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见面

她的声音不大，只有贴身的小丫鬟听到。

管事正是这时候赶到，查看了两人的情形，顿时有些为难。他们要赶路，若是此时靠岸将人扔下，这两人怕是活不成;可若是带着这两人上路…···人都昏迷着，根本不清楚两人的来路，万一是逃奴抑或是哪里畏罪潜逃的犯人，后祸不小。

而一旁的叶芷秀，心中惊骇一去，便升起一股子激动。

天大的机会落在眼前……三姐姐不认她，难道也能不认这两个兄弟。她若是将两人带回上京去，这一份情，三姐姐不记也得记。

怎么还，自然她说了算。

主意一拿定，她压住迫不及待的心，面对管事镇定的开口了，“这两人也可怜，先带他们到屋子里，给换身干净衣裳，煎服药灌下去，大爷那里我来说，总不能见死不救。”见管事面色还带犹豫，叶芷秀拿起帕子抹眼睛，“只当是给大少爷积福，想必大爷大奶奶都是乐意的。

说出大少爷，管事马上变了脸色，他想到贾姨娘便是近日有些失宠，可总还是大少爷的生母，那以后的地位稳着······马上，他笑着点头应是，“姨娘说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就下去安排，姨娘尽管放心。”

说完，他便大声另人抬家诚家安两兄弟，与叶芷秀躬身行了一礼离

过得一日，两艘船顺流而下在一处码头休憩，佟大爷寻机从另一艘船过来找叶芷秀。

刚一入门，他便忙不迭将叶芷秀揽入怀，“柳儿乖乖，可想死我了。”说着就要低头去亲芷秀。

叶芷秀心中只是恨他，推开他，一扭身子就走。“大爷还来做什么，我是个苦命人，不配养孩子更不配跟在主子们身边，污了您的眼。”她眼睛里泪水积蓄，盈盈闪烁。

她想起被夺走孩子时，佟大爷软弱的抗议;被婆子扯出院子时李氏的冷笑;想到求到太太那里时，得到的一句“奶奶让姨娘养哥儿是恩典，不让养是常情，没有说哪家不让姨娘养孩子，姨娘就能来抗议的。”

佟大爷笑着哄她，“不是你身体不好，没法子照顾好孩子？等你好了我就让孩子回来跟你。”

这话她听得多了，叶芷秀闹过哭过，每次都只让佟大爷躲得更远。.从他开始每日过来，到好几日才有心情过来，她已经明白不能这样下去。

既然她已经有其他办法要回孩子，就不需再用这种最蠢的办法。芷秀勾起嘴角，露出温柔可怜的笑容，“大爷可不要哄我。”

“哄谁也不会哄你啊。”

芷秀柔柔的依靠到他怀中道：“我相信大爷，前几天是我不懂事，让大爷苦恼了······”说了几句歉意的话让佟大爷以前对她生出的嫌碍消融于无形，才说出她的本意。

“大爷，昨日里船工捞上来两个人，我看着好生可怜，不如叫他们在船上养病，等什么时候好了，再叫他们走？”她目中露出悲悯之色，配着如玉的容颜，散发一种如观音一般的慈和光芒。

男人，如佟大爷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不妨碍他欣赏心地善良的女人。芷秀这样子，不由让他生出一股子温情，俯身看着芷秀笑，“好好，你说留着就留着。”

芷秀成功留住了家诚和家安，但是她却并不就此去看望二人，不过叫婆子多加照看，另外叫丫鬟将她份例的补品偷偷给二人送去。

等到了上京，她低眉顺眼的接受了佟大奶奶给她安排的一间简陋屋子，毫不抱怨的自己带着小丫鬟打扫干净住着。

佟大爷这番上京是给家里长辈打前锋的，佟家两位老爷深恐北周混乱，北伏城的官做得再大也不安稳。便使了不少钱走蕲国公的路子，得了上京一个七品上林苑右监丞的官，打算以此为跳板，打入南晋的官僚体系中去。

佟家在北伏城几代累积，有的是钱。而有钱，只要走对路子，就不怕没有前程。

这一日，佟大爷笑容满面的从外头回来，到佟大奶奶的房间里。只见屋中佟大奶奶抱着小哥儿，走动着哄他，将佟大爷，忙拿手在嘴上一竖，轻手轻脚的将哥儿让抱走。

她这一番动作，叫佟大爷不由心生感动，暗暗想，李氏虽然爱妒，可对孩子还是好的。等走远，他语气温和的跟李氏说道，“今日这房子总算看下来了，是蕲国公的管事给介绍的，地段好，房子大，我们这一大家子应该住得下。唯一差的就是周围几家被烧毁的厉害●连带的我们家大门处也不好看……”

李氏给佟大爷倒茶水，笑道：“给家里捎信，看爹怎么说。”

佟大爷点头，接过茶杯歪在榻上喝，道：“你这几日家里也梳理妥当了，是时候去安南王府拜谒一番。”

李氏脸色一僵。

佟大爷没看见，自顾自说道：“虽则前番安南王的路子没走通，可也不能因此就怠慢而得罪了，我们在上京无根无基，不说豪门权贵，就是普通的京官，也要和气些。你呢，若是有空，多去这些人家走动走动，孩子也不用担心，叫柳儿来带……”

李氏牙齿都咬紧了，看着佟大爷强忍着才能不表露出怨恨来。背过身去，她假装倒另一杯茶。茶水从壶口流出，如虹一般的弧度，李氏专注的看着，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半晌，她回身来，面上已经是柔顺的笑容，“大爷说的是，早该去了，就是我听说叶夫人喜得千金，想着怎么也该准备点东西给小郡主带过去，就耽误了。”

佟大爷眼睛一亮，一拍手道：“对，你想的妥当，正该准备点什么给小郡主。王爷这年纪才有一个女儿，想必是极爱的，礼送的好，王爷若晓得并感念我们一番心意，这就是无价的。”他欣赏的目光落到李氏脸上，笑意融融。

李氏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这样的目光了，心中又酸又涩。

宝｛睡了，芷让两个有经验的奶娘过来坐着，听她们讲育儿心得。津津有味之时，叶葵撩起帘子进来，笑着道：“夫人，有位远道客人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芷一挑眉，“谁？”

“是佟家大奶奶。”

她大大的讶异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是客，都上门了，带进来吧。”她想到自己帮着芷秀在佟家立威的事，李氏能再上门，也难为她······只是不知道芷秀有没有跟过来。

等人进来，芷凝眸观察李氏。只见她容貌依旧，仿佛还丰腴了一点，而眉眼带着热情的笑意，丝毫没有异样。行完礼就拥上来打量一番芷，笑吟吟道：“夫人别来无恙，风采依旧。”

芷大方的笑了笑，“怎么突然来上京，可是坐船来的？”

李氏点头，“正是，我公爹不日便要来京中上任，让我和大爷先过来置办房子等杂事，免得一家子过来不方便。”

芷惊讶，道：“佟大老爷要来京中上任，谋得何官？”

李氏含蓄的笑了笑，“叫夫人见笑……是上林苑的右监丞。”

这确实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官，尤其是在上京颓唐一片的情况下，上林苑名存实半亡。不过佟家原先是北周的官员，能够放弃北伏城的大好日子以此进入上京伏低做小，不得不说佟家也有远见和魄力。

如此二人续了续旧，李氏便起身告辞，千谢万谢芷的留饭，只说家中还有许多事。

芷也不是诚心邀她，便叫迎夏送出去。

等人一走，却见双雁皱着眉，神情古古怪怪的走了进来，道：“夫人，您瞧我拿到了什么东西？”她伸出手，只见一只精致万分的涂金雕花银熏球。

芷还以为会是什么，见此不由诧异，“一个熏球，怎么了？”

双雁道：“我本来也以为只是个熏球，可是夫人你看，里面跟普通的熏球很不一样。”她走到芷身边，掏出自己的帕子垫在小几上，然后双手动作灵活的打开熏球，只见内中含了一颗蜡丸。

芷眼睛一眯，接过蜡丸不急着打开，把玩片刻，问双雁，“谁给你的？”

双雁面色严肃，回道：“方才奴婢在廊下经过，佟大奶奶带来的婆子突然叫住我，说捡到这个熏球，我想着谁不小心丢了也是有的，就拿了。可是方才一看，却见里头放得，根本不会香薰球。”

听她解释着，芷打开了蜡丸，一张小小的字条蜷缩着，她打开，上面写着，“安、诚二人在我这，秀笔。”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立起身来，叫道：“五弟，三弟···…”她心跳一波快过一波，眼睛一下子热了，“天呐，他们还活着，他们已经在上京了。”

门外迎夏刚进来，芷冲过去拉住她，大声又急又快的吩咐，“马上下帖子，请佟大奶奶李氏并贾姨娘上门做客，我要招待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