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几道望来的目光,顾判依旧板着脸,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其他的表(情qíng)。
他随手将茶盏放回桌上,大致将自己说的几句话解释了一遍,而后语气僵硬冰冷道:“正有如羊吃草,虎吃羊,被吃会死,吃不到也会死,所以天地间的生灵自出生之前就开始比赛,输者无法存续生命,直至族群消亡,很简单的道理。”
“水镜先生言之有理。”
通幽魔君抚掌赞叹道,“本座也曾苦思许久,但所得之答案都不如先生一言来得通透彻底,当以茶代酒,先敬先生一杯。”
顾判面不改色遥遥举杯,又朝着铜镜内倒了次水。
通幽魔君喝完后,重重将茶盏往桌上一顿,长叹一声道:“原本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好在老天开眼,自那夜冬雷阵阵之后,天地便再生变化,让吾等生灵可以直接从这天地之间吸取存续所需之食粮,一举一动也变得更加圆转如意,不再需要为了生存而进行生死激斗。”
说到此处,通幽魔君忽然压低声音,语气沉凝道:“更是因为就在不久前,我偶然间遇到了一个人,不,他或许不是人,也可能是吾等的同类,这样一个我无法看透的角色……他说自己创建了一个名为神迹的组织,还想邀请我加入。”
“当时我心存疑虑,自然没有答应,也做好了与之死战的准备,但那人却并没有动手,而是与吾畅谈一番后,直接转(身shēn)离开。”
“听完他的一番话,我深思许久,感慨万千,所以说,这就是我耗费心力找到诸位,再将诸位请来的真正目的。”
“魔君可知道那人的名号?”盗泉子眼神闪动,语气凝重道,“那人是不是(身shēn)披甲衣,腰间挎着一柄破旧长刀?”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盯着通幽魔君,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通幽魔君缓缓点头,“盗山子也见过他吗,那人见到我之后,第一句话便是,我叫刘传檄,道左相逢,幸甚至哉。”
顾判听完,虽面无表(情qíng),心底却早已经掀起了滔天大浪。
刘传檄,想不到在这里竟然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通过一群异类之口,将这个名字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通幽魔君沉默片刻,语气悠扬道:“本座认为,我们不能再像以往那般,一直都处在隐藏自(身shēn),相互敌对的状态之中,而是要真真正正地联合起来,将吾等的言行化作此方地域的敕令箴言,让生活在其间的生灵都要按照吾等的旨意行事,顺吾等者,生,逆吾等者,死!”
狐伶儿低头想了片刻,有些犹疑地道:“但是,在那些城池中还存在着无以计数的那些人们,以及高高在上管制他们的,名为大魏朝廷官府的东西……”
通幽魔君蓦地冷笑起来,缓缓抬起右手,又狠狠握住,“本座不管什么朝廷官府,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我已经可以确定,在吾等面前,他们根本就不是吾等的对手,所以就只好任由吾等奴役,世代为儿为孙,为奴为仆!”
“哈哈哈哈哈!”
铁塔般的罴罡猛地站起,满是横(肉肉)的脸上全都是狰狞的笑容,“通幽老大说得极是,吃惯了林间野味,某家在有一天突然间发现,那些浑(身shēn)少毛的东西,一口咬下去才是满嘴留香,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无上美味!”
盗山子抚掌叹道:“魔君的话老夫也颇为赞同,只是不知道,对于那些人们组织起来的披甲大军,吾等能否战而胜之?”
他一手擎着茶壶,一手拈着下巴上的几缕胡须,回忆着慢慢说道,“小老儿偶然间曾经见识过那些披甲大军的出动,当真称得上是铁血肃杀,箭落如雨……我从那时起便一直在想,若是让我正面面对如此攻势,又会是何结果?”
深深嘬了口腥甜的茶汤,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若与之十人交手,老夫当可凭借自(身shēn)之力,轻而易举灭杀之,若与百人战阵交手,也可以凭着打洞钻洞的遁地能力,与他们周旋,尝试着一点点将其绞杀,但若是让他们聚起数百上千人马,再加上被那些人们称作内息武者的军士抱团坐镇,老夫就算是再厉害数倍,也不敢单独轻摄其锋芒。”
罴罡一瞪眼睛,“说起人之武者,数月前我曾经与一老头在荒野之中激斗,虽然最后成功将其击杀,但也被那老头刺了一剑,拍了几掌,就连我这样的皮(肉肉),都痛了很久才渐渐缓解恢复。”
通幽魔君闭目沉思片刻,忽然看向了那团灰色雾气,“雾氤与我们几个有些不同,不知你对上那些军卒战阵,可否能轻易战而胜之?”
灰色雾气涌动起来,片刻后显露出一行字迹。
“百人之下,可迷而杀之,数百人之上集合一处,吾虽不惧,却力有未逮。”
狐伶儿喝了几口茶,叹了口气道,“我曾偶然间听闻,这魏朝官府衙门除了军伍战阵外,还设有一个叫做异闻司的东西,专门用来探查吾等之存在。”
大(殿diàn)之中刚刚(热rè)烈起来的气氛忽然间便又沉寂了下去。
顾判心中一动,缓缓转头多看了那狐伶儿几眼,闭上了眼睛陷入思索。
这家伙有点儿意思啊,竟然知道魏朝专设的异闻司,而且还知道异闻司的基本职责,看来她在人类社会中混迹的时间绝不算短。
还有那团灰色雾气,也是个有意思的,不会说话,只用写字来发言,看着倒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它到底是真的高深莫测,还是单纯的就是在这里装((逼逼)逼)。
他双手都放在桌下,悄无声息摩挲了一下斧柄,旋即离开,将心中本就不是很强烈的杀意一点点驱散。
杀意不强,并不意味着他不想对这帮异类动手,而是它们的数量不少,实力又不分明,贸然踏出那一步的话,很有可能一脚踩空,落得个败亡的结果。
对于他这样知晓兵法的人来说,以少打多,从来都不是最优的那个选项。
所以,还是要再等一等,看一看。
又过了片刻,通幽魔君盯着最后空着的两张桌子看了许久,叹了口气道:“黄婆婆和狐粉衣答应了一定准时前来,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看来应该是有意外出现,不然以黄婆婆和狐粉衣的能力,当为吾等之一大助力。”
“伶儿姑娘,你应该与粉衣比较熟悉,知不知道她最近的去向?”
狐伶儿道:“小女子也是许久没有和粉衣妹妹见面了,不知道她如今(身shēn)在何处。”
顾判一直保持着铁板一块的表(情qíng),直到通幽魔君又朝他看了过来。
“水镜先生思虑深远,不知道对吾等如今之(情qíng)势有何看法?”
顾判沉吟片刻,淡淡道:“既然优势并不明显,那就再遵从内心的天人感应,先不与那些人们接触便是了。”
通幽思索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但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吾等的可自由活动区域,会被一直局限在狭小的荒芜之地,不得自由。”
“这样的话......”顾判屈指敲了敲桌子,接着说道,“我之前在游历时却是去过那些人们无法涉足的广袤之地,那里群山耸立、物产丰富,完全可以自由舒展,无拘无束。”
“那是什么地方?”
“那处地方名为断离山脉,距离此地不算近,但也绝对没有远在天边。”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