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绝望

“烟儿……这是真的吗？”季妈抖着嗓子问，齐灼华是他们季家最后的希望，而这希望全部放在了这桩联姻上。

季烟终于站不稳，季秋一个大步跨过来扶住姐姐踉跄着就要跌倒的身子，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怀里还没满月的婴儿。

季妈见女儿愈发惨白的脸，只好拉下老脸声泪俱下地哀求：“灼华，求求你了，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帮你季叔一把，如果连你……也弃他不顾，恐怕他这一次……”

话不必说的太透明，季妈知道，齐灼华肯定明白‘双规’的后果，弄不好，连命都有可能丢了，更别提官职了。

齐灼华皱眉，多少年的世交了，眼睁睁看着季叔被送进去，他也于心不忍，可是……

“本来好好的，好像是有个姓方的人到上面检举了什么，还有凭有据的，结果事发……”季妈继续哭诉，殷切地看着眼前的救命稻草。

“要救可以，但是我有条件……”齐灼华刀子似的目光落到季烟身上，季烟忍不住颤抖的更加厉害，扶住她的季秋不禁心疼地皱紧了眉头。

“我知道爷爷的遗嘱上给了这孩子不少股份，只要季烟签一份放弃继承的协议书，法律盖章生效之后，我自然会救。”虫

他说的情有可原，可却让季家人寒了心，季妈停了哭声，只怔怔回头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她怎么把自己弄到今天的地步？

季烟忍不住双腿发软，一个支撑不住跪在了齐灼华面前，齐灼华一怔，见她泪如泉涌，哀痛欲绝地看着他，“齐哥哥，这一切都不是我预料到的，当初我也是因为爱你，想为你生一个孩子才卑鄙地把你迷倒，把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你，可是……可是……”

屈辱的泪滚滚而下，曾经的少女情怀永远也回不来了，而她却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圆是扁？

可能是猥琐的肥胖大叔，可能是龌龊的小混混，也可能是个好.色的老头子，总之，是个她不认识不喜欢的陌生人，而她以为对恋人的热情也变成了放荡的迎.合，她就那样呻.吟着快乐着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一个陌生人，一想到此处，遍体生寒，甚至觉得自己好恶心好脏。

而她更甚者沾沾自喜地生下了一个孽种，用满心欢喜等来了污.秽的真相。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男人不是你，不是你……齐哥哥……你告诉我，发生了这种事，你又不要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季烟抱着孩子哭倒在齐灼华的脚边，可能她哭声太大，惊醒了一无所知的孩子，孩子一睁开眼便嗷嗷大哭，季妈见女儿如此遭遇，又想到一家之主还生死未卜，早跟着哭了起来，只有季秋直挺挺地站着，一脸冷意，脸上显出从未有过的坚毅和不屈不挠。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里响彻的都是哭声，连成一片，听的齐灼华心头焦躁。

“别哭了。”他蓦然冷冷地暴吼一声，霍地站起身，目光威逼地威慑着季烟，“我只问你签不签，签，我就救，不签，还请各位赶快回家，我累了，要休息了。”

两个大人的哭声被他突来的脾气震住了，那尚且不知人间疾苦的婴儿还一个劲地哇哇哭泣，扯开的嗓子，哭的人心神紊乱。

季秋见齐灼华如此咄咄逼人，一拳头砸在边上的沙发扶手上，狠狠瞪了他一眼，对季烟寒声说，“签，但不是为了得到他的帮助，而是把属于齐家的东西还给他，我们季家不需要这么摇尾乞怜，更不需要那点钱。”

说着，季秋一把拉起姐姐，搀着季妈就要往外走，季烟趔趄着站起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齐灼华的脸，那心，已经完全被泪水淹没了，像有刀子凌迟着割着心脏流了血，还被人洒上盐巴，整个人被伤的体无完肤。

“灼华，无论如何你都要帮帮我们季家啊。”季妈不死心地挣脱儿子的手，几步又走了回来，齐灼华目光冰冷，在季家人的注视下，缓缓转身，用冷冷的背对着他们。

季烟原本止住了的哭声，忽而惊天动地地拔高了分贝响了出来，眼泪滴到怀中宝宝的脸上，似乎刺激了他一样，喉咙里甚至有了撕心裂肺的哭意，这么大的哭声，慢慢的让季烟的神情扭曲了起来，眼中出现狰狞的色彩，尖声高叫，“孽障，孽障，不知道哪里来的孽障。”

说着，居然高高举起襁褓向地上掷去，她的声音太过阴森尖锐，齐灼华忍不住回头去看，便见那无辜的孩子被抛向了空中，心口猛地一窒，人影闪动，见季秋反应极快地接住了下坠的孩子，众人脸上神色不一，婴儿被吓住了一样，一口气哽住，一分钟之久才憋出哭声来，已是哭的累了，虚弱的快发不出声音。

“你疯了，他是你亲生的。”季秋怒不可遏，笨拙又小心地抱着婴儿，狠辣地瞪住发疯的姐姐。

季烟刚刚也似入了可怕的梦魇一样，此刻清醒过来，只觉得彻骨的寒，她竟然丧心病狂地想摔死自己的孩子？可是，她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啊。

“啊”她的头极痛极痛，似要爆炸了一样，双臂捂住脑袋跑了出去。

季妈见女儿受刺激太大，又见齐灼华始终冷漠以对，跺了跺脚追了出去，季秋本不愿求齐灼华，抱着外甥默然离去。

大厅里，刹那之间安静下来，齐灼华高大的身子瞬然跌坐到沙发上。

那个一直笑语嫣然地喊他齐哥哥的女孩，那个一直骄傲优雅的女孩，那个他一直宠护着长大的女孩，如今……沦落如斯！扪心自问，他有没有责任？他直觉没有，可为什么心口还会觉得自责，看她那样也会心疼？

第二天，齐灼华找齐氏的专用律师拟了转让协议亲自去了季家，却没见到季烟，季妈带些恨意地告诉他，“季烟未婚先孕，当初是以为你能稳当地对她负责给她婚姻才同意把孩子留下来的，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两姐弟谁有个什么不检点被翻出来都会被无限扩大影响上面的调查结果，我是万万不可能让季烟再进这个家门的。”

嘴上说着狠话，作为母亲，心里却比谁都心疼难过。

为了疏通关系，季家已经把雍景湾的豪宅卖了，季秋这两年事业刚起步，虽说也赚了不少，不过跟那笔庞大的疏通资金相比也只是杯水车薪，季昌平人在里面，平生敛的钱财不知匿于何处，或者已经被挥霍殆尽，季家现在只靠季秋一个人苦撑着。

一栋普通的小区。

齐灼华摁了门铃，几分钟之后才见季烟蓬乱着发丝过来开门，一见是他眼睛陡然亮了一亮，但在触及到他手中舀着的文件夹时，眸光瞬间死灰般黯淡下去。

进了屋，双双坐下，齐灼华把协议推至季烟面前，季烟怔然片刻，痛苦至极地闭了闭眼，“齐哥哥，你曾经爱过我吗？”

齐灼华抿紧了无情的薄唇不搭腔，目光深沉地飘向了窗外，可能，在过去那也算一种爱吧，只是太清浅，清浅到没有她他还可以找别的女人排除寂寞解决生理，且没有什么负罪感。可是顾月白融入血液，不可剥离，没有她便什么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的缄默不语，终于让季烟绝望地舀起笔，混着泪水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抖着身子虚软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没有哭声，只有无声无息的绝望。

齐灼华瞥一眼签好的文件，轻轻合上，看着绝望中的季烟，不吝安慰，“你别太伤心，至少……你还有丁健，相信他是真的爱你，会对你不离不弃。”

“季叔的事我现在就去处理，你也不用再担心。”

“不用你帮忙了，”季烟忽而声音虚弱悲切地说，泪光中看着齐灼华的身影突然变得遥远而模糊不清，“季秋说，他想到了办法去救爸爸。”

齐灼华默然无语，起身欲走，季烟却猛地扑到他身上，瘦弱的双臂紧紧抱住他，身子一颤一颤的，巴掌大的小脸已经瘦了很多，哀怜地凝望着他。

“齐哥哥我”哽咽不能言，半天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能没有你，哪怕……与你只是露水姻缘，只要你不嫌弃我，还要我，我就愿意，真的以后再也不妄想做你的妻子，也不去耍弄把戏欺负顾月白，只求你留我在你身边。”

“齐哥哥我的心只给你啊。”

齐灼华发力推开她，生生克制住眸底的怜悯，寒声说：“不要再作践自己，去找丁健，他会好好爱护你。”

“不我只爱你”她跌倒在地，望着离去的背影失声尖叫，吓得正在睡梦中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

房门关上，留下伤心欲绝的未婚妈妈和啼哭不已的婴儿，一屋子的凄凄惨惨戚戚……

透过探视的玻璃窗，方正发现姐姐方颖的情绪似乎更加糟糕，恍惚的像一个得了精神病的病人一样，整个人瘦的跟竹騀似的，看得他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