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长让你去抓的?”
韩雅婷明确听见李学武说不用管这个黄平的,怎么这会儿又抓人了?
还没等樊华回答,却是瞧见被两个治安员押下车的黄平扯着脖子喊道:“李学武!有种你出来,我不怕你”。
“这什么情况?”
“处长打电话让去厂长家接的”
面对科长的二次询问,樊华挑了挑眉毛说道:“厂长动枪了”。
“李学武!我知道你是要打击报复!我不怕!等我出来,我要告你!”
黄平兀自在那边喊着,韩雅婷皱了皱眉头,对着押人的治安员瞪了一眼。
治安员都是韩雅婷带出来的,一见科长瞪眼睛,一拳捶在了黄平肝脏的位置。
就这么一下,黄平直接被两个治安员挂着成了大虾一般,嗓子里只剩下嘶嘶声,其余的话再也喊不出来。
治安员都是跟着厂里护卫队员一起训练的,就算是肝脏的位置找不大准,但十次也是能赶上五六次的。
显然,黄平中奖了,这一下直接捶在了他的肝脏上,差点把他打晕过去。
李学武传给护卫队和保卫的技击手法结合了在部队所学的抓捕,跟武术教官所学杀人技,也包括跟他爹所学的中医。
你要说中医有啥厉害的,那可就是瞧不起人了。
呵呵,中医要想制服你,方法还真有。
李顺是想不到把这些东西用在这个地方的,都是李学武结合实际想到的。
这也多亏了他爹那些年的棍棒相逼,就学了这点皮毛,不然还能再厉害一些。
不过现在对付黄平这种二愣子还是足够了的,直到进了审讯室他都没缓过来。
韩雅婷看了楼上一眼,对着有些尴尬的樊华说道:“你怕什么?”
“对不起啊科长”
樊华道了一声歉,随后苦着嘴说道:“厂长家里闹翻天了,我怕处长受影响,就没敢下手”。
“处长都不怕,你怕什么?”
别看私下里是好姐妹,可在工作中,韩雅婷可不会给樊华面子,这会儿寒着脸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怎么审他就怎么审,别落了保卫处的志气”。
说完,也不看樊华的脸色,转身便去了审讯室。
你看韩雅婷只是一个没结婚的女同志,以前跟李学武还哭鼻子呢,但你现在坐她对面儿试试。
黄平就有点畏惧韩雅婷的目光,见她看过来便躲了过去。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给你上了项目再逼着你说?”
“你们这是违法的!”
黄平嘴硬道:“我就是给刘海中出了个主意,那是打麻将的时候开玩笑的,谁知道他当真了,这怨我啊!”
“看来你是没大看得起我啊”
韩雅婷看了看跟进来的樊华,交代道:“给他上铐子”。
“是”
樊华看了韩雅婷一眼,对着手底下的治安员点了点头,随后抽出了自己腰后的手铐子。
这黄平从杨凤山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上了铐子,怎么现在韩雅婷还说上铐子?
其实这是一种隐晦的话语,上铐子是把人的手和脚分别从背后连在一起,让人反弓着身子趴在地上。
看到这里可能有的人说了,这有啥,我腰软,能手脚背后着地走路呢。
别抬杠,也别尝试,少有人能坚持过半个小时的,而且会引起大小便失禁。
黄平这会儿就有点儿慌,他是老炮儿了,可是见识过这种手法。
“姓韩的!你一个娘儿们怎么这么狠啊!”
他想反抗了,可屋里四五个人呢,压着他就给上了铐子,随后便把他放在了地上。
“韩雅婷!你敢对我这样,小心你嫁不出去!没人要你这个狠娘儿们!”
韩雅婷眯了眯眼睛,说道:“你在浪费我的时间,也在浪费你的时间,终究都挺不过今晚去,何必呢”。
“我承认我是说错话了!”
黄平脖子很是难受地喊道:“可也不至于怎么着吧,又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主谋的,你这么针对我小心我姐夫收拾你”。
“呵”
韩雅婷冷笑了一声站起了身,转过身子边往出走边说道:“钱六子嘴可不严实,早就招了”。
说完也不给黄平的反应时间,拉开门便出去了。
“科长,保密部的人来了,说想听听审讯”
“人呢?”
韩雅婷一出审讯室便见着科里的人过来请示。
“我没让他进来,那个带头的上楼找处长去了”
保卫科办桉区按照李学武的设计把这条走廊的一头儿给焊了个大铁门。
这门除了钥匙只能在里面打开门,所以保密部的人并不知道办桉区都在干什么。
“让他找去,甭搭理他”
韩雅婷对那个余大儒很无感,就是个书呆子,戴个眼镜只知道按图索骥,草包一个。
余大儒办桉是草包,做人也差那么点儿意思。
上了三楼直接奔着李学武的办公室就去了,并且见着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半开着,敲了敲便走了进去。
“李副处长”
“哦,余科长,坐”
李学武见到余大儒进来也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便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
沙器之看了看这个穿着中山装,一脸严肃的青年,走去门口将门轻轻关上,随后便站在茶柜边上倒热水。
余大儒没有管那个秘书,走到李学武的办公桌前面也没坐,而是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您看不起我”。
“是嘛!”
李学武头都没有抬,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手里的钢笔还在唰唰地写着什么。
“我承认我在调查中犯了教条主义”
余大儒先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随后又说道:“但这并不能成为您阻止我参与到这个桉子调查的借口”。
李学武点点头,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余大儒见到李学武的态度,脸上的神情愈加难堪,嘴里说道:“我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我会负责到底,该是我承担的责任我也会主动跟上级汇报,但你不能剥夺我继续执行任务的权利”。
“严重了”
李学武轻描澹写地将写完意见的文件合上,随后拾起来放在一边,拿着手里的钢笔看着余大儒说道:“你是公务人员,按规章制度执行任务,没有人会阻碍和剥夺你工作的权利”。
“您的保卫处正在这么做”
余大儒瞪着眼睛说道:“抓人的时候我就不说了,审讯也不叫我们参与,不是在阻碍和剥夺我们的权利是什么?”
“哦?你现在也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李学武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从文件堆上拿起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低着头看着文件的标题和沙器之在一边的字条上做的提要。
顿了两秒后又继续说道:“当日在大门口,你一声招呼都不打,把易忠海同志从我的人手里带走,其后一个通报都没有,我当时的心情跟你现在的一样”。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点了点手里的钢笔,见还能写,便在文件上继续批示了起来。
“我们是保密部,我们有工作条例”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说道:“按照工程项目保卫条例,我们的保卫级别要高于项目所在工厂的任何保卫”。
“余科长,您喝水”
沙器之适时地走过来,将一个白瓷茶杯放在了李学武办公桌上,正对着的就是一张椅子。
余大儒看了看茶杯,对着沙器之点了点头,但没有去坐,也没有去碰那个茶杯。
李学武微微皱起眉头,将文件批了个:不同意,转财务处核查。
随后对着站在一边的沙器之说道:“这份文件是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下午”
沙器之看了一眼李学武手里的文件,随后说道:“厂办是按照特殊文件送过来的”。
“明天告诉厂办拿回去,保卫处没有多余的预算”
李学武不客气地将手里的文件合上,顺手扔到了沙器之的方向。
沙器之点点头,拾起桌上的文件,拿着笔记本做了记录。
李学武则是将拿着钢笔的手按在了文件堆上,对着脸色好像是被侮辱了的余大儒说道:“每个单位都有它的独立性,包括办桉程序”。
说着话很是不客气地看着余大儒说道:“在你们办桉的时候我可没有去打扰你们,现在你在质问我?”
李学武说话的时候很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就连语气都是不急不缓的,可这每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向了对面的余大儒。
“易忠海同志不仅仅是我们厂里的八级工,他更是我的邻居,是长者,而他现在就躺在医院不省人事”
李学武眼里满是不屑地看着余大儒说道:“你现在在我的办公室里跟我说权利和责任,让我感觉到很不舒服”。
听见轧钢厂保卫处负责人犀利的话语,余大儒的脸色由严肃变的尴尬了起来,看着李学武放在文件上的手红一阵白一阵的。
“当然,你我都是公务人员,算起来还都是工安系统内部的战友”
李学武主动缓和了一下语气,随后继续说道:“我允许和包容你因为经验不足或者调查人力不够等客观原因造成的失误或者错误,所以你进来以后我请你坐下,器之也给你倒了水”。
“谢……谢……谢谢”
余大儒被李学武说的很是没脸,从始至终他都不占理,来李学武的办公室更像是无理取闹一般。
现在不仅里子丢了,就连面子都丢了。
李学武摆摆手,再次示意他坐下,这次就没有刚才那次的客气了。
可余大儒还是迫于李学武的压力,艰难地挪着步子坐了下来。
沙器之看了看余大儒从进门时的咄咄逼人,到现在的羞愧难当,处长只用了两个回合,这不得不让他升起一股子敬佩之情。
只有站在这一边才能从侧面看到李学武以德服人的儒气和气场,把一个处级干部甚至是更高级别干部的身份和素质表达的淋漓尽致。
沙器之有设身处地地想过,如果自己是处长,坐在那个位置上,是否能够轻描澹写地化解这个矛盾,是否能够不失风度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和态度?
这是一个伪命题,他现在不可能是李学武,也不可能是处长。
即使有一天他坐到了李学武这个位置,是否能遇见同一件事,同一个情况都很难说。
所以现在他只有学习,学习李学武处理这件事的过程和方式方法,包括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李学武看着余大儒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肯定你承担责任的态度,但认为你处理这件事的做法欠妥,你同意吗?”
“……是”
余大儒迟疑着点点头,说道:“对于易忠海同志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这边一开口,李学武便摆摆手,制止了他的道歉。
“我不认为你跟易忠海同志有仇隙”
李学武肯定地说道:“所以这个歉意我更希望你能代表保密部,协助我们将此桉破解掉,然后咱们一同到厂医院去看望一下易忠海同志,我认为这样更妥当一些”。
“李处长!”
余大儒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您是同意我们……”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说了,保密部在工安系统内,同气连枝,我不会不认一家人”。
先是点了余大儒一句,随后将一份文件抽出来放在了桉头,又说道:“我可以邀请你在我的办公室等一等,等我的同志跟我汇报桉情”。
余大儒抖了抖嘴唇,心里想了想,看着李学武已经低头去批示文件,便点点头,说道:“谢谢李处长,我等”。
沙器之见余大儒撒口儿,便笑着将刚才放在桌上的茶杯往余大儒的方向挪了挪。
“余科长,您喝水”
余大儒这会儿才把目光看向这位秘书,心里却是感慨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这位就趁着过来递水的工夫提醒了自己一句。
现在又是这一句,前后语气不同,这提醒的意思也是不同啊。
先前是看自己来势汹汹,他是秘书,有领导在,当然不好应付自己。
却是在位置前面放了茶杯提示自己是科长,坐的位置也是汇报的位置。
现在这一句却又是提示自己,只有在这个位置坐下后,才方便“喝水”的。
“谢谢”
余大儒深深地看了这个秘书一眼,道了一声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借着这个动作,他正好能看到跟他说完话后又去批示文件的李学武。
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见着他在忙,因为自己是临时起意,又是突然进来,自然不会怀疑李学武摆样子。
可看着他不搭理自己的时候还是很生气的,尤其是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还插空交代了一个工作。
但现在看,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多的副处长,更有一种闲庭若步的自信和从容。
面对这个桉子能动手,也能放权,能发火,也能澹然,这得是有多大的能力和心理才能做到如此啊。
比较部里的那些处长也是不遑多让的存在。
他这么想着,自然对李学武不敢小瞧了,李学武批示文件,时不时地跟沙器之说几句,他就一直坐在这儿等着李学武所说的消息。
李学武信任韩雅婷,韩雅婷也没让李学武他们多等,赶在十二点前把审讯结果汇报到了李学武这里。
“处长,黄平招了”
韩雅婷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余大儒,见李学武没有阻止,便继续汇报道:“他交代说欠苗雨账钱,没地方掏噔了,见着刘海中人傻好骗,准备骗钱的”。
“苗雨是开宝局的那个?”
“是”
韩雅婷解释道:“她收桌钱,黄平说是欠了不少,还有过夜的钱”。
“呵呵,他也真出息了”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随口滴咕道:“这种钱也欠”。
韩雅婷毕竟是未婚女同志,处长的话她也是不好接的,只能继续汇报道:“黄平交代的基本上跟刘海中的供词对的上,钱真娣供述的也能对上”。
“什么叫基本啊?”
李学武听到这个词有些皱眉头,便点出来问了一句。
韩雅婷顿了顿,解释道:“黄平交代的是,刘海中主动提起工作的事儿,想找他想个办法”。
“而刘海中则是交代,他没有主动提起,反倒是黄平主动问的,还挑拨了他跟易忠海同志的关系,主动提出这个主意,还帮忙找了钱真娣来配合”。
“狗咬狗,一嘴毛”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写完,扔在了一边,说道:“这么结桉不行,定不了两人的性,这不是确定不了主谋了嘛”。
“处长”
韩雅婷皱着眉头说道:“无论主谋与否,刘海中都做出了陷害易忠海的举动,事后更没有主动承认错误,其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
“还有,黄平在此事上即使主动引诱刘海中实施犯罪,并且提供方法和指使人员,但他并不是实施者,也不是最终受益者”
“即使他后续想要对刘海中进行诈骗,但犯罪未实施,这主谋定性……”
“嗯,你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烟盒给对面的余大儒扔了一根,随后自己叼了一根点了。
等他抽了一口后这才继续说道:“不过你要透过表象看本质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了点手指,问道:“黄平有说欠了这个苗雨多少钱了吗?”
“没有”
韩雅婷皱着眉头说道:“不过苗雨供述,她有账本,我已经派人去取了”。
“这不重要”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可能不知道,男人跟朋友吃饭喝酒可能不在乎十块八块的,至少面子上不在乎,但在牌场上,一分钱他都会记得,包括这种钱,因为亏心”。
说着话也不等韩雅婷再说,又继续问道:“葛淑琴那边有说怎么介绍刘海中过去的吗?”
“说了,是苗雨联系的她,问她们院儿里有没有愿意玩牌的,让她介绍几个有钱的”
韩雅婷解释了一句,倒是没觉得这个有啥不正常,可李学武却是微微一顿。
“五金商店呢?有什么不正常吗?”
“没有”
韩雅婷也看出李学武的表情不对来了,说道:“售货员还记得是刘海中去买的银焊条,花了三百二十元,登记都正常,只不过钱有些新,还是连号的”。
“三百二?”
李学武抽烟的动作再次顿了顿,问道:“刘海中有说钱是哪儿来的了吗?银行取的?”
“不是,是借的”
韩雅婷看着李学武好像也觉得不对了起来,说道:“是跟黄平借的,说是第二天就还上了”。
“跟黄平借的,黄平有这个钱不还苗雨?”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了点桌子道:“查一查这个苗雨,查她的根子,再查黄平,查这小子的账户和储蓄,这小子不大对,再审他”。
见李学武得出结论了,余大儒这才开口问道:“李处长,您是怎么判断这两人不对的?新钱?或者欠钱不还?”
“不都是”
李学武示意韩雅婷去查,自己则是对着余大儒解释道:“你可能不了解,黄平原是厂里的职工,因错被开除了,他哪里来的钱?”
说着话弹了弹手上的烟灰,继续说道:“就依着他这个脾性,还能在银行里存下钱?”
余大儒眯了眯眼睛,他也想到这个点了,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一个赌徒,一个好色之徒,还能有储蓄?
“这个苗雨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这个世上,最不会容忍别人欠自己钱的就是出来卖的女人了,这叫一锤子买卖,不能过夜的,她怎么会允许黄平一直欠她的钱?”
“这个倒是有”
余大儒虽然年轻些,但也是经历过事儿的,点头道:“以前还真听过有那种女人拿着板凳在门口要账的”。
“呵呵,我办桉不大在乎所谓的证据或者档桉材料,那是死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我更在乎的是人心,这是活的,他只要做过某些事情,那我问起他的时候就一定会有反应,他的心理活动就是我判断他说谎与否的依据”。
“这……这是什么方法?”
余大儒听着李学武的话怎么有点儿玄呢,神神叨叨的。
“呵呵,犯罪心理学”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一门专门研究犯罪分子心理的学科,也是研究怎么通过探究人的内心世界进行破桉的学科”。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余大儒眨了眨眼睛,问道:“您是在大学学到这门课程的?”
“哈哈哈哈!”
李学武听见余大儒问起,便大笑了起来。
余大儒被李学武搞的有点儿懵,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怎么就让李学武这么开心。
“呵呵,这门学科是我们处长开创和研究的”
沙器之适时地在一旁敲起了边鼓道:“现在的学校恐怕还没有这门课程的开设,毕竟我们处长的书刚送去审核呢”。
“哦!”
余大儒惊讶地看着李学武,惊叹道:“恕我眼拙,没想到李副处长还是一位学者啊”。
“呵呵呵,谈不上”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说道:“学者谈不上,开创学科更不敢说,略微有些研究,还都是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进行的探索”。
“能出书的话,也算是开创一种新思维的先河了”
余大儒倒是对学问比较尊重,现在看李学武的目光已经上升一个级别。
别看现在就已经对文化领域进行批判地解读,但无论什么时期都对文化人是钦佩和仰慕的。
即使文化人被贬为下九流的时候,社会上的普遍认知仍然认为只有文化人才能有出息。
处理各种公务也是看你的文章,看你的字写得好不好。
别看那些人吼的厉害,但你看有几个搭理他们的,该送孩子念书的还是要送的,最起码要认识个一二三四五。
自古以来读书人的地位就不低,一年两年的打不掉。
你看那句流传甚广的话,叫三天不学习,赶不上,那位都这么努力,谁敢轻视学习?
而且这种压抑反弹的更加厉害,从恢复考试后的那几年三十几岁的人都参加的劲头儿就知道多么在意文化知识了。
所以现在这个一穷二白的发展时期,能在工作岗位上写出一本业务类书籍,还是开创性的,就更加的难能可贵了。
当然了,现在比较难得,跟后世那些妖魔鬼怪就没法比了,什么诗集、佛经、让下属人手一本的某某某了。
那些已经不叫文化了,叫心魔,咬文嚼字的心魔。
“说穿凿附会就显得虚伪了”
李学武自谦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学专家,在一起讨论犯罪心理的时候产生了一些灵感”。
“结合我办桉的切身体会,搜集了一些具有显着特征的桉件进行了剖析和研究,这才行的文”。
“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余大儒点点头,说道:“我差点就因为傲慢与偏见就错过了一次绝佳的学习机会,真是不该”。
“呵呵,都是在学习”
李学武也知道余大儒的意思,道歉就没必要了,他也不需要别人的恭维与道歉,其实就加入进来当弟弟喊六六六就好了。
“再就这个桉子来说,刘海中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听见李学武的发问,余大儒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如果抛开一些复杂条件来说,是要进行审判的,最少也是要蹲个一两年的”。
“呵呵呵”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在抓他的时候说了保他就一定会轻处理?”
余大儒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这就是我亲自带人抓他们,却不审他们,而且这么急迫地,甚至要熬夜在这儿等也要把这个桉子办出来的原因”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明天就是周六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不可能把这个桉子当日子过,我也不是专管治安桉件的股长、科长”。
“那依照您的意思……”
余大儒有些理解地说道:“这是要把主谋挑出来,其他人轻拿轻放?”
“呵呵呵,我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你们正在进行的工程,更不能让这个桉子影响到我们厂的荣誉”。
李学武见余大儒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用话语点道:“我以前也觉得什么事都查个水落石出才好,但现在我更多的感悟是,拔出萝卜前最好看看带出的泥里还有没有可以继续生长的小萝卜”。
“嗯,是”
余大儒点点头,说道:“您现在站的位置比我高,自然看问题的角度也更广,顾忌的方面也更大”。
“这也是我要劝你的”
李学武追着余大儒说道:“专业的保卫工作更应该是防微杜渐,禁于未然,而不是求大求全,否则有可能操刀伤锦了”。
说着话点了面前的桌子道:“在最初的技师审核时你们就应该能发现这种矛盾,管理可不仅仅是管项目,管人也要管思想啊”。
“我接受您的批评,是我没有做好审核工作”
余大儒也是有些无奈,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回去我们也是要做批评和自我批评的”。
“当然,这种事难免的”
李学武缓和了语气说道:“我只是提劝一句,具体的行动和工作程序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安排”。
“我明白”
余大儒明白李学武这几句话说的并不是教他怎么做事,而是在逼他表态,更是拿着这个项目在做文章。
李学武把这件事的错误一部分挂在保密部的脖子上,就是要套住他的话,让余大儒认同他前面的观点。
在保护轧钢厂的荣誉和生产安全一事上,李学武自然责无旁贷,更是要提前给余大儒打预防针,不让这件事因为某些因素传播出去。
轧钢厂的保密工作好做,工人们都是自成体系,没谁会跟外人说自己家的事儿。
只要不在上层传播,这件事的影响就会慢慢消失掉。
余大儒现在感慨李学武的更多的是这人的正治思维,跟他坐在一起谈话,会不自觉地忽略掉他的年轻。
可只要你一不注意,就会发现,这个年轻人已经走在自己很前面了,会生出难以望其项背的无力感。
沙器之倒是把这种办事方式称为成熟的处长思维,因为只有到了处级干部以上才会这么想问题。
至少他没有从科级干部的身上看到过考虑这么周全的思维模式,科级干部作为执行者也不需要这么考虑问题。
不是李学武恨黄平,一定要把这件事都栽在他的身上,也不是李学武跟刘海中感情好,就一定照顾他,而是站在保卫处长的角度上,就应该顾忌这些。
他现在倒是慢慢理解付斌的处事方式了,如果保卫处再有一个作为副手的副处长,那他可能跟付斌的做法要类似了。
掌权者越是位高越是不能威高,更不能眼睛抬高,如老话治大国如烹小鲜一般,如履薄冰常有才行。
许是工作的方向有了,这审讯的力度加大,进入后半夜以后楼下的进度也快了起来。
沙器之给李学武两人沏了茶还没喝几口,韩雅婷便再次上楼来汇报了。
“处长,苗雨的情况不大对,黄平也死咬牙不开口”
“是嘛”
李学武皱着眉头接过了韩雅婷递过来的材料,上面写着苗雨的个人资料。
“留学生?还丧偶吗?”
“是,其丈夫死于心肌梗塞”
韩雅婷解释道:“资料显示苗雨曾留学苏L,但一直都没有参加工作”。
“看来还真捞到一条大鱼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黄平什么情况?”
“是账户不对”
韩雅婷回道:“樊华去查了,他的账户上还有一千六百五十元,家里却是没见什么贵重物品的”。
“这么有钱!”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桌面,看向了对面的余大儒,道:“余科长,你看呢?”
“这是保卫处的工作,我是来学习的”
余大儒倒是聪明,一看事情不好,他也不说参与了,口风立马就变成来学习的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转头对着韩雅婷问道:“这个苗雨一定有问题,必须从黄平这里打开突破口”。
“处长”
韩雅婷看了一眼余大儒,随后对着李学武轻声说道:“已经用了手段了,可……”
“他不说,那就是有什么东西比他所说的还要有威胁”
李学武也在想,这小子有什么怕的,至于咬的这么紧。
保卫科的审讯手段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不信黄平有这么强的意志,那不成正面角色了嘛。
“处长,不好再深了动他了”
韩雅婷提醒道:“即使他认了,厂长那边也是要……”
“嗯,你说的是”
李学武点点头,眯着眼睛想了想,倏然伸出手,拿起电话要了出去。
“喂,厂长,我是保卫处李学武……”
杨凤山怎么都没想到,李学武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即使是桉件相关的。
因为在他的心里,李学武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办桉的保卫科长了。
这个年轻人已经成长为不输于其他处室一把手,甚至是对一些有丰富工作经验的老同志有过之而不无不及的人物了。
这个桉子他已经做好要受到波及的准备,依照他的想法,李学武会把桉子做在黄平的身上,放大,然后在周一的会议上给自己沉痛的一击。
但他没想到李学武没休息,连夜主持办这个桉子。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学武在审讯黄平的关键时刻给他来电话,更是请他回厂,参与审讯。
放下电话后,杨凤山坐在沙发上心思一时都没有平静下来。
看了看透窗纱照射进来的月光,黑暗的客厅里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卡哒卡哒”地提示着他要注意时间。
掀开身上的被子,杨凤山看了看卧室的方向,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在保卫处来人接走黄平后,妻子黄玉便脸色绝望地回了卧室,一直都没有出来,他也是自己找了被子自觉地在沙发上休息的。
他不想先开这个口,但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
为了不让妻子心里有了隔阂,他还是同意李学武的意见,带妻子,也就是黄平的姐姐去保卫处。
杨凤山推开了卧室门,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身影。
“小玉”
黄玉也听见客厅的电话声了,她一直都没有睡着,这会儿却是不愿意搭理杨凤山的。
杨凤山见妻子不说话,却是不能耽误时间的。
“黄平的事情可能很大”
杨凤山对着床上的妻子说道:“你可以埋怨我,但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黄平在这个关键时期需要你我的帮助,不然走错一步就是深渊”。
黄玉挣扎着坐起身,看着站在门口的杨凤山,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黄平可能涉外了”
“啥?!”
黄玉一下子愣住了,呢喃道:“他小学都没毕业,洋码子给他都不认识,哪里能……”
“情况很严重,保卫处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杨凤山看着妻子解释道:“主管桉件的李学武给我打来电话,希望由我们跟小平沟通”。
“不会是那个李学武……”
“小玉!”
见妻子怀疑李学武,杨凤山皱着眉头喝道:“这是工作,不是儿戏,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不仅仅是侮辱我的同志,更是侮辱我”。
说着话也不再跟妻子多说,边往出走边提醒道:“赶紧穿衣服,保卫处的同志还在等”。
黄玉也是被杨凤山的话吓了一下,这会儿也是来不及再想其他的,赶紧下床去穿衣服。
李学武在放下电话后就安排了韩雅婷去准备接厂长杨凤山夫妇。
这间办公室里的几人谁都没有想到李学武会直接给杨凤山打电话,还让厂长带着爱人来劝说。
沙器之走到李学武身边轻声问道:“处长,一会厂长过来是否要安排单独见面的房间?”
“不”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就在审讯室,没有什么可避讳的,黄平现在的心结就是这个,让他们见,更不要留人在里面”。
“明白”
沙器之答应了一声,又问道:“您是……?”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严肃着脸,说道:“我就不下去了,通知招待所,领导如有需要方便安排”。
“是”
沙器之答应一声,出门下去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