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行医者，德为先

空气很压抑，有着暴风雨来临前夕的迹象。

尽管风刮得很大，“忆温苑”内的几个平日打扫的粗使丫环还是没敢离开，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苑内打扫着。打扫的同时，眼睛都偷偷的瞟向那不停的尖叫恶骂的吴妈。

吴妈被人绑在了一棵柳树上，不停的挣扎着：“云锦罗，你最好快点把我给放开了，不然，等二夫人来了，有你好受的。云锦罗，你给我出来——”

春桃请来的大夫是一个五十朝上的老头儿，他微闭着眼睛正在给五月把着脉，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又皱起了眉，整整一刻钟才缓缓的起了身。

早已等的心如火烧的云晴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夫，五月她伤势如何？”

“这位姑娘她，唉！”那小老头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云晴心下一紧，急道：“大夫，她到底伤的如何？”

“这姑娘的伤势，唉！”小老头又叹了口气，抚着山羊胡子，估计是看到了云晴眼中的不耐，慢慢的开了口：“她的伤，说轻也不轻，说重也不重。若说轻呢，她中的这伤是伤了内脏，导致血液循环不畅——”

“请您直说。”云晴受不了他的啰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白胡子小老头一怔，有些不悦，但看到云晴那冰冷的目光后，没来由的有些心中发寒，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小心翼翼的答道：“小老儿开一副药，这姑娘醒后连饮七日，绝对又能活蹦乱跳了。”

“当真如此？”云晴有些不太相信这小老头。

小老头倒是一下子怒了起来，也顾不得害怕，大声道：“这位夫人，你可以不相信小老儿的为人，但绝对不可以置疑小老儿的医术。小老儿七日后再来收诊费，若是这姑娘还有一丝不适，我刘佗分文不取。”

“大少奶奶，这刘佗是元城最有名的医生，平日里也只有大门大户的人才请的动的。他今日愿意出手救五月，也是大少奶奶您舍得出银子之故。他说五月姐七日后没事，十之八九便会如此。”春桃急忙放下端来的茶水，走到云晴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对她耳语了一番。见她微微点头，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床上的五月。便转脸朝刘佗笑道：“刘神医，请随我来取诊金。”

刘佗并没有跟上，余气未消的哼了一声：“我刘佗虽喜钱财，却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说了等七日，就一定会等上七日。”

说完，拂袖扭头就走，只是人刚走到门槛前，差点因身后那女人一句话而绊倒。

“刘大夫，您算不得一位神医。”

刘佗行医三十载，被世人谕为神医也有十多年了，被人说成算不得是神医，还是有生之年头一回。说这话的人还只是个什么医术都不懂的黄毛丫头。

他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气极反笑：“少夫人，此话怎讲？”

“大少奶奶，这刘神医可得罪不得。”春桃小声的劝阻：“大少爷他的病——”

云晴摆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春桃轻叹一声，站在一边不再吭声。

“若是有疾厄求救者，却身份卑微，家中贫寒，您定不会施手相救。却不去想，为医者，德为先，所谓的医德就是救死扶伤。若是连基本的医德也无，什么都用金钱来衡量的话，那纵有妙有回春之术也称不得是一位神医。”

云晴语气又轻又缓，却如万斤棒槌砸到了刘佗的心间。刘佗心中突有感触，深深的看了一眼仍未回头的云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袖子一甩向着云晴的方向行了个礼，开口道：“少夫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刘老儿在这先谢过了，告辞。”

行走间，仍是急步疾行，却是不见了一丝怒气。

这刘神医果然是性子古怪，被大少奶奶这般的说了，居然还开口道谢。

春桃不解，凌香不解，院中的粗使丫环们不解，就连那一直在破口大骂的吴妈也怔怔的望着刘佗的背影，不明白他怎会如此。

只有刘佗他自己知道，行医三十载。虽说救人无数，赚得的金银无数，但是他并没有真正的快乐过，总觉得行医很没意思，生活很是无趣。今日萧家少夫人一番话，让他突然想到了已故三十多年的师傅，想到了师傅每次行医后那种愉快的笑容，他突然想明白了他的行医生涯中缺少了的是什么。

待到五月醒来的时候，已是过了晌午。

云晴一直陪在她的床边，待她吃罢了饭，饮下刘佗开下的药，再次睡去的时候，才出了屋子。

吴妈骂了一个上午，被风吹了一上午，又被雨淋了近一个时辰，有气无力的靠在柳树上。这会儿太阳是露脸了，日头并不毒辣，温温的，暖暖的让人晕晕欲睡。这吴妈头歪向一边，闭着眼睛，似乎是睡觉了。

直到身前的脚步声一遍又一遍的响起，惹得她很是心烦，她才突的睁开眼睛，大声斥道：“是哪个丫头，这般的不长眼睛？”

印入眼中的是一双白皙的手，那浅黄色绣金的绣口分外的眼熟，一下子让她想到了她并非是在自己的屋子。一时间，极度的愤怒疯狂的涌起，导致声音有些发抖：“你个云锦罗，最好是不要把我放了，不然——”

话被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吴妈直觉的想抬手捂脸。不用说，被绑着的双手自然是抬不起来。一时觉得憋屈的难受，一行老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凶狠的声音只剩下喃喃低语：“你打我，你居然还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云晴一手拿着帕子，擦着刚才打过吴妈脸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我说过，若是五月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定让你拿命来抵。”

“你敢，你——”吴妈心里一个咯噔，嘴不由心的问道：“大少奶奶，五月，五月她伤的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