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女施主好!小僧明觉有礼了。”
小和尚一点不见外,他看上去很俊秀,脸上有淡淡的酒色酡红,这令得那位来自昆仑山年轻女弟子颇有些尴尬,清丽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腼腆之色,小声应道:“大师好。”
闻言,小和尚脸上笑开了花,不过很快又变得宝相庄严,咳嗽两声,沉声道:“女施主且往小僧这边靠靠,院主接下来怕有一场恶战,未免波及,还是由小僧来护着。”
一干江湖宗派、世家的杰出弟子闻言,都忍不住撇过头,实在不想看到小和尚这张脸,堂堂昆仑派的杰出弟子,即便而今沦为一流,但依然是顶尖宗派的底蕴,《三圣拳》即便失了神髓,也不是寻常一流武学可比。
遑论眼前这位昆仑女弟子,虽然看上去腼腆,却是少有的刚刚勉强接下那位少年院主一刀的年轻高手。
而今,在众人看来,这小和尚就不该叫醉酒僧,而应该唤作花和尚。
小和尚却浑不在意,而那位昆仑派女弟子的脸色更红了。
道院前,苏乞年背对着众人,但是院中的一切怎么逃得过他的感知,他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为什么总有一种引狼入室的错觉。
也有少数一些人从小和尚的话中捕捉到一些东西,他们再看向道院前幽深的巷子,就目光微凛。
一炷香过去。
巷子外,一些诸势力暗探顿时露出狐疑之色,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
再过一炷香,依然风平浪静,而长安东城墙外,又迎来了几名同至的年轻人。
“蜀山弟子,屈风!”
“恒山弟子,定玉小师傅!”
“华山封霜流!”
这是来自五岳剑派与蜀山的杰出弟子。也都在一道之地早有名传,此时相遇,彼此相顾不言,走进长安城。
三人走进皇道长街东首的巷子里。见到了苏乞年。
恒山剑与华山剑各不相同,将诸多奥妙凝聚在一招之间,虽然短暂,却也令得苏乞年窥见不少神妙之处,这两派弟子虽强。却也强不过此前皇家书院外院的那位儒道真传弟子,不过也相差不多。
真正可以与未领悟武道之势的那位镇魔枪传人媲美的,就是接下来的那位蜀山弟子。
蜀山以驭剑术闻名天下,不同于世间寻常剑道修行者,讲究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一身修为,皆在一口剑上。
是以哪怕未曾涉足精神领域,亦可以独特的炼剑之法将剑器与心神相连,念动则剑动。驭剑术之凌厉,远比寻常剑法更加灵动和刁钻。
江湖盛传,剑道祖庭当在蜀山,虽然未曾盖棺定论,也可见蜀山剑道之强,当为武林一绝。
一口三尺来长,如金玉一般的长剑,随着那蜀山弟子屈风念动,在身前悬浮,剑尖锋芒吞吐。足有近三尺长的金红剑气吞吐,透着灼热。
苏乞年眼前一亮,这一位修为也就与当初的镇魔枪传人一般无二,而二流下乘的修为。通常也就催生出两尺来长的锋芒,但到了这一位手中,长剑锋芒之盛,剑气长达三尺,就可见蜀山剑道之强,绝非是说说而已。
下一刻。那三尺长剑就迸发出来夺目的剑光,似一缕金红流光,穿梭于真空与现世,将苏乞年笼罩在无形锋芒之中。
《流光剑诀》!蜀山一流上乘的驭剑之术!
当初在龙池镇惊鸿一瞥,眼下真正交手,苏乞年就发现,这门剑诀之强,还要超出他的想象,剑光神出鬼没,如流光掠影,根本看不出来这一剑在何时落下,不存在固定的轨迹,只有锋芒交织,剑气笼罩。
苏乞年闭上双眼,一瞬间,祖窍神庭中,神灵身睁开双眼,洞穿虚妄,照见本源,他看见天地间诸色斑斓,此前不明白,现在就知晓,这些都是天地间存在的本源光辉,亘古不散。
同样,属于那蜀山弟子的真气本源,乃至是金铁材质的剑器,也都在神灵身的眼中一览无余。
苏乞年出刀了,赤金长刀斩出,刀刃轨迹看上去歪歪扭扭,却穿梭在诸多本源光芒的缝隙之间,依然是休命第三刀,但是这一刀的速度就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径直切入了金红流光中,但闻锵的一声,有火星四溅,流光崩碎,那金玉长剑显现出本体,而那蜀山弟子屈风也踉跄倒退三步,才勉强收剑归鞘。
此时,这一位蜀山弟子看向苏乞年的目光就变得震惊且忌惮,居然就这样找出了他的本命剑器,是巧合,还是……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屈风就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少年,怎么会比传闻中还要强盛这么多。
能看出这一刀玄妙的寥寥无几,道院中很多人露出思索之色,若是移形换位,来自剑神山庄的杰出弟子沉吟,自己怕是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寻到破绽,并破开这一剑。
明觉小和尚似有所觉,目光自苏乞年身上一扫而过,就露出一脸肃穆之色,以护持为名,朝着那位昆仑派女弟子身边又挪了两分。
不远处,身为上任院主的老人却是眼中精芒一闪,露出微不可查的赞叹之色。
这第三天,陆续有来自十座镇国大宗的杰出弟子进京,苏乞年见识诸多奇功绝技,如全真派的九路《大空明拳》,轮回寺的《六道掌》,都让他大开眼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顶尖宗门、世家的弟子入京,这一天,道院新增十八名学生,已经有了四十三位弟子。
四十三人,虽然比之皇家书院外院千余弟子还远远不及,但这四十三人,都是来自江湖武林诸门派、世家的杰出弟子,甚至有如明觉小和尚这样登临龙虎榜的年轻人杰,道院在复苏,只是一开始,就令得四方诸多势力心颤,摸不准整个江湖武林诸门派、世家的心思,这是在试探吗?
凌侯爵府。
一辆金丝楠木马车驶入侯爵府,一身官袍的凌通走下车辇,这位乾坤武库之主刚刚上完早朝回来,就从管家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醉酒僧明觉,蜀山屈风,神刀雨家,剑神山庄……”
这位乾坤武库之主行走在蜿蜒的长廊里,口中不断吐出一个又一个名字,他目光平静,须臾间,进入道院的四十三人的来历与生平,竟全都被他一一道出。
灰色布袍的管家老人跟随在身后,手中抓几张宣纸,一一记录下来。
“天牢里怎么样了。”倏尔,这位乾坤武库之主止步,开口道。
“回老爷,东西已经送出来了,不知何时送过去。”管家回应,面无表情,一丝不苟。
“再等等。”略一沉吟,凌通道。
第四天,正午时分。
六月将尽,空气变得沉闷,午后有蝉鸣,令人昏昏欲睡。
道院里,此时依然是四十三道身影,自辰时至今,再没有一人到来。
而众人看那紫气萦绕的大门前,那位少年院主的身影,宛如一尊雕像,已经矗立了整整三天三夜。
少有人知道,此时的苏乞年正在经历怎样一种蜕变。
这种蜕变是持久而漫长的,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道院内,只有少数宗派、世家的年轻高手隐隐看出来,前方这个少年院主,身上的气息愈发内敛,甚至那股缥缈如仙的气质也渐渐敛去,不见不闻,有了一种返璞归真的迹象。
至于那股无形大势,也显得有些内敛了,不过其浑厚,与数日前相比,同样是天壤之别。
这些人明白,不论此番成败与否,都是一番罕见的造化与经历,短时间内,谁能够同时与天下武林诸宗派、世家的高手交手,见识诸多奇功绝技,这一番积累下来,就算是寻常行走江湖数十载的一流人物,也未必能比。
等到日后消化吸收,融会贯通,必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此刻,这些来自诸门派、世家的杰出弟子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来自武当的少年院主,的确有些强大得不像话,至少在这个年纪,这一代同辈中少有人及,此时身在这道院之中的,怕也就那位醉酒僧明觉小和尚能够与之相比。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道院才迎来了这第四天的第一位访客。
这是一个少女,一身紫色长裙,约莫十六、七岁,浑身上下都透发出来一股冰冷的气质,她眸子高傲,虽然姿容绝美,却令生人勿近,此时走进巷子,不是令人惊艳,包括苏乞年在内,都感到走进巷子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洪荒猛兽。
本来一脸笑容的明觉眸光一滞,就看向前方,倏尔神色大变,拔腿就要遁入道院深处。
“明觉!”
巷子里,紫裙少女面如霜雪,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下一刻,少女一步迈出,众人仿佛看到一片幽深的汪洋,一头通体生有乌黑斑纹的鲲鱼破浪而出,扶摇而上九万里,化作一头宛如黄金浇铸的金翅大鹏。
“《北冥鲲神步》!”(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