞说道:“对于国民政fǔ的威胁我倒不是很担心,咱们的实力摆在这里,老蒋就是想动武也要先掂量掂量,我最担心的倒是咱们的军队,现在的成分和以前不一样了!”

作为军团司令,高飞对这个问题当然非常清楚,他掰着指头算起来:“国土防卫军和游击司令部肯定会无条件我们的;原来的七个主力师更是不用说了;三个川军师对中央军和老蒋恨之入骨,跟我们走的可能性比较大;几个新编师都是自己人在控制,肯定不会有问题;两个暂编师刚刚加入集团军编制,以前又是隶属于中央军,对福建的认同感远没有对国民政fǔ强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需要多做工作。”

蔡羽讦却不同意他的看法:“高将军,你的看法过于乐观,我认为不但两个暂编师可能会有问题,就是三个川军师也未必能够旗帜鲜明地我们!”

高飞虽然感到有些惊讶,但是了解蔡羽讦的为人,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就静静地等待进一步的解释。

蔡羽讦继续说道:“川军对中央军不满不假,但是应该没有到势不两立的地步,另外,他们是在全民族抗战的精神感召下开赴战场的,要保卫的是远在四川的家乡,而不是福建!在他们的眼中,福建仅仅是作为一个地方政fǔ存在的,和国民政fǔ分庭抗礼不亚于分裂国家,即使按照习惯性的思维,部队也会选择服从中央。广西能够独善其身,同样是这个原因,桂系的部队都是子弟兵,心中只知道李宗仁、白崇禧,不知道中央!”

高飞从蔡羽讦话里揣摩出他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要我用李宗仁和白崇禧训练军队的办法来改造第九军团吧?”

蔡羽讦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不成熟的看法,军队的情况你最熟悉,官兵们也非常崇拜你,具体的细节当然要你自己来处理。”

高飞想了想,说道:“川军和暂编师都为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咱们不能对他们太过分了!我想在进行整补的时候优先把军校的士官生和福建本地招募的新兵补充进去,既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又能冲淡它的地方色彩,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保证在未来与国民政fǔ的冲突中不会把枪口对着我们。”

不过,高飞还是感到对不起这些肝胆相照的袍泽,希望能够对他们做些补偿:“暂编师内部的军官任免我就不再干预了,几个师长的职务也维持不变”

蔡羽讦非常清楚高飞的性格和为人,知道他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急忙安慰道:“我们的举措只是防患于未然,并不是要针对他们,你就不用这么内疚了!”

高飞摆了摆手,示意蔡羽讦不用安慰自己,然后说道:“杜先生,既然咱们决定和国民政fǔ分庭抗礼,那么你认为咱们能够在没有大后方支援的情况下单独面对日本的压力吗?福建到处是山脉,易守难攻,军事上倒是不用担心,但是经济上能否应付过来我就没底了!”

蔡羽讦胸有成竹地说道:“早在抗战爆发之前,省内就已经建立了比较完备的工业体系,不但能够生产普通的消费品,而且能够为军队提供大部分军需物资,只有粮食、汽油、汽车、飞机、坦克这些东西需要进口。福建的港口虽然忙碌异常,但是进口的物资大部分都是输送到内地的,并不是我们购买的,非但如此,本地的产品还远销内地和海外,为工商业的提供了巨大的动力!”

接着他举出一些具体的数据:“上个月,福建各海关的税收加起来达到了五百万元,使全省的财政收入达到一千八百万之多,首次出现了盈余。”

迈克罗森补充道:“银行利用财政的充裕资金为后盾,套购外汇,每个月还可以有数十万的进账!”

高飞惊奇地问道:“海关税收增长这么快,是不是广州失守的缘故?”

蔡羽讦点了点头:“就是这个原因。”

随后他意气风发地说道:“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控制了福建、赣南和皖南,广东也是囊中之物,再加上江北军团和游击队控制的地区,面积已经超过两个省,人口三千余万,以这样的实力,完全可以单独挑战日本!”

最后他又故作神秘地说道:“高将军,你还不知道吧:兵工厂进行的煤炼油实验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什么!?”高飞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吃惊地说不出话来,接着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紧紧抓住蔡羽讦的胳膊用力摇晃着说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然后他放开蔡羽讦,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激动地说道:“有了石油,我们就可以加快研制坦克、飞机和轮船的步伐,等部队装备上这些东西,就可以轻松地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

接着他马上又改变了主意:“这样太慢了!我们要马上从美国购买飞机、坦克,聘请退役的飞行员来培训驾驶员,争取早日拥有自己的空军。只要能够把敌人的轰炸机挡住,就是没有坦克我也有把握击败日本陆军!”

看到高飞激动的有些神经质,蔡羽讦急忙泼上一盆冷水:“咱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折腾,日本人肯定会想法设法进行破坏的!前几天,军情处就在破获了一起日本间谍案:一个混进兵工厂的间谍企图刺杀我们的技术人员,不过没有成功!”

高飞被吓出一身冷汗,立刻恢复了冷静:“这么说日本人已经得到了煤炼油实验成功的情报,按照日本人的作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必须要想一个比较妥善的办法!”说完之后,他手托下巴陷入沉思。

几分钟之后,高飞终于想出了办法,他说:“兵工厂现在有数万工人,很容易被间谍混进去,所以不能让技术人员继续呆在那里。三明地方比较小,外地人少,很容易控制,就把煤炼油工厂设在这里,由我我们派一个团的兵力进行严密的保护,司令部签发的通行证任何人不得进出!”

蔡羽讦对高飞的决定表示赞同:“把工厂设在煤矿附近的确是个好办法,运输费用都可以省掉了!”

这时候高飞突然从间谍事件联想到人身安全问题,关切地问道:“二位先生,你们也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日本人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蔡羽讦笑着说道:“军情处派了一个排来保护我,已经非常安全了!”

迈克罗森也说道:“除了杨先生派来的人,我还有五个同族的保镖贴身保护,应该不会有问题的!”然后他望着高飞说道:“其实最危险的反而是高将军你呀!我想在日本人的暗杀名单上你肯定在前十名以内,一定要小心提防!”

高飞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终日呆在军队里,间谍哪里有机会混进来。”

蔡羽讦急忙正色道:“高将军,千万不能大意,小心行得万年船!”

高飞虽然心底里仍然不以为意,但是为了两个人的面子,只好假装痛快地答应下来......

秦波的早餐总是两根油条一碗豆浆,虽然已经在南方生活了好几年,他还是没有习惯米饭,吃完饭还老是感觉到饿,所以自打一个从黄泛区逃难来的安徽老乡在宿舍门口开了个小饭铺之后,他就把一直在这里吃早餐。

早上八点整,秦波分秒不差地出现在分管的街道上,退役已经快一年了,他仍然保持着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严格要求自己,同时也保留着军人的风范。福州的治安非常好,像他这样的巡警完全可以坐在街旁的茶馆里面喝茶聊天,打发时间,没有必要一丝不苟地来回巡逻。可是秦波却认为自己因伤致残,不能再上阵杀敌,更应该全力维护后方的治安,这样才对得起在前方奋战的弟兄,才对得起自己每月二十五块钱的工资和十块钱的抚恤金。

秦波是安徽淮北人,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在部队的时候,连团长看了都说他是个当官的料子,可是没想到小鬼子的一颗子弹把他右手的食指齐根切去,只好提前结束了军旅生涯,被安置在福州市警察局里做了一名巡警。

今天的天气特别晴朗,瓦蓝瓦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丁点云彩,阳光从干燥清凉的空气中照射下来,使人感到一些爽快的暖气。街道两旁店铺开门的声音和早起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们的吆喝声,远远地传出去,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得到,好像山谷中清脆的鸟鸣。形形色色的人们在人行道上匆忙地走过,马路当中汽车电车和黄包车疾驰,一片声音,万钟生活,都笼罩在清爽的蓝天下面,高大的香樟树静静地矗立在道路的两旁,无声地注视着人间百态。

秦波沿着青石铺就的人行道缓缓前行,不时地和熟人打着招呼。十几分钟之后,他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因为负责的地段只到这里,于是就停了下来,点上一根烟,然后满意地打量着前面的街道:身着警服的交通警察站在马路中间指挥交通;街道的一侧一个戴着毡帽的黄包车夫坐在地下休息,在他的旁边一个商人装束的中年人正在跟另外一个车夫讨价还价;在自己身前的人行道上,卖烟的小贩在不停叫卖,声音快得连近在咫尺的秦波都听不清楚。

秦波很快抽完了一根烟,抬头打量了下四周,转身准备往回走,突然,他下意识地扭过头来,只见远处的黄包车夫居然还在和商人继续讨价还价,卖烟的小贩却已经朝路口走了过去,休息的黄包车夫正抬头向远处张望。

秦波感觉有些不对劲,右手抽出警棍,朝小贩走了过去。正在这时候,三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飞驰而来!

毡帽车夫‘噌’地跳了起来,拉着洋车快速启动,低头朝第一辆汽车冲了过去。执勤的交警急忙吹哨,可是毡帽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向前冲,随着刺耳的急刹车声,最前面的汽车终于在撞倒黄包车的瞬间停了下来,第二辆汽车躲闪不及撞了上来,最后面车上的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汽车斜刺里冲上人行道,最后撞在一根路灯的柱子上才停了下来。

行人的惊叫声刚刚响起,毡帽车夫从车座底下掏出一把手枪,对着车子里面连开数枪,司机和前排的军人的身体随着子弹的射入不停地颤动,喷涌立时溅满破损的挡风玻璃,最后一头扑倒下去。中年商人以和年龄极不相称的敏捷冲到车窗前,对着坐在汽车后排的军人猛烈射击,两名军人还没有来得及掏出手枪就被密集的子弹击中。与此同时,小贩和另外一名黄包车夫冲到了第二辆汽车前面,举枪就打,前排的司机和军人立即中弹倒地,于是两名袭击者左右一分,准备夹击后面的军人,而路旁的一家店铺里面也冲出两条人影,旋风般地扑向第三辆汽车。

突然,右侧的车门猛地向外一推,重重地打在商人的身上,把他打得一个趔趄,紧接着,一个身影鱼跃而出,一个凌厉的钩踢把对方的手枪踢飞。袭击者不甘示弱,腾身而上,双拳闪电般地朝军人的太阳穴连环挥击,而军人则根本不跟他恋战,右手一抓车门,准备扑向左侧的袭击者。

此时,左侧的小贩已经用手枪瞄准了车内身着将官服的军人,狞笑着扣动扳机!

“扑!”地一声,沉重的警棍凶猛地击打在小贩的脑袋上,白花花的脑浆红红白白地溅了一地,子弹贴着上将的脑袋飞了出去。

狂奔和猛击把秦波弄得筋疲力尽,扶着车门像牛一样地喘息起来,可是当他看到后坐上军官熟悉的面容之后,浑身立刻充满了力量,激动地叫道:“司令!”

另外一侧的军人对秦波大声喊道:“保护司令!”然后返身扑向商人,拳脚雨点般地飞了过去。

然而,毡帽车夫和攻击第三辆车的两名袭击者已经肃清了反抗,迅速冲了过来,高飞从秦波的肩膀上看到袭击者的身影,高声喊道:“小心啊!”然后推开车门就往外冲。

秦波猛然转身,用自己高大的身躯高飞完全遮挡住,高举着警棍冲了上去。短短的两秒钟之内,就有七发子弹击中秦波,山岳一样魁梧的身躯慢慢地倒了下去,在他的身后,圆睁着血红眼睛的高飞站了出来。

毡帽还没有来得及调转枪口,一把飞刀从侧面直飞过来,笔直地chā在太阳穴上,结果了他的性命。原来,旁边的商人已经被对手扭断了脖子。

“嘣嘣”两声,勃朗宁手枪喷出愤怒的火焰,最后的两名刺客中弹倒地。高飞大步走了过去,把手枪顶在刺客的脑袋上连开数枪,把两名袭击者打得脑浆迸裂。

直到这个时候,刺耳的警笛声才响起,满载士兵的卡车呼啸着从远处驰来,四周的行人纷纷逃离现场,空旷的十字路口只剩下高飞和他的卫士长萧明远。

萧明远担心还有袭击者潜伏在四周,急忙抓住高飞的胳膊,把他往车里面推。高飞挡开他的胳膊,几步跨到秦波的面前,俯身下去察看有没有生命的迹象,萧明远只好在他身后戒备。

宪兵和警察迅速封锁了附近的几条街道,然后重兵保护高飞返回省政fǔ。

蔡羽讦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焦急地问道:“高将军,你没事吧?”

高飞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没事,可是弟兄们却死了十几个!”然后铁青着脸说道:“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没有死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却被这些窃小之辈暗算,就是死也不甘心!”

蔡羽讦默然道:“日本人看来是铁了心要对付我们了!”然后突然高声骂道:“那个情报处的陈英雄是干什么吃的,情报处都已经成立这么长时间还让日本人混进来了!真不知道每个月的几十万经费都干什么用了!”

厚厚的眼镜片下面,两只乌黑的眼睛牛一样地鼓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三章破获

“是我考虑不周!”门外响起了情报处处长陈英雄的声音,进门之后他对着高飞说道:“我是来负荆请罪的!我的确没有料到日本人居然敢在福州动手,导致司令险遭不测,请处罚我吧!”说罢惭愧地低下了头。

高飞摆了摆手,说道:“这的确不能怪你,日本人针对中国的谍报人员都是经过多年培训,非常善于伪装,以咱们成立不足两年的情报部门怎么能够识破呢!再者,现在进出福州的人员高达数万,甄别的难度也相当大。”然后他看着蔡羽讦说道:“蔡主席,你说是不是?”希望籍此来化解蔡羽讦的怒气。

蔡羽讦“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显然怒气未消。

陈英雄对蔡羽讦说道:“英杰确实愧对二位的信任,不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事件!”然后对高飞说道:“我想全城抓捕来搜捕刺客的余党,你看可不可以?”

高飞说道:“这样不太好吧?袭击事件已经在市民的心中留下了阴影,如果再进行不是更要搞得人心惶惶!其实,即使挨家挨户搜查也未必有用,他们既然能够潜伏下来,肯定都有很好的掩护身份。”

蔡羽讦也没好气地说道:“全城抓捕不就等于承认咱们没有办法对付他们,小鬼子只会更加嚣张!”

陈英雄解释道:“全城的目的是要敲山震虎:其实目前潜伏在福州的间谍不止日本人,军统、中统也有不少人在这里,适当地警告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高飞果断否决了他的提议:“除了战争到来,我绝对不允许在福州内乱!陈处长,我相信你能够想出妥善的解决办法!”

陈英雄想了想,说道:“秘密调查的话有可能和会涉及到二位身边的人,所以需要你们的首肯!”

高飞连忙说道:“没有问题,如果你怀疑谁就直接调查好了,只是不能冤枉了好人!”

蔡羽讦说道:“我你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不管牵涉到谁都一样!”

陈英雄如释重负地说道:“有你们的,我保证能够在一个月之内把潜伏的间谍找出来!”

虽然被击毙的刺客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但是陈英雄毫不犹豫地把侦察目标定在日本人身上:第九军团在战场上的卓越表现已经赢得全国民众的衷心,国民政fǔ内部即使有人对高飞非常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是谁泄露了高飞的行踪呢?”陈英雄着手调查袭击事件之后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高飞返回福州的前几天全部是呆在省政fǔ办公室,这里戒备森严,使敌人无机可乘,而高飞的官邸又在省政fǔ的旁边,驻有一个警卫连,也无法下手,所以袭击者选择在从官邸到集团军司令部的必经之路。知道高飞当天到军部去的只有随行人员和省政fǔ内的高级官员,他的这些卫士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又一直陪伴在高飞的左右,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出卖他,更何况除了萧明远以外其他人全部殉职,已经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萧明远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样一来,陈英雄就把目光锁定在蔡羽讦身边的几个秘书身上。

陈英雄知道蔡羽讦对自己已经有些看法,现在调查的又是他身边的人,如果没有确凿证据的话,最后肯定会被搞得灰头土脸,所以他马上布置手下的特工对这几个秘书进行严密的监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日侦查之后,特工人员发现省政fǔ办公室主任秘书章凯运中午都会到一家茶馆喝茶,可是这位黄主任是从东北流亡过来的学生,怎么会这么喜欢喝茶呢?

陈英雄果断下令把目标集中在章凯运身上,布置十几名特工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然后,几天过去了,特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迹象,最后,陈英雄只好亲自出马,化妆成一个络腮胡子的粗豪汉子进入目标经常光顾的茶馆。

“五月天”茶馆坐落在茶馆酒肆集中的茶亭街上,是一做两层的木制中式建筑,门窗和桌椅上面都镌刻着细密的花纹,高耸的屋脊上面雕檐映日,画栋飞云,显得非常气派。楼下是烧水和制作各种小菜的地方,十几个巨大的铜水壶呼呼地冒着白汽,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是两米多宽的楼梯,只通二楼。

陈英雄尾随着章凯运走上二楼,嘈杂的声音和浓茶的醇香马上扑面而来。看到章凯运在角落捡了个位子坐下,陈英雄就隔着两张桌子坐了下来,叫上一壶铁观音慢慢喝了起来,眼睛不经意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楼梯的右边是一个宽阔的柜台,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干净的茶碗茶壶,后面的货架上紧密地排列着一个个密封的茶叶罐,外面用毛笔写着茶叶的名称。手提铜壶,肩膀上搭着毛巾的伙计在桌椅之间往来穿梭,不断地把热腾腾的滚水注入茶壶。一个年轻的后生,头上戴着一顶绒线帽子,手里托着箕斗,里面放着花花绿绿各式纸烟和一些葵花子,四处兜售。

茶馆里已经坐满了人:几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家手里拿着烟叶子,嘴里含着又长又粗的竹筒,不断地向外面喷云吐雾,几人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在一起窃窃私语,一个公子哥托着鸟笼,全神贯注地逗着里面的画眉。

陈英雄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用盖子把漂浮在表面上的茶叶推到一边,借机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目标。

章凯运很随意地叫了壶茶和几碟点心,漫不经心地吃喝起来,神态显得极为放松,陈英雄推断,如果此人真的是间谍的话,肯定也是个非茶厉害的角色。

几分钟之后,章凯运招手叫把小贩叫了过去,从箕斗里面取出一包烟,然后把一张卷在一起的票子递了过去。小贩接过票子之后看也不看就装进衣兜,接着高声吆喝着走开了,在茶楼转了几圈之后,小贩从楼梯口走了出去。又过了十几分钟,章凯运吃完了点心,抓起挂在墙壁上的呢帽,付账离开。

尽管章凯运掩饰的非常好,以至于几个坐在他身边的茶客都没有察觉出来,但是却没有逃脱陈英雄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回到办公室之后,陈英雄立即把最近几天跟踪章凯运的特工叫了进来,问道:“目标是不是都要从小贩那里买烟?”

特工想了想回答道:“买倒是买,但是并不是都买!”

陈英雄感到非茶奇怪,难道自己判断错误?于是他又仔细地回想章凯运的每一动作,最后突然醒悟过来!他压抑住内心的兴奋,用平静的语气问道:“那你再好好回忆一下:章凯运是不是都带着帽子?是不是每次买烟的时候都要把帽子挂在墙上?”然后焦急地看着面前的特工,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特工低下头,极力回忆起来,过了一会他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章凯运并不是每次都戴帽子的!但是只要戴帽子上茶馆,就肯定会买一盒烟!”

陈英雄几乎要欢呼起来,他用力拍了拍特工的肩膀以示鼓励,吩咐道:“现在可以收网了!你马上去通知行动队,让他们这样办”

这天中午,小贩刚刚离开茶馆,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踩着自行车就迎面冲了过来,把他撞翻在地,还没等他爬起来,对方劈面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操你妈的,眼睛长到裤裆里去了,居然敢挡在大爷的前面,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绾起衣袖准备大打出手。

正在这时候,十几个路人突然冲了过来,把两个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指责油头粉面的大少爷,几个“好心人”七手八脚地搀扶起小贩,张罗着要送他去医院。小贩根本不敢出声,只能任由他们安排,无奈地看着香烟和瓜子滚了一地,等做上黄包车之后,又发现衣兜里面的钞票已经不翼而飞,而肇事的公子哥与路旁的好心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高飞已于昨日离开福州,前往龙岩!”蔡羽讦看着纸条上面熟悉的笔迹,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英雄安慰道:“从东北流亡出来的学生数以万计,日本特务如果想混进去当然是非常容易的事情,谁能够想到他们会潜伏这么长时间呢!我感觉这个章凯运有可能不是中国人,而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

蔡羽讦这时候稍微恢复了平静,怒吼道:“为什么还不把他抓起来?难道等他真的把高将军、把我们都害了不成!”想到这么一条毒蛇竟然在自己身边潜伏了好几年,蔡羽讦感到不寒而栗。

陈英雄说道:“根据我的判断,章凯运肯定还有其他同党,甚至有可能有一部电台在对外联络,如果现在就把他抓起来的话,狠容易打草惊蛇,所以你还要暂时忍耐几天,等我找到了他们的老巢之后再收网,给日本人来个一网打尽!”

几天之后,小贩在傍晚时分离开了自己的住处,在城里绕了两个小时的圈子之后来到了城西的居民区,这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小贩沿着街道的一侧,鬼鬼祟祟地走了十几分钟,然后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小院前停了下来,接着院门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小贩迅速闪了进去,院门又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接到特工的报告之后,陈英雄果断下令收网!二十多名特工迅速把小院团团围住,接着两名特工越墙而入,把院门打开,特工立即蜂拥而入,正在房间里密谋的一男一女猝不及防,正玉反抗,脑门上已经被顶上了黑洞洞的枪口。女间谍知道身份败露,想服毒自杀,却被特工麻利地把下巴扭了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把毒牙拔掉。随后,特工们对小院进行彻底的搜查,发现了一间暗室和电台武器等物。

第二天上午,章凯运刚刚走进办公室,就被等候多时的特工逮捕。

章凯运和女特务的嘴巴非常紧,硬是顶住了诸多刑具的拷问,最后,还是小贩经不住严刑拷打,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交待了出来。原来,章凯运是日本黑龙会在东北的侨民当中的间谍,由于自幼就随父母迁居中国,能够说一口流利的东北话,所以在“九一八事变”之后被日本间谍机构挑选出来,混在流亡学生里面到了南方,并在第九军团正式接管福建之后通过考试进入省政fǔ工作。

女间谍名叫南云造子,号称“帝国之花”,是日本的王牌间谍,是谍报机关精心挑选出来对付高飞的秘密武器,她以女教师的身份做掩护,混在难民当中到了福州,然后在一所中学里面找了份工作。与章凯运联络上之后,她就接到东京的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高飞,并派遣一批精通暗杀的高手前来协助。为了保密,南云造子只和章凯运保持单线联系,但是女教师的身份不允许她过多地抛头露面,于是用金钱和美色作yòu饵,把原本在保安团当排长尤文俊拉下了水,充当联络员。

高飞接到陈英雄的报告之后,立即电令把三人处死,以绝后患,同时要求加强对省政fǔ和军部高级官员的保卫工作,避免再次发生袭击事件

占领广州之后日军第21军没有继续进击处于溃散之中的第四路军,而是集中兵力扫荡广州周边顺德、佛山、虎门、增城等地区,加强防务以巩固广州的占领,对占领广州没有用处的地区一概不动,日本统帅部做出这种非常愚蠢的决定,足以证明在战略上的短视:日军虽然在武器装备上已经实现了现代化,即使与西方列强的军队相比也似乎不逊色,然而其作战的指导思想却仍然停留在非常原始的阶段——热衷于攻城掠地,忽视歼灭中队的有生力量才,从而错过了在广东作战的最佳战机!

如果日军在攻占广州之后,立即直扑曲江,以粤军在惠广战役中的表现以及第第十九集团军赶到韶关之前就实现粤汉路南段的打通作战。日军对广东的主要战略目的在截断粤汉铁路,在日军占领广东之后其大本营再度训令第21军要以切断补给线为主要目的。

于是第21军的情报部门汲汲于搜集在沿海的动态,观察有没有新出现的秘密补给线。参谋们忙着在地图上标示出可能秘密补给线出口,并热衷于在广东沿海一连串为打击这类补给线而进行的小型登陆战。

正当第21军在珠江三角洲地区忙得不亦悦乎的时候,增援的第第九军团第60师、第61师和新二师已经进入粤北,与第四路军会师指日可待,而福建境内的军队也即将集结完毕,与此同时,溃退的第四路军在撤退到翁源之后裔,意外地发现敌人没有尾随而来,于是在余汉谋的指挥下收拢溃兵,在粤北地区构筑了一条简单的防线。

当日本东京大本营接到潜伏在福建境内的谍报人员的情报之后大吃一惊:第十九集团军居然这么大手笔,一次就动员了整整六个师来增援广东,如果加上第四路军的数万部队,兵力将是第21军的三倍以上,这还不包括广东境内的各种地方武装!

以第九军团的强悍战斗力,第21军别说击败对手,能否固守广州都是个问题!由于陆军的主力已经全部投入了中国战场,新编的八个师团还没有成军,大本营没有办法给第第21军以广州为中心构筑坚固工事,准备防御作战,海军第五舰队则扫荡珠江口的中队,以支援陆军作战,为了最大限度集中兵力,日军甚至放弃了惠州,把全部兵力都集结在广州附近。

尽管如此,日军统帅部仍然没有信心,于是命令驻扎在台湾的“木更津”航空队对第九军团的后方工业基地进行不间断轰炸,通过强大的空中打击摧毁兵工厂,削弱其持续作战能力。

1938年11月22日上午八点整,十四架轰炸机满载着炸弹从高雄起飞,接着在空中与从嘉义起飞的十架轰炸机汇合,然后越过台湾海峡向此次攻击的目标——龙岩飞去!

熊本太郎驾驶着飞机在天空中平稳地飞行着,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中日开战一年多来,中国仅有的一点空中力量已经消耗殆尽,皇军完全主宰了天空,以至于基地司令官连护航的战斗机都不愿意派,军部的少壮派军官甚至提出了战斗机无用的说法,要求优先生产轰炸机。

今天的天气非常晴朗,碧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从飞机上往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地面上起伏的山峦、道路、村庄和城市!

第四百五十六章反攻!!

高飞见他仍然是大包大揽的态度,显然是怕影响部下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于是就采用避实击虚的粗略,直接询问具体的战役过程:“余老,我在广州失守以后专门研究过的部署,个人认为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另外,虽然大本营一再从广东调兵北上,但是在日军登6前夕,驻扎在粤中的部队也有将近五万人,不存在兵力不足的问题,应该是前线的部队没有尽力吧?”

余汉谋苦笑着说道:“望风而逃的第151师师长莫希德已经被押解到重庆了,如果不是他的部队一触即溃,形势怎么可能糜烂至此呢!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我领导无方造成的!”

高飞继续问道:“余老,同样是你的部队,北上的第64军和留粤的第151师怎么会相差这么大呢?”

余汉谋见隐瞒不住,只好和盘托出:“第151师驻扎在惠州的大亚湾地区,毗邻香港,军官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大作走私生意,各级干部往往私自到香港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日军登6时身为前线指挥官的莫希德本人就不在军中,使各级指挥官全无斗志,所以才会一触即溃。”

高飞问道:“这些情况你是早就知道,还是事后调查的结果?”

余汉谋回答道:“其实粤军在陈济棠时代就已经军风腐化,军官们都备有三套衣服,在营穿军衣,晚上出来玩穿绸衫,白天在市里穿洋服。由于生活环境较其它部队的军官们显得安逸而优裕,再加上长时间的和平局面,使这些高级军官远离了战争,开始讲究生活而不是提高自身的战术修养。我接掌粤军以后,为了稳定军心没有用严峻手腕整饬军纪,本来以为他们会适可而止,没想到他们反而变本加厉!”

有一点余汉谋没有好意思说出来:他的嫡系粤军第一军的两个师长期驻扎在闽粤赣边区,在粤军部队中是较为辛苦的一支部队。他为了犒劳这批军官,等部队换防到广州后,特意把第一军公积金提出一半分给这批军官,让他们在生活上能无后顾之忧,没想到的是,他的亲信军官们过于富裕饱暖思吟玉,终日在港岛流连忘返,使部队在最短时间内于精神上缴械!

高飞默默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余老,失利的原因已经知道了,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第四路军的损失到底有多大,是否还有一战之力?”

余汉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根据司令部的统计结果显示,部队在惠广战役中失踪伤亡九千余人,损失的武器装备包括:步枪6368支、轻机枪365挺、重机枪731挺、高射炮1o门,高射机枪1o挺,75毫米山炮49门,要塞炮11门,1o5毫米榴弹炮5门,装甲车1o辆。(就到)”

广东在陈济棠的统治下一直富甲全国,所以粤军的装备一直领先全国,甚至比中央军的嫡系部队还要好,对此,高飞早有耳闻,但是听完余汉谋报告的损失情况之后还是感到非常吃惊:“余老,据我所知,目前留粤的军队合计是七个师,怎么会有这么多重机枪?我们第九军团一个标准的步兵师也不过配备11o挺重机枪!”说完之后,迷惑不解地望着余汉谋。

余汉谋回答:“第四路军的装备一直比较好,配备的重机枪数量并不比第九军团少,再加上撤退的时候非常匆忙,部分保存在军需仓库里面的重机枪也丢弃了,所以才有这么大数量。轻机枪携带方便,所以丢的反而少一些。”他知道高飞非常担心这些武器全部落到日军手中,就安慰道:“损失的武器装备有很大部分是被士兵们掩埋起来了,实际上落入日军手中的只有很少一部分。”

高飞“哦”了一声,又问道:“余老,刚才你说损失了二十辆装甲车,那么还剩下多少?”

余汉谋不好意思地说道:“军部直属的战车大队原本装备有一吨半重的水6坦12辆和14辆两吨半装甲车,另外还有一辆五吨重的装甲指挥车,总共是27辆,现在只剩下装甲指挥车和6辆两吨半的装甲车了,等于是全军覆没了!”

高飞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感到有些失望,于是提出另外一个问题:“部队的损失非常惨重,短时间内应该是无力再战了吧?”说着他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余汉谋。

余汉谋看了看高飞,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我们第四路军和是从粤军第一师的基础上展起来的。粤军第一师自从邓仲元师长建立以来,日益展,在两广与大江南北经历无数次战役,从没有打过败仗,是国民革命军中最坚强的部队。这次第四路军在惠广战役中只和敌人作了几次小小的接触就溃败下来,放弃了华南重镇广州,失去了最重要的物资进出通道,直接导致了武汉会战的失败,使抗战的局面更加艰难,造成了不可估量损失!这是第四军的耻辱,是余某的耻辱,也是广东人的耻辱!为了洗雪惨败的奇耻大辱,我们第四路军决心整肃军纪,训练部队,争取在三个月之内收复广州!”

说着说着,余汉谋的声音越来越大,黝黑的面孔变成了酱紫色,右手用力地挥舞着,以增加语言的说服力:“陈济棠从三十年代初期就大量委派退役军人为地方行政官员组建地方部队,用来清剿红军和土匪武装,在地方绥靖任务告一段落之后,又不断地进行整训和强化,并提供了大笔军费。经过近十年的展,广东省内的地方武装达到了五十多万人枪,稍微大一点的县兵力甚至达到一个旅的规模!我军只要在整肃军队的同时,命令各地武装前来增援,或者四处伏击日军,使其日夜不得安宁,等大军汇集之后,区区的几万日军还不是手到擒来!”

高飞知道,此时的余汉谋急于报仇,在乐观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的同时,又无意识地低估了日军的战斗力,于是就把目前的形势仔细地分析一遍,籍此来说服他:“余老,我认为你的想法可能过于乐观了。(就到)先从兵力来说,第四路军目前在粤的部队总共是七个师,其中有第152师驻扎在海南岛,第157师驻扎在粤南,远水解不了近渴,防守惠州的第151师几乎全军覆没,再加上师长被押送重庆,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另外四个师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战斗力和士气应该都有些问题。我带来的部队虽然有六个师,但是两个装甲师只有一个师的装备,又是次出战,不能期望太高,第53师是新加入第九军团的战斗序列,又在马当被日军重创,战斗力也要打些折扣,这样一来,我们手中可以称得上主力的只有西线的三个师,虽然总兵力过十万人,但是与日军相比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看到余汉谋脸上的血色稍微淡了一些,高飞就乘热打铁:“其次,日军目前集中兵力防御广州及周边地区,重兵密集,并且有坚城和海军支援,肯定不好对付。地方武装虽然数量众多,但是既没有重型武器,又没有与强敌作战的经验,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最多只能sao扰敌人而已。最后,日军为了确保广州,肯定会派部队来增援,所以兵力的优势并不能保持多久。”

最后,高飞坦然说道:“刚从福建出时,我也计划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复广州,但是看了沿途部队的士气之后,我就改变了初衷,决定采取更加稳妥的办法。”

余汉谋见自己的论据全部被高飞驳倒,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问道:“那你说什么办法更加稳妥?”

高飞回答道:“目前广州的日军兵力是自保有余,进攻不足,所以不愿意主动挑起战事,这样就使我们可以从容地整训军队,提高战斗力和士气,待时机成熟再全力出击!”

余汉谋连忙追问道:“整训军队,要如何整训?”

作为地方军队的指挥官,余汉谋对“整训”这个词非常敏感——多少军队被中央军以整训的名义给吃掉了,高飞该不是想乘机吞并广东的地盘和军队吧?想到这里他偷眼看了看高飞,可是对方的脸上始终带着真诚的笑容,没有任何阴谋的影子。

高飞当然知道余汉谋的担心,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以打消他的疑虑:“第四路军从成军到现在已经训练了将近十年,部队的装备又非常好,所以单纯的训练意义不大——部队缺乏的是实战经验,不了解如何应付现代化战争。在淞沪会战当中,很多地方派系的军队被日军优势的炮火和炸弹屠杀,就是因为缺乏必要的经验,故而我们必须从这里入手!”

听了这番话,余汉谋的心稍微放回去一点,慢慢把身体向后靠了靠,继续听高飞的解释。

高飞继续说道:“我的计划是先把各部队损失的武器装备补足,接着第四路军的各师轮流配合第十九集团军的主力部队对广州地区的日军进行攻势作战,借此来提高部队的战斗力和官兵的士气,没有作战任务的部队,军官全部到福建6军大学培训,提高战术素养。”

为了彻底消除余汉谋的戒心,高飞进一步说道:“目前第四路军的各级指挥官我不会做任何调整,以后有调整的时候也会先征求你的意见,你看怎么样?”

望着高飞坦诚的目光,余汉谋感到自己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脸上有些烧,急忙说道:“我完全同意你的决定!你是战区司令官,人事任免不用和我商量,否则置汉谋于何地呀!”

高飞微微笑了笑,说道:“第151师损失过大,短时间内是恢复不过来了,所以我想把部队调到福州整补,你看怎么样?”接着用很随意的语气说道:“第151师师长莫希德被撤职查办,师长的位子还空着,你推荐个人来负责,另外,团长以上的军官也由你直接任命。”

余汉谋现在对高飞已经完全放了心,而他提出的建议又对自己非常有利,就非常痛苦地答应下来。

接着高飞用试探的语气说道:“余老,你的战车大队已经被打残了,似乎没有重建的必要了,我想把它并入第78师,你看怎么样?”边说边观察余汉谋的反应。

余汉谋感觉欠了高飞的人情,再加上对没有意识到装甲部队的重要性,于是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高飞对商谈的结果非常满意,在余汉谋告辞之前亲切地拉着余汉谋的双手说道:“余老,接下来要召开战区高级军官军事会议,商议具体的作战部署。为了使第四路军的弟兄们更加清楚地了解我的想法,希望你回去之后和他们详细地解释一下,这样咱们在开会的时候就更容易达成共识!”然后他又诚恳地说道:“我毕竟初来乍到,对部队和地方上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你一定要大力,让咱们携手共度难关,把日寇驱逐出去!”

余汉谋急忙表明自己的态度:“高将军,你率部到广东来,实际上是帮助第四路军挽回局面,余谋肯定会鼎力相助,如果有谁不服从你的命令,我马上撤了他!”

送走了余汉谋之后,高飞端起茶杯陷入沉思,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虽然摆出了一大堆不能立即收复广州的理由,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却没有说出来——是福建变成国内物资进出的唯一通道,使国民政fǔ投鼠忌器,不敢和自己翻脸,同时也便于收集高官显贵们走私资敌的证据!

自从准备另起炉灶之后,高飞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在心里掂量再三,以确保自己的决定对福建有利,虽然他本能地想反感这样做,可是压在肩膀上的巨大责任却迫使他只能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日军第21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为了集中兵力,主动放弃了惠阳,但是,为了能够达到截断港粤之间物资运输的目的,沿着珠江口至虎门一线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并配有重兵,而这些阵地基本上都处在游弋在珠江上的海军舰炮的射程之内,其作战指导原则就是以坚固的堡垒迟滞中队的进攻,再出动海军用远程炮火进行支援,而增援部队将水6并进前来支援。

熟知中国兵法的安藤利吉摆出的是一个一字长蛇阵,如果把毗邻香港的宝安县城比作蛇尾的话,那么广州就是蛇头,无论蛇身的哪一部分遭到攻击,其他部分都能够及时增援。

高飞在入粤的个攻击目标之后,就把任务交给余文正和南洋军团司令萧汉良的装甲部队,而由第153步兵师配合作战,战区的其他部队则按照预定的计划向自己的防区运动,籍此来吸引日军的注意力。

日军在宝安县城的驻有一个步兵联队的兵力,在通向惠阳方向的横岗驻有一个大队,作为前哨,由于日军阵地普遍紧贴珠江,从广州出的增援部队走水路只要三个小时就抵达宝安,所以此次行动能否成功的关键就是度——在敌人的增援部队赶到之前解决战斗。

三位师长经过商议决定,由第78师的两个坦克营从正面突击横岗,撕破守军阵地以后立即向宝安挺进,摩托化步兵旅在后面跟进,进行大纵深的分割包围,力争全歼守军,第153师的任务就是穿插到宝安与虎门之间的福永,阻击日军6路上来的增援部队,萧汉良的犹太军团没有了坦克,只能以预备队的身份来旁观这场战斗。

第153师三团一营营长钟芳峻站在一个土坡上面,数百名荷枪实弹,整装待的士兵肃立在面前,他用力挥动着手臂,大声说道:“家乡父老是怎么说我们,怎么看待我们的,你们应该非常清楚,现在,战区司令部把广东反攻第一仗的光荣任务交到我们师,既是对我军的信任,也是一次考验!咱们广东人到底是不是孬种,就看今天晚上了!”

看着台下一双双愤怒的眼睛,钟营长继续说道:“师部的命令是要求咱们营作为全师的尖刀,从惠阳直插福永,切断宝安日军的退路,为其他部队开辟通道。第十九集团军的装甲部队将于明天早上六点钟起攻击,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六点钟之前完成任务,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台下马上响起声声怒吼,高举起如林的手臂!

“好!”钟营长满意地说道:“丢他妈,咱们全力一搏,不要做衰仔,让第九军团的弟兄看扁了!出!”

12月的北方正是白雪纷飞的隆冬时节,可是粤东山区依然草深林密,茶杯口粗细的竹子紧紧地挤在一起,砍不断,推不倒,密密麻麻地拦在队伍的前面。两米多高的野草、手指粗细的灌木,和四处缠绕的青藤不时把战士们绊倒在地。

第四百五十七章坦克部队

钟芳峻走在队伍的前端,不断催促前面开路的大汉挥刀猛砍,这时候,距离队伍出发已经三个小时了,可是却连四分之一的路还没有走完!听着耳边传过来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钟芳峻意识到自己的部队的确是太弱了,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官兵们虽然士气高涨,但是身体无法承受这样的长途奔袭。请:。

在地图上确认了自己的位置以后,钟芳峻下达全速前进的命令:“把弹药和水壶以外的东西统统扔掉,全营轻装前进!体力不支的就在后面跟着,其他人继续前进,无论如何也要在六点钟之前赶到福永!”

战士们立即照办,队伍前进的速度立即加快了不少,然而,两个小时以后,部队又慢了下来!

这时候,钟芳峻的嘴角已经全部是水泡,他焦急地望着前面起伏的丘陵山峦,突然下定了决心,大声命令道:“下坡的时候全部滚下去,滑下去!”说罢一马当先滚了下去。

当东方刚刚出现鱼肚白的时候,穿chā部队终于抵达了福永,这时候,距离攻击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官兵们身上的军服全部扯破了,露ǒ露出来的皮肤是青一块紫一块,好几个士兵一到指定位置就扑倒在地下,再也没有爬起来。

六点整,穿chā部队对福永守军发起突袭,经过十几分钟的短促战斗全歼驻扎在这里的日军一个中队,切断了宝安守军的退路。

与此同时,新武装起来的装甲师第78师向横岗日军发起了进攻:首先是十分钟的炮火准备,日军的阵地上面顿时被硝烟和火光淹没,紧接着百余辆24坦克蜂拥而上,朝日军阵地碾压上去,坦克上面的机枪不断向外喷射出条条火蛇,把任何试图接近的日军打翻在地。日军虽然早就得到了第九军团装甲部队的情报,但是没有想到对手会采用集群冲锋的战术,反坦克火力点里面的士兵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坦克,心里泛起无力的感觉,毫不犹豫地跳了出来,向后面狂奔而去,于是越来越多的士兵从战壕里面跳了出来,加入溃退的行列。

这是第九军团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坦克,第一次相对规模较大的坦克作战。这对于当初的余文正来说,已经有了梦境一般的感觉。

余文正站在指挥车的上面,指挥自己的钢铁雄师迅速向纵深突破,毫不在意自己周围的日军步兵,在坦克营的后面,摩托化步兵迅速向两翼包抄,把依靠两条腿逃窜的敌人牢牢地包围起来。

装甲部队推进到沙河岸边的时候,宝安日军派出的爆破人员正在手忙脚乱地在一座石桥下面安放炸药,最前面的坦克立即加速,拖着浓浓的黑烟怪叫着冲上石桥,用机枪把日军全部打落河水。突然,对面的山坡后面火光一闪,一发37毫米反坦克炮弹准确地落在炮塔上面,坦克立即起火燃烧起来,把狭窄的桥面彻底堵死。

余文正的坦克炮连射五炮,把暴露了位置的反坦克火力点消灭,这时候,后续的坦克已经全部来到了沙河东岸。余文正当即立断,命令驾驶员把坦克开到桥面上,把还在燃烧的坦克撞到河里,为部队前进扫清了障碍。

坦克的洪流终于滚到宝安县城的外面,然后一字排开,轮番开炮,用猛烈的炮火轰击日军的城防工事,而日军则以城墙为依托,用密集炮火还击。

砖石结构的城墙在连续的炮击下轰然倒塌,出现十几道几十米宽的口子,数百名日军躲闪不及被活埋起来。

坦克立即吼叫着从缺口冲了进去,在大街小巷里面追逐日军。

狡猾的日军指挥官立即组织了一批敢死队,在房屋的掩护下突然接近坦克,然后引爆身上的炸弹,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最先冲进城里的十几辆坦克全部被击毁,变成一堆钢铁的残骸。残余的日军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一样,立即从隐蔽的地点嚎叫着冲了出来,对队的坦克发动自杀攻击。

面对着一波又一波汹涌而来的敢死队,余文正只好下令撤退,坦克倒车后退,同时用并列机枪疯狂扫射,阻止日军的接近。

在半个小时的巷战当中,第78师损失了二十一辆坦克,而部队从发起进攻到攻击宝安县城才损失了一辆坦克而已!

余文正恼羞成怒,急忙命令步兵旅快速推进,用最快的速度增援上来,然后把坦克退到距离城墙数百米远的地方,用坦克炮对城里进行覆盖射击。

密集的炮弹不断地落入城区,浓浓的硝烟把阳光都全部遮挡住,到处都是冲天的火光,日军在硝烟与烈火的煎熬中迅速崩溃下来,近千名日军从西门向福永方向逃去,另外几百名凶悍的日军在联队长的率领下,抱着各种各样的爆炸物从城墙的缺口和城门里面狂奔而出,笔直地冲向城外的钢铁怪兽。

余文正吸取了轻视对手的教训,在用密集的机枪火力网绞杀对手的同时,指挥坦克群缓缓后退,始终和日军保持数百米的距离。

成排的日军倒在密集的弹雨之中,机枪子弹又引爆了他们身上的爆炸物,引起连环爆炸,最后只有不到五十名日军踩着同伴的尸体,从血泊里面冲了过来,然而,迎接他们的依然是暴风雨般的扫射,几分钟后,最后一名日军倒了下去,而距离他最近的坦克还在五十米外!

这时候,摩托化步兵旅已经赶了过来,余文正命令他们肃清城区的日军,自己率领装甲群从城外绕过去,追击逃窜的日军。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自知必死的日军对第153师的阵地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日军士兵全部脱去了上衣,端着刺刀嚎叫着蜂拥而上!

急于洗雪耻辱的第153师,用密集的机枪火力猛烈扫射,同时不断投掷手榴弹,把日军死死地压在阵地前沿,很快战壕前就堆积起几米高的尸体,地面上满是乌黑的血迹!

日军的人数越来越少,攻势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一名军官,高举着战刀怪叫着冲了过来,这时候,队突然停止了射击,士兵们诧异地望着已经陷入狂乱状态的敌人。

钟芳峻跳出战壕,望着越来越近的日军举起了手枪。

日军军官在距离钟芳峻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满地的尸体,默默地转过身去,把战刀chā入自己的腹部!

“钟师长,怎么会损失这么多坦克?”望着在街道中间余烬未息的坦克残骸,萧汉良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余文正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没想到小鬼子这么疯狂,争先恐后地做敢死队,坦克在城里面又不能快速运动,所以被敌人钻了空子。”一下子损失了一个坦克连,连他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萧汉良痛心疾道:“你怎么可以用坦克来打巷战呢?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吗!装甲部队的最主要的作用就是选择敌人防线相对薄弱的地段进行突破,打开缺口以后再尽最大努力向敌人的纵深挺进,切断其补给线,并威胁其侧翼。坦克并不是用来作为攻坚的利器被设计出来的,在巷战当中,一个坦克师的作用连步兵师的一半都达不到!”

看着余文正垂头丧气的样子,萧汉良禁不住又问道:“德国的古德里安将军撰写的《注意!坦克》里面对装甲部队的运用描述的非常详尽,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看?”

余文正急忙辩解道:“书我一直在看,刚开战的时候也是严格按照装甲部队的战术来指挥战斗的,可是城防工事被摧毁之后,日军掉头就跑,我怕后面阻击的第153师抵挡不住,所以就冲了进去。”余文正害怕萧汉良继续责备自己,急忙岔开话题,说道:“咱们全歼了宝安守军,日军肯定会过来报复的,还是先商量商量如何应付吧!”

萧汉良性格直爽,听了余文正的话马上就指挥自己的部队在距离海滩五公里的地方构筑岸防工事,准备迎击第21军的反扑,与此同时,福永的第153师也严阵以待。然而,出乎人们预料的是,广州的日军没有任何动静,就连海军第五舰队的军舰都老老实实地停靠在码头上面,没有出击的意思。

接到前线的报告之后,高飞分析日军可能是认为以目前的兵力无法固守如此广阔的地域,也有可能是没有想出如何应付坦克群的办法,不过,既然敌人下定决心作缩头乌龟,正好方便给自己整训第十二集团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在和余汉谋商议之后,高飞命令第153师派一个团防守宝安,师部和其他部队后退到惠阳布防,南洋军团和第78师撤回英德休整,第154师和第157师推进到增城附近地区,相机攻击日军。

驻扎在增城的日军虽然只有两个大队的步兵和一个炮兵中队,但是这里距离广州市区只有数十公里,援兵乘坐汽车可以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再加上有坚固的城墙为依托,如果想夺取县城的话难度很大,并且即使夺下来也没有能力守住。

根据上述情况,第154师师长梁世骥和第157师师长黄涛商量之后,决定还是按照战区司令长官部的作战原则以锻炼军队为目的,不主动挑起大规模战事:第157师把主力部队配置在距离增城县城西北面约十公里的老虎山地区,再安排三个营监视东南北三座城门;第154师则把部队分成两部分,以一个团的兵力监视广州方向的日军,其余的部队以营为单位,扫荡县城周围的日军据点,破坏公

张新欣枕着一块青石斜躺在山坡上面,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无聊地嚼着,似乎想榨光里面的一丝甜意。懒洋洋的冬日在天空中缓慢地走着,山坡上面枯黄的野草也了无生气地弯着腰,阵阵清风吹过,几片干枯的树叶从翠绿的枝叶间飘荡着落了下来,在空中不停地翻滚着,忽上忽下,然后消失在山坡的北面。

山坡的旁边是一条碎石铺成的公路,是增城通往广州的必经之路,张新欣和两名士兵一起在这里监视日军的动静。这几天,第154师拔除了日军在四周乡镇里面设下的十几个据点,俘虏了好几百名伪军,增城四周的公路也被破坏殆尽。然而,不但广州的日军没有任何动静,就是增城的日军也闭门不出,仿佛铁了心做缩头乌龟。于是,的严密监视就变成了例行公事,侦察人员的数量也逐日减少,今天就剩下张新欣和吴归途两个人,因为现在是张新欣的班,所以吴归途正躺在山坡后面的树阴里面睡他那没完没了的午觉。

突然,张新欣感觉自己的身底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他慢慢撑起上身,从已经淹没了他的身躯的野草丛中探出头去,四处张望。过了一会,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了,空气中传来阵阵马蹄声,紧接着,两匹高头大马从远处的树林中间疾驰而出,数十只飞鸟冲天而起,随后,越来越多的骑兵出现在公路上。

张新欣急忙翻身趴到地上,然后低声喊道:“吴归途,快起来,鬼子来了!”可是身后传来的依然是均匀的鼾声!

张新欣急得满头大汗,摸起一颗石头朝身后丢了过去,但是却只让鼾声停歇了短短的几秒钟时间。

这时候日军的骑兵距离山坡只有数百米远,在骑兵的身后是一辆辆满载士兵的军用卡车,卡车的后面拖曳着重炮。

张新欣一看,日军光是骑兵就有将近千人,而日军一个师团的全部骑兵也不过四个中队,看来敌人是准备大干一场了!现在跑回去报信是肯定来不及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枪声来报警了。

“丢他老母,拼了!”想到这里张新欣把心一横,一拉枪栓,推上一颗子弹,然后眯缝着眼睛瞄准了最前面的日军。

“乒”地一声枪响,土黄色军帽应声落地,马上的士兵急忙猛拉缰绳,战马的前蹄高高扬起,然后轰然砸到地面,停了下来。日军士兵纷纷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钻进路边的草丛中间,用马枪朝山坡上射击。

这些骑兵反应相当的快,从遇袭到开枪还击,前后不到二十秒的时间,而后面的部队则远远地停了下来,下马之后迅速散开,成一个扇形向山坡包抄过来。

激烈的枪声终于把睡梦中的吴归途惊醒,他刚刚摇摇晃晃钻出树林,就看到张新欣朝他疯狂地摆手,还没等反应过来,三发子弹就连续打在胸部!望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吴归途徒劳地用手去堵,然后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仰面倒了下去。

“吴归途!”张新欣高声喊道,然后再次回转身体,瞪着血红的眼睛把枪口对准日军。

日军已经判断出阻击自己的队没有几个人,于是留下两个班继续向上进攻,其余的人全部回到路旁的战马边,准备继续前进。

山下的日军用两挺轻机枪轮番射击,把张新欣死死地压在一块岩石后面,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日军骑兵翻身上马,朝山脚疾驰而来,与此同时,二十多名日军从两侧悄无声息地摸了上来。

张新欣轻轻翻个身,仰面下,取出一颗手榴弹,估算距离之后丢了出去。手榴弹在距离岩石只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爆炸,冲锋的日军急忙卧倒,浓浓的硝烟遮挡住了机枪手的视线,张新欣乘机向右侧翻滚而去。

在草丛中匍匐前进了几十米之后,张新欣运动到山坡的右侧,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地攻击公路上的日军,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瞄准马背上的日军,而是把枪口对准了战马。几声枪响之后,正在狂奔的战马翻滚着倒在地上,骑兵被远远地甩了出去。

短暂的攻击又把张新欣的位置暴露出来,密集的子弹不停地在身边跳动着,飞溅起来的碎石把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打光枪膛里面的子弹之后,张新欣又扔出一颗手榴弹,把四五名骑兵连人带马炸得血肉模糊,然而,没等他把手缩回来,一发子弹就击中了手掌心。这时候,日军已经向他藏身之处冲了过来,顾不得包扎伤口,张新欣迅速向上爬出十几远,然后猛地站起来,朝树林里面狂奔而去。

第一颗子弹飕飕地从张新欣头顶上飞了过去,拉着长声的子弹划破了玻璃般宁静的天空,紧接着,密集的机枪子弹不断地从山下飞了过来,子弹的尖叫声像扇面一样四散开去,折断的枝条和树叶不断地从树上掉了下来,吓得他急忙埋住脑袋以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速度奔跑着。

尽管日军在短短的五六秒钟里射出了数百发子弹,但是却没有一颗击中目标,张新欣有如神助般地跑到了树林的边缘,狂喜的感觉刚刚涌上心头,屁股就传了一阵剧痛,把他击倒在地。

张新欣用步枪拄地,艰难地爬起来,然后在树林间蹒跚前行。数十米外的地方,日军怪叫着冲了上来,排成松散的队形进入树林搜索。宽不过百余米的树林很快被搜索一遍,前面出现一道悬崖,崖边的几丛野草上面沾满了殷红的血迹,接着,日军又在一块岩石的旁边找到一枝被砸碎的步枪。

带队的军曹面对这悬崖脱下军帽,深深地鞠躬,然后率部下山。

日军进入树林不久,几滴鲜血从崖边的一颗大树上落了下来,紧接着,树顶上响起粗重异常的喘息声!

第四百六十一章战区司令长官

面对这高飞连珠炮般的质问,魏擎夫极力辩解道:“日本和苏联曾经在张鼓峰地区生过战斗,并不是一再退让;在中国南方驻军,主要是为了对付主张抗日的蒋介石政fǔ;要求战败国赔偿损失是国际惯例,并不是日本人独创的!”

高飞冷笑连连问道:“日本人恬不知耻地跑到中国的土地上来‘反gong’,当苏联人进攻它的时候又退避三舍,这不是借口是什么?口口声声要和中国亲善,却借口一名普通士兵失踪大肆进攻,其妄图灭亡中国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所谓和谈、亲善统统都是借口,用来掩盖其无法在战场上面消灭中队的事实!除了你这样的书呆子,有谁会相信?汪精卫等人不过是借着救国救民的幌子满足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已!”

没等魏擎夫反应过来,高飞又接着说道:“假使汪精卫的新政fǔ真的能够实现,你认为日本人就会撤退吗?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把战线推进到中国腹地,怎么可能因为我们换了个政fǔ就撤退呢!日军肯定会借口帮助新政fǔ稳定局势,对付蒋介石而名正言顺地驻扎下来,然后再利用新政fǔ的力量来消灭中央军,等到肃清了潜在的威胁,还有必要让这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政fǔ存在吗?想当年,南明的小朝廷和士大夫们不是满心欢喜地欢迎满清八旗南下吗,以为他们只是过来为崇祯皇帝报仇,剿灭农民军的,可是最后怎么样呢!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呢!?”

看着高飞痛心疾的样子,魏擎夫嗫嚅道:“可是不和日本停战的话,最终还是要亡国灭种的,我们根本就不是日本的对手!”

高飞知道魏擎夫已经接受了日本并不是真心求和的观点,只要让他再确立抗战必胜的信心,就完全有可能把他争取过来,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单纯比较中日两国的实力,我们是打不过日本,但是,实际的战争并不是简单地在天平上称一下就能决出胜负的!国人抱定的是焦土抗战的方针,即使四万万同胞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决不投降,日本人能够做到让它的一亿国民玉碎吗?就凭这一点,日本也没有机会彻底打垮中国!另外,日本大本营和政fǔ愚蠢的战略也使它只能在中国这个泥潭里面越陷越深,最终遭到灭顶之灾!”

魏擎夫好奇地追问道:“日军在战场上面节节胜利,怎么能够说他们愚蠢呢?”

高飞耐心解释道:“从‘七七事变’爆以来,日军在和的历次战役中基本上都是采用逐次增加兵力的添油战术,总是信心过实际的能力。如果日本能够在开战后的半年之内,把军队扩充到1oo个师团,分别从华北、广西、广东、上海四路进攻,把中国的广大国土彻底分割开来,然后再逐个解决,未必不能取胜,然而,日本高层高估了自己军队的战斗力,也低估了抵抗的意志和决心,以至于要靠收买汉奸来达到目的!直到现在,日本天皇和政fǔ都还没有把中国看作自己的对手,老是惦记着南洋英美的殖民地,又加入了德国联盟,典型的贪心不足,在这样弱智的指挥下,军队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魏擎夫听完这番话之后默然无语,低头陷入沉思之中,虽然他是军事方面的门外汉,但是比较高飞和汪精卫两人截然不同的分析之后,还是感觉前者的话更加可信。

高飞感觉火候已经差不多了,顺手压上最后一根稻草:“这些年来参加过“‘倒蒋’的党内人士以及地方势力数不胜数,可是为什么汪精卫在河内待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人起来相应他呢?原因非常简单,谁都不愿意当民族的罪人,遗臭万年!再过一段时间,汪精卫的耐心就会没有了,我们的委员长也不会放过他,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灰溜溜地跑到日军占领区,在敌人的刺刀下去建设自己所谓的新中国了!”

“我绝对不会去!”魏擎夫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汪兆铭真的这样做,那么他就是赤1uo1uo的伪君子,利玉熏心的汉奸、卖国贼!卫某虽然鲁钝,但是还不屑于和这等人为伍!”

高飞看到终于说服了蔡羽讦的同学,欣喜异常,心里突然灵机一动,问道:“魏先生,你是不是还要回到河内去?”

魏擎夫回答道:“当然了!这些都是你的推测,算不得准,要眼见为实!虽然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汪兆铭当年孤身一人就敢刺杀满清重臣,不应该会是你说的那种人!”

高飞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拭目以待吧!”然后他直盯着魏擎夫说道:“如果汪精卫和我推测的一样,你可不可以不动声色地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你是要我做间谍!?”魏擎夫诧异地说道:“我可干不了这种事!”

高飞急忙安慰道:“我只要你潜伏在敌人内部,不需要经常往外面送情报,只有在万分紧急的时候,我才会派人找你!”

魏擎夫想了想,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万一我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你,该怎么联系?”

高飞喜出望外地说道:“到时候你可以到租界里面去找一个叫秦霜良的人就可以了!”

随后,高飞和魏擎夫商量出一套较为稳妥的联络手法,为打入日军的内部做准备,这样一来,第九军团成功地在汪精卫的身边埋下一枚钉子

武汉会战结束以后,蒋介石在南岳衡山召开的军事会上与的高级将领和大本营的幕僚们仔细地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军力情况,认为日军在占领武汉和广州之后,已经达到兵力的极限,再加上敌后部队不断威胁长江水道,使其后勤补给的压力进一步加大,应该无力在短时间内动大规模的进攻,但是,日本兵种齐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战斗力仍然很强,故而,今后的抗战将进入敌我相持的阶段。

蒋介石基于以上对形势的判断和综合全体到会将领们的意见,提出了中队今后作战的指导方针:集中优势兵力在日军防线相对薄弱之处连续动有限度之攻势与反击,以牵制消耗敌人;积极策应敌后之游击部队,加强敌后控制与扰袭,化敌人后方为前方,迫敌局促于点线,阻止其全面统治与物资掠夺,粉碎其以华制华、以战养战之企图;同时,抽出部队轮流整训,强化战力,准备反攻。

为了适应急剧扩大的战争规模,更加灵活地指挥作战。军事委员会对军队体制进行了改革,暂时撤销了兵团、军团两级编制,以军为作战的基本单位;取消西安、广西、重庆等行营,另设天水、桂林两个行营,以程潜、白崇禧分任行营主任,在最高统帅部之下,由程、白二将军分别负责指挥南北两大战场。

另外,统帅部重新划分了全国战区,调整了兵力部署: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兵力包括第2、第3集团军,共12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一个骑兵师,一个骑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负责防守河南及安徽一部。

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兵力包括第4、第5、第6、第7、第14、第18集团军,共32个步兵师,14个步兵旅,五个骑兵师,三个骑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负责防守山西及陕西一部。

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兵力包括第1o、第23、第25、第32集团军和新编第4军。并32个步兵师,2个步兵旅,以及其他特种部队,负责在浙江和江苏开展游击战。

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高飞,兵力包括第19、第12、第16集团军,共25个步兵师,2个独立步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负责防守两广。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兵力包括第2、第22、第29、第33集团军,豫鄂皖边区游击总队。共26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一个骑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负责防守皖西、鄂北、豫南。

第八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兵力包括第7、第17集团军,共6个步兵师,9个步兵旅,4个骑兵师,4个骑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负责防守甘宁青及绥远地区。

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代理,兵力包括第1、第2o、第19、第27、第3o、第31集团军,湘鄂赣边区游击总队,共52个步兵师,以及其他特种部队、游击部队,负责防守湖南、鄂南、赣西。

第十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下辖第34集团军,共9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一个骑兵师,一个骑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保安部队,负责防守陕西。

苏鲁战区,总司令于学忠,下辖7个步兵师和特种保安部队,游击部队,在苏北和山东开展游击战。

冀察战区,总司令鹿钟麟,下辖5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和游击部队,在河北和察哈尔等地开展游击战。

全国兵力总计为25o个步兵师,29个独立步兵旅,13个骑兵师,1o个骑兵旅,另外还有相当数量的特种部队和无法准确统计的游击部队,如果单纯从步兵师的数量来看,经过一年多的抗战,反而多出4o个师。然而,由于在历次会战中,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损失严重,匆忙编制出来的部队普遍训练不足,实际的战斗力是远远不如一年前。

有鉴于此,蒋介石命令长江方面各战区部队,从1939年初开始,分期分批整顿轮训,补充兵员装备,到1939年底,应全部整训结束,准备反攻。

在中队大规模整训部队的同时,日本方面在积极拉拢汪精卫等国民政fǔ内部持不同意见者,分化对手的同时,也在其本土积极扩充军队,伺机动新的攻势。

因为广东的形势严峻,所以高飞没有参加南岳的军事会议,所以当第21军再次龟缩在广州地区之后,他把集结在粤北的第12集团军的几个师长和集团军司令余汉谋,第78师、犹太军团、第6o师、第61师等部指挥官召集到韶关,传达南岳会议决议,同时商谈战区的作战计划。

高飞宣读了统帅部制订的作战指导原则之后,马德弼笑着说道:“没想到咱们的委员长大人居然能够把把游击战提到战略高度加以重视,实在是难能可贵呀!”

高飞也笑着说道:“委员长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很可能是因为在前十年内战中,他的正规军同红军游击队作战吃亏受挫而总结出的经验教训。不过,只要正面战场上的正规军不断主动地出击,将日军主力和注意力都吸引到前线来,还是能够大大减轻敌后游击部队的压力的,这对扶持和培养敌后游击力量的展壮大,具有相当的积极作用。当然,随着敌后抗战力量的展壮大,牵制和消耗的日伪军也就越多,反过来,也对正面战场起到推动作用。”

作为正规军的指挥官,余汉谋一贯轻视游击战,所以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花太多的时间,就直截了当地说道:“高长官,既然日军兵力不足,咱们就按照预定的方案,继续整训军队好了,这也和南岳会议的精神相符合。”

高飞扫视了一眼在座的指挥官们,说道:“整训军队是不能放松的,但是,我认为统帅部对于当前敌我形势的判断有些问题,有限度的进攻恐怕达不到牵制日军的目的,反而会给敌人扩充军队,集结兵力的时间!”

余汉谋立刻问道:“何以见得呢?”

高飞解释道:“日本已经是个现代化的工业国,有完备的工业体系和预备役制度,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再扩编十几个师团来,怎么可能兵力不足?在淞沪会战的时候,大本营认为日本兵力不足,结果被第1o军抄了后路;武汉会战时,仍然认为敌人兵力不足,不可能从广州登6,不断调兵北上,最后又被日军打个措手不及;现在还是执迷不悟,认为日军没有能力动新的攻势,咱们要是也这么想,肯定死得很难看!”

第154师师长梁世骥不解地问道:“我国人口是日本的数倍,兵源还有问题,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扩充这么多军队呢?”

这个问题,第九军团的指挥官们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但是第12集团的师长们却是一无所知,所以都望着高飞,等着他说出答案。

高飞说道:“我国国民的身体素质较差,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岁,而日本人却是五十岁,也就是说,日本男子在三十五岁的时候还可以到军队里服役,仅此一项就消除掉我们人口上面的优势,使双方在兵源上面处于同一起跑线。另外,日本实行的是全民皆兵的预备役制度,适龄男子基本上都接受过军事训练,编入军队之后很快就具有战斗力,反观我国,很多兵都是直接拉来的壮丁,连枪都不会放,怎么打仗?抗战爆之前,日本的常备军有17个师团,总兵力在五十万左右,从1931年到现在退役的士兵都差不多有两百万左右,只要把这些士兵重新征召起来的话,可以轻易地再扩充出几十个师团,而以日本强大的工业实力,提供1oo个师的装备也不是难事。咱们怎么可以认为日本人无力继续进攻呢?”

听了高飞的这番话,粤军将领普遍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对日本的认识立刻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第153师师长欧鸿追问道:“既然日本人具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不倾尽全力一战,彻底击溃我军呢?”

于是高飞又把自己数天前对魏擎夫说的一番话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日本政fǔ的战略布局是全球性的,在他们所制定的全部计划当中,征服中国只是第一步,接着还要向南进军,夺取盛产石油的南洋,再以南洋和中国大6的物资为后盾,挑战英美等老牌帝国,从而取得亚洲的霸主地位,进而迈出争霸全球的步伐。”

欧鸿钦佩地说道:“想不到你们第九军团不但打仗有一套,搜集起情报来也毫不含糊!这么机密的情报不知道是怎么搞到的?”

高飞解嘲地笑了笑,说道:“这并不是什么机密情报,而是日本明治天皇早在数十年前就制定下的既定国策,日本虽然政fǔ更迭,但是却基本上沿着这条路走的,即使有些分歧,那也不过是‘南进’和‘北上’的不同罢了!”

马德弼看到在场的第12集团军指挥官被高飞所罗列出来的事实惊呆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急忙说道:“日本一直轻视中国,所谓骄兵必败,咱们只要善加利用,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取胜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坦克,前进!

现袭击者只有一个人之后,前面的步兵猛烈开火,尽量压制梁星的火力,后面的炮兵乘机调转迫击炮口,瞄准坟地就是一顿猛轰。本书请访问。

然而,梁星已经从炮弹飞行的声音准确地判断出落点的位置,在坟茔间飞地穿行,躲过炮弹的袭击。随后,他每打完两梭子弹就主动变换位置,在弹坑和坟茔间不断跳跃。

日军的攻击部队突然失去了炮火的支援,被守军迎头痛击,仓皇撤退下来,指挥官马上现了问题的端倪,立即命令一个中队的士兵跑步向炮兵阵地冲来。

梁星此时已经极度疲惫,子弹也消耗殆尽,看到大队日军蜂拥而来,急忙丢出一棵手榴弹,遮住敌人的视线,然后猫着腰朝树林狂奔而去。

刚刚跑出几十米远,爆炸掀起的硝烟就消失在空气中,步枪和轻机枪子弹开始在他的前后左右不停地跳动,可是直到梁星跑进树林,都没有被一颗子弹击中!

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梁星就朝守卫的山跑去,没跑多远,前面就又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日军又恢复了炮击!

等到炮击平息下来之后,梁星三步并作两步从后面跑上山顶,可是却绝望地现阵地上已经空无一人——部队已经撤退了!

他刚想转身离去,就听见山坡上传来几里哇啦的怪叫声,探头一看,数百名日军端着刺刀正往上冲。

梁星慌忙卧倒,对着日军就是两梭子,接着几个滚翻离开原来的位置,在死人堆里面翻找弹匣和手榴弹。山顶上一会是手榴弹,一会是机枪扫射,搞得日军莫名其妙:如果守军撤退了,为什么还有人在上面?如果没有撤退,怎么就这么点火力?

等到日军冲上山顶,这才现一个平民打扮的年轻人正端着机枪边打边退,向山坡后面的树林退却,日军立刻一声喊,分开成百余米长的散兵线,包抄过去,准备活捉这个可恶的平民,用他来训练新兵的拼刺技术。

打光了子弹之后,梁星毫不犹豫地把机枪丢掉,钻进树林,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左一绕,右一转就把日军甩掉,然后朝佛山方向跑去,准备追赶大部队。

梁星从早上到现在连一口饭都没有吃过,体力已经消耗光了,脚一软就跌倒在地上,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喝问:“你是谁?”

梁星的眼泪马上滚了出来,用尽力气喊道:“联防队的鬼!”

原来,李务滋在接到唐书臣的报告后,急忙派一个营在公路上抢占阵地,阻击日军,然后带着部队紧急转移,第五纵队前脚刚走,佛山日军就在坦克的掩护下杀了过来,跟在第五纵队的后面穷追不舍。如果不是联防队员用自己的生命为部队换来的宝贵时间,第五纵队必将陷入日军的包围之中。

上山寻找梁星的是阻击部队的一个姓麦的排长,因为营长在带领部队撤退到山下后听到山上有间断的机枪声,于是派麦排长上山确认有没有没撤下来的弟兄。没想到居然找到了联防队里的鬼,梁星伏在麦排长肩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大哭起来,麦排长摇了摇这个孩子,慈祥地说道:“好了,别哭了,兄弟你成长了,不再是鬼了。你这样眼泪鼻涕一起来,如果被弟兄们看见就丑死鬼啦,我和你找团长去吧。”

安藤利吉精心策划的行动没有达到全歼第五纵队的目的,为了泄心中的怒火,残暴的日军把沿途经过的几个村全部屠戮一空,并纵火焚烧毁灭证据,不过,第四战区的部队也没有让这些禽兽逍遥太久,因为南洋军团的装甲部队已经成功地迂回到三水以西的位置,准备给日军致命一击。

三水县位于广东省中部,珠江三角洲西北端,因西江、北江和绥江三江在境内汇流,故名三水,在历史上曾经是中国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同时也是广州通往粤西以及大西南的咽喉要地,具有相当重要的战略地位。

虽然日军暂时无意染指大西南,但是考虑到三水距离广州市区的直线距离只有数十公里,如果从这里出的话,完全可以朝夕至,在一天之内抵达广州城下,故而就变成了在日军手中没有任何用处,落队手中就非常有用的激肋,安藤利吉只好在这里配置了一个步兵大队的日军和两个中队的伪军来守卫,作为广州西南的第一道屏障。

日军指挥官自知兵力薄弱,以十九路军的凶猛火力,很容易被突破防线,所以进驻三水之后立即从四周乡村里面抓来数千民夫,在伪军的监督下没日没夜地构筑工事,每人的口粮就是一碗霉的米饭,很多人积劳成疾,倒毙在工地上,凶残的日军甚至把一些病的奄奄一息的民夫直接丢到江里。数千民夫的血汗和几百条人命为日军换来了一个坚固的防御工事:环绕城墙连续构筑了三道战壕,相互之间间隔两百米,战壕的前面是纵横交错的铁丝网和用木头做成的障碍物,防线上每隔五百米远就矗立着一座用石头和水泥筑成的碉堡,可以非常方便地相互支援。

守军把三个中队的日军放在城外,另外的两个中队与伪军一起留在城内,防御以城墙为主体的第二道防线,最后在三水城中心的司令部,日军用沙袋和路障围了一圈,作为最后的防线。

为了使广州的增援部队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三水,日军在构筑工事的同时,出动工兵,修复连接两地的桥梁和公路,这样一来,广州日军就能够在三水驻军遭到袭击的三个时之后赶到。

2月28日,就在日军偷袭第五纵队的同时,南洋军团装甲部队、第26师和新二师一起运动到三水城的西北面!

上午九点整,新二师炮兵团和南洋军团炮兵营开始炮火准备,数十门重炮和百余门轻型火炮同时开火,雷鸣般的炮声瞬时震碎了清晨的宁静,空前猛烈的炮火顿时使日军阵地陷入一片硝烟和火海之中,日军的掩体和障碍物不时飞上天空,看似坚不可摧的碉堡,在重型火炮的连续轰击下轰然倒地,里面的士兵全部被掩埋在碎石瓦砾之下。

被日军以为屏障的铁丝网被炸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一段段飞上天空;战壕和火力点有的被炮弹直接命中夷为平地,有的则被爆炸掀起的泥土掩埋起来,原本相互贯通的工事变成孤立的防御点,完整的防御体系在队的炮火面前只支撑了十分钟的时间。

萧汉良站在装甲指挥车的顶端,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日军阵地上的情况,寻找合适的突破地点,在他的身后,近百辆坦克静静地隐蔽在灌木丛里,坦克手们也站在坦克的顶部,悠闲地注视着前面不断闪耀的火光和滚滚的烟柱。

当炮击进行了十分钟之后,萧汉良的右臂缓慢而有力地挥下,坦克手们立即跳进坦克,随着连续不断的顶盖关闭声,丛林里面响起马达的轰鸣声。

萧汉良的指挥车始终冲在最前面,通过无线电协调队伍的行动,坦克群在行进中完美地变换着队形,形成一个尖锐的三角形。

最后一颗炮弹爆炸燃起的浓烟还没有散去,萧汉良的坦克就冲到了日军的第一道战壕前沿,几十名被炮声震晕的士兵刚刚钻出掩蔽部,就被坦克上面的机枪成了马蜂窝。钢铁的洪流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在日军阵地上驰骋,机枪手们在猛烈射击的同时,时刻注意掩护队友的侧翼,肃清任何试图靠近的敌人,在坦克群的后面,摩托化步兵旅在快跟进。

萧汉良在突破了日军的第一道战壕之后立即向纵深突破,利用坦克的高机动性缩短守军的反应时间。

这时候,第二道战壕里面的日军已经恢复了秩序,开始用猛烈的机枪火力阻击,与此同时,几个暗堡也用重机枪疯狂射击,企图阻止坦克群的推进。

密集的子弹接二连三地打在炮塔的钢板上面,溅点火花,在致命的危险面前,萧汉良的身体都没有晃动一下,而是指挥坦克肃清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坦克猛地一震,炮弹带着火光飞向前方,在战壕里面爆炸,破碎的机枪和人的肢体随着爆炸掀起的气浪四散而去。紧接着,其余的坦克纷纷开火,密集的炮击之后日军的机枪全部变成了哑巴。

突然,十几个上身的日军嚎叫着从战壕里面跳出来,没命地朝最前面的几辆坦克冲了过来,随着距离的逐渐缩,身体上面捆绑的炸药包已经清晰可见。

萧汉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这些无畏的“勇士”,看着他们在坦克机枪的怒吼声中被绞成碎片、炸成一个个耀眼的光球。攻击的失败并没有使守军彻底丧失抵抗的意志,日军指挥官命令部队向两翼散开,避开坦克的锋芒,然后用掷弹筒攻击坦克的侧翼,与此同时,布置在城内的两门7o毫米步兵炮和十几门迫击炮也开始攻击装甲部队。

占领第二道战壕之后,萧汉良命令坦克群高向前挺进,突击日军在城外的最后一道防线,另外分出十辆坦克追击左右两翼的日军。

坦克屁股后面拖着浓浓的黑烟,在令日军丧胆的轰鸣声中从战壕上面碾压过去,无处藏身的日军徒劳地挥舞着刺刀,随即被压成肉饼!

看着鲜活的同伴在钢铁怪物的下面变成扁平的血块,最凶悍的士兵也失去了勇气,钻出藏身之处向城门狂奔而去,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溃退的行列,在城门口汇集成密集的人流,互相推搡,叫骂着涌入城门。

几炮弹准确地落在城门中间,顿时把这里变g人间地狱:残破的肢体带着军服的碎片漫天飞舞,城墙上沾满了血水、脑浆和人的内脏,负伤的士兵在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当中出凄厉的惨叫,濒临死亡的身体在地面上无助地扭曲,抽搐,好久才停下来!

紧接着,炮兵还是延伸射击,迅把城墙淹没在火海之中,萧汉良的坦克群左右一分,从城墙的边缘向东急进,摩托化步兵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肃清残存的日军,在他们的后面,新二师的步兵部队潮水般地向城门冲了过去。

坦克群只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在三水城东门汇合,然后在萧汉良的指挥下,排成一列纵队向广州方向推进,十几辆满载士兵的摩托车作为尖兵在坦克前面开路。根据司令部制定的作战计划,装甲部队在扫荡城外的日军防线之后,立即向东迎击广州开来的增援部队并将其击溃,然后在第78师的配合向突击广州市区。

就在南洋军团挥师急进的同时,数千名日军乘坐卡车浩浩荡荡地向三水开了过来,非常巧合的是,日军前锋乘坐的也是摩托车。不过,安藤利吉为对付坦克群的威胁,特意为增援部队配备了两个中队的37毫米反坦克炮和一个重炮中队。

下午两点整,两支队伍在五孔桥上遭遇,最初的几秒钟,双方的摩托兵不约而同地被惊呆了,然后同时开火。由于南洋军团配备的摩托车用钢板加固过,再加上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相对于三八式步枪和歪把子机枪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先头部队的遭遇战以日军的惨败宣告结束。

紧接着,双方的主力部队相继赶到,萧汉良毫不犹豫地命令坦克以最快的度冲过五孔桥,炮兵部队则占据有利地形进行炮火支援。

为了对付坦克,日军干脆把四五辆卡车并停放在公路上,然后把部队沿着公路两侧展开,抢占有利地形,阻击对手。与此同时,反坦克炮和重炮中队迅占领阵地,黑洞洞的炮口笔直地瞄准公路上疾驰而来的坦克。

激烈的枪炮声猛然响了起来,数以万计的子弹不停地在空中飞过,扑向自己的目标,炮弹拖成长长的轨迹从空中划过,落地之后掀起漫天的尘土和硝烟,双方隔着百余米宽的河道展开对攻。

“嘣”地一声,一炮弹落在指挥车的左侧,萧汉良感到左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手指粗细的弹片插在胳膊上面,他用力拔掉弹片,命令坦克冲下公路,在路旁低矮的灌木丛正迂回前进,向日军匆忙构筑的工事冲了过去。

看着一辆辆坦克冲过桥面,日军立即改变攻击目标,十几门大炮同时轰击五孔桥,几百年历史的石桥在承受了十几颗炮弹之后轰然倒塌,从中间断成两截,缺口处宽达五米,把南洋军团的后续部队全部阻挡在河道的另外一面!

这样一来,包括萧汉良的指挥车在内的二十三辆坦克就变成一支孤军,独自面对日军一个联队的攻击!

作为古德里安最为赏识的装甲部队指挥官,萧汉良不但对坦克战术具有透彻的理解,而且具有非常高的军事素养——回头看了一眼被炸断的桥梁,立即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没有丝毫的犹豫,萧汉良马上命令后续部队在河道的上下游寻找合适的地点渡河,自己则率领先头部队义无反顾地冲上日军的阵地。

在德国装甲部队的战术科目演练当中,丛林穿c重中之重,因为德国的假想敌法国北部丘陵遍布,到处是低矮的灌木和浓密的丛林,萧汉良的部队对这种战术也是非常的熟悉。日军的炮弹连续不断地落在灌木丛中,爆炸又点燃了干枯的野草,坦克的身影便如同深夜的魅影在烟雾之中若隐若现,并快接近匆忙构筑的工事。

伴随着马达沉闷的轰鸣声,日军据守的土丘剧烈地震动起来,钢铁巨兽象征着死亡的剪影突然出现在阵地前沿,机关枪凶猛地喷射着密集的子弹,坦克无情地追逐着溃散的敌人,防线在顷刻间就土崩瓦解。此时,后方的反坦克炮害怕误伤友军,暂时停止了攻击,拱手把机会让给了对手,南洋军团的坦克们不时停下来,瞄准反坦克阵地和重炮阵地开炮,消除最大的威胁。

日军指挥官看到自己一个步兵联队居然挡不住敌人的二十多辆坦克,气得暴跳如雷,连砍两个溃退下来的中队长,然后把血淋淋的战刀指着南洋军团的坦克,命令部队决死冲击,同时,要求反坦克炮和所有的重炮对前方进行无差别攻击,即使打死自己的士兵也在所不惜!

炮兵的疯狂攻击很快取得了效果,有两辆坦克先后被反坦克炮弹击中,在浓烟和烈火之中被炸成碎片。与此同时,后退无路日军步兵抱着炸药包、炮弹,举着手榴弹,嚎叫着冲向坦克群,在他们的后面,掷弹筒和迫击炮不停地开火。

在坦克群的猛烈机枪火力阻击之下,日军成片地倒了下去,但是后面的日军更加疯狂地冲了上来,向大海里面的浪潮一样汹涌澎湃,似乎准备用整个联队的生命来阻止坦克群的推进!

()第1o8章前奏

三十分钟之前,天朝,帝都,天朝人民解放军“西山”指挥中心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西山”指挥中心入口处的公路上寂静一片,尽管是八月份,寒冷的风依旧几乎将所有人都吹回到了温暖的房间毕竟,帝都郊区并不是受到“热岛效应”影响的市区。本书请访问。{闪舞}

冷寂的公路上,除了偶尔有一两辆汽车出声响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的声音。到处都是无尽的黑暗。生在千里之外的战争,似乎是十分遥远的事情。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汽车引擎轰响声掠过,一个由三辆天朝国产皮卡和三辆型中巴组成的车队出现在了公路路面所有的车辆都挂载了伪造的军车车牌。三十名通过各种手段,在不同时期入境,潜伏在天朝各地的尼轰特工和特种兵,在通过打入南高丽军方内部的间谍人员,获得了足够的武器弹药后,开始执行尼轰自卫队中央指挥所下达的命令——启动“残菊”计划,对天朝人民解放军的指挥中枢——“西山”地下指挥中心,动袭击。

这一切是如此地疯狂,以至于放眼全球,恐怕除了尼轰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国家敢打天朝军指挥中心的主意了。但是,整个“苦菊”计划的组织者和策划者却不这么认为——他们知道,他们的任务非常明确——如果能够直接摧毁“西山”指挥中心,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而如果他们的任务最终失败(可能性几乎达到),他们的牺牲也是有价值的——因为他们的行动,只是尼轰针对天朝的整个恐怖作战计划的一个部分——即使他们最终真的“欲碎”,也能为二号行动组的“圣战”计划,提供强有力的支援。而且,尼轰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整整三十名受过专业训练的精锐战士,会抵不过当初大闹横须贺的那名袭击者(也就是秦波既然一个人都可以造成数以千计的伤亡,那么三十个人,要摧毁一座指挥中心,显然是绰绰有余。

尼轰特工队一号行动组的强袭车队,在拐过一个岔路后,开始向西山指挥中心疾驰而去——行动组的每一名突击队员,都已经无数次地在卫星地图上,熟悉过了眼前的地理环境。

在略显狭窄的通路上,天朝6军帝都军区卫戍部队,前后一共设置了七道安全检查站。

只要冲过检查站,那么三车伪装成普通货物,总装药量高达3o吨的军用炸药,就足以将整个指挥中心炸得一片狼藉,尸横满地。

“诸君,干巴爹!”

坐在中巴车中负责整个行动的尼轰自卫队参谋部情报部特别任务一课课长岛一郎一等6尉,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天朝6军的o7式数码迷彩服。这次强袭计划将会采用类似于秦波他们“强拆”三沢基地的手法,以巨大的爆轰开路,紧跟在后面的则是无尽的血腥屠杀,数十支自动步枪、冲锋枪和班用机枪,以及上百枚高爆手雷,将会像割草一样收割数以百计的生命。

“哈依!天皇万岁!”

几声低沉的回答在车厢中齐齐地响起,十枝由比利时fn公司出品的冲锋枪同时出了整齐的拉枪栓上膛声。这一次行动所使用的全部武器弹药,都是历经千辛万苦,费尽巨大代价才从边境运送到这里的——毕竟,天朝不是家家有枪的md。毫不夸张地说,这些尼轰突击队员手中的每一支枪,每一子弹,都沾满了他们战友的鲜血——为了这些武器弹药,接近一百名谍报人员,已经在准备阶段就丧命在了天朝国家安全部门的枪口之下。

“最后五百米!突击准备!”岛一郎稳稳抓起平放在大腿上的一支消音手枪,一分钟之后,六枚枚早已准备好的单兵云爆弹,外加上百枚子弹,就可以将一号检查站的所有天朝士兵打成纷飞的碎片。

“站住!检查!”就在两名天朝6军士兵对着疾驶而来的车队,高高举起示意停车的警示牌的时候,三枚云爆弹迎面飞了过来。

“轰!轰!轰!”

一连串的巨大的爆轰之后,整个检查站瞬间从人间蒸。

“非常好!天朝人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前进!”

随着岛一郎一声令下,在短暂地急停下来,并撤走了前方的拦阻钉之后,整个强袭车队瞬间将车加到了极致——他们必须用尽可能短的时间通过连续六道检查站,才能确保让三辆运载炸药的“槽子车”顺利地进入预定位置,引爆炸药——行动开始之前,每一个步骤都经过了极其详尽的模拟演练,时间误差不过五秒。

“我x!”看着监控台前面突然亮起的红灯,负责值班的,原本昏昏欲睡的天朝士兵,瞬间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清醒了起来。

“一号检查站异常!”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这名战士急忙抓起话筒,大声喊道,“所有心跳信号全部消失!”

尼轰人没有想到,西山指挥中心外围的所有检查站上,都安装了类似于《使命召唤:现代战争2》中主角一行人在雪地突袭关卡中使用的心跳感应一旦感应器检测到心跳信号消失,或者感应器本身遭到破坏,监控中心这里就会有红灯警报出。

“立即布特级战斗警报!向二号、三号、四号检查站出警告!立即呼叫增援!”值班室内负责指挥中心安保工作的一名少将迅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心跳传感器失去信号,到底意味着什么。

“注意!他们来了!打!”

接到警报后,早早地进入战斗状态的二号检查站中,十几名天朝士兵在看见远处车队出现的瞬间,一齐瞄准目标,扣下了扳机。十几支95式突击步枪、88式通用机枪和89式127mm重机枪,一齐喷吐火舌,仿佛夜空中的流星一般。

“八嘎!干掉他们!”岛一郎吼道,“岂可修,天朝人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快!”

就这样,原本的偷袭,变成了强攻。在付出整整十名突击队员的代价后,他们终于突破了二号检查站。

“二号检查站异常!”看着又一盏亮起的红灯,战士喊道,“心跳信号全部消失!”

“总部,我是城管一号。”就在这时,通讯器中传来了一个声音,“我们已经进入总部空域。”

“城管一号,立即起攻击!”少将果断地下达命令,“另外,命令三号检查站,立即做好战斗准备!”

不得不说,尼轰人的运气实在是差到了极点——一支天朝6军航空兵的直升机编队恰好正在附近空域执行任务。当听到武装直升机的旋翼声音之后,所有尼轰突击队员知道,他们原本的偷袭,在变成强攻之后,又要变成自杀了——由于时间实在太短,他们并没有准备单兵防空导弹。

“岂可修!”岛一郎骂道,“为什么天朝人的反应快到了这个地步!”

“我是一号,现目标。”前面开路的武直直升机(注1)很快就现了尼轰行动组的车队。

“干掉他们!”随后,两架武直爬升高度,后座的武器操作员很快就用头盔瞄准具锁定了这几辆车子。接下来,随着一阵撕油布般的闷响,一连串3omm穿甲弹轻而易举地将整个车队打爆在了普通的民用车辆在武装直升机的大口径航炮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

“快!打照明弹!开大灯!心残敌!”就在三架武装直升机继续在空域中盘旋的时候,地面增援部队在接到命令之后的五分钟内,就赶到了这里。百余名端着qbz95式突击步枪的天朝士兵,在七辆zs2轮式步战车(注2)的掩护下,心翼翼地向爆炸中心一点点地搜寻而去——方圆几百平方米,到处都是迸溅的碎肉和破碎的迷彩军装——炸药殉爆的巨大威力,使得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一米多深,近五米宽的大坑。

就这样,尼轰一号行动组的整个的“残菊”强袭行动,以整整三十名特情人员的全军覆没,画上了一个无比“圆满”的句号——当然,这个“圆满”,是相对于天朝方面而言的。

2o分钟后,一公里外,西山地下指挥中心。

“现场已经清理完毕,所有偷袭者全部被击毙,在二号检查站处找到四具完整尸体,在爆炸中心处没有找到完整的尸体——初步判断,对方是隶属于尼轰自卫队情报机构的特工人员。”气氛压抑的指挥室中,值班少将向总参谋长报告道——指挥中心内的每一个人都对鬼子的嚣张气焰感到极其愤怒。

“长,紧急情况。”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少尉突然将一份报告递交给了总参谋长。

“谢谢。”总参谋长接过这份报告,“这是昌平区???”

看着这份报告,总参谋长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哼,看起来,鬼子还真是丧心病狂了啊”总参谋长咬着牙说道,“命令帝都军区“响箭”特战大队,立即做好战斗准备!我倒要看看,鬼子真有自信,制造一个我朝版本的别斯兰人质事件?”

注1:武直由天朝航空工业集团哈飞直升机研究所研制的武装侦察直升机。该机展自直武装直升机,延用了直的武器、动力、传动系统和电子设备但前机身设计变化较大。该机主要用于战场侦察或与武直等中、重型武装直升机配合作战,也可独立执行作战任务。

注2:92式步兵战车全称为zs192式轮式步兵战车(也称作z551步兵战车),是由天朝北方工业总公司于8o年代在zs式轮式装甲车(z551系列的原型车)的基础上展而来的,主要装备机械化部队,用于步兵和运载步兵作战,可遂行机动作战任务,也可协同主战坦克作战。.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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