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仙城城墙高耸,如山岳一般高大,呈暗紫色,满是刀痕剑孔,诸多斑驳的印记。
无尽岁月以来,近古至今,很多次百族争锋,仙族都曾经尝试迎回仙王骸骨,最终都未能成行,这是一座见证了血与骨的城池。
而这一天,猎仙城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一面城墙上,眼前这一幕,在此后很长一段时月内,都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
乾云教少教主云舒目光呆滞,即便已轮回成圣,也感到一阵精神恍惚,他看到了什么,帝子殛无被自己衍化的破灭神矛洞穿,钉在了城墙上。
“苏!乞!年!”
帝子殛无怒吼,目眦欲裂,这种耻辱,比当日囚圣图下一战更盛,居然被自己的禁忌杀伐反噬,他看得出来,刚刚刹那间,对方勾动时间禁忌,凝固岁月,这才得以短暂掌控断矛,但令他匪夷所思的是,他的破灭禁忌已经衍化法则,对方的时间禁忌,即便排名更在破灭禁忌之上,但未曾凝结法则神链,产生质变,如何能够禁锢得住他的破灭神矛?
断矛化去,帝子殛无落地,他一头虬曲的黑发凌乱,嘴角溢血,被洞穿的胸口在愈合,断裂的手腕也飞速再生,葬龙体破而后立,这种伤势虽重,但并不致命,滂沱的生命精气涌动,伤体很快好转。
然而,帝子殛无却没有第一时间反击,太古怪了,他目光凝重,尝试把握对方的气运轨迹,也无迹可寻,仿佛他才是开天境,而对方则为高高在上的圣者。
下一刻,这位帝子双手张开,怀抱虚空,足足口黢黑的破灭神矛在身前浮现,法则气息涌动,隐约可见一片片世界虚影,在其背后沉坠,走向灭亡。
蓦地,帝子殛无若荒冢般的眸子炽亮,双手猛地一合,双臂筋肉虬曲,像是一条条小龙在游弋。
即而,口破灭神矛竟融合为一,一股远比之前强盛数倍的矛势升腾而起,虚空破灭,像是捅破了天幕,整个猎仙城一下陷入了黑夜之中。
层层叠叠的虚空断层在半空中浮现,一重又一重,猎仙城上空,诸圣落下身形,相顾骇然,这股矛势太强盛了,就算是那唯一的大成圣者,也感到毛骨悚然,他毫不怀疑,这一矛下,他绝无半点还手之力。
口破灭神矛合一,取而代之的,是一口能有丈长,宛如天柱般的巨矛,矛身古朴,沧桑气机流转,缠绕有一条条黢黑的法则神链,原本虚幻的矛身,此时也凝若实质,流溢出幽冷的金属光。
“可怕!”
那唯一的大成圣者低喝一声,在其看来,这一矛别说是大成圣者,就算是绝顶圣者,也要凝神以对,而这位葬龙谷帝子,方才轮回六转,圣境尚未大成,如此看来,其恐怕真的在半步祖禁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或许尚未完全跨入祖禁,也绝对相差不远。
“大破灭神矛!”
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帝子殛无双手捏破灭神拳印,双拳齐动,打在巨矛尾端。
一道震耳欲聋的撞击音,如天柱般的沧桑巨矛,便像是一道粗大的乌光神电,撕裂层层叠叠的虚空断层,以一种连大成圣者也难以捕捉的极速,朝着苏乞年洞穿而去。
不过,一直注视着这位帝子的云舒,却在瞬息之后张大了嘴巴,因为帝子殛无在打出这惊动诸圣的一矛的同时,居然抬脚后退……没入了裂开的虚空之内。
这是……逃了?
云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霸道强势如帝子殛无,他追随多年的年轻绝顶强者,已经触碰到祖禁的门槛,居然在与那锁天罪子对决的时候,选择了退避。
这是自认不敌吗?
没有人能够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帝子殛无退入洞虚世界的一刹那,那沧桑巨矛就轰然炸碎,缠绕的破灭法则神链也支离破碎,成为漫天黢黑的光雨,再看食阙中,哪里还有那位光明行者的影子。
“发生了什么?”
“光明行者,那位葬龙谷帝子呢?”
“这……”
猎仙城中,很多人面面相觑,限于修为层次,生命境界,未能洞悉刚刚发生的一切,就算是那唯一的大成圣者,也目光凝重,虽然没能洞悉虚实,但可以肯定,那一矛绝非是自主溃散,而是被一股沛然难挡之力强行打碎,这种力量之霸道,委实难以想象,难道真的是那一位?
这位大成圣者不禁看向食阙中那空荡荡的石桌前,若猜测为真,恐怕六年后的星空武道大会,将有一场璀璨的大世之争。
洞虚世界。
人界星空的洞虚世界未必皆是一片黢黑,尤其是这中域祖地,在这里,就算是寻常大能都很难破开虚空,唯有圣者,才有涉足之力。
帝子殛无倾尽全力在后退,他穿梭在层层叠叠的虚空断层,即便感到满腔耻辱,也都强忍住,因为他明白,若是不退,恐怕今天真的要陨落当场,他相信,以对方时间禁忌的极速,若是真的生死对决,他很难有勾动帝血,搏命一击的机会。
更何况,哪怕而今成圣了,勾动帝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他不愿承受之重。
“走得了吗?”
但下一个瞬息,一道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帝子殛无亡魂皆冒,这才发觉,在他身后,不知何时,有一道身影背对着他,紧贴在他背后。
“你……”
他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只大手,就在他眼前,乃至神庭世界中放大,拍落下来。
不好!
神庭之中,属于帝子殛无的战魂身上,一口古朴的黢黑战甲浮现,神圣与破灭气机交织,这是破灭神甲,乃是他最根本的底蕴之一,护持战魂,轻易从不示人,是他心血淬炼,孕养多年的本命天兵。
最重要的是,谷中有长辈出手,以他眼下的修为境界,只要不是超脱绝顶之上的圣人出手,就算是绝顶圣者倾力而为,也不能打破,当可护持他战魂不灭,亦可免受轮回巅峰之下的意志镇压。
那是一只如白金琉璃铸成,又泛着淡淡石质光辉的手掌,撕裂祖窍神庭,拍落在战魂胸口,殛无可以看到,那手掌肌体之下,若隐若现的龙鳞,神圣而古老的气息流溢,那是属于远古天龙的气韵。
咔嚓!
有龟裂声响起,殛无先是一怔,既而就神色大变,这位向来冷酷霸道的帝子,第一次露出了骇然惊悚之色,因为破灭神甲……被震破了。
“不可能!”他惊呼出声,“你只是开天境,战圣体再强,怎么可能击破我的破灭神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说神金坚固无比,铸成的神兵也往往无坚不摧,但任何事物都有极限,通常而言,到了大成圣境,就有击破神金之力,若是铸炼得当,就算是立在圣境绝颠之上的圣人,想要击破也不是那么容易,至于神金之上,还有一些举世罕见的神材,就不是常人可以想象与接触到的。
然而,任凭帝子殛无的质疑,苏乞年不语,他目光平静而淡漠,一只手负于身后,一只手没入其神庭,按落在破灭神甲之上,蓦地发力,指掌发光,不是很炽盛,却有一股难言的气韵腾起,这股气韵于帝子殛无而言并不陌生,在他葬龙谷中,时而可见。
“超脱……!”
随着这两个字吐出,帝子殛无再也说不出第三个字,因为他的整个世界,都就此沉沦,过往记忆弹指一瞬,尽皆湮灭。
破灭神甲四分五裂,连带着被神甲护持的战魂,也被生生震碎,魂光如雨,洋洋洒洒,很快消散成虚无。
黢黑的洞虚世界,远方有各色微光,十数里外,一股虚空风暴呼啸而过,苏乞年长身而立,看面前凝滞不动的身影,轻轻摇摇头,于而今的他而言,这样的对手,并不能勾动他的半分战意,如非是他始终压制,早在两年前,就可以破境而上。
猎仙城。
诸圣凝神,很多人都神情肃穆,这一战至此,着实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但人们相信,这一战终究会有结果。
但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更没有想到,结果如此触目惊心。
仅在数息之后,食阙前,虚空裂开一道口子,一具身着黢黑战甲的身影坠落。
有烟尘四起,土泥开裂。
“帝子!”
乾云教少教主云舒惊喝,哪怕已经成圣,此刻也露出了惊悚,乃至惊惧之色,他看到了什么,帝子殛无生机全无,坠落在地,眉心处,赫然有一道清晰的掌印,深达寸许,嵌入颅骨。
“怎么可能!”
云舒踉跄后退几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帝子殛无……陨落了!
四方皆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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