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全身不能动弹分毫,唯独一张嘴可以说话,可面对谢安毫无惧色,最后的嘴角仍然是一抹浅浅的笑意,有两个浅红晕窝,不得不说格外动人。
谢安这才开始环顾四周,这座三层小阁楼内部装修可谓古典精致,由内而外透着盎然古意,红木家具,窗棂也是浅灰色,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客厅,花盆、书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谢安随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的窗户边,目光落在了女子的身上。
其实他上次来,就见过这个女子了。
“夏姑娘,我不想为难你,不过你也不能伸张,当然我走了以后你随便说,只是现在还得委屈你一下。”谢安翘起二郎腿,一手撑着脑袋太阳穴缓缓说道。
“哦?就这么简单?”女子虽不能动弹,可说话中的妩媚声调却是不减。
谢安摇头道:“当然不是。”
女子笑了起来,眨了眨眼道:“那索性一股脑全说出来,奴家都这个模样了,还不是任君采摘?”
“嗯,就是这个意思。”
谢安温淳平淡的声音响起,女子立马神色一变,摸不着头脑,在她想来,此刻这位孙仙长应该极力反感才对,可他竟然如此顺承下来,女子万万没想到。
她阅人无数,寻常男人在跟前一晃便知是真小人还是伪君子,绝不会出现真君子一类的人物,因为男人肯定没一个好东西,然而这回到现在为止,她实在摸不清这个人的行事风格。
女子第一次收起媚态,冷冷道:“你要干什么?”
谢安含笑站起身坐在床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洁白的小脚,另一只手轻轻划拉了一下邪魅道:“当然是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啊。”
说完,手上猛然用力。
女子全身瞬间绷紧,眼泪簌簌落下来,怨毒的盯着谢安,大声哭笑狂喊。
“啊啊,你,你个混蛋,哈哈哈,快,快停手,我受不了!”
谢安毫无停止的意思,继续左抓右挠,女子不断的哭喊,这时门外一直偷听的那位高大副官撇了撇嘴,低声骂了一声贱货,就转身离开。
谢安耳朵微微一动,这才停了下来,同样的姿势坐回椅子,闭目养神不打算说任何话。
窗外偶尔有门楼的大灯照射过来,谢安突然伸手对着门厅的开关屈指一弹,屋内顿时漆黑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止住了又哭又笑的声音,委屈问道:“你到底是谁?”
谢安不说话,耳朵一直听着外边的动静。
“问你话呢!”
女子没来由突然暴怒,谢安睁开眼缓缓道:“我是孙仙长啊。”
“狗屁孙仙长,”
黑暗中,女子轻轻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如果是他,我现在肯定已经又被他侮辱了。”
谢安神色微动,却不说话,依旧闭着眼睛。
“其实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不是那老王八蛋,只是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样高明的易容术,而且还是一位修行者,一位超越二境的修行者。”
谢安还是不说话。
女子并没有因为谢安不搭理她而失去兴趣,反而好似兴致更浓,“你是玩土的吧?”
“或者是官家?”
“南方的,北方的?”
“额……或许你都不是,散修?”
“可就算散修,我们也有记录在册的,据我所知,好像并没有这样一位既擅长易容术又是三境修为的散修。”
女子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最后沉默片刻突然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谢安睁开眼,不打算让她继续猜测下去,一双清澈眸子如水光浮动在女子身上,开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孙仙长?”
女子轻声笑道:“你那套说辞骗骗方啸天那个混账还差不多,不对,”
女子说到这打了个激灵,眼神一亮,好似想明白什么问题,“实际上,你连他也没有骗到,不然你也不会挠我....”
漆黑的屋子里,谢安看不见夏姑娘的脸色飞起两朵红晕。
夏姑娘又继续道:“除此之外,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你想不想听。”
谢安微微侧目,这时窗口处正好大灯照射过来,光线缓缓移动,把谢安的影子拉的很长,铺在了女子身上。
女子眼睛里泛起光芒,“他身上没有你那样的潇洒。”
谢安楞了一下,苦笑一声,而后又继续闭目养神。
女子说完那句话就陷入沉默,谢安脑海里不断的闪过即将发生的无数种可能,他在想尽可能捷径的办法得到那株人参。
其实来之前,他心里只有偷这一个想法,可现在谢安又改主意了,他想知道当年究竟是什么消息或者宝物能值得张富贵用一株千年人参去交换。
要知道这些,必须从方啸天本人下手,别人绝对不可能知道,可惜张富贵死的太早,谢安不禁又想起那一夜武藏和张富贵这两个人,有些黯然神伤。
现在只能等待,只要大战起,无论哪方优势,方啸天都一定会拉一个货真价实的修行者护身。
当然,还有那个冷艳女子。
谢安思绪万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手臂。
而此刻,在那方水井之下,一个拄着拐杖的绿衣老头,正瞪着浑浊大眼呆呆望着井壁上残留的一些蓝色粘液,老人已经站在此刻好久了,实在难以置信那些精粹蓝色粘液中蕴含的恐怖气息以及灵力波动。
最后,老人颤抖着喃喃道:“人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符文,竟然能把他老人家召唤出来....”
绿衣老头的身形迅速消失不见。
魏都城城北的讲武堂那口水井旁边,青衫儒士和灰布衣中年人尚未离去。
水井突然咕咚咕咚冒起一阵密集的水泡,就像最开始那样,水面再次剧烈上升,这位绿衣河伯又出现在两人的身前。
可这次与上次不一样,这次绿衣河伯一出来双手就恭恭敬敬献上一枚铁青色的牌子,青衫儒士有种不祥的预感,忙着问道:“怎么回事?”
河伯摇头绝望道:“请上仙斩断符文联系,小神愿意献上本命腰牌,以后但有驱使,莫敢不从,可这次,求求上仙放过小神吧。”
灰布衣中年人神色阴沉似水,他已经大体猜到了轮廓,能让一方河神不惜献上天地大道根本也要斩断施术人与自己的联系,说明施术人的要求,太过于苛刻,性命攸关。
青衫儒士向后踉跄了一步,再次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河伯道:“天下水神无不受封于共工祖神,小神看见了,共工祖神的神通水灵。”
“什么?!”
一向沉稳的灰布衣中年人也震惊无比的大喝出声,青衫儒士更是火冒三丈喝道:“说什么混账话!小小河神再敢口出狂言,信不信本上仙立刻用五雷正法煎熬你的神魂?”
河伯遥遥跪下,恳切道:“人乃万物之灵,天地道法以人为尊,上仙自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等山河小神本不该有半句怨言,但是老朽句句属实,半点不敢造假呀。”
“放屁!”
青衫儒士负手在地上转来转去,突然回头道:“天地四象祖神位自上古以后早已经消逝无数年,怎么可能再出现,还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河伯有苦难言,思索片刻解释道:“神通水灵乃是所有水修的根本,受封水神之间更是可以相互感应,这一点绝不会错,只是是不是共工祖神的本体,老朽就不得而知了。”
老人说完沉默片刻,忽然加了一句,“应该是趋向于一种残魂状态。”
“简直一派胡言!”
青衫儒士怒极,掌心处有一道符文虚影隐隐显现,看样子正是先前投入井中召唤河伯的那一道,另一只手掌抬起,上边隐隐电光雷鸣,青衫儒士嗤笑一声冰冷道:“再这样一个谎接着一个谎的圆,本仙立马先融掉你三百年修为!”
河伯不再辩解,俯首认命。
这就是这方天地的修行规则,所有山川,河流,火石,草木,精魅等等非人非妖的存在,一旦修炼有成,就会自动剥离一道道无主魂魄游荡在天地之间,而在无论多漫长的岁月里,如果有符道大家捕捉到,炼成符咒,立马就建立了一种不可逆的所属关系,施咒之人一日不斩断这道联系,一日便是那道魂魄本体的天。
千里之外,呼之即来,招之既去。
如果有两人同时施咒,召唤同一本体,还要根据两人的修为高低,距离远近来判断。
像青衫儒士这样的三境中期巅峰修行者,在施展这类型符咒的时候,几乎没有失败的时候。
对应的,河伯也会从青衫儒士身上吸取人类修为精华,这种东西或许对青衫儒士毫无影响,但是对河伯却裨益极大。
总的来说,河伯有理说不清,只能认命,谁让他不是万物之灵呢?
灰布衣中年人突然摆摆手道:“行了,停手吧。”
青衫儒士有些惊讶的望向这位平常静水深流的师兄。
师兄负手而立,叹气说道:“既然是符咒之力,有人拥有一张水道祖神符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师兄最后说了一句:
“天书危矣。”
青衫儒士放开那道符咒,微微颤抖,而后突然眼神凌厉,咬牙切齿道:“那就掘地三尺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