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浩瀚星空,帝路强者斩三身,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都是真身。
苏乞年自认活过的年月虽然不长,只有短短数十载,但也有半世英明,却偏偏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过去身,他很怀疑,自身性情中,难道真的有被压抑的,如此跳脱顽劣的一面。
而对于苏乞年的告诫,过去身则撇撇嘴,不置可否,苏乞年一看就知道,这位根本没放在心上,不过他也只能求个安慰。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真的是一棵藤上三朵花,苏乞年很想知道,其它帝路强者斩出的三身,是否也如他的过去、未来二身一般,如此自我。
半炷香后,看过去与未来二身离去的背影,苏乞年不禁深吸一口气,这世间的未知与神秘太多,随着生命层次的不断跃升,愈发能够感受到一股难言的微渺感,他明白,这不是他变弱了,而是因为他开始真正触及这诸天的绝巅。
西荒大地。
这几日来很不太平,受到此前南荒万药宫的波及,刑天大殿颁布诏令,所有的炼药师,都要进行出身与传承的留底,并刻录独有的精神烙印,送呈战皇殿保存,这个期限只有半年。
眼下近四个月过去,在刑天大殿的重压之下,很多无上传承都偃旗息鼓,不敢吭声,各方大大小小的部落、传承的炼药师,大都老老实实留底,在战皇殿诸位青铜刑天,乃至赤金刑天的见证下,刻录下独有的精神烙印。
但就在最近几天,却生出了变故,而源头却是源自战皇殿本身。
刑天大殿被分割,另立一方巡天殿,而被分割的,正是监察天下的权责,如此一来,原先遵循刑天大殿诏令的诸位青铜、赤金刑天,都放缓了动作,因为刑天大殿不再有监察天下的权责,而新立的巡天殿,只有年轻的锁天战王一位巡天,还没有正式的诏令颁布。
刑天大殿有变,一些人就生出了心思,不再遵循诏令,却也并不明言拒绝,只是言道需要巡天殿中人亲至,带来新的诏令,才符合规矩。
“真是一群顽固不化的东西!”
西荒一隅,一条荒莽河畔,几位青铜刑天围坐在一口圣炉前,炉中熬煮着五星荒兽的兽肉,流光溢霞,佐以各种益气的老药,经过几个时辰的熬煮,此刻馨香四溢,但几位青铜刑天此时却都没什么心情,这两日的遭遇,实在令他们不舒服,却又偏偏发作不得。
“西荒元草殿那群老东西,真是又臭又硬!”
“留个底,刻录精神烙印罢了,像是有多伤他们的尊严,一个个摆架子,给脸色,真当我战皇殿是泥塑的吗!”
“说起来,好好的刑天大殿,为何又要分割出一个巡天殿,刑天大殿多少纪元的底蕴,才有了今日的声势与威仪,一个新立的巡天殿,就拿走了监察天下的权责,这位锁天战王,为何被当世战皇如此看重,他的确很强,但有些事,并非是个人武力可以决断一切的。”
几位青铜刑天接连开口,直到一人说出这样一段话,顿时有人低喝一声:“慎言,当世战皇岂是我等可以妄议。”
开口的那位青铜刑天顿时反应过来,露出几分心有余悸之色,但还是忍不住道:“那现在怎么办,半年限期已经近了,以那些老顽固的性子,一个个性情乖张,都不是省油的灯,巡天殿初立,能有什么人手,真要按那些老东西说的,我战皇殿威严何在。”
此言一出,圣炉前的一群青铜刑天境界皆沉默下来,凭空落下一道枷锁,像是囚犯一样被监管,只是监牢成了整个人族星空,心生不满也属寻常,加上炼药师这样的存在,尤其是一些炼药大师、宗师,历来被各大部落、无上传承奉为座上宾,受到礼遇,这突如其来的监管,带来的巨大的身份落差,尤其是一些桀骜不驯之辈,根本不能接受。
但乱世已至,人族已经没有时月来用水磨的工夫肃清族内祸乱,乱世唯有重典。
“人心不齐,必定埋下祸根。”
良久之后,一位年岁稍长的青铜刑天感慨道,有些人,到了存亡之际,可以豁出性命,甚至走进天路,与异族厮杀,不计生死,但真的要束缚他们,或者说要让他们遵循某些规则,你就会发现,这些人的桀骜不驯,根本说不通。
他们有自己的方式,独行己道,别说是战皇殿,就算是当世战皇当面,或许令他们敬畏,乃至顶礼膜拜,但要是想改变他们,也极其困难。
所以,在某些领域,这些人惊才绝艳,成就很高,但就是不好驾驭,往往离经叛道,令人头疼。
“等天亮再去一趟吧。”
又一位青铜刑天叹一口气,当世战皇的决断,他们无法非议,年轻的锁天战王的功绩也有目共睹,但实在太突兀了,没有半分过渡,这就令他们诏令的施行受阻,人心瞬息万变,这要是面对异族,他们早就抡动战戈战剑,给他们大卸八块了。
元草殿是个硬骨头,但无论如何也要啃下来,那群老顽固已经摆明了车马,这要是退缩了,刑天大殿的威仪势必受损,以后诏令通达,必将为人诟病。
当然,他们也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是真的不愿受令,他们也只能回禀战皇殿,将元草殿一应人等,全都纳入黑榜,请诸位紫绶刑天亲自前来抓捕。
此刻,距离这条荒莽河畔三万里外,元草殿所在,更像是一片天宫,坐落于几座古岳之巅,在灵雾间沉浮,瑞气交织,宛如天境。
在其中的一座天宫内,一座幽深的大殿中,一群元草殿的元老分坐两侧,上首赫然是一名白发垂髫的老妪,她面色红润,没有皱纹,除了一头银发,肌体莹白,如少女般无瑕,但是一双眸子很凌厉,浓眉立起,如刀似剑。
虽是女流,但下首两侧的诸多元草殿元老,却是神情肃穆,看向老妪的目光带着敬畏与郑重,这是他们元草殿的殿主,立在绝巅之上的炼药宗师,甚至半只脚已经迈入了炼药大宗师之列,公认所差的,只是一枚皇道大丹。
但皇道大丹,所需的光是绝世灵药,就足以断绝诸多炼药宗师的前路,想要炼成一枚皇道大丹,就算利用各种手段,降低关于绝世灵药的需求,却也依然足以将九成九的炼药宗师拒之门外。
是以,能够被公认,所差的只是一枚皇道大丹,也是元草殿的众多炼药师,对于这位殿主的认可。
此时,这位元草殿殿主沉吟道:“那群青铜刑天在三万里外驻留,想来白日还会再来,若是再提留底,刻录精神烙印,直接轰走就是,战皇殿乃我人族战师祖地,虽然这诏令我等不满,却也不要太过,乱世重典谁都懂,只是我等心中自有衡量,不愿被束手束脚。”
“殿主,那巡天殿初立,虽然只是托辞,但若是真有巡天殿中人持诏令而来,我等该如何决断。”一名元老迟疑道。
“既然已有所决断,那么……就算是那位第一巡天亲至,我等也要称量一番,有些东西,不是单纯的武力可以左右的。”
那位元草殿殿主言语很犀利,中气十足,略带沙哑,加上那一身凌厉的气质,竟有几分难言的威严与气势,令殿中的诸元老纷纷颔首,元草殿乃西荒炼药圣地,很多部族传承的药田,都是由他们出理,他们当中不少人,本身就出自各大部族,很多药石的供给,也皆由元草殿维系。
加上各种奇丹,整个西荒大地,各大部族与传承,都有极大的需求,就算是半年限期到了,他们依然拒绝留底,战皇殿多半也不能将他们全部抓捕,打入地牢,如此一来,西荒秩序必定紊乱,并因此衍生出诸多问题,对于监察天下的战皇殿而言,只会生出更多的麻烦。
“殿主,”又有一位元老犹疑半晌,还是开口道,“素闻那位锁天战王眼中揉不得沙子,根本无所顾忌,出手霸道无比,绝不容情,若是真的出手镇压……”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殿中一干元老,也都凝住了目光,他们是桀骜不驯,很多人炼药数千上万载,性情乖张,都是不合群的人,但那位年轻的盖世战王,亦是以桀骜不驯,肆无忌惮闻名于世,加上近日震世的战绩,真要出手,他们未必拦得住。
沉默半晌,那位元草殿殿主开口道:“真到了那一步,就留底刻印。”
“殿主!”有元老露出惊异之色。
却见这身为元草殿殿主的银发老妪冷哼一声,道:“若西荒动乱,与异族何异?”
再多的纷争,都只在脚下,不至于外,这也是他们的底气与底线,底线之内,再多的手段,也尽可施展,底线之外,是天堑,不可逾越。(求订阅,感谢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