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十四章 每个村都有二傻子

“杀猪菜要吃，这个也要吃，那边该差不多了，咱们过去瞧瞧，杀猪菜别的也就算了，就是血肠样，你定得尝尝。”宁远跟在李桐后面，从这座桥去，又从那座桥回，两人从湖的另面，往村口回去。

“杀猪菜其实就是吃个热闹，北边苦寒，逢年过节，或是打了胜仗，就杀猪吃杀猪菜，猪血灌血肠，猪头下水味道浓浓的卤出来，肉切大块大火煮上，热闹的很。”宁远音调里隐隐透着几比思念之意，李桐觉察到，仰头看着他问道：“想家了？”

“想是有点想，不过不是什么都想，北边有让人念想的好处，也有让人想起来就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跟京城样，有让人死都不想离开的人和物，也有让人走了再也不想的东西。”

宁远这话有几分深沉之意，李桐听的心里阵难过，她记得他说过，那件大事了，他就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再也不回来了。

李桐垂下头，大约也快了，等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我想好了，准备在京城定居。”宁远这句突如其来的宣布，听的李桐差点转不过弯，“嗯？你不是说过，宫里的事了了，你就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我说过？”宁远脸的惊讶，“你既然说我说过，那我肯定说过，我为什么这么说？”

李桐脸无语，“你说你和墨相说过，为免外戚专权，宫里大事了了之后，你就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宁家也不会再有人到京城来。”

“噢！”宁远恍然大悟，不停的拍着额头，“你这说我想起来了，好象是有这么回事。我当时肯定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这么说，现在……你说我说的话，墨相信不信？”

“墨相信不信我不知道，不过你不是直说你向来言九鼎，吐口唾沫砸个坑么？”反正李桐是觉得他经常十分不靠谱。

“那是。”宁远两只手起揉脸，“我以前没这么多话，怎么跟你说了这么多？好象什么话都说了，这可难了，我当时怎么就没多想想？要么不能跟墨相说这种话，要么跟墨相说了就不该再跟你说，只要你不知道，到时候我脸儿抹……虽然从前没这么抹过脸……现在想抹也没法抹了，算了，这事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到那时候，墨相求着我留下，车到山前必有路。”

李桐不走了，转身瞪着宁远，宁远拍着头，“我跟你说过的话，就算我化成了灰也算数，跟别人，象墨相，这个，我尽量算数，可你知道，跟墨相那种人，在朝廷里，跟在战场上样，说过的话丝不改全部算数……你是明理的人，知道这种事没办法。”

李桐深吸了口气，没答宁远的话，转身接着往前走。

“我就知道，这话跟你说，就你能明白，我早知道，就咱们俩能说到起去，不说这些，你回过湖州老家没有？”

“没有。”李桐也不想再说再想他会不会离开京城，以及什么时候离开这件事，默契的转了话题，“不过我家在湖州有几家铺子，大掌柜里有好几个都是湖州人，老家还在湖州，家里几乎每个月都有从湖州送来的东西，外婆在的时候，个月两三趟，象日常吃的银杏果，莲子什么的，都是湖州产的，外婆从来不用京城的胭脂，说全天下的胭脂，就湖州沈家老号出的最好。”

“老人家辈子委屈了。”宁远感叹了句，李桐忙点头，连叹了几口气，“当初搬到京城，阿娘说她当时下不了决心，是外婆拿的主意，说阿娘既然不准备再嫁，又只有我个女儿，还是搬到京城好，湖州小地方，民风闭塞，还是去京城好。”

李桐想着外婆，有几分黯然，她这会儿再想外婆，隔在中间的那几十年仿佛全部消失了，外婆的音容笑貌，那些小毛病小习惯小脾性，仿佛就在眼前。

“你们祖孙三代，再往上，到你曾外婆，都是了不得的女子。”宁远只手按在胸前，冲李桐微微欠身，“令人仰视敬佩。”

“到阿娘就行了，我可当不起，我糊涂着呢。”李桐轻巧的跳到边，让过宁远这欠身，“我是个真真正正的糊涂人，只不过运气好了点。”

她有了再来回的机会，这世所有的好，都只能归结到运气好三个字。

“你跟我样，有大智慧却自视清醒，是真正的当世高人。”宁远这句话把李桐夸的笑弯了腰，“我没有大智慧，你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你这脸皮之厚，算得上当世绝。”

“咱们两个，向肚胆相照，有话实说，我脸皮其实挺薄的，只不过，咱们俩么，什么脸皮不脸皮，你说是不是？”

李桐听的摇头叹气，“越说越不象话了，咱们俩怎么啦？你不要脸皮，我肯定是要的。”

“那是那是！”宁远听李桐句咱们俩，眉梢乱飞，“以后但凡丢脸的事，我来，有面子的事，你去。”

李桐哈了声，看着已经不远的村口，加快脚步，没理宁远那些更加不靠谱的胡说道。

宁远紧跟几步，走到李桐前面，“别急，你先等等，我过去看看他们收拾干净了没有，收拾干净了你再过去，要不然……”杀猪的场面可不怎么好。

李桐嗯了声，放慢脚步，宁远步跳起，接步跃起，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再跃起，又高高跳起，这才步三跳的往前奔，直看的李桐目瞪口呆，这个人怎么象村里的二傻子？

宁远飞快的兜圈看圈，没招手也没扬声叫，而是三步并作两步窜回李桐身边，献宝般，“收拾干净了，血肠也灌好了，走，我先给你煮血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