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魔自郢都而来,算上陈振,已经连杀八人,其中三个是修士,五人皆为普通凡俗之人。以陈振的日常行事来看,要说她杀陈振有什么目的,或者千里迢迢赶来是为杀陈振,在场没人会这么认为。
所以,也只能是撞上了,就杀了。
这么毫无目的乱来,是最棘手的桉子,因为根本无从判断红衣女魔的行为方式,自然也就不知应该怎么抓捕。
而一昧依仗辛西塘的狗鼻子也不是办法,这意味着总会落后半拍,往往事发之后才能赶到现场,以红衣女魔诡谲的遁法,想找也无从找起。
夜幕很快又降了下来,聚于山顶已经无法有效查看了,四人分别下山,各控一方。如果今夜依旧找不到红衣女魔,这女魔离开小东山的可能性将骤然增大,搜捕难度倍增。
就算是炼神境高修,想要在黑夜中掌控一个方向也不容易,小东山虽说不高不大,可也是座山,吴升只能在几处关键位置来回逡巡,尽量不露过任何一个空隙。
等他来到山嵴一棵大树上,开始查看第三遍时,发现东头的密林中亮起一点火光。
那是庸直负责的地盘!
吴升立刻赶了过去,须臾便到了。
却见庸直在地上生了一堆篝火,正在火堆上用木杈烤肉,见吴升过来,他指了指火堆:“刚打了只野兔,洗剥干净了……”
吴升简直无语:“你还真烤兔子?”
庸直点头:“如果真是她,必会来的。”
吴升本想说他一句“胡闹”,但反过来想想,既然女魔嗜杀,庸直以自己为饵的做法说不定还真是有效,姑且试试。
于是向庸直示意,自己藏在左近,庸直会意,点头让他离去。
吴升离开后,寻了处较高的位置藏身,这里视界比较开阔,方便关照庸直,缺点是对自己那片管控之处难免有疏漏之处。但世上难有两全其美的好事,也只能多跑跑腿以为弥补了。
正思量间,一道影子在庸直那个方向闪过,吴升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仔细追看,视线中却又捕捉不到。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睛再看,黑夜的林中枝头处又飘过这道身影,距离庸直又近了许多,再次捕捉时,身影又消失了。
吴升不敢怠慢,沿着山嵴向庸直那边潜行过去,离得近了以后,从高处看,篝火边的庸直很平静,正在慢慢翻转着火堆上的兔肉。
身影突兀间第三次出现,这回终于没再消失,而是立于庸直身后一棵大树上,居高临下俯瞰庸直,相距不过三、五丈!
吴升心里飞快估算,两次乍现之间,距离都在二十丈左右。
在火光映现中,那道身影披着大红绫,踩在一片树叶上,随着微风轻摆。
庸直取木棍拨了拨跳动的火苗,忽然道:“你果然来了。”
树上身影果然是个女子,轻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冤家。”
庸直翻转兔肉,兔肉上的油滋滋向下滴落,渐得火苗乱窜,肉香随着青烟飘散,令人垂涎欲滴。他问:“为什么杀那么多人?”
女子声音立刻寒了下来:“你管得倒是多!”
庸直道:“说出来,留你全尸。”
女子娇笑:“郎君无情,就莫怪妾身...
怪妾身翻脸了……”
娇笑声中,身影飘然而下,蓦然出现在庸直身前,她站立的那片树叶打着旋的坠下,断口齐整,却是被庸直的剑芒斩落。
女子红绫缠向庸直,上下数层,绵软如蛇,却又刚硬如剑,庸直立刻明白了她之前杀的人是怎么被分尸的——不是死后分尸,而是分尸而死。
庸直剑芒暴涨,一串叮叮冬冬的连续轻响中,将红绫挡在身外。
女子手指一勾,隔空将兔肉招入口中,张口之时,上下四颗尖牙露了出来,面目狰狞。
“许久没吃郎君烧的兔肉了,还是那股滋味……可妾身还没吃够,不如请郎君入我之口吧!”说着,纵身扑向庸直。
庸直奋力抵挡,剑芒中分出十八点寒芒,全身上下如同刺猬一般,那是他苦修的分光剑影术。
“倒是大有进益,吃起来味道想必更佳!”女子被分光剑影逼退,略有些诧异,随即更显兴奋,舔着嘴唇又扑了上来。
庸直以分光剑影术抵挡,却始终落在下风,这女子不仅红绫诡异莫测,身法也诡异莫测,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就好似乍然闪现出来一般,位置变换完全没有轨迹可循,令他大为头疼。
庸直五年前就和这红衣女魔交过手,但那时候他修为还低,女魔也并没有要他性命的意图,今日舍命相斗时,才知这女魔修爲高强,远在他之上,只能苦苦坚持,尽力拖延着,给吴升创造出手的良机。
一道弯月滑过树梢,直落女魔头顶。
这女魔仰头望去,在弯月即将击下来的刹那之间,闪动消失。
弯月落空。
这是弯月第一次落空,但吴升已在高处观察多时,对女魔的身形遁法有所预计,故此早有准备,第二道弯月出手。
当女魔骤然闪现出来时,弯月已经等候在上方,微微一沉,转了个角度,再次击落,这回终于挂上了她的衣角。
女魔被打出一口鲜血,脸显惊惶之色,身形再次闪现消失。
吴升立刻判断,女魔恐怕要逃,于是第三道弯月发出,以女魔消失的地点为中心,向着和自己这边相反方向二十丈外射去。
这是吴升最后一道真元箭,判断错误,将再无机会。他无力的喘息着,目光盯着真元箭射落之处,等待着结果。
女魔的身影从夜幕中钻了出来,离箭光只有一丈多远。判断大致成功!
真元箭在最后一个瞬间扭转方向,挂在女魔的脑后,女魔当场萎顿在地。
吴升踉跄着赶过去,高叫:“补剑!”
庸直已经追到女魔身边,女魔身形一闪一闪,时而凝聚,时而消散,见庸直追来,嘴角流着血渍,眼角滴着泪珠,怯生生道:“郎君饶过妾身,妾身愿侍奉一生……”
她想争取时间,话语间带了魅惑之术。换作别人,或许还真有可能中招,只需犹豫几个呼吸,她振作余力,便可逃之夭夭。
但她遇到的是庸直,当年尚为资深炼气境时都不为所动,何况今日?
一片如繁星般的剑芒毫不犹豫笼罩过来,将她永远留在了这里。
------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