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暖阁杀人一事是小,关键是有极其厉害的修行中人强势夺下凤暖阁这事马上就传的沸沸扬扬。
第二天天还没亮,高岳就脚步匆匆赶向何家,身旁跟着一胖一瘦两个普通黑衣的年轻人,一夜的情报搜集综合,他们对那个紫衣少年和干瘦老人竟然一无所知,就好像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杀神恶鬼,高岳不敢稍有耽搁,必须马上汇报给何天宗。
两个年轻人都是何天宗带来的勾陈中人,高岳神色凝重,边走边问道:“凤暖阁周边的布控做的如何了?”
其中一个微胖年轻人开口道:“回高大人,按照您的吩咐,依先天八卦之理早就布置妥当,而且那两人没有破坏咱们的眼线。”
高岳道:“讲武堂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微胖年轻人摇头道:“暂时什么也没有,而且就连他们招教习一事也暂时停了下来,不过这倒是有可能也因为之前的那位老人病情痊愈。”
高岳停住脚步,忽然道:“对了,那生病的老人什么来头,你们查的出来吗?”
“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弟兄们查遍了她祖宗十八代也没发现奇怪的地方,不过她儿子之前为兴中会效力,后来被官府抓了起来,就关在河安城,最后清廷灭亡前际连同当时还有的一批革命党一齐被杀了头。”
高岳微微沉吟,抬起脚继续往前走,而一直沉默的另一个偏瘦年轻人突然道:“不应该是普通人。”
“哦?”高岳回了一下头,侧目问道:“你有新发现?”
这人缓缓道:“我也不确定,但是那老太太弹奏的那首古曲,似乎很奇怪,有点儿宫廷的味道,不像是寻常百姓家里的曲子,我在前朝做过带刀侍卫,这一点我清楚。”
“宫里的?”
高岳又一次停下脚步,眼中既茫然又震惊,“怎么又冒出宫里的了?”
偏瘦年轻人摇了摇头。
高岳思索片刻,暗暗记下,又问道:“对了,八大胡同的那些本地帮会对这事儿有什么反应?”
微胖年轻人皱眉道:“目前,静谧的诡异,尤其谭宗主,不仅仅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像猫一样温顺。”
高岳不说话了,青衫猎猎,快步向前走去,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随后也快步跟上。
何家大宅在河安城西,辉煌气派,宅子里边又极尽精致,红砖绿瓦,雕龙附凤,更有曲廊流水,假山花园,这时候,何府里的十几名男女下人们都已经开始一天的操劳,伺候府里何老爷还有八位太太,大少爷一大家子。
何家改造过一次,本来的后院朝西,是所有下人们住的地方,后来九姨太死后,看风水的先生严词吩咐不能再惊动九姨太原来的院子,何家就把之前朝西的后院废掉,在北边又新开辟了一处地方,专供下人们居住。
何天宗一晚上,就只待在西边这个从来没有人敢进来的小院里。
杂草一人高,枯黄弯了腰。瑟瑟随风摆,怜醉等春烧。
这个年轻人,从昨晚开始,才真正觉得回了家。
一壶酒,一碟瓜子。
他一颗一颗的把瓜子剥出来,自己不舍得吃,放在碟子里,已经像一座小山一样。
酒是上好的春烧,已经见底,年轻人泪眼模糊,他仿佛看见当年那个可人的大姐姐就坐在对面,笑颜如花为他一颗颗剥瓜子,一剥就是一整天,她一颗也不舍的吃。
“姐姐,你怎么光剥不吃啊?”
“小少爷,你吃吧,我都吃腻了,姐姐给你剥就行。”
“你什么吃的,我怎么没看见啊?”
“姐姐的家乡就是种瓜子的,姐姐很小的时候吃这个都吃吐了。你快吃吧。”
“那好吧,姐姐姐姐,你的家乡在哪里呀,瓜子的草好看吗?”
“傻孩子,那叫向日葵,什么草,尽胡说,姐姐的家乡不远不近,有机会姐姐带你去玩。”
“好的,一言为定哦,姐姐不许骗我。”
“不骗你,不骗你。快吃吧。”
“姐姐最好了,我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姐姐。”
“好,姐姐等你。”
何天宗泪流滚滚,双手颤抖,当碟子里最后一颗瓜子剥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胸口仿佛被压着一块巨石。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音,高岳透过门扉看见此状,不禁伸手拦下本来引路的下人。
几个人就在门外静静等待。
就是有天大的事情,这时候,也必须搁在一旁。
年轻人拿起酒壶,仰面朝天,喝光最后一口春烧,随意丢在杂草中。
刹那间,后院起火。
也不见得风有多大,但只转眼之间,火势冲天,滔滔热浪扑面而来,门口的下人瞪大双眸,张嘴欲喊的时候,高岳伸手摁住他的肩头,随后另一只手比在嘴唇,小声嘘了一声。
院里那个年轻人最后闭眼片刻,喃喃道:“姐姐,是我无能。不仅仅没保护你,甚至还让你死后被弃尸荒野,小天有罪。”
“小天余生也不长了,你等着小天,等小天做完事情,就下来陪你。”
年轻人说完这句话,脸上才第一次涌起浓浓欣慰的笑意,他一袭黑色风衣落寞转身,自冲天火海中踏步而来,门外赶来救火却被高岳拦下的众多下人都不禁张大了嘴巴。
何天宗宛如神仙!
然而,只有高岳和那两位勾陈手下咬着牙强忍着胸口的热血激荡。
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难过的何大人。
下人们目送何天宗离开以后。
火势烧尽这一间小院,却并没有蔓延一丝一毫,就像有人指引一般尽数熄灭。
何燕良的房间里,何燕良披着褂子靠在床头,旁边的一位美妇睁开惺忪睡眼轻声道:“又想姽婳了?”
何燕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妇人唉了一声握住他的手说道:“都当你是负心汉,这么多年来,只有我知道你心里苦,姽婳小姐被那东西.....”
何燕良马上堵上妇人的嘴。
然后抽出妇人手里的手,堵上自己的嘴。
一个大男人,一个在外边风光无限的何家大公子,这一刻红了眼睛,酸了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