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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藏宝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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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1-09-30  作者:诺诺飞飞
弃妇惹桃花

混沌了两天之后,苏珊开始重建自己的思维。她先从认识周围的世界开始。

她观察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应该是一家小医院。病房的环境有些简陋,只有一张病床,一支输液架,一只小储物柜。

上午九点之后,会有一位姓胡的女医生过来给她查床。胡大夫神情和蔼,平易近人,总会笑眯眯问她,食好不好,晚上睡得怎么样,顺便用听诊器帮她听一听心肺功能。之后就会告诉她,今天可以抽血、做个化验什么的。

苏珊暗自嘀咕,这样的医生自己也能当!不过就是流程式的作业,医生只会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而所有诊治病情的关键工作,都推给了化验室。

好脾气的胡大夫走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听到一阵“隆隆”的声音,这是护士推着堆满输液瓶和输液器的小推车在病房的走廊里经过。接着,会有护卫进来,在输液架上挂好瓶子,给苏珊扎上输液针。

苏珊对药瓶里的液体也存有一些质疑。她甚至猜想,瓶子里面说不定根本没有任何药物,就是一些盐水或者糖水。

不过,眼看着瓶子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又顺着软管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苏珊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认为,那不停滴落的“每一滴”,就是时间里“一秒钟”的具体表现,当这样的“一秒钟”由软管进入自己体内时,时间就会与自己的身体悄悄融合,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苏珊试图去摆弄软管上的流量控制器,因为她想体验一下控制时间流逝的乐趣。

这时,一只小手忽然摁住了她的手,说:“苏阿姨,您别乱动它,这流速是护士姐姐调好了的。医生说您是电解质紊乱,输液的速度必须要控制好。”

说话的人是位小姑娘,看上去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圆圆的脸,皮肤有点黑,虽然相貌平平,不过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有精神。她扎着一只漂亮的马尾,齐留海,身上的牛仔服有很多的铆钉和细链,行动的时候能把人的头晃晕……她说话脆生生的,语调是带着某种方言的普通话。

“你是谁?我在哪儿?”这是苏珊醒后说的第一句话,之前胡大夫来查床时,问的话都是由这位小姑娘代答的,苏珊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仔细端详了苏珊一会儿,说:“苏阿姨,我是小玲啊,您都忘了?您是来我们这小山村旅游的。前两天,您住到了我们‘老金家的农家乐’,我去您房里叫您吃晚饭的时候,发现您晕倒在床上……可把我们全家人吓坏了,我爹赶紧用三轮车把您送到我们县城的这家医院。”

苏珊使劲甩了甩头,她的记忆里可没有这么一回事!她最近的记忆是,正在上高三的她,在模拟考的考场上,因为一道数学题卡了壳,急得抓狂!后来,她就没有了知觉。

“你叫我什么,‘阿姨’吗?你多大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苏珊逮到一个关键问题。

小玲笑嘻嘻地说:“您比我大十六岁,我叫您一声阿姨还是可以的?当然喽,如果您不喜欢听,我可以改叫您姐姐。”

“比你大十六岁?!”苏珊又要抓狂了,自己还在上高中,自己才只有十八岁啊!

“虽然您长得挺年轻,不过我还是知道您的真实年龄,奇怪我怎么知道的,是吗?很简单啊,我有您的身份证啊!您要入住我们‘老金家的农家乐’,您能不把身份证交给我们吗?”小玲说起话来,就像人们常说的,像竹筒倒豆子一样。

小玲说着话,从储物柜上的一只手提包里,把苏珊的身份证拿给苏珊看。苏珊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张身份证,她一把抢了过来,看了又看,虽然是同名同姓,出生地也相同,不过照片上这人,根本不是她嘛!

“这身份证不是我的!”苏珊有些气愤地把身份证扔还给小玲。

小玲诧异地说:“怎么会!这上面的照片跟您长得一模一样。不信,您自己照照镜子。”说着小玲递给她一面小镜子。

苏珊拿过小镜子,前后左右仔细照了一会儿。忽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啊——”

小玲楞了一下,随后撒腿就往外跑。她出了门,直奔护士站,拉住一个护士就说:“姐姐,姐姐,32床的那个病人,有精神病……”

小护士刚才听到了那声恐怖的尖叫,现在听小玲这么说,她也有几分害怕,忙去医生办公室找负责32床的胡大夫。

胡大夫听后也半信半疑,这个外地来的病人确实透着几分古怪,整天不言不语,痴痴呆呆的。于是她带着两名护士,匆匆来到苏珊的病床前。

到了病房一看,却看到苏珊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正安静地在病床上半躺半坐着输液。

苏珊看到胡大夫等人来了,主动冲着胡大夫笑笑,说:“胡大夫,我没事儿,就是心里闷的慌,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后她又冲着躲在门外向内偷窥的小玲说,“小玲,多谢你这些天在照顾我,刚才吓到你了,真对不起。”

胡大夫看苏珊头脑清楚,说话很有条理,完全是个正常人的表现,就笑笑说:“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又问苏珊,“苏女士,那您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身上有力气了,脑袋也清醒了。”苏珊边说话,边用没扎着针的那只胳膊,做了几个伸展动作。

胡大夫笑笑说:“很好。再观察一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又随口问了一句,“苏女士,你是外地人,需不需要我们帮你联系一下家里人?”

“哦,不用,既然已经好了,我会自己回家的。”苏珊很得体地回答,又说,“胡大夫,多谢您的照顾啊。”

“不客气,你多休息。”胡大夫用大夫们常用的作辞话语结束了对话,随后领着护士们走了,出门时,她对站在门口的小玲,很随意地说句,“小玲,好好照顾你阿姨。”

小玲怯怯地点点头,又回到了病房内。

苏珊对小玲善意地笑了笑,她努力让自己的表现像个正常的人。虽然她现在仍搞不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怪事,但是在学校里混了很多年的她,明白在这世间生存的关键要素——自己的表现必须符合大家想像中的模样,否则就被老师和家长没完没了的训斥……

如果她不想像某些特别调皮的学生那样,期望引起老师和家长的过多关注,那么,她就要乖乖地依照别人指定的规范去做。所以说,她一直都是很乖的。

苏珊把储物柜上的那只手提包,检查了一下。因为据小玲说,那只包是属于她的。

而且小玲告诉她:“苏阿姨,我家没钱,您住院两千块押金,都是从您自己的这只提包里拿的。几十块钱的零钱不计,一共一万块,现在还剩下七千九百块,我拿了一百块去买饭了……”随后又赶紧补充道,“我毕竟是免费在这看护着您呐,您在这儿已经住了两天,我要吃饭,还要帮您买饭。再说了,如果您真请个看护来照顾您,一天一百块都不止啦,您说对不对?”

“当然对。”苏珊机械地回答。苏珊这么回答,只是因为她看出小玲期待她说“对”,就像每回课堂上老师问“同学们,对不对啊?”同学们都可以毫不动脑筋地回答“对——”同学们都这样回答肯定没问题,你要是发出了其他怪声,问题可就大了。

“阿姨,一看您就是有钱人,您肯定不在乎我吃这几顿饭的,对?瞧您这衣服,反正在我们这小地方根本买不到!还有您这手提包,这可是世界名牌啊,大概要一万多块?包里面还有一张银行卡,说不定卡里面钱更多呢!”

“什么破玩意儿要一万多块钱?!”她有些愤愤不平地看着自己手里这“破玩意儿”,分明跟妈妈上街拎的购物袋差不多嘛。不过,这东西看上去确实有种非同一般的感觉,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上面还有菱形格纹的暗花。但是苏珊更感兴趣的是,这里面真有那么多钱吗?

苏珊打开包一看,首先发现了一沓红彤彤的钞票。苏珊拿出来一张,带着几分怀疑的神情反复看了看,这种红彤彤的纸片片,是真钱吗?她印像中的钱应该是深蓝颜色的啊。

忽然她一抬头,看到小玲正以充满研究和探询的目光望着自己。她可不想再让别人误以为自己是神经病,于是她决定掩饰自己的无知,故做老成地说:“那个,小玲啊,等我输完了液,我们一起出去买饭吃,好不好?”

小玲有些迟疑,说:“好是好,不过苏阿姨,您可别再突然晕倒了。”

“不会!”苏珊果断地挥挥手,又假作大方地说,“你看我这么有钱,你想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好!”小玲高兴地答应了,同时开始盘算,等会怎么好好敲这古怪的苏阿姨一笔。小玲心想,自己可不是坏小孩,如果自己是坏人,当这古怪阿姨昏倒的时候,自己就把她提包里的钱都拿跑了。自己在医院里陪她这么多天,又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等会儿让她请自己一顿大餐,也是应该的嘛。

苏珊输完了液,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本书请访问。两人高高兴兴地走出医院大门,去找地方吃饭。

小玲满心打算让苏姗请自己吃顿大餐,哪知苏珊一出门,直奔医院门口的包子铺。她只给自己和小玲各买了两只包子。

小玲看着手里的包子,不由撅起了嘴,心想:“天底下的富人都这么小气?”

这时忽听苏珊说:“小玲,你看那边有家小商店,我们去里面看看什么好吃的。”

小玲抬头一看,那是一家小超市。她这回高兴了,领着苏珊进了超市,随后开始搜集各种零食。

苏珊没注意小玲在买什么,她正站在收银台旁边看电视。电视上新鲜艳丽的画面深深吸引了她,就算小玲叫她付帐时,她也没有因为小玲买了两百多块钱的零食而吃惊。因为她从电视中发现,这世界让她吃惊的地方太多了。

小玲买了零食,又提出她想去网里玩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苏珊忙说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只认识小玲这一个人,她有种感觉,她必须跟紧小玲,不能跟她走散了。

小玲其实并不想让苏珊跟着,因为苏珊的模样,很像去网逮逃学小孩的家长,领着苏珊进网,恐怕先会在网里引起一阵不必要的恐慌……不过当她对上苏珊可怜巴巴的眼神时,心一下子就软了,无奈地说:“好。”随后小玲一手提着大包的零食,一手挽着苏珊,走进了网。

苏珊和小玲在网里,玩儿到了很晚很晚。晚到一出网的门,就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因为一直在吃零食,她俩也不觉得饿,便直接回了医院的病房,挤在一张病床上,倒头就睡。

一团和气的胡大夫来查床的时候,她看到的正是这二人呼呼大睡的情景。胡大夫不由微微皱了下眉毛,随后告诉身边的护士说:“等她们醒过来,就让她们办出院手续。”

“我不会做,我不会做,我全都不会做!”

小玲摇醒被梦魇住了的苏珊,问:“苏阿姨,您梦到什么了?”

苏珊睁开眼,看看周围的环境,不由低头叹了口气:“我刚才梦到自己在考试,有道数学题怎么都做不出来,累死我了!”

小玲充满同情地点点头,说:“我也是,虽然不上学了,可还是经常会梦到考试,每回都是噩梦啊!”

苏珊抬头看看小玲,好奇地问:“你年龄还这么小,就不上学了吗?”

小玲耸耸肩说:“没办法,我学不会。还不如在家里帮着做些事情呢。”

这时,一个护士推门进来,说:“哟,你们睡醒啦,去办出院手续。”

“出院?”苏珊楞楞地问,她在犹豫,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出了院还能上哪去?

小玲却已经在旁边欢呼雀跃起来,说:“太好了,我去帮你办出院手续。”随后,小玲跟着护士出去了。

苏珊则继续发楞。昨天,她跟着小玲在外面转了一圈,从电视和网络中她得知,现在距她上高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四年!

她不明白这十四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因为她没有这十四年任何的记忆,也没有这十四年学到的任何技能,甚至,她不认识新版的人民币,也不知道自己手提包里的那块“小砖头”是手机!

她就像是乘着时空列车,从十四年前的考场,一下子到了十四年后的这里。就像网络小说中说的“穿越”一样。

不过网上的穿越者通常会穿越到古代或者异界,重生者则会重生到自己的十八年前。谁像她这么倒霉啊,莫名其妙被偷走了十四年的青春!苏珊把自己的手咬了好几次,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红印,梦却没有醒来。

苏珊长叹一声,开始学着接受现实。苏珊是个好学生,她依据“能量守恒定律”和“祸福相依”的辩证哲学,很快找到了让自己坦然接受这种命运的理由——她不用上高中了,不用参加高考了,不用做那些没完没了的模拟题了,她彻底解放了!

“如果这张银行卡里有很多很多的钱,我可以考虑彻底向命运妥协。”苏珊这样想着。

人们说,刚出壳的小鸡,会把看到第一个活动物体当成自己母亲,不自觉地就去追随。

苏珊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她一步都不想离开小玲。出院后,她问小玲:“我可以去你们家住吗?”

小玲说:“当然啦,我们家是旅馆啊。虽然要收房钱,不过,你来住可以给你优惠哦。”

“房钱?没问题!”苏珊满口答应。

刚才在银行里,苏珊是被当做贵宾接待的,因为工作人员说她拿的是一张白金卡,把她直接领进了贵宾接待室。很凑巧的是,她按小玲教她的猜密码的方法,猜对了帐户密码——密码就是她的出生日期。于是银行里的工作人员很客气地告诉她,她这张卡里还有一百多万人民币的余额!

“我决定,彻底向命运妥协。”苏珊仰天大笑。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在县城的商场里逛了一圈,狂扫了几套衣物及若干零食,随后叫了辆出租,出了小城,回到金家村里小玲家的“老金家的农家乐”旅馆。

“她苏姨,你这气色可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说话的人是小玲她妈,是这所家庭旅馆的老板娘。她跟小玲的面容长得有些像,不过身材胖胖的,圆圆的脸上还泛着油光。

“金大婶,多谢您一家照顾我,我都舍不得离开您这儿了,所以我又回来了,想多住几天呢。”苏珊把已经设计了几百遍的台词说了出来。

“好啊,欢迎。”老板娘随口说道,“不过,你原来住的客房里住进了别的客人,你要换一间住了。”

“没关系,有地方住就行了。”跟金大婶说完话,苏珊暗暗长吁了口气——说实在的,她确实不习惯用大人的语气和别人说话。

小玲妈给了苏珊一把房门钥匙,苏珊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让小玲领着她去找客房。

这时,小玲妈忽然叫住小玲,把小玲拉到一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随后就听小玲说:“好,知道了。”她这才过来领着苏珊去找客房。

苏珊现在有些多疑,生怕别人在背后议论她,说她不正常……于是进屋后,她跟小玲打听:“刚你妈跟你说什么了?”

小玲说:“我妈说,我家又来了两位古怪的客人……”说到这儿,她一捂嘴,原来,还是说漏嘴了,赶紧说,“当然了,你现在不古怪了。不过你刚来的时候确实有些怪,穿着一身耀眼的名牌,手里提着名牌手提包,烫着时髦的头发,一看就是档次很高的那种人,可是神情恍惚,看着就让人有些不放心。果然,晚饭的时候,我到你房里叫你,却发现你昏倒在床上……”

“那个,当时身体不好嘛,所以神情才会恍惚,现在身体好了,所以人也精神了。”苏珊敷衍道。

“对,肯定是这样的。”小玲表示赞同。

“对了,你妈说又来了两位什么样的客人?”苏珊赶紧转移话题。

“哦,一位老人带着一位年青的小伙子,那小伙子长得有些怪,像个外国人,不过话说得倒是挺流利的。”小玲回答。

“外国人?”苏珊也觉得有意思,又打趣道,“你们家这生意做得好啊,这都走出,走向世界啦。”

“嘿嘿,是。不过我妈嘱咐我,让我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看到人家,不要一惊一乍的。”

正说着,小玲无意中向窗外瞥了一眼,随后就看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惊住了一样,她用手指着窗外,结结巴巴地说:“帅、帅、帅哥!”

苏珊也好奇地跑到窗前,躲在窗帘后向外面打量。本书请访问。只见院里有一位年青男人,正陪着一位老人在散步。那年青男人长得很高,有一米的样子,身材挺拔,身形俊逸,他上身穿一件黑灰条纹的长袖T恤,下面是一条淡淡的灰绿色的休闲裤,虽是很随意的打扮,却由内到外透着一股非凡的气质。

“他的腿好细、好长,好像好莱坞的明星啊。”小玲小声的评论着,声音里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苏珊也觉得那年青人长得不错。尤其是他转过脸来时,她看到了他的面容,高鼻深目,面目线条分明,确实有西方人的特征。

“你猜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小玲仍在无限“歪歪”之中。

苏珊不是在“歪歪”环境下长大的一代,对于乱“歪”一气的行为还不太适应。她假装没听到,随后她转换了注意力的方向,去观察年青人所陪伴的那位老人。老人穿一件深灰色的半大风衣,戴一顶同色调的渔夫盆式帽,身材有些发福,看得出他保养的很好,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都很白皙。

老人在院子慢慢地散着步,打量着四周的房屋。后来他坐到院中的长椅上,似乎是在晒太阳。不过苏珊注意到,他那灰白眉毛拧在一起,在看着南面老房的屋檐发呆。

年青人也坐了下来,他坐到老人身边,顺着老人的视线看向南面的那几间老房子。

苏珊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小玲:“你们家的南房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宝物啊?”随后她解释说,“你看他们总是盯着南房看……而且你看他们的打扮和气质,一看就是有钱人啊,为什么不住你们县城的‘生态家园’大酒店,非要住你们这个小小的家庭旅馆呢?”

小玲不屑地说:“苏阿姨,你这么问可是有些奇怪,你不是也找到这里来了?谁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其实,小玲是听苏珊提起了那家颇具竞争实力的“同行”,情绪有些不好。

尽管小玲不悦,但是有个事实她不得不承认,“老金家的农家乐”,是没办法跟县城里的“生态家园”大酒店相比的。因为它的规模太小了,只有一处几百平米的四合院,尽管四面都盖满了房,可是除去饭厅、厨房和老金自己一家人的住房外,满打满算,也就是能挤出三五套客房。这很不适应现在流行的这种几十人的旅游团。来她家这里入住的,大多是两三家人出来“自驾游”的散客。

过了会儿,小玲又说:“不过,我家南房有没有藏宝,那还真说不准!听老人们说,我家南面这三间房,可有些年头了,是解放前盖的呢。原来那里是正房,后来村里扩宽街道,占用了我家的院子,就把它后面这片地方划给了我家。我家就在它后面又盖了这一圈房,它就成了南配房。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很是结实。”

苏珊点头表示认可,现在这处老房,是“老金家的农家乐”旅馆的招牌建筑,既是旅馆的大堂,也是一家便利店。老房的屋檐下有斗拱,墙面上有砖雕,砖雕的花纹清晰可见,整栋房屋的风格确实挺特别的。

这时的苏珊,已经不是前几天的那个苏珊了,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找到“老金家的农家乐”,而不去县城的大酒店。但是苏珊从不为这些没营养的问题困扰。她现在到了小玲家,觉得很安心。这会儿,她只想先去洗个澡,再试试刚买来的新衣服。

苏珊洗完澡出来,为自己那一头长长的卷发上愁,怎么梳都梳不通。

小玲看她废力地拿着梳子跟自己的头发作战,忍不住出言阻止她,说:“住手,这么梳下去,把头发都拉断了。”

小玲拉着苏珊坐在梳妆镜前,帮苏珊把头发吹到半干,又涂抹上弹力素。小玲边帮她打理,边问:“你自己的头发,你都不会整治?”

苏珊讪讪地说:“我不喜欢这乱鸡窝似的头发了,我想剪掉它。”

小玲撇撇嘴说:“那可惜了。”随后她按苏珊的要求,帮苏珊绑了个侧肩马尾,卷卷的发梢随意搭在肩膀上。

苏珊在镜子里左照照、右照照,挑起大拇指赞道:“小玲,你这手艺真不错!”随后,她换上新买的一身粉红色的运动休闲服和一双粉红的反毛皮休闲鞋。

苏珊打扮好后,蹦蹦跳跳地就跑了出去。小玲妈正往饭厅里端饭,猛一看到苏珊,先是吓了一跳,不由说:“是她苏姨啊,我还以为是小玲那丫头呢。”随后她又忍不住笑道,“您穿这身粉红衣裳,可真显年轻啊。”

苏珊没听出小玲妈的话里是不是有讽刺的意思,她只听到小玲妈夸她年青,就觉得很高兴。她回答说:“您就把我当成和小玲一样,我来帮您端盘子。”随后不由分说,接过小玲妈手里的托盘,端进了饭厅。

“老金家的农家乐”里,没有别的客人,所以这会儿饭厅里等着吃饭的,就是刚在院里散步的那两位“古怪客人”。

那两人正在悄声说着话,也没注意到端盘子进来的人是谁。苏珊也没仔细打量他们,放下盘子,拿着托盘就出去了。

一出门,正看到小玲。小玲把她拉到一边说:“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什么?”

“那个人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啊?”小玲解释。

苏珊慌忙摇摇头。小玲很失望。随后她灵机一动,跑进了厨房里。不一会儿就看到她端了一盘粗面窝头出来,大摇大摆地送进了饭厅。

苏珊好奇地等在饭厅门口,就听小玲正主动跟人家搭讪:“两位,要不要来瓶啤酒?”

“谢谢,不用了。”回话的人是那个年青人,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有如大提琴的琴弦被轻轻拨响,直颤到人的心上去。

“那么,二位请慢用。”说着话,小玲出来了。她看到苏珊还在门口等着她,把苏珊拉到了一旁,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小声说,“我看清了,他眼睛是灰绿色的,特别迷人!还有,他的声音也好好听啊,你说是不是?”

“是。”不过她说“是”,完全是下意识的,她已经太习惯在别人问“是不是”、“对不对”的时候,回答“是”和“对”。

小玲却认为找到了知己,拉着苏珊悄悄潜回饭厅的门口,打算再偷窥两眼。

小玲拉着苏珊正潜伏在饭厅的门外,忽然,小玲妈举着一支“哐啷、哐啷”乱响的手机跑过来,说:“她苏姨,小玲把你的手机放厨房里了,刚有人打电话过来,你快接一下……”

可苏珊直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这“小砖头”是怎么用的——从医院回来,给它充上电后,她就把它借给小玲玩儿了。苏珊很想问问小玲怎么接电话,可又怕那母女觉得自己古怪——这毕竟是“自己的”手机啊。

苏珊经过一阵手忙脚乱,不知按到了哪个键,电话通了。“喂……”苏珊有些战战兢兢地冲着手机打了声招呼。

“小珊哪,你在哪儿呢,怎么昨天给你打电话都不通呢?你再不接电话,我们都要报警了!”手机里是一个响亮的女声,震得苏珊差点把手机扔掉。尤其是听到电话里说要报警,更说得她心里一阵发毛——她不过就是莫名其妙的老了十四岁,并没有犯法啊!

“小珊,你说话,你现在在哪儿?”手机里的女人,脾气还挺急的。

“那个,你是哪位?”苏珊颤着声问道。

“我是谁?你连我都听不出来啦?我是你妈!”手机里的女人怒了。

“妈?”苏珊终于想起来了,确实是她妈,跟她印象里的声音差不多。这回苏珊镇定了,因为她知道,她妈脾气虽急,可挺护短的,别说苏珊没犯法,就算苏珊犯法了,她妈都不可能把女儿送去法办。苏珊问,“妈,你找我有事啊?”

“小珊哪,你的心怎么这么大啊,‘陈世美’要和你离婚呐,你怎么不当回事呢!”

这一句,把周围的人都震了一下——原来这个打扮得青春亮丽的女人,是个正在遭遇婚变的女人!

小玲妈和小玲都诧异地看向苏珊。饭厅里正在吃饭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门口望了一眼——饭厅的门没关,只隔着一层塑料软门帘,应该是手机里的说话声太大,让他们也听到了。

小玲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苏珊,指指苏珊手中的手机,说:“你按到免提键了,快按回去,别人就听不到里面说什么了。”随后,她拉着她母亲向旁边走远了几步,以示自己很尊重别人的。

苏珊自己却已经懵了——陈世美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啊,她又没“穿越”成秦香莲!再说了,按哪个地方可以不让妈妈说话那么大声,她哪知道啊!

正在犹豫中,手机里的妈妈又开口了:“小珊哪,你在听吗?你是不是被他气到了?你不用生气,你弟弟帮你找了他当律师的朋友,专办离婚案的,而且特同情你这种被小三儿破坏家庭的……不过小珊哪,你可要想好了,真跟他离吗?妈倒觉得,你不应该跟他离,毕竟还有婷婷这么的大一个孩子呢,婷婷不能缺爹少娘的啊,你说呢?小珊,你说句话啊。”

“说什么啊?”苏珊这会儿开始发毛了,原来十四年后的她,已经结了婚,而且还有孩子了!苏珊觉得自己很无辜,她求助似地看向小玲。可小玲却像吓到了一样,拉着她妈,一口气跑到了厨房的门口,假装挑捡架子上晒的山蘑。

手机里的妈妈再次怒了,说:“小珊,你说说,你想不想离婚,离还是不离?!”

“离,还是不离,这是个问题……”苏珊不由自主地嘀咕着。忽然她想到,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什么“陈世美”,那个人不应该搅在自己目前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里……于是她试探地跟妈妈说,“离,就离了,是?”

“那岂不太便宜他了!是他有了外遇,这是重婚,是伤害!虽然男人都容易生些花花肠子,可这么抛妻弃女的,还真是太少见了!想想你在家里多不容易,给他养着孩子,还照顾他的爹娘,去年他娘生病住院,还不是你一手伺候的?你那大姑子,就会耍嘴皮子,她管过她娘几回,还天天在她娘面前说你的不是,挑唆着你婆婆跟你作对,还敢嫌你没生儿子……”

手机里的妈妈滔滔不绝地开始诉说“陈世美”一家的罪恶,什么婆婆、大姑子众多人物,绕得苏珊头直晕,整理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妈妈说的究竟是哪些人!不过她有一种直觉,离婚是最明智的选择。

于是她果断地跟手机里的妈妈说:“离,一定要离!”

深秋,山里的夜风很凉。苏珊挤到了小玲的屋里,因为小玲的屋子紧邻着厨房,做饭时烧得暖暖的大炕,烘得整个屋里都暖暖的。小玲妈则乐得苏珊跟小玲挤在一起,那样可以省了空调费。

苏珊除了想坐热炕头,更想便用小玲的手提电脑。她刚刚迷上了一款网络游戏,她要不停地打怪升级啊。

苏珊抱着电脑尽情游戏的时候,小玲则躺在被窝里,继续摆弄苏珊的手机。她告诉苏珊,苏珊这款手机是最新型的,可以上网、看电视、玩游戏,还可以拍照、录相。她说:“苏阿姨,你这手机真高级!你竟然不会用,真可惜了。”

“能接电话就行了,要那么多功能做什么用。”苏珊又在掩饰自己的无知。

小玲听她这么说,不由想起今天傍晚苏珊接的那个电话,她竟然按了免提键,害得整个院里的人都知道她在遭遇婚变,是被“陈世美”和小三儿共同伤害的女主角!有意思的是,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足够排一场苦情戏了,可放在她身上,却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几分喜感!害得别人不由暗暗反省,是不是自己的良心“大大的坏了”,竟然不同情这样可怜的女人?

“苏阿姨,你今天穿这身运动服,再绑上马尾辫,显得真年青啊,就好像一下子年青了十岁——你现在根本不像三十二岁的,你就像是二十三岁的!要不我以后不管你叫阿姨了,我管你叫姐姐,好吗?”

“好,好啊。”苏珊讪讪地回答,其实她心里不是很高兴——自己明明只有十八岁,竟然被说成像二十三岁的,整整被说大了五岁啊!囧——这是苏珊刚认识的一个字。

“苏姐姐,你说,女人始终还是比较吃亏的,对?”小玲忽然问道。

“哪吃亏了?”苏珊随意问道。她顺开了一家购物网站,正被网页上琳琅满目的秋冬新款女装晃花了眼。

“你看你,辛苦操持家务,被婆婆挑剔,又被大姑子嫌弃,最后还被花心的老公抛弃……这是什么人生啊!怪不得你刚来我家时,神情恍惚,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苏珊连忙纠正说:“受什么刺激啊,那算什么,离了不就清静了?我刚来时那样子,是因为晕车,没休息好,才显得没精神……你看我现在,多活蹦乱跳的。”

小玲半晌没说话。苏珊好奇地回头看看她,发现她这会儿根本没在玩儿手机,而是楞楞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小玲,你怎么啦?”

小玲忽然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是怎么被学校开除的吗?”

“开除,你是被学校开除的?!”苏珊有些惊讶,因为她想像不出,这么机灵的小玲,怎么会被开除!要知道学校那种地方,说不好混也好混——不好混是因为成绩上不去,会觉得有很大的压力;说好混,是因为只要你乖乖地不捣乱,怎么不能混到毕业啊。本书请访问。

“你怎么会被开除呢?”苏珊好奇地问。

“因为我不想上了!”小玲悻悻地说,“本来,我初中的时候,成绩还行;可上了高中以后,成绩越来越差……我觉得好累,不想上了,可家里人不愿意,天天又是供牛奶,又是给买手提电脑的,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不想累死在学校里,所以我想,要是能让学校开除我多好啊。可我的班主任,人特别好,她课讲的好,对我们也和气,我不愿意给她添乱。最后,挤得我没实在办法了,不得不兵行险招——”

“你是怎么做的?”苏珊这会儿都忘了,她现在已经不用上学了,她积极地跟小玲请教着经验。

“我们邻村有个男生,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和我是一个班的。现在也在我们学校,不过没在我们班。有天,我跟他说起我的烦恼,他也有同感——他说现在大学生就业这么难,还不如现在就出去打工呢,可家里面就是不同意!”

“你们俩不会是——”苏珊没好意思把“早恋”二字说出来。虽然表面上,她是结过婚的女人,而且已经“质变”为弃妇,可本质上的她,却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姑娘,要她把什么“早恋”、“爱情”、“喜欢”之类的词说出来,还真是蛮难为情的。

小玲知道苏珊想说什么,她拦住苏珊的话头,说:“我们没早恋啊,一点儿那种感觉都没有!不过,我提出个建议,我要和他冒充‘早恋’的。为了快些达到退学的效果,我们直接跑到了操场上打KISS,头顶上就是监控摄像头……”

苏珊其实是想问,什么是“监控摄像头”,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她没问出来,而是顺手骚扰了一下“度娘”,电脑屏幕上很快给出了答案。苏珊以她超强的学习能力,在几秒钟内,就搞明白了这个问题。

而小玲却误以为,苏珊对她的行为感到惊讶,于是又赶紧解释:“我们没真亲,我又不真的喜欢他,怎么可以让他亲到?我们用的是拍电影的‘借位接吻’技巧。”

“哦——”苏珊大致听明白小玲究竟怎么做的了,而且她很快在电脑上找到了什么是“借位接吻”。略微研究了一下之后,苏珊对小玲的行为做了个评价,说,“好像,这办法也不怎么样!”

“对啊!”小玲猛地一拍枕头,说,“这办法,真是糟透啦!我们虽然如愿以偿地被开除,却凭空给自己制造了一段绯闻。他还好,已经乐颠颠地跑外地打工去了。我的境遇就大不相同了——家里人都认为我丢人现眼,我爹差点打死我呢!就这两天,我爹还在逼我,非让给我那同学打电话,商量我们定亲的事情……好像,我只能非他不嫁了!你说,我可怎么办哪?”

“我?我哪知道啊。”苏珊说,这之前,还真没人跟她请教过意见。

“你总是个大人啊,比我生活经验丰富。”小玲说,“要不你就说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如果是我,我肯定没你这么大胆,我会老老实实地学校里混到毕业。”苏珊说的是实话。忽然,她异想天开地说,“小玲,要不你重生——重回到小时候,重新开始。”

小玲一声哀鸣,说:“你这话,真不像个大人能说出来的!”又说,“再说了,穿回小时候再来一遍,我就能学习好了?人生还能跟上学似的,老是退级?”

听小玲说她不像大人,苏珊矛盾了,她很想让别人明白,自己确实还小,可又怕别人觉得自己古怪。

“必须成为人们想象中的模样”,这是苏珊的做人原则。于是苏珊很认真地想了想,有了个很成熟的建议,她说:“订亲就订亲,大不了将来再散。你看,结了婚的还有离的呢。”

这回,小玲由哀鸣变成哀嚎了,她数落苏珊道:“怪不得你妈说你心大,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心大的。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哪能这么随便呢。再说了,我才不想跟徐飞订亲呢,我现在已经有了一见钟情的目标了……”

“你对谁一见钟情了?”苏珊目光炯炯地看着小玲问道,女人之“八”的天性,在她身上还是很活跃的。

“安、立、德!”

“有哲人说,不管你对谁爱得死去活来,归根结底,爱的其实就是潜意识的自己……”苏珊刚刚从网上看到了这么一句话。

随后,她从小玲口中知道了那两位“古怪客人”的姓名:父亲安鸿远,儿子安立德。他们有护照,来自。

很明显,安立德应该是位混血儿,所以他既有黄皮肤、黑头发,又有高鼻梁和灰绿色的双眸。他个子很高,双腿修长,虽然是西方人那种“魁梧”的身材,却又带着几分东方人的文雅和秀气。

“混血儿是完美的组合。”小玲评价。

苏珊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这一次她是真的赞同。“可是,他年纪太大了?说不定已经结婚了。”

“我看过他护照,今年刚刚三十二岁,跟你年纪相同;而且我还注意过,他那修长的手指上没有婚戒……”小玲伸着自己的小手,在左手无名指上比划了一下,又说,“再说了,男人大几岁也没关系?”

几岁?!都十好几岁了!对小玲来说,那就是一位“大叔”啊!苏珊腹诽着。

“可是他不会在这里久留,过两天就走了。还有,说不定他是个骗子呢……”苏珊有些担心地说。不过说实在的,她并不认为小玲的姿色和身家,有吸引骗子的地方。

“他才不会是骗子呢!你看他的衣着、举止,透着一股高贵的气质。我只相信缘分,如果有缘的话,一切皆有可能!”小玲自信满满地说。

高贵、漂亮的男人,如果对姿色平庸又没有钱财的女人产生了兴趣,有两种可能:第一,这女人是灰姑娘,不过这种事情通常发生在童话里;第二种可能,他是吸血鬼,而且前提是没有更漂亮的女人供他吸食了……

以上是苏珊的胡思乱想。因为小玲非要拉着她讨论“怎么才能接近安立德”这个重大问题,搅得她都没法好好上网了。她只得边听小玲说,边胡乱应几声“是”和“对”,同时在脑袋里开起了小差。之后,她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苏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她拥着被子爬到炕边的窗沿,掀开窗帘的一角,正看到小玲和安氏父子站在院子里谈笑风声。苏珊不由暗暗佩服,小玲这妮子真有一套,这么快就跟人家混熟了?

苏珊看到小玲和安氏父子都在院子里,赶紧穿上外套,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想出去凑凑热闹。请:。不过她这“鸡窝”头真让她觉得麻烦。她只好在头上随意抓了两把,又依照小玲昨天给她弄的发式,绑了个侧马尾。

苏珊从屋里蹦蹦跳跳地就出来了,她跟小玲打招呼,说:“小玲,你起得真早啊,你们都吃过早饭啦?”

小玲对她说:“苏姐姐,你来的正好,我们都还没吃呢,不过马上就开饭。等会儿吃完了饭,我要领着安伯伯和立德大哥去西边的凤凰山上转转,你去吗?”小玲从昨天晚上起,就对苏珊改了称呼,不再叫“阿姨”,而是叫“姐姐”了。

“好啊,我也去。”苏珊快活地答道。

另一边,安氏父子有些好奇地看向苏珊——昨天苏珊妈妈在电话中的话,他们也听到了,于是多少有些奇怪,这个正遭遇婚变的女人,竟然可以这么快活?而且她那快活的神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她的眼神,清澈地就像一汪清泉,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孩子。

苏珊当然快活了,在她看来,再没有比现在更快活的日子了——不用做没完没了的模拟题,或是担心自己考不好,也不愁将来就业分配的问题……她现在想睡就睡,想起就起,想吃就吃,想去哪玩儿、就去哪玩儿。这会儿,她充满善意地冲着安氏父子挥挥小手,礼貌地打着招呼:“安伯伯您好,立德大哥好。”

安立德皱皱眉,他觉得苏珊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竟然学小玲的样子管自己叫“大哥”?不过他既有东方人谦谦君子的风范,也有西方人的绅士风度,不会去跟苏珊校正她的年龄,他和善地点点头,说:“苏女士,您好。”

“ynameisSusan,我的名字叫苏珊。”苏珊乐呵呵地说。

“Nicetomeet诱,诱cancallmePeter。叫我彼得。”安立德逮到机会,立即更正了“苏珊大婶”对自己的称呼。

吃过早饭,小玲爸开着三轮农用车,把大家送到了山脚下,说好中午再来接大家。

此时的季节正是深秋,树叶干黄,草色凋衰,一群群麻雀在林中时起时落。小玲领着大家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慢慢前行。这里的山不是很高,山坡也不是很陡。但是走得久了,也会觉得有些累。

安老先生显然是年纪有些大了,可能身体也不太好,走了一会儿,他明显感到有些吃力。安立德忙在旁边悄声“爹地,歇一会儿?”——安立德毕竟在西方语言环境下长大的,他说起来话来,有西方人的大舌头口音。

苏珊也在一旁捶着自己的腿说:“累死了,累死了。小玲,咱们在这儿歇会儿?”

“OK啦。”小玲说着,从背包里拿出几张报纸,让大家垫在路旁的石头上坐一会儿。

大家坐下来,拿出矿泉水喝了几口。随后小玲这位半吊子导游,趁机做起了讲解:“我们这片地方叫金家峪,我们村名叫金家村,村里的人都姓金,都是一个家族的。咱们现在呆的这片山坡,叫凤凰山。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凤凰山可是块风水宝地,我们村人的祖坟就在这片坡上——所以我们村才出过好多大人物呢。”

“有什么大人物?”苏珊好奇地问。

“我们县的县长就是我们村出来的!”小玲骄傲地说。

“听说,这片山坡要对外承包了?”旁边一直沉默的安老先生忽然问道。

“是啊,您是怎么知道的?”小玲奇怪地问。

“来这儿后听人说的。”安老先生淡淡地说。

“对,我们村这几天都在议论承包的事情,让你们听到了也不奇怪。”小玲解释说,“其实,我们家还想承包呢,就是没钱。”

“一片荒山,还要很多钱吗?”苏珊问。

“这整片山很大呢,而且东边的青龙山已经成了旅游区,如果这里也开发出来,经济价值可是不小呢。”小玲解释说。

“会包给村外的人吗?”安老先生问。

“当然不会,山坡上有我们的祖坟呢,哪能让外人动?”小玲说,“县城那家‘生态大酒店’,就想承包下来,在这里盖渡假村,可我们村的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小玲跟安氏父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苏珊却没有兴趣听。忽然,她看到草地里有一只蚱蜢,忍不住跳起来去追,一会儿就跑远了。人们只看到她那粉红色的影子,在树林间一闪一闪的。

小玲赶紧冲着苏珊喊道:“苏姐姐,你别跑太远了,怕在林子里迷了路,找不到你了……”喊完后暗暗腹诽,“我和你,到底谁才是大人啊,竟然要让我嘱咐你这些事?”

从凤凰山回来的时候,小玲妈已经把中午饭做好了。

有趣的是,这顿午饭,是所有人聚在饭厅里一起吃的——除了安家父子和苏珊,还有小玲一家人,连小玲十岁的小弟都在座。不过小玲弟以风卷残云的气势,吃掉两只鸡腿和一块馒头后,就离席去做作业了。安家父子和小玲爹,则慢慢地饮起酒来。

苏珊并不明白为什么这顿饭会聚在一起吃,她只觉得很热闹、很好玩儿。

小玲爹是位质朴的山里汉子,饮起酒来带着几分豪迈。安老先生很想仿效一下,却被儿子拦住——安立德说:“爹地,医生嘱咐您不能饮酒……”

“好好好,我只尝一点点。”说着话,安老先生抿了一口。

安立德怕显得失礼,忙举杯对小玲爹说:“金先生,立德替家父敬您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好!”众人为他鼓掌,敬佩了一下他的豪爽。但很快发现,他显然还不适应这山中粗醪的滋味,一股子辛辣在他嗓子眼里直蹿,刺激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Sorry,不好意思。”安立德颇为尴尬地抽出纸巾,转身慌忙擦掉眼泪。

众人善意地笑了。小玲爹说:“这酒有点儿冲,就像我们山里人的脾气,直正。你喝习惯就好了。”

小玲妈用双干净的筷子,给安立德夹了块山蘑,说:“快吃口菜压压,就不辣了……”又说,“你别听我们这口子的,他没出息,都要喝二两的。”

小玲则鼓励他说:“立德大哥,您已经很棒了!”

安立德合掌对大家示意,说:“谢谢,谢谢……”又对小玲爹说,“金先生,下一杯容许我慢慢地喝。”说着,他随手拿起一只杯子,喝了口水,却没注意到,自己拿的是苏珊刚喝过的水杯。

别人大概也没注意到,可能只有苏珊自己注意到了,她不以为意,也没言声,心想自己不再用它就是了。

酒桌上最活跃的,就是小玲爹和小玲。请使用访问本站。小玲爹前些年在外面打工,两年前才回家开了这家小旅馆,小旅馆虽然不如他预想的那么景气,不过他还是挺知足的。他有些见识,天南海北的事情又知道的不少,没有他接不上的话题。小玲的活跃,显然有“乃父之风”。

安立德虽然确实是在慢慢地喝,可还是喝得有些多了。但他不熟悉人的酒场,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酒收住。最后,还是安老先生说:“吃饭。”于是小玲妈去厨房端上主食。

小玲爹却还不肯罢休,非要再倒一圈酒。小玲上前把酒瓶夺了过来,催促他快吃饭。

闹酒结束,大家开始吃饭。但是在刚才小玲爹闹酒的时候,安立德不小心把自己的筷子碰到了桌上。当他从桌上再捡起筷子时,已经不是刚才用的那双了,他的那双滚到了盘子底下,他现在拿起来的,是苏珊的……

苏珊瞪眼看着桌上的菜,暗想:“不让喝水就罢了,怎么连饭也不让吃了?”幸好小玲妈端上来的有菜窝窝,不用筷子也能吃——苏珊拿起来,吃了一个菜窝窝。

大家散席的时候,安立德一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有两只水杯,盘子上有一双筷子,盘子下面还有一双筷子。自己这里什么时候成了两副餐具的?安立德这会儿酒劲冲头,也没有细想。

安立德端着小玲妈给他沏的野蜂蜜水去醒酒,苏珊也跑回自己的房间去喝水。

小玲先帮妈妈去厨房洗碗筷,回屋后看到自己的电脑还开着,她知道刚才肯定是苏珊在这里玩儿了。这会儿,她大概去睡觉了?小玲也累了,就没有多想,倒头就睡了。

睡梦中,小玲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是苏珊的手机。小玲忙爬起来,举着手机去找苏珊。奇怪的是,苏珊并没有在她的屋里。手机铃声响完了一遍,小玲还是没有找到苏珊。

手机玲声第二遍响起的时候,小玲跑到了大门口,可是大街上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苏珊的身影。小玲拿着手机走到了村口,眼前看到三五个人,都是自已村里的熟人,连个游客都没有,更看不到苏珊。

这时,手机玲声第三次响起,小玲只得先替苏珊接了。

“小珊哪……”

小玲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苏珊妈妈的声音。她忙说:“阿姨,苏姐姐出去了,她忘了带手机,我就替她接了一下。”

“你是哪位?”苏妈妈问道。

“我是旅馆里的服务员,等她回来后,我会告诉她,您打过电话。”小玲说。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苏妈妈听上去有些着急。

“那个,我太清楚她的行程安排,也许是进山了?”小玲尽量用很专业的语言说道。

“进山?!”苏妈妈在尖叫,她又说,“小姑娘,你行行好,快些派人找到她,她、她、她……”

小玲紧张了,问:“她怎么啦?”

“她有自杀倾向!”

“啊——”小玲不顾形象地一声尖叫,随后她慌慌张张地跑回家,在院子里继续大叫,“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妈——,快去找苏姗姐!”

小玲妈从厨房出来,张嘴就骂:“死丫头,你吵吵什么呢,你爹正睡觉呢,吵醒他看不给你一巴掌!”

小玲不敢嚷了,她小声而焦急地说:“妈,不得了,苏珊姐姐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她那么大一个人,还能跑哪去?”小玲妈有些不屑地说道。

“我是刚刚知道,原来她到我们这里来,就是想自杀的,这会儿,说不定她已经进山了!”小玲匆忙解释道。

“什么?!”这回换成小玲妈惊叫了,她忙向屋里喊,“小玲她爹,你快出来,快去山里找找她苏大姐。”

这回出来的,不仅仅有小玲爹,连安氏父子都出来了。

小玲爹忙问:“出啥事了?”

小玲举着手机说:“刚才苏珊姐姐的妈妈打来电话,说他们在苏姗姐姐的博客上发现一条日志,是她的遗书!你们听着,我给你们简单地念一下……”小玲说着,从手机上翻出那篇日志,匆匆说道,“我一直都想成为大家想像中的那个人:在家里乖乖听话,当父母眼里的好孩子;上学时努力学习不捣乱,做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可后来呢?结婚后,我在家里操持家务,想做个好妻子,让陈实美在外面放心地打拼事业,可他竟然背叛了我;我一心孝顺公婆,可公婆嫌弃我没生儿子;我娇惯女儿,她现在骂我是笨蛋,连个男人都笼不住;娘家人都劝我,让我忍了,在家里做‘大’,让外面那个做‘小’,可就算我能忍,外面那个就答应做‘小’吗?……我做不到你们的要求,所以我走了,去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不回来!”

“呜呜呜,她苏大姐真是太可怜了……”小玲妈听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她用手一抹眼泪,却没留意到刚才切葱花时,手上沾了些辣味,于是泪流得更欢了……她赶紧回厨房的水龙头那儿洗脸。

小玲爹去开他的三轮车,小玲嚷嚷着要跟着去。安立德是位绅士,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三个人一起出去找苏珊。

天很快就黑了,小玲的弟弟都放学回来了,还不见苏珊回来。

小玲妈给儿子热了点儿饭,催他吃完后赶紧去写作业,又给小玲爹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小玲爹说,他们走到了今天去过的地方,可是什么发现都没有。因为山太大了,他打算给村长打个电话,在村里招集几个人,扩大搜索的范围。

“安老先生,您先吃,他们回来还得有一会儿呢。”小玲妈劝道。

安老先生挥挥手,说:“不急,一会儿再。”他看上去倒是很镇定,他说,“金太太,你看这位苏珊小姐,像是想自杀的人吗?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情绪挺正常的啊。”

小玲妈想了想,说:“依照现在这样子,确实不像想不开的;不过依她刚来时的样子,那可真像。她刚来的时候,蔫头耷脑的,一点热乎气都没有。我让小玲把她领到了房里,她就没有再出来。后来该吃晚饭了,我有些放心不下,就让小玲去叫她,哪知道,她在房里晕倒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晕的了,后来我们把她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她是饿的,那样子,可能两三天没吃东西了……”

安老先生听着,点了点头,说:“看来,她刚来的时候,是受了一些刺激;不过,依这两天的情形看,好像她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是啊,说起来有些奇怪,她从医院回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精神好了,人也显年轻了……兴许是想开了?”小玲妈嘀咕着,“你看她穿那一身粉红衣裳,跟小姑娘似的。”

两人正在饭厅里说着话,忽然听到院门一响,随后院里又是一阵乱响。

只见院里黑乎乎的,小玲妈忙把院里的灯打开——本来,她傍晚都会记着开院灯的,今天是让苏珊失踪的事情搅得她给忘了。

灯亮起来后,就看到院里架子上晒的山蘑洒了一地,一个人正趴在地上,那身粉红的衣裳,倒是挺眼熟的。

“她苏大姐!”小玲妈吃惊地叫道。

果然是苏珊,她从地上爬起来,吃痛地揉着刚刚摔到的胳膊,无辜地说:“这不怪我,院子里怎么这么黑啊!”说着,她慌忙去拾洒落一地的山蘑。

“我来,我来……”小玲妈扶起架子,又找了个柳条簸箕和一把笤帚,很快把山蘑收了起来,放在一边。猛回头一看,她吓了一跳,问,“你,你是她苏大姐吗?”

只见身边这人,穿得确实跟苏珊一模一样,可这头发,短短的,咋跟原来不一样呢?

苏珊却乐得直蹦高,说:“哈哈,你们是不是都不认识我了?我换了个发型,这发型利落?”边说边转了个圈,像个模特一样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发型。

小玲妈楞楞地看着苏珊,问:“她苏大姐,你没事,你去哪了?”

“我没事啊。我去县城里剪头发了。又做拉直,又染色,又剪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做好,害得我都饿瘪了……”苏珊抱怨着,又问,“你们都吃了吗?小玲在哪,我想让她看看我的新发型。”

“你去饭厅坐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小玲妈说着,飞快地跑去打电话了。

苏珊不明就里,还觉得莫名其妙——金大婶不给自己准备晚饭,去打什么电话?不过她还是很听话地向饭厅走去。一抬眼,正好看到安老先生,她高兴地跟安老先生打招呼:“安伯伯,您吃过了吗?”

安鸿远觉得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有些好笑,不由微微笑着,一语双关地说:“没呢,我们都等着你呢。”

“等我干什么啊,那会让我不好意思的。”苏珊不明就里,傻乎乎地说道。

安鸿远没说话,心说:“等一会儿你明白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你会更不好意思的。”

小玲妈是给小玲爹打的电话,告诉他们别去找人了,人已经回来了——人家没事儿,是去城里剪头发了!“都是小玲这死丫头,瞎诈唬!”小玲妈骂了小玲一句。

打完电话,小玲妈又跑回饭厅,看到苏珊正在悠闲地喝着茶水。小玲妈的心情有些复杂,按说自己应该很生气,苏珊一声不吭,就跑得没了影儿,她是快活地跑到镇上做头发了,却害得全村人都上山去找她。不过出于女人的同情心,又很同情苏珊婚变的遭遇。

小玲妈忍了忍,还是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苏珊确实无辜,她对下午发生的事情一点儿都不知道,听说这会儿全村人都去山上找她了,一个劲儿地抱歉,说:“对不起,对不起,下午我出去的时候,你们都在休息,不好意思打扰大家,所以我就自己打了辆出租,去城里了。”

“咳——”小玲妈无奈地长叹一声,不再追问,她说,“我去做饭,等会儿上山的人都会来这儿吃饭。”

“我帮你去做饭。”苏珊是个很善良的人,自己给大家造成了困扰,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饭做熟的时候,小玲爹领着人们回来了,除了小玲和安立德外,还有刚才一起上山的十几名汉子,他们都是本村人,也是小玲家的本家族人,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有五六十岁上些年纪的。

他们刚在山上都滚了一身的土,各自拿了手巾去掸尘,又凑到水龙头边洗手洗脸。

小玲亲自捧了个水盆,给安立德洗手,说:“立德大哥,我特地给你倒了些温水。”

苏珊也很自觉地在旁边递上手巾,又用另一条手巾帮安立德掸尘,择去衣服上沾的树叶和草棍儿。苏珊小心地说:“彼得,对不起……”

安立德温和地笑笑,说:“没关系,你安全就好。”

小玲家这顿晚饭,比中饭吃得更热闹了。饭厅里的几张桌子都占满了。一个山里汉子拍着安立德的肩膀说:“兄弟,虽然你长得像老外,可你这骨子里,还真像咱的爷们!”

旁边人也说:“是啊兄弟,我看你顺眼。”

看来,刚才主动帮着搜山的举动,让安立德在村里这帮老少爷们当中,赢得了初步的友谊,并肯定了他身上那一半人的血液。

安立德却不以为然,他想,西方的绅士也会主动帮忙的……于是他谦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举手之劳?晚上上山是有风险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外地人。”一个人插嘴道。

这个人的话让苏珊多了心,她觉得自己真是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于是等酒菜都端上来、大家落座之后,她鼓足了勇气站起来,对大家说:“诸位伯伯叔叔哥哥弟弟,还有金大哥金大嫂和小玲,安伯伯和彼得,今天的事儿,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大家了,我给大家道歉。”

大家忙说:“没事儿,没事儿,你平安就好。”

一个年纪长些的人说道:“丫头,你想开些,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人是本村的村长,也是小玲爹的叔伯大哥。

苏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想得挺开的……”

这时,不知有谁在人群中开玩笑道:“是啊她苏大姐,你这么年青、这么漂亮,‘陈世美’不要你是他的损失;要不你留我们村?”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苏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的心灵其实只有十八岁,还是很稚嫩的。

村长斥责那人道:“别胡说八道,安老先生父子和苏珊大姐,都是咱们村的贵宾,别在人家面前丢人现眼!”

小玲妈忙打圆场,说:“别耍嘴皮子了,还不饿啊,快吃饭。”

小玲爹则很有豪气地拿着酒瓶子,说:“都满上!”

于是众人开始围攻安立德,要他喝酒。安立德被这阵势吓坏了,他大着舌头说:“我中午就喝多了,晚上可不敢再喝了。”

小玲爹为他挡下来,对大家说:“立德兄弟说的是实话,中午我们喝过一场了。”又对安立德说,“兄弟,可是大家都这么佩服你,你不意思一下也不行。这么办,我做主了,你跟大家痛快地喝一杯,他们再不闹你。”

“行——”众人先赞同了。安立德只得站起来,跟大家又喝了一盅。村民们都很讲义气的,说好一杯就一杯,果然都不再来闹他,自己这群人喝开了。

小玲忽然凑到苏珊身旁,把手机递给她,有些愤愤地说:“你自己看看,这可是你自己写的博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还不去找你呢!”看来,小玲刚刚被自己妈妈骂,到此时都还没有原谅苏珊。

苏珊看完博客后恍然大悟,明白先前那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原来是想找个地方自杀啊!

苏珊有些垂头丧气——原来自己十四年后的人生会是这么失败,这可是十八岁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

“哦,对啊。”苏珊虽然对“陈世美”等人完全形同路人,可对妈妈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她忙跑到角落里,给妈妈打电话。

苏珊的学习能力是超强的,而且手机又不是太复杂的机器。她这款手机有触摸屏幕,她很快在电话薄中找到了“娘家”两个字,随后点了进去,拨通——

过了会,有个人来接电话,不是妈妈,是个年青的男声:“喂——”

苏珊楞了,竟然不是妈妈,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喂,哪位,说话,听的到吗?”里面的人开始没有耐心了。

“那个,我妈呢?”苏珊猛地冒了一句。

“老姐,是你啊!”手机里的人声音带着气愤,“你跑哪去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让人操心呢!”

竟然是小弟苏洋!苏珊不敢置信,她印象中的小弟,还是个小屁孩儿,她只要一瞪眼,就能把他吓得抱头鼠蹿……这会儿,他竟然像个大人一样训她!而且那声音,确实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也是啊,十四年了,小弟这会儿应该二十八岁了?

“老姐,你说话!”这火爆脾气真像苏妈妈。

“那个,小洋,”苏珊试图再次摆出大姐的威严来,她说,“你把妈叫来,我要跟她说话。”

“你还想跟妈说什么?”苏洋的语气带着几分莫名其妙地讽刺。

“我要跟妈说——这婚我离定了!”苏珊冲着手机嚷道。她看到博客中“自己”的讲述,更加坚定了离婚的念头,什么公公婆婆大姑子,什么“陈世美”狐狸精,甚至那个“倒霉”的孩子她也不想要!不错,对于十八岁的苏珊而言,这些人都没有出现过,不应该影响她的生活!

苏珊这一嗓子喊得太猛了,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不由自主都侧耳倾听苏珊打电话。

只听手机里的苏洋说:“离定了,当然离定了,现在你不想离都不成了!你知道吗,妈今天一下午找你找不到,以为你自杀了,她一激动,带着她那一帮子老姐妹,去陈家把他们家给踏平了!能砸的东西都砸烂了,你大姑子想拦,不知道让谁把头发揪下来一绺,你公公婆婆给吓得住进医院急救,陈实美正从省城往家里赶,他已经报了警,把咱妈给告了,咱妈这会儿已经光荣地进了看守所了!”

苏珊楞了一会儿,忽然叫了一声:“妈——”

苏光在手机斥道:“别喊妈!想喊回来去看守所喊!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点度量都没有,男人在外面混,有点儿这种事少不了,值得这么寻死觅活的吗?老大岁数的人了,还幻想什么爱情,看童话看多啦?!”

苏珊呆呆地看着手机,不敢想像里面说话的人,竟然是她的弟弟。

“砸得好!”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这声喝彩把苏珊吓了一跳,她回头看看饭桌旁坐的村民们,只见又有几个人大声说:“就该砸,砸得好!”

随后就看小玲跑过来,对着手机喊:“你是苏姐姐的弟弟吗,你是抱来的?哪有自家姐姐受了气,不说去给出气,还说风凉话的?”

这时一个村民过来凑热闹,对手机喊:“小子,你不是个爷们,如果你是个爷们,就应该替你姐把那王八蛋打废了,哪还用得着让你老娘上阵?你记着,这会儿被关所里的人,应该是你,不是你娘!”

小玲的弟弟这会也跑了过来,说:“你个孙子,要是有人敢欺负我姐,我捅了他全家!”

小玲妈慌忙把儿子拉了回来,说:“你个傻小子,大人的事儿你多什么嘴?”

苏洋在电话那头听得晕头转向,他以为就他跟苏珊在打电话,哪知道有这么多人在旁听。真是凑巧,苏珊每回都不明白怎么关上手机的免提键……苏洋在电话里恼道:“你们都是谁啊?我们家的闲事,用你们管?”

这回,苏珊很果断地把手机关了。再不关,电话两边的人就要打起来了。

苏珊很狼狈地回到座位上,不敢抬头看大家的表情。

村长说:“丫头,你别想歪了,你没有错,你娘也没做错,是你婆家人不是东西。你被他家欺负了,还不许老人帮你出口气?”

旁边的人也说:“就是啊,这事儿要是出在我们村,我们全村人都去了。”看来,山里人确实民风纯朴。

苏珊尴尬地笑笑,说:“可是我很担心妈妈,她为了给我出气,被抓进看守所,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啊?”

这下,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住在这偏远的小山村里,固守的是祖辈们传下来的道德观念,涉及到法律上的细枝末节,还真是搞不明白。

这时,安立德忍不住在旁边悄声劝苏珊,说:“Susan,其实令尊这种情况,肯定不会有危害社会的可能,完全够取保候审的条件。我相信你的家人这会儿一定在想办法,把令尊保释出来。”

“真的?”苏珊对上安立德那灰绿色的双眸,期望能得到肯定的答复。别的村民也认真期待着安立德的回答。

安立德冲她点点头,说:“真的。而且我觉得,这个案子,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罚款,不应该会判刑。但是——”安立德转过头,对小玲的弟弟玩笑说,“小朋友,你要是杀了人,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小玲妈在儿子头上打了一下,说:“听到没,还想捅人?你当这世上没人管你啊!”

苏珊也笑了,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连说:“那就好,那就好。”她刚想再说句说什么,忽然手机又响了。苏珊紧张地看看手机,大家也齐刷刷地看着她——吓得她都不敢接了。

手机铃声快响完的时候,苏珊鼓足勇气地按下通话键,随后她飞快地说:“苏洋小混蛋,你没资格教训我,不管你想说什么都给我闭嘴!”说完后,她就想关机。本书请访问。

可就在这时,手机里响起一个娇糯甜美的声音:“笨蛋,是我!”

苏珊一楞,问:“你是谁?”

“笨蛋,有你这么当妈的吗,自家孩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孩子?!这就是那“倒霉孩子”?苏珊惊住了,屋里的人也都惊住了,大家再次不由自主地听苏珊打电话。

“笨蛋我告诉你,你赶紧回来,替姥姥跟爷爷奶奶和大姑道歉,让他们把姥姥放出来。还有,你不能和我爸离婚!”

“……”苏珊惊诧到说不话来——“十四年后”这个年代的小孩们,可比她们小时候精明多了,什么事情都懂啊!

“我警告你,如果你离婚了,我肯定不跟你这穷人过,我要跟我爸,继续当公主!”

“公主?”苏珊无语了,她在十四年后,竟然会生个这么势利的“倒霉孩子”?!

“笨蛋,我说的话你在听吗?不就是哄个男人嘛,能有多难?看我给你钓十七八个男人来,让你明白明白……”

“哗……”众人在旁边忍不住一声低呼。苏珊大窘,十八年后的自己,是怎么教养小孩的,什么话都敢说啊?!苏珊又羞又恼,她大声对着手机说:“那你确实应该当公主,因为灰姑娘也是装成公主之后才钓到王子的!”

手机里的“倒霉孩子”恼了,她大声说:“笨蛋,你干脆去死好了!”说完,她猛地挂断电话。

屋里大约静了有半分钟,这回所有的人都尴尬了。他们可以帮苏珊骂她婆家人,指责她弟弟,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的女儿。

小玲咧着嘴,似笑非笑地说:“苏珊姐,你女儿多大,真彪悍哪!”

苏珊这回坐不住了,她起身说了句“对不起”,离席走了。

小玲想跟去看看,安立德却在一旁对大家说:“让我去看看。”其实,他是在屋里坐烦了,早就想离座,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安立德顺手从门口的冰柜里,拿了两罐啤酒。他出了饭厅的门,看到院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粉红的人影,正是苏珊。

他来到近旁,很绅士地问了句:“ayI?(我可以坐这吗?)”

苏珊笑笑,伸手示意说:“Sure——(当然可以啦)。”

安立德坐在她身旁,递给她一罐啤酒。

“我从没喝过酒……”苏珊有些犹豫,不敢接。因为她的实际年龄还不到十八整岁呢,哪里喝过酒。

安立德温和地说:“那就试一下,什么事都有开始的。喝一点儿,你可能会觉得好受些。”

苏珊不再犹豫,接过啤酒,揭开盖子。只喝了一小口,她的小脸就马上皱成了一团。

安立德看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说:“苦苦的,涩涩的,这个味道不是太好,对?其实有些像茶,喝习惯了你能觉察到,其中甘味回长。”

苏珊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说道:“彼得,你的话说得真好,虽然口音有些怪,可在表达方式上,很。”

安立德长叹了一口气,把修长的双腿向前伸出去,后背靠在椅背上,舒展了一下身体,说:“我有一半的血统——从小,父亲就让人教我学中文,学东方的文化。大概在父亲眼中,我应该是个完整的东方人……”说到这儿,他忽然不说了。

安立德不说话,苏珊更不想说话,她现在心情很乱。索性,她学安立德的样子,把背靠在椅背上,舒展开身子,仰面看天空上的星星,什么都不想。忽然她说:“山里的星星真美。”

安立德纠正她说:“是看星星的地方美——不管在世界的哪个地方,你看到星星都是同一颗啊。”又说,“确切地说,这星光是几亿光年前发出的,我们看到的星星,其实来自于过去……”

安立德的话,恰好说中了苏珊最深刻的秘密,她觉得自己不是当代的人,而是一颗来自十多年前的灵魂……于是苏珊忍不住扭过头,看向安立德。

安立德恰好也扭过头来看她,并冲着她温和地笑了笑。

安立德灰绿的双眸,在院灯的映射下,显得有些古怪,让苏珊不敢多看,她假装仰头继续看星星。

安立德忽然讲起自己的事情来:“我在纽约上班,但是在新泽西有座乡村别墅,在那里看星星,也觉得很美。我在那里结的婚,后来,我离了婚……”说到这儿,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其实,他觉察到自己今晚有些反常,他从不跟别人谈论自己的,尤其是面对苏珊这样的陌生人……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中午的酒还没醒,晚上又喝了一些。

安立德喝了口酒,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窘迫,又说,“你知道,人生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好的和坏的,就像人常说的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嗯,letitbe(顺其自然)。”苏珊轻轻答道。

“letitbe……”安立德冲苏珊举了举手中的啤酒,于是两个人干杯。

苏珊喝完酒,把空罐子捏瘪,扔在了旁边不远的垃圾桶里。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我回房睡了。”又说,“谢谢你,立德大哥。”便离开了。

安立德听到最后一句,晕了,怎么又成“大哥”了?

苏珊来到小玲房中,打开电脑,找到“自己”写的那篇博客,又读了一遍。再次感叹“能量守恒定律”,原来人生果然是平衡的,没有这烦恼,就有那烦恼。现在倒是不用怕高考、怕就业了,可却要面对婚变和复杂纠结的亲情!

苏珊暗暗念叨:“我想回到十八岁,随后一辈子不结婚……”

苏珊用自己的出生日期做密码,登进了自己的博客,发现这篇文章后还有不少留言,大家都劝她想开些,向前看,人生的路还很漫长。

苏珊不想辜负这些好心人的期待,她敲动键盘,又续写了一篇。她写道:“我回来了,我拥有了一个全新的灵魂,不会因为别人的错误,彻底否定自己存在的价值……”

苏珊想,自己上学时作文常得高分,随便胡诌几句不成问题。她写完后,还用摄像头自拍了一张照片,传了上去,标题是“开始新生,立此存照!”

折腾完后,苏珊胡乱洗漱一下,躺下睡了。

第二天起来时,苏珊再次打开博客一看,可了不得了,她的新文章后面已经有了几百条留言——有鼓励她的,还有向她求婚的。那些求婚者当中,不少人都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期望与苏珊取得直接联系。其中竟然还有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声称自己就想娶位贤妻良母,根本不在乎苏珊有过婚史……

苏珊从炕上起来,感觉到天气有些凉,便换上一件纯白色的打底毛衣,一条紧身仔裤,又在外面套了一件鲜红的毛呢无袖背心裙,登上一双及膝的高筒靴。

小玲推门进来,看到正对着穿衣镜“顾影自怜”的苏珊,不由感叹:“苏珊姐,你真是一天一个样,你看你这身打扮,再配上这时尚的齐耳短发,我感觉你又年轻了几岁,这会儿好像跟我一般大,十六岁,对?”

“真的?”苏珊这回高兴了,小玲这回说对了,自己就应该是位“花季少女”啊!

“真的。”小玲点头,又摇头,假作无奈叹息,说,“不带这样扮嫩的,大姐!你们都返老还童了,让我们这帮真正十六岁的,怎么混哪?”

苏珊笑了,说:“你们应该在学校里混,快回学校去。”

小玲假作哀鸣,倒在炕上装晕倒。忽然,她坐起来跟苏珊说:“姐,我跟你说个大事!”

苏珊看小玲脸上带着神秘的笑,赶紧凑过来,听小玲说什么。

“安立德从今以后,大概不会走了;即使走,也会回来常住!”

“什么,他要住在这里吗?难道想在山里避世隐居?”苏珊奇了,她以为安立德就是一位匆匆过客,一转眼就天南地北,老死再不相往来的。

小玲笑了,说:“现在这世界,连南极都住上人了,避世隐居只能去撒哈拉,前提是你扮沙漠蜥蜴,能在那里生存下去!告诉你,是安老先生跟我爹说,如果我们家承包凤凰山,他愿意做第三方投资人,帮助我们家开发凤凰山。”

“原来是投资人哪。”苏珊明白了,“不过,安立德会常驻这里吗?”

“应该会,他们家在这里投了那么多的钱,他能不常来看看?”小玲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看来她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安立德了。

“你,真地很‘喜欢’他?”苏珊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句话,她的内心只有十八岁在,认为“喜欢”哪、“爱”啊之类的,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小玲说:“其实,我也说不上是喜欢,就是觉得他长得帅。再说啦,我还小哪,什么爱情啦、男人啦之类的东西,都是神马浮云。”

苏珊很赞同得点点头,她也觉得是这样——什么婚姻啦、公婆啦、“陈世美”和狐狸精,都是浮云,赶紧让风把他们吹散了。如果没有他们,她现在的生活该多完美啊。

安立德正在收拾行礼,他要送父亲回。随后父亲会派个人过来,办好在“凤凰山”投资的事情。这个项目,预计投资在一千万人民币左右,对他们安氏集团来说,只是个很小的CASE。所以安立德也没怎么太放在心上。

收拾好行礼,安立德向外一看,看到一身红白鲜明的苏珊,站在晒山蘑的架子旁,正细心地挑选着山蘑,她那件红色连衫裙的后腰上面,衬着一只超大的,用亮片穿成的蝴蝶结,随后着她腰肢的扭动,一闪一闪的……

安立德的嘴角,不由向上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但是他的微笑,并不全是欣赏,还有一种讽刺的意味——他在想:“这个女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像个傻大姐一样,没心没肺的,难怪她老公要跟她离婚,正常男人都受不了她这样,三十多岁的人,智力水平却像十多岁的……”

其实,他是因为今天早上彻底酒醒之后,想起自己昨晚因为醉酒,跟那个女人谈到了自己的,凭空生出几分懊恼之情。

安老先生也注意到了院中的苏珊,不由微笑着评价道:“这位女士,给人一种很惊奇的感觉。”

安立德耸耸肩膀,一语双关地说:“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还有酒,都给我一种很惊奇的感觉。”

安老先生回头看看安立德,看到了他嘴角那抹讽剌的笑,不由意味深长地说:“儿子,这里是你的根哪。”

吃过午饭,村长来了,他雇了辆出租车,和小玲爹一起,把安氏父子送到了县城。安氏父子到了县城后,会去搭火车去省城。省城S市,也是一线的大城市,他们从那里搭乘飞机,可以直接返回。

苏珊和小玲等人送他们上车,挥挥手目送着车子开远。苏珊忽然想起一句话:“黯然者,唯别而已矣”。

其实,自己也应该走了?可她不敢回家,她怕面对那些对于她来说,其实是非常陌生的一切。

“要不,等把婚离干净了再回去?”苏珊望天发问——可是,如果她不亲自出现的话,这婚好像离不成?

她很想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妈妈是不是已经被放出来了?却又怕被苏洋再骂一通,或是遇到那“倒霉孩子”……真是想不明白了,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呢,连苏洋都怕了?苏珊觉得自己很无能,低头继续捡蘑菇。

傍晚的时候,村长和小玲爹回来了。不过,这两人的表情有些不对,气哼哼,脸拉得老长。

随后村长和小玲一家进了屋,关上门开始说事情。他们的情绪还有些激动,不时听到有人在拍桌子,还捎带着骂两声。

苏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偷听,她迅速跑回小玲的屋子,躲起来玩电脑。

晚饭前,小玲回来了,她也是一脸地晦气。进屋就倒在炕上,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小玲,出什么事了,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苏珊不放心地问。

小玲看看苏珊说:“谁能想得到啊,那姓安的一家,原来是我们家的仇人!”

“仇人?!”苏珊惊问。

“是啊,他们来投资,根本不是什么好意,是想霸占我们村的风水宝地——凤凰山!如果不是我爹和大伯到了县城,看到了县里的领导,打听出了他们家的底细,我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这、这都是哪跟哪儿啊!我怎么没听明白,你们家住在的山沟沟里,姓安的一家住在地球另一侧的——你们是怎么当上仇人的?”苏珊可是不解了。

“既然已经太久远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还计较什么?”苏珊说。

“不行,你看我大伯气成了什么样子,到这会儿,根本都还没解开呢。”说到这儿,小玲不由坐起来,愤愤地说,“我现在就是气我自己,竟然对着阴险的安立德幻想了半天,真是丢人!”

苏珊并不想打听人家太多的,她只关心小玲,小玲现在不能幻想安立德了,是不是很失望呢?她劝小玲:“小玲,其实你说过,你也不是真的喜欢安立德,就是看他长得帅,看着玩儿呗。”

小玲说:“那到是——帅锅有的是,不差他这一只。可是投资的事情彻底黄了,我们家就承包不了凤凰山了。”

“是这样啊。”苏珊点了点头。忽然,她想到自己银行卡里还一百多万呢,于是试探着问,“小玲,我手里还有些钱,初期的承包费用应该没问题;至于以后的投资,我们再慢慢想办法,你说行吗?”

小玲听到这儿,眼睛一亮,说:“这是个好办法。”又说,“我去告诉爹。”

很快,承包凤凰山的事情就商量了下来。承包人当然还是小玲爹,苏珊只是第三方投资人。苏珊实际上什么都不懂,她也不在乎把钱都投出去之后,自己可能就变成一无所有了。她只觉得,自己成了投资人,以后可以一辈子都赖在小玲家,永远住在这风景幽美的大山里。

苏珊幻想着以后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是目前还有个问题没解决,不知道妈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不是等着跟小玲家签合同,不管她多不愿意回去,她这会都必须回家去看看了。

天越来越冷了,进山的游客越来越少。小玲家自安氏父子走后,再没住过客人。

这天,小玲的爹妈去镇上赶集卖山蘑,小玲弟上学去了。“老金家的农家乐”里,只剩下小玲和苏珊看家。两人闲着没事,搬着手提电脑,坐在小卖店里看电影。

忽然,街上有摩托车的声音。摩托车停在了小卖店的门口,车上下来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穿一身牛仔服,浓眉大眼的,长长的刘海半遮着眼睛。他走进门来张望了一下,看到柜台后的小玲,叫声:“金玲……”

小玲抬头看到那人,楞了一下,随后惊奇叫道:“徐飞,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出门打工去了吗?”

苏珊在一旁看明白了,原来这个男孩就是徐飞,就是跟小玲搞“借位接吻”的那位。

徐飞讪讪地笑着,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手里下意识地摆弄着摩托车上的钥匙。忽然,他对小玲说:“我新买了辆摩托车,带你出去兜兜风,咋样?”

“好哇。”小玲大大咧咧地应着,又对苏珊嘱咐了句,“苏珊姐,你看会儿家啊。”就跟着徐飞跑出了门。

不一会儿,大街上响起摩托发动的声音,少男少女的说笑声,伴着发动机的轰鸣,很快就驶远了。

苏珊悻悻地看着已经变得空荡荡的门口,不由腹诽:“还说不是‘早恋’,这不都约会去了吗?”

“铃……”柜台上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

苏珊下意识地拿起听筒,照小玲的样子接电话:“你好,这里是‘老金家的农家乐’乡村旅馆……”

“嗨,苏珊。”听筒里响起一个低沉温柔的男声。

“彼、彼得!”苏珊立马辩认出来,因为苏珊不认识其他说话带外国口音的人。

“苏珊,现在说话方便吗?我不想让金先生家的人知道我给你打过电话……”

“方便,这会儿家里就我一人。”

“很好,苏珊——我听说,是你出资,帮金先生一家租下了凤凰山?”

“是啊,他们一家人很好,帮帮他们是应该的,对?”苏珊拿不准安立德是什么态度,所以用试探的语气这么反问了一旬。

“对,你做得很对,你真是个善良的女人。”安立德立即肯定了苏珊的做法,并顺便奉送给苏珊一句赞美的话。

苏珊现在确实是十八岁的心灵,所以她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安立德,还稍稍谦虚了一下子,说:“应该的,我就是普普通通的善良……”又说,“我听小玲说,本来你们家也想投资的,我这在当中插了一脚,你不会生气?”

“呵呵,不会,不会……”安立德在电话里轻声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安立德的笑声竟然有种安慰人心的作用,让苏珊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由也嘿嘿笑了起来。

忽然,安立德话题一转,说:“苏珊,其实我今天打这个电话,是想说说你的事情——你还是想要离婚,对吗?”

“当然要离了!”苏珊说起离婚,情绪就有些激动。

安立德说:“但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还没有办好离婚手续,你现在进行的所有投资,都是夫妻双方的共同财产。换句话说,你丈夫拥有你在凤凰山投资的一半产权。将来,你们这个纠缠不清的关系,可能会让你在凤凰山经济的投资行为变得很被动,甚至会影响金先生一家的切身利益……”

“真的?那我该怎么办?”苏珊并没有想到这么远,实际上,以她现有的社会经验,也根本不会去想那么多。

安立德说:“我建议你,你先不要签合同,赶紧回家去办离婚,随后再回来投资。”

苏珊半晌不语,她不知道离婚手续应该怎么办。

安立德感觉到了她的犹豫,问:“苏珊,你在犹豫什么?”

苏珊说:“我忽然想到,我现在的银行卡里有一百多万,离完婚,可能只会剩下五十万,还够做什么的?”

安立德在电话那头好像松了一口气,过了会儿,他说:“苏珊,我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出于社会公德,很同情你的遭遇。所以我回省城后,悄悄找人打听了一下你家里的情况——你的母亲目前还在看守所里,陈氏在你家乡的势力很大,而且你的公婆还在医院里,形势对你家很不利——也许,你母亲会被判三到七年的徒刑……”

“什么,我妈会被判刑!那我该怎么办?”苏珊这回慌了。

但是苏珊听不出来,对她而言,安氏父子是除了小玲一家之外,她目前最熟悉的人。而且,安立德还曾跟村民一起上山找过她,在她看来,安氏父子都是好人。于是她迅速地回答:“相信,我当然相信你。”

“那好,让我来帮你。我会帮你找个优秀的律师,替你打好这场官司,保证不让你的母亲被判刑,OK?”

“OK、OK。”苏珊连忙回答,又问,“那我该怎么办?”

“你签个授权书给我,之后什么都不用管,我会帮你办好一切的。”

苏珊什么都不懂,不过在安立德的指导下,她迅速掌握了签授权书的具体操作方法。安立德对于她超强的学习能力,还是很满意的,不由又夸奖了她一句:“苏珊,你很有灵气嘛。”

苏珊被他表扬得脸都红了——幸好安立德在电话那头,什么都看不到。

安立德记下了苏珊的手机号码,以便随时跟她保持联络;同时,他把自己在国内使用的私人手机号,也让她记了下来。他还告诉她,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要记得第一时间联系他,他会为她提供“最专业的帮助”。

苏珊一时没想明白,什么是“最专业的帮助”?她想,这大概是西语环境下长大的人,所特有的一种表达方式——她只是感激安立德“雪中送碳”的精神。

最后,安立德嘱咐她:“苏珊,我们做个约定,不要把我们今天的谈话泄露出去好吗?你知道,这是你的……”

“我当然不会乱讲。”苏珊根本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就开始乱下保证。

安立德笑了,说:“那以后再联系,拜——”随后他挂断了电话。

苏珊长吁一口气——有了安立德做后盾,她的心里彻底踏实了。第二天,她找了个借口,跑了趟县城,把授权书打印出来,签好字,用快递给安立德寄了过去,地址是S市的一家律师事务所。

没几天,安立德打电话告诉她,苏妈妈已经被放出来了,陈家撤回诉状,与苏家做庭外和解。

“不过,你的丈夫陈实美,要求你放弃在‘实美集团’的股权。他说,虽然集团建立之初,你也为集团出过力,是集团的股东之一,但是集团的资本,都是他父亲提供的……我认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所以就替你答应了下来。”安立德在电话里跟苏珊解释。

苏珊对于什么“实美集团”,没有任何概念,她说:“放弃就放弃,只要能救出妈妈就好。”

“不过我还是替你争取了一下,哦,其实是替你的女儿争取了一下权利。我想把原来‘实美集团’你名下的那部分股权,都转到你女儿的名下。这样,未来的某一天,你的女儿陈婷,有了你这部分股权,再加上她从她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股权,有可能会成为‘实美集团’最大的股东……”

苏珊差点让什么“集团”、“股东”之类的话绕晕过去!她索性说:“彼得,我相信你,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你最明白了,我却是什么都不懂的。”

安立德笑了笑,说:“谢谢你的信任,不过陈实美并没有立即答应这个条件,因为他想把自己的事业留给那个叫辛奇的女人肚里的孩子,据说那女人肚里怀的是个儿子——而他的观念很传统,认为儿子才应该是继承他事业的人。”

“辛奇(新奇)?”苏珊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她醒悟到——“辛奇”就是抢了她老公的那个女人的名字!虽然现在这个苏珊,对婚变的事情没有切肤之痛、刻骨之恨,不过她对“狐狸精”是天生没好感的……不过,她还是觉得,不管是哪个自己,恐怕都是争不过那些人?于是她悻悻地说:“哦,随便。”又问,“你有没有跟‘那个人’说,‘公主’愿意跟着他?”

苏珊说的“那个人”,指的是陈实美;“公主”,指的当然就是“倒霉孩子”陈婷——这两个人,都没有在苏珊的记忆里出现过,提起来总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安立德沉吟了一下,说:“苏珊,你有没有考虑过,孩子当时说那些话,也许只是一时的气话——我相信,大部分孩子还是愿意跟着母亲,哪怕生活过得苦一些。”

可是苏珊打心眼儿里不愿让那“倒霉孩子”跟着她!不过她不敢说出来,因为她知道,人们都希望做了母亲的人是位“慈母”,可以包容孩子的一切缺点和错误……而苏珊现在根本没办法跟人们解释,那“倒霉孩子”确实不是她生出来的!

苏珊想了想,找了个说辞,假装无奈地说:“她说得对,只有跟着她父亲,她才能做公主。所以就让她跟着她父亲,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在自以为是!”安立德的声音有些严肃,甚至可以说有些恼怒。

虽然安立德只是声调上的小小改变,苏珊却已经被吓倒了——果然,人们可以接受女人很丑、很笨,甚至很无耻、很毒辣,就是不能接受女人不是“慈母”!

苏珊小心试探着说:“彼得,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让她自己做选择好吗?我不想让她恨我,可是我实在做不到她的要求——她不让我离婚,可那不是我能左右的……”说着,她轻轻哭泣了起来,让人听上去,完全像一个悲情戏里的女主角。不过苏珊的哭不全是假的,她现在确实很无助。

安立德听到她哭泣,心软了。他说:“Oh,eon……算了,就这样,我们就按你说的那些拟定离婚协议书。”说着,他挂断了电话。

“耶!”苏珊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她现在的生活,终于趋向完美了。

不,还差一点,就是签了离婚协议,彻底摆脱那些“不相干”的人,随后她就可以做为“凤凰山”的投资人,永远居住在凤凰山上。

这两天,她整天在村子里溜达着玩儿,几乎认识了村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每一只鸡和每一只狗。证据是,每一个人看到她都会跟她打招呼,每一只鸡看到她都会飞快地跑开,每一只狗看到她都不叫不咬……

这天,苏珊再一次沿着大街走到了村口。忽然看到从小公路上开来一辆旅行车,驶到距她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车上下来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直冲着她走过来——

苏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停下脚步,她边走边说:“你跟着我走,就找到了。”

那名男子十分无语地拍拍自己的头,嘀咕道:“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女人。客客气气地跟她打听路,她跑得跟见了鬼一样!”又小声说,“我从来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还没有人见了我,转身就跑掉的呢。”

可是他没有办法,只好回去开车。他沿着大街开进村子,终于找到了“老金家的农家乐”。他在旅馆门口停住车,却没有立即进屋,而站在门外看了看,又掏出相机给老房子拍了两张照片……之后,他才进到这间宾馆大堂兼做小卖店的老房子。

进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刚才那位古怪的女士,只见她正站在柜台后面,傻楞楞地看着他,好像不相信他真会跟过来一样!她旁边还有一位皮肤黝黑的村姑,手里不知捧着一瓶什么东西。

屋里的光线有些暗,男子顺手摘下了他的墨镜,随后很有礼貌地上前打听:“请问……”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村姑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向后一跳,随后手里的东西不知不觉中滑到了地上!接着就听到一阵玻璃碎落在地上的脆响,再接着,就是一股臭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小玲,你把臭豆腐打了!”苏珊惊叫着。

小玲却用手指着刚进来的那名男子,颤抖着声音说:“余、尊、熙……”

刚进来的那名男子确实叫“余尊熙”,或者说他的艺名叫“余尊熙”,他是一名当红的演员。

现代传媒的威力果然惊人,在这么偏僻的小山村里都能被人认出来!虽然这极大地满足余尊熙的虚荣心,可是这满屋子臭豆腐的味道,却让他实在忍受不了。他扭头就跑了出去,站在街道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村姑小玲则像只小狗一样,迅速地尾随了出来。她一手举着“顾客意见薄”,一手拿着苏珊的手机,冲着余尊熙快速而清楚地说道:“余先生,我不会骚扰您,也不会大声喊叫让众人都来围观您。我只想请您给我签个名,或是跟我拍张照。”

“我可以进到院里去看看吗?”余尊熙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当然,请进。”小玲做了个请的手势。

余尊熙走进“老金家的农家乐”,在院子里这看看、那瞅瞅。他的兴趣还是落在了那几间老房子上。他拿出相机,把老房子背面的样子,又拍了几张照片。

小玲举着“顾客意见簿”和手机,继续尾随着他,耐心地等待他能发现她。

最后,余尊熙再次回到旅馆的大堂兼小卖部。这时屋里的臭气已经小多了,因为苏珊已经把地上的那堆臭豆腐扫走了,并且开窗通过了风。

余尊熙终于注意到了小玲,他问:“小姑娘,我听说这个村子旁边的凤凰山很美,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当然了——你可算找对人了,凤凰山现在就是我们家的,我们家已经把凤凰山承包下来了。”小玲骄傲的说。

小玲说话的同时,两只手仍旧执著地举着“顾客意见簿”和拍照手机。余尊熙终于注意到了小玲手中的东西,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村姑小玲,随后冲小玲很礼貌地笑了一笑。

小玲一下子看傻了……事后她对苏珊说:“原来,余尊熙‘素颜’的样子也是这么帅,他的笑容极有杀伤力!”

余尊熙没把小玲的傻样子看在眼里,他从小玲手里拿过“顾客意见簿”,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放在柜台上,又从小玲手里拿过手机,站在小玲身侧——正好这个位置把柜台后的苏珊也收入镜头之内。

拍完照,余尊熙把手机也放回柜台上,又问小玲:“请问,您现在方便吗,领我去凤凰坡看看行吗?”

“当然,当然。”随后小玲悄声嘱咐苏珊,“帮我把照片存到电脑里……”随后她领着余尊熙上山了。

苏珊并不认识余尊熙,因为在她十八岁那年,余尊熙还是籍籍无名之辈。不过他摘下眼镜的那一刻,她还是有种“惊艳”的感觉——余尊熙有着高挑帅气的身材,白皙紧致的皮肤,浓密的剑眉,眼睛明亮而纯净。一头短发,虽然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使他充满阳光的气质中又带上了几分不羁,真是别有一股味道。

苏珊连上数据线,把手机里的照片存到了小玲的手提电脑里,随后她在网上搜了一下余尊熙的个人资料。哇,果然是名人啊,网上的介绍真详细,连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讲到了。

苏珊正对着电脑研究余尊熙,忽然,手机响了。

“喂……”苏珊拿起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是谁,就接通了电话——她终于可以熟练地接电话了。

“小珊,你怎么搞的!”是苏妈妈,每回跟女儿说话,她都是先用一句谴责做开场白。

苏珊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不过听过妈妈熟悉的声音,想到妈妈为她所做的一切,她有些激动,忙问:“妈,你出来啦,都是我不好,我自己的事情没处理好,却连累了你,对不起……”

“快别犯傻了,孩子。妈领人去砸他们陈家,不全是为你,这是为了我们苏家人的面子——我们苏家人被人家欺负成这样,如果还忍气吞声,不敢吭气,以后我们整个苏家都没脸在A镇混下去了!”

苏珊果然不明白这些大道理,听妈妈这意思,跟村长说的道理有些相同。她只有“哦、哦”地应着。

苏妈妈又说:“可你是怎么搞的,你让人拟的那份离婚协议里,竟然放弃了对‘实美集团’的所有权,彻底便宜了那姓陈的!那可是好几千万的资产哪!你是不是顾忌到妈妈被关在看守所里,想着救妈妈出来,为了让他撤诉,就跟姓陈的做了妥协?你别犯傻哪,妈妈一大把年纪了,就算他判妈妈三年五载的,也无所谓,又不是死罪,早晚都能放出来,可是你放弃了‘实美集团’,你还有什么?”

苏珊楞了一下,她回忆着安立德跟她讲的那些话,对苏妈妈解释说:“妈,您别着急,您听我说——‘实美集团’的原始资本,本来就是陈家的,就算我想分一半,恐怕这个官司打起来后,即便花费很大的周折,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请使用访问本站。而且这个企业向来是由陈实美一手经营着,我什么都不懂,就算分一半过来,我能拿它做什么?再说了,‘实美集团’的正处在上升阶段,真在这时候闹起了分割,对企业也不利——如果企业真因为我们闹分家倒闭了,那企业里上千口的员工,很可能会失业、下岗,那又将会给多少家庭带来麻烦啊!所以,我放弃了;但是婷婷是有继承权的。”

“不对,不对!如果你现在保留一半的权利,婷婷至少可以拿到你那一半;如果你都放弃了,将来陈实美和那狐狸精生上十个八个的,婷婷就只能拿十分之一了。再说了,婷婷还小呢,等将来婷婷长大了,万一陈实美死了,‘实美集团’落到那个狐狸精手里,婷婷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苏珊被她妈妈绕糊涂了。确切地说,安立德跟她说的那些关于股份的事情,她就没弄明白。

苏妈妈很着急,她在电话里催促道:“小珊,你怎么还不回家,你快回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儿该怎么办。要不是你弟弟托人打听了一下,我们都还不知道你拟了个这么荒唐的协议呢!”

苏珊有些迟疑,她说:“妈,已经定好的事儿,我回去也是那样,还回去干什么呢?”

“不行!”苏妈妈急了,她说,“你不回来,我自己再回看守所去!”说着,她猛地挂断了电话。

苏珊被妈妈吓了一跳,茫然无助的她向四周看看,小卖店里空无一人。小玲跟余尊熙上山了,小玲爹妈去串亲戚了,街上只有几个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

苏珊想哭都不知道该找谁哭去。她忍了忍眼泪,拨通了安立德的电话。

“嗨,苏珊。”安立德的声音仍旧低沉而温柔。

“彼得,我该怎么办?我妈妈刚才打来了电话,她看到你帮我拟的离婚协议了,她不同意,要自己回看守所去。”

“别急,我开着车呢,让我想想……”安立德想了一下,说,“看守所那里也不是想进就能进去的,你先不用为你妈妈担心。这样,你来趟省城,我们见个面,详细商量一下,随后我派个律师跟你回A镇办好离婚的事情。”

“好,就这样!”苏珊起身准备去收拾行礼。

“到了省城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你……”安立德说。不过没等他说完,苏珊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安立德不由摇摇头,心里给苏珊又下了个评价——这女人不仅傻,脾气还很急躁。

安立德关掉手机,把车驶进省城一家医院的停车场。随后乘电梯来到住院部顶楼的VIP病房。

安立德的父亲安鸿远,自从金家村回到省城后,就住进了这里。其实,他之前在做过一次手术,养了很久,医生才允许他做这次长途旅行,而且是在儿子安立德的陪同下。

安鸿远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安立言、次子安立德,都是他的前妻,一个女人安吉拉所生;三子安立功,是现在的妻子梅清影所生。

安立德八岁那年,安鸿远与安吉拉离婚,带走了长子安立言。

安鸿远是个有浓厚东方传统观念的人,他对于安吉拉带走了自己的嫡长子安立言,一直气愤难平。这使他更加看重对次子安立德的教育。安立德是法学、商学双料博士,而且自小有安鸿远请来的家庭教师教授东方文化,可谓学贯中西。

安鸿远对安立德的学问、品行,还都是很满意的,唯一觉得缺憾的是,安立德年过而立,却依然单身。

“爹地,今天感觉怎么样?”安立德推开病房的门,来到屋里。他看到父亲正坐在窗前,享受着午后阳光。

安鸿远转过向来,看看儿子,笑笑说:“好多了。”

安立德搬来把椅子,坐在父亲旁边,问:“要不要把梅姨接来,方便照顾你?”

安鸿远摆摆手,说:“不必了,我没事儿,歇几天就好了。”又说,“其实,主要是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安立德点点头。本来,在凤凰山的投资,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可是,当金家村的村长金光岩,得知安家与金家村的渊源后,当场就变了脸,拒绝安家的任何投资。

安鸿远跟他解释,自己的投资举措,只是想为家乡做点贡献,没有任何恶意,但是金光岩就像岩石一样,什么听不进去!

安氏父子急着赶火车,不能多做停留,便请当地县城的领导帮助他们与金家村沟通。安鸿远原计划,离开金家村后就回,不料到了省城之后,他就病倒了,住进了这家医院。

此时,安立德看父亲心结难解,不由劝道:“爹地,您别急,那些老辈人的恩怨,就像是多年积下的灰尘,也许成了顽渍,但并不是不可去除,只是需要时间和技巧罢了。”

安鸿远摇摇头,用讽刺的口吻说:“时间太久的灰尘,还会变成古董的包浆呢……说这些有什么用,就算将来解了,恐怕我是看不到了。”说到这儿,他不由叹了口气,把身子靠在躺椅上,闭上眼睛养神。

安立德看到父亲倍显苍老的面容,心下不忍,他把手放到父亲手上,轻轻握住父亲的手,说:“爹地,我们不是托了当地县里的领导帮助沟通,说不定会说服他们呢。当地县里的领导很重视我们的这次投资,他们说引进一回投资不容易,会全力促成我们这件事情的……”

安鸿远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安立德陪父亲安静地坐着,也没再说什么。他不敢告诉父亲,后来县里的领导曾打电话来,说金家村的村长金光岩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要安家的钱,而且他们已经找到另外一个投资人,是一个名叫苏珊的女人。

就是从那时起,安立德对苏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打听她的事情。他发现,如果苏珊在离婚后,成功分得她丈夫的部分财产,马上就会成为身家千万的小“富婆”,确实有实力在凤凰山搞投资。

于是,安立德开始插手苏珊与陈实美离婚的案子。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个人魅力太大,还是苏珊太傻,她竟然给自己签了个全权的受权书,而且完全按自己设定的方向走……想到这里,安立德不由轻轻撇撇嘴,他宁愿相信是前一个原因。

“不过我没有让她很吃亏,也算对得起她。”安立德这样安慰自己的良心。其实他只是想操纵苏姗在凤凰山的投资罢了,别的事情,他根本不会关心的。

安立德陪父亲在医院吃过晚饭,便返回他下榻的酒店——省城最高级的“星煌国际大酒店”。本书请访问。洗过澡后,他端了一杯酒,斜倚在落地窗前,俯看着外面这座繁华都市的夜景,仿佛自己是游离于这世界之外的人。

忽然,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心想:“那个笨女人,现在应该坐上火车了?”

奇怪的是,他有一种冲动,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坐的是哪次列车,几点能到省城?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耸耸肩,自言自语道:“她是个三十多的大人,不是小孩子……”于是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上床去睡觉。

第二天,安立德起得很早。他打开电脑,处理了几封邮件。忙完后,他叫了早餐。看看已经七点多了,他再次拿起手机。这回他没犹豫,直接拨苏珊的电话,但是奇怪的是,回音是“您所拨打不在服务区……”

直到下午,安立德从医院看视父亲回来,几次打苏珊电话,都是相同的回答:“不在服务区”。

安立德有些莫名的烦恼和隐隐的不安。他把自己在大陆的私人顾问秦威廉叫来,吩咐:“威廉,你以苏女士律师的名义,给金家的旅馆打个电话,找一下苏女士。”

电话很快打通了,小玲接的电话,她说:“苏珊姐昨天下午就走了,她说要先去省城找个律师,随后回她在A镇的家办离婚手续。”

“她坐得哪次列车,什么时候出发的?”秦威廉继续问道。

“她没有坐火车,是搭别人的车。”小玲回答。

“搭谁的车,有没有那个人的手机号?”

小玲犹豫了一下,说:“她搭的是——余尊熙的车……”

“余尊熙?”秦威廉拿着电话,和安立德两人面面相觑。安立德刚从来,确实没听说过谁是余尊熙;秦威廉倒是本土人士,不过他工作之余,还是看财经新闻多些。

最后,他们从小玲口中了解到,那是一位当红的影视歌三栖明星。

幸好,现代社会网络技术发达,他们马上从电脑中搜到了余尊熙的档案,有他的身高、体重、血型、星座,还有他主演过的偶像剧,唱过的歌曲,以及各种造型的照片。

看着屏幕上那张年青帅气的面庞,安立德有些想发笑:“苏珊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不可思异!”不过,苏珊既不可能拐了余尊熙跑,余尊熙也不可能拐了苏珊跑。他们从金家村出来,应该会去上高速路。开车走高速到省城,跟乘火车差不多,都是大约四个多小时的路程。可是为什么,至今都不见苏珊的影子,而且她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呢?

“这个笨女人,竟然又敢玩失踪——千万别让我发现,你又是去做头发了!”安立德暗暗骂道。

过了会儿,秦威廉回来汇报,说:“我查到了余尊熙所在的演艺公司,过去打听了一下——他们不信任我,以为我是‘狗仔队’之类的人,谎称余尊熙在外地拍戏……等会儿我会通过别的渠道,直接联系他的经济人。”

二十四小时、四十八小时,时间一点点过去。余尊熙的经济人田刚,终于亲自来到安立德门上拜访。

田刚看着稳稳坐在书桌后的安立德,纠结了半天,这才说了实话——余尊熙,确实失踪了!因为余尊熙正好在歇假,田刚甚至都不知道余尊熙去了金家村!田刚看着小玲从网上发过来的照片,目瞪口呆,照片中的人确实是余尊熙!

田刚先是恳切地要求安立德等人对此事保持沉默,他会暗中发动关系,积极寻找失踪的那两个人。

安立德点点头,让田刚离去。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这里是,当然是由本土的田刚来做找人的工作最合适。

不过,安立德的涵养再好,也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苏珊果然失踪了,还是和一位当红明星一起失踪的!“难道说,她带着一位当红明星,跑到了月球上做头发了?”安立德被苏珊逼得开始胡思乱想。

说起来,安立德长年身处繁华的名利场中,最擅长透视人心,人们心底那些最隐蔽的需求和,总是被他一揽无余。但是,他确实弄不明白苏珊这个傻大姐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被人插足无所谓,离婚分多少财产也无所谓,亲生孩子由谁扶养也无所谓,还整天快活得跟神仙一样!

到底什么东西能让她有所谓呢?——安立德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恨”苏珊!不过,这种“恨”的感觉有些奇怪,因为自从离婚以后,他就对爱和恨都没有了感觉。

忽然,手机响了。安立德下意识地赶紧拿起来接听,他希望听到的是苏珊那句熟悉的“彼得”。

“彼得……”虽然叫的是彼得,但是这是秦威廉的声音。

“嗨,是我。”安立德开始有些失望。不过,秦威廉下面的话马上让他兴奋了起来。

秦威廉说:“找到苏珊了,她去了我们委托的那家‘大同’律师事务所……”

安立德放下电话,几乎是冲出了酒店。十五分钟后,他来到了大同律所的接待室,看到了已经失踪近七十二个小时的苏珊。

安立德诧异地打量着一身狼狈的苏珊,头发乱蓬蓬的,洁白打底毛衣变成了灰色,红色的连衫裙皱巴巴的。最可疑的是,她额头上还有一块青紫……这一切,看得安立德心里直揪揪。

而苏珊看到安立德,就像看到了久违的亲人,她激动地跑到安立德面前,满脸委屈地看着安立德,嘴角颤抖着,叫了声:“彼得……”

随后的情况,就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了——也许是苏珊难抑激动的心情,扑到了安立德的怀里;也许是安立德的绅士情怀发作,主动搂住了苏珊……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苏珊倒在了安立德的怀里,嘤嘤哭泣起来;安立德则大大方方地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嗨,苏珊,你现在没事了,一切都OK了……”

苏珊边哭边说:“余尊熙那个笨蛋,看到天下雪了,我说慢慢开,不行就停一下……他说,他好不容易歇回假,要回S市去探亲……随后,他就把车开到沟里去了!呜呜呜……”

安立德长吁了口气,原来是出了这么个小插曲,不过他还是表示关心道:“你有没有受伤?”同时,他再次皱着眉看了看她的额头上那块伤。

苏珊吸着气,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我没事儿,虽然头被磕了一下,可是并不严重。余尊熙就有麻烦了,他的手臂扭伤,当时还以为断了呢,吓坏我们了!他开不了车,我又不会开,我们只好从车里爬出来,走了两个小时,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子,找到一家小医院,给他治伤……”

“为什么不打电话?”安立德最讨厌那句“不在服务区……”

“车进沟的时候,我的手机飞了出去,摔成了碎片……我让他打电话,他说他怕自己上新闻,就是不肯打……他是个笨蛋加混蛋!”苏珊边说边哽咽,说到最后,她给余恩熙加了一个评语。

安立德也觉得,这两个人加在一起,确实是笨蛋加混蛋。不过他还是很善良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他在医院里看过伤,躲进了一家小旅馆。他让我出去雇人,把的他车弄到了修理厂。我们在那个小镇上住了两天,边给他输液、养伤,边给他修车。等他的车修好了,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这才开到了省城。可是我没了手机,就没有了跟你联系的纽带!幸好我还记得你让我寄快件的地址,这才找到了大同律所。”

安立德点头,确实,现在手机对于人来说,相当于人的另一个器官——是人与外界联系的感官,也是帮人记忆的大脑。没有手机,真的很麻烦。安立德立即打电话给秦威廉,让去给苏珊买个手机,并申请了个新号码。

安立德把苏珊带回了他下榻的酒店,他给苏珊订了个房间,就住在他的隔壁。

苏珊对着“亲人”安立德哭诉了一番,又在房间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她一身轻松地穿着浴袍走出浴室,看到套房内客厅的桌上,放着安立德新为她买的手机。她打开来看了一下,通讯录里现在只有安立德的手机号。

她拨通安立德的手机,问:“彼得,你有小玲家的电话吗?我想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很好。”

安立德马上告诉了她号码,又说:“你出房间来,我们一起去餐厅吃个晚饭。”

苏珊为难地看看身上的浴袍,说:“我的衣服送去洗了,还没给送回来……”

“你稍等一下。”安立德说完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有人敲苏珊的房门。苏珊打开门一看,是位女服务员,她手里提着几只购物袋,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礼貌地说:“女士,这是您的衣服,在本店的服务部买的,如果不合适,我帮您去调换。另外,你还需要别的东西吗?”

苏珊接过购物袋,打开一看,是一套浅蓝色西服套装和一双米黄色的高跟鞋。“谢谢,暂时不需要了。”苏珊高兴的说。看那服务员还不走,她醒悟到这是酒店,忙在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张钞票放在服务员手里。

服务员接到小费,笑得更加灿烂,她指着茶几上面放的牌子,说:“如果您有需要,请打楼层服务台。”

苏珊点头,目送服务员离去,随后她乐得一蹦老高,踢掉脚上的拖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抱着衣服和鞋子去卧室试穿。她从自己的提包里,找到一件纯白色带蕾丝花边的小衬衫,正好与套装相配——这是她陪余尊熙在小镇上养伤时,无意中从小镇的商店里看到的,当时忍不住就顺手买了下来。

苏珊正对着穿衣镜臭美,手机响了,来了一条短信。是安立德发来的,上面写着“我在罗曼小居等你。”

苏珊回了一条“马上就到”。

五分钟后,电梯把苏珊送到“罗曼小居”。这是一家小型的西餐厅,厅很大,却只有十几处座位,稀疏地布置在大厅各处,大厅的一角,还有乐队轻轻演奏着音乐。

侍者把苏珊引到安立德的桌前。安立德礼貌地站起来,侍者则帮苏珊拉开椅子坐下。

安立德这才坐下,随后他稍微打量了一下苏珊——他特意为她挑了职业套装,以为她穿上这样的衣服,会让她的形象跟自己的年龄相称些,哪知她穿上这样的衣服,还是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兴许是那头柔顺的齐耳短发,拉低了她的年龄?又或者是那件纯白色、带着蕾丝花边的衬衫在捣乱?

安立德暗暗皱眉,他不明白,这个笨女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扮嫩”。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浅蓝与纯白让她显得神清气爽,散发着一种怡人的温馨气息。

安立德沉吟了一下,请苏珊点菜。苏珊一看菜单和周围的环境,好奇地问:“这里是西餐厅啊?”又说,“我从没吃过西餐,你来点。”

“如果你不适应西餐,我们可换个地方。”安立德很绅士地说道。

苏珊却兴奋地像个孩子,说:“不,别换——我从没吃过西餐,就当是看回西洋景。你又是在地道的西方文化环境中长大的,对吃西餐肯定很内行,趁这个机会教教我怎么吃西餐?”

安立德看她这样子,忽然想笑。他看过不少人因为不熟悉西餐用餐的礼仪,吃西餐时会有些拘谨,可没看过这样一个成年人,把西餐厅当成游乐场的。“她真的像个孩子……”安立德不由这么想到。

安立德稍微思考了一下,点了几道菜和几种酒,又叫了当日特别推荐的甜点。

苏珊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安立德的一举一动。忽然她问:“怎么就只有你和我,安伯伯呢?”

虽然安鸿远这次病得确实不严重,但是做为安氏的董事长,他住进医院的消息,还是会在安氏内部、甚至业界引起不小的波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该瞒的时候必须要瞒。就像余尊熙那样,宁可躲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偷偷养好伤,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详情。

苏珊不疑有它,她已经低头摆弄起刀叉来。

安立德看到她左手无名指的指根上,有一圈很明显的痕迹。他知道,那是婚戒留下的戒痕。因为他的无名指上,也曾有过那样一道痕——就像是心中的伤,具化在身体上的表现。

大概婚戒就跟婚姻一样,如果你始终戴着,别人就不清楚你有没有那道痕——即使有,都是幸福的印迹;可一旦摘了下来,你的伤,就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

安立德还记得,自己刚离婚的那段日子里,他刻意不让人看到他的左手,看到他手指上的那道痕……还好,过了几年之后,他手上的那道戒痕已经长平了、消逝了。

不过苏珊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戒痕,她举起刀问安立德,西餐应该怎么吃?安立德忙按住她拿刀的手,决定先认真教教她用餐的基本礼仪。

苏珊很虚心,学得很认真。她专注的神情让安立德产生了“孺子可教”的满意感。安立德又主动为她介绍起了一些菜式的制作方法、风味特点和典故传说。

苏珊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赞道:“彼得,你肯定就是人们说的那种‘真正的美食家’。我相信,你对于西餐的了解,在西方人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话说到了安立德的心坎里——确实是这样,烹调美食和享用美食是他业余时间里最大的爱好。在他纽约的高级公寓里,有一间装修考究的厨房,供他亲自动手研究各种美食。

安立德向苏珊举起酒杯,对她的称赞表示感谢。

苏珊学着安立德的样子,晃晃杯中的红酒,闻了闻香气,深深地饮了一口,随后含在嘴里,又一点点咽了下去。安立德看她的样子,差点笑喷了,只见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使劲抿着嘴唇,把酒完全咽下后,又如释重负般轻轻吁出一口气。安立德以手支颐,忍着笑观察着苏珊,心想:“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安立德故意问她:“味道怎么样?”

苏珊皱着眉说:“不好说,有些复杂。”

安立德笑了,说:“你品味出‘复杂’就对了——常言说‘杯酒人生’,人生的味道和红酒的味道一样,有些复杂,酸甜苦涩都有,可它们都是值得品味的。”

“我还闻到了许多种芳香的气息。”苏珊说。

“那就像生命本身的芳香……不错,你果然是个有灵气的女人。”安立德赞着,再次举杯邀苏珊共饮。

苏珊毕竟是十八的心智——在她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和人畅快的饮酒,第一次听到男人对女人的恭维话,而这一切又来自于这样一个高贵又英俊的男人……于是她很快就醉了。

如果安立德早点儿意识这些,他不会让她多喝——本来都是他在说话,而她在恭敬地聆听,直到他发现她的话多了起来,才觉得有些不妙。

她说:“我只喜欢英国那几位女作家的作品,《傲慢与偏见》《蝴蝶梦》《马普尔小姐》,那种乡村里的、庄园里的景象,那些平凡、平庸却又很亲切的人们……”

安立德从她手里拿下酒杯,示意她吃点甜点,并接言道:“法国的传奇小说也不错。”

“不,还不如德国的格林童话吸引我……”苏珊争辩道。忽然她举着吃甜品的叉子说,“彼得,我发现,你就像那些小说里的男主角、童话里的王子!”

安立德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他眯起眼睛打量苏珊——苏珊的眼睛因为醉酒,显得有些柔情似水,不过她的态度很真诚,她继续说道:“你有绅士风度,有骑士精神……”

安立德暗暗叫苦,他知道她是喝醉了。他招手示意服务员买单,随后搀着摇摇晃晃的苏珊上了电梯。走进电梯后,苏珊还在赞美着安立德:“彼得,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完美的人呢?你就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

这时电梯突然启动,苏珊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幸好安立德抱住了她——酒气的芬芳和淋浴露的花香,霎时溢满了安立德的怀抱。安立德有种幻觉,觉得自己好像抱住了春天……他感到自己心头一阵狂跳。

还没有等安立德稳住心神,苏珊已经推开了他。她自己拉着扶杆,仰面向后靠到了电梯的墙壁上。从安立德俯视的角度看,苏珊的姿势就像是一种邀请……安立德暗暗咒骂,这个笨女人怎么想的,难道她想勾引自己?

这时却听苏珊指着电梯的顶板说:“那里有好多星星啊!”

安立德顺着苏珊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电梯的顶板上装饰了许多星星。

出了电梯,苏珊走路摇摇晃晃的,脚上的高跟鞋几次差点把她摔到了地板上,最后她索性把鞋子甩到了一边。安立德跟在她后面帮她拾起鞋子,心里继续暗暗咒骂:“这个笨女人,一点常识都没有——这一晚上,已经几次违反男人和女人相处的禁忌了……”随后他索性走上前把她扛了起来。

安立德替苏珊开了房门,进门后,走到寝室,直接把她扔到了大床上。大床上铺的是柔软的席梦思,苏珊在上面颤了两颤,咯咯地笑着说:“很像蹦蹦床啊,真好玩儿。”

安立德严肃地对她说:“快睡觉,睡一觉你的酒就醒了。”

苏珊却嘻皮笑脸地对他说:“立德大哥,你是见义勇为的骑士!”又苦着脸说,“你比余尊熙那个混蛋好上一万倍!”

“余尊熙?”安立德其实也很好奇,这七十二小时内,苏珊是怎么和那个当红明星相处的,竟然搞成那么狼狈的样子。他问她,“他怎么了?”

苏珊委屈地撇着嘴说:“他没有一点绅士风度,老是支使我做这做那,我做不好,他就挖苦我,说我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他让你做什么?”

“他说自己一只手解不开皮带,非要让我帮他解开——明明就是他的皮带扣坏掉了,我不信他平时只用右手就上不了厕所——可他偏偏说是我在故意捣乱,用剪刀把他一万多块钱的皮带铰烂了!”

安立德诧异地看着苏珊,他很难想像,那两个人在无名小镇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苏珊拍着床铺骂道:“他就是‘死鱼皮’——‘死鱼皮’,不该对你那么好……”骂着骂着,苏珊睡着了。

安立德悄悄退出房去。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脱衣服时,他拎着自己的皮带看了看,心想:“这条皮带价值一千多美金,按当日美元兑人民币的汇率,差不多也是万数块钱的人民币?”想到这儿,他不由笑了。

吃过早饭,苏珊来到安立德房中,商量正事。

苏珊很真诚地对安立德说:“我什么都不懂,多亏你帮我。”

安立德看苏珊这么相信自己,有些良心不安。他试探地说:“我本来还担心,事情办得不是很理想,怕你会生我的气呢。”

苏珊连忙摆手,说:“不,不,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那么我跟你说说离婚协议是怎么拟的——”安立德说:“‘实美集团’完全归陈实美所有,但是他已签下遗嘱,将来你们的女儿陈婷可以继承他所有财产的百分之四十,其他人分割剩余的百分之六十。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可没有任何实际的东西。他现在能给你的,是一栋别墅和二十万块钱生活费。据说那栋别墅有二屋楼,外加一个院落,面积达六百多平米,按A镇现今的房价,也值六百多万了——那本来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现在是你的父母和弟弟一家住着,所以,他把那栋别墅留给你了。”

“哦。”苏珊傻傻地听着。

“对了,陈实美说,你身上有张银行贵宾卡,虽然写的是你的名字,却是属于‘实美集团’的,里面大概有一百多万,是你离家前从‘实美集团’账上支的,他希望你能快些归还。”

“什么!”苏珊这回真傻了——她一直以为那张卡是她的名字,肯定就属于她了。没想到,这煮熟的鸭子已经吃下了嘴,却还想飞!这回她急了,忙说,“这可怎么办,那一百万,我已经给小玲家承包凤凰山了,我这会没钱了啊!”

安立德安慰她说:“嘿苏珊,别急——所有与钱有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不是问题?我可是连个工作都没有,我现在上哪找一百万去啊?”

安立德笑笑,他走过来拍拍苏珊的肩膀,说:“一百万不算什么,我先借给你,等你将来有了钱再还我。就算一时半刻还不了也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我又不缺钱用。”

苏珊这回快活不起来了,她一心以为自己“醒来”之后,虽然变老了,可是变成小富婆了,可以过个衣食无忧的小日子……哪知道,还没高兴几天呢,已经欠了外债了!

看着苏珊忧伤地垂下头,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天鹅,安立德的良心真地被刺痛了。他在长沙发上挨着珊坐下,伸手搂住苏珊的肩膀说:“嗨,苏珊,你别这样——你不当我是朋友吗?”

“就算你是朋友,借钱终究要还的啊……”苏珊闷闷地说,又小声嘀咕,“如果知道自己不是有钱人,当时就不那么逞能了。”她指的是帮小玲承包凤凰山的事情。

安立德索性把苏珊的头搂过来,按到自己的胸口,说:“苏珊,你做得没错。金先生一家人,多善良、多质朴啊,我都想帮他们的,可惜他们不接受我的帮助。”

“小玲说你们是仇人?”苏珊说着,想抬起头来看看安立德。

可安立德搂着她的头就是不放,他说:“不是仇人,其实是亲人,我的曾祖父和小玲的曾祖父,其实是一个人……”

苏珊一楞,小玲还曾说自己对安立德“一见钟情”来着,看来小玲确实没希望了,他俩是近亲哪!

安立德又说:“那些事情太久远了,真不值得一提,而且涉及我们安氏家族的一些旧事,也不能过分宣扬……不过,就像金先生说的那样,山村里人的脾气,就是这么直正——本来我们的投资,不带任何功利目的,仅仅是想为家乡做些贡献,可是金村长他还是拒绝了。”

苏珊到回自己的房间,考虑了小半天,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她觉得,与其欠那个不认识的“陈世美”的,她似乎更愿意欠安立德的。于是她果断地回到安立德的房间,给安立德写了个借款合同,签好字,还请公证处的人来公证了。

安立德微笑着告诉她,他给她在帐户里打进了一千万元人民币……

“一千万?!”苏珊被吓到了!她忙说,“不是一百万吗?我不要那么多,其实我现在只要八十万,再加上‘陈世美’给的二十万,能还帐就行了。”

安立德却不以为意,说:“这一千万纯是我的私人财产,我乐意借给你,与任何人无关。再说,我又不是银行,不会管你要利息的。”

“可我要那么钱做什么用?”

安立德摆摆手说:“一千万也不算多——我马上要回了,万一你的公司需要用钱了,难道还要去跑银行、办贷款?”

“我哪有公司啊?”苏珊糊涂了。

“马上就有了,等你离婚的事情办好后,你就成立一个凤凰山投资公司……”安立德说着,把旁边的秦威廉介绍给苏珊,说,“这位是秦威廉,是我在的私人顾问。我替你请了他,兼做你投资公司的顾问。他会帮你把公司经营起来的。对了,你记下他的手机号,有什么事,如果找不到我,你可以找他帮忙。”

秦威廉礼貌地冲苏珊点了下头,说:“苏女士您好,我叫秦威廉,人民大学BA研究生班毕业,还曾在进修过两年。有二十年的工作经验……”

苏珊听得眼都直了,她不知道这个叫秦威廉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反正他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你好厉害!”等秦威廉做完自我介绍,苏珊给了一个中肯的评语。但她更关心地是另一件事情——她把小脸皱成了一团,对安立德叫苦道,“彼得,我为什么要欠你这么多钱呢?也许一千万对你来说不多,可对我来说就像是天文数字!我怕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我可怎么活下去啊?”

安立德笑了,他指着秦威廉说:“你有他,一千万可以变成两千万、三千万,甚至一亿都没问题。”

苏珊猜疑地看看秦威廉,心想:“难道说,他就是传说中的‘财神爷’?”

苏珊想了想,其实从安立德这里借了钱也好——本来还在上愁开发凤凰山的后续资金上哪去找,现在却已经有一千万就位了。而且听安立德那意思,如果不够,他还会继续帮助她。

可是苏珊的心智毕竟还是一个高中女生,她没挣过钱,也没欠过谁的钱,突然有了这么一千万的债务,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那双本来清澈的眼里,便凭空多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这片阴云看得安立德心里生疼。他悄悄嘱咐秦威廉:“请一定替我好好照顾她……”

苏珊看着眼前的小镇,她有些不敢认。这根本不像她十八年来一直居住的那个地方。这里就像小型的城市,也有需要把脖子仰酸才能看到顶的高楼,也有立着巨幅牌、点缀着霓虹灯的大型商场,也有穿着时尚、步履匆匆的人群和拥塞了道路的车流。甚至,那个著名的卖快餐的“外国老头”,也在长途车站的对面占了个店面,傻呵呵地对着小镇的人们微笑……

苏珊傻了,真傻了。她领着“财神爷”和冯大姐,不知道该上哪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那栋价值六百万的别墅,到底在小镇的哪个位置?而且,那是她的家吗?她回忆着心目中的家,现在能想起来的,却是小玲家那个晒满山蘑的农家院。

“苏女士,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秦威廉很尽职地问,因为安立德已经把苏珊托付给了他。

冯律师也带着几分担心地看向苏珊。

冯律师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办过太多的离婚案,尤其最近几年,像苏珊这种遭遇婚变的家庭妇女,实在看得太多。虽然出自女性的同情心,她很想多帮她们一些,但现实有时很无奈。多数情况下,男方掌握着经济的主动权,女方通常只能得到一些安慰性的赔偿,而不是婚姻法中规定的“共同财产的一半”。

不过,冯律师还是觉得这个苏珊有些与众不同,她不像其他婚变的女人,她没有气愤、委屈、伤心、困扰、纠结等各种复杂的感情。她的眼神很纯净,纯净得不像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反倒像密林中从未见过人类的小鹿。她的眼神中,只有一抹淡淡的忧郁,可是这抹纯净中的忧郁,更有一种刺痛人心的力量。

最奇怪的是,她没有为自己的利益做过任何的争取,好像她根本就没有在意过那些东西,又或者她已经明白,争也未必有用,还不如洒脱地放弃?对苏珊心思的揣测,让冯律师忽然想到苏珊背后的那个人,那个神秘的人,英俊、多金,没有戴婚戒的手表明他未婚……冯律师身上那女人好“八”的天性,不由在作怪,暗想:“莫非,这场婚变最真实的原因,不是陈实美有了外遇,而是苏珊有了外遇?”

苏珊这会儿根本不知道,冯律师在揣测自己和安立德的关系,她只想掩盖自己“其实不认识回家的路”这个尴尬的现实。她对好心的“财神爷”说:“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又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想回家……”

冯律师一路旅途奔波,有些累,她提议说:“我们不如先去酒店住下,把协议书再推敲一遍,随后再送苏女士回家。”

三人来到了A镇最高级的酒店——滨河大酒店。三个人吃了饭,各自回房稍微休整了一下,便凑到苏珊的房内,讨论起离婚协议的问题。

冯律师把打印好的离婚协议递给苏珊,苏珊大致看了一下,那些专业术语她也不懂,看起来协议的意思应该与安立德所说的差不多。“就这样。”苏珊实在懒得细看。

冯律师看她没什么异议,就把协议收了起来,又说:“苏女士,除纸面上体现的东西,还有一个私下的约定:陈先生要求你把博客上关于你们离婚的文章都删除,他则保证不因你们婚姻关系的解除,而终止给你弟弟的化工原料经销部供货……”

苏珊有些诧异地看了冯律师一眼,她还不知道弟弟苏洋跟陈实美的企业之间,有这样一层利益关系。怪不得苏洋那天跟她那样说话——真好笑,原来他只惦记着自己的买卖如何,而根本不在乎他姐姐的幸福。

冯律师很明白这些人情世故,她忍不住拍拍苏珊的肩膀,说:“苏女士,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始终都为别人考虑,你要的那处房产,一直都是你父母和兄弟一家在住;你把女儿的抚养权给了陈实美,为女儿争取到了百分之四十的继承权;你又通过在协议上的忍让,换取你弟弟生意的平安……你自己呢,好像只有区区的二十万?”

苏珊却有些窘,因为这个婚,是安立德帮她离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而且她对钱的观念,还停留在十四年前她上高中的阶段,那时候她兜里能有十块钱的零花钱,就觉得自己很富有了。

送走冯律师和秦威廉,苏珊自己在屋里踱来踱去,她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现在这情况,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呢?

苏珊拿出新买的手机,现在上面已经有了很多人的电话,就好像一棵树不断长出的枝条。她找到了娘家的电话,拨通了。

“喂——”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男声。

苏珊猜是弟弟苏洋,她便假做冷静地说:“苏洋,我是苏珊,我回来了,这会儿住在滨河酒店。我要回家看看,你过来接我一下。”

电话那边并没有多说什么,问明苏珊的房间号,便把电话放下了。

苏珊暗暗为自己这个主意得意——既然不知道家在哪儿,就让弟弟来接她。

果然,过了有半个小时,有人敲门。苏珊说:“进来,门没锁。”

门开了,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虽然苏珊没经历过后来这十多年的岁月,但她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个人是她的弟弟苏洋。于是她面上表情很镇定,坐在沙发上没动地方。

苏洋进来看到苏珊后,却小小地吃了一惊。如果在外面,他肯定不能一下就认出来,这是他的姐姐苏珊。苏珊原来那一头成熟稳重的“大波浪”,换成了温馨甜美的齐耳短发;穿衣品味也变了,她穿着一件纯白毛衣,罩着鲜红的带蝴蝶结的毛呢连衫裙,紧身的仔裤,及膝的长筒靴,靴筒上都是绣花。对了,她胸前还挂着一只夸张的挂链。整个人打扮得,就跟个小姑娘似的。最可气的是,她竟然在玩P3,耳朵里塞着一只耳机,那样子真是无比地休闲。

苏洋随手关上门,气哼哼地走过来,坐在长沙发的另外半边,开口就说:“你怎么住这儿,难道不知道‘滨河’的老板是陈实美的铁哥们儿?”

苏珊关上P3,把耳机线收起来,她当然不知道这些关系!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弟弟瞧不起,所以她假装成熟,很不屑一顾地说:“那又如何?我住这儿又不是不交钱,难道他还跟钱有仇?”

苏洋说:“可你知不知道,现在陈实美也住在这里,还带着那个大肚子的‘狐狸精’!”

“哦?”苏珊确实不知道,她有些好奇地说,“他为什么住这里?”

苏洋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他失笑道,“咱妈把人家的家都踏平了,到现在,他家一块完整的玻璃都没有,你让人家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去住?”

“呵呵,是这样啊,太可笑了。本书请访问。”苏珊真就笑了起来,因为想起来确实很好笑。

苏洋看到姐姐笑了,忽然也觉得可笑起来,他也笑了,又说:“还有可笑的呢。你公公婆婆不是住院了吗,有回,护士给你婆婆输液,换了三个护士,扎了五针,才给她扎上,她非说那些护士是故意在整她……”

“因为你写的那篇博客啊,几乎全镇的人都知道你遇到当代的‘陈世美’了,还知道你婆婆一家对你不好,大家都同情你啊。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都管你婆婆叫‘陈世美’她娘,不管给你婆婆做检查还是输液,都说‘陈世美他娘的’怎么怎么样……”苏洋说到这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苏珊也笑到直不起腰来。

姐弟笑了一会儿,似乎找到了小时候亲密相处的影子,再没了上回打电话时的隔阂。

苏洋慢慢不笑了,他心疼地看着姐姐,说:“姐啊,这回你真吃亏了。”他已经知道了姐姐为他的生意所做的忍让。

苏珊心里却是一暖,只要十多年前的亲情都还在,她一点儿都不觉得亏。她忍不住凑到苏洋的身边,狠狠抱了他一下,说:“小屁洋儿……”又猛地松开手,转身擦掉汹涌而出的泪水。

苏洋心里也是一震,“小屁洋儿”是姐姐给他起的外号,许多年没有这么叫过了。他悄悄抹掉眼角的泪,说:“姐,咱回家。”

“好,回家。”苏珊答应着站起来,却不敢看苏洋,而是去了洗手间,把脸洗干净。她简单地擦了些滋润霜,对着镜子拍拍自己的脸,笑笑说,“没什么是了不起的。”

苏洋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苏珊这才明白,怪不得大街上堵得这么厉害呢,原来像自己家这样的普通家庭,现在都买上车啦。

等到了自己家,苏珊更是小小地惊诧了一番。怪不得安立德说这房值六百多万呢。这是一片高档的小区,家家都是二屋小楼,还带着一处极宽敞的院子。比起那些需要仰望的高楼而言,它的土地利用率,真是太低了。

苏洋把车直接开进大门旁的车库里,随后领着苏珊从车库的后门进到自家院子。

苏珊看到院里有一个人和一只狗,那人正蹲在地上给狗刷毛。苏珊有些不敢认,因为那花白头发,让她看了刺目惊心。

还是苏洋先说话:“爸爸,我把姐接回来啦。”

果然是父亲,父亲已经老成这样啦?是十多年岁月的侵蚀,还是这几天为她忧虑所致?

印象中的父亲就不太爱说话,现在果然还是这样。只听苏爸爸“哦”了一声,没说别的。

苏洋对苏珊说:“刚你从‘滨河’打电话,是爸接的。爸给我打手机,让我去接你。”

苏珊惭愧,原来刚才接电话的人是父亲,她竟然连自己父亲的声音都没听出来。她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爸爸,你最近身体好吗?”

苏爸爸这才抬头看看苏珊,说:“挺好的。就是你妈有些不高兴——婷婷被她爸接走了,你妈舍不得……”

“哦。”苏珊不知道该怎么说。协议上说,婷婷的扶养权给了陈实美。

苏洋怕姐姐心里难过,说:“婷婷这会儿在她大姑家住着呢,你不用惦记她,她是个小人精。”

“噢。”苏珊点点头,说实话,她根本没惦记过那“倒霉孩子”,虽然她向来都挺同情父母离婚的小孩,可也仅限于普通人的同情;在感情上,根本无法跟那些舍不得亲生孩子的母亲们相比……她甚至会想,幸好那“倒霉孩子”非要跟着她爸当公主,如果她声明要跟着自己,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养活她。

苏爸爸忽然对苏洋说:“给晓娜打个电话,告诉她你姐回来了,让她去幼儿园接小光的时候,多买些菜回来。”

“行。”苏洋答应着。

苏珊在一旁揣测着,听这意思,晓娜应该是弟弟苏洋的妻子,小光应该是苏洋的儿子,也就是她的侄子。

忽然苏珊想起,在院里说了这老半天的话了,怎么没看到妈?别真自己跑进看守所里去了吗?“妈呢?”苏珊小心地问。

“打牌去了。”苏爸爸说。

“哦。”苏珊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妈妈没事儿,还有心思打麻将呢。不过她还是很担心地看了苏洋一眼,那意思是说,“等妈回来了,你可要帮我跟妈说几句好话,别让妈再跟我闹了。”

多年的姐弟了,苏洋当然看得懂姐姐眼神中的含意,他点了点头。不过,他同时有些纳闷,姐姐怎么跟离家前的样子有些不同了,那无辜的眼神,就像是回到了上学的时候,偶尔犯了什么错误,就要让他这当弟弟的帮着作弊。

傍晚的时候,弟媳刘晓娜和小侄子苏光回来了。小光先是诧异地打量了一下苏珊,随后飞快地叫了声“大姑”,就跑去和狗玩儿了。晓娜则边从车子上往下拿菜,边笑着说:“姐,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菜,等会儿尝尝我的手艺——虽然还比不上你,可咱妈说也不差了。”

“我的手艺?”苏珊有些发呆,她可是什么饭都不会做啊,难道说当年大学没考上,改学了厨师?

刘晓娜也觉得嫂子苏珊有些不对,发型变了,穿衣品味也变了。原来苏珊可是偏爱成熟型的衣着打扮。怎么一下子喜欢“扮嫩”了,难道真被婚变刺激到了?听说姐夫的外遇,是个二十多岁、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嗨,女人真怕老,没了青春真可怕!”刘晓娜这么想着,不由开始寻思,明天要不要去报个瑜伽班,再加个美容护理,想方设法抓青春的那点儿尾巴?

“晓娜,我帮你做些什么?”苏珊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了。

刘晓娜说:“不用帮,你就搬个马扎坐在那儿,跟我说说话儿。”

“哦。”苏珊果然就老老实实地搬了个马扎来,坐在门口不碍事的地方,等着跟晓娜说话。

刘晓娜是个朴素善良的女人,她对苏珊的遭遇充满了同情,对苏珊的反常表现很快就适应了。她边做饭,边随意地跟苏珊聊天。她随意地说:“姐,你这发型不难看,今年时兴短发,我还想剪去呢。你这是在哪做的?”

苏珊摸摸自己的头发,她确实对自己这个发型很满意,既好看,又容易打理。她说:“我是在我旅游的那个县城剪的。那是个小地方,不过手艺还不错。”

刘晓娜点点头,表示认可。她想,女人在感情上受刺激的时候,通常都会拿自己的头发出气,剪了它、烫了它或者毁了它——毁了头发的,是指那些看破红尘,剃度出家的……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苏妈妈才回来。兴许是赢了钱,她的情绪不是很糟,看到苏珊后,她只长叹了一声,却没说什么难听的。

不过大家都知道苏妈妈的火爆脾气,谁也不敢让自己去当导火索,把她的脾气点着了。所以一大家子在饭厅里围着桌子吃饭,却禀承了人“食不语”的传统,谁都不说话。连小光偶尔嚷嚷两句,都被他妈妈以凌厉的眼神暗中封杀了。

吃完饭,苏爸苏妈和苏洋、小光等人各自回房。苏珊很怕妈妈跟她训话,她磨磨蹭蹭地,假装帮弟媳洗碗,落在了最后。最后拖完饭厅的地,晓娜解下围裙,也回自己房了,苏珊这才跟在晓娜后面上楼。

晓娜上了二楼就往东面走——忽然有些奇怪地发现,苏珊仍然跟在自己后面……她不由问:“姐,你找苏洋有事啊?”

苏珊刹时明白,再跟就跟到弟弟和弟媳的卧室里去了!可是,她真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儿啊!

凑巧,这时小光从西侧的一个房间里跑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只玩具熊。他跑到晓娜跟前时,晓娜一把拉住他,说:“又动姐姐的玩具,快放回去——姐姐知道了会生气!”

小光却叫道:“她跟她爸走了,再不回来了……”

“胡说!”晓娜忽然狠狠打了小光一下。小光撇撇嘴要哭,却忽然注意到自己妈妈无限悲伤的表情,他咬着小嘴唇忍住了。

刘晓娜也不知道哪里就来了这样一股悲愤的心情,她夺过儿子怀里的玩具熊,推了儿子一把,说了句:“去找你爸……”随后径自向西面房间走去。

苏珊也不明白晓娜的心理变化,她只是楞楞地跟着晓娜走,随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只见晓娜把玩具熊放回床上,忽然一屁股坐在床边,哭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被人听到,可这种压抑中的哽咽,更让人听着难过。

苏珊忙在后面关上了门,坐到晓娜身旁,推推她,问:“晓娜,你怎么啦,跟苏洋吵架了?”

晓娜拼命摇头,又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擦擦泪水,这才忍住了,说:“没事儿,我就是心里难过……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么靠不住?”

苏珊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女人之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同情心发作了。她笑着对晓娜说:“当然不是啦,至少‘小屁洋儿’不是那种人,咱家也没那种家教!”

晓娜被苏珊逗得一下子破啼为笑,不由说:“姐,你心真大。”

苏珊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我不是心大,是无可奈何。你说,我要是气不过,拿刀去宰了那对狗男女,是不是也会把自己搭进去啊?”

晓娜忙说:“就是啊,姐,想开些是对的。你以后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就行了。陈家那家人,在咱们镇已经臭名远扬了,恐怕是住不下去了。听说等陈家那老两口一出院,他家就搬到省城去住。以后,咱们跟他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了。”说到这儿,她看向床头柜上的相框,声音忽然又沉下去,叹息道,“就是不知道婷婷以后怎么办,是跟她大姑住,还是跟着她爸走呢?”

苏珊顺着晓娜的视线,把目光也移到了相框上。那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穿着公主裙,戴着银色的王冠,脸上还画着淡淡的妆容,笑得很灿烂、很张扬。

晓娜自知失言,提起了大家最忧心的事情,便补充道:“婷婷过年就十岁了?这孩子精明着呢,不管在哪儿,都能照顾好自己。”

苏珊拿起照片,仔细打量起来。这小女孩,还真有几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不过好像比自己小时候漂亮多了。忽然又记起她在电话里娇柔甜美的声音,应该是个小美女?可这“倒霉孩子”,说话怎么那么刻薄呢?尤其“自己”还是她的亲妈,对着“自己”,张口闭口就是一句“笨蛋”!“自己”怎么教育的孩子啊?严重鄙视“自己”,也鄙视那“倒霉孩子”。

“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晓娜关心地问。因为这之前,苏珊为了照顾公婆和婷婷,很早就不工作了,只在家做名家庭妇女。现在都这么大年纪了,却离了婚,还能找到工作吗?

苏珊却没想那么长远,她只记得安立德给她安排好了,要帮她成立一家公司,让她去凤凰山搞投资。本书请访问。可投资什么的,她可都不懂,山里农家的活计,她也不会做,真到了凤凰山,就只会在山里跑着玩儿?不过,能在凤凰山跑着玩儿也挺好的。

晓娜看苏珊久久不做回答,忙说:“姐,你别担心将来,有爸妈和苏洋管你呢,我也会把你当亲姐姐待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住着啊。”其实晓娜是担心,如果将来苏珊再嫁人,或者想做什么事业,就很有可能把这栋价值六百万的房子给卖了。那样的话,她一家三口、再加上公公婆婆,上哪去住啊?虽然她现在手里的积蓄,再买栋房子不是买不起,可再想买栋这么宽敞的,恐怕是不可能。所以,她宁可让大姑姐在娘家住一辈子。

苏珊只有十八岁的心智,还不明白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她只觉得晓娜待她挺真诚的,暗暗庆幸着苏洋找了这么好一个小媳妇。于是她马上跟晓娜互换了手机号——此时,苏珊的“树”上又长出一根枝条。

第二天,苏珊接到冯律师打来的电话,说已经约好了陈实美,去民政局办理协议离婚手续。

苏珊有些紧张,虽说终于到了解脱的时候,可她连结婚证都没领过,这会儿却要去领离婚证?真是够讽刺的。

她挂断电话,回头对苏洋说了句:“跟我出去办点儿事。”随后去楼上换衣裳。

其实大家都明白苏珊接了个什么内容的电话,但是都没说话。苏洋也只答应了声“好”,便取了车钥匙,把车开出家门,等着苏珊出来。

不一会儿,苏珊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件米黄色的小风衣,身上仍然是昨天红白分明的打扮。

苏洋虽不太赞同姐姐穿成这样,不过他安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穿得有精神些比较好。”但是当苏珊上了车,坐到他旁边的副驾位置上时,他还是吓了一跳——这是他姐吗?!这样打扮,不是精神,而是神经?!

苏珊上身虽然仍是昨天那套衣服,但下身的仔裤已经换成了肉色的高弹修身连裤袜,脚登一双米黄色高跟鞋,显得一双美腿,又细又直又长,真是太有视觉冲击力了。

苏洋小声嘟囔着说:“你这裤子,是晓娜的?她买了好久了,都不敢穿,竟然让你穿出来了。”

苏珊惊奇地说:“是啊,你真细心,这都能看来啊?”边说话,她边看向苏洋。

苏洋对上她的脸,又被她吓了一跳:“你、你、你化妆啦?!”

苏珊自豪的摸着脸说:“是啊,这种遮暇膏真是很好用,肌肤好像回到了十八岁……还有,你看这种小烟熏妆,是不是很有淑女气质?”说着,她微低下头,眼睛向上微斜,看着苏洋,扇动了两下睫毛,无意中尽显媚惑风情。

“淑女?我看你像‘小太妹’!”苏洋失控地怪叫,忽然他又是一声惊叫,“你这发卡……”他仔细一看,苏珊头上戴的不是发卡,而是耳麦,从头发里隐约可现的卡通图案,让他辨认出这应该是婷婷电脑上用的……他开始想一个严重问题——难道说姐姐被陈实美刺激得,神经失常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可是不能协议离婚,一定要让陈实美负法律责任!

苏珊却催促他:“快些啦,冯律师还等着我们呢。”

到了“滨河大酒店”,苏珊的打扮又把秦威廉和冯律师震憾了一次。冯律师再次肯定自己的猜测,苏珊与“神秘男”之间,肯定有问题!因为这种成熟与清纯“混搭”的女人,对男人极具杀伤力。

秦威廉则觉得,彼得说让自己照顾好苏珊,恐怕有更深层次的含义——是否包括,不让其他男人有可乘之机?秦威廉觉得自己的责任有些重,因为就在苏珊从宾馆大堂里走过的这一小会儿,已经有数个经过的男人在下意识地打量她——从修长美腿,到眼部的媚惑风情;再从眼部的媚惑风情,到修长的美腿……

苏洋、秦威廉和冯律师,三人各怀心思;而苏珊却自顾听着P3,其他毫不在意。来到民政局,她踩着音乐的节奏走进楼厅里,忽然停住身形,回头扫了身后三人一眼,问:“离婚应该去哪个办公室?”

三人心中暗自抹汗,因为他们走在一起的样子,不像是陪苦情女主角来办离婚手续的,却像保镖、秘书和保姆,陪着某富家女出游。

弟弟苏洋是当地人,对地形比较了解,他指了个方向,说:“在那边。”随后带头走过去。

他们在楼道里遇到一个人,那人跟领头的苏洋打了声招呼:“苏洋——”又问,“你姐来了吗……”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苏洋身后那个穿着修身米黄色小风衣、尽显妩媚风情的女人,随后又看到她的肉色弹力袜和高跟鞋,再向上看,则看到了清纯的面庞、媚惑的烟熏妆,还有头上戴着的卡通图案耳机……

“苏珊?!”那人惊诧到呼吸几乎停滞的地步。

苏珊耳机的声音开得并不大,她听到到有人在叫她,于是停住脚步,扭头冲那人善意地笑笑,说:“大叔,您好。”

“大叔?!”在场的人冷汗都下来了。被叫“大叔”的那个人更是面色一下变得苍白。

弟弟苏洋尴尬地掩饰道:“陈总,你早来啦?我们迟了些,不好意思啊。”其实他现在有点儿语无伦次,因他也让苏珊的“惊人之语”给惊到了。

苏珊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气氛的怪异,同时苏洋那声“陈总”提醒了她,莫非那位大叔就是……“陈世美”?!为什么会这样,所有人都知道谁是她老公,偏偏她自己就不认得!

苏珊又迅速地瞥了那位“大叔”一眼,边回想刚从结婚证上看到的照片——照片上那人还年青,也没这么发福,看上去还凑合;如今这人这模样,实在不敢恭维!眼睛虽大,可那眼泡肿的,跟金鱼似的;皮肤保养的虽还算白嫩,脸上的褶子却不少;个子也算高,就是身材已经开始走型……

苏珊开始庆幸,感谢老天,幸好“醒”过来就离婚了,否则,她怎么能适应跟这位“大叔”做夫妻的生活?她会作噩梦的,肯定会!

苏珊正在不停地谢天谢地,却发现众人还在有些窘迫地看着她,于是她嘻嘻地冲众人笑着说:“刚才是开个玩笑啊,别介意……”又假装成熟道,“今天天气真不错,是?”

众人充满疑惑地回想了一下——刚才进楼的时候,外面阴天,有微风……

苏珊看到转移话题不成功,索性向前面一指,说:“就是那个办公室了,对?”说着带头走了进去。

进到办公室之后,事情对苏珊来说就简单了。请使用访问本站。主要是冯律师和陈实美的律师讨论离婚协议。其实离婚协议之前已经拟定好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两位律师定了稿,又在办公室里打印了一式两份,各自拿给自己的代理人看。

苏珊只问了句:“没什么变动?”冯律师答:“没有。”苏珊便不看了。

陈实美也没心思看,他被苏珊的“表现”惊住了,至今都没缓过来……他只是心不在焉地问了句:“有变动吗?”律师答:“没有。”于是他也不看了。

陈实美的律师走过来,对冯律师说:“还有‘实美集团’的一百万元现金……当然了,因为陈先生会付给苏女士二十万,所以苏女士只要归还八十万就好了。”

这时,秦威廉走过来,他从皮包里取出一张本票递给陈实美的律师,说:“这是苏女士归还的八十万现金,请签收。”

律师把本票递给陈实美,陈实美则用猜疑的眼神看了看秦威廉——仅仅十几天没见面,苏珊就跟换了个人一样……难道说,苏珊的转变与这个男人有关?可看到那个男人对苏珊的态度,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模样,并没有其他特别的表情。

随后,双方再无其他意见,陈实美和苏珊签署了离婚协议,并在民政局备了案。他们交还了结婚证,领到了离婚证——从此后,这两个人就再无婚姻关系了。

苏珊签完字,偷偷地长吁了一口气——从此以后,再不必担心会面对“金鱼眼大叔”了。

陈实美则顺便跟苏珊说了几句话:“过几天,我们就搬到省城住了,婷婷也去;走之前,你要不要去看看婷婷?”

“不必了。”苏珊快活地说,心想,你们离我的生活越远越好……忽然,她想起要顾及自己身为“母亲”的形象,又忙说,“你好好照顾她,如果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她虽然口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把自己的新手机号码告诉陈实美,也没打听陈实美的手机号。

陈实美感觉到了苏珊对孩子漠不关心的态度,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他不敢深想其中的原因……他随口说:“你如果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找我。至少,我们还有婷婷……”说到这里,他也有些犹豫,不愿意再深说。

苏珊则是一句话都不想跟“金鱼眼大叔”讲了,尤其不愿被他用那种怪异的目光打量。她迅速地跟陈实美说了句:“拜拜——”就匆匆忙忙地带着自己的“保镖”、“秘书”和“保姆”走了。

苏珊的婚离好了,冯律师完成任务,返回省城。送走冯律师,苏珊悄悄跟秦威廉说:“我们回‘滨河’说点事儿。”随后,她与秦威廉返回滨河大酒店,去秦威廉的房内密谈投资凤凰山的事情。

苏珊只是心智年青,却不是傻子,她现在多少看明白了,人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发生改变的。陈实美会由一位英俊青年变成丑陋又负心的“金鱼眼大叔”,弟弟苏洋也已经由一个单纯的“小屁孩儿”,变成一个“生意人”。苏珊知道,苏洋现在考虑问题,不仅仅会想到她是他姐姐,也会顾及到他自己生意上的利益……苏珊坦然地接受了这些现实之后,就有了打算——自己在凤凰山投资的事情,要瞒着苏洋和其他人。

苏洋被苏珊支走了。他有些困惑,有什么事情,姐姐要和那个人密谈,却要背着自己?他怎么也想不到是谈生意,他在想,莫非姐姐已经给自己找到“下家”了?这让他有些忐忑不安,他与晓娜的心理一样,生怕姐姐把房子收回,那么自己这一大家人,可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宽敞的住处了。

苏洋猛然间想明白了,姐姐不算太老,又没带着孩子,再嫁的可能性太大了!不过,可不能由着她随便嫁了,要给她找个有房有钱的,还不能是做生意的,因为做生意的很可能撺掇着苏珊把房子抵出去贷款哪……想到这儿,他先跟媳妇晓娜通了个电话,两口子统一了思想,随后就去老妈那里上眼药。

苏洋回了家,跟苏妈妈随便瞄了句——老姐跟一个姓秦的男的,去滨河大酒店谈事情了,让自己先回来了,云云。

苏妈妈马上提高了警惕——家里有个单身的女儿,真让人操心啊,不管是未嫁的,还是已经离婚的……于是她心里马上有了打算——等会儿出门打牌的时候,她要在牌桌上跟自己那帮老姐妹们透露几句,给自己女儿找到“第二春”。

苏珊完全不知道家人心理上的微妙变化,她跟秦威廉商量好投资的事情,又给小玲打了电话,让她家接待秦威廉,随后雇了辆出租回了家。

看着苏珊听着P3,脚上踩着鼓点儿,仪态万方地走进家门——苏妈妈更加坚信,自己这内外兼修的优秀女儿,肯定能找个比陈实美更好的男人!

于是之后的几天,苏家变得热闹起来,经常有什么七八姑、八大姨,还有谁的同学、谁的同事过来做客。苏珊自己也被高中的同学邀请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

苏珊充满好奇地来到聚会的饭店,她打量着这些人,在她的印象中,十几天前他们还在考场上一起奋斗……可这会儿,竟然一个都不敢认了,个个长得都像“大叔”和“阿姨”!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跟谁打招呼。

幸好同学们都很热情,他们全主动过来跟她说话。

一个男生过来说:“苏珊,以前的聚会你都不来,先罚你一杯。”

苏珊有些诧异地说:“我那么矫情啊,同学聚会都不来啊?”

旁边一位女生给她打圆场,说:“以前你忙啊,家里事情太多了,刚结婚没几年,你公公就得了血栓,现在虽然恢复得不错,可走路时还是拖着一条腿;你婆婆去年又查出来心脏不好……你可真够受累的。”旋即她又补充道,“我就在咱镇医院上班,这些事儿还不知道?”

大家既然说到苏珊的公公婆婆,便无法再回避苏珊那场失败的婚姻。请:。大家都安慰她,时代进步了,离婚也不是什么尴尬的事情。旁边还有人打趣地说:“苏珊,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可算解脱了,再不用照顾那两个有病的老东西了。”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了,苏珊也笑了。苏珊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醒”过来就离了婚,不用跟“金鱼眼的大叔”做夫妻,不用管“倒霉孩子”,还不用照顾两个“有病的老东西”。

大家笑过之后,就不再提这个没营养的话题,边吃、边喝、边话起当年来。他们兴奋地提起当年哪位老师有什么趣事,哪位同学出过什么洋相。

苏珊开始还觉得有些窘迫,但她很快发现,上学时那些最尴尬的往事,经过十四年的沉淀后,现在都成了最新鲜、最有趣的话题。苏珊渐渐悟到——把“尴尬”化成“有趣”,人就成长了,就变成熟了。

只是自己那十几年,究竟是怎么丢失的、断裂的呢?

忽然,大家又议论起当时谁早恋过,于是便把那些有的、没的,都当成暧昧,全抖落了出来。

“苏珊,那个谁谁追过你,你记得吗?”忽然有位同学说。

苏珊的脸微微泛红,兴许是刚才那杯酒闹的……她忙说:“胡说,才没有呢,我当时满脸的青春痘,穿得又土气——根本没人看上我。”

大家就开始跟着起哄。尤其是男生们,纷纷表示,自己当年都看上过苏珊,就是没敢表白。

苏珊知道大家是在胡说八道,只羞得脸更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忽然她想起考场上昏倒的事情,问:“你们记不记得,有次模拟考,那场考数学,我突然晕倒了——谁知道后来我是怎么醒过来的?”

大家都细细回忆了一下,却一致否认有这么回事情。

苏珊楞了,明明自己是因为昏倒了,才从过去忽然来到现在啊,怎么他们都说没这么回事呢?莫非,就像网络小说讲的那样,这是两个平行的空间,自己从十八岁苏珊的空间穿到了三十二岁苏珊的空间;而三十二的苏珊,则穿到了十八岁苏珊的空间?

苏珊正在胡思乱想,旁边一位女同学悄声对她说:“苏珊,刚才提的那个谁谁,他今天没有来,他前阵子也离婚了……”

“噢。”苏珊胡乱应着,没当回事。

那位女同学却锲而不舍地继续介绍道:“他也在我们医院上班,是业务骨干。他前妻太刁蛮,正常人都无法忍受她……他离了婚,孩子也被前妻带走了,家里有两处房,给了前妻一处,在我们医院的家属小区还有一处。我们医院工资水平虽一般,奖金却高——我说了,他是业务骨干,挣得比普通人还多……”

苏珊开始还不明白,那女同学说这么大一通话在做什么,后来慢慢听明白了,这是想搓她和那个谁谁啊!不由窘得直冒汗。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开了,一位同学引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那位同学说:“这是我们税务局的郭局长,恰巧今天在这里有个应酬,听说我们同学聚会,特地来给同学们敬个酒,大家来表示欢迎——”

于是同学们都站了起来,一起举杯。

中年男人很干练,也很豪爽,他跟大家干了一杯,又坐下跟大家说了一会儿话,正巧就坐在苏珊这一桌。苏珊的那位同学则把这一桌的人都介绍给了他,尤其是介绍到苏珊的时候,更是多说了两句,那中年男人则顺便仔细打量了一下苏珊。

苏珊今天穿得是件淡紫色立领修身驼绒毛衣,外套罩了件长羽绒服。屋里温度很高,她便把羽绒服脱了,只穿毛衣。这是苏珊从前的衣服,显得成熟稳重,却又恰当的勾勒出苏珊的好身材——在这群人当中,还真是挺打眼的……

苏珊被中年男人的目光盯得直发毛,她只好低下头研究餐巾纸上的花纹。

幸好,那中年男人很快就走了。不过那位税务局的同学,在送走中年男人之后,便凑到了苏珊身旁,跟苏珊说起悄悄话来,他说:“我们这位郭局长,命真是苦——人到中年,正在事业上升期,儿子又争气,刚考上名牌大学,偏偏妻子却得了个暴病,没了……”

苏珊一下子敏感了,又是一位鳏夫!

税务局的同学仍旧热情地介绍道:“我们郭局长人很正直,社会上那些坏习气都没有,家里有两处房,上了这么多年班,也有不少的积蓄。对了,他家老人早就没了,现在家里只剩下他一人,真可怜啊。”

是可怜,不过不该她苏珊去可怜人家——对苏珊而言,这位郭局长,已经不仅是“大叔”,而应该是“大爷”了!

直到这时,苏珊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是“待嫁”的女人了。

苏珊悻悻地回了家,决定以会再不参加什么聚会,包括同学会,她要做个宅女!

可是宅女也不是好当的——苏妈妈在众多候选人中,相中了郭局长。理由很多,比如说郭局长社会地位高,有房有钱,人品成熟稳重;前妻是病死的,感情多深也埋进土里了,离婚的就不好说了,好多人都是藕断丝连的,尤其是在还有孩子牵绊的情况下。再说了,苏珊自从生下婷婷后,就被诊断出不能再育,如果嫁个年青的,保不准人家还想再生个呢,而郭局长再过几年就要抱孙子了,肯定不想让苏珊再生育……

苏珊恐怖了,被苏妈妈唠叨得神经质了,她现在只要一听到别人提“郭”或者“锅”,就会一哆嗦。

她还会整晚做噩梦。其实也不算是噩梦,就是很古怪的梦。她梦到自己回到小时候的家,一推门,却发现还有一个苏珊在家里坐着。另一个“苏珊”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她笑嘻嘻对自己说:“真幸运啊,我去金家村自杀,还以自己死了,哪知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重生了!我现在竟然只有十八岁,多么清纯的年纪啊,真是太好了,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学的这些课程真是太容易了,我早就学会了,我一定要考个名牌大学。毕业后,我才不回乡下嫁人呢,我要进世界500强的企业,做高级白领,不,我要做金领!而且,我完全明白男人是怎么一回事,我会精挑细选,找个深情专一的好男人!”

这时的苏珊,看着另一个年轻的“苏珊”就想哭……

忽然那个“苏珊”对她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就是不放心婷婷,怎么都是母女一场,你替我照顾她啊?”

苏珊急了,嚷道:“你生的,你来养——我管不了!”随后苏珊就急醒了。

这晚,苏珊再次从梦中醒来,发现才凌晨三点多钟。本书请访问。她睡不着,拿起床头的手机摆弄。她的手机里面已经加入不少号码,包括上回在同学会上记录下来的——现在她这棵“树”,已经是在“盘根错节”地生长了。

她翻动着号码,发现不管记下多少号码,安立德的号码永远都在第一位,难怪,人家姓“安”嘛,接拼音字母排序,当然在首位。

苏珊忽然有股冲动,想给安立德打个电话。她猜十之打不通,因为安立德这会儿应该已经回了,而他在大概会使用别的号码……如果打通了也没关系,就说自己不小心按出去的,谁让他排在通讯录的首位呢。

苏珊打定主意,按动拨通键,等了会儿,竟然通了!可是没有人接。苏珊没有勇气多等,当铃声响到第三遍的时候,她就掐掉了。

静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苏珊一楞,难道说安立德打回来了?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没有号码显示!不过,苏珊还是接了电话:“喂……”

“嗨,苏珊。”果然是安立德!

“彼、彼得。”苏珊竟然有些结巴,“你在国内?”

“不,我在,在纽约。”

“你在上班,我睡不着,无意中拨了你的电话……对不起,打扰了。”

“不打扰,我正在喝下午茶。你现在在哪儿,在家里吗?”安立德的声音仍旧那么低沉悦耳、自在从容,充满了亲和力。

可苏珊听在耳中,却有一种挫败感——这个人,是她的债主啊!一千万,就像珠穆朗玛峰一样高,令她无法仰视,凭空加剧了她在突然置身于成年人社会的自卑感和孤独感。

“嗨,苏珊,你睡着了吗?”安立德听她久久不做回答,跟她开玩笑,语气中有明显的亲昵。

“嗯,那个……”苏珊尴尬地笑笑,说,“我在家呢,做宅女呢。”

“没去凤凰山吗,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这项事业呢。”安立德的语气中带着惋惜。

“我什么都不懂,去那里做什么啊?威廉做得很好,他已经把公司成立起来了,第一期的投资已经投进去了。”

“不懂可以学啊,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苏珊悻悻地笑了一下,忽然说:“如果我足够聪明,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借我一千万,其实是因为你还是想参与凤凰山的开发?”

安立德楞了一下,他没想到苏珊会把他的目的看透!不过他想了想,觉得苏珊就算有所猜疑,肯定猜不到他究竟打算做些什么……于是他假装生气地说:“苏珊,你在质疑我的友谊?如果我仅仅是想参与凤凰山的投资,那直接让威廉拿钱去,假扮投资商人好了,何必再经过你这一层呢?我之所以借你一千万,只有两个意思,第一,我想为家乡做点贡献,我知道你会把钱投入到凤凰山,所以才把钱借给你;第二,我也离过婚,我同情你的遭遇,我以为你有了自己事业,可以很快振作起来。”

“对不起,彼得……”苏珊刚才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她不该猜疑很有绅士风度的“立德大哥”,以为他有什么阴谋。苏珊忙道歉,又说,“你不会理解我的,我是个普通人,又没有工作,我被那一千万吓坏了,至今都没恢复过来。”

安立德想了想,忽然说:“苏珊,你可以去刺杀总统吗?”

苏珊吓了一跳,说:“我哪会做那么高难度的事情?”

安立德忍不住笑了,说:“是啊,我没有用那一千万要挟你去刺杀总统,对?”

苏珊这才明白,安立德是在跟她开玩笑。她有些气,却又气不起来,确实,她没有任何值得安立德花一千万去买的东西。于是她悻悻地说:“是啊,我连刺杀总统的事都不会做。”

安立德笑得更欢了,他又说:“嘿,苏珊,一千万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你绝对可以在凤凰山上赚回来的。”

苏珊没话说了。

忽然,安立德说:“苏珊,圣诞节的时候来玩一下,好不好?正好我有假期,我会好好接待你的。”

“不——我没护照,去的签证也很难办,就好像它根本不在地球上一样!”苏珊拒绝了。

安立德再次被她的话逗笑了,说:“交给我来办,到时候你只管上飞机就行了。”

苏珊忽然很生气,她气愤安立德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于是说:“不,我还不想刺杀总统,现在哪都不想去。”

“好,等你有心情了再说。”安立德只好妥协。

“拜拜——”苏珊挂断了电话。她忽然想起一句歌词“白天不懂夜的黑”,安立德就是这样,他根本不会理解她的烦恼——他在享受着午后阳光,悠闲地喝着下午茶,而她,在茫茫黑夜中,辗转难眠。

睡不着的苏珊索性起来,在屋里翻箱倒柜地察看,看看从前的“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最好能让她发现从前“自己”私藏了存折、首饰什么的。

可惜的是,什么都没发现。她只发现一张某大学的毕业证——原来“自己”还真考上大学了,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却是正规学校,还是英语专业!另外就是一本相册,都是大学时候的照片。看着相片上一群青春面庞的人傻乐,苏珊有些羡慕——虽然不喜欢“考大学”,却还是挺想“上大学”的……

忽然,苏珊有些诧异地发现,有几张照片上有陈实美的影子。难道他们是同学?

苏珊拿出福尔摩斯的精神,通过比较各张照片上的日期,和人物出现的规律,终究弄明白了,陈实美也是那所大学的,不过他跟“自己”不是一个班,甚至可能根本不是一届,应该是在同乡会里认识的。

这可真让人寒心呐,原来是大学时认识的男女朋友,后来结了婚,又一齐为事业奋斗过,但是还是抵不住青春美色的,那个人,就这么变质了。

记得在民政局离婚那天,陈实美对自己说,有什么事还可以找他,因为他们共同有个婷婷——看来,只因为孩子是无法抹去的现实,让他不得不承认;而那些曾经有过的感情,早被他全部抹杀了?

苏珊暗暗感慨,原来,成年人的世界这么没意思……

这天,苏珊奉了苏妈妈的命令,去幼儿园接侄子小光。请:。回来时,苏珊领着小光,小光跟苏珊念叨着他在幼儿园的事情——他们正在排练节目,准备过圣诞节,圣诞节的时候幼儿园里会布置圣诞树,开联欢会,还可以拿到礼物……

苏珊一边听着,一边有点儿后悔——当时怎么就拒绝了安立德,不去看看老外怎么过圣诞呢?

“大姑你说,有圣诞老人吗?”小光问。

“有?”苏珊心不在焉地回答。

“大姑真笨——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圣诞老人!”小光似乎诡计得逞一样笑道。

“我就当有,不行吗?”苏珊有些不服气。

“大姑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以世界上有圣诞老人,真笨!”小光继续嘲笑她。

苏珊无奈地摇摇头,说:“不是我笨,是你们这些小孩子太聪明了。”她想起“自己”的女儿婷婷,也说自己是“笨蛋”。

小光得意而天真地笑了。

“小光——”在人在叫小光。

抬头一看,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苏珊不认识——不认识很正常,她又不是原来那个“苏珊”。不过她现在学乖了,不会冒失地称呼别人,只要笑脸相迎就好了。

那妇人看到苏珊的笑容很友好,便笑着走过来,逗弄小光,还从手里提的菜蓝里拿了只桔子塞给小光,说:“小光乖,大姑给你个桔子吃……”又说,“珊珊哪,帮你弟弟看孩子哪?”

看到那女人给小光吃的,苏珊心生警惕——小朋友不该乱吃陌生人的东西啊!可是,看那人对自己、对小光,好像都挺熟的样子,又不好说不让小光吃。

苏珊正在犹豫让不让小光吃桔子,那人却以十分怜悯的目光看向苏珊,说:“珊珊哪,你听说了吗,辛奇生了,果然是个儿子呢!”

苏珊反应了半天,才想明白辛奇是谁。不过人家生不生儿子跟她真没关系,她也不明白跟眼前这人有什么关系……于是她只简单地点点头,“哦”了一声,以示明白。

只见那人十分不屑地“呸”了一口,说:“那是只狐狸精,指不定孩子是谁的呢,偏偏我那傻弟弟,就把她当成了宝贝!”

“弟弟?!”苏珊莫名其妙——自从她发现自己可以不上学了,逻辑思维能力就开始退化,她消化了许久,才在朦胧中意识到——此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大姑姐”?

果然,那妇人接着说:“咱爸咱妈也不喜欢她,妖里妖气的……”又对苏珊说,“珊珊哪,实美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他早晚会后悔的,你们不该这么快就离了婚哪!婷婷多可怜哪,跟着后妈,有什么好啊?”

苏珊的小心肝怦怦直跳,原来自己真猜对了,这人就是陈实美的姐姐陈实英!不过在传闻中,这位“大姑姐”并不喜欢“自己”啊,这会儿跟她这么亲切地聊天做什么呢?但是苏珊才不怕“金鱼眼大叔”后悔,已经拿到离婚证了,只要苏珊不愿意,谁还能让她再嫁他一次?

接着,陈实英下面的话,表明了她此行的真实目的——她说:“苏珊,你可别一时冲动,因为跟实美赌气,就急着改了嫁,那样你俩将来都会后悔的,婷婷也会没了着落。而且,你嫁得太急了,也容易上别人的当。就说那郭局长,你当他是什么好人哪,如果他对他媳妇好,他媳妇能早早得暴病死了?你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现在就有个女的,天天住他家里。你想想,他家没老人,没孩子,就他一个人……啧啧啧,这话都让人没法说!”

苏珊听得直咧嘴,为什么成年人的世界,会这么肮脏呢?

这时忽听一声暴喝:“陈实英!”接着,就看到苏妈妈一手拎着钱包,一手端着水杯(这是苏妈妈打麻将必备的两样道具)雄赳赳气昂昂出现在她们面前。苏妈妈瞪着陈大姑说:“陈实英你喷什么粪呢?你们老陈家不要我们小珊了,还不许我们小珊改嫁啦?国家都不管的事情,你们老陈家管得着吗?告诉你,我们小珊嫁不嫁人,跟你们没关系!”

那天苏妈妈带人“踏平”陈家的时候,曾把陈实英的头发揪下来一绺,所以陈实英最怕苏妈妈了,她吓得脸色苍白,拎着菜蓝子转身就跑了。

陈实英落荒而逃,苏妈妈却仍然不解气,她在后面“呸”了陈实英一口,说:“滚,赶紧滚——当初如果不是你整天瞎挑事儿,这会儿他俩口子能离婚?”

苏妈妈回头又对苏珊说:“小珊,你别听她胡说,她对你从来就没存过好心!”又说,“你也别听她胡说什么郭局长的坏话——现在确实有个女的在追郭局长,天天拎着菜上人家门口等着,想给人家做饭……可把人家郭局长吓坏了,这会儿为了避嫌,郭局长都搬到自己大哥家里去住了。”

“哈哈哈……”苏珊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妈妈瞪着她问:“你笑什么?”

苏珊说:“还不好笑啊,那么大岁数的一个老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吓得不敢回家了!”

苏妈妈叹息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呢?”又说,“年纪大些怎么了,知道疼人,过几年他退休了,天天在家陪着你,多好啊。”

苏珊听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时小光在一旁插嘴,说:“大姑还很笨,她以为这世上有圣诞老人!”

苏妈妈没听懂小光在说什么,她只看小光手里摆弄着一块桔子皮,便上前从小光手里夺过桔子皮,扔到一边,说:“扔了,仔细染脏了衣服。”

小光的目光追随着桔子飞出的方向,忽然,他指着前面一个人说:“柴禾妞!”

苏珊正感慨着现在幼儿园的小朋友,竟然有这么丰富的词汇量,却猛得看清楚小光所指的“柴禾妞”是谁——她惊诧地叫道:“小玲?!”

正是金家村的金小玲,只见她站在路边,手里拎着个大书包,身边还放着一个鼓鼓的大麻袋。她穿一身满是铜钉的牛仔服,黑灿灿的小脸儿,头发有些蓬乱,一看就是个乡下来的小姑娘。小玲也看到了苏珊,她激动地跑过来,叫道:“苏珊姐,可找到你了!”

“我出来打工啊。”小玲回答。

苏珊不解,问:“你想打工,怎么不去大城市,跑到我们这小镇上来做什么啊?”

小玲说:“您是我们的董事长啊,我来给您打工,不是正应当吗?”

苏珊听她提起凤凰投资的事,忙上前搂着她,边给她使眼色,边打着哈哈,说:“小玲,你可真会开玩笑……”又说,“不过你来了,我可真高兴。那个,家里人都好?”

小玲很机灵的,看苏珊一个劲冲她挤眼睛,便不敢乱说什么,只顺着苏珊的话说:“好,都挺好的。”

苏珊又问:“你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小玲说:“刚我给你打手机,打半天都没人接,我都不知道你家具体在哪儿,可吓坏我了,还以为今天找不到地方住了呢!”

苏珊歉意地说:“我去接我小侄子了,觉得距离不远,就没拿皮包,也没带手机出来……”说到这儿,她才想起旁边还有自己的妈妈和小侄子,忙把小玲介绍给苏妈妈,告诉苏妈妈,在自己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是小玲一家帮助了自己。

苏妈妈自然还记得,女儿当初从家里出去时,是在网上留了遗书的,后来能欢蹦乱跳地回家来,金家人当然功不可没。所以她很热情地接待了小玲,而小玲带来的一麻袋山蘑、核桃、榛子等山货,也得了苏珊一家人的热烈欢迎。

到了晚上,小玲和苏珊同住在苏珊的房间里,小玲才吐露了她离家的原因。“我呆不下去了,真呆不下去了——我爹非要我和徐飞订亲……”小玲咧着嘴,跟苏珊诉苦。

苏珊纳闷了,问:“你跟那个徐飞,不是关系挺好的吗?上次他还来找你玩呢。”

“关系好也不到订亲那一步啊,现在什么社会啦,哪有这么早谈婚谈嫁的啊?”小玲呼天抢地说道。

“徐飞呢,他怎么说?”苏珊问,又说,“如果他也不愿意,这亲也应该订不成?”

“现在最麻烦的就是,他愿意,他全家都愿意!”小玲愤愤说道,“他家人跟我爹说,订亲之后,就让他上我家里来住,正好我家承包了凤凰山,正需要劳动力……”

“哇,考虑得好周到啊!”苏珊被雷到了。

“所以,我可不敢在家里住了……”小玲抱怨道,忽然,她异想天开地说,“苏姐姐,让我跟着你,我可以做你的秘书!”

“嘘……”苏珊示意她噤声,又小声说,“我现在处境很微妙,我一个独身的女人,又有这么钱,有好多人在打我的主意呢!再说了,我在凤凰山投资的钱,可是我秘藏的私房钱,都没敢告诉家里人,你可要帮我保密。”

小玲连忙点头,表示理解,并保证严守秘密。不过她又说:“可是,我不想回家了,我跟家里人说出来找你的。”

苏珊说:“我跟说实话,我在家里也呆不下去了!我们家人也是天天逼我嫁人,他们替我相中的人,比你那个徐飞可离谱多了,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

“啊?!”小玲对苏珊充满了同情心……忙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本来,我是想上你们家躲一躲的……”苏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别,别!”小玲说,“苏珊姐,你别扔我一个人在外边啊。”

苏珊看着小玲,她确实不忍心让小玲一个人在这茫茫世界里漂泊,她还记得自己刚醒来那时候,好害怕小玲会扔下自己。

于是苏珊开始动脑筋,想办法。过了两天,她对苏妈妈说:“妈,我想去省城转转。”

苏妈妈一瞪眼,立马否决了她的想法,说:“别到处去瞎转,你只有二十万的积蓄,还指着它养老呢,省着点儿花。”

原来,苏妈妈以为她要去购物。苏珊忙说:“我不是去买东西,我是想去省城看看,找个工作什么的……”

苏妈妈更不同意了,她说:“虽然你也是大学毕业,可已经做了十来年的家庭妇女了,能做什么工作?再说了,陈实美现在就住在省城,让他和狐狸精看到你,白看你笑话。”

苏珊忙解释说:“妈,是这样的,我在网上查到省城有个‘插花婚庆培训学校’,我想去那里学习几天,回来后就在家开个花店什么的。二十万哪够养老的?我还年青呢,不想坐吃山空啊。”

苏妈妈却仍然不同意,说:“你一个年青妇道,还是别乱处乱跑了。过两天放假,郭局长会来咱家坐客。他说了,等过几年他退了休,就领你出去旅游,还可以出国呢。”

苏珊哭笑不得,早知道苏妈妈一门心思地认定了郭局长,真应该去过圣诞的……苏珊反驳道:“妈,您怎么就认定那个老头子有钱呢?您没看到他儿子才刚上大学,将来他儿子就业、结婚、买房,这是多少花项啊!我真嫁给他,还不是去给他拉车、扛活?”

之前,苏妈妈被媒人说得天花乱坠,这会才想到这些重大问题,她说:“是啊,这几项花费都是无底洞啊!要不,咱们不考虑他了,咱考虑一下你那在医院上班的同学?”

苏珊无语地摇摇头,走了。

不过,苏珊最后还是享受到进入成年人社会的第一项福利,自己的事情终于可以自己做主了——两天后,苏珊不顾家人的反对,带着小玲去了省城。

两个人很快找到了位于省城郊区的“花美美插花婚礼培训学校”,学校旁边,就是一处大型的花卉批发市场。

这两人被花卉市场吸引了,她们下了车,没去学校,先冲进了花卉批发市场。

市场里有宽敞明亮的大棚,青葱碧绿的观赏植物,五颜六色的花束……两人不知道说什么了,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哇,太美了!”。

市场一角,还有卖金鱼的、卖宠物猫狗的,苏珊带着小玲又狗市里转了许多——她知道父亲喜欢养狗,真想给父亲买只“松狮”回去。

留连半晌之后,两人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她们来到网上说的培训学校,发现楼门竟然是锁着的!可抬头一看门口的招牌还在,不像是倒闭了的样子啊,怎么就没人呢?

苏珊和小玲绕到旁边的院门处,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小型载货车。本书请访问。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毛线帽和大口罩的中年妇女,正从院里在往车后斗上搬花盆。

苏珊这时候已经学谨慎了,看到应该叫“阿姨”的,她都会叫“大姐”。于是她说:“大姐,请问一下……”

可那位“大姐”只顾低头干活,不理她们。

小玲讨好地上前说:“阿姨您自己干活哪,我帮您搬会儿?”

那位“大姐”这才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说:“小心点儿搬,这花盆很值钱的,可别打了。”又说,“搬完了,我给你们每人十块钱。”

“好嘞。”小玲答应着,把书包放到一边,开始干活。

苏珊也忙把提包放下,过来帮忙。干了大约有两小时,终于搬完了。小玲还好,从小做农活习惯了,苏珊就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像小狗一样直喘气。

那位“大姐”到是说话算话,她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她们。

小玲却摇摇手,说:“阿姨,我们不要钱,只想跟您打听一下这学校的事儿。”

“大姐”楞了一下,把钱往兜里一塞,说:“没什么好打听的,这地方倒闭了,不招生了!”

“啊?!”小玲和苏珊失望地叫了一声,说,“我们跑了好远的路,想来学手艺的啊!”

小玲又问:“那您雇工人吗?我们还想找个地方打工。”

“打工?”那“大姐”一听小玲这话,来了兴趣,说,“我们花店越到过年的时候越忙,可是不兴歇年假的,你们做吗?”

“做!”小玲连连点头,她只要能在外面找到地方住,可以不回家去面对徐飞就行了。

“一天二十块,管吃住。”“大姐”开始谈条件了。

“太少了,现在哪还有这么便宜的人工?”小玲很精明的,开始还价。

“大姐”思索了一下,说:“我教你们插花的技术。”

“成交!”小玲爽快地答应了。

“好,那就先跟我去卸货。”“大姐”说话指指轻型货车,示意小玲和苏珊上车。

小玲答应了,就要上车。苏珊却很谨慎,她说:“不能这么草率……”随后她把小玲拉到一边,说,“我们都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好人,你怎么就随便答应跟她走呢?”

听苏珊这么一说,小玲也犹豫了。那位大姐看她们在一旁嘀咕,不耐烦地问:“你们还磨蹭什么?”

小玲讪讪地笑着,说:“阿姨,我们还是先签了用工合同,好不好?”

“大姐”忽然激动了,她把手套摘下来向地上一扔,又摘下了帽子和大口罩,大声嚷嚷说:“你怀疑我是骗子?太过分了,有我这样的骗子吗,我刚刚让人骗走了二十万走,我现在都快过不下去了……”说到这儿,她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哀地哭泣起来。

苏珊和小玲看楞了,她们围过来,蹲在地上,小心地看着这位“大姐”。苏珊说:“阿姨……”

“大姐”猛地抬头瞪了苏珊一眼,说:“谁是阿姨啊,我长那么老啊,我今年才二十五!”

这回,苏珊和小玲才真正看清这位“大姐”的长相,果然还是位年青的姑娘,因为她棉袄外面罩着一件工作服,显得身材臃肿,厚厚的绒线帽和大口罩又完全遮挡了她的面庞,这才让人误会成中年妇女了。

“姐姐,你这是怎么啦?”小玲马上改了口,不叫阿姨了。

那姑娘去驾驶室里,把营业执照、驾照、身份证都拿了出来,扔了一地,让苏珊和小玲看,随后边哭,边诉说起来。

慢慢地,苏珊和小玲听明白了。这位姑娘叫孙小美。大学毕业没找到工作,在父母的资助下开了家花店。花店的生意做得还不错,后来又跟别人合资开了这家“花艺婚庆学校”。本以为生意会越做越大,哪知她的合伙人是个骗子,学校刚开起来,招了第一批学生后,那人就卷着所有的资本和学费跑了!

学校开不下去了,小美给学生退了学费,还赔偿了路费,弄得自己花店的本金都没了。现在正值花店的旺季,有不少大订单,她却没本钱去做。她雇的店员一看花店完了,跟她结清工钱,也跑了。

苏珊和小玲充满同情地看着小美,陪着她一齐叹息。

忽然,苏珊说:“二十万不算什么,我有钱,我先借给你!”

苏珊这话一出,把小美和小玲同时吓了一跳。

小玲忙把她拉到一边,悄声说:“苏珊姐,你刚还说我容易相信别人,这会儿怎么张嘴就要借人家二十万?你再有钱,二十万也不是小数目,容不得马虎啊!”

苏珊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小玲别再说下去。

小美也是半信半疑,她追着苏珊问:“你就相信我,你不怕我是个骗子?”

苏珊却笑道:“你知道我有钱吗?”

小美傻傻地摇了摇头。

苏珊说:“是啊,你又不知道我有钱,也不会想到我会给你投钱,所以我们的相遇真是巧合,不会是骗局。”

小美感动了,她一把拉住苏珊的手,说:“大姐,您要是给我投进这救命的二十万块钱,我愿意跟您做合伙人,以后花店就是咱们俩个人的!”

“行!”苏珊爽快地答应了。

“那你们快上车,咱们一起回家去。”小美说,“我在市区里租了个不错的铺面,楼下是店面,楼上能住人,以后咱们三个就是姐妹,吃、住在一起了。”

“好啊,好啊!”苏珊和小玲都高兴地拍起手来——她们可算有地方落脚了,不怕回家被家里人订亲、逼嫁了。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小美的“花美美鲜花店”。花店开在一片居民小区里,这里虽然不是最繁华的市中心,不过交通还是挺方便的。临街一楼的店面有前后两间屋,外间摆着花架、放着盆景和插花,里间摆着各式花瓶和一桶桶的花束。柜台后有一道窄窄的楼梯通向二楼,二楼有一间客厅,两间卧室,一间厨房和一间卫生间。

苏珊和小玲从楼下转到楼上,又从楼上转楼下。她俩对这个地方真是太满意了。尤其是徜徉在错落有致的花架和各式盆景之中,欣赏着各种各色的鲜花和干花,两人都有一种迷醉的感觉。

小美看着两个只顾观景的人,暗暗着急,她是个直脾气,上前拉住苏珊和小玲说:“大姐,小妹子,我们坐下谈谈,互相了解一下,好吗?”

花店里临窗的位置,有个休息区,那有摆着一张玻璃面的圆桌,周围放着四只白色的藤椅,周围便是错落有致的花架,环境清闲怡人。本书请访问。

三个女生就坐在那里,正式做了自我介绍——

小美告诉大家,她不是S市里的人,她家在郊区,父母是花农,因为这个便利条件,才在市里开了这家花店。小美说:“苏珊姐,你看我这个店,其实还是蛮不错的?如果不是被人骗了那么多钱走,我怎么都舍不得跟别人搭伙的。说起来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二十万块钱,其实也不算多,在市里买套房,连首付都不够。可是对我来说,就是‘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我的资金链断裂了,家里还有没还清的贷款,我真不知道该上哪去筹钱去……”

小美是个长相很英气的女孩子,平常应该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落泪的人,看来这次真是遇到了难关,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圈又红了。

苏珊看着不忍,忙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别急,这次我和小玲帮定你了,我们会给你投钱,还会帮你把花店经营下去。”

小美吸了一下气,说:“你们别光让我说话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身份证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苏珊和小玲忙各自把身份证掏出来给小美看。

小玲说:“我最简单了,我家在山区,我高中没毕业,在家里的小旅馆里帮着做事。苏珊姐去我们那里旅游时,我认识了她,我就跟她出来了。”

苏珊怕小玲说出自己投资凤凰山的事情,忙抢话说:“我有些复杂,需要慢慢讲。”

苏珊便把自己经过的那场婚变给小美讲了一遍。小美听到最后,评价道:“大姐,您这婚离得,肯定是亏了,那‘陈世美’肯定比你想象的有钱,可他竟然只给了你二十万,太缺德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您找个别的职业,这几年的时间,恐怕您还挣不来六百万的住房和二十万块钱的存款呢,所以说,也就凑合了。”

小玲开始还以为小美在为苏珊抱不平,边听边点着头,最后听明白了,原来小美认为苏珊这个“弃妇”,还是个相当不错的职业!她嚷道:“喂,你说得这叫什么话!常言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还讲不讲道义了?”

小美不屑地一撇嘴,说:“‘不下堂’有什么好?难道说任他三妻四妾接进门,还要死死得困住你?还是早些‘下堂’的好,赶紧找自己的第二春!再说了,你看咱们苏珊姐,分明是徐娘未老,风韵犹胜当年,还怕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小玲听小美这么一说,高兴了,说:“那当然,你是不知道,现在就是追苏珊姐的人太多了,苏珊姐这才躲到省城里来的。”

苏珊大窘,她急忙拦住那二人,说:“话题扯得太远了,还是说正事。”

小美也终于想到了正事儿,她说:“就是,女人都是这毛病,坐在一起一聊天,很容易跑了题……苏珊姐,你还是说说那笔钱什么时候能投进来,马上就是双节了,还有情人节,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我们要提前订好花源啊。”

苏珊说:“你说得对,我马上把钱投进来。”

但是,苏珊真不明白怎么把钱投进花店里来。不过幸好她认识“财神爷”——生意上不明白的事情,找秦威廉就行了。于是,她给秦威廉打了个电话,请他过来帮忙办一下投资花店的手续。

凑巧,秦威廉正在S市里,他接到苏珊的电话后,马上赶了过来。说起来,在凤凰山投资公司里,苏珊的职位是董事长,秦威廉是她的助理,按上下级关系讲,苏珊是秦威廉的老板——现在老板在召唤他,他当然要赶紧跑过来听候吩咐。

秦威廉对做生意这些事情,确实是内行。他来到花店之后,先是看过了小美的工商执照,又查看了小美近一年的经营账目——他感觉,如果小美是个可信的合伙人,苏珊这项投资还是可以的。

不过,秦威廉多少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安立德借给苏珊的钱,指明了只能投到凤凰山上,所以苏珊投给花店的钱,就是陈实美给她的那二十万块钱抚养费。这笔钱一投出去,苏珊可就一无所有了,她以后怎么生活呢?再者,如果小美倚仗自己经验丰富,在账面上做些手脚,苏珊会比较吃亏的。

但是秦威廉不能明说什么,他只给苏珊辅导了一些财务制度方面的知识,让她学会通过帐务了解花店的经营状况。随后,他帮苏珊拟好合同,保证法律方面不会有问题。

秦威廉回到家之后,给安立德写了封电子邮件,把苏珊刚做的这项投资,做了一下汇报。

安立德接到邮件后,笑了笑,心想,随便她做什么,高兴就好。最重要的是,在凤凰山的投资上,不要脱离他的控制就行。

安立德没空多想,他关闭了信箱,起身去会议室参加今天的董事会。

董事会上,安氏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安鸿远提出来,他认为的市场很有前景,集团应该把重点放到区。

其他人对此没什么异议,其实各大跨国集团早就把目光聚集到了。不过,安氏集团区的总裁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人们关心地是,谁会是下一任区的总裁。

安立德当然也关心,因为这与安氏下一阶段的有直接关系。

“我有个提名——”安鸿远跟大家说,“我提名我的儿子,安立德。”安鸿远边说,边把目光投向正在低头看文件的安立德。

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向安立德。安立德吃了一惊,他事先没想过父亲会提他的名,首先,他不想去东方工作;二来,他感觉纯东方血统的弟弟安立功,比他更适合到区去工作。

安立功也吃了一惊。其实,安立功很想当这个区的总裁,但他一直都以为,父亲不大可能任人唯亲,很可能从安氏集团外部选一个人,他怎么都没想到,父亲会提名哥哥安立德——难道说,父亲有意把自己的位置交给哥哥,所以才特意让他去区历练?

安立德耸耸肩膀,没说什么,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父亲只是提名,董事会还要表决呢,未必真会把他“发配”到区……

董事会结束后,安立功叫住安立德,说:“哥,去喝杯酒?”

兄弟俩来到台前,随意地坐了下来,各自点了喜欢的酒品,边浅酌,边交谈。他们说的是中文,周围的人都听不懂,反而显得比在办公室和家里更自在。

他们的话题从今年全球的经济形势,说到了眼前这杯鸡尾酒,安立德说:“这款鸡尾酒,是这个酒的特色,里面有柑橘味伏特加。”

安立功低头闻了闻酒杯中的柑橘香味,又品了一口,忽然他说:“哥,你弟妹跟我说,她那里刚从过来一位新同事,是个年青漂亮的姑娘,出身书香门第,想介绍给你认识一下呢。周日怎么样,就安排在我家见面?”

安立德灰绿色的双眸里闪着活泼的光芒,他笑呵呵地反问:“这么老套,想安排我相亲?”

安立功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是关心你啊,你整天忙于工作,哪有机会结识合适的女子?起码这个姑娘是我们了解的,可以交往一下试试看嘛。”

安立德耸耸肩,以西方人直率的态度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和什么样的女人交往,这是我的,我不想让别人干涉。”

“抱歉。”安立功有些尴尬,他举杯示意了一下,又说,“不过我是你弟弟啊,父亲教育我们要‘兄友弟恭’,我确实是在关心你,你别误会。”

安立德也举了下酒杯,说:“我知道。”随后他一饮而尽,招手叫侍者来付过帐,站起身对安立功说,“你再玩一会儿,我还有个约会。”说完就走了。

安立功看着安立德走远的背影,不屑地撇撇嘴,心说:“老狐狸——你虽然披着西方人绅士的外衣,但骨子里终究还是东方式的油滑。”

最近一段时间,“花美美”花店的生意,出奇的好。

正逢圣诞、元旦,订做花束的单位和个人都很多。还有各公司、企业开联欢会的,机关部门修饰门面的,宾馆超市改换新鲜面貌的,对插花、盆景需求量很巨大。

小美的父母是城郊的花农,可以帮花店联系花源。现在又有苏珊投入的二十万资金做保障,花店已经预订下充足的花源。

有了充足的花源,便有了强大的竞争力。上门的散客络绎不绝,还有许多大的订单不停飞来。三个人虽忙得脚不沾地,但看着一天天真金白银的进帐,却是乐到合不拢嘴。

小美也主动给小玲把日工资涨到了八十元。小玲当之无愧——她在自家的小旅馆和小卖店干过,看店、收钱的事情应付自如,她又有一双巧手,很快就学了扎花束的技术。

这天晚上关了店门,三人聚在楼上计算当日的流水帐。小美算完后,举着计算器对苏珊笑道:“苏珊姐,你是‘财神爷’转世?自你来了之后,我这几天的营利,比我这几年的营利都多!”

小玲插嘴说:“你说对了,苏珊姐就是‘财神爷’!”

苏珊怕她说出凤凰山的事情,忙悄悄拉了她一把。小玲忙捂住嘴,没再说什么。

小美没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她在考虑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说:“最近越来越忙了,真想再雇个人来。不过就怕过了旺季,生意没这么好了,也就不值得再雇人了。”她又说,“现在就是体力活太多,如果要再雇人,我们一定要雇个男人来!”

小玲笑着说:“最好雇个帅哥,既能帮你干活,顺便还能养眼。”

苏珊和小美都听了都笑了。小美说:“对对对,我要记下这一条,”说着,她在记事本上随手写下,“雇工要求:有力气,吃苦耐劳,还要年青帅气……最重要的,不挑吃、不挑穿、不挑住,还不会张口闭口地要求加薪水。”

小玲笑得花枝乱颤,她用手指着小美说:“小美姐,依你这条件,雇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马!”说完,她笑到直不起腰。

苏珊和小美一想,确实,符合这条件的,只有马了!于是二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其实小美自己明白,最近生意为什么这么好。一是自己在这里经营了几年,花店的信誉很好,为现在的营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二是苏珊发动秦威廉和冯律师,利用他们的人脉,为花店联系了不少大单的业务。

小美做了这几年的生意,明白有些事情需要“投桃报李”,她跟苏珊商量了一下,打算送秦威廉和冯律师几盆档次高些、又应景的盆景。

苏珊当然不会反对,她本来就想找个机会,感谢一下那二人在她离婚的事情上的帮助。

小美说到做到,她很快请父母帮忙联系到一家专门培养高档盆景的苗木园艺场,进了几盆高档盆景,给秦、冯二人送了过去。

秦、冯二人接到礼物很高兴,也很喜欢。不仅他们喜欢,他们周围的亲戚朋友看到了也很喜欢,纷纷打听是从哪里弄来的。于是捎带着,又给苏珊她们拉来不少生意。

小美笑着说:“这可比请他们吃顿饭合算。”

小玲说:“是啊,花费成本少,又讨人喜欢。真请他们吃饭,他们还不定有空呢。”

苏珊感悟道:“原来人脉是这么重要,如果我们多认识一些像冯律师这样交际广的人,说不定生意会更好。”

小美遗憾地摇摇头,说:“我是花农的女儿,可没什么门路。如果有门路,我当年大学毕业后就直接上班了,哪里还用自己来创业?我这几年的生意,都是凭自己的辛苦,一点一点挣出来的。”

小玲更摇头了,她比小美还不如,生长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沟里的,高中都还没上完。

这时苏珊摸了摸兜里揣着的P3——其实她还认识一个“大人物”,就是大明星余尊熙。

苏珊说的认识,并不是指她曾在金家村搭过他的车,其实,她和他应该算是旧识。

只不过,苏珊认识余尊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本书请访问。即使以苏珊现在的记忆来计算,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余尊熙,名字还是余平。

当年,省歌剧院上演一部歌剧,里面需要两位临时小演员,出演一对“青梅竹马”的小恋人。小苏珊和小余平在几百位应征者中脱颖而出,被省歌剧院录用。招考他们的导演说,苏珊和余平的和声,是世上最完美的天籁之音。

那个暑假,她和他是在省歌剧院的宿舍里一起渡过的。歌剧院里都是大人,只有他们两个小朋友,他俩当然是最好的玩伴,几乎是形影不离。

苏珊还记得,自己那时脸上刚开始长青春痘,余平就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豆豆”,因为苏珊比他大两岁,他总是管苏珊叫“豆豆姐”。苏珊气不过,把余平故意叫成“鱼皮”,生气的时候就叫他“死鱼皮”。其实,她一直都把余平当自己的弟弟苏洋一样看待,她会帮他叠被褥、洗衣服,做为回报,余平会耐心地帮她把刚洗过的长头发,一点一点地梳通……

最好笑的是有一次,余平要领她去看省城的大教堂,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S市里的人,当然认识路,可是出了歌剧院不久,他们就迷了路。眼看天黑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余平吓得抱着苏珊直哭……还是苏珊想起可以找警察叔叔,最后由一位警察叔叔把他们送回了歌剧院。

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余尊熙”的余平,不认识她了。

其实她一开始也没有认出余尊熙是谁来,她是在网上搜余尊熙的档案时,无意中发现的。档案上写着:余尊熙,本名余平,家住S市,上学时参加过省歌剧院演出,旁边还附有当时演出的照片……于是苏珊便认出他来了——余尊熙就是当年的小余平。

正因为有过这么一段亲密无间的友谊,当日在金家村,苏珊在要求余尊熙载她一程时才会毫不客气,但后来她又觉得余尊熙现在是大明星,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所以又没告诉余尊熙,她其实早就认识他。

于是,在余尊熙的记忆中,在金家村遇到苏珊,真是一段“可怕”的经历——

那天,余尊熙在小玲的陪同下,在凤凰山看完景致,送小玲回到小旅馆,看到苏珊正在门口等着他们。他刚停下车,她忽然一拉车门,自己就上来了。

当时反而把余尊熙吓了一跳——刚看到他还跟见了鬼一样扭头就跑的女人,这会却主动跳到了他的车上!“你想干什么?”余尊熙问她。

她干脆地说:“搭车。”

“你知道我去哪儿吗,你就要搭车?”余尊熙觉得好笑。

她十分平静地说:“你是名星,总会去人多热闹的地方。”

“我要回S市。”余尊熙怀疑自己遇上什么精神异常的人。

“太好了,我正想去S市。”她回答,又对在一旁傻看着的小玲说,“小玲,我必须赶紧去S市找个律师,再回A镇办离婚。”

“好好……”小玲答应着,又对余尊熙说,“余先生,这位姐姐是好人,你就帮帮她。”

余尊熙很顾忌自己在歌迷面前的形象,又想到搭载个把人,而且是个女人,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他就答应了。但是他很快发现,他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他的假期,他安排好的行程,都被这个女人给搅黄了。

他们上路后不久,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山里冷得早,下雪当然是平常事。可那女人却一惊一诧地,不停在唠叨:“要不要停一下,山路很滑,很危险……”又说,“你确定你没走错路吗,据我所知,你可是著名的‘路痴’。”

“拜托您女士——我后座上有零食,您可以找些来吃。”他这么说,其实是在让她闭嘴。

哪知她真就毫不客气地去后座上翻了零食来吃,而且边吃,还边说:“慢慢些,不行就停一会儿。”随后又“啊、啊”地叫个不停。

于是余尊熙终于一个不提防,把车开进了沟里……

胳膊上的剧痛让他几乎晕了过去。正当他伏在驾驶盘上缓劲儿的时候,发现那女人揪着他头发,“啪、啪”地拍他的脸。

“你住手,你这个笨女人!”余尊熙隐忍着怒气,阴沉地说道,“你正在闹离婚是?果然带着晦气,让你搭车真是个失误!”

苏珊怒了,瞪着圆圆的眼睛说:“是你笨蛋,还是个混蛋——跟你说了路不好走,先停一下……你不听,果然就让你开沟里去了。”

“停?能停吗——下这么大雪,你想让我们冻死在山路上啊!”余尊熙冲苏珊吼了一句,苏珊老实了,不再说话。

余尊熙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别的地方没事儿,就是左胳膊疼得难忍,他当时以为断了,有些怕——因为假期结束后,还有很通告要赶,“双节”期间,又有很多场演出……他真是恨透了这个晦气的女人!

“啊,我的手机!”苏珊惊叫着,她捧着已摔成碎片的手机,哭无泪——她那些熟人的号码都记在手机上呢,没有了手机,就没有了和大家联系的纽带。

“喂,你会不会开车,试试把车开出沟去。”余尊熙问她。

“不会……”苏珊懊恼地回答。随后她打量了一下地形,说,“就算会,恐怕也没法从沟里开出来?你还是赶紧打个电话报警。”

“不能报警——你想让我上新闻啊?”余尊熙斥责道。余尊熙这次是背着娱乐公司的人出来的,他不想回去被老板骂。

“可是就像你说的,我们不能在这里冻死啊。”

“我刚看到路牌,前面不远应该有个小镇,我们去那里,你先给我买套普通些的衣服,还有帽子、口罩什么的,随后我们去看医生……”余尊熙说到这,才看到苏珊额头红肿起一个大包,问,“你伤到哪了?”

苏珊只顾紧张余尊熙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额头磕到了,她摇摇头。余尊熙看着她那副傻样子,不知道是应该怒,还是应该笑。

苏珊听从了余尊熙的安排,两人从车里爬出来,步行到一个无名的小镇,扮成一对年青的恋人,在一家小旅馆里,渡过了难熬的七十二小时。

后来,余尊熙的车修好了,他的伤也养好了,余尊熙继续开车向省城S市进发。一进S市的市区,他就把苏珊赶下了车——他再不想跟这个晦气的女人同行了。

可等苏珊下车之后,他忽然记得一件事情——他的P3,那里面有他未发行的一首新曲,他特意录下来给自己找毛病的,没想到竟然被她拿走了!

等余尊熙再开车回去找,苏珊早跑没影了……

转眼圣诞过了,元旦过了,苏珊还没有回家。本书请访问。苏妈妈对于苏珊滞留省城不归,有十二分的不满。她放心不下苏珊,让儿子苏洋送她来省城看女儿。

苏妈妈来到花店后,看到女儿的生意确实跟她在电话里讲的那样,十分红火,于是没有了不满,反而感到很欣慰……但她还是抱怨道:“这也太辛苦了,照顾店面不算,还要当搬运工,去苗圃拉货,出去送花,光送过去还不行,还要帮人家摆好了……小珊哪,你瞧瞧你自己,只这几天没见,你就瘦了。”

苏珊笑嘻嘻地说:“瘦了好啊,省得减肥了——我发现自己的小肚子都没了,可以穿更多的漂亮衣服了。”

苏妈妈还是唠叨:“怎么不再雇几个帮工呢?”

苏珊说:“您不知道现在人工有多贵,要想赚钱,就不能怕辛苦啊。”

后来,苏妈妈在花店里住了两日,帮她们看看店,做做饭。看她们三个女孩子把花店经营得有模有样,三个女孩子吃、住在一起也十分和睦、快乐,便彻底放了心,高高兴兴地拉着小美送她的两盆福桔,回A镇了。

这天,省城里最高级的“星煌国际大酒店”打来电话,让“花美美”花店帮着布置一个联谊会的会场。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小美和苏珊就出发了。小美开着小型货车,先带着苏珊去城郊的苗圃,挑选了几十盆大大小小的盆景和几十束鲜花,随后就赶往星煌酒店去布置会场。

她们把盆景和鲜花卸到酒店后院的时候,天已近晌午,两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算是把早餐和午餐合一起吃了,又匆忙地干起活来。

她们像蚂蚁搬家一样,把几十盆景和鲜花分批搬进送货的电梯,又一点点运到了十楼的一间中型会议厅里。来到会议厅后,她们看到桌子已经摆好,前面的小型舞台也搭了起来,有几个工人正在挂横幅,调试着灯光……

苏珊随便瞄了一下横幅上的字,不由吃了一惊,上面写的竟然是“实美集团客户联谊会”!

“实美集团?难道是‘陈世美’的那个实美集团?!”苏珊心想,怎么会这么凑巧,自己辛辛苦苦地搬了这么多盆花上楼来,竟然是给那个“陈世美”服务的?

她马上记起老妈说的话,如果让“陈世美”在省城看到自己,恐怕会被他嘲笑的!所以千万不能让他看到。于是苏珊手忙脚乱地干了起来,她想,自己只是布置会场,等到联谊会真正召开的时候,自己已经跑掉了……

苏珊现在还不会插花,在圆桌和楼梯扶手上插花的任务,交给了小美。苏珊负责往舞台上摆盆景。正忙碌着,忽然听到身后有几个人走进会议厅来,其中一个人说:“陈总,您看我们都已经开始布置了……”

苏珊就感到后背有些发紧——她暗中祈求老天保佑,千万别让“金鱼眼大叔”认出自己来!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肥大的工作服——那天小美穿着这身工作服都能让人误看成中年妇女,自己这样穿着,应该也不会让人认出来?

“舅妈!”忽然有人在旁边叫了一声。

苏珊不敢抬头,仍旧低着头,默默地把小盆景往舞台上挪。

那人看苏珊不理他,过来拉了拉苏珊的袖子,这回苏珊不能再低头了,她抬头看着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个子不算高,却是很精明干练的样子。

“舅妈,果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那个小伙子继续说着。这时,陈实美等人也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苏珊不认识这个小伙子,不过他既然叫自己舅妈,那他很可能就是陈实美的外甥——苏珊在A镇时听别人说起过,陈实英的儿子肖龙,在“实美集团”给舅舅做助理。

“苏珊,你在这儿做什么?”陈实美带着几分惊诧的表情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白色裘皮大衣的女人——那女人带着几分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苏珊。

苏珊能猜出来,那女人应该就是辛奇。苏珊这还是第一次面对“狐狸精”,好奇之下,她迅速地扫了辛奇一眼——只见她身材高挑,刚刚生完孩子后,小脸丰满白嫩,细长的眼睛,长得确实挺漂亮,穿着打扮也很时髦。

苏珊想着苏妈妈的话,不能让“陈世美”和“狐狸精”看她笑话……可现在的情况是,人家做为大老板要开客户联谊会,而自己却是送花女工——这地位差距太大了,怎么才能不让人笑话呢?

苏珊急中生智,指着舞台上的横幅解释说:“我上当了——我以为这里是余尊熙的歌迷会现场,就自告奋勇替朋友来送花,哪知道这里不是……”但是她看看大家的表情,很明显,没人相信她的谎话。她没办法了,不过转念一想,靠自己体力吃饭也不丢人,于是她不再说什么,低头继续搬花。

肖龙连忙走过来说:“舅妈,我来帮你。”说着,他帮苏珊往舞台上搬小盆景。

这时,陈实美忽然脱掉风衣外套,往辛奇怀里一放,也帮苏珊搬起盆景来。

辛奇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说什么好。跟在一旁的酒店工作人员,最会察颜观色,一看陈总和助理都开始帮忙搬花,自己哪能闲看着,他也挽起袖子过来帮忙。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舞台就布置好了。尤其是几棵大盆景,都是他们三个大男人搬的,根本没用苏珊动手。

肖龙边干活,还边跟苏珊聊天,问:“舅妈,你也喜欢余尊熙啊,你是‘鱼粉’啊?”“鱼粉”是余尊熙的粉丝的称呼。

苏珊哪里会喜欢什么余尊熙!不过是今天早上,听小玲嚷嚷了一句,“余尊熙要开歌迷见面会了……”苏珊就记住了,这才信口胡编了一句。此时面对肖龙的提问,她不得不继续掩饰,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啦,我喜欢他的歌,我是‘鱼粉’……”说完,生怕肖龙不信,特地把兜里揣的P3掏出来给肖龙看,还把头上戴的耳机摘下来让肖龙听。

陈实美在旁边搭言说:“肖龙你不知道,你舅妈也会唱歌,当年还在省城的歌剧院演出过呢……”说到这儿,他有些尴尬,算起来,苏珊不是肖龙的舅妈了,可这称呼,还真是一时改不掉。

苏珊则有些诧异地看了陈实美一眼,“金鱼眼大叔”竟然知道她那些旧事?

“真的舅妈,你那么厉害啊?”肖龙在一旁凑趣地问道。

苏珊有些窘,忙挥手说:“什么啊,那是学校里选派的,小孩子们闹着玩儿的……”

此时在一边旁观的辛奇,已经是怒火中烧——陈实美这是什么意思嘛,前妻就应该是路人了,为什么还帮她干活,还嘻嘻哈哈地聊天?如果不当着自己的面也就罢了,这还当着自己的面呢!而且,这“黄脸婆”是不是故意的啊,明明已经分了几百万的资产走,也算个小富婆了,为什么又偏偏跑到这里来做送花的女工?想扮可怜、博同情吗?

但是在苏珊的记忆中,却根本没有婚变的痛苦,她对辛奇、对陈实美,完全是对陌生人的感觉。这会儿她甚至在想,“金鱼眼大叔”主动帮自己干活,好像“挺懂人事儿”的啊,这么懂人事的人,怎么会当“陈世美”呢?

过了会儿,小美那边的工作也进入扫尾阶段——小美一直在默默地工作,没跟任何人说话。苏珊帮小美收拾剩余的花材,往运货电梯那里送,等到小美工作完成,提着工具箱走过来跟她汇合——苏珊便笑着对刚才帮忙的三人说声“谢谢”,和小美准备离去。

肖龙和陈实美送苏珊和小美走到了楼厅。就在这时,楼厅里忽然挤进一大群人,再一细看,只见前面有数名保安开道,之后是十多个拿相机的记者,记者们都倒退着走路,边走边忙着采访,闪光灯“啪啪”的狂闪。接着又听到女生们在尖声叫嚷:“余尊熙,我们爱你——”

竟然是余尊熙来了!只见他戴着墨镜,昂首挺胸地走在人群当中,边走边跟粉丝和记者们友好地打着招呼,身边则是数名工作人员为他护驾。

粉丝们激动地举着牌子和鲜花,大声呼喊着余尊熙的名字向前拥挤,期望能引起心目中偶像的注意。

苏珊等人却吓得忙向后面躲。陈实美一时忘了他和苏珊已经是路人,他本能地想保护苏珊……他怕人群挤着苏珊,下意识地拉了苏珊一把,护在她的前面。

陈实美“护花”的动作,被后面跟过来的辛奇看得一清二楚。她气得肺都要炸了!她想挤到陈实美和苏珊中间,却怎么都挤不进去。于是她挤到苏珊身后,充满讽刺地对苏珊说了句:“你的偶像来了,还不快去迎接?”说着她在苏珊背后猛推一把,生把苏珊推了出去!

苏珊向前踉跄几步,几乎跌倒在地——在别人眼里,她就像是追星的疯狂粉丝,正试图突破保安的防线,扑向自己的偶像……

保安立马拦住了苏珊,不过这也避免了苏珊趴倒在地、被人踩瘪的危险——苏珊窘得脸通红,直起身来忙向后退,一直退到小美的身旁。

余尊熙先是被旁边扑过来的苏珊吓了一跳,随后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这就是当时一起住在无名小镇上,不时令他抓狂的那个女人!他对苏珊招招手,说:“嗨,你……”

苏珊只顾低头整理自己被保安拽歪了的蓝色工装,没看到余尊熙在跟她打招呼。

就在这一瞬间,余尊熙已经在众人前呼后拥之下,被流动的人流裹挟走了……

小张虽不明白余尊熙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余尊熙是大明星,他得罪不起,只得奉命出去寻找。

经济人田刚听到了余尊熙对小张说的话,过来问:“那个女人是谁,你认识?”

余尊熙简单地说:“认识。”随后没做任何解释。

田刚对余尊熙最近的态度有些不满,因为自上次余尊熙歇假时玩儿了回“失踪”,他就觉得余尊熙有瞒着他的事情。于是他又说:“余哥,你看我们搭档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还是个老实可靠的人,对?我看你最近总像是有什么心事,就不能跟我谈谈?”

余尊熙淡淡地笑了笑,说:“哪有什么心事,只是最近演出太多,有些累罢了。马上就是歌迷会和新曲发布会,你要帮我安排一下练习的时间,新推出的主打歌里,有个地方我一直把握不太好。”

田刚知道,余尊熙是个“外热内冷”的人,表面和气,其实很不好接近。他看余尊熙不愿意说,也不敢再追问,坐到沙发上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查看明日的工作计划。

小张出去转了一圈,空手而回。他告诉余尊熙说,楼厅里早就没人了,问了好几个服务员,他们都说没看到有那么个女人。这里的工作人员都穿标准的酒店制服,没有穿蓝色工装的。

“这是五星级大酒店,着装不整齐的人,应该进不来?”小张说。他当时没看到苏珊,所以有些质疑这样一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他甚至想,别是余尊熙劳累过度产生了什么幻觉了?

余尊熙想了想,说:“难道不会是外面来的工人,来酒店里干活的?你再去打听一下。”

小张心有不满,又不敢说什么,于是他只得出去又敷衍地转了一圈。

田刚在旁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实在忍不住了,又问余尊熙一句:“那女人是谁,很重要的人吗?”

余尊熙知道田刚看过小玲拍的那张照片,那上面有苏珊,真把苏珊找了来,田刚说不定也能认出来。于是他说:“就是陪我养伤的那个女人,当时麻烦她了,还没有好好谢过她。”

田刚马上皱眉说:“这种事情可要谨慎,处理不好的话,上了新闻可就说不清了。”

余尊熙说:“我知道,所以要找到她,再嘱咐她一下。”

余尊熙确实没跟田刚说实话,比如说他为什么会去金家村……还有,那个无意中邂逅的女人,竟然拿走了他的P3,里面有他还未正式发行的新曲。

陈实美和肖龙目送苏珊她们离开,立在旁边的辛奇则气愤难平……于是当陈实美去她那里拿衣服时,她气哼哼地把他的了一下,嗔了句:“你手上都是土,脏死了,快去洗一下。”陈实美没说别的,他老老实实地去洗手。

苏珊和小美两个人坐进小货车的驾驶室,小美发动车子,驶上街道。忽然,一直沉默的小美开口说:“我认识那女的!”

“什么女的?”苏珊不解地问。

“就是那个‘狐狸精’啊,她叫辛奇,对不对?”小美说。她之前听小玲说过苏珊的事情。

“对啊,你怎么认识她?”苏珊好奇地问。她的记忆中没有被人插足的经历,对辛奇也就没有那种恨到骨头里的感觉。可是做为女人,当然不会对“狐狸精”有好感,所以她的语气还是可以体现出对辛奇的讨厌——小美便没有察觉到苏珊那种“置身事外”的冷漠。

小美说:“其实我们是一所大学里的。不过人家向来都是风云人物,像我这种村姑,跟人家是井水不犯河水。我听说,她有个亲戚是省里的领导,她们家在省城里挺有势力的。”

“哦,是吗?我不知道那些事。”苏珊老老实实地说。她所想的是,不管她是“狐狸精”还是“风云人物”,现在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谁跟谁都没关系了。

小美忽然有些自嘲地长叹了一声,说:“咳,其实我挺羡慕人家的!”她瞥了苏珊一眼,说,“苏珊姐,我这么说你可别生气——如果我也有那种姿色,也早傍个大款算了,何苦这么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苏珊姐,你是不知道,我发现自己被人骗了二十万那会儿,真是万念俱灰!幸好我还有家人,幸好我遇到了你和小玲,否则我……怎么说呢,就在我遇到你们的那一刻之前,我还在想,要不要开着车,找个山崖直接冲下去算了!”

苏珊笑了,她学着金村长劝她的话,对小美说:“小美,想开些,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她又调侃道,“二十万块钱算什么?我整整十四年的青春都不见了,不还是一样要好好地活着?”

小美并没有真正理解苏珊的话,她只当是在安慰她,笑了笑,没再说别的。

二人不再提那些烦恼的事情,转而找了些有趣的话题聊了起来。她们说说笑笑回到了花店。

小美把车停在店前的空地上,和苏珊从车上下来。忽然看到小玲从店里跑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微笑,来到二人面前,小声对她们说:“两位姐姐,有惊喜啊——‘马帅哥’真的来我们店里了!”

“马帅哥?”小美和苏珊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小玲说的什么意思。

经过小玲一番解释,她们才弄明白,原来是有个想在寒假里打工的大学生,来花店打听用不用临时工,小玲便暂时留住了他。小玲继续说道:“你们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小美姐不是想雇匹大马吗?今天来的这位,正巧姓马,名帅,是个男生,而且长得还真是挺养眼的……”

没等小玲说完,小美和苏珊几步就蹿进了店里——她们都想看看“马帅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只见店里有个年轻的男孩子,留着平头,戴着眼镜,穿着围裙、戴着套袖,正穿梭在花店的花架中,陪着顾客挑选花材。

他穿的这种长围裙,是“花美美”花店的工作服,上面绣着花店的名字。这种围裙不是花钱买的,是小美的妈妈亲自动手裁制的,粉红底上撒着白色的圆点儿,还镶着浅绿色的大荷叶边——因为“花美美”自开业来,老板和雇员都是年青的女孩子,小美当然把它设计成适合女孩的款式。

苏珊和小美站在收银台旁,一齐挠了挠头——小玲这小妮子真是太能闹了,竟然让人家一个大男生穿上了这么充满家居气息的围裙,而且那围裙对于人家“马帅哥”来说,明显是太小了啊,显得人家“马帅哥”腰更细了、肩膀更宽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苏珊和小美忙又一齐拍了拍脑袋,这才仔细考察起“马帅哥”的表现来。

“马帅哥”接待顾客还是挺有耐心的,他现在接待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他的几句笑话,把那两位女孩子逗得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个女孩子回到银台这里,跟小玲付了帐,而等候在她们旁边的“马帅哥”,则把她们选中的两束仿真花递给了她们,在送她们出去的时候,还体贴地帮她们拉开玻璃门。

两个女孩子高高兴兴地抱着花走了,走出几步之后,还留下娇羞的回眸一笑——就好像她们怀里的花不是自己买的,而是“马帅哥”送的一样。

小美知道,女孩们买东西往往是冲动型的,有时还很难缠,挑三拣四地看一番,最终却什么都不买。想不到人家“马帅哥”这么有才,很轻松地就搞定了!小美带着万分佩服的心情,小声说道:“我以前没想过,聘一位帅哥店员,还可以多开辟一块市场。”

苏珊也叹服一声,说:“确实是了不起。”

小玲则凑到她俩身边,小声问:“两位姐姐,是不是可以留下他呢?”

“要考虑一下——浓眉大眼的男人可是祸害。”小美忽然这么说道。

“他的眼睛不大。”苏珊小声评价着。

“他的眼不小,他是那种长长的眼形,不睁圆的时候,你看不出大来。不过这样也不错,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倒是挺喜兴的。”小美辨解说。

“他的眼不大,他戴着眼镜呢,是眼镜的屈光作用,让你以为他眼大。”苏珊坚持自己的观点。

正当两位“姐姐”在争论人家眼大眼小时,“马帅哥”已经送走了两位女孩子。他关上玻璃门,转过身来立在门口,自信满满地俯视着她们三个——他的“海拔”决定了,他看她们的姿势只是俯视。

小美不由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样的男人不能深交。”

苏珊和小玲小声问道。

小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他的自我感觉太过良好!”随后,她抬起纤纤玉手,冲着“马帅哥”勾勾手指,引导着“马帅哥”走到店里的休息区……

“马帅哥”把自己的学生证递给小美,自我介绍说:“我是S大的学生,今年上大四,已经保送了研究生。我来打工的目的很简单——你们看,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好意思总是用家里的钱,所以这个寒假想打份短工。”

小美拿起他的学生证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人的名字果然叫“马帅”。她把学生证还给马帅,说:“我们是小本经营,太贵了可雇不起。一天五十块,怎么样?”

马帅皱了皱他那英气的剑眉,说:“现在人工这么贵,又正是年假期间,五十太少了?”

小美耸耸肩,说:“花店不是饭店,到了春节那几天,基本上没什么生意的。”

马帅想了想,说:“如果你们包吃住,我还可以考虑。”

苏珊马上说:“不行!你看我们这里,就我们三个女生,而且楼上只有两间卧室,怎么包住宿啊?”

马帅笑嘻嘻地说:“我可以住楼下啊,晚上还可以兼职做保安呢。”

小美点点头,说:“好,你留个手机号,如果我想用你,明天一早会给你打电话。”

“成交!”马帅在桌上扯下一张便签,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随后他起身解下花围裙,把围裙叠了一下放在圆桌上,又说,“正好今晚我回宿舍收拾一下行礼,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苏珊忙说:“可我们还没说一定会用你呢!”

马帅笑着对苏珊说:“阿姨,像我这么便宜、素质又高的工人,上哪找去啊?您一定愿意用我。”说到这儿,他忽然又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说,“阿姨,您玩的那款网游,我也在玩儿,而且我的等级特别高,将来你跟我组队,我带着你玩啊?”

“好……”苏珊还没有“好”说完,忽然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玩网游?”

马帅看看坐在收银台后面的小玲,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径自出了花店的门,推起门旁的单车,潇洒地骑上走了。

苏珊看着他的背影,悻悻地说:“老天,这位大哥果然是自我感觉良好……”忽然,她愤愤不平地对小美和小玲说,“他为什么叫我阿姨,我真那么显老吗?”说着,她慌忙脱掉身上的蓝色工装,说,“小美,以后我们不能再穿这种工装了——穿上之后都会变成中年妇女的!”

小美则走过来用手指点着小玲说:“你是个大嘴巴!”小玲抱着头,装做很害怕的样子。

确实是小玲走漏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位马帅同学太会跟人套近乎了,他来了没一会儿,就从小玲这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比如,孙小美是花店的大老板,她是个爱钱如命的女人,鲜花、美食和美色都不能打动她,只有钞票能感动她。还有,苏珊虽然年纪最大,也是花店的合伙人,可她什么事都不做主,有时候还迷迷糊糊的……最后,小玲还愤愤不平地告诉马帅:“三个人里面数我年龄最小,可都是我在做饭,那二位大姐,就会等着吃。”

马帅有些诧异地问:

小玲说:“小美姐脑袋里只想着怎么赚钱,如果等她做饭,她只会给你泡碗面;苏珊姐倒曾经是位贤妻良母,可是因为在她家乡有位姓郭的老男人整天追她,吓得她现在闻‘郭’色变,连厨房里的锅都不能碰了!”

马帅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他告诉小玲:“我会做饭,等我来到咱们店里,我帮你做饭。”

小玲一听,感动得不得了,于是她这才一心要帮马帅争取到这份工作。

这时,小玲看小美回到圆桌旁,把马帅脱下的围裙收拾了起来——她知道,小美的“暴风雨”吹不起来了,于是又她讨好地对小美说:“小美姐,我的眼力不差?他今天一进来问要不要招工,我就留住了他。他是校蓝球队的,体力活儿没问题;还有,他会做饭——会做饭的男人,是最‘可耐’的了。”

小美斜眼看着小玲,撇撇嘴,嘲笑道:“你很厉害,你以后就是我们花店的财务总监和人力资源总监了。”

小玲没听出讽刺来,在一旁洋洋得意;苏珊却觉得有些不安,她提醒大家说:“可我们不知道他的底细,店里又只有我们三个弱女子,真要‘引狼入室’吗?”

小玲十分不满地反问:“大姐,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吗?人家不是大学生吗?”

小美却在一旁自信地说:“不要怕,我有办法!我也是那所大学毕业的,我有同学现在那里读研究生,我让他帮着打听一下,如果这个人的人品可靠,我们就用他;否则就让他一边玩儿去!”

小美是个急脾气,说到做到,她立马就把电话打了出去,找她的同学帮忙打听。小美和她的同学在电话里交谈了几句,随后告诉大家:“我同学说了,他现在就去帮我们打听,晚上给我们回话。”

晚上,正吃晚饭的时候,小美的同学回了电话。小美躲到自己房里去接电话。不一会儿,她跑出房来,兴奋地跟大家宣布:“马帅没问题,完全可以用。”她又说,“我同学说了,他的一个朋友正好认识马帅,刚才他还亲自找到他们宿舍里去了……多好啊,以后有个男生在这里坐阵,我们晚上也可以延长一会儿营业时间,可以赚更多的钱。”

“耶,太好啦!”小玲先就鼓起掌来。

苏珊则嘀咕道:“可我讨厌别人叫我阿姨!”

第二天,马帅果然带着行礼搬了过来。晚上,他就在一楼的柜台后支上一张行军床,睡在店里面。正如小美预测的那样,有个大男生在店里坐阵,给她们增加了不少安全感。

同时,小美她们三个女生还惊喜的发现,这位“马帅哥”还是位多面手——不仅会做饭,还会换灯泡、修理电脑、修理桌椅,而且人很勤快,花店里所有的零活他都包了……

马帅来到花店以后,给花店带来了全新的气象。本书请访问。

首先,他帮小美改变了记帐的方式,给小美在电脑上安了一套销售管理软件,教会小美使用。

再过了两天,马帅去电脑城淘了些二手的电脑零件来,用最低的价钱帮苏珊攒了台新电脑,他还打算给花店建了个小型局域网,这样一来,三位女生既可以在楼下上网,也可以在楼上她们的寝室里玩儿。

看着万能的“马帅哥”搬着梯子,一会儿爬高,一会儿上低,榔头与电钻齐响,钉子与电线同飞,三位女生全部流露出万分崇拜的表情。

小美小声说:“还是劳动中的男人,最‘可耐’了。”

小玲则带着几分懊悔说:“我为什么要退学呢?我也该去上大学,才有可能结识像马帅哥哥这样优秀的男生。”

苏珊则提醒小玲:“我也上过大学,在大学里结识的却是‘金大叔’……”现在花店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苏珊给陈实美起的外号——“金鱼眼大叔”,简称‘金大叔’。

小玲不屑地瞥了苏珊一眼,说:“苏珊姐,那是你眼神不好!”随后她又小声说,“你们等着,我问问他有没有对象,如果他没有——小美姐,趁着你是他老板,‘潜规则’了他!”

苏珊差点儿笑喷了。小美却瞪了小玲一眼,说:“告诉你,没门啊!我讨厌自我感觉太良好的人……”又嘀咕道,“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吗,还‘潜规则’?”

小玲却不顾小美的阻拦,她提高声音问马帅,“马帅哥哥,问你个问题——你有女朋友了吗?”

马帅站在高高地梯子上,向下俯视了三个女人一眼,擦擦额头上的汗,说:“没哪——你们不知道吗,现在的女人,挑得厉害,没房没车,谁跟你啊?”

小美撇撇嘴,说:“只有女人挑男人吗?男人还不是一样在挑女人,而且都挑了几千年了,连皇帝选老婆都叫选秀!”

马帅索性在梯子上坐了下来,说:“我不跟你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小毛丫头们讲话,我要问问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苏阿姨——阿姨你说为什么,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她们都不看不上呢?”

苏珊听马帅问她,她抿嘴笑着,只摆手,不说话。

马帅看苏珊不说话,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回头继续去干活。

马帅建成了局域网,大大方便了三位女生。尤其是苏珊,不管是在看店的时候,还是晚上回房休息的时候,她都可以玩她那款网游了。

虽然马帅并没有实现带着苏珊打游戏的许诺,但是苏珊已经加上了另一位高手,那名高手的等级相当高,所以她也就不在乎马帅带不带她了。

那名高手的网名叫做“关中大侠”。现在苏珊都要把“关中大侠”的名字念叨上几遍,比如说“关中大侠”送了她一件新装备啦;又比如她在“关中大侠”的领导下完成了什么任务,得到了什么奖赏啦;还有“关中大侠”这人很幽默,也很智慧,跟他聊天可以得到不少有益的人生启发……总之,有“关中大侠”在网游世界的陪伴,苏珊的生活有了更多的乐趣。

而小美看重的则是——花店晚上的营业时间延长了,生意更好了。

小美晚上结帐时,看着帐面上营利的增长,乐到合不拢嘴。苏珊也在想,如果照这个速度赚钱,过几年攒上一百万不成问题。可问题是,还有一千万呢!但她转念一想,安立德的一千万是投给凤凰山的,其实跟她没多大关系。于是她又开心起来了,也不觉得安立德在她面前有多大的优越感了。

苏珊正这么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苏珊低头一看,竟然是安立德来电。苏珊不由诧异地想:“我跟‘立德大哥’就这么有默契,刚一想到他,他就来电了?”

苏珊还没跟小玲讲,她投资凤凰山的钱是安立德借给她的,所以她特地躲开了大家,躲到楼上的房里去接电话。“喂——”苏珊说。

“嗨,苏珊。”果然是安立德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外加大舌头的话。

“彼得,你怎么用这个号码,你来了吗?”苏珊好奇地问。

“恩哼,你真聪明,猜对了。”安立德幽默地回答。

“真的啊?”苏珊听了有些兴奋,她可是打心里崇拜、信任、依赖这位“立德大哥”。她忙问,“那你现在在哪儿?你现在来,是为了在过春节吗?安伯伯和你在一起吗?”

听到苏珊这么连珠炮似的提问,安立德的嘴角向上弯成好看的弧度,灰绿色的双眸里也盛满了笑意——他认为,能和这个“傻大姐”重逢,是他来区工作的唯一“福利”。于是他慢慢告诉苏珊:“我来是因为工作的关系,目前就住在S市的星煌酒店里;家父没有来,他还在;不过,我很可能会在过春节,你会招待我过个年吗?”

“当然,当然要招待你。”苏珊笑着说,“你来的正好,今年过年我们几个朋友都不回家了,要聚在花店里过年,到时候你能过来吗?”

“大概,差不多。”其实,安立德怀的是对父亲的一种孩子气的报复——既然父亲非要把他“发配”到区,那他过年的时候干脆就不回家了——理由就是,他要在过个地道的年。

安立德又说:“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请你吃顿饭,可不可以赏光?”

“去哪儿吃?太远了可不行,我店里挺忙的。”苏珊认真地说。

“上次我们吃饭的地方——星煌酒店的罗曼小居。”安立德说,“这次我给你点双份牛排,让你把刀功练得更纯熟些。”

上次吃饭,苏珊第一次使用西式的餐具,有些孩子式的好奇。她把餐桌上能切的东西都切了,牛排、面包、甜点、水果和盘子里装饰的菜叶,安立德的牛排也被她端到自己这边,切成许多小条条,好像她来这不是为了吃饭,就是想试试西餐刀好不好用。

“好啊!”苏珊笑着答应下来。在她的心目中,安立德知识渊博又风趣幽默,对人还体贴,就像小说和童话里走出来的绅士和王子,能和他在罗曼小居里吃西餐,就像灰姑娘去参加王殿里的舞会一样……

小玲听到了她哼唱的旋律,笑道:“苏珊姐,原来你也喜欢余尊熙啊?”

苏珊有些尴尬,她是喜欢听他的歌儿,可是不喜欢他,因为他是“死鱼皮”……她笑了笑,掩饰道:“整天听你唱,我当然也学会了。”

“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小美有些狐疑地打听。

“是我妈……”苏珊学会了编谎,说,“她问我过年回不回家,我说不回去了,跟你们在这里过——在这里过年多好啊,大家在一起欢欢乐乐的。”

马帅看她蹦蹦跳跳的样子,不由开口说道:“苏阿姨,您怎么会长这么年轻呢?跟您实际的年龄一点儿都不相符。”

“真的?”苏珊当了真,赶紧凑到花店中装饰用玻璃镜前去照。

马帅笑着说:“一定是您的精神状态年轻,心态好啊。”

苏珊对着镜子,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说:“对,我有一颗年轻的灵魂哪。”随后她瞪了马帅一眼,说,“以后不许叫我阿姨!”

马帅吐了吐舌头,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苏珊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忽然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明天晚上去和安立德吃晚饭,穿什么衣服好呢?灰姑娘去王宫里跳舞,可是有“仙女教母”送衣服、送南瓜马车的啊,她苏珊的“仙女教母”在哪呢?

苏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自从她发现自己不是“富婆”之后,就没舍得再买过新衣服。她好像平生第一次发现钱的重要性,她现在深受小美的影响,一心想怎么挣钱、怎么攒钱……她要先挣够一百万块,再挣下一千万,早晚有一天,她会和心目中的绅士、王子平起平坐!

第二天,小美和马帅一早就去送花,剩下小玲和苏珊看店。苏珊已经打算好了,等小美他们回来,小玲腾出空儿来,就让小玲陪着自己去市中心的商场,挑一套像样的衣服。

苏珊订好新一天的计划,心情愉悦。她整理完花架,看看才八点钟,这会儿通常都不会有客人来的。于是她去洗手间打了桶水,拿块抹布,擦起玻璃门和橱窗来。她干着活儿,又轻轻地哼起余尊熙的歌来……

这时,一辆高级轿车驶到花店门前的空地上。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却没有立即下来,他坐在驾驶座上,先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的环境。

小玲和苏珊都没有太留意这辆车——因为时间还早,偶尔有车在这里占用一下停车位,她们是不会管的。小玲自顾坐在收银台后清点着零钱,苏珊擦完了橱窗,又去擦玻璃门。

车上的人是陈实美。

那天在星煌酒店遇到苏珊后,陈实美让肖龙打听了“花美美”花店的地址,这才找了过来。他看到苏珊戴着粉红围裙,用抹布仔细擦着玻璃门,周身洋溢着温馨的家居气息,不由想起早些年在家里,每回看到她,都是她在收拾家务的身影。

陈实美在车上看了一会儿,这才打开车门下了车。他向着苏珊走去,猜测着苏珊看到他后,会是什么态度——上两次看到苏珊,苏珊就像戴着假面,看不出她的真实感情。其实苏珊面对离婚的事情,不跟他吵、不跟他闹,应该是好事?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有些别扭。

苏珊却根本没有看到陈实美,当陈实美走到她身后时,她正好忙完手中的活儿,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提着水桶进屋里去了。

陈实美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推开花店的门,走了进去。这时店里只有收银台后坐着的小玲,苏珊则去洗手间里洗抹布了。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要买花吗?”小玲现在还不认识陈实美,她把陈实美当成普通的客人,用职业化的语言,招呼着陈实美。

陈实美闻到店里淡淡的花香,看了看花店里的环境,沉吟了一下,才说:“我,我想找个人。”

小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是花店,又不是公安局,找人去找警察叔叔啊。

陈实美有些尴尬。幸好这时苏珊洗完抹布,拿着块毛巾,边擦手边走了出来。她正想跟小玲商量一下,等会儿去买件什么款式的衣服好……还未开口,便吃惊地看到了“金鱼眼大叔”!

苏珊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两下,暗想:“他来这里做什么,离婚证已经拿到手,应该就是没缘分了,怎么还是会时常看到他呢?”

“苏珊……”陈实美赔着笑脸,跟苏珊打招呼。

常言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苏珊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金……哦,那个,您怎么来啦?”苏珊差点管陈实美叫“金大叔”。

陈实美楞住了,他听到苏珊称呼他为“您”,而且苏珊脸上满是客气的微笑……这种态度,对于外人来说,应该是很周到的,但对于曾经很亲密的两个人来说,这是明显的疏离。

陈实美觉得自己看不透苏珊的心思,原先想好的几套说词,好像都派不上用场。他轻轻咳了一声,干巴巴地说:“我,我来看看你。”

“噢。”苏珊傻傻地应了一声。

“那个,可以和你谈一会儿吗?”陈实美低头摸摸自己的鼻子,又补充道,“我看这会儿没有顾客,应该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不耽误,请到休息区这边坐。我给您泡茶。”苏珊指引着陈实美坐下,又去沏茶。

小玲有些诧异地打量着二人,等苏珊来饮水机这边沏茶时,小玲凑到苏珊旁边,轻声问:“苏珊姐,那人是谁?”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鱼眼大叔’……”苏珊遮着嘴,轻声告诉小玲。

小玲先是狠吃了一惊,随后又打量了陈实美一眼,接着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声说:“你还别说,这名字真配他!”

苏珊和小玲相对,窃窃地笑了一下。苏珊端着茶杯来圆桌旁,把茶杯放到陈实美跟前。

苏珊面对着陈实美,有些紧张,她很小心地贴着椅子的边坐下,坐在了陈实美的对面……

陈实美调整好心态,他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杯,对苏珊说:“苏珊,你在这里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啊,我看你瘦了很多。本书请访问。”

“不辛苦,这里有小玲她们几个好姐妹,大家在一起很快乐的。”苏珊很认真地回答。

陈实美却不相信,他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的。”

苏珊心想“我找你干什么啊?”不过嘴上却说:“我没遇到困难哪。”

陈实美又问:“苏珊,你来省城,是不是因为想婷婷啊?”

苏珊楞了一下,如果不是“金大叔”提起来,她已经忘了自己还有那么一个“倒霉孩子”……她连忙摆手,说:“不想,不想。”又说,“她跟着你不是挺好的吗?”

“当然,当然挺好的。”陈实美忙回答,又说,“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你毕竟是婷婷的妈,你随时都可以探望她的。现在正好放寒假了,要不我把她送到你这里来,跟你住些日子?”

苏珊可不想跟那“倒霉孩子”打交道,赶忙阻拦道:“不必了,我这里太忙了,哪有空儿照顾她,还是你管着她。”

可能苏珊回绝得有些太干脆了,陈实美略带诧异地看着苏珊,一时没言声。

苏珊也意识到自己对孩子的态度有些冷漠,为了维护自己“慈母”的形象,她又假做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还是你那里环境好,接触的也都是些高档次的人。你说她跟着我,能有什么出息呢?”

苏珊这几句话说得很诚恳,陈实美信以为真。他带着几分歉疚,还带着几真诚,说:“苏珊,其实我以为呢,虽然我们不在一起了,可我还是很想好好照顾你的……”

苏珊听到他这话,只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乱冒,心想:“谁想让‘金鱼眼’照顾了?总是看到‘金鱼眼’,是会做恶梦的!”

陈实美接着说:“还有婷婷——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女儿,我希望能和你一起照顾好她,不要让她以为,我们离异了,是因为我们当中有谁不想要她了。我希望她能理解,大人的事情,与她无关。”

苏珊听陈实美这么说,不由对那“倒霉孩子”心生怜悯——怪不得她长成那种“倒霉样”,原来有这么个极品的爹——孩子是需要大人抚养的,大人出了什么事,能跟孩子没关系吗?只能说,有些事情就是命运哪——人生不能选择的几件事,其中有一件就是当谁的孩子。

陈实美根本没看出苏珊在想什么,他继续说道:“苏珊,婷婷现在省城的一所私立小学上学,那里不同于公立的学校,教育资源好,功课也不那么紧,课余有很多有益的活动。就是有一点——很多课程都是用英语教授的,婷婷这方面基础差些。你是英语专业毕业的,能不能辅导她一下啊?”

“我?!”苏珊想说,自己高中都没上完呢,哪里是什么大学英语专业毕业的!不过,她不想被人当成“怪物”——自己凭白无故丢失了十四年青春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于是她讪讪地说,“好,我试试,不过毕业这么多年了,恐怕不好说了。”

“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陈实美那样子,好像比她还有信心呢。

随后,陈实美又跟苏珊话了些家长,问了问苏珊娘家那些人的情况。苏珊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声。

好不容易,“金鱼眼”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发现上班的时间到了,他这才起身作辞。苏珊很有礼貌地把他送到门外,看着他上车。

陈实美上了车,又摇下车窗,对苏珊说:“苏珊,有事给我打电话啊,我手机号没换。”

苏珊心想:“你是‘换机不换号’,我可是‘连机带号’都换了!”忽然,苏珊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示意陈实美等一下,随后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事?”陈实美很认真地听着。

“我想知道,如果去个很正式的场合吃饭,穿什么样的衣服合适。”苏珊慢吞吞地说。

陈实美狐疑地问:“你要去哪儿吃饭?”

苏珊当然不能跟他说实话,她说:“就是花店里的几个姐妹,因为最近生意不错,大家想找个高档的地方庆贺一下。不过你知道,我是小镇上出来的,怕出丑什么的。”

“去西餐厅吗?”陈实美问。

“对!”苏珊一拍手,说,“就是想去西餐厅——跟小美她们在一起,我有些自卑呢。”

陈实美笑了,他潇洒地抬起右手,对苏珊摇摇食指,说:“你不必自卑,这件事情交给我。等会儿我叫肖龙来,马上帮你办好。”

苏珊高兴了,她绽出灿烂的笑容,真诚地说:“谢谢你。”随后她挥挥小手,跟陈实美道别。

陈实美被苏珊的快乐情绪感染着,心情也莫名其妙地舒畅起来。他把车开出停车位,开上街道的时候,还在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苏珊——他看到苏珊轻松地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跑回花店去,不由摇摇头,偷偷笑了……他觉得,自己今天来花店找苏珊,是个特别正确的选择。

“她想要一套高档点儿的衣服,这没问题!”这么想着,他便把车开向了一家高档的购物商城。

陈实美直奔商城的女装部。他一眼就看中了一件中长礼服,银灰色的轻柔衣料,领口和袖口缀满亮钻,裙摆的外层衣料上有镂空的绣花。让他最满意的是,这件衣服成熟稳重,领口很高,还有长袖。

陈实美选中了这件保守的礼服,又在导购员的推荐下买了一双同色调的高跟皮鞋,鞋面和后帮处,同样缀着亮钻。

他拎着购物袋刚要离开,忽然又想到现在是冬天,苏珊穿这样的礼服出去,还应该有件相配的外套。于是他又转战到了皮草区,买下一件棕黑条纹的貂皮大衣。

这时手机响了,是肖龙,提醒他该开会了。陈实美应了声“马上到”,拎着购物袋走了。心想,正好一会儿让肖龙给苏珊送过去。

陈实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没多久,皮草区的一位导购小姐,偷偷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她说:“辛奇,恭喜你啊,你老公刚刚给你买了一件今年最新款的貂皮大皮……什么,你事先没听他说起过?那肯定是要给你做新年礼物的?行啊,你们俩人还会玩儿浪漫哪!”

另一边,辛奇放下电话,却有些半信半疑——她和陈实美已经商定,春节假期的时候要去欧洲旅游,并说好去巴黎买衣服,这会儿没必要在S市买什么貂皮大衣啊?

辛奇想了想,悄悄给办公室的小李发了条短信,让小李留意一下肖龙的去向——辛奇有经验,以前陈实美想偷着给她送东西,都是托肖龙去送……现在,如果陈实美在外面又勾搭上什么小情人了,肯定也是让肖龙去送。请:。

中午,苏珊很吃惊地收到了陈实美的礼物。她以为陈实美派肖龙过来,是让肖龙带她去买衣服的,哪知道陈实美已经买好了,直接就让肖龙送了过来。

苏珊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要”……但是不等她推辞,肖龙已经干脆利落地放下东西,跑了。

肖龙走了之后,小玲等人围了过来。小玲拎起了礼服,小美捧起了鞋子,两个女孩子一齐惊赞道:“好漂亮啊!”

马帅摸了摸貂皮大衣的毛,撇撇嘴,嘀咕道:“动物保护协会的人会来泼油漆的……”

小美却忽然有了个疑问:“苏珊姐,你们家‘金大叔’这是什么意思呢?”

苏珊忙摸了摸胳膊,抖落掉一地的鸡皮疙瘩,说:“什么叫‘我们家’,好恶心的……”又解释道,“他的意思好像是想让我辅导一下婷婷的英语。”

小美冷笑一声,叫道:“你可别上当,说不定是他不想管孩子了,打算推给你——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可要开个好价钱!”

小玲则小心地说:“莫非婷婷和‘狐狸精’处得不好?苏珊姐还是把婷婷接回来,跟着后娘怕会吃苦的。”

苏珊楞了一下,在她的意识里,还没有这个女儿出现,所以从来没想过那个“倒霉孩子”会不会受后娘的气……经小玲这么一说,她不由皱起了眉头,挺可怜那个“倒霉孩子”的。

小美则误以为小玲说中了苏珊的心中伤痛,忙冲小玲挤挤眼,又打着哈哈说:“小玲在胡说——你以为这是‘灰姑娘’的童话啊?你忘了婷婷在‘金大叔’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大姑他们一大帮亲人呢,‘狐狸精’再缺德,也不敢动‘公主’的一根汗毛的。”

小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说:“就是,就是。”

马帅在一旁也忙打岔,说:“苏阿姨,如果‘金大叔’只是想让人辅导一下婷婷的英语,您可以介绍我去做啊——我的英语可是‘大学六级’九十分的水平,另外我还做过交流生,在加拿大学习过两个学期呢。”

苏珊不信,嘲笑道:“马帅你就吹,这么高的水平还用跑到我们这小店里来打工?”

马帅侧眼看了看小美,小美却只顾低头研究鞋子……于是马帅闭上嘴,没再说什么。

夜色初降,苏珊赶忙回到楼上自己房间里打扮起来——虽然“仙女教母”的魔法让苏珊有点儿诧异,竟然是借“金大叔”的手送来了“公主的礼服”!不过她还是对“仙女教母”充满了感激之情。

苏珊穿上银灰色的礼服,蹬上银灰色高跟鞋,画了淡淡的妆,一只手拎着貂皮大衣,一只手提着裙摆,仪态万方地从楼上走下来。

楼下三个人正一边接待着顾客,一边商量等会儿做什么晚饭……忽然,他们就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苏珊!反应最激烈的是马帅,竟然差点从柜台后的高脚凳上跌下来——他惊问道:“苏阿姨,您这是做什么?”

因为小玲在场的原因,苏珊不想告诉他们,自己是去跟安立德吃饭,她含混道:“我去见个朋友。”

小美狐疑地问:“什么朋友?你在省城还有别的朋友?”

苏珊感觉小美现在的样子有点儿像她妈……于是她故做成熟地说:“当然有很多朋友了——我也是为咱们花店的前途着想啊,多交际几个朋友,拓宽一下人脉嘛。”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小美继续盘问道。

“不会很晚的,吃过饭就会回来嘛。”苏珊很肯定地说。

虽然小美三个人心中充满了猜疑,但是苏珊毕竟是个成年人,还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大、唯一结过婚的人,于是三人没再说什么,任由苏珊坐上一辆出租,扬长而去。

等到苏珊走远了,小美忽然说:“千万别让我们发现,她是去跟‘金大叔’约会!”

马帅和小玲一楞,问:“有这个可能吗?”

小美反问:“你们说呢?”

小玲恍然大悟,道:“对对对,网上有句名言,男人喜欢把情人变成老婆,再把老婆改造成情人……苏珊姐的策略是——走小三儿路,让小三儿无路可走!”

小美不屑地撇撇嘴,说:“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马帅在一旁听着不乐意了,说:“喂喂喂,打击面太广了!”随后他向后退了两步,模仿007的样子摆了个潇洒的POSE,说,“虽然我同样身为男人,可是我生来就是让你们崇拜的,不是让你们鄙视的……”

“呕——”小美和小玲同时做了个呕吐的姿势。

马帅收起POSE,嘲笑她俩道:“姐姐妹妹们,你们想吐,也得先吃过饭再吐啊——等着我给你们做饭去!真是的,都是我给你们做饭,面对这么极品的好男人,你们还敢吐!”

小美和小玲窃窃笑着不语。

另一边,苏珊来到星煌酒店罗曼小居的外厅,正好一眼看到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安立德——他那高大挺拔的身材,还真是挺惹眼的。

“彼得——”苏珊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喊了安立德一声。

安立德也看到了苏珊,他紧走几步迎了上来,很自然地伸出双臂,把苏珊拥在怀中抱了一下,又贴了贴脸。

这个打招呼的方式有些西方化。不过苏珊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尽管在贴到安立德面颊的那一刹那,她有几分害羞。

安立德也是在把脸贴过之后才意识到,刚才可能有些过分热情了。但是他一低头,正看到苏珊明亮的眼睛和略带羞涩的面庞……他不由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想再贴一贴她的柔柔的面颊。

安立德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贴一贴苏珊的面颊,他的双手就这么停留在了苏珊的双臂上。本书请访问。

苏珊这时却把手中捧的花束递了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彼得,我知道通常都是男士给女士送花,很少有女士给男士送花的。但是我刚学会了扎花束的技术,这是我特意扎来送你的,希望你别嫌弃。”

安立德忙松开苏珊的手臂,把花接了过来,说:“我很荣幸……”随后他一手捧着花束,一手亲切地拥着苏珊,向罗曼小居走去。进到门厅,安立德把花束交给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帮他拿着,又亲自帮苏珊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旁边的侍者。

领位的人过来,把他们领到预订的座位上。苏珊和安立德坐下后,对看着傻笑了一会儿,很有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和亲昵,却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安立德开始点菜,他真地打算给苏珊点双份牛排。苏珊忙拦住他,说:“不必了,吃不了好浪费啊。”又说,“我后来回网上查了一下,原来牛排不是那么吃的,最好是吃一点切一点,可以保温。”

安立德笑道:“东西总是让人来吃的,何必让它们束缚着人呢,怎么吃不行?”

随着菜一道道地端上来,两个人边品着美味,边小声交谈。苏珊兴奋地跟安立德讲述了自己在花店里的快乐生活——她现在有小玲他们几个好朋友,还学会了很多东西……安立德很愉悦地倾听着,灰绿色的双眸里跳动着温柔的光芒。

苏珊说:“人有人言,花有花语,原来花也是会说话的啊!最有意思的是玫瑰花,一支代表‘一心一意’,两只就是‘只有我和你’,三只就是‘ILOVEYOU’……”

“那么你送我的那束花,是代表什么意思?”安立德俏皮地问。

“那是小向日葵,表示敬仰和崇拜。”苏珊有些害羞的回答——那确实是苏珊对安立德真实的心意。安立德听了开心地笑了。

这时,侍者过来帮他们倒酒,忽然一不小心,倒得猛了些,红酒竟然从酒杯里溅了出来,正洒在苏珊胸前的衣襟上,苏珊的衣襟马上湿了一大片……

苏珊小声地惊呼了一声,侍者忙不迭地道歉,安立德赶紧把餐巾递给苏珊,让她自己擦一擦。这时,领班很紧张地跑过来,万分纠结地看着苏珊怎么都擦不掉的印迹,他提议说:“我们可以免费替您清洗一下……”

苏珊善意地笑笑,说:“没关系,谁都会失误的时候。不过,我想还是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比较好。”

“那您这边请——”领班亲自帮苏珊拉开座位,指引她去化妆室。

苏珊有些尴尬地跟安立德点头,道声“对不起……”,便跟着领班走了。

很快,苏珊就回来了。不过安立德奇怪地发现,苏珊竟然穿上了她的貂皮大衣,这实在显得有些古怪。

苏珊窘迫地低着头坐回座位上,随后小声告诉安立德:“真要命,那衣服原来是不能沾水的……现在已经没办法见人了!”又说,“对不起,我不得不提前回去了。”

安立德这才明白,苏珊究竟发生了什么糗事——肯定是那薄薄的衣料,沾了水后就完全走光了!他笑笑,按住苏珊的手,说:“别着急,你等一下。”随后他招手把侍者叫了过来,说,“我是1909房的客人,请把我的贴身管家叫过来。”

不一会儿,跟着安立德的那名男子走了过来,他凑到安立德近旁,听安立德小声吩咐:“你去开个间房,让苏女士去房里休息一下,再让人送套衣服过去。另外,让他们把饭后甜点送到我房里去……”安立德又对苏珊介绍说,“这位是酒店管家,你跟他去,我在房里等你。”

酒店管家马上过来,体贴又恭敬地对苏珊说:“女士请跟我来。”

苏珊看安立德处理得挺周到,也不好再说离开。其实她也不想离开——“灰姑娘”去参加舞会,魔法要到十二点才会结束,而她的“舞会”才刚刚开始。

于是苏珊跟着酒店管家走了。酒店管家的一举一动,透着极精湛的专业素养,他指着自己的铭牌说:“女士您好,我是‘星煌酒店’的酒店管家宋玉民,很荣幸为您效劳……”说话间,他已经把苏珊领到开好的房间里,他又说,“您可以先换上睡衣,等会儿会有人过来,帮您把衣服送去清洗。”

说完,他恭敬地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体贴地关好了门。

苏珊被湿乎乎、粘乎乎的礼服弄得很不舒服,赶忙脱下来换上睡袍。这时,就听外面有人敲门,一个女声说:“女士您好,我是楼层的服务员,给您送衣服来了。”

苏珊开了门,哪知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位女服务员。走在前面的那个,捧着一个大大的礼盒,她把礼盒放到茶几上,说:“女士,这是您的衣服。您可以试一下,如果不合适我们可帮您去调换。”又指着床上脱下来的银灰礼服说,“那件礼服我们帮您拿去清洗。”

苏珊点点头,女服务员从衣橱里拿出洗衣袋,把银灰礼服放了进去。她又检查了一下苏珊的貂皮大衣,说:“女士,这件大衣也湿了,我们帮您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可以穿了。”

苏珊说:“好,谢谢。”

拿衣服的女服务员走了,还剩下两位捧着化妆箱的女服务员。其中一位说:“女士,您可以先换上衣服,随后我们按照衣服的风格帮您做一下美发和彩妆。”

“不必这么麻烦?”苏珊诧异地说,“我朋友还在等着我呢。”

女服务员温柔地笑道:“不会麻烦,只需十分钟就能做好。”

“噢,那好。”苏珊无奈,她只得捧着盛新衣服的盒子,走进里间去换衣服。

过了会儿,苏珊出来了。两位女服务员看到苏珊后,不由眼前一亮。苏珊的新衣服,是一件玫红色织锦锻无袖旗袍,下摆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花枝一直延伸到了胸前。小元宝领,盘花扣,下衩开得不是很高……不过看似保守的一件衣服,怎么由苏珊穿出来,显得这么性感呢?

虽然同为女人,两位女服务员还是带着几分羡慕和几分妒嫉,不停地打量着苏珊高耸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她们说:“女士,您的身材可真好,换了别人根本穿不下这件衣服……即使能穿下,也穿不出这样的效果——这衣服的尺寸,几乎就是按您的身材量制的。请使用访问本站。”

苏珊却根本没察觉到这些事情,她只关心一件事,问:“穿这衣服显年轻吗?”

“当然!”两位女服务员异口同声地说。不过,她们所说的“年轻”跟苏珊理解的完全不同,她们实际指的是,这衣服很“惹火”!

随后两位女服务员赶紧帮苏珊做头发、化妆。她们给苏珊挑了一件假发髻,在脑后做出盘发的效果,并点缀上一根长长的簪子,簪头上的流苏在耳边轻轻摇曳。在妆容上,她们给苏珊加长了眼线,把睫毛刷得更长更翘,配上粉色珠光唇彩,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和轻灵。

苏珊看了看时间,果然十分钟就收拾好了。只是她照了照镜子,觉得镜中的人有些不像自己。可她不想让安立德久等,便让楼层里的服务员指引她去安立德的房间。

服务员的态度很好,她说要亲自带苏珊过去。于是她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又上了一部电梯,来到1909号套房。

苏珊不知道的是,当她经过楼道和电梯的时候,饭店里的监控摄像头,已经记录了下她的一举一动。

就在饭店的监控室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穿保安的制服,是酒店的保安;另一个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饭店的西服制服。

保安说:“老大快看,那个女人出来了,真是极品啊!咱们酒店里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极品’出没了?”

穿西服的男人,把穿保安制服的人从座位上撵了下去,他坐到监视屏幕前,紧紧盯着屏幕,看着苏珊穿过走廊,进到电梯。他忙把镜头切换到电梯里,摄像头正好照到苏珊妩媚的妆容和清纯的表情……盯了一会儿,他忽然自言自语道:“真腹黑——她分明在男人,却摆出一副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清纯模样!我可是想不明白了,手段这么高端的女人,怎么会斗不过‘狐狸精’、收拾不了‘陈世美’呢?”

这时,苏珊出了电梯,屏幕上只留下她的背影。

穿保安制服的人在旁边又说:“老大,这女人可真有看头,看前面让人惹火,看后面让人着迷……”

“去你妈的,脑袋里想什么呢?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是个庸俗的东西!你知道她最美的地方是哪儿吗?是她的后背——那么纤细、柔弱,充满惹人爱怜的滋味……”被称做“老大”的男人,摇头晃脑地看着屏幕,还不停地品味着。

“老大,动了‘怜花之心’了?这还不简单,这女人不是来我们这‘工作’的吗?再说了,您是谁哪……”他竟然误以为苏珊是“那种女人”。

被叫做“老大”的人怒了,回手在穿保安制服的人头上狠拍了一下,说:“闭上你的狗嘴!”又吩咐说,“把这段录相全删掉,挑几个经典的镜头,给我存到手机里。”

“是,是,马上就办。”穿保安制服的人连声应道,旋即他又调笑道,“今天可便宜那洋鬼子了——我敢打赌,那女人今晚不会离开1909房。”

休闲服男人更愤怒了,不过他这回怒的是自己——他站起身,踹了刚坐的那把椅子一脚,恨恨地说:“我不该让她穿这件衣服……”

在行政楼的1909房内,安立德看到宋玉民引着苏珊进来,竟然没有一眼认出来!他还以为是别的女人走错了门,但他相信他的贴身管家宋玉民,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嗨,彼得,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苏珊说。

安立德这才确认,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女人,确实是苏珊。他很绅士地从沙发站起来,伸手示意苏珊跟他到餐桌旁就座。他笑着对苏珊说:“没有等很久……不过,你是不是会魔法,穿上这件衣服,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这不是你选的衣服吗,你还不认识?”苏珊笑道,“你是不是有东方情结啊,非让我穿旗袍——幸好我这阵子都在搬花盆,生把小肚子减没了,否则就让你看笑话了。”

安立德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宋玉民。

宋玉民忙过来解释,说:“这是西餐厅赔偿给苏女士的,是他们的人送来的。”

苏珊听了调侃道:“西餐厅送中式旗袍?反差够大啊。”

这句话说得安立德和宋玉民都笑了。

宋玉民先是打开音响,把声音调到合适大小,又来到餐桌旁,为他们铺好餐巾,倒好冰水,点燃红烛……随后他轻声对安立德说:“安先生,西餐厅为表达歉意,这顿晚饭全部免单,他们已经准备了两份八成熟的牛排。如果您不满意,还可以另外点菜。”

苏珊忙拦道:“我已经吃饱了,别再上主菜了。”

安立德说:“那好,直接上甜点。”

宋玉民介绍说:“今天的特色甜品,是巧克力蛋糕搭配香草冰淇淋。”

苏珊说:“这个就很好。”于是安立德冲宋玉民点了点头。

甜品马上端了上来。苏珊用叉子戳开蛋糕的外皮,浓浓的、热热的巧克力酱流了出来,芳香的味道马上溢满了整个小餐厅。苏珊用蛋糕蘸了一点巧克力酱,放到嘴里尝了尝,赞道:“味道真不错!”

安立德本来就是个美食家,现在看苏珊吃得香甜,于是也动手吃了一块蛋糕,随后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轻柔的音乐,跳动的烛光,烛光里的美人,还有满室芳香的味道——这些浪漫的因素混合在一起,安立德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他不由想起上次在电梯里,暖玉温香抱满怀的情景,还有刚才贴到她面颊时,那柔柔的感觉……

安立德正在无限遐思中,就见苏珊用叉子叉起一只冰淇淋球,伸出小舌头,像小狗一样调皮地在上面舔了一口……苏珊这个无意识的举动,看在安立德的眼里,却充满了。

安立德立刻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他下意识地举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水……可还是觉得浑身燥热,不由又拉了一下领带。

但是苏珊很快就觉得有些凉快了,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胳膊……这个动作看到安立德眼里,再次在他的心里引起小小的波澜。

安立德此时不敢与苏珊清纯无邪的目光相对,他怕她发现自己内心的躁动,可是视线往下移,就是她那粉红娇嫩的双唇,更有视觉冲击力!再往下移,则是骄傲的双峰;再向下,又是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

安立德很快明白了,今晚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苏珊这件衣服,它把苏珊那完美的身材全部展现了出来!岁月最容易给女人留下缺陷的地方是脖颈和肩膀。可是苏珊的脖颈细长娇嫩,甚至都没有与其实际年龄相符的皱纹;而她的肩膀则浑圆纤巧,手臂圆润细长。

“这个笨女人,竟然还是个极品的美人!”安立德发现这个真相后,不禁有些恼怒。他烦躁不安地把冰水一饮而尽,随后对苏珊小声说:“对不起,我去脱一下外套。”

安立德来到客厅,把外套扔到了沙发上。忽然,他看到客厅里的钢琴,他高声对苏珊说:“苏珊,我可以为你演奏一曲吗?”

苏珊看他要弹钢琴,高兴得像个孩子,她说:“太好啦,我喜欢钢琴。”说完,她放下餐具,也跑了过来。

宋玉民很有眼力地把音响关掉,又去餐厅收拾好碗碟,推着餐车退出房去。

于是,房里只剩下安立德和苏珊,气氛显得更加暧昧。偏偏苏珊还不“知趣”,她非要凑过来和安立德坐到同一张琴凳上——安立德从并排而坐的角度,更加进一步观察到,苏珊的腰有多么纤细!他甚至想,也许自己用一只手就能全部“掌握”……

安立德一走神,按错了一个音。苏珊的纤纤玉手毫不客气地在他的大手上打了一下,说:“错了,应该是这样的——”说着,她伸手在琴键上示范了起来。

高雅的古典音乐,终于升华了安立德脑中的那些绮念,他有些吃惊地看着苏珊,这个“笨女人”竟然会弹钢琴,而且弹得还不错。

弹完一曲后,苏珊感叹道:“自从升入高三后,我就再没摸过琴!果然是生疏了,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安立德很诚恳地赞道:“苏珊,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音乐天赋。”

“我们来玩四手联弹,好不好?”苏珊建议道。

“好!”两个人找到了适合他们的游戏,玩儿了起来。

他们经过几遍磨合,终于默契地弹奏出一整首乐曲,两人兴奋地拥抱在一起,并且情不自禁地在对方脸上“啵——”了一下……

这个“情不自禁”,让两人的心都有些慌慌乱。

这时苏珊看了下表,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指向了十点半!苏珊惊叫一声,说:“快十一点了——我跟小美说过,吃完饭就回去的,没想到呆到这么晚,真要命!”

安立德当然不能再留她,他唤宋玉民进来,让宋玉民亲自送苏珊回去。

这时,苏珊的貂皮大衣已经送了回来,但是银灰礼服一时还没洗好,宋玉民告诉苏珊,等酒店的洗衣部给她洗好了,会给她送回家去。

安立德接过貂皮大衣,亲自帮苏珊穿好——这次他有些犹豫,是不是别再和她行贴面礼了?哪知苏珊穿好大衣后,却主动的扑到他的怀里,伸着脖子、仰着脸儿,等着他“贴”过来。他只好俯下身,凑到她脸旁,跟她贴了一下……随后他克制住自己的冲动,让宋玉民带着苏珊离去。

安立德关上房门,长吁了一口气。

他立即开始脱衣服,衬衫、裤子被随意地扔在了地板上。

他走进卧室,换上睡袍,把自己整个人扔到了大床上。他趴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仰面躺好,随后打开电视机,手里拿着遥控器,找到一个体育频道。

他的脑袋里有些乱,看着屏幕上激烈的橄榄球赛场,却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他提醒自己,自己是个有原则的男人:第一,他一向洁身自好;第二,他即使想猎艳,也不能对苏珊下手,因为苏珊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不稳定的“目标客户”……

安立德干脆关上电视,拿起床头的文件看了起来——区虽然趋势不错,但是上任总裁留下的问题不少,而弟弟安立功觊觎区已久,安插了不少眼线,将来的工作恐怕会面临不少挑战。

安立德看着文件,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之后他胡乱洗漱一下,回到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但是,在同一家酒店中,同样散落着一地衣物的某个房间里,却有一个人,仍旧没有入睡。他的脑袋里总是在想像——这会儿,那个纤细的后背,是不是已经和洋鬼子的虎背熊腰纠缠在一起了?想到极有这个可能,他懊恼地攥住了手中的手机,似乎再加把力,就会把手机攥成碎片。

忽然,在黑暗中,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这是有短消息来了。他拿起手机,打开一看,只见信息里写着:“老大,我的赌输了,那个女人没在1909房过夜……”

他看到这里,一下子坐了起来,按下这个号码,打了回去,问:“她走了吗?什么时候走的?”

他很着急,可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是很悠闲:“咦,老大,你还没睡哪?”

“少费话,快说她什么时候走的?”他低声嚷道。这时,睡在他旁边的女伴被他吵醒了,推了他一把,嗔道:“干什么哪,大半夜的。”

“Stup!”他骂了一句,女伴不敢说话,拥着被子兀自睡去。

电话那头的人说道:“就是现在啊,我看到宋玉民送她出来,这会儿正在电梯上。哇塞,你说是那洋鬼子的动作太小,还是咱们酒店美容院那帮娘们儿的技术太高,那女人脸上的妆一点儿都没掉,头发也是纹丝不乱,连她头上那根簪子都跟刚进去时别得一模一样的……”

他赤着身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拿起一件睡衣裹在身上。他光脚走到客厅,斜躺在沙发上,再次拿出手机,调出苏珊的照片来看。他最喜欢其中那张有她纤细背影的,其次是那张有她平和面容的……他盯着苏珊的照片看了会儿,忽然低声笑了一下,说:“小样儿,你还挺神秘的啊?”随后他回到床上,踏实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这个男人才知道自己昨晚的幼稚行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大约七点的时候,一个身穿西服、面色阴沉的男人打开他的房门,直接走进卧室,随后伸手就把那个男人身上盖的被子拉了下来,同时高声喝道:“沅少东,你做的好事!”

被唤做“沅少东”的男人还没睡醒,睡在他旁边的女伴却先被惊醒了,她尖声惊叫一声,拉起被子裹在身上,躲到了卫生间里……

沅少东这才从梦中醒来。他睁眼看清眼前是谁,不由哀叹一声,抱怨道:“小叔叔,大白天看到你都像做噩梦,不要说在这半梦半醒的时候了……你这是做什么嘛?”

来人正是沅少东的叔叔,名字叫做沅冰河。沅冰河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是星煌集团的总经理,他以精明的头脑和狠辣的手腕在商界著称。

沅冰河绷着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对沅少东说:“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从我的星煌酒店搬出去;第二,昨晚被你利用的几个酒店工作人员全部辞退!”

“小叔叔,不至于?顶多罚他们几个月的薪水就算了。”沅少东央求道。

“随后你会补给他们被罚的薪水?”沅冰河反问。

“是啊……”沅少东刚要点头,忙又摇头,说,“不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多谢昨晚出的这个小插曲,否则我还不知道,在我的酒店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是‘老大’!”沅冰河不无讽刺地说道。

沅少东听他这么说,不乐意了,嚷道:“小叔叔,你太多心了!你明知道我对‘星煌’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根本不会跟你争权的,怎么可以怀疑我有二心呢?”

沅冰河的脸更阴沉了,他说:“你闭嘴!”忽然他又冷笑一下,说,“你想争权,也要先有那个本事!你自己说说,你在咱们的酒店里做了什么好事——你为了看人家女客人的胸部,竟然叫西餐厅的侍者故意把酒水洒到人家胸前,还冒充领班去给人家赔礼、领着人家去化妆室;后来,你还故意叫人家换上紧身旗袍,把监控上拍到的照片下载下来……这些事情,要是传到了外面去,我们酒店的声誉就全完了!”

沅少东也知道,自己刚才说沅冰河的话有些过分,于是他说:“好了,好了,刚才那句话等于我没说……”他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说,“小叔叔,我跟说说昨晚那女人,她可是有点儿来历,她是‘实美集团’的董事长的前妻……你猜她现在在干什么,她竟然在一家花店里打工呢!那天她前夫的公司,在咱们这里开联谊会,她来摆盆景,两个人见了面,可尴尬了。对了,当时我还帮她搬盆景了呢!不过最有意思的是,你说她跟1909房的客人是什么关系啊?”

沅冰河很讨厌听这些无聊的八卦,他打断沅少东的话,说:“我不管她是谁,跟谁有什么关系,她既然来到我们酒店,就是我们酒店的客人,要以礼相待,怎么能故意捉弄?所以——你,和那几个工作人员,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沅少东知道,小叔叔向来说到做到。看来,只有自己搬出酒店了——沅少东一向讲义气,怎么好意思让那几个工作人员因为他受牵连,丢掉工作?他不服气地嘀咕着:“小叔叔,我好歹也是酒店的股东啊,更何况,这马上就过年了,您让我搬哪去?”

“随便!”沅冰河干脆地说道。随后他走了。

沅少东看沅冰河走了,拍着床铺大叫:“‘冰河世纪’,你真就狠心赶我走啊?”

暂且不提沅少东灰溜溜地被沅冰河赶出了酒店,要搬到哪里;先说另一边,苏珊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暴雪”。她做了一夜的美梦,觉得自己就是参加了宫庭舞会的“灰姑娘”。早上起来,她仍感觉有如在梦境一般。

她边收拾着花架,边哼着昨晚弹奏的钢琴曲……可是没过多久,现实降临到她的面前——她不是“灰姑娘”,而是“灰姑娘”她妈!

陈婷来了,苏珊那个根本没有印象的“倒霉孩子”来了!

是陈实美送过来的,他停下车,都没有熄灭发动机,就把女儿领到了花店里。他迅速而清晰地对苏珊说:“苏珊,婷婷想你了,过来看看你……”又指着手表说,“我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我先走了,晚上我来接你们娘俩出去吃饭啊。”说完,他像逃跑一样,打开车门,坐进去,开着车跑了。

苏珊顾不上拦住陈实美,只好拿着手中的抹布,呆楞楞地看着眼前的陈婷——原来小“公主”本人,比照片更甜美、更可爱。

苏珊冲着婷婷傻傻地笑笑;婷婷也对她笑笑,随后婷婷说:“笨蛋,学聪明了,知道怎么对付男人了,对?”

原来,昨晚陈实美刚回到家中,辛奇就因为貂皮大衣的事情跟他闹了起来。虽然两个人是关在房里闹的,但是婷婷和陈家老两口还是发觉了。陈老先生不好管儿子的家务事,陈老太太却悄悄凑到儿子卧室门外听了听。

陈老太太的心脏不好,刚听了一会儿,她就受不了了……不过大致情况她摸清楚了,她下楼来告诉婷婷:“你爸给你妈买了件貂皮大衣,所以你辛姨不高兴了。”

婷婷已经大了,又属于思想早熟的小孩,她不愿意管辛奇叫妈,谁也不能说什么,所以在新家里,她一直管辛奇叫“辛姨”。

婷婷这会儿看到苏珊,满心想的是要把自己在家里听到的“乐子”,告诉妈妈……哪知眼前的苏珊,已不是她从前的那个“妈妈”了!

苏珊瞪了陈婷一眼,说:“你闭嘴!告诉你记住了,第一,不许你叫我笨蛋;第二,以后不许‘男人’‘男人’的不离口——你知道‘男人’是什么吗,‘男人’是浮云,风一吹就散的东西,你一辈子光指着‘男人’你就完了!”

苏珊却误以为,从前“自己”对女儿肯定是太宽容了,才让这“倒霉孩子”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今后一定要对她厉害些,决不能让这“倒霉孩子”骑在自己头上!于是她绷着个脸,故作成熟地问:“有作业吗,有作业就先去做作业。做完了作业,可以去楼上玩电脑、看电视。如果感到无聊,就在店里帮我们干活儿。”

婷婷机械地点点头,随后她拎着书包跑到了橱窗旁的休息区,把书包放到圆桌上,拉了把藤椅坐了下来。

小美他们三个人,在旁边已经看半天了,都觉得苏珊这个妈妈对孩子太严厉了——大家不由都很同情婷婷。

马帅的反应最迅速,他马上嘻嘻哈哈地凑到了婷婷的旁边,对婷婷说:“你就是婷婷啊?原来你长这么漂亮啊——你可比你妈妈可漂亮多啦!”

小美和小玲也跟着凑了过来。小美说:“婷婷,我们经常听你妈提起你,说你多聪明、多漂亮,今天可算见到你了——果然是个小美女啊!”

小玲也说:“看看人家这长直发,多黑多亮!这小脸儿长得,又白又嫩,跟小苹果似的!还有这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透着这么机灵!”其实婷婷的眼睛并不算大,她的眼睛很像苏珊,圆圆的、亮亮的。

婷婷让他们夸得有些找不到北,她怯怯地看着他们三个大孩子,问:“你们,都是谁啊?”

小美说:“我们都在这家花店里工作。我叫小美,是这家店的老板。”又指着马帅和小玲介绍道,“他叫马帅,她叫金小玲。”

小玲说:“我们这称呼上有些乱——我和小美都管你妈叫姐,马帅却管你妈叫姨……你说说,你可怎么称呼我们呢?”

马帅在旁边接言道:“这个容易啊,各叫各的呗——你就管我们叫哥哥、叫姐姐。”

婷婷很乖巧地称呼他们:“哥哥、姐姐,你们好。”

马帅拍手赞说:“婷婷真乖。”随后又一本正经地说,“婷婷,我告诉你啊,在这群人当中,我的学历最高——我是来这打短工的大学生,已经保送了研究生,我英语六级考了九十分,还去加拿大做过两个学期的交流生,你如果功课方面有不懂的,我免费给你辅导。”

婷婷点点头,说:“哦,谢谢哥哥。”

马帅冲婷婷伸出手说:“不客气——来,握握手,我们认识一下。”

婷婷老老实实地伸出小手,跟马帅握了下手。小美和小玲也伸出手,跟婷婷很认真地握了握手——婷婷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大人一样尊重,立马高兴了起来。

小美又说:“还有啊,婷婷我要告诉你啊,在我们这里,你不要怕你妈欺负你,我们三个会罩着你的。”

“嗯!”婷婷使劲地点点头,甜甜地笑了。小美他们也笑了,他们很快就跟婷婷熟悉了起来。

苏珊远远地看着他们几个大孩子和小孩子,不屑地撇了撇嘴,没说话,继续整理起花架来。

婷婷在马帅的帮助下,很快完成了作业。随后她凑到小美身边,跟小美学剪枝……

过了会儿,有个地方打来电话,让花店送五十盆小盆景过去。小美和马帅要出去送盆景,婷婷却要跟着去。苏珊怕婷婷乱跑,不想让她去;但是马帅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看好了婷婷。苏珊无奈,只得让婷婷跟他们去了。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小美和马帅才带着婷婷回来。

小美告诉苏珊,他们三个在外面吃过饭了。马帅说:“婷婷还帮我们干活了呢。”又对婷婷说,“婷婷很能干,是不是啊,婷婷?”

婷婷得意地点点头——看来她这个小孩子,让两个大孩子哄得挺高兴。

苏珊也感觉到,婷婷这孩子到目前为止,表现还是挺老实的,脾气也没有乖张的地方。于是她也换上一副和蔼面容,对婷婷说:“干了半天活儿,累了?去楼上看会儿电视,歇歇。”

“噢。”婷婷答应着,上楼歇着去了。

后来,过了有半个多小时,苏珊发现楼下的包装纸不够了,她去楼上拿。来到楼上客厅,她看到电视还开着,婷婷却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苏珊有些好奇地凑到婷婷身边,仔细打量着婷婷。就看到这个小人儿,头发黑黑的,眉毛细细的,睫毛长长的,玲珑小巧的鼻子,红艳艳的小嘴——她的样子,确实跟自己小时候长得很像。

苏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婷婷红扑扑的小脸儿——滑滑的、嫩嫩的,手感真好……而熟睡中的婷婷响着均匀的呼吸声,一点儿都不知道苏珊在摸她。

苏珊无声地笑了。她去里屋拿了个毯子出来,帮婷婷脱掉靴子,盖好毯子,又顺手给婷婷理了理鬓边的乱发……做完了这些事,苏珊才抱着包装纸,下了楼。

傍晚的时候,陈实美并没有如约而至。他把电话打到了花店里。是小玲接的电话,听明白是“金大叔”找苏珊的,她把听筒递给苏珊。

陈实美说:“苏珊,我打你手机怎么是空号啊,你换号了吗?害得我不得不打到你们店里来……”

苏珊不想告诉“金大叔”自己的手机号,因为她不想让自己那棵“树”有这么个奇怪的分枝。于是她撒了谎,说:“那个……手机丢掉了,还没办新的呢。”

“哦,”陈实美信以为真,他又说,“苏珊,真是对不起,我今晚有个很重要的酒会,这会儿不能过去接婷婷了,让婷婷先在你那吃晚饭。”

“噢,好的。”苏珊机械地回答。

陈实美又说:“如果太晚了,就让婷婷在你那儿住一晚,行吗?”

陈实美说:“那就麻烦你了。”随后他挂断了电话。

苏珊放下电话,小玲则在一旁好奇地问:“‘金大叔’这是啥意思?”

苏珊悻悻地说:“他要把婷婷放在咱们这儿。”

小美在旁边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不负责任的男人,就知道他会这样……”

这时马帅在一旁咳了一声,故意大声说:“婷婷,你睡醒了?”

在马帅的提醒下,大家这才发现婷婷正坐在楼梯上,托着腮帮,看着他们。于是众人止住了对“金大叔”的议论,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妈,我想吃芙蓉虾!”婷婷忽然嚷道。

苏珊根本没有当“妈”的意识,所以也没觉得婷婷是在叫她,她仍旧低头拣着被顾客挑乱的包装纸,连头都没抬一下。

其余三个人诧异地看看苏珊,小玲忍不住提醒道:“苏珊姐,婷婷在叫你呢。”

“啊?”苏珊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婷婷,问,“干什么?”

“我想吃芙蓉虾!”婷婷继续说道。

苏珊根本不明白什么是“芙蓉虾”,以为是某种零食,她随口答应,说:“出门左转是家小超市,我给你钱,自己去买。”

婷婷楞了一下,说:“我饿了,我想吃饭——晚饭你给我做芙蓉虾!”

苏珊这才明白,“芙蓉虾”可能是一道菜,兴许原来的自己会做,不过这儿的她,可是连见都没见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马帅,说:“马帅,拜托了……”

马帅苦笑一下,对婷婷说:“公主,小的不会做芙蓉虾,小的给您来盘蒜苗炒鸡蛋行吗?”

婷婷撇撇嘴,说:“我又没让你做,我让我妈做——我妈会做好多好吃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不重样。”

马帅吃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他略带气愤地回过头来,用手点着苏珊,说:“苏阿姨,真没想到,您这么会利用人……”他又对着婷婷诉苦,说,“婷婷,你是不知道,这三个女人,真是太坏了,她们都说自己不会做饭,都在让我做饭!”

小玲不满地插言,说:“谁说不会做了,你没来之前我们也没饿着啊。再说了,你来了之后,我不是也下厨吗?”

婷婷看他们斗嘴,嘻嘻地笑了,她对苏珊说:“妈,我要吃芙蓉虾,还要喝银耳粥。”

马帅拍手说:“好啊好啊,这回我解放了,而且好像会很有口福哦。”小美和小玲也跟着笑了,都等着苏珊大显身手。

苏珊却被吓到了,她慌忙摇手,说:“别起哄,这孩子是还没睡醒呢,我哪有那么大本事。什么芙蓉虾、银耳粥,我听都没听过。再说了,咱家连虾毛都没有,做什么虾呢?”

婷婷生气了,她一言不发,站起身“蹬蹬”上楼。

小美忙叫住婷婷,说:“婷婷别走——”又指着苏珊说,“我以为自己够小气,没想到你更小气,孩子想吃什么就给做什么呗!你们都等着,我去买菜,回来押着苏珊姐进厨房,咱们都跟着婷婷解解馋……”说着她甩下围裙,出门奔超市去了。

苏珊没拦住小美,懊恼得直跺脚,说:“我是真不会做啊,你们怎么就没人相信我呢!”

婷婷很惊异地瞪着苏珊,楞楞地坐在楼梯上,一动不动。马帅生怕母女二人吵起来,忙哄婷婷道:“婷婷,哥哥带你去玩网络游戏……”随后他拉着婷婷的手上楼了。

“网络?”苏珊得到了提示,她马上坐到柜台后的电脑旁,在网上搜索起来。苏珊的学习能力是超强的,不一会儿,她就在网上弄明白了这两样东西的做法。

等到小美把东西买回来,苏珊已经自信满满了。她接过小美的菜蓝子进了厨房,小玲主动跟着去帮忙。

忙碌了有一个多小时,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餐桌。小美让他们先吃,自己在下面看会儿店;马帅领着婷婷洗完手,坐到餐桌旁。

马帅看着桌上几道菜肴,色香味俱全,开口赞道:“苏阿姨,看样子好像不错嘛,你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小玲说:“当然啦,我刚才偷吃了一口虾仁,酸甜可口,怪不得婷婷想吃这道菜呢。苏珊姐的手艺真不错。”

苏珊假意谦逊道:“一般般,大家都尝尝——”

哪知婷婷却看着饭菜直发楞,不动筷子。马帅给婷婷挟了一枚虾仁,说:“婷婷,快吃啊。”

婷婷勉强吃了一口,却很快又吐了出来,嚷道:“这根本不是我妈做的,难吃死了!”

苏珊不高兴了,瞪着婷婷说:“你这孩子,大家都说好吃,怎么就难吃了?”

马帅连忙尝了一口,比较公正地说:“虽然虾仁没有沥干水,不过味道还是挺正的,也就凑合了。”他又尝了一口蒜苗炒鸡蛋,咧咧嘴,说,“苏阿姨,醋和盐都放多了……”

这时,婷婷“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苏珊更生气了,虎着脸训斥道:“你这倒霉孩子,我说了我不会做,你偏要让我做;我辛辛苦苦做了半天,你又不吃;不吃就不吃,你哭什么哭!”

婷婷止了下哭声,看了看苏珊,忽然她站起身,哭着就往楼下跑去。

“喂,大晚上的,你想上哪去?”苏珊忙跟了下去。

小美正在楼下看店,看到婷婷哭着跑了下来,忙上前抱住了婷婷——她以为苏珊要打婷婷,瞪着从楼上追下来的苏珊说:“苏珊姐,你这是做什么,婷婷不是淘气的孩子,干嘛对她这么严厉?”

苏珊看小美护住婷婷,便跟小美抱怨道:“你不知道这倒霉孩子多难侍候!我说我不会做什么‘芙蓉虾’,她偏说我会做。好,我们都依了她——我在网上好不容易学会了,又跟小玲在厨房鼓捣了半天,小玲尝过了,说味道还不错。哪知道,她吃了一口就吐了,还又哭又闹的。”

小美还没说话,婷婷就冲着苏珊嚷道:“不对,我妈会做‘芙蓉虾’,经常给我做的。今天的菜,跟我妈做的味道不同,你根本不是我妈!”

苏珊目前的心智,只有十八岁,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她见婷婷冲她发脾气,气昏了头,她不仅丝毫不肯让步,反冲婷婷嚷道:“对,算你明白,我根本不是你妈——那你去找你爸啊,可惜的是,对他来说,酒会比你重要……”

“苏珊姐,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小美听不下去了,她冲着苏珊吼道,“你怎么可以跟孩子这么斗气?就算‘金鱼眼’多对不起你,婷婷是无辜的,你这么说话,多伤孩子的心啊!”

小美这一吼,让苏珊恢复了理智,她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立马软了下来——她的记忆中没有这个孩子,对这孩子确实很冷漠,也许别人没有察觉到,但是孩子的心总是最敏感的,说不定婷婷已经意识到了……

苏珊忽然想到,眼前这个孩子,应该算是已经没有了亲生的母亲,父亲又是这么极品的一个男人,孩子真是太可怜了!既然自己在以人家母亲的身份活着,总要尽自己的努力照顾好她?于是苏珊整理了一下心情,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对婷婷说:“对不起婷婷,我很久没做饭了,手艺生疏了。请使用访问本站。要不我明天带你去饭店,吃回原汁原味的芙蓉虾?”

婷婷印象中的母亲,当然不是苏珊这个样子,她很害怕地向小美怀中缩回去。

小美却觉得,苏珊既然已经认了错,就不必再追究。她假装生气,用手指点着苏珊,说:“罚你不许吃晚饭,在这里好好看店——我带婷婷回去吃饭。”

苏珊自然明白小美是演戏给孩子看,她忙顺从地回答:“是是是。”

这时,在楼梯口一直看着楼下动静的马帅和小玲两个人,也赶紧凑过来,和小美一齐拥着婷婷回楼上吃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婷婷没跟着苏珊睡,她是跟小美睡的——似乎在目前这个世界里,她可以相信和依靠的人,只有小美了。

小玲跟苏珊睡在一个屋里,她看着仍然在网游世界里奋战的苏珊,忍不住问:“苏珊姐,你平时对婷婷也这么严厉啊?”

苏珊楞了一下,掩饰道:“不是啊……可就是因为不严厉,所以才把她惯成那样,说话多难听啊!”

小玲干笑了一下,说:“其实我觉得,婷婷说话那样,是跟你学的——你有时说话就很冲,一下子击中别人弱点,让人很没面子。”

“真的?我有那么差劲?”苏珊还真是没意识到这点。

小玲认真地点点头。又说:“幸好,那样的时候不多,否则,你可就真地很让人讨厌了。”

这话说得苏珊冷汗涔涔,她开始觉得,离婚的事,也许不全是“金鱼眼”的错,说不定自己是个让人很难忍耐的女人?

这时小美忽然推门进来,她说:“苏珊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原来,刚才小美跟婷婷聊天,知道了陈实美为什么要把婷婷送过来。

小美说:“‘金鱼眼’要和‘狐狸精’去欧洲旅游过年,他们刚生的儿子‘小老鼠’要送到‘狐狸精’的娘家去,婷婷的爷爷奶奶则要去婷婷的大姑家……”

小玲和苏珊听小美提起陈实美一家人的外号,不由哈哈大笑,连小美的话都打断了。

“别笑,严肃点儿,说正事呢!”小美说,她顺便解释了一下,“‘小老鼠’是婷婷给她弟弟起的外号……”

小美又问:“苏珊姐,你有什么打算,是让婷婷跟着你过年,还是把婷婷跟着她的爷爷奶奶去她姑姑家呢?”

苏珊现在已经立志要当一名好母亲,于是她说:“婷婷既然已经让她爸送过来了,就让她跟着我。”

小美对苏珊的回答很满意——这才像个当娘的样子嘛!小玲则高兴地拍手,说:“太好了,我们一起在这里过年,肯定很热闹!”

可惜,事实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美好,他们打算一起在花店过年的愿望并没有成真。

临近年关的时候,首先是马帅退却了。他皱着眉头对小美说:“小美对不起,我食言了,我必须回家看看……不过过了年我会抓紧赶回来。还有,走之前我会帮你们把监控系统安好——这样会更安全些。”

一向铁面无私的小美,这会儿却很通情理,她说:“没关系,过年了嘛,回家看看是应该的。”

“可是只有你们几个女生在这里,一定要注意安全。以后晚上就别营业了——没看到那天来了几个醉汉,幸好有我在店里坐镇,他们才没敢胡搅蛮缠……”马帅千叮咛万嘱咐道。

小美却笑了,说:“瞧你说的,你知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在这里干了两三年了,哪能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些事?”

马帅说:“不同的,现在世风日下嘛。”

小美笑着摇摇头,没理他的唠叨。

送走了马帅,接下来又是小玲。其实小玲家早就在催了,山村里的人尤其重视过年,对他们来说,除夕这一天,全家人是一定要团聚在一起的。

小玲在电话里跟家里的人说:“你们知道的春运是什么概念吗?那就是十三亿人当中,有十亿都聚集到了火车站上!”

小美在一旁听着直笑,小玲不满地瞥了小美一眼,说:“小美姐,你笑什么?你现在能买到票吗?”小美耸耸肩,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想坐火车回家,跟攀登珠峰有一拼!小玲得意地笑了,买不到票,她想也回不去啊。

可是没等小玲得意多久,忽然从金家村来了个人,特地来接她回家。这个人,就是徐飞!

小玲傻傻地看着徐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吭哧了半天,才问:“你咋来的?”

徐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开车来的。”

小玲惊叫:“你开车来的,你有驾照吗?你根本还不够考驾照的年龄啊!”

徐飞解释说:“我户口本上的年龄大,已经把驾照考下来了。”

小玲无语了。

小美和苏珊知道,眼前这个徐飞,就是要和小玲订亲的那个人。于是两人好奇地躲在一边,很没品地偷看着人家“小俩口”那里互动……

苏珊忙在一旁插言,说:“没事的小玲,过年了,应该回家看看的。”

小美也说:“小玲,你不用惦记她们娘俩儿——还有我呢。”

小玲没了留下来的理由,只好出去给家里人买了礼物,跟着徐飞回家了。

第三个人要回家的人是小美——小美的家就在城郊,她本打算只在家里住上一两天,马上就赶回来,却不巧她妈妈生病了……于是她万分抱歉地跟苏珊母女说:“要不,你们跟我回我们家去?”

苏珊说:“不用,我就和婷婷住在这里,正好留下来看店。”

“那就关门,等我们回来再开。”小美觉得苏珊自己应付不来。

苏珊瞪着眼说:“不开门怎么行?你看咱们存下的这些花材,如果不卖出去,就要白扔,这可都是钱呐。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不能做送花的业务,可是能卖多少是多少,怎么也比扔掉好啊。”她又说,“我会歇半天假,跟婷婷上街去买新衣服。”

小美嘱咐说:“这几天街上的人很多,别领着婷婷到处跑,怕挤散了。”

婷婷在一旁插言道:“她才不会到处乱跑,你们知道吗,以前她在游戏里傍着一个名叫‘关中大侠’的高手,现在又加上了一位名叫‘绝地修罗’的高手,两大高手总是为她PK,她现在得意得很……如果不是还要开店,她就是地道的‘宅女’了。”

小美笑了,对婷婷说:“知道——你妈现在的人气值超高!”她对苏珊说,“苏珊姐,生意多少无所谓,你也别只顾自己玩儿,要照顾好婷婷。”最后她还嘱咐婷婷说,“婷婷,如果你妈敢欺负你,给我打电话;如果她照顾不好你,等我和马帅小玲他们回来,一起收拾她!”

有小美撑腰,婷婷得意地冲苏珊吐吐舌头,笑了。

小美走后,小店里只剩下苏珊和婷婷。苏珊看着婷婷,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女儿也挺好的,尤其在这过年的时候,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回自己的家了,现在有婷婷在身旁,她也算是有个家。

苏珊不由自主地把婷婷搂在了怀里——这个小小的身躯虽然很弱小,带给她的温暖却是巨大的。苏珊宠爱地说:“婷婷,想吃什么,我去做;做不好的,我就去买。”

婷婷调皮地说:“爸爸去欧洲前,把他的金卡给了我,咱们去‘金元商城’挥霍啊?”她又说,“你没听小美姐说,现在街上人很多,所以我们去‘金元商城’最好了——它上面那几层,只有拿着金卡的人才能进,根本不会有多少人的。”

苏珊迟疑了一下,她确实想领着婷婷去商场里逛一下,给婷婷买过年的新衣服。但是依照婷婷要当公主的个性,恐怕只有那种拿着金卡才能买到的衣服才合她的意?于是苏珊决定陪着婷婷去“金元商城”买衣服。

来到“金元商城”顶层的童装部,苏珊发现,听了婷婷的建议是完全正确的。这里的购物环境确实好,即使是春节这个销售最旺的季节,也不会在人群中挤到透不过气来。尤其是领着这位漂亮的小公主,看她一套一套地试衣服,真是最幸福的享受。

不一会儿,上衣、裤子、裙子、外套,她们买了好几件。随后她们拎着购物袋,来到贵宾休息室略做休息。

休息室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穿休闲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正在和女伴喝咖啡——他正是被沅冰河从酒店里赶出来的沅少东,他有自己的公寓,当然不上愁没地方住,可总是这么闲逛,也让他觉得挺无聊的,他正想着,给自己找点儿什么乐趣好呢?

就在苏珊她们进来的那一刻,沅少东立马就认出了苏珊。他先是小小的惊奇了一下——这个女人真是无处不在啊!随后他好奇地观察着苏珊,只见她今天穿的,还是那天那件裘皮大衣,而下身则是一条灰色连裤袜,脚下是银灰的高跟鞋。他不由暗中赞道:“那天让她穿的旗袍,只看到了她的腰身,没看到她的腿——原来她的腿也是这么完美无暇,细长又浑圆……”

沅少东想,去“钓钓”这个极品美女,不正是个乐子吗?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他先是对身边的女伴说:“今天我高兴,你可以去一楼挑件首饰,限五千元以内——等会儿挑好了,打电话给我,我去付帐。”

女伴当然很高兴,她拿起身边的手包,乐颠颠地跑了。

随后沅少东出去转了一下,装作刚进来的样子又返回休息室。他略做停顿,径直向苏珊的座位走去。“女士,您好。”他跟苏珊打招呼。

苏珊听到有人叫她,抬头一看,是个穿着考究的年轻男人,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却不认识。她礼貌性地微笑着回答:“您好。”

沅少东指她们对面的座位说:“我可以坐这吗?”

苏珊伸手示意:“当然,您请随便坐。”

沅少东坐下后,说:“我知道您不认识我,不过我认识您——我在星煌国际酒店的西餐厅‘罗曼小居’上班,那天的事情,真的很失礼,幸亏遇到您这样宽容的客人。您的礼服已经洗好了,我很想亲自给您送回家去,却忘了跟您要家庭住址,是我的疏忽,真是对不起。”

苏珊这才想起那件银灰礼服的事儿。她笑着说:“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最近穿不着它,所以给忘了。你们工作也很忙,不必送家去了,等哪天我自己过去拿。”

“最近不忙,过年了,酒店里没多少客人。”那男人说,“您可以留个电话,改天我跟您约一下,给您送去。”

苏珊想拒绝,但是那人已经叫来侍者,要来了纸和笔。他先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写下,递给苏珊。苏珊看了一眼,是个手机号,名字是“Si摸n”。

“西蒙?”苏珊好奇地读了一声。本书请访问。她看看对面的男人,猜到这根本不是他的真名。不过现在“上洋班”(外企)的人们,都有个英文名——他既然在西餐厅做事,叫这么个名字其实挺正常的。

化名为“西蒙”的沅少东,把纸和笔推到了苏珊的面前。苏珊推辞不过,把“花美美”鲜花店的座机写给了他。

“名字可以留一下吗?”沅少东又追问。

苏珊老老实实地在电话号码后面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苏珊”。

“噢,原来是苏女士。”沅少东笑着收起苏珊的电话。随后他又指着婷婷问苏珊:“苏女士,这位可爱小公主是您的小妹妹吗?”

“啊?”苏珊楞了一下,她还没意识到这个男人在转着圈的恭维她。

婷婷在旁边,却早就看这油头粉面的男人不顺眼了,她不高兴地对沅少东说:“喂,你什么眼神啊,她是我妈,我是她闺女。”

沅少东故作惊讶地说:“天啊,是真的吗?苏女士,您长得可年轻,我还以为您没结婚呢,没想到您已经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了。”

苏珊只要被人夸年轻,就会很高兴,她腼腆地笑着,脸都红了。

婷婷更不高兴了,她撇着嘴说:“先生,她都三十二岁了,还年青吗?”苏珊忙拉了婷婷一把——女人的年龄应该是个人啊,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别人!

沅少东却笑着对婷婷说:“小公主,我相信我只要一转身,立马就会忘掉你刚刚告诉我的那个数字。”

婷婷听他这话颇有挑衅的味道,更加敌视地看着他。

沅少东却是点到为止,他已经弄到了苏珊的名字和电话,就达到初步的目的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年纪竟然那么大自己好几岁!

“看样子根本不像嘛……”沅少东暗暗嘀咕。当他得知苏珊大自己那么多岁,顿时少了几分兴趣,而且现在她旁边还有个像小老虎一样的小娃娃,于是他说:“我还有朋友在等我,先告辞了。”随后他站起身来走了。

回去的路上,婷婷对苏珊说:“妈,我小的时候你有没有教过我——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苏珊一楞,她哪知道自己当年有没有教过?便随口说:“应该教过。”

“那你自己怎么忘了,刚才和那个什么西蒙聊那么高兴!”

苏珊叫着反驳道:“哪有聊得很高兴,不过是随便说两句——人家是想把礼服给我送回来嘛。”

婷婷这才意识到一些问题,尖锐地问:“西餐厅是怎么回事,礼服为什么会留在酒店里?”

苏珊只得把在西餐厅吃饭时,被酒水洒到身上的事儿跟婷婷大概解释了一下。

婷婷扭过脸来,盯着苏珊的眼睛,问:“你怎么会去西餐厅,你去相亲了吗?”

“相亲?!”苏珊再次惊叫,说,“你的小脑袋怎么这么复杂啊!我只是去和朋友吃个饭。结一次婚就很麻烦了,还想再找麻烦?”

婷婷这回满意了——她记得大姑陈实英对她说,辛奇比爸爸年纪小太多,两人将来肯定会闹矛盾,不会在一起呆长了,妈妈早晚还会回到这个家里来……

母女俩个刚回到花店,就听到花店的座机电话响了。

苏珊忙去接电话,竟然是陈实美打来的。他说:“苏珊,你怎么还没去买手机吗?婷婷拿着我的金卡呢,你需要什么就去买。没手机多不方便,我都给店里打了好几遍电话了,一直没人接,再没人接,我就要报警了。”

苏珊撇撇嘴,怎么个个都敢用报警来威胁她?她说:“我最近太忙了,还没空去买手机。今天是因为我和婷婷上街了,所以才没人接电话。”随后她招呼婷婷,“婷婷,你爸打电话来了,快来接——”

婷婷听说是爸爸的电话,高高兴兴地来接,问:“爸爸,你到欧洲了吗,现在在哪儿呢?”

“到啦,我们在巴黎。”陈实美说,“对了婷婷,我们给你买了套衣服,为了让你过年的时候能穿上,我给你打了快递寄回国了。”

“哦,好啊!”婷婷很高兴,又说,“不过我和妈妈今天去街上买了很多衣服了,你就不要在巴黎乱花钱啦。那里很多东西其实都是madeinChina,不过是贴上个外国标签而已。”

“你跟妈妈上街啦?现在街上人很多,出去要牵好妈妈的手,千万别走散了。”陈实美嘱咐道。

婷婷不屑地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我们也就是今天逛这一次街,我妈发誓要做‘宅女’的,不会再出去了。而且,‘桃花女’现在除了‘关中大侠’之外,又勾搭上了‘绝地修罗’,两大高手总是为她PK,她得意得不知道怎么好了。她说‘关中大侠’不仅仅是游戏中的伴旅,更是她精神上的知己,她现在正努力做任务,要跟‘关中大侠’去寻找传说中的‘蝴蝶谷’……”随后她看着苏珊上楼的背影,她又叫道,“你看,你看,刚到家她就跑去开电脑去了!”

陈实美在电话里听得稀里糊涂,“什么是‘桃花女’?”

“爸,您不知道我妈的网名叫‘桃花女’吗?”婷婷反问。

“你的意思是,她在玩网游?”陈实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婷婷假装忧郁地叹口气,说:“我妈有网瘾,我是个可怜的小孩……”

“你妈有网瘾?”陈实美更惊诧了。

婷婷解释说:“她看电脑屏幕的时间比看我的时间长,跟‘关中大侠’说话的时间比跟我说话的时间多——这还不是有网瘾吗?”她再次叹了口气,说,“别人的家长有个网瘾的小孩子,很可怜;我有个有网瘾的妈妈,也很可怜。”

陈实美被婷婷逗笑了,他觉得婷婷这“鬼精灵”的样子很像自己。

苏珊下楼来拿东西,听到了婷婷在乱讲话,忙喝斥婷婷道:“喂,你不要胡说!”

婷婷边得意地笑看着苏珊,边听着电话,忽然把听筒冲苏珊一递,说:“我爸找你,快来接。”

苏珊接过电话,问:“有什么事吗?”

陈实美说:“苏珊,婷婷就麻烦你了。你需要什么,我从巴黎给你带回去啊?”

苏珊忙说:“不必了!长途话费挺贵的,快收线!”说着急忙挂断电话。

苏珊和婷婷两个人的生活,过得还是很充实的。请使用访问本站。花店的生意不错,婷婷帮着拿拿东西、收个钱什么的,也能顶上用。又加上婷婷打扮得漂亮,人长得甜美可爱,来花店买花的人,都喜欢顺便逗逗她,让她帮着算帐什么的,给花店招揽了不少生意。

苏珊对婷婷干脆就是“放羊式的管理”,也不督促婷婷的功课,也不限制她吃什么、玩什么。婷婷虽然过得自在快活,心里却总觉得好像没底儿的一样,有些不安。她试探地问:“妈,你说离婚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珊当然觉得是好事——非把她跟“金鱼眼”绑在一起,她会吓死的!

但是,跟孩子不能那么说,于是她故做成熟地说:“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嘛,有坏的一面,也会有好的一面……”

婷婷听得似懂非懂。随后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摇摇头,叹息说:“如果你和爸爸不离婚,还跟现在一样可爱,就好了。”

苏珊瞪眼看着婷婷,真想问问她,从前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还有两三天就过年了。这一天,天上下起了大雪。婷婷觉得好玩儿,拉着苏珊跟她去外面堆雪人。苏珊也觉得应该扫扫店门前的积雪,她拿了笤帚簸箕,到门外扫雪,又陪着婷婷堆雪人。

婷婷在外面玩儿了好久才回屋,可能冻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发蔫,晚饭也没吃。苏珊没有经验,根本不懂小孩子生病了应该怎么照顾,她找了点感冒药,给婷婷吃了下去。

婷婷吃了药,倒是睡着了,但是到了七点多的时候,忽然发起高烧来。苏珊一摸,婷婷身上跟火烧似的那么烫,她赶紧叫婷婷起来去医院,可是婷婷只会“哼哼”地应两声,却不睁眼,也起不来身。

可把苏珊吓坏了,不管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孩子在自己面前高烧昏迷,谁不害怕?

可她干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首先看到的,当然是安立德的名字。她几乎连想都没想,就拨了安立德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安立德也没来接……苏珊几乎崩溃了——安立德不接她的电话,她还能依靠谁?总不能让小美冒着大雪,从郊区赶回来?

后来苏珊终于想到,不管怎么样,要赶紧把婷婷送医院!于是她跑到了花店外面去找出租车。只见外面黑乎乎的,天上还飘着雪花,路灯都显得昏黄不明。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驶过一辆出租车,里面都载着客人。

苏珊急红了眼,她咬咬嘴唇,干脆冲到了路当中,勇猛地去拦车——

“吱——”一辆高级轿车猛地来了个急刹车,停在了苏珊面前,开车的人被苏珊吓了一跳。

苏珊跑到车边,使劲拍打车窗。

开车的是位三四十岁的男士,他旁边还载着一位漂亮的女人,那女的被突然的急刹车吓得花容失色——幸好她系着安全带,否则很可能磕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把额头磕破。

开车的人摇下车窗,面色阴沉地对苏珊说:“女士,你的行为很危险,明不明白?”

苏珊说:“我看到你开得很慢……”

男人觉得这女人的脑袋一定有问题,冷笑一声,说:“我开得很慢是因为天在下雪,而下雪的时候路很滑,我可能在安全距离内停不下来……”开车的人说到这儿,觉得自己真是可笑——竟然跟一个疯子般的女人辩一些无用的道理!他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酒会要参加,于是开始摇车窗,打算离开。

苏珊突然把手扶到车窗上,指着男人胸前的铭牌,说:“你是星煌酒店的人……你们酒店欠我一个人情——你要是帮了我,我就不投诉你们!”

男人一楞,旁边座位上的女人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苏珊——竟然还有人敢威胁他?他是谁,他是大名鼎鼎的沅冰河,绰号“冰河世纪”,只有别人怕他,没有他怕别人的!

沅冰河打量了一眼苏珊,冷冷地问:“星煌酒店欠你什么了?”

“我去你们那里吃饭,服务生在我衣服上洒了酒,说好洗后还我,至今都没有还!”

沅冰河觉得好笑,这叫什么投诉的理由?不过他忽然想到沅少东的恶作剧,难道眼前这人,就是沅少东捉弄的那个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于是他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我孩子生病了,需要赶紧送医院。”

沅冰河冷“哼”了一声,说:“女士,你只要说出这一个理由,我就会帮你,用不着拿投诉来要挟我!”

苏珊讪讪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这世界上肯帮助别人的已经没有了……”又说,“拜托你们等一下,我把孩子背下来。”

沅冰河把车停在了路边等着苏珊。过了会儿,只见那苏珊摇摇晃晃地背着一个半大孩子从店里走出来——沅冰河以为是个小小孩,没想到是个半大孩子!苏珊很吃力地背着婷婷在雪地上走着,一不小心滑了一下,整个人趴在了雪窝里……

沅冰河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从车上下来,把苏珊背上的孩子接了过来,抱到了车上。

苏珊坐在车的后座上,紧紧搂着婷婷,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因为紧张,她身上在微微发抖。沅冰河看她这个六神无主的样子,也不问去哪儿,直接就开向了省医院的急诊中心。

到急诊中心楼外,立马有护士迎了出来,帮苏珊把婷婷送入急救室。苏珊没来及对沅冰河说谢谢,只在关上车门后冲着沅冰河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就跟着护士跑进了急诊室。

苏珊刚跑进楼厅,手机忽然响了,是安立德的电话,苏珊赶紧按了接通键,问:“彼得,你在哪儿,在S市里吗?”苏珊知道,安立德最近工作很忙,常坐着飞机穿梭于几个一线城市之间,这会儿还不定在不在S市呢。

安立德说:“我在,是不是有什么事?”

电话里可以听到苏珊紧张得牙齿直打架的声音,她说:“婷婷发高烧,好像昏迷了,我拦了辆车,送她到了医院……”

安立德赶到的时候,看到苏珊正徘徊在病房外,她的头发蓬乱,拼命咬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安立德顿时心疼不已,他懊恼刚才正在酒会上,没有及时接到苏珊的求助电话……他快步走到苏珊面前,问:“苏珊,婷婷现在怎么样了?”

苏珊抬头看到安立德,哭着扑倒在安立德的怀里,她忏悔道:“彼得,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我没有照顾好婷婷……”

安立德抱着她,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他忙揉搓着她的后背,说:“别怕,别怕,先听听医生怎么说。”随后他把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给苏珊裹上,并紧紧地拥着她,给她温暖和力量。

过了会儿,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安立德忙上前问:“医生,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看到安立德,不由有几分诧异——眼前竟然是个外国人!他不禁问:“你是病人陈婷的家属?”

安立德肯定地点点头,说:“是。”

医生便很客气地告诉安立德:“孩子各项指标均正常,应该只是感冒引发的高烧,现在体温有下降的趋势,再观察一会儿,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接受治疗。”

“医生,她没事了,是吗?”苏珊忙在旁边再次确认。

医生回答说:“目前来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苏珊觉得医生的回答好含糊,她带着几分求助的目光看向安立德。安立德拍拍她的肩膀,说:“婷婷没事,你不用担心,最多会在医院里扎两天点滴……”

医生走后,安立德拥着苏珊来到楼厅,在休息椅上坐下。苏珊仍旧惴惴不安地看着监护病房的方向。

安立德拿起手机,按下一个号码,拨通后吩咐道:“我要用一下VIP病房……”打完电话后,他开始跟苏珊说话,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他问:“苏珊,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嗯。”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苏珊拉住他,说:“别去,我什么都不想吃。”其实,这会儿她更想让安立德陪在她身旁。

安立德招手拦到一名护士,请她替他们买了杯热咖啡。他把吸管插好递给苏珊,让她两手捧着,看着她慢慢喝下去……他又说:“你不要紧张,婷婷不会有事的,她只是普通感冒,发烧的温度有些高罢了。”

“嗯。”苏珊楞楞地答应着。

安立德看苏珊这样惦记婷婷,不由开口问道:“苏珊,你现在是不是想把孩子的抚养权要回来?”

苏珊一楞,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些。虽然现在她已经基本能接受婷婷做她的女儿了——可以被这个小人儿全身心地依赖着,让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很充实、很有意义……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不能给婷婷最好的生活,不应该自私地把婷婷留在身边当洋娃娃玩儿。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不,婷婷只穿巴黎买来的、或者是用金卡买来的衣服——我供不起她……”

安立德却不赞同,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只穿能‘金卡衣服’孩子,长大会变成什么样?”

苏珊不解,问:“难道不应该给她最好的吗?”

安立德想了想,他自己没有孩子,认为自己也许无法理解一个母亲的心,于是他不再跟苏珊讨论婷婷抚养权的事情,转而对苏珊说:“你这脾气太急躁了,我只是晚接了一会儿电话,你就跑到路上去拦车……这是多危险的举动啊!”想到这女人刚才经历的危险,安立德有些后怕,他忍不住在苏珊的头上亲了亲,心想以后要叮嘱秘书,看到来电的名字是苏珊,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他去接电话……

婷婷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她昨晚后半夜退了烧,转入了VIP病房,后来便是一觉好睡。

婷婷眨着眼,有些吃惊地打量着屋里的环境,这里好像是酒店的豪华套房。最让她吃惊地是,坐在她床边的这个人,明明是个外国人嘛!

“公主,你醒过来了?”安立德看着眼前这小人儿,瞪着圆圆的眼睛,脸上那有趣的吃惊表情,跟苏珊一模一样,她就像是微缩版的苏珊——于是他忍不住跟这小人儿开了句玩笑。

婷婷瞪着安立德,喃喃自语:“老天,我也穿越了吗?难道穿到了欧洲?”

“为什么不是呢?”安立德笑了,说,“我是人。”

“妈——”婷婷忍不住了,她赶紧大声呼唤苏珊。

苏珊昨夜累到了极致,她是在婷婷的床边坐着睡着的,后来才被安立德抱到了外间客厅的长沙发上。

后来,安立德也在另一张沙发上睡了一觉,他只是比苏珊醒得早一些罢了。

其实这里根本不用家属陪护,但是苏珊就是不肯走,安立德也不能放心地离开。

婷婷叫妈的声音,喊醒了苏珊。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苏珊终于有了点儿当妈的自觉,听到婷婷喊妈时,她可以立刻反应过来,婷婷是在叫她。

苏珊急忙从沙发上跳下来,跑进里面的病房。她看到婷婷瞪着圆圆的眼睛,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她终于放下心来。

婷婷冲着苏珊伸出手臂,喊道:“妈,妈,这是什么人哪,你有没有看到,他的眼睛竟然是绿的,像狼一样!”

这句话说得安立德哭笑不得。苏珊更是大窘,她来到病床上抱住婷婷,歉意地冲着安立德笑笑,同时安慰婷婷说:“不怕,不怕,昨天晚上多亏这位安叔叔来救你……”又说,“他的眼睛不是绿的,是灰绿色,现在只是光线的问题。”

安立德听了苏珊的话,不由深看了苏珊一眼,故做深沉地问:“你研究过我眼睛的颜色?”

苏珊更窘了,她脸上红红的。她贴贴婷婷的小脸儿,她的温度恐怕比婷婷的还高。

安立德却抿着嘴笑了起来——苏珊发窘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

“嗨,彼得。”婷婷称呼他,又说,“彼得,如果你觉得婷婷这个音很饶舌,你可以叫我‘Tina’——这是我在学校的英文名。”

安立德也知道,自己说中文有大舌头的口音,想不到这个小人儿这么有趣,还知道体谅他。他笑着说:“我更乐意叫你公主。”

安立德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婷婷不再怕他了,反而很好奇地打量起他来。安立德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版本的“苏珊”,真是有意思极了。他伸手捏捏婷婷的小脸儿,随后对苏珊说:“刚才医生来查过房了,他说婷婷没事,不过还是要再输几天液,巩固一下。苏珊,你一个人带着婷婷住在花店里也不方便,不如就在这里住几天,这里环境还不错。”

苏珊点点头,她知道自己确实不会照顾小孩子,还是陪着婷婷住在医院里比较稳妥。

安立德看看腕上的手表,又说:“一会儿护士会送早饭过来,我就不多陪了——我去开个会,大概要等晚上才能再过来。”又对婷婷说,“好好休息啊,公主。”

苏珊送安立德出了病房的门,对他说:“婷婷既然没事了,你就不必惦记了,晚上不用过来了。”

安立德说:“好,有事再给我打电话。还有,本来我想在这里跟你一起过春节的,可是临时有些变化——明天一早我要飞纽约,去陪家父去过春节……”

苏珊表示理解,她说:“应该的,过年了嘛,回家陪老人过年。”

安立德却有几分不舍,他下意识地伸手帮苏珊理了一下头发,说:“不全是为了过年,还有工作上的一些事情……真抱歉,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把你们母女丢在这里。对了,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先找威廉。另外,我在纽约会给你打电话来。”

本来苏珊根本没想过要留安立德陪着她和婷婷,但是安立德不舍的情绪深深感染了苏珊,她忽然也觉得有些舍不得……两人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拥抱在了一起,安立德俯身贴贴苏珊的面颊,并认真地亲了亲。

苏珊送走安立德,回病房来陪婷婷吃早饭。吃完后她开始盘算:“要不要回去收拾几件衣服过来呢?”忽然,她记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昨晚送婷婷来医院的时候,走得太匆忙,根本没锁上店门!

苏珊跑去护士站,唤了个护士来陪婷婷,随后她匆忙出了医院,打了辆出租,回到了“花美美”花店。

店门果然是大开着的!苏珊暗暗紧张——本来就是小本经营,千万不要丢什么东西啊……

她慢慢走进店里,只见店里的陈设一切如旧,不由先松了一口气。忽然,电话响了,苏珊赶紧去接。

是陈实美打来的,只听他很焦急地说:“苏珊,怎么回事,我昨天晚上打电话就没人接,害得我半夜不睡觉,又给你们拨了好几遍电话,你知道巴黎现在是几点吗?”

苏珊听他责怪,有一万分的不高兴——昨天婷婷高烧昏迷的时候,做为亲生父亲,他又在做什么?苏珊忍了忍,说:“婷婷昨晚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了。”

“什么,婷婷不舒服?!哪里不舒服,现在好了吗?”陈实美确实很着急。

苏珊听他还知道惦记婷婷,也就不那么气了,她说:“没什么,普通的感冒发烧,现在没事了,正在医院里输液,我回来拿东西的。”

“天哪,大过年的,怎么会这样!”陈实美无限懊恼地说,又说,“苏珊,就算我求你了,拿上我的金卡去买个手机好吗?”

苏珊这次瞒不下去了,她说:“不用了,我办好手机卡了,你记一下号码。”苏珊现在想明白了——她再不高兴,也不能彻底无视陈实美这个“分枝”。

苏珊说完自己的手机号,放下电话。忽然一抬头,她看到自家的楼梯上,赫然站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苏珊吓死了,她大叫一声,本能地向店门外跑去。

那个男人紧跟着追了出来,冲着苏珊说:“喂,你跑什么啊,为什么每回看到我都跟见了鬼一样!”

苏珊跑到街上,看到街上有不少行人,不再那么害怕。她停住脚步,打量着眼前的人,只见他戴着个墨镜,看不清面庞,不过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男人半摘下墨镜,让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真容。

“余……”苏珊差点喊出来,那人竟然是余尊熙!

余尊熙生怕她引来众多行人围观自己,忙上前捂住她的嘴。苏珊却忽然暴怒起来,拎起手提袋来,痛打在余尊熙身上——这一来,可就真引起了部分行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脚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尊熙怕了,被女人痛殴的事情要是宣扬出去,自己的“阳光形象”可就全泡汤了。他一把搂住苏珊,大声说:“亲爱的,我昨晚真是跟朋友去喝酒了,没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苏珊住了手,抬眼吃惊地看着他——他半摘眼镜,冲她挤挤眼睛,又大声说:“别在大街上让我丢人,咱回家去,我给你跪搓板都行!”说着,他半搂半抱,把苏珊弄回花店里来。

进到花店里面之后,苏珊想推开他,他也想推开苏珊,于是两个人同时使用反方向作用力,各自向后倒了下去——苏珊还好,向后倒的时候,倒在了柜台上,正好扶着柜台稳住身形;余尊熙就狼狈了些,他碰倒一个花架,摔碎了两只花瓶,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啊——”苏珊惊叫起来。

“闭嘴!”余尊熙冲她喝道,又说,“你喊什么,想把警察招来啊?”

“我的花瓶,好值钱的花瓶……”苏珊跳着脚说,声里都带上了哭音。

余尊熙坐在地上对苏珊说:“花瓶能值多少钱,你知不知道我全身上下都保了险,保险金是又多少!”又说,“对了,每回遇到你就会有晦气的事情发生……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我才想到,应该给自己投个全面的保险。本书请访问。”

“我不管,不是我的错,你要赔我花瓶!”苏珊固执地说。

余尊熙经过小镇上的两天两夜,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有多难缠,于是他不理她,先把手伸给她,让她拉自己起来。

苏珊走过来,伸手拉起了他。可他刚一站起来,她就开始搜他的身,直接摸向他风衣的内兜。

余尊熙拉住她钻进他胸口的“爪子”,说:“你想干什么,非礼啊?”

苏珊笑了,她已经找到了目标——他的皮夹子。她拿着皮夹子的“爪子”缩回来的时候,顺便在他胸前摸了一把,说:“非礼你?你这里有什么?”

余尊熙就觉得胸前麻麻的,好像被电了一下,他捂着胸口向后一跳,小声嘀咕着:“男人这里虽然不大,可也会有感觉的!”

苏珊脸一下红了,她的心理只有十八岁,还从没有人敢跟她说这种下流话!她恼羞成怒,挥拳冲着余尊熙的胸膛上打了一拳,说:“让你有感觉!”

余尊熙冷不防地挨了一拳,痛得叫起来,边揉着胸膛,边骂道:“你这个笨蛋白痴女人……”

苏珊得意地笑了笑,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从他的皮夹子翻钱。可是翻了半天,只看到二百块钱!她不敢相信地举着皮夹子瞪着眼问他:“你不是大明星吗,怎么比我还穷?难道你过气了?也是,这会儿真正的‘红星’都去台上春晚了,哪会像你这么有空闲逛?”

余尊熙生气了,他冲她叫道:“胡说,不上春晚的‘红星’多着呢!我是在歇年假,你懂不懂?我在春节期间的节目已经录完了,不信你打开电视看看,说不定这会儿就有我上的节目呢。”

苏珊哂笑道:“对不起,我不看电视,只上网!”

余尊熙知道自己没办法跟这不可理喻的女人讲理,他过来直接抢自己的皮夹子。苏珊早有防备,她一转身,背对着他,把皮夹子捂在自己胸口。

余尊熙没办法,只好从她背后抱住她,倚仗自己的手长、胳膊长的优势去抢。就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的一刹那,余尊熙再一次闻到她那特有的体香,就像在小镇时闻到的一样——他忽然有种冲动,好想一亲芳泽……

就在余尊熙的“狼吻”即将落上苏珊的香颈时,苏珊的手肘向后一顶,又抬起脚,把长筒靴上高高的后跟向后一跺——余尊熙再次被打了措手不及,两个地方竟然先后中招,最疼的地方当然是脚,他猫着腰,抱着一只脚,单腿跳了起来。

苏珊根本不知道余尊熙刚才动过一丝丝的“邪念”,她只觉得余尊熙跟自己弟弟苏洋差不多——对他太好了,他就会蹬着鼻子上脸,非要这么不停地“敲打”他才行。

余尊熙边骂边跳脚,等他疼得轻些了,抬头来想对苏珊发火,这时苏珊却已经“咯咯”地笑着,蹿到了柜台上面——她高高地举着皮夹子,向余尊熙示威。

余尊熙看她踩着细细的高跟,摇摇晃晃地立在狭窄的柜台上,吓得脸都白了,他冲她挥着手说:“笨蛋快些下来——你不要为了跟别人闹着玩儿,却把自己摔到了!”

“那你立个字据给我,说你欠我钱!”苏珊说。

“你在开玩笑,我能立个字据吗,我的签名都是能卖钱的。”

苏珊不屑地冲他说:“看你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皮夹子里却只有二百块钱。那我就要把皮夹子没收了——如果能证明这是大明星余尊熙用过的,说不定还能值三五百块钱。”

“三五百?”余尊熙惊叫道,“你识不识货啊,这是名牌,值一万多块呢!”

“什么都值一万,皮夹子也是,皮带也是——其实你本人就是二五八万!”苏珊跳着脚笑道。

余尊熙顾不上跟她理论,他看她立在柜台上,还不停地跳脚,只觉得心惊肉跳,生怕她那细细的高跟,稍微倾斜那么一小下,她就会倒下来……他现在觉得,女人穿着高跟鞋还能满处乱跑,真是世界最大的奇迹!他说:“你先下来好不好?皮夹子里有银行卡,你要多少钱我去给你提。”

苏珊看他说了好话,也觉得戏弄够了他,便把皮夹子直接扔给他,随后从柜台上“刷”地一下,跳了下来。她说:“我不跟你玩了,你记得过几天取钱来赔我啊……我去收拾衣服了,还要回医院看孩子呢!”说完她径自跑上楼去。

“喂——把我的P3还我!”余尊熙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连忙追了上去。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打听明白——看到苏珊的那天,有家花店去了星煌酒店送花……后来又搞清楚那家花店在什么地方。

“谁让你偷走我的P3的?”余尊熙抱怨道。

“谁偷了,是你送我的!”苏珊回头,瞪着圆圆的眼睛对他说。

“谁要送你了,我只是用它来,像哄孩子一样哄你——谁让你老是嘟囔着要打电话……”其实余尊熙自己明白,当时真是烦透了她,一进市区就把她赶下了车,就因为赶她下车赶得太仓促了,才会一时忘了把P3要回来。

“我以为你给我了呢……”苏珊不满地嘀咕着,说着从屋里找出P3来,一把扔给了他。随后不再理他,回屋去收拾衣服。

余尊熙看看物归原主的P3,掂了掂,又不放心地问:“你有没有让别人听过,或是把里面的歌曲拷到别处?”

苏珊在屋里回答:“没有——”忽然她从房里探出头来嬉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个P3,因为里面有你清唱的一首歌,如果我把它传到网上,你的‘鱼粉’们就会知道你的唱功有多差!啊,现在的录音技术真是没得说,你这样的声音竟然也能包装成歌星……”

“你闭嘴!”余尊熙被苏珊讥笑,真是忍无可忍,他对苏珊嚷道,“我是在歌剧院里唱出来的,唱功哪里差了?我不是偶像明星,我是实力派明星!”

苏珊看他急了,不再激他,只不屑地撇撇嘴……忽然她又问:“你是开车来的?”

“是啊,怎么了?”余尊熙奇怪地问。本书请访问。

“你等等我,一会儿送我一程——过年了,又赶上下雪,出租车不好找,就算找到了,价格也太高。”

余尊熙惊叫道:“又要搭我的车,又是赶上下雪!这回不知又会遇到什么事情,别再开到沟里去?”

苏珊不理他在客厅里抓狂,她收拾好东西,从卧室出来拉着他就走。余尊熙小声嘀咕着:“凭什么啊,你使唤我比使唤自己家的老公还顺手呢!”

苏珊笑着在他的后背上轻轻了一下,说:“去你的!我这是给你行善积德的机会。”

上了车后,苏珊坐在副驾上,把衣袋向后座上一扔,又探着身子在他后座上乱翻。她说:“你这么喜欢吃啊,后座上总是放零食!咦,这个巧克力礼盒不错,归我了啊,我拿去哄孩子。”

“喂,喂,凭什么啊!那是歌迷送我的礼物,我刚从演艺公司拿回来的……”余尊熙伸出一只手,想把巧克力礼盒抢回来。

苏珊一只手抓紧礼盒,用另一只手推挡着他,笑着说:“你敢?!你还欠我钱呢——那两只花瓶都是古董,值好几百万呢!”

“你干脆绑了我多好!”余尊熙叫道。

“我不,我怕犯法。”苏珊故意气他。

“讹诈也是犯法!”余尊熙开始跟她斗嘴。

忽然,苏珊惊叫道:“你慢点儿开,路好滑!”

余尊熙冲着苏珊嚷:“你闭嘴!你不叫,我不紧张;你一叫,我特别的紧张……”

回到病房,苏珊把余尊熙的巧克力礼盒拿出来给婷婷显摆,婷婷果然喜欢,她兴奋地叫道:“这里面有我喜欢的松露巧克力!”

苏珊自己从礼盒里拿起另一种巧克力,她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白色颗粒,心存疑问:“这上面是什么东西?”随后她用舌头舔了一下,惊诧地说,“好像是盐粒啊!”

婷婷笑道:“当然啦,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要想甜,加点盐。”

苏珊尝了一下,赞赏地点头:“真好吃,如果我会做这个就好了……”

苏珊和婷婷的这个春节过得比较特别,她们是在VIP病房中渡过的。虽然收到了很多问候的电话,但外面的世界仿佛隔她们很远——不管是近在城郊的小美,还是A镇的家人,以及远在欧洲的陈实美,他们都像是另一个时空中的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只有安立德有些例外。

安立德都会给苏珊发几条短信,问问她和婷婷的情况。苏珊收到他的短信后,整天都会很快乐,好像觉得自己和婷婷没有被世界抛弃。

苏珊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其实她知道,安立德和她,才真正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一个只有一半血统的外国人,还是某外国大公司的大老板,上流社会中的精英,他就像童话中的王子,不应该在她的现实世界中出现……可他偏偏还是出现了,而且不是一两次,而是有了某种说不清、辨不明的关连……

当她的精神苦闷时、当她困难无助时,他总是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过来扶她一把——这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得这世上还有童话。

苏珊觉得有些矛盾,连上幼儿园的侄子小光,都不相信有圣诞老人了,她为什么却幻想,这世上会有童话中的王子出现呢?

就算真地有王子,可她连“灰姑娘”都不是,应该算是“灰姑娘”她妈……“灰姑娘”的娘,跟王子不可能有交集的?

但是理智敌不过情感,苏珊还是为自己偷偷地保留下了这样一个小小的白日梦……她都会傻笑着给安立德回着短信,讲述她和婷婷在医院里的简单生活。

苏珊和婷婷住到了大年初二,才离开医院,返回“花美美”花店的家。

凑巧的是,就在同一天,小美、小玲和马帅都回来了。顿时花店里热闹了起来。各人从家里带来的特产、美食摆满一桌,婷婷像个公主一样,坐在沙发上接受大家的问候。

小美说:“婷婷,是不是你妈妈只顾自己玩游戏,没照顾好你啊,好好地,怎么会住院呢?”

婷婷笑着说:“是啊,你看她刚到家,就赶紧去开电脑了。”

苏珊在屋里冲外面喊道:“小孩子,你公平些——你感冒分明是你玩雪玩的!我陪你住院这几天,都没有上过网,我的朋友几天没在网上看到我,说不定会担心的。”

婷婷不理苏珊,她故做深沉地着跟小美他们介绍:“对我妈来说,这世上只有两个最重要的男人,一个是‘关中大侠’,另一个是余尊熙。”

小美他们听了都哈哈大笑。

“胡说,喜欢余尊熙的是小玲——屋里的海报也是她贴上去的。”苏珊辩解道,她才不会喜欢余尊熙,那人还欠她花瓶钱呢。

“那么,最重要的男人就只剩下‘关中大侠’了?”小美接言道。大家又笑做一团。

苏珊拿他们没办法,只得自动闭嘴。忽然她问马帅:“马帅,我记得你说过,你也玩这款游戏的,有没有遇到过‘关中大侠’这个人,他也好几天没上线了……”

马帅说:“哇,开玩笑,这款游戏有不知有多少人在玩儿,哪就正巧遇到啊。再说我已经把号卖掉了,不玩它了。”

“可这个人好厉害的,谁都打不过他。”苏珊说,又郁闷地说,“他还说带我去‘蝴蝶谷’,那是个隐藏的地图,别人都去不了的。”

小美插言:“网上的人都是在胡说八道,你就信了?那么厉害说不定就是个黑客,仔细黑了你!”

马帅笑了,在旁边问:“小美,你真的没有玩儿过游戏吗,多少也该了解些啊,哪天我带你玩儿个新的?”

小美说:“没空,我要抓紧赚钱……”

正说着话,座机电话忽然响了。小美接的电话。竟然是房东太太打来的,她提出来,要涨房租。

小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可置信地问:“文阿姨,我在这里已经租了你两年的房,也是老关系了,大过年的,您怎么就跟我说要涨房租呢?”

文阿姨说:“正因为是老关系了,所以才提前告诉你啊,好让你提前有个准备嘛——年后,整个市区的房租都要涨了。本书请访问。尤其是咱们附近,旁边不是刚盖成的一大片楼房吗,那里是高档写字楼和高档公寓,咱们这片地区马上就要成为新兴的商业中心了,和咱们相对的那条街上的店面,已经是你这房租的两倍了!我想告诉你,下个月合同到期,如果续签的话,我也要涨……”

“涨成两倍?!”小美惊叫道,她近乎绝望地说道,“我辛辛苦苦挣一年的钱,还不够交房租的?”

小美的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家都没有心思说笑了,全部忧心忡忡地看着小美。

“好,我考虑一下。”小美无力地放下电话。

小美想了会儿,站起身,她挪着沉重的步伐,回自己房里去算帐。

其实她不用算,以她这几年的经营经验就知道,房租这么高,是赚不到什么钱的,如果再遇上个欠帐拖帐的、花源涨价之类的小波折,恐怕还要赔钱!她是小本经营,哪里经得起这些?看来,这个花店是经营不下去了。

小美想到这几年在这里苦心经营,不知遇到过多少困难,好不容易一步步挨到了今天,生意刚刚有了转机,却再次被一个风浪拍趴下了……她猛地关上房门,躲在屋里悄悄垂下泪来。

小玲和马帅明白,房租涨价是个严重的问题,但具体严重到什么地步,他们还不清楚。他俩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马帅领着婷婷回房做功课,小玲去厨房做饭。

苏珊也彻底没了玩游戏的兴致,无限气闷之下,她拿了件外罩,想出去走走。

苏珊边走边想,现在好不容易在省城站住脚,花店的生意又好,渐渐收回了本钱,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发财,哪知道,却突然遇到了涨房租的事儿!她不知道以后的生意会怎么样,不要把刚回来的本钱又赔进去才好!

如果自己一无所有了,将来是不是只能灰溜溜地回A镇,随便找个人嫁了,稀里糊涂地过一生?

苏珊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星星——城市里的灯光太亮,星星太远了……

唉,本以为,虽然不能跟“王子”有交集,可至少能够住在“王子”宫殿旁边,跟“王子”多少拉近些距离……哪知道,现实很快就把“灰姑娘”的“娘”打回了原形!

“Do诱think,becauseIampoor,obscure,plain,andlittle,Iamsoullessandheartless……”(你以为,我因为贫穷,低微,矮小,不美,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一样充实,我的内心跟你一样地丰富。我们站在上帝的脚跟前,我们是平等的!)

苏珊默念着这段英文,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旁边刚建成的“星河高级公寓”。

这片公寓群,也属于星煌集团。

星煌集团的总经理沅冰河,正在保安室里看着两个保安调试刚安好的监控系统。

忽然,他从其中一个屏幕上,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可是一晃就不见了!沅冰河吓了一跳,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现在正是春节的假期,工人们都放假回家了,这会儿外面的天也黑了,这栋空荡荡的大楼里应该只有两个保安和他,不可能有别人,更不可能有个女人!难道无意中看到了灵异事件?!

沅冰河晃晃头,他晚饭没喝酒,不能是看花了?很快,他又从另一屏幕上看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好像看到C座楼里有个女人!”沅冰河问保安。

保安忙把刚才的记录倒了出来,确实有个女人在镜头中一闪而过!保安解释说:“她应该是沿着安全通道的楼梯在上楼——因为我们的监控还没有完全安好,有的摄像头不能正常工作,所以才出现这种一闪而过的情景。”

“可她是怎么进来的?”沅冰河奇怪地问道——虽然公寓的工程还没有完全结束,但也不是什么的人都可以随便进来啊。

保安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不起沅总,刚才因为您打电话说要来楼里转转,我们就把大门打开了;后来您进来后,我们就没有关。”

保安虽然自承其责,沅冰河却明白这不能全怪人家,因为人家不知道自己想转到什么时候,自然是要把门留着,等他走后再锁……可就这么一会儿,就有人乘虚而入了!

沅冰河盯着屏幕上的女人,怎么看,怎么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两个保安陪沅冰河一起盯着屏幕上的女人。其中一个在一旁说:“看样子,这女人要上楼顶啊!这大冷天的,天也都黑了,她上楼顶做什么?”

另一个保安突然说:“她别是想不开,跑咱们这儿跳楼来了?”

这话说得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公寓刚盖成,就有人在这里跳楼自杀,那影响可太坏了,说不定会有些挑剔的住户要求退房!

沅冰河今天是顺便来这里看看,也没带别的工作人员,眼前只有这两名保安,他吩咐道:“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来一个跟我上楼去看看。”说完他就跑了出去,顺着那女人走过的楼梯向上追——目前电梯还在调试中,他们也没有电梯可乘,只有顺着楼梯爬了。

追到七、八层的高度,沅冰河累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他把脖子中的领带一把拽了下来,缠在手上,暗自提了提气,继续追。跟他的那名保安体力还真不错,虽然也跑得脸红脖子粗的,可显然比他们的沅总身体素质好。保安体贴地说:“沅总,您歇一歇,我追上去……”

这时,忽然听到楼顶上,“咣当”响了一声,把两个大男人又吓了一哆嗦!

沅冰河摇摇手,什么话都没说——他不是不想说,是累到已经说不出来了——他在想,这都是教训啊,以后可不能再有这样的疏忽!

沅冰河挥手示意,叫保安继续向上爬楼。他们终于来到通向顶楼的门口。保安立马就想冲出去,把那个女人抓住……

沅冰河拦住他说:“别急,不能惊到她……我们偷偷过去,一举把她拿下。”

随后,他们穿过木板门,悄悄来到楼顶。楼顶上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只散放的大木箱子。楼顶上没有灯,能借助的是周围楼群投射过来的灯光,所以环境显得有些昏暗。

“咦,她怎么不见了?”保安小声地说。

两人心里都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别是已经跳下去了?!

沅江河带着几分疯狂的念头在想:“如果她真是跳了下去,趁着这会天黑没有人看到,干脆把她的尸体弄出工地,找个地方埋起来……绝对不能让她影响到公寓的正常销售!”

沅冰河正想悄声叫着保安往楼下走,同时盘算着怎么收买保安,叫他们把嘴巴闭严……忽然,他看到某只大木箱上面,有好像什么东西!他再仔细辨认,正是刚才那个女人,她正静静地躺在大木箱上。

“嗨,你——”沅冰河忍不住冲着她大声吼道,“来这里做什么?!”

苏珊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那个如魅影般偷偷进到“星河公寓”,悄悄爬上楼顶,又悄悄爬到木箱上的女人,正是苏珊……

苏珊一下子坐了起来,有些无辜地看着沅冰河,说:“我,我在看星星……”

沅冰河从头上抹了把汗,他这会儿反而很想把这女人从楼上扔下去!

“大过年的,大晚上的,看什么星星!”保安说出了沅冰河的心声,“不知道这里是工地,闲人免进吗?”

“我不知道这里不让进啊,又没有牌子警告,门又没上锁……”苏珊辩解道。

“白痴女人!”沅冰河暗暗骂道。忽然,他想到了前几天遇到了另一个疯子加白痴的女人……眼前这人,不正是那天那个人吗?

“我认识你——前几天你拦我的车来着。”沅冰河走到苏珊近前,对她说。

苏珊从箱子上跳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下沅冰河,随后叫道:“是你啊,好心的大叔!”

“大叔?”沅冰河的汗又冒了出来——这女人果然神经有些不正常!保安则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两个人互动——理智警告他,别乱插言。

“哦,我是说‘她大叔’……”苏珊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她必须特意提醒自己,才能让自己记住——自己现在是三十二岁的人,不是十八岁的人!她冲着沅冰河鞠了个躬说,“多谢你‘她大叔’,你和‘她大婶’真是好人,那天幸亏你们帮我把孩子及时送到医院……”

沅冰河听她满口“她大叔”“她大婶”的,皱着眉直往后躲。随后他说:“这里不准外人进,你还是快走。”

“哦,我知道了。”苏珊老老实实地答应着,转身向楼顶门走去,又进到楼道里。

沅冰河和保安跟着苏珊走在后面,看着苏珊乖乖地下楼,他们也跟在后面下楼。

苏珊边走边唠叨,说:“‘她大叔’,你们家‘大婶’人真好,那天在车上还一个劲问我,‘孩子怎么样了,得的什么病……’你回家后替我谢谢她啊。”

“嗯。”沅冰河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保安在一旁忍不住想笑——他们的沅总,可是著名的“美女收藏家”,不知道沅总那天是带了哪个女人出去的……

苏珊又说:“‘她大叔’,你不是在‘星煌酒店’上班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沅冰河咳了一声,说:“这里是‘星河公寓’,跟‘星煌酒店’同属一家。”

“哦——原来您不是在酒店工作,是在这里工作啊。那天我看到你胸前的铭牌了,以为您在酒店里工作呢。我还想给你们领导写封表扬信呢,幸好没寄到‘星煌酒店’去。”

“不必了。”沅冰河有几分尴尬。旁边的保安喉咙里“咕噜”一声,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他拼命忍住了——因为看这架势,沅总不想让这女人知道自己的底细。

“您别多心啊,那天我就是想让您帮忙,才那么说的……其实我不会投拆‘星煌酒店’,它是一流的大酒店,员工素质也挺高——那天我在‘金元商城’看到你们的一位员工,他竟然认得我,还跟我要了电话,说要把我的礼服给我送家来呢。”

沅冰河皱了皱眉,按规矩,她的礼服洗好后,应该会送到1909房?还追着问人家电话,能有谁,应该就是沅少东!难道说沅少东那小子,在酒店里还有“内应”?不行,一定要给他铲干净了!

下楼比上楼容易多了,他们很快来到了一楼。沅冰河冲保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锁好门,随后跟苏珊出了公寓大楼。

苏珊诧异地看着沅冰河也走出大楼,问:“‘她大叔’,你下班了?”

“嗯。”沅冰河应了一声。他径自去开车,却看到苏珊还在楼外的空地上流连,不肯离去。他可不想这女人在这里出什么事儿,于是他冲着苏珊招呼:“你过来,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家就在旁边不远的那片小区,就是我拦你车的地方。我还想在这里再看看,等过了年,这里都收拾好了,就不能这么近距离地接近它了。”

“接近它,为什么要接近它?”沅冰河不解,他是个对工作极其认真的人,可不想给自己的地盘留下任何隐患。

苏珊站在一堆建筑垃圾上,左手一指花店方向,说:“看那里,我住的小区,是‘灰姑娘’的家,”又用右手一指星河公寓,说,“这里,是王子的宫殿,”她忍着泪说,“为什么这么安排呢——在灰姑娘的家里,总是能看到王子的宫殿的一角?王子的宫殿,就像是星光吸引着灰姑娘的灵魂,可星星却是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

沅冰河走到垃圾堆旁,他仰视着站在垃圾堆上的苏珊,借助旁边高楼投射的灯光,他可以看到她眼里闪闪的泪光……

他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世界太大,而他的同情心太小——那天允许这个白痴女人搭车,已经是个例外,那还要多亏身旁坐着的那位“名门千金”,因为他不想让那位“名门千金”在酒会上散布他有多狠心,竟然把一位要带孩子上医院的母亲抛在路边不管。本书请访问。

“你下来,我送你回家!”沅冰河冷冷说道。如果不是吝啬自己那双高级皮鞋,这会他已经跑到垃圾堆上把她绑了下来。

“楼顶不让上,这里也不让呆会儿吗?”苏珊嘀咕道。

“不让!你快下来——”沅冰河低声喝道。

苏珊从来都是个乖孩子,她很听话地从垃圾堆上走了下来。等她下来后,沅冰河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生怕她又跑到别的地方去,给他制造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

他要把她彻底从“星河”的地盘上弄出去,随后管她去哪儿,下地狱也不关他的事!

就在这时,他闻到她身上一股子酒气。“你喝酒了?”原来他今晚遇到的,是个撒酒疯的女人!

“没有!”苏珊立马否认,说,“我只是吃了一块含酒的巧克力……”

沅冰河受够了,忽然他觉得沅少东对这个女人恶作剧,一定是情有可原的……无意中,他竟然原谅了沅少东的“恶劣行径”。

随后,他把苏珊硬塞进了自己车里。

封闭的车厢里,苏珊浑身的酒气熏得沅冰河有些晕,可是现在外面温度太低,开开车窗又太冷。无奈之下,沅冰河打开车载音响,想听听音乐,偏偏他那套高级音响今天就有了些故障,音箱里的杂音很是刺耳……他气愤地把音响又关上了。

苏珊注意到他开音响的动作,于是主动说:“‘她大叔’,我学过唱歌,我给你唱首歌,就当谢谢你那天帮忙啦——你听着,余尊熙的歌儿,新歌,你肯定没听过……”

随后,不等沅冰河阻拦,她已经轻轻地唱了起来——

“遇到你是偶然吗?

还是命运的约定?

不能把握的爱情,

像来自过去的星光。

你照进了我的生命,

打开了尘封的感情,

回忆也是你的影子,

让我如影随形……”

沅冰河知道余尊熙这个人,那是位大明星,还在他们酒店里住过。但他对余尊熙没什么兴趣,也没听过余尊熙的歌儿。可沅冰河能听出来,身边这“白痴女人”确实有一副好嗓子,柔柔地、暖暖的,能唱到人的心里去……

他甚至在想,说不定这女人比余尊熙唱得还好?

就在这充斥着繁华,却又寂寞到骨子里的都市中,热闹又冷漠的高楼大厦下,有女同车,听她浅吟低唱,一起穿越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向来不懂浪漫的沅冰河,忽然感到内心有一种悸动,他竟然希望这个路程可以再长一些,听她再多唱一会儿。

这时候,他有了个念头,他的“收藏品”中,还没有这样一个有点傻、有点天真的女人。他侧眼看了看苏珊,长相还凑合,唱歌也不错——不如,今天顺便把她纳入自己的“收藏”?

沅冰河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归纳出了苏珊的情况——某个有钱人的前妻,带着女儿生活的善良母亲,前夫肯定没给她太多的钱,她的生活应该不太富裕,而且精神空虚,否则她不用在花店里打工,这会儿又跑到“星河”的楼顶来看星星。

“把这样的女人弄到手,是件很easy的事情……”沅冰河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展开行动。他的右手开始换档,左手转动方向盘,把车向路边慢慢靠过去。他特地挑选了一个较暗的地方停下来,随后向着苏珊欺过身去——

沅冰河的算盘打得满满的,他要和这个奇妙的女人,在车上来一次刺激的“旅程”——这个女人应该觉得骄傲,他沅冰河并不是愿意和所有“收藏品”做这么刺激的事情……沅冰河甚至在想,这个女人会不会把今晚当成最浪漫的回忆,永远铭记呢?

可就在沅冰河已经靠到苏珊身边,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撩人的酒气芬芳,马上就可以把她的暖玉温香抱在怀里的时候——苏珊突然说了句话:“谢谢啦,大叔,我到家了!”说完她打开车门下了车,又“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站在车下冲沅冰河挥挥小手,转身向花店的方向快步走去……

沅冰河在她说那句“大叔”的时候,他的动作就完全被“冰”住了!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冲他挥挥手,潇洒地离去——

车里有空调,温度比较高,外面的环境还是零下几度,相当寒冷。苏珊边走,边不停地呵着小手——在沅冰河看来,苏珊就像童话里那个得意的小狐狸,一扭一扭地颠着小碎步,跑远了!

沅冰河把刚刚伸出去的手掌慢慢,攥成拳头,他轻轻捶了一下自己的头,懊恼地想:“刚才她那是什么意思,主动唱情歌,吸引我的注意力,不就是想勾引我吗?我是谁,我是‘冰河世纪’,哪有那么容易被女人勾到?如今你成功了,勾到了,怎么突然又跑了?”

沅冰河有些心烦气躁,他顺手拿出一支烟,点着了叼在嘴里。随后他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挑选出一个名字,“妮娜”——这是他最新的“收藏品”,一个刚出道的小模特,年青、漂亮,还很善解人意。他把电话打出去,阴沉地说了一声:“我去你那儿,十五分钟后到。”

沅冰河一向保持严谨的作风,十五分钟后,他准时到了妮娜的楼下。

他相信妮娜已经把屋子“清理”好了——他还没有跟妮娜定好“收藏”合约,所以没给妮娜买房子,她目前仍住在与同伴合租的两居室里。所以他要提前给她打电话,如果她的同伴在,应该被“清理”出去……

他上楼按响了门铃,是妮娜开的门。沅冰河进屋扫视了一遍,果然屋子里没有别人。

眼前的妮娜也已经换了一件蓝色真丝睡衣,专为等候他的到来——轻薄柔软的睡衣包裹着她完美的身段,隐约可现媚人的身姿。

但是沅冰河注意到的却是,睡衣上竟然有许多星星的图案!这件睡衣真是大大刺激了沅冰河,他猛地扑过来,狠狠抱住了妮娜,随后小声嘀咕道:“看星星,真是有毛病……”

经过一场激烈的运动,出了一身的透汗,沅冰河终于消去了心中的烦躁。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觉得心满意足,随后顺手点着一支烟。

温柔可人的妮娜,仍然腻在沅冰河的怀里,趁着两情绻缱之际,她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沅总,您可不可以介绍我去‘星华’哪?”

妮娜说的“星华”,是沅冰河的侄女、沅少东的双生姐姐沅少华的演艺公司,最近势头不错,旗下收纳了许多知名的艺人,余尊熙就是其中的一个。

沅冰河左手拿着烟,右手抱着妮娜,他修长的手指在妮娜的玲珑曲线上轻轻划过,有如钢琴师在琴键上演出动人的乐章。他淡淡地说:“当然可以。但是你面临一个选择——如果你去星华,就必须离开我……”

妮娜的身子一僵,她问柔声问:“为什么嘛?”

“‘星华’和‘星煌’是一家……我有自己的原则,不能跟自己的下属纠缠不清。”

妮娜的小脑筋开始迅速转动,她要试探一下沅冰河——于是她撒娇撒嗔地说:“人家舍不得离开你,可人家的事业也刚刚开始……怎么办嘛?”

沅冰河低头在她的小脑袋上亲了一下,说:“如果你做我的女人,每月十万块的零花钱,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一部不低于五十万的车子,房子和车子都写在你的名下,年节时另有价值不等的礼物……还有,将来分手的时候,会给你适当的分手费。”

妮娜听着沅冰河的条件,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砰砰”直跳,以她现在的修为,不知要奋斗多少年,才能挣到这些东西……她把头慢慢向沅冰河的胸膛贴过去,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放低声音,幽幽地问道:“你就真地喜欢人家,愿意人家做你的女人吗?”

女人向现实低头时,总会给自己找个“能让别人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软弱”的理由——因为她是女人,因为有爱,因为很多情……

以爱为名,这是最常用的理由——沅冰河太了解女人了,他纵容女人的软弱,他喜欢软弱的女人。所以沅冰河温柔地说:“当然……”他边说,边爱怜地揉揉了妮娜的头发。

只是现在,表面上他在宠爱怀中这个女人,可实际上,他有些心不在焉——他这时的思绪早就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他在想那只狡猾的“小狐狸”。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她不停地呵着手,颠着小碎步,一扭一扭消失在夜幕里的情景……他在心里悄悄嘀咕道:“哼,‘1909’房能给你这么好的条件吗?据我所知,洋鬼子们就会吹,真到了为女人花钱的时候,都是吝啬鬼。你很笨哪,摆在眼前的大好机会都错过去了……”

吸完一支烟,沅冰河抬头打量了一下妮娜房中的环境,虽然收拾得还算整洁,但以他的标准来看,有些过分寒酸——没有一件像样的家俱,连衣橱都是那种简易的布衣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一刻也不想多呆,于是他掐灭了烟,起身穿衣服。

穿好衣服后,他把一杯水,一枚药片,递到妮娜手中,他说:“这是规矩——如果做我的女人,你要遵守。”

当着他的面,吃下避孕药,是件有些尴尬的事情……妮娜犹豫了一下,但她抬头看到的,是沅冰河寂然如冰的双眸,于是她什么都没说,乖乖地把药片吞了下去。

“乖——”沅冰河抚摸她的头,有如抚摸一只宠物狗。

半小时后,沅冰河已经回到了他在“星煌酒店”的办公室。他一直单身,没有结婚,没有家,平时在这里办里,也把这里当家。

回到卧室,他脱光了衣服去洗澡。当他躺在舒适的按摩浴缸里,脑袋里竟然又响起那只“小狐狸”的袅袅余音,什么星星,什么回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从浴室出来,他随意地披上一件睡袍,打开电脑,点开一款听歌软件——平生第一次,他搜寻余尊熙的歌。奇怪地是,听了好几首,都不是“小狐狸”唱的那首。他真想找个人问问,余尊熙那首又是星星又是回忆的歌是什么名字,但是又觉得太离谱。他懊恼极了,索性关上听歌软件,开始玩游戏。

这款网络游戏从刚推出的时候,他就开始玩了,是位高等级的玩家——他的网名叫“绝地修罗”。

他一上游戏就开始找人:“‘桃花女’,最近几天为什么没看到你?”

<桃花女:“过年嘛,都很忙的。‘关中大侠’也好几天都不见了,你看到他了吗?”

<绝地修罗:“找他干什么,我一样可以带你做任务,快跟上。”

<桃花女:“……”她没说话,不过还是跟上了队伍。

<绝地修罗:“你跟我说实话,今年到底几岁?”

<桃花女:“十八岁。”

<绝地修罗:“十八岁应该还在念书?”

<桃花女:“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再过几个月,我该去考大学的。”

<绝地修罗:“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桃花女:“命运跟我开了个玩笑,我病了。”

<绝地修罗:“别灰心,等你病好了,明年再考。”

<桃花女:“我得是种怪病,治不好了。”

<绝地修罗:“什么病?”

<桃花女:“早衰症。”

沅冰河在网上搜了一下“早衰症”,网上的解释是,患此病症的人,身体的衰老速度是普通人的五到十倍……

沅冰河对着屏幕,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生命不能延长,却会莫名其妙地缩短……网上这个女孩如果说得是实话,那她肯定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请使用访问本站。怪不得她叫“桃花女”,果然是薄命桃花啊。不过,谁会把网上的话当真呢?

<桃花女:“阿修,你这几天究竟有没有看到‘关中大侠’?”

<绝地修罗:“还在惦记他?我不好吗?嫁给我,我也会带你去蝴蝶谷的。”

<桃花女:“嫁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沅冰河不由邪邪地笑了一下——不知有多少女人,不要说结婚,给他当个情妇就乐得找不到北了!可这个“桃花女”呢,眼里只有“关中大侠”,怎么都不肯跟着他!还有今晚遇到的那只“小狐狸”,勾引了他,却又在关键时刻跑掉了……莫非她想把身价抬得更高些?

“可惜,过了今晚,我沅冰河就没兴趣喽!”

苏珊等人还在烦恼涨房租的事情,陈实美从欧洲回来了。他把父母从陈实英那儿接回S市,并给苏珊打来电话,说要接婷婷回家见爷爷奶奶——婷婷知道了很高兴,她嚷道:“我要回去收爷爷红包啦,给少了我不愿意!”

苏珊则长吁了一口气——婷婷回家了,她这临时保姆可算当到头了。而且现在因为房租上涨,她和小美的花店面临着关门的危机,她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更没有能力抚养婷婷了……于是她把安立德的建议抛到一边,不再想争取婷婷抚养权的事情。

她安静地帮婷婷收拾着衣物,等着第二天陈实美来接婷婷。

小美等人却有些不安,他们生怕苏珊舍不得婷婷,生怕她上演一出母女分离的苦情戏,他们都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打算用来劝解苏珊。

他们当然不知道,苏珊现在虽然可以接受婷婷做她的女儿,却还是没有当母亲的自觉,更不具备那颗“慈母心”。现在的情况是,婷婷跟着她,她会很高兴;但是婷婷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虽然她也会想念,可不会像真正的母亲那样,想得要死要活的。

而婷婷呢,虽比同龄人早熟些,却毕竟是个孩子,她只会向着快乐的方向看。既然苏珊没有因为母女离别哭天抹泪儿的,她也不会。而且她知道,哪天她想回来找妈妈,很容易就回来了——现在她都已经认识这个地方了,自己打个出租就能过来啊。

第二天,陈实美过来接婷婷。他竟然是带着辛奇和儿子一起来的。

辛奇示威似地挽着陈实美的胳膊走进店来,后面跟着一个打扮得干净利落的保姆,怀中抱着陈实美和辛奇他们刚几个月大的儿子。

小美小玲马帅三人看到这情景,都有种义愤填膺的感觉……可又怕苏珊真跟陈实美他们打起来——不由担心地看向苏珊。

在苏珊的记忆中,陈实美他们那些人,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她很淡然地接待了他们,甚至请他们到休息区去坐。

辛奇坐下后,招手叫保姆过来,把儿子抱给苏珊看,嘴里还说:“龙树,让苏阿姨看看你,可不可爱……”

苏珊听到那孩子的名字,却是差点儿笑喷了——怪不得婷婷管弟弟叫“小老鼠”,还以为是婷婷的嘴巴太毒,原来人家的名字叫“龙树”,跟“老鼠”谐音!

苏珊虽然忍着笑,可眼睛里满是笑意,她点头赞道:“胖嘟嘟的,太可爱了!”

任何人都看得出,苏珊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小美等人虽然松了一口气,知道苏珊肯定不会跟陈实美他们当场打起来了,却在同时又不停感叹:“苏珊姐的心,真大!”

陈实美还是有些尴尬——他本想自己过来接婷婷的,可是辛奇偏偏要跟着一起来。

此前,辛奇已经因为貂皮大衣的事情跟他闹了好几次。他虽然解释过,自己给苏珊买东西,只是想让她帮着照看婷婷,但是辛奇却始终不依不饶的……陈实美没有办法,只得依了她,哪知临出门,她又以“顺便带儿子去上亲子班”为由,叫保姆带了儿子出来。

陈实美真怕苏珊一生气,跟他闹起来,哪知苏珊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

陈实美见苏珊没变脸,忙把在巴黎给苏珊买的礼物递给苏珊,陪着笑脸说:“苏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尤其是大过年的,竟然是让你们娘俩儿在医院过的,让人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苏珊笑着说:“哪里,医院比这里环境还好,安全、舒适,还有人给做饭。过年的时候,护士站的人给我们包的饺子,还给我们买了许多烟花。除夕那天,护士们陪我俩去楼顶的花园里放烟花,吸引了好多老外来看呢。”——苏珊当然不知道,这些都是安立德为她们安排的……苏珊只是怕孩子的亲爹觉得自己委屈了孩子,又忙叫婷婷说,“婷婷,你说是不是?”

“是啊,后来我和几个外国的小孩子,在顶楼的观景阳台里玩儿——我发现自己的英语说得还不错。”婷婷得意地说。

陈实美真没想到,她们娘俩儿在医院里过年,过得还挺高兴,便笑着听她们讲述,边听还边点头。

辛奇在旁边却注意到,自己和儿子已经被人冷落到了一边!她忙又举着儿子让苏珊看,问苏珊:“苏大姐,你觉得我们龙树长得跟婷婷小时候像不像啊?”

这可把苏珊问到了,她哪知道婷婷小时候什么样啊?不过既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应该很像?这种情况下,说长得像肯定是对的。苏珊打定主意,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仔细看了看,说:“像,真像,简直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怎么会一模一样——我们龙树可是男孩啊!”辛奇尖刻地提醒。

苏珊没听出辛奇的本意,她只以为自己的谎言被人看穿了,忙求助似地看向陈实美,问:“不像吗?”

陈实美夹在当中最窘迫了,他打圆场似地说道:“像是挺像,不过不是一模一样……”他看向宝贝女儿婷婷,接着说,“我们婷婷是小公主,当然更漂亮了。”

辛奇本想显摆自己生了个儿子,没想到陈实美却称赞婷婷漂亮,她的一下子阴沉下来,把儿子往保姆手中重重一放——保姆吓了一跳,如果摔到孩子,自己说得清是谁的错吗?所以她忙把孩子接过来抱好。请:。

小美小玲和马帅三人,却偷偷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十分好笑。尤其是小美,她真不明白辛奇这女人的是怎么想的——已经从“小三儿”成功上位成“正妻”了,闷声发大财不行吗,干嘛还要给自己找这些不自在?

陈实美当然明白,自己的话辛奇肯定不乐意听,可他当着苏珊和婷婷的面,怎么能说别的?再说苏珊老老实实地,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说什么出格的话。

眼前的气氛越来越尴尬,陈实美不敢再在花店里停留,忙转换话题,叫婷婷跟他回家去看爷爷奶奶,又顺便对苏珊说:“苏珊,你以后想婷婷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把她再给你送过来的。”

苏珊说:“好哇。”又说,“但是你要提前打电话,跟我商量好了再送过来——再过几天,马帅就要回学校了,店里只剩下我们三个女生,会很忙的。”

陈实美狐疑地打量着苏珊,如果不看苏珊的表情和语气,他会以为苏珊在跟他赌气!但是看到苏珊很自然的表情,他不得不相信苏珊说得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真实情绪的流露。

辛奇却是更生气了——因为她听到陈实美说,苏珊可以随时给“前夫”打电话,而忽略了“如果苏珊想女儿”那句原因……她冷“哼”了一声,站起身,跟在陈实美和婷婷后面走出店门。临出门时,她忽然站住脚步,似笑非笑地对苏珊说:“听说,这一带房租涨价了,比去年涨了一倍——这房租真是贵得离谱,还是赶紧另找个地方,不行就回A镇去!”

送走陈实美等人,苏珊和小美他们回到店中,面面相觑——

“‘狐狸精’怎么知道这里房租上调了?”机灵的小玲把大家的疑问说了出来。

苏珊忧郁地问道:“涨房租的事情,不会跟这女人有关系?”

“‘金大叔’不是生产化工原料的吗,跟房地产没什么关系?这女人也‘插足’房地产界了吗?”马帅幽默地问。

小美不屑地说:“如果她是为了挤兑我们,故意来这里租房,抬高房租,那也太傻了?”

接下来的几天,小美和苏珊在省城各处转了转,发现确如房东所言——年后的房租,不管是门市房还是普通住房,都有上涨的趋势。

“还好,房租上涨是普遍趋势,不是‘狐狸精’在‘做法’。”小玲开玩笑道。

“但是只有我们这里一下子涨成了两倍,还是有些不正常。”小美抱怨道。

“这应该是旁边那个新开的楼盘造成的,那里有两处高档的写字楼和数座高级公寓——大大提升了这片地段的价值。”马帅分析说。

“我也在附近打听过了,咱们所在的这一排铺面,都接到了房东涨租的通知。不少人都打算搬走,不过也有想留下来的——那家小超市的老板说,旁边就是高级公寓,说不定将来能拉动营业额,所以他会再留一年看看。”小玲把她和马帅在附近调查来的情况做了汇报。

小美却不以为然,说:“那种高级公寓,自己内部就有这些购物的设施。而且住在那里的人,通常有很分明的等级观念,他们不会到我们这里来买东西的……至于写字楼那边,离我们这儿就太远了,而且毗邻他们的有大型商城——我们这里毕竟不是繁华的商务中心,我们只是在‘繁华的边缘’。”

“那我们该怎么办?”大家都看向小美。

小美她举着计算器说:“我当然不想搬,因为各地方的租金都在涨,而这里环境好,我们又在这里做熟了。其实,如果以后的营利都跟上个月一样,我们租这里还是很合算的。但是,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说到后面,她无奈地垂下了头。

苏珊什么都不懂,生意上的事儿,她只会找“财神爷”秦威廉。于是她拨通了秦威廉的电话。

秦威廉确实很专业,他简单明了地说:“有两种应对的方案:第一种,找个房租便宜的地方,降低成本;第二种,设法增加销售量,扩大利润。”

苏珊听懂了,但是没什么新意。她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看到小美和苏珊都没主意了,大家再次陷入低沉的情绪中。

秦威廉把花店涨租的事情,通过电子邮件报告给了安立德。安立德马上给秦威廉回了个电话:“威廉,她们会搬家吗?”

“很有这个可能。”秦威廉说,“她们现在的销售额中,批发大于零售,也许会找个偏僻的地方,或者干脆搬到城郊的批发市场里去。”

“不行,不能让她们搬!”安立德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停了一下,又说,“威廉,你要设法说服苏珊,让她认识到在这里开店的好处,比如这里的治安环境很好,周围有很多新开的高档楼盘——”

其实,安立德刚刚在新建成的那幢高档写字楼里租了5000平米的地方,打算把安氏集团区的总部搬到那里——从公而言,区总部原来租用的写字楼已经到期,他看中这片地方即将成为S市新兴的商业中心,对安氏在形象的提升大有好处;从私而言,苏珊的花店就在附近,他已经在花店旁边不远的“星河公寓”里买了两套房子,等苏珊把婷婷的抚养权争取回来,她可以带着婷婷搬来和他毗邻而居……还有小玲——从血缘上讲,小玲可是他的远房堂妹啊!

秦威廉听安立德这么紧张苏珊的花店,立马联想到安立德托他购买的那两套高级公寓——离苏珊的“花美美”花店很近哪!

秦威廉顿时悟了——彼得虽然没有明说,但行动很明显嘛,连房子都给苏珊买了!于是他特地跑了一趟花店,名义上是帮苏珊计算一下成本和利润,其实他劝苏珊不要搬离这个地方。

秦威廉来游说苏珊她们,说:“虽然你们现在的销售额中,平时的批发大于零售,但是有个实体店,对订单的谈成大有助益。本书请访问。你们有没有想过,附近这片写字楼和公寓是个多大的市场,绿植和高档盆景的租摆及养护,会给你们带来多大的利润……”

秦威廉的话大大激起了小美的雄心斗志,她决定要在这里战斗到底。

秦威廉把自己游说成功的事情汇报给了安立德,安立德很满意——他确实很关心苏珊她们的生意,因为他一直很关心苏珊过得是不是舒心、是不是快乐……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只有苏珊过得顺利,凤凰山的投资才能顺利,却似乎忽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家庭成员以外的人了。

安立德的关心,来得有些小心翼翼。因为他知道,苏珊虽然有些迷糊,却很敏感,为了不让苏珊察觉自己的动机,他给苏珊打电话时,一句关于生意的话都不提,他们从天文聊到地理,从天气聊到美食。

而苏珊这边,因为网上的“关中大侠”忽然失踪,她的精神正无比空虚,安立德的及时介入,填补了她生活中的空白。她几乎都要给安立德发几条短信,安立德闲下来的时会查看一下,给她回复。

就这样,这两个人就像两棵树的枝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纠缠在了一起。

寒假结束时,马帅要回学校了。小美给他两千块钱,马帅不要,他说:“你们现在正处在困难时期,你先留着。你知道,我其实不缺钱用。”

“不行,这是你应得的。”小美楞是把钱塞到他手中,又说,“我们不差这一点。”

马帅只好接过钱,说:“好,星期放假的时候我还会来打工——不过全是免费的。”

“马帅哥”走后,三个女人的生活依旧简单而忙碌。如果房租的事情可以早一点儿解决,她们可以过得更快乐一些。

她们正在积极地找办法,扩大销售额、提高利润,小美则凭借这几年从不拖欠房租的良好信誉,跟房东文太太讨价还价,希望她把房租降低一点儿。

这天,苏珊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罗玉刚”。苏珊一楞,这是她高中的一位同学,就在税务局上班的那位,还曾想把他们那位郭局长介绍给自己呢!

苏珊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

“苏珊,现在在哪儿呢?”罗玉刚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热情。

苏珊还是念着高中的同学情谊的,她高兴地答应着:“我在花店里呢——你在哪儿呢,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来省城开会了!怎么样老同学,苏阿姨年前回去可说了,你在这里生意做得不错,这回我来了,你要不要请我吃顿饭?”罗玉刚戏谑道。

“要的,要的,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必了,我开车来的,我去找你更方便,说一下你花店的地址……”

过了有半个多小时,罗玉刚果然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跟着个中年男人——正是他们局的那位郭局长。

苏珊虽然不愿意跟郭局长见面,但她要顾虑到弟弟苏洋在A镇开着买卖,肯定是要和税务局打交道的,她只得有些尴尬地笑脸相迎。

小美也是做买卖的,听说来的这两人是税务局的,也不管人家是哪个地方的税务局,就摆出一副近乎阿谀的笑脸过来迎接——苏珊和小玲看到小美这副样子,颇觉有几分怪异。

小美主动把郭局长和罗玉刚让到休息区的圆桌旁坐下,又命小玲从楼上拿好茶叶来沏上。

罗玉刚对郭局长说:“郭局,您看我们这位老同学,还真是挺能干,竟然在省城开了这么大的一个花店。”

郭局长打量着店里的布置,连连点头赞道:“不错啊小苏,你确实挺了不起的。”

苏珊听郭局长喊她“小苏”,又开口称赞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可人家郭局长一脸正气,坦坦荡荡的,自己也不好太小家子气。她忙说:“郭局长,您过奖了。”

郭局长摆摆手,说:“不,一点都不过。你看你,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的坎坷,摔了一次跟头;现在呢,不仅重新站了起来,还有了一份‘美丽的’事业,确实是了不起啊。”

小美在一旁插言道:“郭局长,您可真有才——‘美丽的事业’,这个词用的好啊。”

罗玉刚也紧着在一旁“拍马屁”,说:“对,这个词用得真是恰到好处。”他又说,“苏珊,你不知道,我们郭局长可有才了,还会写毛笔字呢,是省书法家协会的会员——苏珊,还不趁这机会,跟郭局长求几个字,能给你这花店招财进宝呢!”说着,他冲苏珊使眼色。

如果不是曾经有人给她和郭局长保媒,这会儿苏珊说不定真就开口求字了,可有前面那档子事,这会儿让她怎么开口。她羞得脸通红,抿嘴笑着,不肯说话。

小美却开口说:“苏珊姐脸皮薄,她不好意思说;我脸皮厚,我来求——”随后她对郭局长说,“郭局长,您这么好的文才、这么好的书法,您给我们小店题幅字?”

郭局长笑了,说:“你们听小罗信口开河呢……但是小美姑娘开了口,我不能拒绝,等我回A镇后,一定尽力写好。等我写好了、裱好了,托人给你们送过来。”

“太好了!”小美高兴地拍起手来。随后她领着郭局长在店里转了转,看看写多大的条幅,挂在哪里合适,甚至找来卷尺量了尺寸。

这时罗玉刚又逗苏珊说:“苏珊,等会儿上哪请我吃饭?”

苏珊明白,看来这顿饭不仅要请罗玉刚,还要请郭局长一起吃了。她忙说:“你,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招待你——要不我们去星煌酒店的罗曼小居?”

罗玉刚笑了,说:“行啊苏珊,真发财了,动不动就去西餐厅啊?”

罗玉刚便干脆地答应:“好,我来请客——我请苏珊,大家都要坐陪啊,小美、小玲,你们也都要去啊。”

最后大家推辞不过,只好暂时关了店门,坐上罗玉刚的车,出去吃饭。

他们果然去了星煌酒店,但不是罗曼小居,而是里面的一家中餐厅,并且找了一间雅座。

这顿饭,苏珊吃得有些忐忑,生怕罗玉刚又撮合她和郭局长。但是罗玉刚自始至终都没再说什么暧昧的话,郭局长的态度依然是那么豪爽。他看出苏珊的尴尬,便不大跟苏珊说话,而是与小美和小玲热情地攀谈起来。

郭局长告诉小玲,他去过小玲他们那座县城,还住过那所“生态家园大酒店”,并去青龙山旅游过。他跟小玲保证,下次再去他们县城,一定去小玲家的小旅馆看看,去凤凰上转转……

小玲骄傲地说:“我在网上传了照片,好多人浏览过呢,连大明星余尊熙在网上看了照片后,都上我们那儿去了……对了,当时苏珊姐当时回省城的时候,就是搭得他的车走的。”

罗玉刚惊奇地问:“苏珊,你见过大明星啊?喂,真人长得怎么样,漂亮吗?脾气好不好?”

苏珊点点头,敷衍道:“嗯,嗯,人挺好的……”心说,就是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又小气得要命,至今都没有赔她花瓶钱。

郭局长又转向小美,跟小美说话——他了解到小美大学毕业后创业的事情,问:“小美,国家对于大学毕业生创业是有扶持政策的,你知道?”

小美说:“知道,当时曾免了一些税费,也得到过低息的贷款。不过,现在就没有什么了。我现在正有一个难关——房租在年后突然提高了一倍,就怕将来辛辛苦苦地干一年,还不够缴房租的呢。”

郭局长说:“那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个大学毕业生‘创业之星’的评选,如果你能评为‘创业之星’,不仅有高额的奖金,还有一些免税的呢。”

“真的?”小美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又忙着问,“郭局长,这个‘创业之星’怎么参评,收费吗?”

郭局长笑着说:“这是省的一个奖项,当然不会收费。至于参评办法嘛,这样,我在省有个老同学,我告诉你联系方式,你可以直接去找他接洽。”

小美连声说好。苏珊和小玲听了也很兴奋,小玲很实在地说道:“小美姐,如果你评上这个‘创业之星’,旁的好处先不说,起码会给咱们花店大大地扬名,将来生意一定兴隆啊!”

小美感激地端起酒杯,叫上苏珊和小玲,一起给郭局长敬酒。罗玉刚也在一旁举杯相陪,郭局长推辞不过,便举杯对大家说:“好,我们共饮此杯,祝你们三姐妹的花店,生意越来越兴隆。”

小美她们从郭局长那里得到这么有价值的一条信息,三个人都觉得,这顿饭吃得太值了!小美给苏珊使了个眼色,苏珊悄悄出去结帐,罗玉刚是多精明的人,他马上尾随了出去,死活不让苏珊付帐。最后苏珊没争过罗玉刚,没有付成帐,有些不好意思。罗玉刚却意味深长地对她说:“苏珊,你不用不好意思,常言说‘日久见人心’,以后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饭后,郭局长和罗玉刚送苏珊她们出来。苏珊说不让他们送了,因为她知道他们就住在酒店里,而且罗玉刚还喝了酒,也不能开车了。正在大堂里推辞的时候,却遇到了熟人——陈实美和辛奇跟几个人从另一间雅座里出来。

陈实美和郭局长当然互相都认识——A镇不大,他俩又是当地的商界名人和政界名人。陈实美看到郭局长,紧走几步过来跟郭局长握手,说:“郭局长您好,我们可是好久没见面了,您这是什么时候到的省城啊?”

郭局长跟陈实美握着手说:“我是来开会的……呵呵,确实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晚上您有空吗,我约几个老乡,一起聚一聚?”陈实美又说。

郭局长推辞道:“不行啊,我晚上有个同学会要参加呢,明天一早我就回A镇了,局里还有一大堆事呢。等你回A镇,我们再聚?”

陈实美听了,表示惋惜。随后顺便跟苏珊等人点点头,表示打了招呼。苏珊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拉着小美和小玲悄声跟郭局长告辞先行一步,罗玉刚跟出来相送。

不巧这时外面的天空飘起了雨丝,大家只能站在门厅里等侍者把罗玉刚的车开过来。他们正好能听到那群人在大堂里说话——

只听辛奇正落落大方地对郭局长说:“郭局长,听说令公子就在S市读书,您有空的时候带他来家里坐坐啊,认认家门,有什么事也方便不是?”

陈实美也说:“是啊,您就让他把我家当自己的家,让孩子星期放假的时候,也有个休息放松的地方不是?”

郭局长感喟着说:“你们是一片好意啊,可我那儿子实在太野了,一放假就跟同学到处乱跑,我哪里抓得住他啊。”随后郭局长又转换话题,说,“陈总啊,我听说你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A镇刚建立了个经济园区,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希望能吸引到你这只金凤凰啊。”

陈实美爽朗地笑了,说:“郭局长瞧您说的,A镇是我的家乡,我能不回去?找机会,我就回家乡去看看。”

这时辛奇插言,她开玩笑地对郭局长说:“郭局长,如果我们冲您的面子回去投资,您是不是给我们免税啊?”

郭局长笑道:“政策上的肯定是有的……”又对陈实美说,“陈总,您的夫人很精明啊。”

旁边便有人接话,说:“我们陈总就是因为有了辛姐这么一位贤内助,生意才越做越大的,辛姐是天生的旺夫相……”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苏珊等人立在楼厅里,不想听大堂里的那群人说话,却又不得不听着。苏珊听到最后一句,心里有一种刺痛的感觉——自己原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丈夫的贤内助吗?因为不能帮到丈夫的事业,所以就会被丈夫抛弃吗?

春天里,阴雨霏霏,天色灰蒙蒙的。本书请访问。街上穿梭的车流却没有受什么影响。只是走在人行道上的行人,一个个打着伞,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从花店门前匆匆而过……

这样阴雨的日子,花店里生意也受到影响,没有什么顾客。

小美冒着雨,跑了趟省,联系了郭局长介绍的那个人。那人是省的一位领导,他听小美说了自己的情况,很看重小美的事迹,当即帮小美联系了共青团省委、省妇联、省工商局等单位。那些单位的领导,也对小美的创业事迹很感兴趣。他们给了小美好几张表格,并让她回去再准备一些材料,参加若干项荣誉称号的评选,并不止是“创业之星”这一项荣誉。

小美颇有意外之喜,她抱着这些表格,高高兴兴地跑回了花店。苏珊和小玲看着这些即将到手的奖项,一齐提前祝贺小美。

小美也很激动,她说:“我上学的时候,就当过两回‘三好学生’,别的什么奖都没得过……”她想到自己经营花店这几年,风风雨雨、起起落落也经过了不少,就在前不久,还因为被人骗走几十万,差点选择跳崖自杀——忽然,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苏珊和小玲正要劝她,她却擦着眼泪对小玲和苏珊说,“都别劝我,让我自己回房去激动一会儿。”惹得苏珊和小玲不由相视一笑。

小美回房去填表,小玲则去了厨房,她说今天要包回饺子,为小美庆贺。

苏珊自己坐花店里,她透过玻璃门,看着外面的雨景——细如牛毛的雨丝不停地飘落着。仔细观察天空,可以看到阴云在天上翻滚着,苏珊的思绪也随之漫无边际地展开……

苏珊原来并不知道,做买卖是这么辛苦,而且充满了变数。仅仅这几天,她们就经历了一番的起落变化——本来生意兴隆,忽然因为涨租的事情濒临绝望,这会儿多亏郭局长提供给她们一个这么重要的信息,她们又有了绝境逢生的希望。

有郭局长帮助,小美这个“创业之星”应该是十拿九稳了。等小美评上“创业之星”,既有免税的福利,还可以出名,她们的花店也会跟着提升一个档次,大大提高她们在市场中的竞争力,帮她们争取到更多大的订单。

于是苏珊盘算着,应该让小美再去寻几盆上档次的盆景,好好谢谢郭局长和罗玉刚。通过这次接触,苏珊对郭局长的印象大为改观——如果真是三十二岁的苏珊,说不定就嫁这个人了,他成熟、稳重、事业成功,个性爽朗,还有才气……

可是对于现在的苏珊而言,不仅是觉得郭局长这人岁数大了些,而是她根本就不想嫁人呐——是啊,她只有十八岁,现在又不是古代,嫁人应该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嘛。

不知道这次郭局长帮了她们这个忙之后,她算不算欠了郭局长一个人情,想到罗玉刚意味深长的话,什么叫“日久见人心”呢?苏珊不由有些郁闷。

但是有关郭局长的事,还不是最让苏珊郁闷的事。

苏珊心里最不痛快的事,是那天在“星煌酒店”中餐厅无意听到的那些话,那些关于“狐狸精”有旺夫相、是贤内助的话,那些话已经让她郁闷了许多天。

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明明与无关,却总是会在她的生活里出现,她讨厌他们、却又不能完全回避……就是因为他们,让自己背负上了一个“弃妇”的名字,好像自己是被人淘汰下来的废旧物品!

“为什么这样呢?‘金鱼眼’为什么要背叛感情呢?”

难道就因为原来那个苏珊年纪大了,容颜不美了,也跟不上时尚了,所以就要淘汰她吗?对“金鱼眼”这种生意人而言,是不是一切都要按价值来衡量,如果一个女人没有价值了,就应该抛弃她,再换一个?

苏珊钻了牛角尖——她甚至在想,结婚誓词里不是说,不论贫贱还是疾病,都不能把两个人分开?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让两个人分开了?

烦恼不已的苏珊回到电脑旁,打开游戏——以前她有些事情想不通的时候,会跟“关中大侠”聊天,“关中大侠”总会解开她的疑问,让她的心情快乐起来。

但是,“关中大侠”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关于感情的事情,她又不好意思去问安立德。

果然,“关中大侠”还是不在线,“绝世修罗”却在线,不知道跟“绝世修罗”能不能聊聊呢?

<桃花女:“阿修,人的价值应该如何衡量?”

<绝地修罗:“用钱来衡量——你越值钱,你的价值越高。”沅冰河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桃花女:“我值一千万吗?”苏珊想起安立德借她一千万的事情,她真希望自己有值得安立德花一千万去买的地方。

<绝地修罗:“如果我给你一千万,你可以把自己卖给我吗?”沅冰河并不认为名字叫“桃花女”的人,一定就艳如桃花,说不定长得跟“猪”一样!花一千万买头“猪”,还真是亏了。

<桃花女:“我的生命是不是没有任何价值?”

<绝地修罗:“有没有价值全看你自己——你觉得自己没价值,就去努力实现自己的价值!”沅冰河懒得理她了,没有“关中大侠”做竞争对手,他对“桃花女”也没什么兴趣了。

<桃花女:“‘实现着自己的价值’,是这个时代的口号;但是实现自己的价值,是否意味着可以无视或者否定别人的价值?”

停顿了一会儿,<绝地修罗:“神经病!”

他们的这次谈话在不愉快中结束了。

“桃花女”不再理“绝地修罗”,她上网只是希望能找到“关中大侠”,可是她怎么都找不到“关中大侠”,她精神上的引导者失踪了!

“桃花女”静立在繁华的集市中,不知何去何从,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她身边如潮水般来去……

“哼,游戏就要有游戏的精神,这算什么?”沅冰河有十二分的不满,他告诉自己,“桃花女”对他没任何吸引力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又一时放不下!

他盯着屏幕,呆呆地看着她,直到秘书打来电话,通知他该去开董事会了,他才关掉游戏。

董事会开得很顺利,只是临结束时,“星煌集团”的董事长沅锦煌忽然说:“冰河,少东可怎么办呐?”沅锦煌是沅少东的爷爷,沅冰河的父亲。

这句话一出口,会议室内热烈的气氛马上降了好几度。人们都知道,就在年前,沅冰河把侄子沅少东从“星煌酒店”赶了出去。其实这不是沅少东第一次被赶,这之前他在姐姐沅少华的“星华演艺公司”工作,后来被姐姐赶了出去。

至亲的亲属都不接收的捣乱分子,谁赶接收?各管一方的“诸侯”们纷纷低下了头,生怕老爷子青眼有加,把他那宝贝孙子塞到自己公司里。

沅冰河来了个“顾左右而言他”,他说:“我在‘星河公寓’给少东留了一套房,不过前提是他结婚之后才能入住。”

沅锦煌叹了口气,自责地说:“少华和少东的父母去得早,我因为工作忙,管他们又管得少了些。”

沅冰河冷冷地说:“少华很出色,她的演艺公司做得不错,旗下也有很多知名的艺人……”表面上,他在表扬少华,意思是双生的姐弟,姐姐沅少华就能做得这么出色,沅少东不成器,完全是咎由自取;暗地里,他是说应该让沅少东回沅少华的公司去,娱乐圈的浮华气氛,很适合沅少东这种轻浮少年。

沅少华虽是一介女流,年纪也轻,却不是省油的灯,她看了看自己修饰精美的指甲,随后对着沅冰河绽开如花的笑靥,说:“小叔叔,虽然我做得不错,可是比起你的连锁酒店和房地产来,真是差太远了。”她的意思是,沅冰河打理着那么多的产业,随便把沅少东塞在哪里不行?同时,她很不满爷爷把许多重要的产业都交给了沅冰河——如果父亲还在,这些事业都是父亲的,也就是她和弟弟的,将来董事长这个位置也是父亲的,才不会让沅冰河有机可乘。

沅锦煌当然明白孩子们这些明争暗斗,但这些争斗总是无法避免,而他的年纪已经大了,现在就是担着个董事长的名衔,“星煌集团”内的具体事务,实际都是沅冰河在打理……沅锦煌无奈地摆摆手,宣布散会,本来气氛热烈的董事会,结束在一个不太美妙的余音当中。

春天,一个慵懒的下午,一辆高级跑车停在了“花美美”花店的门前。沅少东坐在车上,看看旁边座位上放的洗衣袋,自言自语道:“我是太闲得慌了,所以来给你送礼服……”

沅少东拎着袋子走进花店的门,发现柜台后面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人!他正在纳闷,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欢迎光临——”沅少东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休息区的玻璃园桌旁,坐着三个年轻的女孩子。

她们正是苏珊、小玲和小美。苏珊主动站了起来,过来热情地说:“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沅少东认出了苏珊——虽然她的头发长了,在脑后随意地扎了一下,温婉的气质上添了几分俏皮的意味……但是在模样上,更接近沅少东手机里的那张挽着发髻照片。沅少东沉吟了一下,把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说:“苏珊女士,这是您的礼服,现在才给您送过来,不好意思。”

“噢,礼服啊,我都忘了……”苏珊这才想起礼服的事情,又发现眼前的年轻人有些面熟,她接过礼服,又有些迟疑地说,“你是,你是西蒙?”

“沅大少!”忽然小美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小美冲着沅少东喊道,“沅大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沅少东也立马认出了小美,他惊奇地叫道:“孙小美!你怎么在这儿?”

随后两个人兴奋地交谈了起来,苏珊和小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慢慢地,她们看明白了——原来,刚进门的这位年轻人,是孙小美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名字叫做沅少东。

孙小美和沅少东嘻嘻哈哈地叙起旧来,随后小美拉着沅少东来休息区坐,她说:“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安排喝下午茶呢……”

“下午茶?”沅少东好奇地看向三个女人。

小美说:“我们苏珊姐最近觉得郁闷,网上说下午茶可以减轻压力、解除郁闷,所以我们安排了下午茶——反正这个时段客人也不多。”

“郁闷,为什么郁闷?”沅少东好奇地看向苏珊。

苏珊打岔说:“没有,我刚买了个烤箱,学着烤点心玩儿呢……”随后她又说,“时间到了,我去看看我的曲奇饼——”说着她慌慌张张地跑上了楼,小玲跟她上去帮忙。

楼下只剩沅少东和小美。沅少东接着跟小美聊天,他问:“小美,毕业后就没看到过你,一直在这儿开店?”

“你没看到过我,可是我看到过你!你真地很过分,那天在星煌酒店,我去布置会场,你就在旁边,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小美故意做出气愤的样子说。

“这是哪天的事啊?”沅少东奇怪地问。

“就是年前,‘实美集团’开联谊会那次——你还知道帮苏珊姐搬盆景呢,就是不理我!”小美说。

沅少东小小地吃了一惊——记忆中,那天会场里确实是有两个女工,他对苏珊印象深刻,对另一个却印象模糊……他不满地说:“小美,没有这样的,你既然看到我了,怎么不叫我呢?”

小美耸耸肩,很挫败地说:“上学时虽然是同学,可毕业之后,社会地位就天差地别了……”

沅少东听小美这么说,不高兴了:“小美,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我们论起来,就是同学关系,没有别的!”

小美听他这么说,高兴了,她笑着伸手跟沅少东握了下手,说:“谢谢你!不过……”

小美说到这儿,忽然起身,她悄悄跑到楼梯口向上看了看,确定苏珊和小玲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楼来,随后她又跑回沅少东身边坐下,小声问沅少东:“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最近‘星煌酒店’不用我们‘花美美’送花了?”

沅少东听了小美的话,先是楞了一下——他在年前就被叔叔沅冰河赶出了“星煌酒店”,后来酒店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还真不知道。请:。但他不敢说实话,他遮遮掩掩地说:“酒店是我小叔叔在管理,我什么事都不管,就是在里面瞎混……”可他又怕被小美瞧不起,便又拍着胸脯说,“不过我在里面有不少好哥们,这样,我回头让人帮你问一下。”

小美信以为真,拉着他,有些诡秘地小声说:“我跟你讲——你还记得辛奇,当年死劲追你,都没追上的那位……”

沅少东又是一楞,他讪讪地笑着说:“当、当然记得……我还知道她和你们这里那位苏大姐,她们之间的那些‘恩怨情仇’呢!”

“你怎么会知道?”小美觉得十分诧异。

“我在网上看到过苏大姐写的博客——你不知道,当时那博客量有多高,苏大珊都成网上的名人了!可惜的是,后来她自己把博客关掉了……还有,这世界很小的,流言传得最快了。”沅少东含糊地解释道。

小美点头表示赞同,又小声说:“你回头打听一下,‘星煌酒店’现在忽然不用我们‘花美美’了,是不是辛奇在跟我们捣乱……”

“她跟你们捣乱!为什么啊?”沅少东不明白了。

“你不知道,辛奇那女人变态,明明已经成功地把苏珊姐踹跑了,却还要再踩上一脚,让人家永远不能翻身!你说,她们这是哪辈子结得仇啊?”小美感叹道。

“真是太过分了!常言说得好,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沅少东跟着小美一同感叹。

“这回我们可全靠你了——你一定要帮我们,你要是不帮我们,我可真不认你这同学了!”小美拍拍沅少东,顺便威胁了他一下。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沅少东大包大揽地回答。但是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他现在已经让沅冰河赶出来了,而且沅冰河把他在酒店交的那些朋友都“敲打”了一遍,想帮小美她们这个忙,还真有些难度呢……

这时苏珊和小玲端着糕点和奶茶下楼来,小玲盛着饼干、小蛋糕和水果的几个小盘子摆放在圆桌上,苏珊则亲自捧着茶壶给大家斟茶。糕点的香甜味和奶茶的奶香味很快在屋里弥散开来。

此时正值午后,慵懒的阳光隔着窗射进来,照在玻璃圆桌和白色藤椅上,更添了几分温暖和惬意。精美的餐具,精致的糕点,芳香的奶茶,周围还有错落有致的花架,娇艳的鲜花,真正是完美无暇的搭配。

沅少东竟然有几分迷醉的感觉!他由衷地说:“这感觉真到位——有次出国,我和姐姐去一个熟人家里喝下午茶,是在他们家花园的玻璃暖房里,也是这种被鲜花包围的感觉,哇,太美了。他们家可是欧洲的贵族,有个很古老的姓氏呢!”

“我们是平民的下午茶……”苏珊笑着,把第一杯茶先递给了客人——她对沅少东说:“西蒙,尝尝我们自制的奶茶。”

沅少东连忙接过来,说:“别客气,我和小美是同学,你就叫我少东,我也叫你苏珊姐,行吗?”

苏珊笑着答应了,又让沅少东品尝她做的饼干。

沅少东尝了一块,酥香满口,伸出大拇指赞道:“好!味道很正,比罗曼小居的甜点师傅手艺不差。”又戏谑道,“我介绍你去罗曼小居工作?”

大家都笑了,小美则道:“你们家这么大的买卖,还从我这小地方撬墙脚?”

苏珊笑着说:“等我有了钱,我就回A镇开个西饼店,天天都能喝上下午茶。”

沅少东恋恋不舍地在小美的花店里消磨了一个下午,直到有朋友叫他出去吃饭才走。把车开出去后,他从后视镜里又望了望一下小美的店面——只见花店左右两边的店铺都空了。他刚才听小美说了,因为房租涨得太高,旁边的店铺纷纷退租了,但是小美还不想搬。

忽然,有个想法在沅少东的脑袋里慢慢出现,他为自己这个自认为高明的想法,得意地笑了……

又过了些日子,花店的租房合同到期,小美和苏珊约了文太太,签好了新的租约。文太太虽然不停地唠叨,说周围这条街上的店铺都已经租了出去,人家给的租金都很高……可她还是看在小美有良好信誉的面子上,让了百分之五,并且同意只先预付半年的租金。

房租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小美和苏珊都很高兴。她们回到花店,发现花店两边的店铺确实也已经租了出去,两店里都有工人正在忙碌地装修。

花店的东边,是家新开的美容店,店老板是个年青的女人。此时那女人正立在她的店门口,看着工人们给她干活。那女人中等身材,烫着卷发,眉眼画得很重,一身碎花的连衫裙,黑色丝袜,三寸的高跟鞋……至于具体年龄,真不大好说——现在的女人都太会保养,又会化妆,根本看不出几岁来!比如说苏珊,有时候人们觉得她比小美还年轻呢。

那女人看到苏珊和小美,便主动过来打招呼:“你们是旁边花店里的,我在这里开了个美容店,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小美忙迎上前,笑着说:“你好——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大家互相关照。”苏珊则在后面不停地打量那女子——那件碎花的连衫裙,跟“金大叔”给她在巴黎买来的那件裙子好像啊……看来还是婷婷说得对,国外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制造”,随后又换了个标签。

那女人又说:“我姓倪,叫倪娜——”她虽是在跟小美说话,却不停地看向苏珊。

苏珊忙也走了过来,说:“倪老板,你那里还没收拾好,先来我们花店里坐坐。”

倪娜是个自来熟的脾气,她真地就跟着苏珊和小美到花店里坐了会儿,天南地北地聊了聊,还把一些美容保养的知识介绍给苏珊和小美,引起了两人极大的崇拜……走的时候,她则顺手带走了花店里的一盆绿植——小美和苏珊很高兴地把一盆发财树送给了新邻居,当作迎接新邻居的礼物。

送走倪娜后,苏珊不由问向小美:“咱们西边的邻居是做什么生意的?”

“哇,大手笔啊。”小美感叹,她只租这一处门脸就觉得咬牙了,西边这家竟然租两处!

“‘卖糕的’啊!”苏珊戏谑着说。忽然,她有了个想法,说:“鲜花配蛋糕是个不错的点子,我就曾想过在咱们旁边同时开个蛋糕店呢……不如等他们开了业,我们跟老板沟通一下,看看有不有可以合作的地方?”

“行。”小美随意地答应着。不过她却看不上这点儿小利润,她目前正在研究秦威廉说的话——绿植的租摆和养护……她已经让父母去联系那家专门培养高档盆景的苗木园艺场“绿乡苗圃”,打算跟他们建立长期的业务关系。

近几天,花店两边的店铺都在装修,门外堆得又是建筑材料,又是建筑垃圾,从花店外面经过都得绕路;而店里则是此起彼伏的锤子声和电钻声,接电话都听不清楚。这些都极大地影响了花店的生意,这是苏珊和小美始料未及的。可谁家店铺开业前不得装修一下呢?而且又都是近邻,所以她们只得忍耐着,盼着两家早点装修完毕,早点开业。

这天,秦威廉来找苏珊,店里实在太吵了,没办法谈话,他只好和苏珊坐到外面车上去说话。

秦威廉把凤凰山投资公司的帐目苏珊看,苏珊这才记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项庞大的事业呢!可她就是这样的“小迷糊”,她连自己有个亲生的女儿婷婷,都会彻底忘记……

苏珊大致看了看账目了解到,投资公司前期投入的款项,主要用于在山上打井,而她借给小玲家的一百万,除了前两年的承包费用外,小玲家用来买了树苗和菌苗,要先开发部分山林,种核桃树和养山蘑……

“彼得的意思呢?”苏珊问秦威廉——她有种直觉,安立德借给她钱,其实就是想控制凤凰山的投资……这是她不想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小玲说安立德跟她家是世仇,安立德却借她的手投资凤凰山,而两家又都不告诉她,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苏珊没有办法,只希望不要因为开发的事情,让两家的矛盾激化,因为她觉得这两家都是好人啊,她夹在当中真是很难做人哪。还有,她至今都没敢告诉小玲,自己跟安立德暗中一直有来往……将来总有要向小玲坦白的一天,希望不会影响到她们的友谊?

秦威廉告诉苏珊:“关于凤凰山的事情,彼得没有说过什么,全听您的意思。”

苏珊没想到会这样,安立德竟然没有插手凤凰山的事情!全听她的意思?她懂什么!苏珊想了想,找了个最省事的方法,说:“那就让小玲爹安排投资的计划,你来把关。”

秦威廉笑了笑,答应了——凤凰山的事情比安立德计划的还顺利,苏珊是万事不管,都推给他和小玲爹,他秦威廉既然有了决定权,还不就等于安立德有了决定权吗?

秦威廉没说别的,他把投资计划书拿给苏珊看,顺便提醒她说:“这个投资计划虽稳妥,但可能回报会慢一些。”

苏珊也没细看,就在上面签上了她这位董事长的大名。她说:“没关系,钱是彼得的,他不急,我就不急。”

“但小玲家的钱是借的您的啊!”

苏珊忽然有些糊涂了——她借钱给了小玲家,安立德借钱给了她;而安立德借给她的钱是因为他想投资凤凰山……现在自己没还安立德的钱,小玲家也没还自己的钱——那自己还欠不欠安立德那八十万呢?

苏珊忽然想明白——自己其实根本不欠安立德的!但她不明白的是,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欠了安立德的,还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矮一头呢?

苏珊把自己的疑问对秦威廉提了出来——秦威廉瞪眼看着苏珊,一时没说话。因为他让苏珊搅得有些思维混乱,同时产生了某种错觉,他觉得自己根本没上过人民大学的BA研究生班,也没去进修过,甚至小学都没毕业!他结结巴巴地说:“合同表明,小玲家欠您一百万,您欠彼得一千万。”

苏珊知道,她没办法跟这满脑袋经济合同的“财神爷”说明白这些事情,于是她放弃了跟秦威廉讨论欠款问题。她认为自己的思路才是正确的——“灰姑娘”根本不欠“王子”的,“灰姑娘”和“王子”在灵魂上是平等的。

过后,秦威廉把近期工作通过电子邮件汇报给安立德,并把苏珊提出的欠款疑问告诉安立德。

秦威廉弄不明白的问题,安立德当然也弄不明白。

但是安立德却不因为这个问题感到困惑——他通过最近跟苏珊用手机短信交流,越来越理解苏珊,在她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常人不能理解的逻辑,和她在一起,就必须彻底放弃逻辑思维!

安立德看着电脑屏幕微微笑了起来,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人呢?

忽然,他有种冲动,很想这会儿就把她抱在怀里,亲亲她的小脑袋……这时他才发现,他们虽然天天短信联系,但是自从他春节后从纽约回来,还没有和苏珊见过面,也许又该约她出来吃顿饭了?

于是安立德去拿桌上的电话,打算让秘书改变一下他今晚的行程安排。

就在这时,秘书的电话先打了进来。秘书告诉他,财务部和人力资源部的报告拿来了。

安立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暂时放弃和苏珊共进晚餐的约会——因为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马上就要打响了,他要借区总部搬迁的机会,把区彻底整顿一下……

虽然安立德的本意,是不想来区工作,但既然来了,当然要做得漂亮。这就是为什么春节时他不得不回纽约——他必须把区问题先亮出来,在父亲和其他一些大股东那里取得绝对的……

安氏集团里的暗斗即将变成明争,而S市的沅氏家族也正面临一场风暴,因为董事长沅锦煌的孙子沅少东,突然失踪了!

起初大家都没有意识到,沅少东已经很多天没在大家视线里出现了;即使觉察到了,也没有人想过,他那么大的一个人会失踪?

最先发现沅少东不见的,是他的双生姐姐沅少华。本书请访问。有一天,沅少华在街上,偶然看到了弟弟的跑车,可开车的人竟然不是弟弟,也不认识……她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弟弟已经把车给卖了!

沅少华很生气,这辆银灰跑车和她的红色跑车,是去年她和弟弟过生日的时候,爷爷送给他们的礼物,少东怎么可以随便卖了呢?

随后她又很着急——她虽然年轻,想事情却很复杂,她想,弟弟整天无所事事,他的收入就是他当股东的那点分红,他把这么新的跑车给卖了,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想换辆更好的,那他是不是太会花钱了?如果他是等钱用,那他是不是染上了什么不好的毛病,或者是惹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麻烦?

沅少华立马就给沅少东拨电话,可是怎么都打不通。于是她又找叔叔沅冰河,问他最近有没有看到过少东。沅冰河正为了在全国各个一线城市建“星煌酒店”连锁店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这段时间他想都没有想到过少东,更不知道少东这会儿在干什么。

沅少华找遍了所有可能认识沅少东的人,都没有沅少东最近的消息。沅少华甚至找到了沅少东最近交往的一个女朋友,那女孩子对着沅少华哭哭啼啼地说,过年后他们就分手了……弄得沅少华心里的感觉更是糟糕。

沅少华再也坐不住了,她开着自己那辆红色的跑车冲向星煌酒店。她从后门直接开进酒店的后院。停下车,她把钥匙随手冲着保安手里一扔,便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忽匆匆直奔沅冰河的办公室。

门外的秘书看到她,也不敢阻拦,只来及先一步上前,敲了敲沅冰河的门,说了一声:“沅总——沅小姐来了。”

沅少华往门前一挤,就把秘书挤到旁边,随后推开了房门。

沅冰河正坐在办公桌前打电话,他冷冷地看了沅少华一眼,继续讲电话。沅少华毫不客气地走到办公桌前,把自己那金丝镶钻的名牌手包往沅冰河的楠木办公桌上一放,双手抱肩,盯着沅冰河的一举一动——敢这么面对“冰河世纪”的人,还真是不多。

沅冰河多少已经猜到她的来意,他也不会畏惧像女斗士一样的沅少华。他讲完电话,放下听筒,先去把办公室的门关好,随后淡淡地问了句:“找到少东了吗?”

沅少华的眼睛略微眯了一下——眼前这个人,明明猜到自己是因为没找到少东才来找他,可他竟然不紧不慢地打完电话才理她……可想而知,自己和少东在他的心目中是什么地位!这是爷爷沅锦煌还在呢,如果哪天爷爷不在了,自己两姐弟只能在人家门上讨饭了?

但是沅少华不是没涵养的人,她克制住自己的反感情绪,说:“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报警?还是告诉爷爷?”

沅冰河在屋里踱了几步,问:“他的公寓去过了吗?”

沅少华不屑地“哼”了一声,从手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对着沅冰河晃了晃,说:“我去过了,里面乱得就跟猪窝一样,可是没有人……”

沅冰河接过钥匙,想了想,说:“报警不太合适,告诉你爷爷也不太好,白让他着急……我再去找一圈,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沅少华知道他讲的是实情,于是说:“好,有消息给我打电话。”说完就像一阵风一样地走了。

沅冰河掂了掂钥匙,心想:“即使是找警察,也是同样的搜察方式……先去少东的公寓看看。”

半小时后,沅冰河来到沅少东所住的公寓,打开门一看,嗬,果然如同沅少华所说,乱得跟猪窝一样!沅冰河都可以在空气中闻到一股发霉的气味……不过还好,他能看得出,这种乱,不是那种被不速之客翻过的乱,是主人自己制造的混乱。

进到客厅,只见几份画报散放在客厅的沙发上,那股发霉的气味则来自茶几上未吃完的一块比萨!地上有几只易拉罐,正可怜巴巴地躺在垃圾桶旁边——就是没有人把它们放到一步之遥的正确位置……

转入卧室,只见窗帘还拉着,显得屋内有些昏暗,床上的被子被掀起了半边,从里面露出一抹可疑的桃红……沅冰河带着几分好奇,把被子再掀开些,原来那是一件女人的小内衣!

沅冰河皱皱眉,虽然他是著名的“美女收藏家”,但他有洁癖,他要求他的女人必须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人也要打扮得齐齐整整的……

沅冰河把房间挨个看过了,果然如同沅少华所说,除了乱,什么发现都没有。他有些泄气,也有些不安,沅少东再调皮,再不成器,也是他的亲侄子,沅氏家族唯一的男性继承人啊!

沅冰河再次来到客厅,他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抱头深思——再找不到沅少东的踪迹,只有告诉父亲沅锦煌了。沅锦煌会怎么想?如果少东真的出了什么事,沅锦煌能承受住这个打击吗?年迈的沅锦煌,已经失去了嫡长子,还能再失去嫡长孙吗?

沅冰河长叹一声,往沙发靠背上一倒,手在无意中碰到了一本画报,把那本画报拂到了地板上。随着画报落地,一张便笺飘了起来,缓缓落到画报上。沅冰河随意地扫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后面缀着个人名“苏珊”……

沅冰河不由自主地俯下身,把那便笺拿了起。再细看,后面还有一行字:“花园街幸福小区88号,花美美鲜花店!”沅冰河轻声读了出来。

是她吗?!某位实业家的“弃妇”,现在在花店里打工……她的名字叫苏珊?

沅冰河觉得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但他有种奇怪的预感……

沅冰河带着这种奇怪的预感,来到了幸福小区88号。本书请访问。

“欢迎光临——”苏珊从柜台后迎了出来。因为小玲被小美送到“绿乡苗圃”高级园艺场培训去了,目前只好由苏珊来代替小玲看店。

沅冰河上下打量着苏珊,正是她——某位实业家的“弃妇”,“1909房”贵宾的“女伴”,暗夜里从自己身边悄悄遁走的“小狐狸”……这个世界还真是小,他已经差不多忘记她了,可她却又突然跑进了自己的视线。

只见“小狐狸”这会儿穿着一条粉红带白圆点的围裙,乖的就像只猫一样。“你的名字是苏珊?”沅东河问她。

“嗯,”苏珊好奇地看着沅冰河,问,“你怎么知道?”

“你不认识我了?”沅冰河奇怪这女人的记忆力怎么这样差,自己也是一表人材,难道她就没有一点儿印象?

苏珊忙说:“让我想想,你的声音非常熟悉……”说着她闭上眼,歪着头,认真地想了起来,她说,“你的声音在‘低音号’那里,”忽然她睁开眼说,“你是那位好心的大叔!”

沅冰河的冰块脸都要掉冰渣了!他冷冷地问:“我哪里长得像大叔了?”

苏珊被他的气势慑到,闭上嘴,没敢搭言。

沅冰河又说:“告诉你记住了——我叫西蒙!”

“你也叫西蒙?!”苏珊惊奇地问。

“还有谁叫西蒙?”沅冰河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

苏珊说:“我们店老板的同学,他的中文名字叫沅少东,英文名字叫西蒙……”

沅冰河冷“哼”一声,他就猜道是沅少东那小子盗用了自己的英文名!他沉着脸解释道:“他不叫西蒙,我才叫西蒙——我是他叔叔。”

“噢,您是沅叔叔啊?您过来有事吗,没事在休息区里坐会儿,我给您沏杯茶。”苏珊小心地说。

可是苏珊的好言好语,听到沅冰河的耳朵里,却让他更不舒服了——为什么还是“大叔”?说来说去,又被她绕回来了!沅冰河被眼前这女人搅得想发疯……他懒得再跟她争辩,直接问:“少东在这里吗?”

“在这里?”苏珊奇怪地反问了一句,说,“怎么会在这里?没看到他过来啊。”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沅冰河问。不过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有些无聊——他那天晚上他看到苏珊的孩子了,她的孩子都那么大了,她年纪一定不小了,沅少东怎么可能跟一个大自己那么多的女人纠缠不清呢?

原来,沅冰河找到这里来,多少程度上是误会沅少东可能跟苏珊有了什么暧昧关系。

“什么关系?他是我们老板的大学同学,哦,对了,最初他是来还我礼服的……对不起,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乱?要不我从头给您讲讲?”苏珊好心地问。

“不必了,我已经明白了。”沅冰河阻止道。他有些泄气,看来到这里来找少东,是个错误的方向……他没理苏珊,径自转身走出店门,坐上车开走了。

刚开出去一小段路,忽然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在“花美美花店”西边,是家正在装修店铺,店名已经挂上去了,上面写的是“甜蜜蜜蛋糕店”!

看清楚店名后,沅冰河猛地刹住车,他略一思忖,开始倒车,又回到了花店。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扑人的女子,正拉着苏珊打听:“刚才来的那男人是谁啊,又高又帅,人长得好气派啊,是不是你新交的相好啊……”

那女子背对着店门,而苏珊正面对着店门——苏珊看到去而复返的沅冰河,知道倪娜的话肯定被沅冰河听到了,于是她有些尴尬地冲沅冰河挥挥手,打了个招呼:“嗨,西蒙——”

倪娜的背一僵,尴尬地转过身来。

沅冰河却顾不上许多,他直接对苏珊说:“我要跟你打听点儿事……”

苏珊瞪着圆圆的眼睛,听沅冰河说下文,而倪娜也带着十二分的好奇,听沅冰河要打听什么事。

沅冰河冷冷地扫了倪娜一眼,问苏珊:“她是谁?”

“她是隔壁美容店的老板。”苏珊说。

倪娜忽然笑了,说:“您就要打听这个啊?我叫倪娜,旁边‘娜娜美容店’的老板——您有太太吗,还是女朋友?欢迎她们来我这里做保养,我给您打八折优惠,对了,您等我一下,我去给您拿优惠卡……”说完她带着一股香风就跑了——她看出沅冰河是想跟苏珊单独说话,所以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透过玻璃橱窗,看到倪娜确实是回自己的美容店了,沅冰河这才开口,问:“隔壁的蛋糕店的老板是谁?”

苏珊老实地摇摇头,说:“不知道啊,装修都一个月了,东边的美容店都开张了,这边还没看到人呢。”

“走,你跟我出去办点事情。”沅冰河忽然上前,拉着苏珊的胳膊就她跟他让走。

“喂喂喂,你等等!”苏珊挣脱他的手说,“这会儿店里就我一个人,小美和马帅出去送花了……”

“你店里的花我都包了,你这半天的时间属于我了——去帮我办件事情。”沅冰河不耐烦地说。

“喂,你这脾气怎么比我还急呢?你帮过我,我当然要帮你,花店关半天门也不算什么,我是让你等我去拿钥匙锁门。”说着话,苏珊绕到柜台后,在抽屉里找到钥匙,她拿着钥匙冲沅冰河晃了晃……

两人上了车,沅冰河问:“幸福小区居委会在哪儿?”

“去那做什么?”苏珊一头雾水地问。

“回答问题!”沅冰河懒得解释。

“绕过前面的街角,从小区的东门进去,门卫旁边的房子就是。”苏珊怯怯地回答。

沅冰河没再说什么,他发动车子,按苏珊指示的方向行驶。

等车子行驶到路上,苏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花店的工作服——那件粉底白点的花围裙呢。苏珊忙回手去解身后的系带,忽然车子一个颠簸,苏珊身子猛地一晃,把带子的活扣拽成了死扣,这回更解不开了。苏珊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手。

沅冰河却从镜中观察到,刚才那一个颠簸,苏珊的头差点磕在车门玻璃上……于是趁等红灯的机会,他伸手替她拉起安全带系上。

苏珊却像只胆小的野兔,不安地看看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自己现在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沅冰河捆在了车上!

沅冰河载着苏珊来到幸福小区居委会门前,他停下车,帮苏珊解开安全带,对她说:“你就说要投诉隔壁的蛋糕店——他们装修时间太长,影响了你们花店的生意……去问居委会的人要蛋糕店老板的姓名、电话和住址。请:。”

“不用了?”苏珊怯怯地看着沅冰河,期期艾艾地说:“远亲不如近邻,一点小事还是算了。”

“快去!”沅冰河冷冷地命令到。

从来没人敢质疑“冰河世纪”的命令,苏珊也不例外,她慌忙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忽然她想起自己还穿着粉红的花围裙,便把后背对着沅冰河,示意他帮自己解开。

沅冰河帮她解开系带上的死结,把围裙接过来,随手扔到了后座上。

苏珊下车后,走进了居委会。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来到车上对沅冰河说:“我没说投诉,我只说要沟通一下……”又说,“真是没必要投诉,原来隔壁不是外人,店老板是少东啊!”

沅冰河的一双冷眸里精光一闪,随后他把苏珊手里的纸条一把抽了过来。他看着纸条上的字,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果然被他猜对了——沅氏家族以做糕点业发家,解放前就在S市经营着当地最有名的面包房……沅少东这小子是异想天开,企图效仿先人呢!沅冰河不由暗暗冷嘲道:“就凭他?自己的房间都乱成猪窝一样,试问有人敢去猪窝里买蛋糕吗?”

苏珊试着把纸条从沅冰河的手里拿过来,沅冰河却旁若无人地把纸条折了一下,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随后他欺身过来,帮苏珊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他再次把苏珊牢牢地“捆”在座位上。他发动车子,把苏珊送回花店。

苏珊在恍惚中,觉得自己好象又做了一次傻瓜……可是她被沅冰河“捆”在了车上,无法反抗,也无从反抗,只有努力动脑筋,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沅冰河侧眼观察苏珊,看到她皱着秀气的眉毛,下意识地啃着手指,很明显是在思考问题……沅冰河的嘴角不由向上弯了一下——这个胆小又迷糊的女人,比他想象中的样子还有趣!他决定,再逗逗她。

他把车停在花店门口,不等苏珊去解安全带,他先伸手按住了搭扣——他用一双冷眸紧盯着苏珊,再次问道:“你跟少东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珊楞楞地看着他,说:“他,是我老板的同学……”

忽然,沅冰河抬起右手,缓缓伸向苏珊的面颊——苏珊害怕地向后躲开,但是车厢内的狭小的空间让她无处可逃,而且她至今仍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

不容苏珊再躲,沅冰河修长而冰冷的手指贴着她的耳边,穿过了她柔顺的头发——她那一头短发已经长到齐肩长。

突然,他握住了她的头发,并从她的脑后托住她的头,寂冷如冰的双眸直盯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他以魔幻般的声音说:“忘掉我,你从来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今天的事情跟谁都不说,你能做到吗?”

苏珊的魂都吓飞了,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沅冰河忽然又问:“你把店里的东西卖出去,你的老板会给你提成吗?”

苏珊眨了眨眼——她有二十万块钱的原始股,花店的生意越好,她当然赚得越多!于是她又点了点头。

沅冰河便说:“等会儿我会叫人过来,把你店里的东西都买走。”随后他又突然松开了苏珊。

苏珊在得到解放的第一时间,迅速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跳下车,跑了。

看着苏珊就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狐狸”,快速地颠着小碎步,一扭一扭地跑回花店,沅冰河无声地笑了,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温暖的光。

苏珊回到花店,犹自惊魂未定。她隔着玻璃门,看着沅冰河的车渐渐远去,终于隐入热闹的车流不见踪影,这才稍稍吁出一口气。随后,她迅速掏出手机,给安立德发了一条短信:“我今天又看到帮我送婷婷去医院的大叔了,我以为他是个善良的大叔,哪知道他是个很怪很怪的人……”

这会儿,安立德正在开会。销售总监正谨慎地跟他汇报公司下季度的销售计划。安立德带着几分玩味的微笑,看着销售总监——安立德就是要逼他,逼他走进自己设的圈套,彻底缴械投降。

忽然,安立德看到会议桌下的格屉里,自己的手机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他有种直觉,苏珊给他来短信或是打电话了。于是他假装有些累了,身子向椅背靠过去,手放到桌下,偷偷从格屉里拿出手机。

安立德察看完苏珊的短信,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马上给她回到:“怎么怪了?他做什么了?”

安立德独自占据着环型会议桌的一面,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的小动作,而他也乐意享受这个小乐趣——边听下属做工作汇报,边跟苏珊扯闲篇,就像上学的时候,学生背着老师在课堂上搞小动作……

说不定安立德自己都未察觉,自从他打算通过苏珊控制凤凰山投资的事情,他已经越来越深入到苏珊的生活中。到了现在,他几乎知道苏珊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从小玲做糊了米饭,到新来的美容店邻居总是往花店门口倒脏水……

苏珊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通过短信给安立德“讲”了一遍——沅冰河说让她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可以忘了;但是不让她跟任何人说,她可做不到,她至少会讲给安立德听。最后她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别人,我应该保密吗?”

安立德的嘴角又动了动——她已经告诉自己了,还叫保密?

不过他还是回道:“应该保密。”——因为他和苏珊也有地类似的约定,不让她把他帮她离婚的事情告诉别人……

苏珊又问安立德,如果那个“怪大叔”真回来买店里所有的花,她卖还是不卖——其实她根本不相信那人真会买店里所有的花。

安立德回答:“告诉他不卖——因为已经有另一个人出了两倍的价钱……”发出这条短信后,安立德灰绿色的双眸里满是调皮的笑意。

苏珊一个人也懒得做饭,她泡了半包方便面,懒散地坐在柜台后,一边吃面,一边打游戏……

忽然,店门打开,走进来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后面还跟着几个穿工装的工人。

苏珊从柜台后面出来相迎,说:“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领头的那个穿西服的男人说:“你们店里所有的东西。”

“什么?!”苏珊楞了一下,随后醒悟过来应该跟上午的事情有关,可她没想到,“古怪大叔”真会来买所有的东西!

西服男人说:“您是苏女士?我们老板上午来过,跟您讲好了的。”

果然是“古怪大叔”!苏珊忙说:“可是我说过不用他这么做,而且我也忘了!”本来就是嘛,“古怪大叔”跟她说过,让她忘了上午的事情!如果沅冰河这会儿在这,说不定会打自己的嘴一下,为什么每回都会被她绕进去呢?

西服男人却不理苏珊说什么,他只道沅总的工作作风非常严谨,对人对己都是严格要求,所以才有“冰河世纪”的绰号,沅总交待的事情,决不能有一点差池!于是西服男人没理会苏珊,只顾指示工人先去把各种花分类、计数,接着就往外面的货车上搬,还有一个工人拿着文件夹在不停地做记录。

苏珊忙对领头的西服男人说:“我说过的,真不用你们老板这么做!”

西服男人才恭敬地跟苏珊解释了一下:“对不起,我只是在执行老板的吩咐。”

苏珊怒了,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视她这个“店长”呢?于是她跑到花店的玻璃门前挺身一挡,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她说:“住手,住手,我说不许搬,就是不许搬!”

西服男人哭笑不得,看苏珊这架势,好像他们来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在抢东西一样!西服男人怕苏珊真闹起来,说不定会把警察招来,忙上前好言解释:“苏女士,我是您的顾客啊,我拿钱来买东西,您不卖给我吗?”说着,他从旁边一个人手中接过一个皮箱,往柜台上一放,随后把皮箱打开后向苏珊展示。

苏珊一看皮箱里的东西,眼睛都直了——皮箱满满的,全是红彤彤的钞票啊!她情不自禁地开始胡思乱想:“按常例,一‘把’就是两万,这齐刷刷地码了整整一箱子,应该有多少‘把’,是多少钱哪?!哇塞,往常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买‘白面’的才这么拎着整箱的钱来买东西啊!”

西服男人没注意到苏珊正把他跟电视剧里毒犯作比较,他趁苏珊被钞票吸引住了目光、已经离开玻璃门来到了钱箱子旁,他冲工人们悄悄挥挥手,让工人们加紧干活!

苏珊从皮箱里拿起一摞钞票,抽出一张仔细看了看——为了看店,她跟小玲学了很多辨认真假钞的办法——她点点头,确定这是真钞!

西服男人也不说话,任由苏珊看着钱玩儿,都没提醒她去用旁边的验钞机。

苏珊验了几摞之后,开始犹豫了、迷茫了:“把店里的东西都卖给他,这些钱就是我们的了吗?”这时,她猛地记起了安立德的话,于是她突然对西服男人喊道:“我不能卖——因为已经有个人以两倍价格,买下了所有的东西!”

西服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珊——苏珊梗着脖子,勇敢地回看着西服男人,好像她说的,是再真不过的事情。

西服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很挫败地躲到一边去打电话。不久,苏珊看到他擦着冷汗,拿着手机过来,对苏珊说:“苏女士,我们老板说,他可以提高到三倍……”

苏珊要崩溃了——三倍!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数字,花店现在正需要钱,而她竟然做成了这么大一笔的大买卖!小美她们会多么崇拜自己啊!

但是她的内心还上有个声音在挣扎:“不义之财不可取,不义之财不可取……”

在她旁边,西服男人近乎哀求地问:“苏女士,我们成交了?”

苏珊很想点头,只要点下头,这一箱子钞票都是她的了!可她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摇了摇头!

西服男人的表情有些绝望,他再次躲到角落里,对着手机讲了几句。随后他快步跑回来,把手机递给苏珊说:“苏女士,我们老板要和您说话。”

苏珊有些胆怯地看着西服男人,指指自己:“跟我说话?”她不想跟“古怪大叔”说话,那人冷气森森的,很吓人哪!

西服男人恳求地看向苏珊,郑重地点点头。

苏珊只好战战兢兢地接过手机,对着手机说了声:“喂——”

沅冰河冷冰冰地声音在手机里响起:“你自己开个价。”

听到他这么拽的语调,比余尊熙那“二五八万”都拽,苏珊却忽然有了勇气,她冷静下来,对着手机很有豪气地说:“你帮过我,几乎算是救命之恩,我帮你也是应该的——你不必把那句玩笑话当真!”

“我从不开玩笑!”沅冰河才不理她的豪气,他地回应她。但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他的语调忽然一转,声音中充满了魅惑的味道,他开始慢慢说道,“我刚给我女朋友买了套新房子,我想布置满屋子的鲜花来讨她喜欢,我要把花从客厅一直摆到卧室,床上也要摆满鲜花,让她觉得自己像蝴蝶仙子,置身于美丽的花海之中……我上午去你店里,正好看到你店里的东西还不错,怎么样,卖给我吗?”

“卖,当然卖。”苏珊又一次被沅冰河催眠了,她开始想像满屋的鲜花,是多么浪漫的情景啊……还好她很快又清醒过来,她说,“按标价卖,我不会多要你的钱。”

“好!把电话给我的秘书,我要交待他几句。”沅冰河也恢复了惯有那种毫无感情的语调。

苏珊把手机交给了西服男人,那男人听着电话,唯唯喏喏地应了几句,随后对苏珊说:“苏女士,我们先搬,等建好数,按价签上的价格结帐,好不好?”

“好。”苏珊有些迟钝地点点头。随后她坐回柜台里,看着西服男人指挥着工人搬东西。她看了会儿,得有些累,伸了个哈欠,干脆低头继续玩游戏。

过了会儿有个工人过来,对苏珊说:“对不起,请您让一下……”等她刚一站起来,工人就把她坐的凳子搬走了!苏珊叫道:“喂,干什么?”

这时她猛一抬头才发现,店里的东西都被人家搬空了!

苏珊抬头一看,不仅鲜花、干花、盆景、花瓶和花凳都被搬空了,连花架都搬走了,甚至休息区里的玻璃圆桌和藤椅都被他们搬走了!

苏珊对西服男人嚷道:“喂,喂,花架不卖,圆桌也不卖,那不是货物,那是非卖品!”

这时苏珊看到工人要拆她的电脑——她忙抱住显示器,说:“不许搬,这个不许搬,这里面有我们花店账目呢!还有收银台也不许搬,里面还有钱呢!”

西服男人向四周看看,觉得也“扫荡”得差不多了,能交差了,便让工人们住了手,叫他们把已经搬上卡车的东西拉走,随后他跟苏珊结帐。

苏珊把电脑里的账目调出来,跟西服男人记得的帐目对了一下,基本吻合。差别就在花架和桌椅那些“非卖品”上了,西服男人大致给估了个价钱……

下午,等小美和马帅回到店中,他们看到空荡荡的花店,不由大吃一惊!小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让人抢了!她紧张地大叫:“苏珊姐,苏珊姐——”

苏珊从楼上答应了一声:“我在这儿呢。”

小美和马帅急忙跑上二楼。只见苏珊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放的一个纸箱子,呆呆地发楞。

“苏阿姨,出什么事了?”马帅先是问道。

苏珊怯怯地看了看小美和马帅,又指指茶几上满满一纸箱子的钱,说:“我把花店里的东西都卖掉了……”随后她解释说,有个人要买花店里所有的东西,她就答应了——她没敢说那人是沅少东的叔叔。

小美的第一个反应是:“钱是不是真的?”第二个反应是,“都卖了,我们怎么做生意啊?”

苏珊叹了口气,她也是才想到这一点——花店里连花架都没了,还怎么做生意呢?

马帅则觉得此事太过匪疑所思!他不停地在客厅里踱着步,挥着手问:“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有这种事?”也不知道他是在问小美和苏珊,还是在问他自己。

小美此时却已经有了决断,她拉着马帅说:“行了,先去存钱——留这么一大笔现金在家里面,我可不放心。”

等到小美从银行里回来,她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她说:“苏珊姐今天这笔大买卖,让我们大赚了一笔;花店搬空了,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把花店重新装修一下——以前的装修也有几年了,样式太老了,而且我想给花店转转型,侧重于做高级绿植的租摆和养护——苏珊姐,你说可以吗?”

“好啊!”苏珊终于高兴了起来——她这时才觉得,自己把店里的东西都卖了,是做对了……而且听说要重装修,她更高兴了——她的心理年龄只有十八岁,还有些孩子气,她喜欢所有新鲜的东西。所以,她非常愉快地赞同了小美的计划。

另一边,沅冰河把自己的调查结果告诉了沅少华——原来沅少东并没有“失踪”,他在花园街幸福小区开了一家蛋糕店,目前店里仍在装修,他则跑到了国外,去学生产技术和管理知识。

沅冰河叫上沅少华一起去见沅锦煌,把沅少东的事情告诉了沅锦煌。

沅锦煌沉默半晌,说:“少东这也算是承袭祖业……先由着他做一段时间。”

少华却很看不上少东的生意,她说:“蛋糕店?这生意太小了?”可她又想到,虽然蛋糕店的买卖小了些,可毕竟是个正当生意,总比他到处跑着玩儿要好。而且如果沅少东真就从此收了玩心,从打理小店开始学习如何打理生意,却是沅氏家族的福气。

于是三人有了默契约定,对少东的事情都假装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干涉,由他做一段时间再说。

沅冰河解决完沅少东“失踪”这个谜案,觉得一身轻松。他快四十岁了,仍旧没有结婚,也没有自己的子女,他早已经把少东、少华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而少东又不像少华那样高傲、疏离……现在找到了少东,他真的很开心。

傍晚,沅冰河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酒会,要为自己的连锁酒店做宣传。路上,他顺便载了两位老朋友。那两位也是做实业的老板,一个姓张,一个姓李。上车后不久,两位老板就在车的后座上发现了一样东西——

张老板把那样东西拿起来研究了一番,忽然对沅冰河说:“冰河,你一向讲究,这回买的这东西却不怎么样,太粗糙了,就像是家庭妇女自己做的……”

沅冰河皱皱眉毛,他不明白张老板在说什么。他从后视镜里瞄了一下,只看到张老板手里拿着一件粉郁郁的衣服。“什么东西?”沅冰河问。

“这件围裙哪,这布料太次了,我是做服装的,还能看不出来?贴身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要用那种做肚兜的料,款式也可以再时尚一些。”张老板说。

“围裙,贴身?”沅冰河听张老板的话,感到心里有些发毛。

李老板一语道破张老板话中玄机,他问:“沅总,是不是现在不流行护士服了,改用围裙了?”随后他从张老板手里把围裙拿过来,看了看,还闻了闻,问沅冰河:“冰河,这个你用过没有?”

沅冰河身上一哆嗦,忙说道:“喂喂喂,快扔垃圾桶里,那是我擦鞋用的,根本不是助兴的玩意儿。”

李老板和张老板共同回了句:“谁信!”他们又取笑道,“难道你想告诉我们,这是你们高端连锁酒店的新制服?”

李老板跟张老板的审美观点不同,他评价道:“这件东西虽然做工粗糙些,可是挺有家居气息的——我刚推出的一套时尚厨房,在色彩上跟它很搭,如果穿上它在厨房里‘办事’,一定挺温馨的……”随后他冲沅冰河扬扬手中的围裙,说,“先借给我了。”

沅冰河猛地来了一个急刹车,他扭过身来,从李老板手里一把把围裙抢了过来,往自己座位下一塞,嘟囔道:“别闹了,谁用这个?”随后才开车继续前行。

张、李二人笑了,用手点着沅冰河,说:“瞧瞧这紧张劲儿,还说不是。”

张老板又跟李老板聊天,说:“上次我出国,去了一家酒,里面的酒保和招待都是只穿一件围裙……哇,那感觉真不一般。”

李老板说:“你没有揩油?”

张老板说:“你不知道,刚一进门人家就嘱咐了——只许看,不许摸,也不许拍照。”

李老板说:“你不会使个法子,比如说把餐具扔地上,让他们给你去捡起来,随后趁机偷瞄两眼?”

张老板一拍大腿,说:“这办法我试过了,可你猜怎么样,人家是这样直直地蹲下去,拾起叉子,又直直地站起来——你坐在旁边,什么都看不到!”他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

说到这儿,车里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沅冰河白天找到了侄子的下落,晚上的酒会又举办得非常成功,于是他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本书请访问。送走客人后,他长吁了一口气,想找个地方放松一下,舒缓自己略显疲惫的身心。他想到了他最新的“藏品”——妮娜。

沅冰河去车库开车,刚上车却一眼看到那件“倒霉的围裙”,还在他的驾驶位上放着呢!他拿起来想把它扔进垃圾箱里,却又忽然改了主意——他从后备箱找了只空的购物袋,把它放进购物袋里,放在了副驾位上。

妮娜已经搬去了沅冰河新为她买的三居室。房子里的家俱都是现成的,沅冰河又刚刚把苏珊花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以至于本来宽敞的房子,现在却显得有些拥挤。不过,把整个房间布置成姹紫嫣红的花海,也别有一番风味。

妮娜接到沅冰河的电话后,竟然有几分莫名的兴奋和期待,她迅速装扮起来,先给自己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又换上新买的月白色真丝睡衣,喷了香水……

刚收拾好,门铃就响了,妮娜隔着门镜看了一下,确实是沅冰河——她打开了门。

沅冰河进门后,先拥抱了一下妮娜。他对妮娜的打扮和房间的布置,感到很满意——比沅少东的“猪窝”真不可同日而语!

妮娜接过沅冰河手中的购物袋,帮他脱到外套、换上拖鞋。她有些好奇地问:“袋子里面是什么?”

沅冰河没说话,他径自走进南面的大客厅,在错落有致的花架之间徜徉了一会儿,赏了会儿鲜花。随后他来到落地窗前的小休息区——苏珊花店里的玻璃圆桌和白色藤椅被安放在了这里。

沅冰河注意到圆桌上随意摆放着几本时尚杂志,他知道那些是妮娜平时消遣看的。他随手拿了本翻了翻,无非是时装、美容,还有情感、健康之类。沅冰河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很好,他的新“藏品”开始懂得学习伺候男人了——所谓时装、美容,说到底不过是告诉女人如何做到“女为悦己者容”,而那些情感、健康之类的,更是明白地在教给女人“实战的技巧”……

妮娜端了一套茶盘过来,她把时尚杂志移到一边,把茶盘放在玻璃圆桌上,对沅冰河说:“沅总,我听说您最爱喝红茶,所以特地买了一套泡功夫茶的茶具……我给您泡茶喝。”说着,她打开烧水壶,开始沏功夫茶。

“嗯,很好。”沅冰河刚从酒会上过来,正想喝杯茶解解酒,而妮娜恰好是这样善解人意。

茶沏好后,沅冰河一边慢慢品茶,一边用细毛笔轻轻涮着茶盘上的茶宠,显得很是悠闲。这只茶宠是一朵清新雅致的彩砂莲蓬。沅冰河对妮娜说:“以后别叫沅总了,挺见外的,叫我西蒙……”随后他把细毛笔递给妮娜,说,“记得要用刷子刷一刷,用茶巾擦一下,很快就可以养出光泽来了。”

“哦。”妮娜认真地学着怎么养茶宠。她涮了一会儿,又拿起沅冰河带来的购物袋,好奇地问,“这里面是什么?”

沅冰河用很随意的语气说:“衣服……穿上它,让我看看。”

妮娜听说是衣服,很高兴,她以为是沅冰河给她买的新衣服。但是把东西拿出来之后,她却吃了一惊,竟然是一条很普通的围裙!她有些迟疑地举着那件粉红围裙问沅冰河:“穿上它?做饭用吗?”

沅冰河摇摇头,说:“不,把睡衣脱了换上它,让我看看什么样。”

妮娜一楞,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明白沅冰河的意思了,他想让她穿上这件东西取悦他!妮娜的内心稍稍挣扎了一下,服从了沅冰河的要求。不过她还是有一点羞涩,不愿意当沅冰河的面脱衣服,她去了卧室,脱掉睡衣,换上了那条莫名其妙的围裙。不过她并没有都脱光,她保留着裹胸和小短裤。

只当是一次走秀!在T台上面,穿着比基尼,还要当着许多观众扭来扭去呢……妮娜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换好“衣服”后,妮娜有些怯怯地出现在沅冰河面前,问:“西蒙,这样可以吗?”

沅冰河看了看,说:“好像还差点什么……”

妮娜的脸色一白,她猜想沅冰河会让她全部脱光,只穿这件围裙出来!

可是沅冰河却说:“你在当中走两步,就当你自己是里的蝴蝶仙子……”他的口气,活像一名拍电影的导演。

“哦……”妮娜松了一口气,她像在T台上走秀一样,在花架之间穿梭着,还摆了几个标准的POSE。

“跳段舞。”沅冰河忽然又建议道。

妮娜问,“跳舞,什么风格的?”她有些发懵,不明白沅冰河究竟想要些什么。

沅冰河想了一下,说:“上次你参加电视台选秀跳的那段,好像是什么No波dy之类的……”

“好。”妮娜打开客厅里的音响,找到那段音乐,随着音乐的节拍跳了起来。

沅冰河看着妮娜充满动感节奏的舞蹈,忽然笑了——这太稀有了,整天板着一副冰块脸的沅冰河,竟然笑了,而且他越笑越开怀,最后都笑出声来了!

妮娜跳到最后,看着沅冰河的笑脸都忘了动作——原来,一脸严肃表情的沅冰河,笑起来是这么迷人,有一种无法阻挡的男人魅力……

妮娜不知不觉中停住了舞蹈,她走到沅冰河的身边,半跪半坐在他的脚下,抱着他的腿,把脸贴在他的腿上,撒着娇说:“西蒙,你为什么笑人家,人家跳得不好吗?”

“不,你跳的很好,我不是在笑你……”沅冰河仍在呵呵地笑着。他笑得这般开怀,这般舒心,一天的疲劳都随着笑声一扫而空!笑到最后,他看向抱着他大腿的妮娜,她是那么一副痴痴的样子……他的爱怜之情油然而生。他拉起妮娜,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抚摸着她娇嫩的面颊,暧昧地问,“很多天没见到我了,想我吗?”

“嗯……”妮娜轻轻点点头,面上有醉人的绯红,眼神中透着迷离情意,眼里似乎还闪着淡淡的泪光——似乎她真是想他想到不行了……

“来,让我好好宠你……”沅冰河暗哑着声音轻声呢喃,随后他猛地把她抱了起来,带她走进卧室。

送走沅冰河,妮娜却一时无法入睡。无聊中,她拿出手机,给她的小姨发了个短消息:“小姨,我搬新家了,告诉你新家的地址……”

妮娜的小姨名叫苗兰,在省电视台工作。

没过多久,苗兰把电话打了过来,她带着几分焦急、几分痛惜问:“妮娜,你真地和沅冰河在一起了?你让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待——我带你来到省城,你竟然走了这样一条路……”

妮娜对苗兰的质问不屑一顾,她说:“小姨,您怎么会这么古板呢?您在电视台工作,见过的世面还少吗,现在社会上这种事情多了!而且像我这样的,还算不错的了——沅总他连家室都没有,我只是他的女朋友,我根本不算给人当外室,更不是破坏人家的家庭的‘狐狸精’。”

“你别自欺欺人了!你知道他有多少你这样的女朋友吗?他的外号是‘美女收藏家’!”苗兰提醒妮娜。

妮娜停顿了一下,她心里也有一丝丝难过,哪个女人不希望做男人唯一?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是沅冰河的唯一。她幽幽叹道:“我不在乎他还有多少个女人,我只知道,在这个空间内、在这段时间里,他是宠爱我的……”

“妮娜,我怎么感觉,你好象爱上他了?”苗兰不安地问。

妮娜回答:“是,我有些爱上他了。他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不爱上他,好像很难。”

“可是妮娜你知不知道,他的另一个外号是‘冰河世纪’——人们都说他冷酷无情,你千万不要在感情上受到伤害!”

“我不会!我对所谓的爱情,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我不能要求太多,只要在这个空间内、这个时间里,他是宠我的、爱我的,就行了。换成嫁给别的男人又能怎么样?你还记得我们在网上看的那篇博客,你说那个女的是你大学同学,她嫁给了你们的校友,结婚十年,男的有了钱之后,不还是抛弃了她?她最后不是只能选择自杀?”

“妮娜,那是个例,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样!”

“小姨,那不是个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我看明白了——只要这几年他是爱我的,就足够了。不要说他爱我十年,只要他能爱我五年,我就可以有房有车,还有百万家财!而五年之后,我还不到三十岁,我仍旧可以嫁人、生孩子!而且有了他的帮助,我还可以自己的事业……你知道我从前跟着的那位‘金夫人’,她原来不就是某位上层人物的外室,后来在那个人的帮助下开了自己的公司和高级会所,现在她的事业越做越大,我听说她刚在‘星河公寓’买了楼,一套房子四五千万呢!”

“不,妮娜我要警告你,这世上确实有不少女人走了你说的那条路——先是傍着男人,最后有了自己的事业……但是那位金夫人的例子你可不能学,那人就是个‘拉皮条的’,如果当初你不是跟着她,兴许你还不会跟沅冰河纠缠不清呢!如果当初你进了沅少华的‘星华公司’就好了,她那里比较正规,而且因为她是一个女老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概没有,很多知名艺人都争着投奔到她那里呢。”

“我知道,我是不会跟‘金夫人’学的。但是小姨,我也明白自己的条件,我是进不了‘星华’的……”妮娜说到这里有些灰心,她明白自己的修为,不可能在娱乐圈有多大。这时她想到一件正事,又嘱咐苗兰,“对了小姨,你暂时还要帮我瞒着家人。”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我将来可怎么面对你的家人呢?”苗兰叹息道。

“就算将来他们知道了,他们也不能怪你!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而我只是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又没有做别的事……”妮娜的声音有些激动,她不想别人把自己看成“坏女人”,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坏女人”!

苗兰明白妮娜的心理,她没有说话。于是电话两端有一段略显尴尬的沉默。

过了会儿,妮娜又说:“小姨,我今天去金夫人的会所,看到你那位同学说的‘狐狸精’了,她的名字叫辛奇,现在是S城上流社会的社交名人,跟金夫人也是很熟的样子……小姨,我至少不像她,插足别人家庭,逼死了人家的元配,我没有伤害任何人哪,我出卖的,是自己的青春!还有,小姨,我也不想跟你那位同学那样,十年的感情保鲜期之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苗兰听妮娜说起那些事,也有些伤感,她叹惋道:“哪有人会跟苏珊一样?她是个死脑筋、脾气又古怪……”

另一边,沅冰河不知道妮娜和苗兰在议论他的“小狐狸”。他回到星煌酒店的办公室,泡在浴池中还在想,当“小狐狸”发现她的“窝”都被他掏空了,她会是个什么样子,一定会瞪着圆圆的眼睛,不知所措?沅冰河撩着浴缸里的水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他刚才看妮娜穿着围裙,在中又蹦又跳,就一直在想像“小狐狸”的样子——如果“小狐狸”被他逼着脱光衣服、穿着围裙跳舞的话,又会怎么样?她一定很害怕,会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都会流出来?刚才在妮娜那里,沅冰河就是想到“小狐狸”被自己吓到的样子,才那么开心地笑起来……

沅冰河裹了件浴袍走出浴室,他打开电脑,再次搜寻苏珊唱的那首又是星星又是回忆的歌。

他换了好几种搜索软件和搜索条件,仍旧没有找到!气恼之下,他几乎想直接给少华打个电话问问——因为余尊熙就是少华旗下的艺人!可他对于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少华,内心总有几分想回避的意思,所以他实在拉不下面子给少华打电话,只得做罢。

沅冰河只好再次打开那款网络游戏,接着玩游戏。忽然,他看到“桃花女”在游戏上——他很长时间没理她了,因为他觉得她有些神经质。

沅冰河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了!这可有些稀奇,平时的“桃花女”就像个乖宝宝,过了十点就要下线去睡觉,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绝地修罗(一副顺便搭讪的模样):“嘿,你还活着呢?”

<桃花女(一脸不屑):“每当我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我又活过来了。”

<绝地修罗(人家不屑理他的时候,他总是贱贱的……):“跟我去做任务,这个世界的强者为尊,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

<桃花女:“……”她没说话,不过她还是跟了上来。

<绝地修罗(有些好奇):“上次你说你有‘早衰症’,是真的还是假的?”

<桃花女(不是很友善):“我有没有病,跟你有什么关系?”

<绝地修罗(半真半假):“我认识名医,可以帮你介绍。”

<桃花女(不屑地想,她的心事没有人能懂):“我更想找个算命的!”忽然她问,“最近有没有看到‘关中大侠’?”

又是“关中大侠”!

“绝地修罗”怒了,他说:“没有!”心想,她为什么总是惦记着那个人呢,自己的等级跟“关中大侠”相同,“关中大侠”能给她的,自己也能给她。他说:“你跟我走,我同样能带你找到蝴蝶谷!”

苏珊看着电脑屏幕撇撇嘴,虽然“绝地修罗”和“关中大侠”等级相同,但内涵完全不同!于是她只跟“绝地修罗”专心做任务,不再跟他聊天。

忽然,苏珊瞥到桌上的手机在闪——安立德发来短消息了。

安立德今天很忙,他是刚从办公室加完班,回到酒店的“1909”房。他还惦记着苏珊白天跟他说的事情——苏珊告诉安立德:“古怪大叔果然把我们的店都买空了,可我没敢告诉小美,那人是她同学的叔叔。另外,小美对花店的有了新的计划……”苏珊当时发出消息后,曾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为什么总是做这种事?凤凰山投资的钱是跟安立德借的,她没告诉小玲;花店被少东的叔叔买空了,她没告诉小美。

安立德当时看到苏珊的短信,直觉感到事情有几分古怪,但当时真地没空回复她。这会回到酒店,虽然夜已深了,可他还是惦记着她,于是给她发了个消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又去你店里了吗?”同时,他在记事本上记下一条备忘录,明天要给秦威廉打电话,让他去调查一下苏珊她们花店的古怪邻居们,都是些什么人。

其实苏珊一直没睡,就是在等安立德的回信,现在收到安立德的短信她很高兴,通过短信,她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对安立德描述了一遍。

安立德忽然有些不安,他能感觉到那个叫“西蒙”的人有些“能量”,而且能对苏珊产生影响力!这不是他允许发生的事情,能够影响苏珊的人,这世界只许有他一个,绝对不许有第二个。

安立德想,不能再拖了,他必须要跟她见一次面,要确认她还在他的“控制之下”……

于是安立德回复说:“小美的计划很好,趁这机会重新装修一下花店。星期天我有空,我去接你,我们去琴行挑选一架钢琴,放在花店里提高花店的品味。”

接到安立德的这条短信,苏珊只觉眼前一亮,所有的困倦一扫而空。这是多好的点子啊!苏珊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她在万中弹琴的美妙场景……

“好主意,我喜欢!”苏珊回信。

“嗯,现在去睡觉,已经太晚了。”安立德回着短信,他笑着摇摇头,能想像她兴奋得把眼睛瞪圆的样子……他嘴角向上弯着,看着手机屏幕,按动发送键——他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灰绿色的双眸中满是宠爱的笑意。

“我去睡觉了,你也去睡,我们一起做个好梦!”苏珊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她看看时间,都快凌晨一点了,平时这会儿早就睡了。

苏珊用手机对安立德说了晚安,同时对网上的“绝地修罗”说:“阿修,太晚了,早点睡,做个好梦啊!”她此时心情愉悦,便附赠给“绝地修罗”一个飞吻和一个可爱笑脸。

“绝地修罗”不知就里,他只感觉“桃花女”的态度前后差异实在太大了。“真是莫名其妙,她果然有点神经!”沅冰河心里想。

睡在床上,苏珊还在想买钢琴的事情。

买架钢琴,是她从小就有的梦想。可当年家里的经济条件有限,这个梦想一直都没有实现。小时候她只能去艺术学校里练琴,这还是沾了父亲是艺校钢琴教师的光。也许正因为弹琴的机会来之不易,每回练琴她总是很投入、很认真。

她至今还记得——冬天,空阔又四面冒风的教室里,只在角落里有一只小煤炉子,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她的手都冻得跟小胡萝卜似的,整个寒冬总是又疼又痒;而热天,头顶上的电扇呼呼地响,手指总是出汗,她按照《音乐家故事》里说的那样,在旁边放盆冷水不停地浸手,可父亲却说“故事里的话根本不可信,水气会把这架好琴弄坏了……”

那时候,她做梦都会梦到,买架钢琴,放在宽敞明亮、冬暖夏凉的大房子里,让她自由自在地弹奏。

“对,买钢琴,一定要买架钢琴,反正现在也买得起了……彼得怎么这么聪明呢,竟然想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

第二天,她把她的打算告诉了小美和马帅……那两人有些吃惊,但觉得苏珊这个点子确实不错——花店里摆上一架钢琴,太有档次了。

小美和马帅在店里实地测量了一下,觉得把钢琴放在花店的东南角最合适,那里毗邻原来的休息区。休息区里不再放大圆桌,而是一只可折叠的小木桌,再备几只能折叠的小圆凳,这样就缩小了休息区的范围。

钢琴上方的墙上钉两排花架,用来摆放干花;钢琴后面则置放高低不等的花架,用来摆放小盆景——这样苏珊在弹琴时,正好置身于绿丛花影之中。

小美和马帅两个人定好了花店的装修方案,便开始买材料、找施工队。他们俩个人,一个要省钱,一个舍得卖力气,除了有些技术活他们实在做不了,要请工人外,其它事情都是自己动手。

就在花店里忙得热火朝天之时,安立德打来电话,约苏珊出去买琴。苏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了门,她向前走,一直走到了街角。

安立德正把车停在那里等她。他看到她走了过来,很绅士地下了车,绕到车的另一侧来站着等她。

苏珊也看到了安立德,忙紧走几步来到他的近前。

两人见面之后相拥,贴了贴面颊——也许真是太长时候没见面了,两人都很想抱抱对方,而且贴面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在对方的面颊上亲了一下……

幸好,安立德虽一直在国外生活,可他也是从小听着中文长大的。苏珊那近乎绕口令的一段话没绕住他,他笑着耸耸肩,没说话。

苏珊又假装威胁道:“我要按自己的经济实力买架适合我的琴,你不许多嘴。”

安立德笑道:“我到现在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呢。”随后他欺身过来,帮她系好安全带,顺便在她的小脑袋上亲了亲。

他们来到本市最大一家卖钢琴的琴行,这里有各种品牌、各种价位的钢琴。停好车,两人下来,边往里面走,苏珊边又对安立德说:“我和小美已经量好了尺寸、想好了颜色,我要买一架白色中型的三角琴,价位不要太高——我当然知道钱越多,琴的音质越好,可我们是花店,又不是音乐厅,音质再好的琴放在我们店里面也没用,而且真买个几十万、上百万的,我们还怕让贼惦记着呢!”

安立德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笑着回答:“知道啦,我也赞成量力而行,不要浪费。我今天过来就是给你当保镖的,不会给你提任何意见,OK?”安立德说着,伸出手,宠爱地在她头发上揉了揉,随后让她挽住他的胳膊,和她亲昵地走进琴行。

其实安立德的初衷,确实是想给她买个高档些的琴,因为他知道苏珊的水准,值得买架好些的琴。不过他现在觉得苏珊的话也对,在花店里放架高档琴是种浪费。可他还是想给苏珊买架琴,那他该怎么办呢?

进到琴行,苏珊很快找到了自己满意的目标,出品,是个老牌子,但价格却不是很便宜,要五万多块钱呢。虽然价位比苏珊预想的要高些,却也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而且她试弹了一下,音质确实不错。所以她还是很痛快地付了帐,买下了这架钢琴。

琴行的人效率还算高,说好下午就给她送到家中,帮助安装好,将来还赠送几次免费调音。

苏珊顺利地办完了事情,很高兴,但她流连在琴行里,有点儿不想离开。安立德当然明白她的小心思,他马上拥着她向世界顶级名牌的卖场走去——在这片卖场里,几十万的价位都很普通,很多款都是百万以上的……苏珊看得眼睛都花了。

安立德笑了笑,他趁苏珊看得眼花缭乱之际,走到一位主管旁边,递给他一张名片,表明自己的身份,又悄悄说了两句……主管很恭敬地接过名片,点了点头。

随后主管走到苏珊身边,客气地说:“女士,这边有架琴,已经调好音了,您可以试弹一下。”

苏珊很老实地说:“不必了,我买不起这么贵的琴,看看就好了。”

“没关系,不买您也可以试一下。”主管说。

其实这里的琴多是不许顾客随便动的,但安立德刚才跟主管表明自己的身份后,说他要买一架钢琴,而前提是那位女士觉得满意……所以主管才会这么热情地招呼苏珊。

“不买也可以弹吗?”苏珊天真地问。

“当然了。”主管哄骗她——如果苏珊哪架都不弹,哪架都不说好,他怎么卖出去啊。要知道这里的琴卖上一架,顶得上普通的琴卖好几架,够他吃半年的了。

苏珊把主管的话信以为真,她高兴地跟着主管来到一架钢琴边坐下,试弹了起来。主管看苏珊弹琴的姿势,便知道苏珊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不是外行,所以他更加放心地由着苏珊试琴。

苏珊弹得很高兴,安立德在旁边的休息区里坐着,看得也高兴——他会为她买一架钢琴,虽然花店里的琴她自己买过了,但是他为她买的公寓里,还没有钢琴呢。

看了会儿,安立德站起身,他想跟苏珊再来一次四手联弹,忽然手里的手机闪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这个电话很重要。他无奈地皱皱眉头,走到苏珊身边,悄声告诉她自己要去外面打个电话。

苏珊点点头,没太理会,由着安立德去打电话。另外她没有注意到,安立德出去后不久,一个熟人也走进了这片卖场——那个人正是陈实美的新妻子辛奇。

辛奇也是来买钢琴的,她听人说,学钢琴要从小学起,于是打算早早买一架琴给儿子放家里,今天恰巧路过琴行,便顺便来这里转转。

她刚走进世界顶级钢琴品牌的卖场,便听到阵阵流畅的钢琴声,随后顺着琴声,她看到了苏珊……她还不知道苏珊会弹钢琴,而且弹得这么好,便先有了几分嫉妒的情绪在心里。随后她开始猜测,莫非苏珊是来这里打工的?于是她问旁边一个店员:“那女人是你们这里的雇员?”

店员客气而小声地说:“不是,她是我们的顾客……”

“是吗?”辛奇细长的眼睛一眯,她脑袋首先浮现的就是,如果苏珊要买钢琴,那她买琴的钱是从哪来的?是她自己的,还是陈实美给的?于是辛奇又打听,“她现在试弹的那架琴要多少钱?”

“五十六万。”店员据实回答。

“什么?!”辛奇细长的眼睛都要瞪圆了,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哪,难道说苏珊离婚的时候,还有隐瞒的财产,又或者是陈实美偷偷给苏珊钱了?辛奇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因为如果钱是苏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怎么舍得这么大手大脚地花呢?

辛奇醋意大发,她气鼓鼓的,连呼吸都不稳了——她刚刚给儿子挑的琴,才几万块钱;陈实美竟然要给她的“下堂妇”买架几十万的琴!不行,如果陈实美给苏珊买架几十万的琴,她也要给儿子买架几十万的!辛奇气愤难平,转身离开了琴行。

辛奇刚刚离开,安立德就回来了。

苏珊却根本没看到辛奇,也没意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这会儿玩够了,看到安立德回来,高兴地站起身来对安立德笑道:“顶级的品牌就是不一样,太精彩了!”

安立德看苏珊觉得满意,他便满意地冲旁边的店长笑笑,跟他握握手,算是成交——帐单会寄到他的总裁办公室去,等他签字付款后,琴行会把琴送到他给苏珊买的新居里……

辛奇更不知情了。她根本无从去了解,那架几十万的琴,其实是安立德买的,还以为是陈实美背着她给苏珊买的!于是她满怀气愤,边往家走,边给她的表姐打电话——她的表姐正是“花美美”花店的新邻居,“娜娜美容店”的老板倪娜。

“表姐,陈实美最近有没有再去花店?”辛奇问。

倪娜说:“好多天以前,有个穿着讲究的男人来到花店……”

“我不听那些废话!我要知道陈实美有没有去她店里,她店里有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辛奇不耐烦地打断了倪娜的话。

“哦哦哦,”倪娜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她说,“妹夫最近没到这里来;花店正进行大装修,店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装修?”辛奇马上把花店装修和苏珊买琴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于是她吩咐倪娜,“你留意一下,她们有没有买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倪娜领了任务,更加留意隔壁花店的动静。一整天,她都坐在自己美容店的橱窗旁,不停地向外张望着,看得她都快打瞌睡了。终于在下午时分,街上驶过来一辆货车,停在花店门口,车上写的正是某某琴行。倪娜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她颠颠地从自己店里跑出来,跑到花店门口,装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在旁边围观。

她看到工人们从货车上搬下来,搬进花店里的,果然是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她忙向旁边的马帅打听:“这琴真漂亮啊,要多少钱呐?”

马帅对这个“鸡婆”一向没好感,他明明听苏珊说了是五万多块钱,却故意在后面加了个零!他说:“这可是贵重玩意儿,要五十多万呢!”

倪娜心下一惊,又问:“你们花五十多万买这么个玩意儿,就为的放在店里做摆设?”

小美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她现在也反感这“鸡婆”,这“鸡婆”总是把脏水往花店门口泼,跟她交涉,她把话说得很好听,说什么“下次保证不犯了”,可就是不长记性!于是小美不耐烦地回答:“怎么了,不行吗?这才显着我们花店的档次高,要不你也买一台?”

倪娜撇撇嘴,没说话,她赶紧跑回自己店里去给辛奇打电话。

辛奇还不知道苏珊在花店里有股份,据她了解,花店是孙小美的,所以她根本不相信,苏珊会舍得花钱买架琴放在花店里,就为的给花店当摆设!更不相信苏珊能拿出五十六万来买琴!所以她只能想到一个答案——这是陈实美为了讨好苏珊,给苏珊买的!

辛奇不由恨恨地在想——那两个人,一定是藕断丝连,暗中还有来往!这样的话,他离婚跟不离婚有什么区别?他仍然跟她有来往,仍然供着她花钱。可笑自己整天这么辛辛苦苦地,在外面帮他交际应酬、拉拢生意;在家里帮他照看一家的老老小小,这其中还包括他和苏珊的女儿婷婷,而婷婷从来没把她当过妈,只叫阿姨……

辛奇越想越气,于是,等陈实美晚上回到家中,一场家庭战争又爆发了。

因为陈实美的父母都在家里,辛奇不好当着老人的面吵架,她冷着脸把陈实美叫到卧室里盘问。“你说实话,你又给那女人买什么了?”

陈实美当然是一头雾水,反问:“什么女人,买什么了?”

“还装蒜!一台钢琴,五十六万,你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你说你想干什么,吃着碗里的,还要占着锅里的?我当初怎么就上了你的当,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男人?!”辛奇边哭边闹,对陈实美发起“连珠炮”式的攻击。

陈实美今天出去忙了一天,本来就很疲惫,这会儿被辛奇批头盖脸、莫名其妙地数落了一顿,心头上的火“腾”地就冒出来了!他阴沉着脸嚷道:“哪有什么钢琴,哪来的五十六万,你别无中生有好不好?你去查我信用卡的记录,不要说五十六万,这个月五万都没花出去!什么叫上了我的当,我骗过你吗?你早就知道我是有家庭的,是你自己愿意跟着我!”

这话正好戳到辛奇的痛处,她尖叫道:“谁非要跟你了,是你追的我,是你看我年轻漂亮,把我骗到手了,让我给你生了儿子,你还想不负责吗?”

陈实美怒了,口不择言道:“我真是想儿子想疯了,竟然为你这么个女人离婚,又跟你结婚,弄得自己一身麻烦……”其实他最恼的是因为苏珊的博客让自己在A镇的坏掉了名誉,到现在都回不得家乡,见不得父老乡亲。

辛奇被陈实美气疯了,她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花瓶,狠狠向地上砸去——花瓶“砰”的一声破碎在地!

陈实美也不示弱,他抬脚就把身旁的椅子踢翻了!

但就在这时,他们同时在地上花瓶的碎片里发现了一样东西——是一支录音笔!

陈实美走过去,拾起地上的录音笔,他认识这只录音笔,这是婷婷的!因为婷婷说,她们学校的老师总是用英语讲课,她常常跟不上,所以陈实美给她买了这只录音笔,当时花了一千多块钱,据说能连续录音500个小时。

陈实美狠狠攥着这支录音笔,心里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这肯定是婷婷放在这里,偷听他跟辛奇说话用的!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更阴沉、更可怕。

辛奇也认识这是婷婷的录音笔,她没想到那个外表甜美可爱的小女孩,有这么深沉的心机……她忽然有种很恐怖的感觉,浑身开始瑟瑟发抖。她颤着声音说:“快听听,她都录了些什么!”

陈实美回放了一下,果然是他和辛奇在卧室的私密谈话,连他们某晚上的演出都录了下来——床单的摩擦声,两人沉重的呼吸声,辛奇时而发出颠狂地叫喊……

两个人都听得面红耳赤!尤其是辛奇,忽然有一种深刻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她的眼泪一滴滴地流了下来,最后汇流成河,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床上,开始嚎啕痛哭!

陈实美恼羞成怒,他先是把录音笔上的记录抹干净,随后拿着录音笔快步走出房间,去找婷婷……

这会儿,婷婷正在楼下的客厅里,跟着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嘻嘻哈哈地,还不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到临。本书请访问。

只见陈实美来到客厅后,对着婷婷就是一声暴喝:“婷婷,你过来!”

婷婷一楞,不知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她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陈实美面前。

猛地,陈实美抬手就给了婷婷一个耳光!

婷婷一下子被打傻了,她那白嫩的小脸迅速红肿了起来——她捂着脸,眼里蓄满了泪水,却不敢出声,连哭都不敢哭一下。

陈家的两位老人先是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陈老太太不愿意了,对儿子嚷道:“喂,你喝多了?好好的,你打孩子干什么?”

婷婷看到有奶奶护着她,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忙跑到奶奶身边躲了起来。

前些年,婷婷一直跟着苏珊和两位老人生活,陈实美从来没管教过女儿,他把女儿当成掌上明珠,从来都是一味地宠爱,没有说过一句重话,更没有打过。他刚才是因为又羞又气,冲动之下,伸手就给了女儿一巴掌,这会儿看到女儿哭了,母亲又着了急,自己也有几分后悔。

辛奇是跟在陈实美后面出房来的,但她知道自己是后母,不好出面,便悄悄躲在了楼梯上,听着下面的动静。看到陈实美打了婷婷,她却是有几分解气。

陈老太太唠叨道:“真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你以前对孩子伸过一个手指头吗?现在竟然伸手就打!”

辛奇听着陈老太太唠叨,有种刺心的感觉——自从结婚后,陈家的两位老人就搬来和他们同住,还带着陈实美前妻的女儿婷婷。她哪天不是堆着一张笑脸,哄着老人,哄着孩子,可到了最后,在婆婆的眼里,她还是后妈!

陈实美则被母亲说得心头更愧,可那种羞恼的感觉还是没有平复下去——他对母亲不满地嚷道:“都是你们惯的,看你们把她惯成了什么样?”他举着录音笔,对陈父陈母说,“你们看看,这录音笔是我给她买来听课、学习的,可她却把录音笔放在了我和辛奇的卧室花瓶里……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歹毒呢,不教训她怎么行?”

陈父、陈母也没想到婷婷会做这种事,他们万分诧异地看向婷婷。婷婷害怕了,她蜷缩着身子,抱着腿蹲坐在沙发上,一张小脸吓得苍白,脸上刚刚被打的指印更加明显。她拼命地咬着嘴唇,嘴唇都咬出了血。

陈实美不依不饶,他厉声喝向婷婷:“这种事你做过几回了?你都听到了什么?”

婷婷浑身轻轻抖动着,她因为紧张说不出话来,只会轻轻摇头。

陈实美看她不老实回答,过来拉她。婷婷以为父亲又要打她,吓得大叫:“我前天才放进去,还没拿出来听过呢……”随后又往奶奶身后躲。

陈老太太忙护住了婷婷,对儿子说:“你从小就没管过孩子,没给孩子换过一回尿布、没给孩子喂过一次饭……到了这会,排队都排不上你来教训她,不许你吓我的婷婷!”

陈老先生也看不下去了,他对儿子说:“你住手——你忘了你妈有心脏病了吗?想管孩子拉回你屋管去,你打死她我们也不管!”

陈老太太听到陈老先生这话,不愿意了,她扭过头来对老伴嚷道:“你个死老头子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没了亲妈,我们就该死啦?你们谁敢动我的心肝宝贝一个手指头,我就跟你们拼命!”陈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她的脸发红,手开始颤抖。

这一来,可把一屋子的人都吓坏了,生怕陈老太太犯了病。陈老先生忙从茶几下把急救药拿出来,又对儿子说:“还不快去给你妈倒水……”

陈实美慌忙倒了杯水过来,在楼上看热闹的辛奇也忙下楼来帮忙。

陈氏父子一个递水,一个递药,伺候着陈老太太把药吃了下去,但是陈老太太还是唠叨个不停,说:“我和婷婷是碍了你们的眼了,我们这就走!快给我去收拾东西,我就是死,也不死在你们家里面……”

陈实美让母亲挤兑急了,他顺势跪在了母亲跟前,哀求地叫了声:“妈——”

他这一跪,陈老太太真就不好意思再唠叨了。她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安静地呆了会儿,随后叫陈实美起来,让陈父扶着她回房去,一只手还不忘拉着婷婷,让婷婷跟着她走。

陈老先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这么大的儿子了,做着这么大的事业,在社会上也是有头有脸、让人尊敬的人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陈家老两口和婷婷走后,偌大的客厅只剩下陈实美和辛奇。辛奇走过来想跟陈实美说句话,但是陈实美想到今天这一切,起因就是辛奇跟他无理取闹!他现在身心俱疲,实在没力气再跟辛奇说什么,他只看了辛奇一眼,就回房休息了。

辛奇看到陈实美没理自己,心中的怨怼之情更甚。她索性跑去婴儿房陪儿子,也不去理陈实美.

辛奇坐在儿子的床边,看着熟睡的儿子,悄悄垂泪。辛奇是个聪明人,她自己明白,她能成功“上位”,最重要的功劳是给陈实美生了个儿子,而陈实美一直都梦想有个儿子,苏珊又不能生了……其实,她和陈实美的这段感情,有很多不稳定的地方,说不定陈实美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生育的工具?

辛奇暗暗琢磨,如果有一天自己人老珠黄,陈实美会不会再勾搭上一个更年青的?又或者,陈实美会与苏珊重修旧好,反把自己抛到一边?

“不行,这样下去太危险了……”辛奇心中暗警,她想,决不能像苏珊那黄脸婆那么笨,她一定要把陈实美牢牢控制在手里!而控制住陈实美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实美企业”掌控在自己手里……

陈实美此时还不知道,辛奇已经像历史上所有聪明的女人,比如武则天,比如慈禧太后那样,从“夺爱”开始,走上了“夺权”之路。

陈实美自去回房休息,他以为这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哪知半夜里,陈母还是犯了心脏病……急救车把陈母送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后,决定住院治疗。

陈实美真是觉得焦头烂额……

目前家里一团乱,陈实美真是觉得焦头烂额,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合同等着去商洽呢!这个合同关系到下个季度工厂的生产问题……他对辛奇说:“辛奇,家里的事情你多受累。请使用访问本站。你知道,我有个重要的合同要去商洽,明天我必须出差到外地去。”

辛奇却对他说:“你别去了,还是我去。”

“你去?”陈实美不可思议地看着辛奇,他说,“家里这么乱,你怎么离得开,而且龙树才几个月大,你要出差,难道要给他断奶吗?”

辛奇很淡定地说:“这时候不能离开的人是你——医院里住的可是你亲妈,她老人家病得这么危急,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呢?至于龙树,他一出生就是保姆带着他,他也习惯喝奶粉的——去欧洲的时候我们不也是把他交给我妈就走了吗,一样好几天没吃奶,又怎么了?”

“不行!你别拿我的儿子开玩笑,交给保姆你就放心?”陈实美很不满。

“家里不是还有你在吗?实在不行,还把龙树放到我妈妈那里,让她帮着带几天……”辛奇觉得陈实美的说辞根本不足取,她又说,“你也知道,这个合同是我高中同学帮着联系的,我去谈不是更好说话吗?”

“如果家里不是这么乱,我可能会带着你一起出差……但是现在不行,你要帮我把家守好了!”陈实美果断地对辛奇说。

辛奇看陈实美根本不可理喻,便不再说什么。她又衡量了一下,知道自己现在的势力还很弱,还不到跟陈实美针锋相对的时候,于是她表示妥协,她会在家里好好看家。

不过陈实美也考虑到一些实际问题——以前婷婷上学、放学,是陈父陈母两人一起接送婷婷。如今陈母住进医院,陈父要在医院照顾老伴,而且他还拖着一条中风后落下残疾的腿,行动也不便;辛奇要则照顾小儿子,而且辛奇跟婷婷之间,已经因为录音笔的事件有了嫌隙……那么婷婷由谁来管呢?

陈实美很想把婷婷交到苏珊那里去,可这次的风波就是因为苏珊而起,他这会儿真是连提都不敢提苏珊一句。无奈之下,他给姐姐陈实英打了个电话,让她来S市,帮他看几天家。

人们说,一颗小石子投入水中,会激起一千层涟漪;一只蝴蝶偶尔扇动一下翅膀,会引起一场风暴。苏珊不过一时心血来潮,想试一下顶级品牌的钢琴是什么手感,而安立德则体贴地、不落痕迹地满足了她的这个小小的心愿……谁想到,却把整个陈家搞得人仰马翻。

而她这颗小石子,这只小蝴蝶,现在却悠闲地坐在万中,享受着音乐给她带来的快乐……

在小美和马帅的勤奋努力下,只用了几天功夫,花店就装修好了。新进的各种新鲜货物也摆满了花店——鲜花、干花、花瓶、花凳,应有尽有。还有几盆盆景,价值上万元,一看就不同凡响。

而花店中最打眼的,还是座落在花店一角的那架白色三角钢琴,它像一个不落凡俗的精灵,把花店点缀成一个梦幻般的仙境。每个进店来的客人,在看到那架白色钢琴后,也都为之眼前一亮,而且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间,每个人的素质好像也得到了提高,说话、行动都高雅了起来。似乎他们确信,自己是最尊贵的客人,他们所到的这家店是全市最好的店,他们买到的花是全市最鲜艳的花。

钢琴的上方,除了原来设计的放置干花的花架,还挂着由郭局长“郭大爷”刚写来的一条横幅,上书“知音雅室”四个斗大的大字,字体为行书,笔体俊逸洒脱。据罗玉刚介绍,这幅字的用纸、用墨和装裱都极为讲究——墨是极品徽墨,纸是仿古洒金宣,装裱是正宗的锦绫布料。

毛笔字与钢琴,本是一中一西两种艺术形式,在这里却极好地融合在一起,为花店增添了几分高雅的书香气。只是苏珊暗地里对“知音雅室”中的“知音”二字,心存几分芥蒂……小美等人却不以为然,他们一致认为,“知音”二字指的是店里的鲜花盆景——充满生机的大自然,是人类真正的知音啊。

此外,小美还配合着店里的新环境,设计了新的工作服,仍旧是围裙的样式,只不过改成了清爽的蓝白细格,纯白的蕾丝花边——沅冰河还不知道,他收藏的那条围裙,早已经过时了。

沅冰河不知道自己跟苏珊一时赌气幼稚行动,已经促进了花店的大变样;刚刚从国外回来的沅少东,一进花店的门,也大吃了一惊。

刚从国外学买回来的他,没去自己的店,却先跑到了“花美美”花店里。他一进花店,先就被花店的新装修吸引住了。随后他看到了那架白色钢琴,和钢琴边坐着的苏珊。

苏珊穿一件纯白色高领毛线衫,一条紧身仔裤。这两件衣裳都很修身,以致于外面罩的那条蓝白细格的长围裙,也不能掩住她的好身材。她的头发比去年冬天时长了些,总是挡住眼睛,她便用几只发卡很随意地别了起来,于是温馨中还略带几分俏皮的意味。

有意思的是,她这会儿并没在弹琴,她只是闭着眼在揣摸乐谱。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巧地滑过,而没有实际触摸到。

迎着店门的柜台后面,小美正在跟一位漂亮的女客人谈生意。小美看到了沅少东,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沅少东没打扰小美,他把手中拎的礼盒放到了柜台上,便蹑手蹑脚地向苏珊走过去。而苏珊太投入了,根本没察觉有人来到了她身后。

沅少东就站在苏珊身后,不出声地观察着她——只见她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正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舞动着,好像中轻灵的蝴蝶……不知不觉中,沅少东看得有些呆了。

过了会儿,天生淘气的沅少东,慢慢靠近苏珊纤细的后背,又猛地从后面伸出手去,在琴键上按出一个极大的响声,苏珊被吓了一哆嗦,身子向后一仰,正倒在沅少东的怀里……

沅少东没想到苏珊会被吓成这样子,忽然就把暖玉温香抱满了怀!一时间,沅少东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这时苏珊已反应过来,她借着沅少东的力量稳住身形,在琴凳上坐好,又瞪着圆圆的眼睛,对沅少东嗔道:“原来是你啊,可把我吓了一跳!”

沅少东这时也反应过来,他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故意紧挨着苏珊,在琴凳上挤着坐下来,涎着脸对苏珊说:“苏珊姐,一看你这指法,我就知道,你肯定练过琴——快给我弹一曲?”

苏珊皱着鼻子,不高兴地说:“这会儿不行——隔壁美容店的倪老板说,我弹的琴是噪音,影响她做生意呢!”

“大家‘远亲不如近邻’的,互相忍让着些,和气生财嘛。”苏珊无奈叹道。说着,她合上了琴盖,又说:“下午茶时间到,我们还是喝下午茶。”

沅少东笑着打趣道:“大姐又喝下午茶,难道你又郁闷了?”

苏珊记起上次小美说她郁闷的事情——那时候她确实很郁闷;不过她现在买到了梦想中的钢琴,实现了毕生的愿望,现在已经开心了……她假意生气,对少东说:“谁郁闷啦,下午茶可以放松精神,是个好习惯!”

沅少东笑道:“我你的好习惯——我带了点心来,你等我给你去拿。”说着他跑到柜台那边把礼盒拿过来,打开来给苏珊看。

“哇,好精致啊!”苏珊看着礼盒惊叹道。

原来少东拿来的礼盒里,都是高级的西式小糕点,有精致的英国松饼、金黄的贝壳蛋糕、夹着薄火腿的三明治、卡通造型的巧克力,还有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球……既赏心悦目,又让人有食指大动的感觉。

沅少东得意地看着苏珊,问:“怎么样?”

苏珊赞道:“太棒了!”又说,“正好,楼上有马帅新拿来的一套精美茶具,你等我去拿盘子来把糕点装盘,顺便煮一壶奶茶下来……”

“我去帮你——”沅少东跟着苏珊上了楼。

过了会儿,两人从楼上下来,这时少东也穿上了那种蓝白细格的围裙——因为马帅经常会过来,现在店里已经有大号的围裙了。

他们把休息区的折叠桌支起来,把各式西点分类装盘。随后苏珊招呼小美和那位正商量生意的客人过来吃下午茶。

那位客人是某大公司的行政助理,也是位年青的女孩子,她看到这一桌漂亮又美味的西点,马上被吸引住了。

小美请美女助理坐下,苏珊则亲自捧着茶壶给客人们倒茶。

美女助理品了一口茶,又吃了一口蛋糕,说:“哇,你们真会享受!”又戏谑道,“你们不会天天都这么享受?那我可要都过来和你们谈生意,好借你们的光。”

苏珊笑着答道:“今天是因为有少东,他带来的这些点心很地道,平时的点心都是我自己烤的,味道要差很多。”

少东在一旁笑着对美女助理说:“美女,如果你喜欢,以后可以天天来的——花店隔壁的蛋糕房正是在下我开的……”

“你的?!”小美还不知道旁边的蛋糕房的少东开的,她小小地吃了一惊。她说,“‘哦,卖糕的’——你不是开玩笑,你们家那么多项大生意,你跑这里来卖蛋糕?”

“他们的是他们的,我的是我的。”少东却一点都嫌自己的生意小,他很自豪地回答。

等美女助理走后,苏珊忽然想起自己那个点子——把鲜花和蛋糕搭配起来卖……于是她对少东说:“少东啊,你看鲜花和蛋糕都可以做礼物,我们两家店搞些合作,好不好啊?”

沅少东连连点头,说:“好,这是个好主意!”他又说,“苏珊姐,我请你做我店里的店长——我们把当中隔的这道墙打通了,合成一家,怎么样?”

小美没想到沅少东这么有想象力,竟然要把墙打通了,把两家合成一家!但是她一直认为沅少东就是个纨绔子弟,觉得和他搅在一起恐怕不太妥……忙摇着头说:“不好不好,这两边的房东不是一家,人家肯定不愿意的!”

少东却笑道:“这个问题我来解决,装修的费用也由我来负担。”

“那也不行——本来是各开各的店,怎么能合成一家呢?”小美还是反对。

少东耐心地对小美解释说:“我们只是在名义上合成一家,其实还是各开各的,就像在一个大商场里,有不同卖家进驻一样——对外呢,我们都请苏珊姐做我们的店长,其实我和你还是各管各的业务……这样有个好处,可以把我们的店在形象再提高一个档次,能够争取到更多的生意。”

少东与众不同的经营理念,吸引了小美,她不由听少东继续说下去。

少东又游说道:“我跟你讲一下我的业务,我这店里有零售,有咖啡座,也送外卖供旁边的高档写字楼和公寓……你不是也想打进那片市场吗,我们联合起来,竞争力是不是更大些?”

最后这句话确实把小美说动了——她知道旁边那片地产是沅家开发的,少东一定有办法打进那片市场。小美希望能借到少东的力量,于是她妥协了。

少东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而且他也有这个经济实力。他马上就联系了两家房东,付了一定的补偿费,随即就叫工人过来拆墙。

苏珊看着西边那堵墙猛地被打开,空间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忽然她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既是一种期盼,又是一种不安——本来提议鲜花搭配蛋糕的人是她,如今又害怕目前的这种改变……

小美现在却想明白了——攀上少东这棵大树,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沅少东是谁,是沅氏家族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哪,说不定沅少东出来开这家蛋糕店,就是沅氏家族对沅少东的一次历练,马上就会让他承担大业了!再说了,小美跟沅少东同学四年,她了解沅少东这人,虽然有些坏毛病,可是没有阔少爷的架子,又很讲义气,归根到底还是个好人——沅少东不会让她吃亏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是,沅少东会“得寸进尺”,当天傍晚的时候,他拉着旅行箱过来了。他对小美说:“小美,借你的房间给我住一下——我那边的房间还没装修好呢……”

这边苏珊听明白了,她很激烈地反对道:“不行!花店楼上是我们女生的宿舍,马帅来了都是睡楼下的……你去你那边睡!非要住这边,你只能也睡在楼下!”

“楼下?楼下哪有地方?”沅少东怀疑地向四周打量着。

“楼下有张行军床,柜台的橱子里有马帅的被褥,你也可以用一下……”苏珊说。

“苏珊姐,你很过分呐!我坐飞机都是头等舱,住酒店都是总统套房,你竟然让我睡行军床?”沅少东不可置信地叫道。又对小美说,“小美,老同学,你就这样招待我吗?我看你将来怎么面对咱们全班的同学?”

如果沅少东不提全班同学,小美可能真会说服苏珊,让沅少东住自己的房,反正小玲也不在家,自己可以和苏珊挤一下。沅少东这一提醒,小美记起来了——沅少东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如果真让他睡了自己的房,恐怕将来才是没法面对全班的同学了!

于是小美故做不好意思的样子,对沅少东说:“少东,你说过的,咱们两家店的店长是苏珊姐,我们不能不尊重她的意见,是?”

“你说什么?”沅少东不可思议地看向小美。

小美挠着脑袋、低着头,回避他的目光——其实小美也真是有些不忍把沅家的“皇太子”扔到行军床上去住;苏珊立在柜台旁看着少东,一副“没得商量”的意思。

三个人正在对峙,花店的玻璃门忽然被人推开了。随着一声甜甜的“妈……”,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这两个人,正是苏珊的女儿陈婷,以及苏珊的“前大姑姐”陈实英。

“妈、小美姐——”婷婷跟苏珊和小美打过招呼,又看了看旁边的年轻男人——看到不是马帅,她便没说话。虽然婷婷在商场见过沅少东,但她还是个小孩子,哪有那么好的记性,所一时没认出来。

小美一向喜欢婷婷,她对待婷婷,比苏珊对婷婷都亲。她笑着对婷婷张开怀抱,说:“小公主来啦?”

婷婷扑到小美的怀里,感到特别温暖,拉着小美的衣服就不想松开……这些天因为“录音笔事件”,她被父亲打了一巴掌,奶奶又犯了心脏病,她心里既恐慌又无助,现在看到小美,就像是见到了“保护神”一样。

陈实英则先是好奇四下打量了一番花店,又跑到刚刚打开的通道里望了望旁边的蛋糕店,随后跑回来对苏珊说:“苏珊哪,你现在这生意,真是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啦!”

苏珊嘴里胡乱应着:“没有,这都是朋友的,我只是在这里帮忙……”同时她有些狐疑地看着陈实英,她不明白陈实英怎么突然来省城了,也不明白她这会儿带陈婷过来做什么?

陈实英看到苏珊满脸猜疑的表情,故做惊诧地说:“苏珊你还不知道哪?那个‘狐狸精’调唆着实美打了咱们婷婷,还把咱妈气得住进了医院!”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又忙看向婷婷,果然婷婷的脸上带着几分恐慌和几分委屈,确实不像往日那么活泼和机灵。

小美先就不乐意了,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打婷婷?”

陈实英诧异地看看小美,因为她看到小美的反应,比苏珊还激烈呢!随后她又瞄了旁边的沅少东一眼,有些为难地说:“这个,说来话长……”

小美反应过来,这是人家苏珊姐和“金大叔”的家务事啊,她一个外人怎么显得这么“八卦”呢?!于是她忙转向沅少东,对沅少东使个眼色,说:“少东,你先把行李拿到楼上去……”又看婷婷拉着自己的衣服不撒手,就对婷婷说,“婷婷跟我上楼去做作业好吗?”

婷婷点点头,从大姑陈实英手里接过书包,跟小美和沅少东上楼了。

上了楼,婷婷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客厅的茶几旁写作业。少东下午拿来的茶点心还剩下不少,小美端来给婷婷吃,让她先垫垫饥。

沅少东则从旅行袋里掏出一罐饮料,打开后递给婷婷。随后他也搬了个小板凳凑过来,坐在婷婷身边,讨好地问:“小美女,今年几多岁了?”

小美顺手从沙发上抄起一只靠垫,从后面打了少东的头一下,喝说:“沅大少,你别‘生冷不忌’好不好?”

“你什么意思,别败坏我的名誉好不好!”沅少东摸着头,不满地反驳小美。随后他马上又扮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对小美说:“你放心——我对你‘免疫’,‘男人婆’!”

小美瞪了少东一眼——“男人婆”这外号,自从毕业后就没人这么叫了,虽然有些生气,却又让人莫明其妙地觉得亲切。小美绕到茶几另一端,蹲在婷婷身边,指着沅少东说:“婷婷你记住了,这种长相的男人就是祸害!”

婷婷抬起头,看着沅少东,忽然说:“太多的发油,太浓的香水……我见过你,在‘金元商城’的休息室里。”

沅少东惊叹道:“你真是好记性啊,小公主!”

婷婷则狐疑地打量着沅少东,不说话。沅少东被她看得有些尴尬,对婷婷解释说:“我是你小美姐的同学,你叫我少东哥哥就行。”说着他伸出手,要跟婷婷握手;但是婷婷没理他,低头继续写作业。

小美看到少东被冷遇,幸灾乐祸地笑了,她乐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手赞道:“婷婷好样的,从小就会看人了!”

少东不高兴地对小美说:“小美,没你这么教育孩子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让我给孩子留个好印象行不行?”

小美却分辩道:“婷婷不是对你没好印象,她只是指出了你的问题——你以后要开蛋糕店的,擦这么多香水还真是不行。你看我为什么不用香水,为的不就是不掩盖自己商品的优点。”

少东觉得小美说的有道理,点头虚心受教。于是两人不再斗嘴,一起坐在婷婷旁边,看着婷婷写作业。

小美从婷婷那里得知,刚来的那位中年女人是婷婷的大姑——“真不知道那两人在说些什么……”小美有些气闷地想着,随后去厨房准备做晚饭。

她拿着两包方便面,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来问:“婷婷你喜欢吃海鲜的,还是西红柿的?你妈喜欢西红柿的,可我猜你可能更喜欢海鲜的……”又对沅少东说:“沅大少,你要在这里吃晚饭吗?”

婷婷还没回答,少东先就不乐意了,说:“喂,‘男人婆’,你就给我和孩子吃这个?你还是等‘真正的女人’来,给我们做顿真正的饭!”

小美不可思议问少东说:“‘真正的女人’?你不会是指苏珊姐?”她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她懒得跟沅少东解释,径自去厨房煮了一大锅方便面。

沅少东长叹一声,看来晚饭不可能有方便面之外的东西吃了!果然,苏珊一直没上楼来,少东只好和小美、婷婷分享了一锅海鲜方便面。

他们三个刚吃完晚饭,忽然听到楼下响起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少东和婷婷都不由侧耳倾听……小美解释说:“隔壁的倪老板很难惹,害得苏珊姐只能在傍晚的时候练琴。”她又问婷婷,“婷婷,你会弹钢琴吗?”

婷婷傻傻地摇摇头。

小美很奇怪,说:“你妈弹这么好,怎么不教给你呢。”

婷婷垂下头,没有说话。

小美觉得婷婷有些古怪,比往常显得蔫,也不太爱讲话……小美觉得婷婷很可怜,她怜惜地拉起婷婷的小手,说:“走,我们去楼下看你妈弹琴。”

小美和婷婷来到楼下,陈实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苏珊正很投入地在弹琴。苏珊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小美都不好意思张嘴问她,“金大叔”家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婷婷为什么会被人送到这里来?

眼看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小美拉下卷帘窗和卷帘门,从里面把花店锁好。忽然她又想到,应该从刚通开的地方去少东的蛋糕店里察看一下,看他那边的门窗是否锁好了。

比起听苏珊弹琴来,婷婷更喜欢跟着小美闲逛。小美和婷婷手牵着手,两人好像探险的一样,好奇地在刚装修好却还没有开业的蛋糕店里巡视。

她们把蛋糕里的灯都打开了,只见天花板上用的是时尚网状照明系统,灯光从上面打下来,明亮、柔和而且均匀。墙壁是雪白的,店里的各种陈设则是红、黄、棕三种暖色调,一看到这些颜色,马上就会让人联想起烤得焦香透亮的面包、蛋糕上鲜红诱人的果酱,以及浓香的巧克力。

与小美她们花店相邻这间屋子,应该算是蛋糕店的大堂,屋里有长长的台,明亮的食品展示柜,还有敞开的操作间;而西面一间则是咖啡座,里面摆着米黄色的木质桌椅,显得很休闲。

少东刚才告诉苏珊,他为蛋糕店的员工另租了房子做宿舍,西面楼上只是员工的更衣室,员工们并不住在这里。少东将来会住到东面这间房的楼上,二楼两间向阳的房间,一间做办公室,另一间做他的卧室。小美上楼看了一下,少东没说谎,他这里确实还没装修好,不仅家俱没买齐,卫生间里连盥洗设备都没安上。

看到卫生间,小美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于她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家——果然,她看到浴室的门紧锁着,从门里透出明亮的光,门里则传出哗哗的水声。

讨厌的沅少东,果然在用她们的浴室!

小美有些后悔收留沅少东——他家就在城里,完全可以回家去住两天、等自己的房子收拾好了再搬过来啊,干嘛偏偏要住到这里?!

小美想敲门喊他两声,又有些不好意思——里面毕竟是个大男生在洗澡啊!

小美愤愤地咬着嘴唇,无奈地回到楼下等……过了会儿,小美听到楼上的水声停了。又等了等,估计沅少东应该穿好衣服了,她这才上了楼。

刚上楼,小美就看到沅少东在客厅里,他大大咧咧地穿着睡衣,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小美没理沅少东,先跑到浴室里去看——忽然,她尖叫着跑了出来,很激动地对沅少东说:“你换下来的那些衣服,为什么不收拾起来?就这么随便地摆在里面吗?”

少东有些不解,他问:“放哪?放洗衣机里吗?”

小美又羞又气,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管,总之你要收起来!我们的洗衣机也不给你用……”

“为什么,你顺便帮我洗出来不行吗?”少东说。

“不行!”随后她小声嘀咕道,“你的私生活那么不检点,谁知道你带不带菌?”

少东冲小美一瞪眼,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又瞥到苏珊带了婷婷上楼来——他顿时很生气,觉得小美让他在苏珊母女面前很没面子,于是非常不满地对小美嚷道:“你别胡说啊,我可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

小美冷笑一声,反问:“就你?”

少东明白,他和小美毕竟是四年的同学,好多事情也是瞒不了小美的……情急之下,他忽然叫道:“你完全是诽谤!不就因为我曾带着你的前男友去泡妞,你就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吗?你不想想,我还不是为你好,为得让你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小美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没想沅少东会当苏珊的面,揭她那个要命的伤疤……她狠命瞪着沅少东,那架势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沅少东忽然怕了,他慌忙逃进小美住的房间,把房门插上,对外面说:“我睡觉了,有事明天再说……”

小美走过来,把房门拍得“咚咚”响,命令道:“你不能睡这儿,你出来,去楼下睡!”

沅少东在门里求饶,说:“我就住一晚,明天就买家俱来,回自己那边住。”

“不行!”小美不依不饶,“你再不出来我要踹门了!”

沅少东开始耍赖,说:“我都脱衣服了,脱得很光很光的了……”

“无耻!”小美骂了一声。不过她也拿最会耍赖的沅少东没办法,只得做罢。

小美听说婷婷被“金大叔”打了一巴掌,恨得不得了……她又问苏珊:“我听小玲说,你那大姑姐人品不怎么样,她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难听的了?”

苏珊迟疑了一下,陈实英当然是老调重弹,对苏珊说要等陈实美“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什么的。苏珊说:“我不知道那些话算不算难听——她说我要为婷婷着想,别急着嫁人,还要努力去修复和‘金大叔’的关系,将来跟‘金大叔’破镜重圆……”

小美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她哂道:“破镜重圆是好事儿,可是苏珊姐,你认为这种事的可能性有多大?”又说,“苏珊姐,莫非你也存在着这个幻想?幻想‘金大叔’能浪子回头?”

苏珊忙摇脑袋,她想都不敢想去跟“金大叔”做夫妻!

小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婷婷,爱怜地帮她拂了拂额头的乱发,叹了口气说:“为了婷婷,当然还是复婚好,可那边还个‘狐狸精’和‘小老鼠’呢……”她又问苏珊,“苏珊姐,你跟‘金大叔’究竟还有多深的感情?”

苏珊又是摇头——“金大叔”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没什么好感的一个陌生人,她哪来得感情?

小美说:“苏珊姐,这是你的家事,又关系到婷婷的幸福,别人是不好替你拿主意的,你自己可要想好了。”

苏珊忙说:“他对我来说,就是那朵已经被风吹散了的浮云,连点儿影子都没有了!”确实,她现在对“金大叔”的好感,还不及对“郭大爷”的好感大。

“那你自己感觉,‘金大叔’有没有可能悔悟?换言之,是你们俩感情不行了,才有辛奇介入;还是因为辛奇介入,你们的感情才不行了?哦,当然了,这涉及你的‘旧伤’,你不想提的话,我们就不说了。”

苏珊皱着眉,叹了口气,心说“我哪明白啊,跟我又没关系……”她想了一下,告诉小美:“‘狐狸精’大学毕业后,去‘金大叔’厂里工作,据说她英语很好,时常跟着‘金大叔’出国,当当翻译什么的……后来,翻着翻着,就翻到床上去了!”这其实是别人议论的话,当时让苏珊听到了,这会儿她就照搬了过来。

小美先是一楞,后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怕笑得太大声吵醒了婷婷,拼命用被子捂着自己的嘴,憋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她边抹泪,边说:“苏珊姐,没你这样的,明明惨痛得要死人的事,怎么由你嘴里说出来,却跟笑话一样!”

苏珊“切——”了一声,说:“人生就是一个个的闹剧,能笑看就笑看。”

不过苏珊有些地方想不通——原来那位苏珊不是英语专业毕业的吗,怎么她不去给自己老公当翻译,反让别人有机可乘呢?于是她又问小美,“‘狐狸精’跟你不是一个学校的吗,你知道她英语水平很厉害吗?”

小美不屑地说:“她会个屁,不就是托家里那位有权的亲戚,去加拿大做了两个学期的交流生……对了,人们还说她在加拿大的时候,去低级的夜总会混过呢!”说到这儿,小美忽然来了精神,她说,“等马帅来了我们问马帅,他不是也去加拿大做过交流生吗,说不定他听说过这位师姐的秩事呢!如果咱们找到‘狐狸精’不守妇道的证据,咱们拿去恶心‘金大叔’,给婷婷报仇!”

小美只要一想到婷婷在“金大叔”家受了气,就火冒三丈,恨不得亲自去把“金大叔”和“狐狸精”挠花了!

苏珊却不以为然,她才不想给“金大叔”和“狐狸精”制造嫌隙呢——那两个人,一个“金鱼眼”,一个“狐狸精”,多般配啊!反之,如果那两人生了嫌隙,“金大叔”忽然想起旧情儿,倒过来追自己,再加上陈大姑和婷婷推波助澜……想想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于是苏珊假装好人,劝小美说:“小美,别翻别人的旧帐,那样不好嘛。再说,这次的事情,虽然‘金大叔’不该家暴,可起因还是婷婷做得不对……”

苏珊和小美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宿,才睡着。

沅少东在隔壁也不得清静——少华知道他回国了,给他打了电话来。

少华说:“少东,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就没想过要尽一下家族的责任?你现在虽然可以用你那个小店,学学怎么做生意,但你也要有个长远打算——集团里这么多大生意,你不能守着你那个小店过一辈子?你就没有一点儿生存的危机感吗?”

少东懒散地躺在床上,在孙小美充满芳香的花被子里美美地窝着,对姐姐说:“我怎么不想为家族出力了,我原来不也在集团里吗?可是你和小叔叔后来都把我赶出来了……我正是有生存的危机感,才给自己开了个店,否则我整天闲干什么啊?”忽然他嬉皮笑脸地问,“要不,你让我再回你那儿去?”

“我那里你休想!虽然我的演艺公司也是挂在‘星煌’的名下,可那是我自己的事业,我到这一步,我容易吗?你根本不懂得体谅我,在我那里只会捣乱,跟那些小姑娘们胡搞乱搞……”

“冤枉啊!你不调查一下,明明是她们,知道我是集团董事长的孙子,就想来傍我;我可从来没去招惹过她们!”

“呸,我看你整天在人家化妆室、更衣室里乱蹿,我就恶心得慌!”

“姐,你是我亲姐吗,你怎么诽谤我呢?我是个好男人,最懂得怜香惜玉,最会照顾女孩子了……”沅少东边喊着冤,边又深深地闻了一下被子上芳香,心想,“果然是不美的花儿最香——原来‘男人婆’比别的女孩子都要香啊!”

小美高声问:“沅大少,你是不是开车过来的?可不可以送婷婷去上学?”

沅少东清醒过来,慌忙套上衣服,开了门,说:“我的车卖掉了,我没车了……”

小美懊恼地说:“真是麻烦,我忘了一早答应人家送花过去的……算了,让苏珊姐打车去。”

沅少东向旁边一看,见到苏珊母女已经穿戴整齐,正要出发——他忙走过去,一只手从苏珊的手里接过婷婷的书包,另一只手拉着婷婷,边走边说:“我送‘公主’上学去,让苏珊姐看店……”

不等苏珊阻拦,沅少东已经领着婷婷下了楼,小美忙在后面追着喊:“婷婷还没吃早饭,记得跟她去快餐店买份早餐——”

沅少东举着书包后向摇了摇,表示明白。随后他头也没回,就领着婷婷走远了。

沅少东和婷婷走后,小美也出发去给客户送花。苏珊开了店门,开始打扫卫生、整理花架。

不多时沅少东回来了,他还带了两份早餐回来。他学着军人的模样敬了个礼,很夸张地对苏珊说:“报告adam,我圆满完成了护送‘公主’上学的任务,带‘公主’吃了早餐,还给‘公主’准备了中午的便当,并且给你和小美带回来了早餐——”

苏珊被沅少东逗笑了,很真诚地说:“谢谢你啊,少东。”

“不客气。”少东说,他被苏珊温暖的笑容,照得心里暖洋洋的。

苏珊吃过早餐,继续整理花店的内务。沅少东坐在收银台边的高脚凳上,目光追随着苏珊,悄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苏珊今天穿得还是那件白色毛线衫,下身换了条粉红的小脚裤,一双轻便平底布鞋,身上系着蓝白格的围裙,整个人的气质既温馨又清雅。

“极品就是极品,怎么穿怎么漂亮!”沅少东暗中评价道。又想,“姓陈的怎么想的,这样的极品不要,换成了辛奇那样的‘大洋马’……”

“怎么了少东,我脸上沾上灰了?”苏珊看到少东不停地看她,有些奇怪。

少东忙说:“不是不是,我是看你的头发太长了……”他又说,“我会剪头发,我想说我可以帮你剪一下,又怕你觉得我太唐突了。”

“真的啊?我早就想去剪头发了,可最近没空——店里只有我和小美,哪里离得开啊?”

“那就别客气了,你过来……”少东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拉着苏珊过来,把她摁到高脚凳上坐好,说,“正好这会儿没客人来,我帮你剪,几下就好。”

“行吗?我们这没有理发的工具啊。”苏珊有些迟疑,她不是不相信少东,她真是觉得没有理发的工具,怎么理发呢?

少东笑道:“一把剪刀足矣!”说着,他来到柜台上的工具箱里翻了翻,里面放着平常小美用来剪枝用的几把剪刀,还有裁包装纸用的裁纸刀。

“不会少东,那是给花剪枝用的!”苏珊小声抗议。

“放心啦苏珊姐,相信我的技术,不管用什么剪刀,都能剪出漂亮的发型。”少东试的刃,挑了一把锋利的剪刀。

随后他拿了条围裙过来,给苏珊围在肩上。他帮她把布边向毛衣领子里塞了塞,手指正好碰到她滑嫩细腻的脖颈——于是心下不由有点兴奋,暗想“如果能让我‘香’一下多好……”

“少东,你确定那种剪刀也能理发?”苏珊有些不安。

“问题不在剪刀,而是拿剪刀的人——明白,苏珊姐?”少东说着,他把养护鲜花的小喷壶拿了过来,冲着苏珊的头发喷了几下。喷湿后,他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梳子拿出来,帮苏珊把头发梳整齐,便拿着剪枝用的剪刀给苏珊理起发来。

苏珊还没这样理过发。她感觉到少东围着自己转来转去,碎头发纷纷掉了下来,忽然有些不安……她说:“少东,我有些紧张……”

少东停了一下,奇怪地问:“紧张什么?不相信我的技术?”

“不是,我现在在想,理发店里,在座位对面的墙上镶镜子,是有道理的——顾客可以从镜中看到理发师的动作,那样当别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在自己头上忙来忙去的时候,就不会害怕了……”

少东不由笑了,心想:“这位大姐脑子装了些什么东西啊,怎么会有这种奇思妙想呢?”他从衣兜里掏出一面小化妆镜,递给苏珊,“你举着它,看看还紧张吗?”

苏珊拿过来,有些奇怪地问:“少东,你平时总是随身携带镜子和梳子?”她以为只有爱美的女孩子,才会在包里放着化妆镜和化妆品。

少东说:“大姐,现在是文明时代,不是山顶洞人,男人也要注意自己的仪表啊。”

“哦……”苏珊不再多嘴。她举着化妆镜,从镜中观察到少东是怎么在自己头上忙碌的,还真不紧张了。

但是化妆镜太小,苏珊要不停地调整角度才能照到。她的手在动,头和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动。少东摁住她的头说:“大姐,你能不能配合一下,别乱动了?你再乱动,我保不齐会划到你的头皮呢!”

苏珊害怕了,她干脆收起化妆镜,闭上眼睛,任沅少东随意施为。

沅少东看她紧闭着双眼,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就想发笑。他假装不经意的样子,偷偷用手背蹭了蹭苏珊的脸庞,苏珊根本没发现。

“哇,好滑嫩哪,跟豆腐一样!”沅少东暗中惊赞道。他想,老天真不公平,为什么让她大自己那么多岁,想泡她,又迈不过心里关于年龄的这道坎,“如果她只比我大三岁,我也认了……”

终于剪完了,苏珊去水房里洗了一下头。出来后,少东让她又坐回座位上,帮她把头发擦干,又帮她把头发梳出造型来。

苏珊拿着少东的小化妆镜,跑去水房的镜子前,前后对着照了照,觉得挺满意。她出来高兴地称赞少东:“想不到你有这手艺,真了不起。”说着她把地上的碎头发扫到垃圾筒里,又把地拖干净——她没注意到,这之前少东已偷偷藏了她的一绺秀发,放在自己的怀里。

“苏珊姐,我帮你理了发,你要弹琴给我听啊。”沅少东脸上还是一副无赖样。

苏珊有些不好意思,想推辞——沅少东却硬把她拉到了钢琴前,按着她在琴凳上坐下,还帮她支起了琴盖。随后他搬了张凳子过来,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架势。

苏珊没有办法再推辞,只得弹了一小段的圆舞曲。弹完后她收回手,对沅少东说:“我很久不弹了,生疏了……而且不好意思扰民——隔壁美容店的老板总是来提意见呢。”说着,她合上了琴盖。

沅少东楞楞地看着苏珊,忽然问:“苏珊姐你知不知道,在,几乎每个小孩子都有被家长逼着学钢琴的经历?”

苏珊不解何意,她摇摇头。

“你有没有逼着‘公主’学琴?”少东又问。

苏珊又摇了摇头,其实她是想说不知道;但是看在沅少东眼里,她的意思是没有。

沅少东叹了口气,说:“我小时候,我妈就逼我学钢琴,都要在钢琴前坐满两个小时,真苦啊!偏我又有个双生的姐姐,样样比我出色,每回她都早早地把练习曲弹熟了,可我还是没学会,还要加罚。”

苏珊同情地点点头,有些事情是讲天分的——她每回也是比父亲的那些学生学得快。

接着,沅少东幽幽地叹道:“可是,突然有一天,人们告诉我,飞机失事了……从那之后,再没人逼我练琴了……”

(朋友思兮的新作《不良才女》美丽是一种罪过?还是“狐狸精”的另一个简称?)

少东对着苏珊幽幽地讲起,他八岁的时候,父母因飞机失事早逝,从那之后,再没有人逼他练琴了,可是他也失去了至亲……

苏珊充满同情地看着沅少东——她能想像,他这样一个很调皮的坏小子,虽然讨厌被人管教,可突然失去了亲人,也会感到无助……

苏珊本来还在无限伤感的情绪中,现在却被沅少东这一句话,把气氛完全破坏掉了。

“你很有女人味啊,苏珊姐!”沅少东嬉笑着对苏珊说,“我刚看到你的眼里,有泪光在闪烁……你知道吗,你的温柔和同情,极大地抚慰了我曾经受过伤的心灵啊!”他装模作样地说。

苏珊被沅少东的话弄懵了——他前后的态度反差太大,她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表示同情,还是把他的后一句话当成笑话听……于是她讪讪地笑笑,没再说话。

这时,苏珊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响了。苏珊跑过去一看,竟然是“金大叔”陈实美打来的。

“金大叔”说:“苏珊,我听姐姐说,她把婷婷送到了你那里——真是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

苏珊淡淡地回答:“没关系,不麻烦。”

“婷婷有没有跟你说什么?”陈实美斟酌着措辞,他想知道婷婷是不是跟她妈告状了,而且他不敢确定,婷婷是否真没窃听到什么内容,她会不会跟苏珊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说什么啊。”苏珊据实回答。

“那她有没有哭?”陈实美那天打了孩子一巴掌,自己心里一直也是懊悔的。

“没有,她挺好的——”苏珊在这个问题上却是很理解陈实美——这是家长的通病,气到头上,忍不住会打孩子两下,但打完了通常又后悔、自责……所以苏珊才会安慰陈实美,“你不用惦记她,好好工作。”

“哦,好。”陈实美觉得苏珊安慰很窝心……他又说:“你告诉婷婷,我回去的时候会给她带礼物。”

“行。”苏珊爽快地答应着。

陈实美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沉默了十来秒钟,说:“苏珊,谢谢你——还有,对不起了……”

“不客气!”苏珊并没意识到,陈实美在“谢谢”之后,还要加个莫名其妙的“对不起”……她只注意到玻璃门外,小美回来了,还带来了马帅!她顾不上“金大叔”在电话那头有什么可纠结的情感,便匆忙挂断电话跑到门边,高兴地把小美和马帅迎进店里来……

马帅和沅少东一见面,不由先是互相打量了一番——女人和女人见面之后,要留意一下对方的穿着;男人和男人见面之后,要暗中估计一下对方的实力。

小美给两人介绍说:“沅少东,我大学的同学,今后算是邻居了;马帅,我们店里的超级店员……”

两个年轻的男孩子笑着,很热情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算是认识了。不过在暗地里,他们各怀着心思——

马帅是店里的第一位男雇员,潜意识中,他早把自己当成这里的男主人,把店里的三个女人看成自己要保护的对象,面对新来的“入侵者”,雄性动物的领地意识马上高涨了起来……

而沅少东则有些醋意,他一直以为这里是女儿国,没想到早有雄性动物进驻其中!他暗中观察苏珊和小美对马帅的态度,明显是充满了亲切、信任、尊敬和崇拜,于是他暗下决心,一下要大大发扬自己的个人魅力,让这两个女人膜拜在自己的脚下!

谁能想的到,沅少东这个混世魔王,从前沅锦煌苦口婆心地教育不起作用,沅冰河的严格要求也不起作用,沅少华的榜样刺激也不起作用,这会儿却被马帅逼得要奋发图强了。

今天这一天,是忙碌的一天。沅少东买来了家俱,还给自己安了一套高级的盥洗设备——他果然是从来没有在生活上委屈过自己。

马帅和小美则给花店与蛋糕店的通道安上了两扇玻璃门,既可以分割,又可以相连。

当马帅得知沅少东昨晚睡在小美平常睡的房间里,他有了意见,说:“你们这帮女人就是嫌贫爱富,凭什么我这么极品的好男生就要睡行军床,他这个阔少爷来了就能登堂入室住在楼上?”

小美万分委屈地说:“我有什么办法,他耍无赖……”又说,“要不你今晚别回宿舍了,他要是敢再赖在这里,你帮我把他扔出去。”

“他是阔少爷,我敢扔他吗?我扔他你愿意吗?”马帅的自我优越感,正经历史上最严重的挑战。

而小美却不明白,她嗔道:“你什么意思嘛?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等你了解了,就会明白……唉,算了,怎么跟你就说不明白呢?”她还怪人家不明白。

小美和马帅在那里嘀嘀咕咕,苏珊在一旁看着偷偷发笑……本来,她和小玲一直看好小美和马帅,不过现在看来,马帅有竞争对手了——这个忽然出现的沅少东,可不是普通人。他可不是“富二代”,而是富过好几代了!沅少东家势显赫,又是小美的同学,现在又在小美旁边开店,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他就要在小美和马帅当中插上一脚喽!

沅少东多少看出来了,小美和马帅在因为自己闹意见,可他只会理解为自己太有女人缘了,随后自我陶醉了一番。

他把住处收拾好之后,很大方地对马帅说,以后马帅再来店里打工时,可以住在他那边的书房里。

马帅正在毕业实习中,课程很松,又恰巧小美的店里忙,婷婷也在这边,他确实是要在店里住几天,帮小美和苏珊做些事情。但他不肯住少东那边,他仍就睡在楼下的花店里,给楼上的女士们做保镖。

入夜后,马帅在花店这边,把隔通两家店面的玻璃门用圈锁锁上——可怜的少东,一个人被隔离出花店的世界之外。

少东在玻璃门外,愤愤地瞪了马帅两眼;马帅则在玻璃门的另一侧,得意地拿着钥匙冲少东晃了晃。

少东无计可施,悻悻地上楼回自己的卧室,心想,你等着,你早晚要回学校上学,不可能总是留在这里;等你走了,我就是这个女儿国的国王!

但是谁都没有忽略婷婷——少东特地跟朋友借了一辆车来,专门用来接送婷婷上下学,成了婷婷专职的司机;马帅负责辅导婷婷的功课,做饭的时候也总是征求婷婷的意见,他是婷婷的专职保姆。

婷婷生活在众人的万千宠爱之下,按说应该可以抚平前些日子的伤痕,重新快乐起来。可她却仍旧郁郁不欢。

其实她并不淘气,放学回来,她会乖乖地写作业,闲了就自己看会电视,或者在花店和蛋糕里逛会儿,吃饭也不像从前挑三拣四的……就是总一个人默默的,不会主动跟任何人搭讪,就算以前她很喜欢的马帅哥哥逗她,她也不笑,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马帅觉得不对劲——他对苏珊说:“苏阿姨,您有没有觉得婷婷跟以前很不一样?”

苏珊虽然不明白婷婷以前是什么样子,但她觉得一个小孩子,确实不应该这么死气沉沉、满腹心事的样子。

她以手支颐,悄悄观察着婷婷……忽然她皱着眉叹了口气,说:“我跟她说过了,她爸爸说会给她带礼物回来,其实就是变相地跟她道歉了。小孩子淘气,被大人打两下很寻常,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抑郁?”

下意识的,苏珊摸了摸手机,她很想跟安立德倾诉一下,但是她知道安立德的公司最近在搬家,他现在真地很忙。而且,自己不能什么事情都要麻烦他?

沅少东凑过来,他不解地问道:“苏珊姐,你当初离婚时,为什么不把婷婷的抚养权要到自己手中?”

苏珊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因为她没办法跟别人解释,在她的记忆中,根本没生过、没养过这么一个孩子。她认为自己根本不是陈婷的母亲,所以当初对在身边养着这么大的一个孩子,有很大的抗拒心理。

小美悄悄拉了拉少东的衣袖,把他叫到旁边告诉他,苏珊放弃婷婷的抚养权,为婷婷争取了百分之四十的继承权;而且苏珊认为,婷婷跟着“金大叔”,才能穿金戴银,过“上等人”的生活。

小美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子,想到苏珊为婷婷做出的牺牲,想到一个母亲在精神上承受着母女分离的巨大折磨,她的眼眶红了。

少东也有些感动。他远远地看着在花架中穿梭忙碌的苏珊,觉得自己在很多方面还真是不了解她。

忽然,他想起“1909房”的洋鬼子,他追着小美悄声问:“你们知不知道,有个洋鬼子,跟苏珊姐好像很熟……”

小美诧异地看了少东一眼,随后伸出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下,说:“这是我们花店的禁忌,不许提起!”

少东吃惊地看着小美,不敢再问。不过他越发相信,苏珊肯定是那个洋鬼子的情人——苏珊是在被洋鬼子包养着!

女人被包养这类的事情,他看得多了——他叔叔沅冰河就包养着不止一个情人!

少东越想越觉得心痛——苏珊这样一个善良又懦弱的女人,被有钱的丈夫抛弃,没有得到多少补偿,为了女儿能过得舒适一些,她连女儿的抚养权都放弃了!她离开家乡,来到省城的花店打工,只是想离女儿近一些;她接受洋鬼子的包养,肯定也只是想在省城里生存下去。

少东根本不了解苏珊的真实情况,他甚至忘了自己就是经常利用人们思维惯性的人——只要他跟别人一提及自己父母早逝,别人就会产生无限的同情,并很轻易地原谅了他的错误——他正在按自己的一厢情愿去理解苏珊。

沅少东怜惜地看着苏珊那抹纤细柔弱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他要保护她,让她夺回女儿的抚养权,让她摆脱被人包养的境遇!

这时苏珊正踮着脚,试图擦一下花架高处的尘土,可她怎么都够不到……沅少东几步走了过来,从她背后拿过抹布,说:“让我来——”这一刻,沅少东觉得自己很伟大、很自信,像个很成熟的大男人。

沅少东的蛋糕店正式开业了,小美的花店也以崭新的面目重新开业,他们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庆典,鞭炮、歌舞表演、派发宣传资料、免费试吃,很是热闹。

小玲也在庆典这天回到花店,她会在店里住几天,把学到的一些技术先教给苏珊和小美,随后再返回到花圃去继续学习。

小玲虽然高中都没上完,文化基础差些,但她毕竟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对土地、种植这些事情,有着天然的亲切感。她学得很快,也学得很好。现在小美已经不能把小玲当成普通的打工者对待了——小玲是花店的技术骨干,也拥有花店的一部分股份,是花店的合伙人。

沅冰河知道少东的店今天开张,可是少东没有通知亲戚朋友去祝贺,沅冰河也只能按事先和父亲、侄女商量好的那样,假装不知道。但他还是惦记着少东,于是他悄悄开着车,假装从幸福街路过,去看看少东的店,开张时到底是什么情形。

当沅冰河开着车驶上幸福街的时候,忽然想起的却是那个女人——暗夜里悄悄溜走的“小狐狸”。只要想到她那天在寒夜里,不停地呵着手,一扭一扭颠着小碎步的样子,他就会笑上半天。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遇上她呢?”他这么想着,很就来到蛋糕店所在的路段,他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开业庆典办得很热闹。蛋糕店外面搭着长长的台子,摆着各种试吃的小糕点,引起了路人很大的兴趣。还有几个穿着蓝白细格围裙的女孩子正在人群中穿梭着,向人派发着宣传、推销生意。

沅冰河冷“哼”了一声,如果沅少东肯上进,沅氏有的是比蛋糕店大的买卖等着他接手,可他却自己偷偷跑出家来,卖了跑车做本钱,开了这么个小买卖,真是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沅冰河看到了那只名叫苏珊的“小狐狸”,她也穿着那种蓝围裙,正在人群中穿梭着派发……

沅冰河看到“小狐狸”,立马联系想到她那件会撩人的粉色围裙,现在还在自己的衣橱里珍藏着呢!

沅冰河看到少东跟她那么亲昵,心里有些别扭……但他还是不认为少东跟她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对她而言,少东太年轻了,就像个孩子。

只见少东跟她说完话就走了,“小狐狸”接着发。忽然,她好像是认出了沅冰河的车,竟然带着满脸的微笑跑了过来。

沅冰河一楞,难道她认出了自己的车?转念一想又不可能——为了不引起少东的注意,他今天特地开了别人的车过来。

果然,苏珊不是认出了他,她只是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车,就想把夹到车子的门缝里——如果她知道车里的人是谁,早就吓跑了。

沅冰河想明白了这点,便想要跟她开个玩笑——他把身子挪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等苏珊跑到近前,他突然把车门打开,一把把苏珊拉了进来,让她坐在了自己身上,随后又顺手把车门关上了!

苏珊吓死了!她刚想大叫,沅冰河却笑着抱住她,说:“别怕,是我——”

苏珊这时已经看明白了是谁,但不管是谁,她都不允许一个男人这样抱着她!她在沅冰河的怀里拼命挣扎,用手使劲捶打着沅冰河。

她不知道,她这么在他身上扭来扭去的,把他的“邪火”都勾起来了……沅冰河有点恼,他严厉地说:“别打了,是我,我是少东的叔叔——我只想跟你打听一下少东怎么样了!”

“你放开我再说……”苏珊很不高兴——有话好好说,这么搂搂抱抱地干什么?

沅冰河不想把她惹急了,也想暂时把自己被她撩起来的“邪火”压一压……于是他放开了她,把身子挪回到驾驶位上,让她坐在副驾的位置上。随后他故作严肃地她说:“你很笨——你这样过来,让你把你绑走了,都没有人看到!”

苏珊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外面——果然,少东和小美他们都正忙碌着,行人也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蛋糕店开业的热闹现场,根本没人发现自己突然被沅冰河拉进了车里……确实是太危险了!还好遇到的不是外人,是少东的叔叔啊,就算人古怪了些,也是熟人。她这么想着,不由轻轻吁了一口气。

沅冰河看她那么容易就把他的话当了真,觉得挺好玩儿的。

苏珊看沅冰河正盯着自己,以为沅冰河还在惦记上回嘱咐的事情,她忙对他说:“我没告诉少东你来过,也没告诉小美,店的东西是被你买走的!”

“很好,你很乖……”沅冰河说着,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像是拍在一只宠物。

苏珊打掉他的手,严肃而天真地说:“你帮过我,我应该帮你——但是少东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想对少东不利,我就不能再帮忙了。”

沅冰河淡淡地笑了笑,说:“我这次来跟少东没关系,我只想请你一起去兜兜风。”说着,他欺过身来,把安全带一拉,再次把苏珊捆在了座位上。

苏珊看看身上捆的安全带,怎么又被他捆起来了?她忙伸手去解安全带的搭扣,说:“不行,我忙着呢!”

沅冰河按住她的手——他那修长而冰凉的手指,带给苏珊一种不安的感觉……她嘴里不停地唠叨:“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说着又去开车门,但是门窗都被沅冰河锁上了。

沅冰河看到“猎物”已被他捆牢,得意地笑了。旋即他发动了车子,把车子猛地开了出去。车子先是汇入了车流之中,接着便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车流中乱蹿着、狂奔着!

苏珊怕急了,她不停地拍打车门,希望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又去解安全带。

沅冰河吓唬他说:“你别乱动,否则咱们俩都会没命!”

苏珊对他说:“你疯啦?你想带我去哪?”

“你别乱动,给我乖乖地坐着,否则有你好瞧!”沅冰河严厉地命令道。

苏珊不敢乱动了,她的双手紧紧拉着车顶棚上的拉手,眼看着自己坐的这辆车在车流中疯狂地穿插着,耳边是机器的轰鸣声,刺耳的喇叭声,还有旁边车辆急刹车的声音……

这种飙车的画面,她只在好莱坞大片里见过,自己哪有亲身经历过!

好几次,他们这辆车几乎就与迎面驶来的车“亲密接触”;还有好几次,他们的车和别的车生生地蹭了过去!看到左、右后镜相继飞了出去,苏珊不停地在惊叫着,后来她都快哭了……

沅冰河斜着眼观察着苏珊,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他看出了她的胆怯,她的胆怯更加激发了他的征服!他今天一定要得到这只“小狐狸”,管她是谁的前妻,管她是不是“1909”的情妇,他会把她关进自己的笼子,成为自己的禁脔!

忽然,苏珊的手机响了。

沅冰河没想到苏珊还带着手机,他暗暗骂了一声,伸出手去抢苏珊的手机。但是苏珊把身子转过去,用后背对着他,让他抢不到。沅冰河咒骂着,去拉苏珊的头发……

苏珊挣扎着,勉强接完了电话。随手她猛地转过身来,瞪着沅冰河说:“你别闹了——是婷婷的老师打来的电话,婷婷跟同学打架了,把头打破了!”

沅冰河这回老实了,他的一点点地消褪。他慢慢地降低了速度,把车停到了道边,问:“怎么回事?”

“我没听清,都是因为你在捣乱!我都没听明白,究竟是婷婷的头破了,还是她把同学的头打破了,只听到老师让我快点去她办公室解决问题。”苏珊怨毒地看着他,眼里蓄着泪水。随后她解开安全带,拍拍车门,示意沅冰河把锁打开。

沅冰河的心彻底柔软下来,舍不得再欺负“小狐狸”了。他爱怜地对她说:“笨蛋你认识路吗?你知道这里是哪,你想自己走过去吗?”说着他欺过身来,把安全带再次给她系上,“说地址,我送你过去!”他再次发动了车子。

苏珊说了地址,沅冰河很快把苏珊送到了婷婷上的那所小学。本书请访问。刚一进校园,苏珊就下了车,跟人打听着老师办公室在哪儿,飞跑地去找婷婷的老师。沅冰河把车停到停车位,也匆忙下了车子,在后面跟了过去。

苏珊刚到办公室门外,就听到有人在里面大嚷大叫。进门后,苏珊看到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很激动地在边挥手,边说着什么;两个穿着教师制服的女老师跟她拉扯着;紧接着,苏珊看到婷婷很恐慌地躲在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

苏珊忙冲到婷婷那里,问:“婷婷,出什么事了?”

婷婷一看苏珊来到,忙奔向苏珊的怀抱,说:“妈,许子博的妈妈要打我……”

苏珊不愿意了,她转过来身,瞪眼看着那个珠光宝气的女人,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女老师拦住那个还在激动情绪中的女人,另一位女老师过来问:“您是陈婷的家长?”

“是。”

老师说:“是这样的,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婷跟同学起了争执,她用餐盘打破了同学的头……”

“噢——”苏珊首先竟然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刚才在车上没听清究竟是谁的头破了,现在知道不是自家孩子的头破了,她就放心了。

旁边那女人,当然就是被打破头的同学的家长了。只见她跳着脚,冲苏珊嚷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许家几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你把我们子博打坏了,死一百次也赔不起!”

苏珊觉得,既然是婷婷打了人,总是自己这边儿理亏了,她忙冲人家的家长道歉:“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但是请问,那位同学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当然是送医院急救了!”那女人叫道。

“什么?!”苏珊吓了一跳,婷婷这么个小姑娘,还能整出人命案来?

老师在旁边说了实话:“校医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事。伤口已经包扎了,现在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正在考虑要不要做个脑CT……”又介绍旁边那女人说,“这位就是许子博同学的妈妈——许太太。”

苏珊吁了一口气,她本来就觉得,小孩子打架,应该没什么大事……但她还是说:“该做什么检查就做,小孩子马虎不得。所有的医药费由我们来负担……”

苏珊自以为自己姿态很高,哪知人家并不领情!那位许太太冷笑一声,说:“你以为我们想讹你的医药费吗?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许家是做什么的,会拿不起几个医药费!”说到这儿,她不屑地撇了苏珊一眼——苏珊是被沅冰河“绑架”出来的,身上的蓝围裙都还没解下来呢。那位许太太又问苏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苏珊老实地回答:“我在花店里工作。”

“你是开花店的?”那位许太太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是不屑。

苏珊非常讨厌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于是她故意简单地说:“我在花店里打工。”

那位许太太又是冷笑一声,她转而对老师说:“你们这里不是贵族小学吗,怎么什么样家庭的孩子都可以进?一个臭打工的,也能进贵族小学?你们看看这样的家庭是什么素质、什么家教,所以才会教出这样危险的小孩子……”她越说越激动,又说,“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要求你们把这个危险的学生开除——否则我们就要转学,还会带动一群学生转学!”

老师们很尴尬,她们劝道:“许太太您不要着急,这个事情我们再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许子博的妈妈叫道,“马上开除!”

老师们无奈地看向苏珊,苏珊冷哼了一声,对婷婷的老师说:“老师,我可以把婷婷领回去休息几天,但是我没有权力决定陈婷要不要退学——因为虽然我是陈婷的母亲,可我已经和他父亲离了婚,抚养权不在我这儿,要等他父亲回来再做决定。”

“好。”老师只得点头答应——她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位许太太正在气头上,谁也说不进去。

苏珊牵着婷婷向办公室外走,忽然那位许太太冲了过来,拎着手里皮包打向婷婷——苏珊慌忙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婷婷,身上挨了好几下打。

沅冰河一直在办公室外等着苏珊,这会儿看到苏珊在挨打,忙现身冲过来,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腕——他冰冷凌厉的目光瞪向那女人,那女人被吓了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就住了手。

沅冰河转过来扶着苏珊问:“你怎么样?”苏珊摇摇头,示意她没事儿。她气鼓鼓地斜了许子博的妈妈一眼,很想冲上去跟她打一架,可又想到婷婷以后还要来这里上学呢,何苦凭空结怨?现在这位许太太已经打了自己两下,也算出过气了,这个小过节就这样揭过去。

于是苏珊去拉婷婷,让婷婷跟她走。婷婷被许子博的妈妈吓哭了,浑身抖个不停,走不动路——沅冰河暗暗叹了口气,他来到婷婷身边,温柔地对婷婷说:“乖乖,来让叔叔抱你……”说着他把婷婷抱了起来。

婷婷趴在沅冰河的肩膀上,仍旧不停地在哭,把沅冰河的真丝衬衫都湿透了。

坐到车上,苏珊才想到问婷婷为什么打架;婷婷执拗地把头扭向另一边,根本不理苏珊。苏珊对婷婷好言劝说:“小孩子打架很平常的,你不是没有吃亏嘛,干嘛还不高兴?”

沅冰河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上的母女,心想,“狐狸”教育子女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没吃亏就行了?

不一会儿,车子驶回花店,婷婷下了车,径自向花店跑去。这会儿庆典还没结束,外面还聚着许多看热闹的人——苏珊不放心,忙紧跟着婷婷下了车,追了过去。

沅冰河本想开车离开,却看到了被她们忘在后座上的书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下了车,从后座上拿下书包,跟着那母女向花店走去。

小美看到了婷婷,她有些诧异:“婷婷,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而沅少东则看到了沅冰河,他惊诧地叫了声:“小叔叔,你怎么来了?!”

苏珊追到楼上,看婷婷从卧室里面锁了门,她叫了叫门,却叫不开。

沅冰河紧跟了上来,他把书包放在了沙发上,随后冷眼看着苏珊卧室门外急得直蹦脚。

小美、少东、小玲和马帅他们都觉察出事情不对劲,全跟着来到了楼上。

旁人都忙着问苏珊,“婷婷发生了什么事”;少东却有些不安地问沅冰河:“小叔叔,你怎么会跟苏珊姐遇到一起的?”他生怕沅冰河把自己给苏珊搞恶作剧的事情告诉苏珊……

沅冰河随意地说:“我从这里路过,看到她很着急地在等出租,就顺便带她去学校了。”说着他瞪了苏珊一眼,警告她别把他“绑架”她的事情说出去。

苏珊这会只顾着惦记婷婷了,几乎忘了沅冰河刚才做过什么。她告诉大家,婷婷不知为什么,跟同学打了起来,把同学的头打破了,又说那位同学的家长非让学校开除婷婷……她把刚才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大致跟大家说了一遍。

大家听到那女人那么霸道,还敢欺负小孩子,都气愤不已。

小玲说:“苏珊姐,你太老实了,你当时应该挠她!”

沅少东也很气愤,他对沅冰河说:“小叔叔,你看到那女人了吗?你认识她吗?”

沅冰河摇摇头,他确实不认识那泼妇。

沅少东不屑地说:“如果你不认识,应该也不是什么上层名流的太太?”

沅冰河冷冷地看了沅少东一眼,说:“行了,什么叫上层名流……你别说了,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随后他径自下了楼。

沅少东老老实实地跟了下去。只见这会儿楼下有很多顾客,人来人往的,也没适合说话的地方。他便对沅冰河说:“小叔叔,去我楼上的办公室坐坐?”

沅冰河正想看看沅少东这里什么样,就答应了。

来到沅少东住的地方,沅冰河在各屋里转了转,又仔细看了看,发现窗明几净,各样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跟沅少东公寓那边的“猪窝”相比,真是天差地别!他不由说了句:“这地方真不像你住的!”

“真是我住的,这些天我一直住在这里……”沅少东一时没明白沅冰河的意思,他忙着分辨道。

沅冰河冷笑了一下,说:“我是说这里太干净、太整齐了,不是你的风格。”

沅少东这才明白沅冰河的意思,他笑了,说:“小叔叔你是不知道,隔壁那个‘男人婆’太厉害了——这里是我们公用的办公室,她整天逼着我打扫房间,她说必须把房间弄整洁了,才能给客户留下一个好印象。”

沅冰河有些不敢相信,他挑挑眉毛,看着沅少东,嘲讽道:“是吗?这世上还有能制住你的人?太不可思议了。”

沅少东刚想说些什么,沅冰河说:“爷爷想你了,有时间过去看看……”不等沅少东回答,他又说,“我很忙,先回酒店了。”

说完沅冰河下楼走了。临走时,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花店那边,心想,“小狐狸”今天很倒霉,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而且,她再次错过成为他“特别收藏品”的机会……

此时,苏珊和她的朋友们,正在想办法把婷婷的房门叫开。

小玲说:“婷婷,明天我跟你上学去,把那臭小子再揍一顿!”

小美说:“婷婷,今天隔壁的蛋糕店开业,我领你出去看热闹。”

马帅说:“蛋糕店里有好多好吃的糕点,还有冰淇淋、巧克力、奶茶,我带你去吃,把沅大少吃穷了,好不好?”

沅少东回到楼上,正好听到马帅的话……他不愿意了,说:“马帅,我刚开业,你怎么就说‘穷’呢?你应该说,公主去了我店,会给我的店招财进宝,越吃越有——婷婷,我教你给蛋糕裱花好不好?”

大家使尽各种办法,可婷婷在里面就是不开门。苏珊说:“下面正忙,你们先下去。我在楼上陪着她,说不定等会儿她心情恢复了,就会出来了。”

小美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下面的场面确实又离不开他们,他们只好先下楼去了。

苏珊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想了会儿。随后她拿出手机,翻看着电话号码,她第一个想找的人,仍然是安立德……不过理智战胜了情感,她还是给该找的人拨出了电话——“金鱼眼大叔”。

陈实美很快接了电话——苏珊至今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金大叔”,她便直接说:“对不起打扰了——婷婷在学校跟同学打架,对方的家长反应很激烈,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随后她把下午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跟陈实美说了一遍,又说,“那位同学的家长逼着学校开除婷婷,而且总是想打婷婷,我怕婷婷在学校出事,所以先把她领回了家。”

陈实美也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婷婷会和同学打架,而且打得这么热闹,他的心头火气直往上蹿……后来他冷静了一下,说:“婷婷学校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会叫辛奇去处理一下,本来婷婷转学的事情就是辛奇找人办的,她在学校那里有熟人。再过两天,我就回去了,麻烦你再带婷婷两天,好吗?”

“好。”苏珊答应着。忽然,她看到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婷婷正站在门后,似乎是在听她打电话。她刚想过去叫婷婷出来,婷婷“啪”地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苏珊听到那“啪”的一声响,心里就像是让人打了一拳,有些闷闷地疼。自己的记忆中虽然没有这个孩子,但自以为对孩子还不错——既不逼着她做功课,也不干涉她看动画片,供她的零食也没断过,刚才还替她挨了同学家长的两下打……可是,婷婷似乎并不领情。

果然,婷婷根本不领苏珊的情。本书请访问。之后的两天,她好像故意跟苏珊做对——她可以跟小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玩儿,就是不理苏珊!她甚至可以花上整整半天的时间,跟着她原来不喜欢的沅少东,学怎么给蛋糕裱花,也不和苏珊坐上一小会儿。

苏珊小声跟小美嘀咕:“我哪里得罪她了?”

小美安慰她说:“没事的,我妈说过,小孩子最会欺负当娘的——她不高兴,要发泄一下,不敢对人别人发作,当然就冲着你来了。”

苏珊叹了口气,嘟着嘴说:“我真倒霉,怎么给人当上‘娘’了呢?”

苏珊回想起过年的那几天,花店里只剩下她和婷婷。后来婷婷感冒住进了医院,她陪着婷婷在医院里过的年。那时候,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她们俩个,颇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当时她还觉得,做个“便宜娘”挺不错的!哪知道,今天会成了人家的撒气筒,被人使性子、冷落着。

果然还是“能量守恒定律”正确,事情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

两天后,陈实美回来了。他抱着一个大大的玩具熊来接婷婷。“婷婷,看爸爸给你的礼物——”他笑着冲婷婷喊道。

“爸爸,你回来啦。”许多天没有露过笑脸的婷婷,忽然就笑了。她笑着跑过来,扑到父亲的怀中。

陈实美把那个跟婷婷个头差不多的玩具熊放在一边,宠爱地地抱起了婷婷,说:“小公主,想爸爸了吗?跟爸爸回家,奶奶也出院了,跟爸爸回去看看奶奶。”

“好!”婷婷高兴地答应着。随后她冲上楼,去拿自己的书包。

不一会儿,婷婷又跑了下来。她也不跟苏珊打招呼,径自跑出去找到陈实美的车,打开车门坐到了车上——那样子,好像她巴不得赶紧回家;而苏珊这里,她是片刻都不想多呆了。

苏珊还想跟婷婷说声“再见”的,没想到,婷婷看都没看她一眼!

陈实美并没注意到婷婷的反常,他还粘粘乎乎地对苏珊客气了几句,才抱着给婷婷买的玩具熊走了。

苏珊带着尴尬的笑容,送父女俩到大门外。她看陈实美开着车,载了婷婷远去,忽然鼻头一阵发酸,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忧伤……她辨不清自己这种情感因何而来,只是觉得内心有种很深刻的寂寞,是任何人都无法安慰的寂寞。

苏珊眼里含着泪花,回到花店里。她在花架当中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不想跟人说话,也不想做事。

最后,她不自觉地来到了钢琴旁——婷婷在这儿的几天,店里正忙,她也没有练琴,此刻忽然很想弹琴。

她顾不上现在正是营业时间,花店里有顾客正在挑花,隔壁蛋糕店的咖啡座里放着低柔的轻音乐。她只是有种不能抑制的冲动……于是她在琴凳上坐了下来,打开琴盖。

她先是严谨庄重地弹了一段肖邦的《C大调练习曲》,随后换成了深沉忧郁的《降e小调练习曲》,忽然又换成了波涛澎湃的《c小调练习曲》……

正当人们惊诧地看向她的时候,她却弹起了余尊熙的一首流行歌:《世上没有伤心的人》……

“这世上没有伤心的人,

没有人比你更伤心——

当她离开,不说再见,

所有的星光都已黯淡。

当夜幕降临,

当爱给了别人,

你才明白——

这世上没有伤心的人……”

这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一首歌,可经她的手弹出来,已经稍稍变了节奏,使得旋律中带了几分暧昧不清,还有几分玩世不恭。

小美听出来了,她有些担心,想上前阻止苏珊再弹下去;沅少东却拉住了小美,他低声告诉服务员,把咖啡座的音乐关掉,让现场成了苏珊即兴发挥的个人独奏音乐会。

苏珊终于抒发出了心中的郁闷,她现在越弹越有感觉。她撷取了余尊熙歌中的一小段旋律,尽兴地进行发挥,变调成随性而富于变化的爵士音乐。她的双手在琴键上快速飞舞着,有如中随意舞蹈的蝴蝶——蝴蝶的运动也是没轨迹可循的,可谁能说它的“运动”是不美的呢?

后来,苏珊越弹越快,终于在一阵狂风暴雨的琴键轰响中结束了演奏。她收回双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累到筋疲力尽,她呆呆地坐在琴旁,吁吁地喘着气,看着钢琴上的黑白键有些发晕……

忽然,旁边响起了几声掌声,紧接着是一大片热烈的掌声……苏珊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钢琴旁已经聚起了一大群人——其中一部分是咖啡座和花店的客人,另一部分则是从店外路过听到琴声被吸引了进来的路人。

带头鼓掌的人正是沅少东,他走到苏珊身旁,冲她伸出双臂——苏珊全身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她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少东的怀,幸好少东抱住了她,否则她一定会昏倒在地上。

这时,一个年青的女孩子挤了过来,问苏珊:“姐姐,您喜欢余尊熙的歌吗?你是‘鱼粉’吗?”

苏珊楞了一下,她想到的是——余尊熙那厮还欠自己花瓶钱呢……但她还是给了余尊熙几分面子,她点了点头。

那女孩高兴地一拍手,说:“太好了,我邀请您加入我们的歌迷会——我是会长,我叫小彤。”

“哦,好……”苏珊含糊地答应着。于是,她莫名其妙地成了“鱼粉俱乐部”的会员。

陈实美带着婷婷回到家中——生意谈成了,母亲出院了,婷婷也高高兴兴地跟他回家了……陈实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生活终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迹。

陈老太太的精神很好,她跟儿子唠起了家常。忽然她说:“实美啊,苏珊一定还在记恨着我们呢——实英明明告诉苏珊,我住院了,可是她竟然一次都没来看看我!”

陈实美觉得有些好笑,母亲怎么连这种理都挑?他说:“妈,我和她已经离婚了,应该算是陌路人了,她怎么会去看您呢?”

陈老太太却不以为然,说:“虽然你们离婚了,可她在咱家里,跟我过了十来年呢。当年她生了婷婷,坐月子的时候,都是我伺候的她——那时候可不像现在,屋里有卫生间,那时候都是我给她端屎端尿的……难道她都忘了?”

陈实美觉得母亲有些不可理喻,可是母亲的病刚好,他可不敢跟母亲争论什么,赶紧转移了话题,说起别的事情。

谁都没注意,婷婷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谈话,悄悄地垂下了头……

陈实美从母亲那里尽完孝心,回到自己的卧室。本书请访问。他看到辛奇正坐在妆台边卸妆,她穿着一件真丝睡衣,隐约可现妩媚的曲线,镜子里又正好反射出那张青春美丽的面庞。

陈实美看到美色当前,心头不由一阵荡漾。

他想到自己出门这几天,多亏辛奇在家料理家务,不由忘了前些日子跟辛奇吵架的不愉快,反而觉得对她有些惭愧……于是他走到妆台边,从后面抱住辛奇,亲吻着她修长的脖颈,低声说:“亲爱的,好想你。”

辛奇拍掉他乱摸的手,说:“别捣乱,人家忙着呢。”

陈实美笑了,说:“不捣乱,可是人家很急——”随后他一把抱起辛奇,直接走到床边,把辛奇往床上一扔,随之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辛奇却娇嗔着拦住了他,说:“你先在屋里检查一遍——抽屉里、床头柜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陈实美一下子败了兴,他有些懊恼,赌着气,松手放开了辛奇。

辛奇最会拿捏男人的七寸要害,她娇笑一声,反扑到陈实美怀里,在他脸上来了一个热吻。陈实美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找回刚才的感觉,把刚才的工作继续下去……

事毕,陈实美抚摸着辛奇那如丝绸般光滑的肌肤,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问:“对了,婷婷学校的事怎么处理的?”

辛奇打着哈欠,很随意地说:“很容易——那位许太太是我朋友的一位亲戚,我买了礼物,让我朋友带我去许太太家拜访了一次,把事情说开了,就一切OK了。”

“那么婷婷明天可以继续上学去了?”陈实美问。

“当然。”辛奇回答。

陈实美点点头,他对辛奇的外交手腕感到很满意。最后一件麻烦事也解决了,陈实美觉得很舒心。放松之下,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同一天夜里,沅冰河歇在妮娜的住处,这是他第一次在妮娜这里过夜,竟然有些不习惯,本来睡下了,一会儿又起来了。黑暗中,他悄悄点着一支烟。

今天是“星河公寓”正式竣工、向住户交钥匙的日子。晚上,他特地举行了一个大型的酒会来庆祝,并邀请所有入住“星河公寓”的业主参加。

“星河公寓”是高档社区,能入住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虽然这个酒会是个高尚聚会,却仍然有很多人不愿意暴露身份,不会来参加。

可是在宴会上,沅冰河竟然看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住在“星煌酒店”1909房的那个“洋鬼子”,安氏集团区的总裁安立德。

沅冰河有些奇怪,他并没有在业主名单上看到安立德的名字!

沅冰河端着红酒杯,特意来到安立德面前跟安立德打招呼。安立德为沅冰河解开了疑惑——因为境内对外国人购房有很多限制,所以自己是以朋友的名义购买的。

沅冰河很幽默地对安立德说:“我既荣幸,又有点遗憾——荣幸的是安先生选择了我们‘星河公寓’;遗憾的是,难道您要放弃我们的‘星煌酒店’吗?”

安立德笑着说:“您不必觉得遗憾,因为我目前还没打算从‘星煌’搬出去——我在‘星河’的房子是给朋友买的,她工作的地方距‘星河’很近,住在那里方便些。”

沅冰河脑袋里闪现的念头是,难道安立德的房子是给“小狐狸”买的?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苏珊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她只是个平凡的、离了婚的妇人。虽然还有几分姿色,但是不至于把“洋鬼子”迷成这样,给她买套价值几千万的房子住?

如果“洋鬼子”真那么爱她,为什么还让她在花店里打工,不早早地“金屋藏娇”呢?比如他沅冰河,从来不会让跟着自己的女人受一点苦——他的那些女人,的工作,就是去会所和朋友聚会或者逛街买衣服,或者去健身、美容……

据沅冰河了解,苏珊只有被少东捉弄的那次,进过“1909”房;那之后,她再没去过。所以他百思不得其解,安立德和苏珊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吸完一支烟,沅冰河穿了件睡衣,悄悄下了床,赤着脚走到客厅里。

他打开灯,看到客厅里仍然摆着从苏珊那里搬来的花架。只是那些鲜花后来都枯萎了,也就扔掉了。很多盆景也没养活,也扔掉了。只有剩下一束束仿真花,仍旧鲜艳,鲜活得就像过去的某些人、某些事,似乎将永远存在于人的回忆之中。

沅冰河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那些干花像金字塔里的木乃伊,死气沉沉却又华丽得刺人眼目;而那些他不愿想起的回忆,总是像是鱼刺一样,刺在喉咙里,吞不出也咽不下……如果能失忆,或者选择性的失忆该多好!

沅冰河不由再次想起苏珊唱的那首歌,什么“回忆也是你的影子……”似乎,她也有不愿记起的回忆?这么想着,沅冰河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又一次搜寻那首歌。

找来找去,仍旧找不到。沅冰河实在忍无可忍,他斟酌了一下——既然舍不掉脸面去问沅少华,他便绕了个圈儿,给沅少华的秘书发了条短消息,问他余尊熙那首有星星有回忆的歌是什么?

随后他放下手机,继续玩那款网络游戏。“桃花女”正在线上,而且已经过了十点钟。

<绝地修罗:“嗨,乖宝宝,你又睡晚了……”

<桃花女:“别惹我,我今天很烦。”

<绝地修罗:“这个状态好,跟我去砍人,砍多了就不烦了。”

看来“桃花女”很赞成这个提议,她痛痛快快地跟着“绝地修罗”打架去了。但是“桃花女”实在很小家子气,看到掉了满地的珍宝就捡个不停。“绝地修罗”实在看不上眼,说:“别捡了,又不值钱。”

“桃花女”不乐意了。她说你等级高了,你不在乎;我可在乎得很呢!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话,我都能给你……咱俩去酒楼歇会儿,喝点儿酒,聊聊天?”

<桃花女:“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只想去‘蝴蝶谷’。”

<绝地修罗:“妹妹,我玩这游戏N年了,从没听说过什么‘蝴蝶谷’,说不定就是那小子在忽悠你……”

<桃花女:“‘关中大侠’才不是骗子!他一定是有什么事绊住了,才没有上网来!”

<绝地修罗:“切——不要迷恋什么‘关中大侠’,他和‘蝴蝶谷’,都只是个传说。”

<桃花女:“如果他们是传说,别人更可悲,连个传说都不是!”

沅冰河又被“桃花女”气到了,他一边向游戏里充钱,一边恨恨地对“桃花女”说:“你等着,如果‘蝴蝶谷’的事情不是那小子在吹牛,我一定把它找出来!到时候你怎么说,嫁给我吗?”

<桃花女:“嫁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沅冰河笑了,他猜不透“桃花女”是什么样的人。从网上看,有点儿小天真、有点儿小可爱,还有点儿飘忽不定的小脾气。就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甜甜的、软软的,一不留神会粘糊一脸……

他想,如果收藏个“小狐狸”,再收藏个“棉花糖”,一定都哄得他开开心心的……只希望“桃花女”名符其实,千万别只是占了个桃花的名字。

第二天,沅少华来到自己“星华演艺公司”的办公室,听秘书汇报一天的行程安排。本书请访问。秘书汇报完了,最后又说了一句:“沅小姐,还有件事情——昨天我收到沅总的一条信息,打听一首歌的名字,可是我没有找到……”说着,他把自己手机递给沅少华看。

沅少华看了看,琢磨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她的记忆中,似乎只有余尊熙正在录制的一首新歌,符合这个要求。

可问题是,余尊熙因为去年冬天母亲过世,情绪一直低落,总是达不到最理想的状态。又因为这首歌在配器方面也有些问题,以致于新专辑一推再推,这首歌也从来没有在正式场合宣传过……

沅少华打开自己的电脑,调出那首歌的样带,听了一遍,越听越像沅冰河所说的样子……沅少华面部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一双秀气的眉毛越皱越紧。

犹豫了下,她拨通了沅冰河的电话,说:“叔叔,我给您听一首歌……”说着,她把手机举到音箱旁边,让沅冰河听了一会儿,又问,“叔叔,您要找的是这首歌吗?”

沅冰河一听就听出来了,他很高兴地说:“正是这首!我在网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所以才问你的秘书……谢谢你少华,把它发给我好吗?”

沅少华忽然冷笑了一下,说:“叔叔,我有些为难——因为这首歌还没有正式发行,按规矩,我不能外传……”

沅冰河楞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哦,那就算了。”

“叔叔,您在哪儿听到过这首歌?”沅少华追问。

“在街上……哦不,也许是我记错了,根本不是这首;又或者,根本不是余尊熙唱的……”沅冰河掩饰着,又说,“哦,少华对不起,我马上有个会,我要去开会了,以后再聊!”

说完,沅冰河匆忙放下了电话。

他对着电脑,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未发行的?她怎么会唱?”沅冰河觉得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小狐狸”,总是有让人想不到的地方!

沅冰河很自信,他虽然不是学音乐的,但他知道自己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只要听过一遍,他就能记住那个旋律,肯定不可能出现记错的事情!但是少华既不会跟他开玩笑,也不会把歌曲弄错,余尊熙可是她公司里很重要的一个艺人。

苏珊是怎么得到的余尊熙的新歌?

沅冰河想起那晚,苏珊去星河公寓的顶楼看星星,说过什么“王子”和“灰姑娘”的话——曾经因为安立德的出现,他怀疑过安立德是苏珊口中的“王子”……但是现在,沅冰河已经联想起来——余尊熙在“星河公寓”也买房了!

为了确认一下,他在电脑上迅速调出“星河公寓”的销售记录,果然找到了余尊熙的名字——“余平”!

“星河公寓”是S城的顶级高档公寓,而位于公寓顶层的套房,是整栋公寓中最奢华的户型。它属于楼中别墅,有上下两层,还带有一个独立的、位于楼顶的私人花园。这种户型一共就只开发了九套,现在已经全部售罄。沅冰河还给自己留了一套——他的打算是,如果沅少东结婚的话,他会把它当礼物转赠给沅少东……

而余平购买的,正是星河公寓的顶层。

沅冰河现在有些恨苏珊——这个风流荡妇,果然是只“狐狸精”,不仅跟“洋鬼子”不清不楚,跟大明星也有暧昧!

可这不符合逻辑啊,“洋鬼子”和余尊熙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人,他们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跟他沅冰河一样,对一个“弃妇”感兴趣呢?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隐情。”原来,“冰河世纪”的体内也有八卦因子。

陈实美只高兴了两天——他开始以为,生活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轨迹……但很快发现,生活中还是有些小问题。

婷婷虽然复学了,但是她上学、放学的接送成了问题——以前,是陈家的两位老人接送婷婷,现在两位老人都有病,当然不能再管婷婷了。陈实美自己也不可能亲自接送婷婷……还好,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他专为婷婷租了一辆车。

一个问题解决了,其他的小问题却仍旧存在。

陈实美很忙,辛奇更忙,她白天要去公司上班,晚上则要参加各种酒会。平常有点儿空闲还要去买衣服、做美容。半周大的龙树已经断了奶,经常让保姆带着去辛奇的娘家,很晚才会接回家来。

剩下陈家的两位老人,本来有病,在家里还无人照顾,陈实美只得给两位老人另雇了位保姆。可这位新来的保姆,做事虽还算爽俐,却总是和照看龙树的保姆闹矛盾……除此之外,辛奇偶尔还要请朋友来家聚会——陈家的两位老人实在受不了家里乱哄哄的,决定去女儿家暂时住一段时间。

于是,家里忽然又变得空荡荡的了,婷婷放学回来,家里连个人都没有,连口热水都喝不上!陈实美放心不下,他想,还是暂时把婷婷送到苏珊那里去,等两位老人从A镇回来再把婷婷接回来。

为此,陈实美特地跑了趟花店,跟苏珊商量。他甚至说要给苏珊一些钱,当做婷婷的生活费……苏珊当然不肯要,她让陈实美尽管把婷婷送过来,她愿意照顾婷婷。

可没想到的是,婷婷死活都不愿意再去花店!陈实美没办法了。这时,辛奇提了个意见,让婷婷去住校。

陈实美思虑再三,觉得这是最省事的办法,于是把婷婷送去住校。

到这时,辛奇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把前些日子受的气,都吐出来了——陈父陈母让她挤走了;婷婷也被她设计送去住校——如今这个家,终于是她的天地了!

辛奇做得不露痕迹,陈实美也被蒙在鼓里。陈实英却察觉到了,她给陈实美打电话,说:“实美,你这小老婆太不是东西了!你怎么能由着她,把咱爸咱妈从家里挤了出来,又把婷婷送去住校呢?”

陈实英给陈实美打来电话,她一开口,就劈头盖脸地骂道:“实美,你这小老婆太不是东西了!你怎么能由着她,把咱爸咱妈从家里挤了出来?”

陈实美听这话很不高兴,说:“姐,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谁挤咱爸咱妈了?两位老人家只是想家了,想回A镇住住。请使用访问本站。”他又很直白地说,“他们想去自己闺女家里住几天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你放心,有我这做儿子的,爹娘不用你这做闺女的管!他们就在你那里住两天,过些日子我就接回来。”

“那婷婷呢,为什么会去住校?”

“婷婷去住校,也是因为住校方便。在学校里住校的,又不是咱们一家,好多比婷婷小的孩子都住学校里呢。再说了,虽然咱爸咱妈不在家,可婷婷如果不想住校,也可以去苏珊那里……是婷婷自己不愿意去,我有什么办法!”

陈实英根本不满意弟弟的说法,她叫道:“你就是被那小狐狸精迷昏了头,才会这么想!苏珊当初在咱家当媳妇的时候,可从来没说过不管老人的话,从来没用我这当闺女的管过老人一次!”

陈实美也不相让,他讽刺陈实英道:“姐,你的眼里有好人吗?当初你也没少跟我抱怨,说苏珊在家里对咱爸咱妈不好……”

“这——”陈实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陈实美听陈实英没话说了,便顺势说:“姐,你问问肖龙就知道了——我和辛奇现在都很忙,连龙树都天天送到辛奇娘家家里……你就替我照顾爸妈一段时间,好不好?”

陈实英当然不愿意,她冷“哼”一声道:“我听肖龙说了——你那小老婆从来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即使回家,也是领了一大帮狐朋狗友,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你就不能叫她守守妇道,在家里好好呆着?”

“姐,你懂什么啊,辛奇在外面交际,也是为了这个家。她的朋友圈子广阔,对我事业的非常重要……否则我为什么娶她啊!”陈实美辩驳道。

陈实英辩不过弟弟,她很生气,说:“你别说了,你那些烂事我不管。我要说的是,当初咱爸说过,你是儿子,你承继着老陈家的香火,所以他把家里的钱都给了你,让你办厂子——那好,那我这女儿算什么,现在养老找我来了?告诉你,我不养!”说完她猛地挂断了电话。

陈实美被陈实英“不养老”的话气了个倒仰,他把手机狠狠扔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又揪着自己头发直跺脚。

他想,自己这个姐姐,也快五十岁的人了,整天神神经经的,脾气也没个准儿。她一会儿对人亲热得不得了,一会儿说翻脸就翻脸。有时把自己爹娘也气昏了头——她亲娘陈老太太就经常无奈地感叹——大女儿就是她前世的冤家……

陈实美坐在办公室里,生了一会儿气,忽然想起肖龙来。他叫秘书把肖龙找来,对着肖龙抱怨了陈实英一番。

肖龙很机灵,他忙替母亲跟舅舅陪礼。又说:“舅舅,我妈的脾气就那样,一阵脾气上来,说什么、做什么,就不管不顾的。可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说不管姥爷姥姥,其实能不管吗?那可是她亲爹亲娘啊,她不管,法律也不饶她啊,她敢把亲生爹娘扔门外吗?你就放心,过两天我回家看看,一准儿没事的。”

肖龙的话,让陈实美平息了怒气。但他还是不开心,当天晚上的一场酒会上,他喝多了。

司机把陈实美送回了家。辛奇忍着酒臭,给陈实美脱了衣服,扶他到床上休息。

刚开始的时候,陈实美还清醒,他叫着辛奇的名字说:“辛奇宝贝,你真了不起,你联系的这几桩大订单,咱们又赚大发了,这两年都不愁吃喝了……”

辛奇得意地笑着,说:“你知道就好——我打算用赚来钱投资其他行业,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可还没等她得意完,陈实美已经醉迷糊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被体内的酒精烧得难受,喃喃地说:“苏珊,给我倒杯蜂蜜水……”

他一声“苏珊”叫出口,听到辛奇耳朵里,就像是凭空响了个焦雷,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生疼!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记得她?!辛奇恨得牙痒痒。

“苏珊,倒水……”陈实美不停地嘟囔,喊苏珊的名字。

辛奇慢慢站起来,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温水。

忽然,她体内像是住进了一只恶魔,驱使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件事情——她飞快地跑到了妆台前,从抽屉里找到一个药瓶,倒出一颗安眠药,放到水杯里……

如果辛奇抬头看一下面前的妆镜,她会看到自己脸像鬼一样白,面上毫无表情。她拿着水杯的手,轻轻摇晃着水杯,冷漠地看着安眠药在水中迅速溶解,直到化成无形。

已经醉得昏天黑地的陈实美,根本没看到辛奇在做什么。

辛奇端着水杯,走到陈实美身边。她扶起他的身子,喂他喝水。陈实美果然渴急了,他把这杯水一饮而尽,随后倒头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等陈实美把水喝完了,辛奇才开始感觉害怕——百分之二十的可能,陈实美会就此一睡不醒!如果陈实美和陈老太太一样,有心脏方面的毛病,那就是必死无疑!

怎么会,怎么会恨成这样?辛奇看看手中的空水杯,她想不明白,她竟然动了杀掉他的念头!

怎么可以这么蠢,现在杀了他有什么好处!他已写好遗嘱,百分之四十的财产会给陈婷,剩下的百分之六十,还有陈家的两个老东西要来分——辛奇现在不仅是怕,而且是悔……

她捧着水杯,坐在床边,两只眼睛死盯着陈实美——她在想,如果他出现了异常症状,她马上打急救电话救他,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如果他真地死了,自己要怎么跟警察说?

辛奇一夜未能安睡,就算是打个瞌睡都会被恶梦惊醒。她梦到自己杀人的事情败露,被警察抓走,苏珊则得意地拿走了百分之四十的遗产。苏珊大声嘲笑她:“算计了半天,你又得到了什么?”又说:“那个男人已经不是我的了,谢谢你替我杀了他,为我出气!”

“我恨你,我恨你——”辛奇在梦里叫嚷着。

幸好,那一切只是梦。陈实美沉沉地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很早就醒了过来,而且他精神很好。他对自己昨夜醉酒的事情很不好意思。随后他看到辛奇发青发黑的眼圈,误以为她一夜都在照顾自己,又添了几分对辛奇的愧疚。

“对不起宝贝,昨天我喝多了,出洋相了。累到你了?今天别去上班了,在家歇一天。”陈实美诚恳地道歉。

“不必了。等会儿我去美容院做个护理,让她们给我按摩一下,就歇过来了……”辛奇淡淡地说,“公司还是要去的——女人没自己的事业,光指望男人哪行?”

陈实美并没有把辛奇的话往深处想。他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餐,去公司上班了。

辛奇回想昨晚惊魂的一刻,心里愈发地恨苏珊——自己和陈实美明明已经搬到了省城,苏珊竟然会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似乎那个弃妇会永远挡在他们当中,让他们永世不得安生!

如何彻底斩断他们的联系,又或者,如何把陈实美牢牢控制在手里?辛奇苦苦思索着对策。

现在的沅少东,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他竟然真把蛋糕店当成了自己的事业来做。本书请访问。为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店,他甚至改掉了以前生活上的许多坏习惯。

比如,他学会了怎么整理自己的内务,照料自己的生活,而且很少出去和从前那帮酒肉朋友胡闹了。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别人并不知道,这个地方之所以能够留住他的人、他的心,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跟苏珊、小美和小玲她们厮混在一起,让他觉得很幸福……

小美她们三个都很单纯,并没察觉到少东这匹“色狼”的本质,还觉得少东这人脾气好、度量大,偶尔欺负他两下,他都不在乎。

小美本来对少东是有警觉的,但她现在也认为——这个从前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阔少爷,现在对蛋糕店的经营这么认真,属于“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类型。

沅少东自己不做饭,他三顿饭都是跟着小美她们三个吃。还好他并不挑饮食,虽然他已经明白苏珊不喜欢做饭,小美只会煮方便面,小玲做的饭都是“农家乐”的味道……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晚饭之后,他还会在小美她们的客厅里坐一会儿,跟小美学学怎么算帐,顺便谈谈生意上的事情。

小美看少东早起晚睡、忙进忙出,吃不好,也休息不好,最近嘴上都起了泡……不由有几分同情。于是她劝少东:“少东,开店的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你看我走过不少的弯路——第一年赚的钱都交了房租,等于白受累;后两年稳定了,却因为急于求,被人骗走几十万;再后来遇到苏珊姐和小玲,她们帮我把生意支撑了起来,可刚过了一两个月的好日子,又遇到涨租的事情……所以你别着急,咱们现在的开局不错,我对将来是很有信心的。”

少东叹了口气说:“虽然在赢利,但我还是觉得不理想。”其实,他是因为出去拉客户、谈生意,才深刻地体会到,如果不亮出自己“沅氏家族”少公子的牌子,别人也不那么乐意搭理他——这让他心理有些不平衡。

小美不明白他的想法,她笑道:“是你的要求太高了!你看到的都是你们家那些大生意,比如你的小叔叔,又是高端连锁酒店,又是房地产的,大概几十亿的身家,我们怎么比呢?我现在的奋斗目标——能在市区买处房,能给自己挣下养老金,就知足了。”

少东并不嘲笑小美的理想,他说:“有个明确的目标很好。如果纯粹为挣钱而挣钱,为钱而生存,人就被钱异化了。”

小美听少东这话,不由深看了少东一眼——虽然他们四年大学同学,但毕竟男生和女生在一起接触得少;她觉得自己只看到了少东浮华的表面,并不曾深入到他的内心去了解他……

这时,坐在旁边看书的小玲忽然插言,说:“小美姐、少东哥,我刚刚打听到一个事儿,你们帮我看看是不是人们说的‘商机’。”

小美和少东都很有兴趣,说:“你说说看。”

小玲说:“和咱们联营的那家苗圃,要增加个实验基地,还没联系到合适的地方,他们附近的土地现在都贵得吓人——我就想,能不能把他们引到我们的凤凰山上去?”

“这事不错,这是双赢啊!他们既找到了地方,你们也增加了收入。”少东说,“就是不知道你们那里的交通方不方便?”

小美、小玲和少东正在热切讨论“实验基地”的事情……忽然,他们看到苏珊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只见她冲着客厅里的人大叫道:“太过分了——现实中有个‘狐狸精’抢我的老公和孩子,网络里又有个‘蜘蛛精’挡我的道,我不活了!”她边说着话,边生气地跺着脚,随后也不等别人说什么,又径自冲回卧室去了。

少东惊得半天没合上嘴!苏珊这样子,跟少东印象中的苏珊,反差太大了。他一直以为苏珊是个温婉的少妇,是位贤妻良母,哪知道她还会这么疯癫!少东吃惊地问:“她这是怎么了?”

小美和小玲却是看惯了,摆摆手,说:“别理她,她在打游戏。”

“打游戏?”少东不敢相信,他还不知道苏珊会打网游!他以为她业余时间就会弹钢琴、做饼干呢。

“苏珊姐,打什么游戏呢,让我看看——”少东说着,好奇地跑进苏珊的卧室。

少东搬了张凳子,挤在苏珊旁边坐下来。

苏珊说:“别捣乱,我正烦呢——我出现一次,那‘蜘蛛精’就杀我一次,别说去找‘蝴蝶谷’了,现在连城门都出不去了!”

少东搂着苏珊的肩膀,像哄孩子似地拍拍她,说:“别着急、别着急,让我看看……”他抢过苏珊手中的鼠标,操作了一会儿。忽然他叫道,“不会大姐,你傍着这么高的高手,怎么不叫他来帮你?”

苏珊推开沅少东的胳膊,瞥了屏幕上的“绝世修罗”一眼,说:“我不喜欢他,正想把他拉黑名单呢!”

“别介啊,要想在这世界里混得好些,你得有人脉!换言之,要学会‘傍大款’……”少东说着话,随手就替“桃花女”冲“绝世修罗”抛出一个媚眼,又递了一个飞吻。

“绝世修罗”被电得一哆嗦——他没想到,“桃花女”终于想开了,从“爱理不理”,进化到“主动出击”!他马上还了个大大的拥抱和亲吻,说:“亲爱的,快跟我来——我占领了一个山谷,只有你和我能进哦。”

“好啊,”沅少东再次抛出一个媚眼,又嗲嗲地说,“可是现在有个‘蜘蛛精’,总是在城门挡人家的路,肿么办嘛……”

“绝世修罗”说:“你是我的女人,谁敢惹你?!”随后他马上把“蜘蛛精”灭了,并当场向“桃花女”求婚。

沅少东替“桃花女”选择了“同意”,空中顿时撒下片片玫瑰花瓣,并伴有浪漫的音乐响起。在玫瑰花雨中,“桃花女”含羞脉脉,“绝地修罗”英武潇洒。两人深情互望,向对方走近,最后相拥热吻……

就在这时,屏幕突然暗了!

原来,苏珊抢不过沅少东,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桃花女”嫁给了“绝世修罗”,气愤不过,把电源开关闭掉了!

“我没想嫁给他,我才不要嫁给他!”苏珊气得直蹦脚。

沅少东笑了,说:“不是你嫁给他,是‘桃花女’嫁给他——嫁给他之后,你的‘桃花女’在那个世界里,就可以所向无敌了……”

旁边,小美和小玲站在门口,看着他俩争执。她们一个劲地笑……小玲说:“少东哥你不知道,‘桃花女’喜欢的人是‘关中大侠’——只不过那个人已经消失很久了,当时把苏珊姐郁闷得不行呢!”

“消失了还惦记他干嘛?”沅少东说。忽然他想起什么,对苏珊说,“苏珊姐,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个物质极为丰富的年代?”

“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从前物质不丰富的年代,人们过日子的理念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现在呢,衣服不要说穿破了再补,不时兴了都会扔掉,对?”

小美在一旁笑问:“沅大少,你经过那种缝缝补补的日子吗?”

沅少东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你别捣乱——我是没经过,可我爷爷总是这么说我……”他又对苏珊说,“还有啊,你看马帅修电脑,好多元件根本不能修,只能换;现在在医院里,人体的某个器官坏了,也不能修,只能换……苏珊姐你明白了吗,东西不能用了,没价值了,该换的时候就要换!”

小美和小玲听明白了,沅少东这意思,是让苏珊抛开“关中大侠”,改投向“绝世修罗”的怀抱。也许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自苏珊来省城后,“金鱼眼大叔”总是跟苏珊纠缠不清,这两天他们两人又见面又打电话的,不知在嘀咕什么事情……于是小美和小玲都不再多言,含着笑,听沅少东跟苏珊瞎扯。

苏珊也听出些意思来了,可她一直因为自己被人看做“弃妇”、被人看成“淘汰品”,深感抑郁——她误解了沅少东的意思,撅着嘴,说:“你是说,我就是被‘金大叔’换下来的零件?”

沅少东忙摆手,说:“不对不对,‘金大叔’是被你淘汰的东西——他都不能尽一个男人的责任了,赶紧扔了他!听我的话,这个时代的主题是‘更换’不是‘维修’——所以,千万别试图修复你们的感情!”少东终于把话直白地说了出来。

小美和小玲在一旁听着,齐齐地点了点头。其实这种话,小美、小玲和马帅他们早就想说了……可谁像沅少东这样,自小生活优越,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都敢讲?而且这事情说到底,是人家苏珊的私生活啊,别人不应该干涉。

苏珊看了看大家,明白大家误会她对陈实美有藕断丝连的感情……慌忙摆手说:“我没有试图去修复什么,也没有什么好修复的!”她的记忆中根本没有那段婚姻,当然也没有难忘的感情,她只是不能说实话实说而已。

小玲说:“苏珊姐,‘金大叔’整天以婷婷为借口过来找你,你可要提防着他一些。”

小美则说:“苏珊姐,如果‘金大叔’能改邪归正,把‘狐狸精’赶出家门,让你们一家团聚,那还可以考虑……”她么说忽然又说,“可是他和‘狐狸精’毕竟已经生了一个儿子,你说那个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呢?”

小美一想到“金大叔”家的复杂情况,就替人家纠结得慌……小美是个超有爱心的人,她觉得“公主”和“小老鼠”都挺可怜的。

少东说:“苏珊姐,我奉劝你——把婷婷的抚养权要过来,斩断和‘金大叔’的一切联系!”

“我把抚养权要过来?”苏珊苦笑一下,说,“哪有那么容易!而且,我觉得婷婷最近好像很讨厌我……”

苏珊告诉大家,这几天“金大叔”跟她最近都在商量什么事情——陈家的两位老人回A镇后,陈实美原本想暂时把婷婷送到苏珊这里来,苏珊同意了;可没想到的是,婷婷死活不愿意再去花店……陈实美没办法了,只得采纳了辛奇的意见,让婷婷去住校。

小美和小玲听了很气愤,说:“太过分了,竟然挤着孩子去住校,后娘就是后娘!”

苏珊却比她们还公正些,她说:“家里管不过来,住就住……难道我们当年上学没住过校吗?不全是因为后娘的原因?住校还能锻炼孩子的自理生活能力呢。”

少东听不下去了,他说:“苏珊姐,这事你就别犹豫了——我给你找律师,把婷婷的抚养权要过来。”

苏珊忙解释说:“你们没听明白吗,本来‘金大叔’是想把婷婷送到这里来的,是婷婷自己不愿意来,宁可去住校的。”

小美说:“苏珊姐你别说了,你应该把抚养权要回来——医生说过,你不能再生了,可能你这辈子只有婷婷这么一个小孩,应该养在身边的——如果她跟熟了你,当然会跟你亲;如果总是养在别处,她将来真会跟你生分的。”

少东诧异地看向苏珊,问:“苏珊姐,你怎么不能生了?”

苏珊哪知道怎么回事儿,她也是听她妈说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掩饰道:“能不能生,那个不重要,反正我也不打算结婚的。”

少东不好意思再追问。他跟苏珊保证,要去帮苏珊找个好律师。苏珊忙说不用,她说从前帮她打离婚官司的冯律师,人就挺好的。

苏珊是个没主意的人,从小到大,她都是按别人的想法生活着。如今大家都说她不应该再跟“金鱼眼”纠缠不清,她觉得完全正确;大家说她应该把婷婷抚养要回来,她也觉得完全正确。

她认真地想了两天,终于把夺回婷婷抚养权的想法,通过短信告诉了安立德。安立德早就等苏珊开这个口了,他马上给苏珊回了短信,他说,他会联系冯律师,收集材料,肯定能把婷婷的抚养要回来。

苏珊收到安立德的短信后,却又犹豫了,她说:“不急,让我再考虑考虑,还有一些事情没弄清楚呢……”

苏珊跟安立德商量把婷婷的抚养权要回来,但事情开始又犹豫……

可她刚放下电话,忽然又来了个电话,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苏珊迟疑了一下,接了:“喂,您好——”

“是我,西蒙!”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苏珊冻得打了个寒颤,问:“小叔叔你好,有事吗?”

“我是少东的叔叔,不是你的叔叔,请你记住了,OK?”沅冰河很生气。他比她大不几岁,竟然敢跟他叫叔叔?!

“哦,我以为少东管我叫姐姐,我应该和他一样称呼您……其实我们这的人提起您,都是叫您‘小叔叔’。”苏珊小心地解释说。

“你闭嘴……你听着,周末我有空,早上我会去接你,你去街角那里等着我!”

苏珊一楞,忽然反应过来,周末她已经跟安立德约好了。苏珊想说“不行,周末我有约……”,可话还没说出口,沅冰河就把电话挂断了。

“嗨,这个人哪,性子比我还急!”苏珊无奈地挠了挠脑袋,这可怎么办哪?

不过她转念一想——沅冰河找自己,肯定是想打听沅少东的事情……也好,有安立德护着自己,沅冰河就不敢“绑架”自己,更不能带着自己去飙车了。她到时候只要跟沅冰河说几句话,说完后就跟安立德去商量正事。

正想着,苏珊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这回的来电显示,竟然是一串星号!苏珊瞪眼看了会儿,终于还是接了:“喂,您好——”

“嗯,是我,还想要花瓶钱吗?”电话里的人,语气有些拽。

苏珊楞住了——她不敢相信,竟然是余尊熙!反应过来后,她飞快地回答:“想要,连利息都要!”

“听着——周末早上,我在旁边的街角处等你,过来拿。”

苏珊真不明白了——平常都挺闲的,怎么这回竟然同时约了三个男人!她自己都想笑了。不过余尊熙这个约也不是什么问题,到时候去街角,拿了钱就走人……

苏珊正这么想着,忽然少东冲进门来,大声说:“苏珊姐,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啊?”

苏珊要晕了,这是一天当中的第四个约会!她用手拍着床铺,无奈地问:“为什么一定是周末呢?我们的买卖是自己的,又不是上班族,想什么时候出去玩儿不行呢?”

沅少东跟苏珊解释——原来,小玲约了苗圃的人去凤凰山,考察建立珍稀植物培养基地的事情;他和小美则商量,近来大家都很辛苦,不如趁这机会放松一下,去凤凰山踏青、春游。

苏珊首先想到的是,大家一起出去玩玩儿真好啊!随后才有些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是凤凰山的投资人啊,在凤凰山建立培养基地的事,怎么也要经过自己这董事长批准才能成?为什么没人告诉自己一声呢?

苏珊不知道,其实小玲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而小玲爹给秦威廉打了电话,秦威廉又请示过了安立德。安立德同意了,于是才有这次的考察。秦威廉知道苏珊只管签字,其他什么都不管,所以他只等基地的事情办成了,才会拿合约文件去让苏珊签字,告诉苏珊知道。

接着,苏珊想到了第三件事——她在凤凰山可是有一笔不小的投资,但这笔投资是要瞒着外人的……于是苏珊把沅少东请出去,锁上房门,躲在屋里去给相关的人打电话。

她先打给小玲——小玲现在在苗圃里——她告诉小玲,一定让她的家人为她严守秘密……小玲答应了。

随后她打给安立德,说周末的约会不能成行了,因为要和朋友们去凤凰山。安立德知道考察的事,只是没想到苏珊会跟着出去玩儿。他有些遗憾不能跟苏珊约会,他说:“苏珊,你欠我的,暑期要陪我回渡假……”

苏珊又打给沅冰河,沅冰河听苏珊说要出去玩儿,他淡淡地说:“去哪儿,我跟你们去!”——沅冰河是个执拗的人,他定下的事就不想改!既然定好跟苏珊约会,那就肯定要约成,所以他打定主意要跟苏珊他们出去玩儿。

苏珊无奈,只得答应他。接下来,该给余尊熙打电话了,可是谁知道余尊熙的电话啊?而且奇怪的是,余尊熙怎么会知道她的电话呢?

苏珊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余尊熙在网上有微型博客……苏珊打开电脑,找到余尊熙的页面,她在上面留了言:“我周末要和朋友们出去玩儿,你别过来了。”

但是她一看,余尊熙的文章浏览量,数以万记,留言数以千计!他怎么能看到自己的留言呢?于是苏珊又多刷了几条,很有恶意刷屏的嫌疑……最后她想:“反正我尽力了,你没看到是你的事,不是我的错。”

周末这天,沅冰河一早就过来了。沅少东看到他的小叔叔,有些吃惊。他问:“小叔叔,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沅冰河淡淡地说。

“我们几个朋友打算去凤凰山玩一趟,你去吗?”沅少东不知内情,他顺便邀请道。

“凤凰山?好啊,我还没去过呢,一起去看看。”沅冰河漫不经心地说。

沅少东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小叔叔会答应。他又说:“我们会在那里住上一晚,明天中午才能回来——你工作忙,离开这么久,不要紧吗?”

“没关系,正好放松一下。”其实他本来打算是,“拿下”小狐狸后,会带着她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亲昵两天,过二人世界的生活……所以他已经把这两天的工作都推脱掉了。现在虽然改成了和大家集体出游,不过他自我安慰——苏珊还是会陪在自己身旁,和本来的计划偏差不算太大。

沅冰河看到苏珊背旅行包出来,过去接过苏珊的旅行包,扔在自己车上。又顺手把苏珊拉到了自己的车上,用安全带把她捆上。

苏珊一下子就想起那天被他“绑架”的事情——她现在最怕坐沅冰河的车,至于余尊熙驾驶技术的恐怖级数,现在只能排第二。

沅少东不知道沅冰河早有预谋,他还在旁边唠叨着:“小叔叔,早知道你跟我们去,我就不用跟朋友借车了,大家都坐你的车就行了……”

沅少东倒也没太在意,他上了自己借来的那辆车。

苏珊看到自己被沅冰河“带走”,有些不安。她拍拍沅冰河的胳膊,提醒道:“你开慢点,等等他们——我们说好跟小玲在城郊的某个道口汇合的。”

沅冰河知道她怕他开快车,于是很邪魅地冲她笑了一下,问:“坐我的车很刺激,是不是?”

苏珊顿时觉到一阵凉风从脖子后面吹过,她小小的打了一个寒颤……

来到城郊,他们和小玲汇合。苗圃的人也开了辆车子出来,小玲便没换乘车子。而沅少东开的那辆,载的是小美和马帅——马帅每个周末都要来花店,小美便约了他一起出来玩儿。

其实苏珊很想去沅少东那辆车上,可她每次侧脸看到冰雕一样的沅冰河,便不敢开口。

刚驶上高速路,苏珊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串星号……猜到是余尊熙,她接了电话。

“快出来,我到街角了!”余尊熙很拽地说。

“对不起,我今天出城了,没在家……”苏珊其实很不好意思,确实是她爽约。

“你敢放我鸽子?快回来!”余尊熙又惊又怒。

“已经上高速了,这会儿回不去……你别生气,我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是不知道号码,而且我给你在微型博客上留了言,写了十多条呢……”

“笨蛋,白痴!”余尊熙嚷道——他怎么可能那么闲,天天去网上看留言?他又问,“你的钱呢,还想要吗?”

“你给就要;你不给,我也没办法追着你去要。”苏珊倒是很老实。

余尊熙快气疯了!他因为职业原因,并不习惯于早起。他今天特意早起过来找苏珊,没想到她还是提前一步偷偷溜走了!“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干嘛要来找你这晦气的女人!”他心里想着。

原来,沅少华找过余尊熙的经济人田刚,说余尊熙的新歌可能提前流出去了……余尊熙立即想到,肯定是那“晦气的女人”干的!但他不知道详情是怎么回事,他必须找苏珊当面问问,看看事情究竟有多严重。幸好那天去花店里,他听苏珊告诉陈实美手机号,便顺手把苏珊的号码记在了自己的手机上。于是他才会给苏珊打电话,想约她出来问个明白。哪知道,这白痴女人竟然跑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要找你。”余尊熙耐着性子说。

“大概,明天下午……”苏珊正说着,忽然觉到身子猛地向后一倾,原来是车子突然加速了!

原来,沅冰河看到苏珊不理他,跟别人讲电话却讲得津津有味,心下已经很吃味了。而且他直觉感到,电话那边是个男人,好像跟苏珊有什么约会……所以他猛地加速了。

电话的另一边,听到苏珊在电话里的尖声惊叫,反把余尊熙吓了一跳!他问:“你怎么了?”

“他在开快车!啊比你可怕!啊我不讲了,否则手机又要烂了!”苏珊忙收了线,把手机放好。随后她双手忙拉好车顶棚上的拉手,瞪着眼看着前方,只觉心跳和呼吸紊乱,紧张得快死掉了。

沅冰河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他斜了苏珊一眼——他最爱看她紧张害怕的样子。于是他狠狠地踩下油门,车子像脱缰的野马,蹿了出去。

本来这一行三辆车,是这样排列的——小玲要做向导,她乘坐苗圃的车走在最前面,少东的车在当中,沅冰河的车在最后面。可是沅冰河一加速,很快超过了前面的两辆车。

沅冰河在超过少东的车的时候,还特意把手伸出车窗外,举着大拇指,等超过少东的车之后,他把拇指翻转指向下——

少东看得一清二楚,不由怪叫一声:“过分啊!”

小美和马帅都坐在后排座上,小美隔着车窗,把沅冰河得意的表情和苏珊惊慌失措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忽然,小美暴发了,她拍拍前面的沅少东,说:“快快,换人换人!”

少东身上一紧,意识到了什么,他慌忙叫道:“不要,小美别冲动——”

小美不依,她要替沅少东驾驶。她说:“你借来的这车比他那车性能好,我们一定能赢他!”

少东无助地叫道:“不行,马帅快拦住她,你不知道她这会儿疯了!”

马帅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说话。

少东又说:“小美,你别总暴露你性格中男人的一面,否则真就嫁不出去了!”

小美听这话更冲动了,她冲少东的头狠敲了一下。

最后,少东还是拗不过小美,他找了处地方把车停下来,和小美交换了位置。小美掌着方向盘,把油门一踩到底,车子伴随着沅少东和马帅的尖叫,猛地就蹿了出去。

这时,马帅才明白少东的意思——原来小美也是个喜欢飙车的狂人!

少东很想跟马帅解释一下——沅冰河刚才的举动,刺激到小美疯狂的神经了……可他现在跟苏珊的情况差不多——系着安全带,紧攥着顶棚上的拉手,紧张得只会尖叫,说不出话来。

沅冰河快速驶出一段路程后,看到自己已经把大家甩到了很远,便把速度慢慢降下来,他毕竟不想让自己因为在高速路上超速被吊销了驾照。

可是没过多久,他忽然从后视镜中发现,少东的那辆车竟然飞速地追了上来!

沅冰河一没留神,那辆车已经跑到了他前面,随后就看到车窗里伸出一只手,举着大拇指,翻转向下……

沅冰河被刺激到了,他顿时忘了此时身处何地,他踩动油门,在苏珊疯狂地尖叫声中,冲了上去。

慢慢地,沅冰河接近了前面那辆车。他正奇怪沅少东那小子什么时候长了本事?随后他惊诧地发现,现在开车的竟然是那个女孩子!

沅冰河追上了前面那辆车,这才发现开车的人不是少东,而是花店里那个名叫“小美”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还挺“武”,她竟然在前面不停摇晃,意思是不让沅冰河超过去……

沅冰河惊诧过后,便起了好斗之心。本书请访问。他驾着车子左晃右晃,忽然找了机会,猛得超了过去——两车交汇之时,相距大约只有一厘米,苏珊可以清楚地听到,空气被两辆车子高速挤压下发出爆破声!

小美在后面气恼地狠拍了一下喇叭;沅冰河则得意地大笑,一路领先跑了出去。

苏珊却已经让刚才的情景吓得眼泪直流,她带着哭音嚷道:“快停下来,我要上厕所——”

这时沅冰河也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他闪动车尾灯,示意求和。随后他看着路边的标志,慢慢把车驶进一处服务区。小美的车也跟着驶了过来。

刚才飙车的场景,已经把苏珊整个人都吓软了,她自己连安全带都解不开。沅冰河帮她解开安全带,又绕到车门另一旁,打开车门,把她抱了下来。

苏珊下了车,蹲在地上就开始干呕,可吐了半天,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时另一辆车上的沅少东也下来了,他踉跄几步,走到苏珊旁边,蹲下来也开始干呕。

小美给他们拿来水瓶和纸巾。苏珊和沅少东两人一边漱口,一边擦着鼻涕和眼泪。随后两人同病相怜地对视一眼,便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

少东带着哭音问:“苏珊姐,你还好吗?”

苏珊带着哭音回答:“少东,我不坐小叔叔的车了,你来开……”她刚才在车上叫了半天,这会儿嗓子都哑了。

少东拍着她的后背,说:“好好,我来开……我也不坐小美的车了!”

众人在服务区略微放松了一下。

苏珊从洗手间出来,边用纸巾擦着手和脸,边向少东的车走去。

这时,沅冰河迎面走了过来。他直接把苏珊拎起来,不等苏珊抗议,已经半拥半抱着,把她弄回到自己的车上。

沅冰河把苏珊放到副驾位置,再次帮她系好安全带。随后他拿了纸巾来,想帮她擦擦脸,顺便跟她调……

忽然却看到沅少东从后面跟了过来。沅冰河不由暗暗骂了一声,把纸巾塞到了苏珊手里,让她自己擦。

沅少东看沅冰河已经坐上了驾驶位,便主动爬到了后座上。

不久,车子继续行驶。这回没有人发狂了,车速都是正常的。

苏珊和沅少东同时长吁一口气。苏珊问:“少东,小美怎么也这么疯啊?”

少东说:“小美没跟你说过我们大学是什么专业吗?我们是车辆工程系——我们系里有赛车队,小美可是队里的高手。”

沅冰河在旁边插了句:“怪不得,小姑娘的技术不错。”

有少东在一旁,苏珊勇敢了很多。她扭过脸来看着沅冰河,撇着嘴说:“你呢大叔,你也太怪了——他们都说你是大老板,你的命不应该很值钱吗,怎么也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其实她想问这句话很久了——既然是大老板,就应该和安立德一样,是个稳重的绅士,哪有这么胡闹的?

可沅冰河听到苏珊又叫他“大叔”,却快气死了!他狠狠地瞪了苏珊一眼,说:“你好意思叫我大叔,你今年几岁?”

苏珊吓得吐了下舌头。

沅少东笑着插言:“小叔叔,打听女人的年龄可是不礼貌的。”

沅冰河本就烦沅少东,非要挤到这辆车上来当“灯泡”,打扰他和苏珊的浪漫之旅……这会儿他听到少东的话后,不由脸色阴沉,猛地一踩油门,又飞速地行驶起来。

沅少东怕了,忙求饶说:“小叔叔,我求你别再飙车了,我告诉你苏珊姐多大岁数还不行吗?”

沅冰河不理他,继续狂奔。

苏珊这会儿却适应了,她不再那么害怕,她试探着说:“那个,沅总,您不要生气——其实我想管您叫‘西蒙’……可我和少东他们都平辈称呼,怕你觉得我没礼貌……”

沅冰河把速度降了下来,他很想挑逗苏珊几句,当着少东的面又不好意思。他想了想,说:“你唱首歌来听,我就不生气了。”

苏珊斜了他一眼,说:“嗓子都喊哑了,还唱歌?”

少东忙递上一瓶水,鼓动道:“苏珊姐,给你润润嗓子——就给我们唱个,旅途很漫长、很无聊的,疲劳驾驶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沅冰河则直接命令道:“快唱,就唱你那天唱的那个,什么星星,什么回忆的。”

少东很奇怪插言问道:“苏珊姐哪天唱歌了,我怎么不知道?”

沅冰河敷衍道:“那天我去找你,你出去了。”

少东信以为真,不再多嘴;而苏珊也怕沅冰河说出自己那晚喝醉酒的事情,忙开口唱了起来。

沅冰河听着歌,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微笑——果然就是余尊熙那首未发表的歌曲。他偷偷拿出手机,给她录了下来。

其实苏珊今天唱得没有那天晚上好,一个是因为嗓子坏了,另一个是因为没有那晚那么投入。

但是沅少东还是给了热烈的掌声,称赞苏珊唱得好,他说:“以前我都不听余尊熙的歌,以后看在苏珊姐的面子上,我也听听余尊熙的歌。”

沅冰河淡淡地说:“你唱得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酒店的夜总会助唱?”

沅少东笑着说:“小叔叔,苏珊姐还会弹钢琴呢,才艺不比你酒店里的那些歌手差。”

叔侄俩本是开玩笑——苏珊现在是蛋糕店和鲜花店两家店的店长,一天到晚地“长”在店里,哪有空去助唱?可苏珊却当了真,她认真地问:“在夜总会唱歌,挣钱多吗?”

沅冰河奇怪地看了苏珊一眼,说:“挺多的。”又以讥诮的口吻说,“如果你肯同时做出些别的努力,收入会更多。”

苏珊不明白,问:“什么样的努力?”

沅少东听着不对劲,忙打岔说:“苏珊姐,你的旅行包里有没有带零食,给我拿一些。”

苏珊说:“我做了巧克力饼干,最外层的袋子里,你自己拿。”

沅冰河却不想给苏珊多少面子,她不能算什么良家妇女了,跟“1909房”的关系不是很暧昧吗?于是他问:“你认识安氏集团的总裁?”

沅冰河直接问苏珊:“你认识安氏集团的总裁?”

旁边的沅少东记得,小美曾说过“安立德是花店里的禁忌……”,于是他赶紧打岔:“苏珊姐你这饼干做得不错,可以去罗曼小居当西点师傅了!”

沅冰河冷笑一下,提醒道:“上次在罗曼小居,你的衣服被服务生洒了酒水……就是那次,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外国人。”

沅少东听沅冰河提到在苏珊身上洒酒水的事情,不敢言声了。

苏珊这才明白沅冰河指的是谁,她笑道:“哦,你说的是彼得啊。我当然认识啦,他不全是外国人,他有一半的血统呢!”随后,她把在凤凰山结识彼得的事情。大致跟他们讲了讲,当然还有隐瞒——包括小玲家和安家的世仇,包括她借安立德的钱投资凤凰山等等。

沅氏叔侄听她介绍起安立德来,这么落落大方,不由想,原来自己当初猜测是错的,苏珊跟安立德并没有什么暧昧关系,只是一次旅游中结识的普通朋友?

汽车继续行驶着,苏珊累了,她靠在坐位上开始打盹儿。沅少东也乏了,他躺在后座上,呼呼睡了起来。

沅冰河从烟匣里抽出一支烟,点着吸了起来。他半开了车窗,让烟味挥散出去。但是迷迷糊糊中的苏珊,还是敏感的察觉到烟味,她侧了下身子,用手在鼻子下面挥了挥……

沅冰河注意到了。他故意浓浓地吸了一口,凑到苏珊的脸旁边,把烟吐到她的脸上——这一下,苏珊被呛到了,她咳着醒了过来,茫然地睁开双眼……

但是很明显,她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确实,她意识到有人在抽烟,但是却真地没想到,有人会故意给她使坏……于是她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

沅冰河看着她的傻样子,忍不住摇摇头,偷偷地笑了——原本冰冷的双眸里,现在盛满了温暖的笑意。

他回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放在后座上的风衣,现在被少东裹在了身上。于中他很不满地把风衣从少东身上生拽了下来,又仔细地给苏珊搭在身上……

可笑少东和苏珊都睡得挺香,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事情。

中午时分,他们到了金家村。他们把车子停到小玲家的旅馆门外。小玲的爹妈知道今天有贵客临门,他们和村长金光岩一起到旅馆大门外相迎。

寒喧过后,宾主一起走进大堂——也就是小玲家的那间老屋;大家首先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大照片,正是小玲、苏珊和余尊熙三人的合影。

小玲跟大家很自豪地介绍,她是如何在网上发布了“农家乐旅馆”和凤凰山的照片,把大明星余尊熙引到了凤凰山……

沅冰河听了,眉毛不由抬了抬,又悄悄打量了苏珊一眼——原来余尊熙也来过金家村?趁大家闹哄哄的,没人留意,他用手机把照片拍了下来——如果将来沅少华再次追问关于那首歌的事情,他也算是有点儿交待了。

之后,小玲妈把客房的钥匙分给大家,先去各自的客房里洗洗风尘;小玲爹又告诉大家,午饭马上就好,等会儿大家都去小饭厅吃饭。

珊对金家村也是很有感情的,她回到金家村,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她就像小玲妈养的那群小鸡,快乐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她还跑到厨房里,去给小玲妈帮忙——她一边做事,一边跟小玲妈闲话家常,给小玲妈讲了讲,自己和小玲、小美在花店里的工作和生活。

小玲的爹妈看到苏珊,当然也很热情。因为苏珊既是他们的老熟人,也是凤凰山的投资人。不过小玲已经嘱咐过爹妈和金村长,不要暴露苏珊的身份,免得让“金大叔”他们眼红苏珊的公司……

小美和马帅去车上,把带给乡亲们的礼物拿了下来;沅冰河则把车钥匙扔给少东,叫他去自己车子后备厢里,搬了两箱好酒和两条好烟过来——这是他昨晚准备的礼物,却故意当做随便拿出来的样子。

午饭时分,“农家乐”的小饭厅又一次热闹了起来。有小玲一家人,苏珊小美马帅,沅氏叔侄,“绿乡苗圃”的一位经理和一位技术员,还有金家村的村长金光岩和几位村干部,大家满满地坐了两大桌。

山里的人朴实热情,别的话先不说,就是喝酒。

山里农家的粗醪,加上沅冰河带来的五六百元一瓶的名酒,让这群人很快就醉了一半——少东都快钻桌子底下去了;马帅开始还推脱,说自己是学生,不能喝酒……可是两杯过后,就让人灌老实了,什么样的良好感觉都没了!

花圃的经理和技术员,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阵势,吓得一个劲儿想逃——金村长却掌握着大局,保证让他们喝得恰到好处,还不会耽误下午上山考察。

说起来还是沅冰河精明老道,从始至终保持良好的风度,既让村里人觉得实在,又没有让自己喝多。

小美看到马帅喝得迷迷糊糊地,直皱眉;苏珊却觉得这群人醉得傻乎乎的挺可乐……

沅冰河看苏珊傻笑,忍不住又起了逗弄之心。他离席走到苏珊旁边,拉了张凳子过来,挨着苏珊坐下。他把一只胳膊搭在了苏珊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夹着烟,给苏珊指点着屋里的人,故做深沉的说:“你看到了吗,对男人来说,酒场如同战场——不能胆怯,要勇往直前……”

苏珊忙推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胳膊,不屑地说:“还勇往直前呢,你没看少东都跑桌子底下去了!”

沅冰河笑着说:“你别理他,那小子坏着呢。”

“他在装醉?”苏珊瞪着圆圆的眼睛,似乎不能相信。她仔细观察了一番,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沅冰河看她在研究沅少东,觉得她的样子很好笑。他再次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还把自己的脸凑到她的脸旁,小声说:“我是真醉了……”说着,他用自己那高挺的鼻子,在苏珊脸上蹭了一下——顿时,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同时,他又闻到了她身上醉人的芳香,只觉心神摇荡,难以自持。

苏珊却是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向旁边一躲,坐到另外一张椅子上——她本以为沅冰河是个善良的“大叔”,现在越来越发现,这人其实有股邪气。

沅冰河看“小狐狸”要逃跑,就更想逗弄她。他追着苏珊,再次坐到她身旁。

苏珊正想站起来再逃,忽听门口有好些人在说话,又看到屋里对着门口坐的人们,此时都站了起来……似乎,有新的客人来了!

苏珊和沅冰河发现门口有人在说话,又看到屋里的人们陆续站了起来——猜到是有新的客人来了……于是他们也好奇地抬头向门口张望。本书请访问。

果然,只见在门口那边,金村长和小玲爹等人拥着一个人进到饭厅里面来。金村长亮着嗓门,跟大家说了声:“树岩兄弟来了——”

村里的人们都纷纷跟刚来的那个人打招呼。

金村长又就近,先跟苗圃的经理和技术员介绍说:“树岩是我们村的子弟,还是我们县的县长……”

这回苏珊听明白了——原来,刚来的这位新客人,就是小玲提到的他们村出的那位大人物——本县的县长,名叫金树岩。

金村长引着金县长跟苗圃的人打过招呼,又把金县长引到苏珊这里,介绍说:“树岩,这位就是他苏大姐。”

金县长很客气地对苏珊说:“董事长您好,我代表我们村的乡亲们,欢迎您和您的朋友们来做客。”

苏珊这辈子,曾经见过最大的政界领导,就是校长……一位县长跟她这么客气,她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赶紧伸出手去跟人家握了握。

金县长又客气地说:“等会儿,我陪您去山上转转。”

苏珊有些紧张,忙说:“不必,不必,我们只是一群朋友来散散心,不要太打扰了。”

这时,金村长拿了酒和酒杯过来,他给金县长斟上酒。金县长端着酒杯说:“乡亲们,让我们热烈欢迎‘绿乡’苗圃的领导同志们,欢迎苏珊董事长和她朋友们,大家干杯——”

当金县长第二次把“董事长”的称呼喊出来,苏珊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事情瞒不住了!

小玲爹和金村长也很无奈——他们也没料到,苏珊他们这次来,正好赶上金县长周末回家来看望老人……苏珊的事情,就让金县长这么一句话给说漏了。

沅冰河第一次,用正经审慎的目光看了看苏珊;而沅少东站在一旁,玩着手中的酒杯,却若有所思——他竟然是一点儿醉意都没有了!

沅少东果然没有真醉,下午大家跟苗圃的人去山上考察,他欢蹦乱跳地跟着大家就上山了。马帅却是真地醉了,他在房里睡了一个下午——直到上山的人们回来,他才醒过酒来。

马帅的自我良好感觉,受到了空前的打击,他又愧又窘……小玲爹却安慰他:“酒品如人品——小伙子你人很实在,是个真性情的汉子。”

马帅听了小玲爹的话,总算是重建了自信心。只是晚上的宴席上,他再也敢不喝了。

晚上的宴席是金县长主持的,主要内容仍是喝酒。连苏珊都被大家劝着喝了一罐啤酒。沅少东更是没被众人放过去,彻底被“放倒”了。沅冰河一点也不可怜沅少东,只叫马帅扶沅少东回房去休息。

苏珊对沅冰河的话,终于有了一些体会——马帅和沅少东,虽然也是聪明的小伙子,但毕竟年青;还是沅冰河,他没有辜负岁月对他的雕琢,他精明世故,自然散发着一个成熟而且成功的男人的魅力……

金县长很客气地,把苏珊的朋友都认识了一遍。能做上县长的人,自然也是社会经验丰富的人——他一眼就看出沅冰河不是普通人!果然,介绍之后他才知道,沅冰河是S市的酒店大亨和房地产大亨,在全国范围内,也是数得着的大老板。

金县长很实在地说:“沅总,虽然我看第一眼,就觉得您身份非凡;可如果您不表明身份,我真不敢相信您年纪这么轻,竟然就做了这么厉害的大老板。”

沅冰河本来是坐在苏珊下手的,而苏珊是紧挨着金县长的座位的……这会儿沅冰河跟金县长攀谈上了,他站起身来,毫不客气把苏珊一拉,跟苏珊换了座位——他挨着金县长坐了下来。

沅冰河举起杯,跟金县长喝了一杯,随后笑道:“您真是我的知己——我也觉得自己挺年轻的,可某些人明明跟我岁数差不多,却偏偏要跟我叫‘大叔’……”他说着话,把手伸到桌下,偷偷地握住苏珊的手。

苏珊忙挣脱出来——她不明白,沅冰河为什么越来越讨厌!

忽然沅冰河又对金县长说:“金县长,凤凰山这地方确实不错,我也有意参与投资开发——我打算投一个亿,在这里建旅游别墅、搞开发区。周围的乡村也改造了,建成统一样式的别墅。还有各种配套的设施,比如学校、医院、养老院什么的。”

金县长有些不敢相信,他问:“沅总,您说的是真的?不是我喝多了,听错了?”

沅冰河淡淡一笑,反问:“您在怀疑我是不是喝多了,跟您开玩笑,对?”

金县长忙说:“不敢不敢,我们再喝一杯——希望找个机会,我能跟您坐一起,把您的设想再好好地谈一下。”

沅冰河点头表示同意,他举起杯,又跟金县长喝了一杯。

随后金县长又叫苏珊:“苏女士,您真是我们村的福星——您又为我们引来沅总这么一位财神爷,我敬您!”

苏珊忙推辞:“不是,不是……”

沅冰河对苏珊说:“什么是不是的?快喝了!”说着他拿着苏珊的手,生给她灌了下去。

苏珊登时就晕了……沅冰河特意亲密地伸出手,搂着苏珊的肩膀,对金县长说:“金县长,您不用跟我客气——苏珊是我的女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金县长有些吃惊地看向二人,随后笑道:“啊?真是的,我竟然不知道!,来来来,我敬二位一杯。”说着,他非要亲自倒酒,把他们三人的酒杯一起满上。

酒倒好后,沅冰河先把自己这杯喝了。他又叫苏珊举杯——苏珊晕乎乎,根本没听清沅冰河在说什么。不过她知道自己已经喝多了,不肯再喝。沅冰河替她端着杯,说:“乖,你喝一口,剩下的我替你喝……”

苏珊听说他愿意替自己喝,巴不得呢!她在沅冰河手里喝了一小口——随后沅冰河端着苏珊喝剩的酒,跟金县长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金县长看二人这般亲密,把沅冰河的话信以为真,他干了杯,一个劲称赞沅冰河和苏珊“郎才女貌,太般配了……”

苏珊真地醉了,刚才的那杯酒,在她肚里烧成了火。

她身不由己地,软软地靠在了沅冰河的身上——沅冰河身上那凉凉的气息让她觉得很舒服,她像热天里贴近水面吐泡泡的鱼,轻轻吐着气……

于是,佳人在侧,酒气芬芳,让沅冰河的感觉如同置身天堂。

他确信,苏珊可以给他的美妙体验,一定胜过他之前所有的女伴!可惜的是,这次是出来是集体出游,他可以和她搞些暧昧,却不好当着这么人的面,把她直接拉到自己屋里一口“吞掉”。

苏珊在沅冰河身上靠了一会儿,清醒了许多,她坐直了身子。沅冰河则适时地递给她一杯茶水。苏珊喝了两口,随后起身,悄悄离席。

苏珊来到院子里,感觉到凉凉的夜风阵阵袭来,不由伸展双臂,尽情地呼吸着山里的清新空气。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院中的长椅旁。她坐下来,一仰头,又看到了夜空中闪烁的群星。

山里的空气好,也没有灯光的污染,星光显得格外璀璨。她想起去年秋天,和安立德坐在这里看星星的情景……这时苏珊忽然想起什么,她掏出手机,里面果然有安立德的一条短信:“到凤凰山了吗,玩得快乐吗?”

苏珊看着短信,会心地笑了。她给安立德回信:“我正在小玲家的院子里看星星……”

发完信息,苏珊收起手机。她把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仰起头——她感觉到,星光似乎是有质量的,正在如水般倾泄在她的面颊上;她还在想像,安立德此刻就坐在她身旁,灰绿色的双眸饱含温暖的笑意,正静静地看着她……

忽然,她的面颊上感觉到一个人浅浅的呼吸……她吓了一跳,猛地睁眼一看,一张放大的人脸出现在她面前!她吓得往旁边一躲,竟然倒在了长椅上。

那个人正是沅冰河。他看她走出去,以为她去方便,但是等了好半天不见她回来。因为不放心,他找了出来,却一眼看到她正靠在院中的长椅上安静地坐着。

他想跟她开个玩笑,便轻轻走近她,只见她仰着头、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他有些好奇地低下身来仔细研究她,却看到她双眸微闭,朱唇微启……眼前这情景对已经微醉的沅冰河来说,似乎是世上最难抵挡的邀请——于是他忍不住把脸凑了过去,差一点就亲到了芳泽。

沅冰河看苏珊被吓得倒在了长椅上,不由笑了。他一屁股坐到苏珊的身旁,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说:“逃席逃到这里来了,看你好像睡着了呢。”

苏珊惊魂未定,她有些慌乱地解释:“我在看星星,这里的星星比城里的好看……”

“闭着眼看星星?你还真是新鲜!”沅冰河讥诮道。

“就算是闭上眼也能看到……”苏珊懒得跟他解释,他怎么会懂呢?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懂——她的白日梦,她的小秘密。

“这里空气质量好,星星确实显得更明亮些。”沅冰河说,“对了,我刚才跟金县长说了,我打算投资一个亿,在这里建乡村别墅,做旅游开发……怎么样,以后我们是合作伙伴了。”

苏珊听不明白,问:“我们怎么合作?”

沅冰河说:“我们一起来开发凤凰山啊。”

苏珊楞了一下,忽然说:“不!凤凰山是小玲家承包的,我只是给他们家投钱。”

沅冰河笑了,其实他并不明白苏珊的真实意思,他以为苏珊只是不肯放弃她投资的主动权。于是他拍拍苏珊的肩膀,说:“好,你给他们家投钱,我给你投钱——我借给你一个亿搞投资,好吗?”

“一个亿?!”苏珊吃了一惊——安立德给她那一千万,她还没弄明白呢,这会儿又出来一个亿!苏珊慌忙站了起来,摇摇手说,“不必了不必了,钱多了很可怕,我可要不起。”

沅冰河还没见过怕钱咬手的,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难道你不需要资金投入吗?你投资凤凰山,我来投资你,我很看好这片旅游市场……”

苏珊慌慌地挣脱了他的手,说:“别逗了,你真是喝多了……”随后她不等沅冰河再说什么,逃也似地跑回了小饭厅。

沅冰河看着她一扭一扭跑掉的背影,就想起那次暗夜里被她逃掉的情景……

今天算不算又被她逃了一次?如果刚才再勇敢些、再果断些,就亲到她了——那她就是他的了。

奇怪,他沅冰河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勇敢、不果断了?沅冰河有些懊恼地皱起了眉毛。

苏珊他们从凤凰山“游”了一圈回来,身心果然得到了放松。他们一个个精神饱满,投入到新的战斗中去。

“绿乡”苗圃的人也没有白跑一趟,经过实地勘察和泥土化验,他们觉得凤凰山是个理想的实验基地,已经决定把新的实验基地建在凤凰山。当然了,那些具体的事情,都是秦威廉、金村长、小玲爹等人与“绿乡”苗圃的人细谈,苏珊是百事不管的。

回来后不久,小美得到一个喜讯,她的大学生“创业之星”评选下来了。全省只有十个人,而她是S市里的唯一一个。据省的领导说,还要推选她参加国家级奖项的评选呢。

接到电话通知后,小美乐疯了。她语无伦次地说:“苏珊姐,我要买件像样的衣服,我要去做头发……”

沅少东在旁边奇怪地问:“男人婆,你要去相亲吗?”

小美嗔道:“去你的!电视台的记者马上要过来,要采访我呢——我评上‘创业之星’了!”

“真的?”苏珊惊喜地叫道。

小美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使劲点了点头,随后她跑过来和苏珊拥抱在一起,欢呼庆贺。少东还不知道“创业之星”的事情,又忙跟她们打听是怎么回事……随后他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记者什么时候到?”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小美说。

“一个小时?!那你还买什么衣服,做什么头发,快去楼上自己收拾一下。”沅少东叫道。

“那我该怎么办,我都没有像样的衣服,我要上电视的……”小美抓狂了。

小美还在抓狂大叫,已经被少东和苏珊两个人拉到了楼上。本书请访问。

小美被少东摁在梳妆台前坐下。少东看了看她妆台上的东西,不屑地摇摇头,说:“你等着,我去拿我的摩丝和喷雾……”

“我不要用男人的东西!”小美叫道。

“你不是男人吗?我一直以为你是呢!”少东嘲笑道,又催苏珊,“苏珊姐,你快帮她挑衣服……”

不一会儿,少东回来了。他把花店里养护鲜花的小喷壶也带了上来。

他让小美来妆台前坐好——先用小喷壶把她的头发润湿,又帮她把头发拢到脑后,高高地绑了个潇洒的马尾,用尖尖的梳柄把马尾挑出造型。额头前面的刘海全梳了下来,打上少量摩丝,最后用喷雾定型。

“搞定!”少东得意地举着喷雾,模仿电影中的经典镜头——他假装手中喷雾是手枪,还用嘴轻轻吹了一下。

小美看看镜中的新发型,确实是把人衬托得有精神了,她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苏珊把小美衣橱里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少东又来帮小美挑衣服。他叹息着说:“男人婆,你真是没一件像样的衣服……”

“讨厌,快挑件差不多的就行了。”小美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

苏珊问:“要不去看看我的衣服,有没有小美能穿的?”

少东马上就否定了:“你的不行,你的肩膀瘦削,她的肩膀宽……”忽然他想到,不能让苏珊知道自己捉弄过她的事情……又忙说,“小玲也不行,她太小巧了。来来来,就这套——恤衫配仔裤,休闲又时尚。”

小美很快打扮好了。少东和苏珊陪着她回到楼下。小美不停地看表,又向外张望,很紧张地等着记者到来。忽然,他们看到街上驶过来一辆商旅车,上面写着省电视台的字样——果然是记者来了!

苏珊一看到采访车来了,马上躲进了旁边的蛋糕店里。小美忙叫:“苏珊姐,你陪着我啊……”

小美越叫,苏珊跑得越快,她干脆跑到少东住的楼上去了。沅少东也跟着她跑了上去。

苏珊和少东两个人,跑进当做办公室那间屋子,临着窗户向外张望。他们看到从采访车上下来好几个人,其中有个女的,挺漂亮的,应该就是记者;还有个胖胖的男的,手里提着摄像机,当然就是摄像师了。

紧接着又看到小美跑到采访车前迎接人家,她手里比划着,嘴里说着,好像跟人家在介绍什么……过了会儿,小美跟那位女记者和其他几个人进了屋,那位摄像师则拉开了架势,在花店门口拍了几个镜头,后来他也进了屋。

苏珊和少东没得什么热闹看了,离开窗户,来到办公桌前坐下。少东沏了一壶茶来,跟苏珊边喝茶边聊天。

苏珊真是为小美感到高兴。她有些兴奋,情不自禁地讲起去年和小美第一次相遇的事情……还把从小美那里听说的,小美这两年开店遇到的一些事,都说了出来。她边说边评价道:“小美一个女孩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是不容易啊!”

少东点点头,心生感触——他和小美虽然是同学,可他对小美的了解并不深,就像小美也不真正了解他一样。他一直觉得,小美大大咧咧的,有些好胜心,却不知道她的感情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当他听苏珊说,小美当时因为被人骗了钱,有过自杀的念头……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么脆弱的人是小美!而且区区二十万哪,小美怎么不找人帮忙呢?比如找自己,虽然数目大些,但他还是可以帮一些的。他又想到小美当时在“星煌酒店”看到他时,都不跟他主动说话——原来她倔强的外表下,还是颗脆弱敏感的女儿心哪。

少东忽然记起小美上大学时的那次恋爱经历——男朋友就是同班的一位男生,两人原本关系挺好的,坏事就坏在少东的身上!

那回是因为少东过生日,少东很豪爽地请了全班的男生去夜总会泡妞,美其名曰让大家进行一次“成人礼”……后来,小美知道了这件事,就和那个男生吹了。

少东觉得自己对不住小美——如果小美现在有个男朋友帮着,应该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忽然听到外面车响,苏珊和少东跑到窗前一看,采访车走了。两人忙跑下楼,去花店找小美,他们想问问小美,记者采访是什么样子的。

却见小美皱着眉头从门外回来,脸上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开心。

苏珊忙问:“小美怎么了,采访顺利吗?”

小美摆摆手,示意去楼上说。果然,苏珊和少东看到隔壁美容店的“鸡婆”倪娜,正在好奇地向这边张望——她因为总在街上泼脏水,被居委会罚了款,却误会是小美她们告的状,跑到花店这边跟小美大闹了一场……从那之后,她跟小美她们就彻底闹翻了。

小美不想让倪娜打听到什么内幕,她和苏珊、少东来到楼上客厅。

小美对苏珊和少东说:“来的不仅有电视台的人,还有省宣传部的人。这些人好虚伪啊,他们让我把材料改一下,硬要我吹嘘自己现在有多么成功……我成功什么啊,我刚把贷款还清了,刚看到回头的钱。还有,他们要我当‘孤胆英雄’,不让我说苏珊姐帮我的事情,非要把我所谓的‘成功’,归结为我个人的努力——虽然我确实努力了,可难道只许我遇到骗子骗钱,就不许我遇到贵人相助吗?”

苏珊劝她:“嗨,那有什么?他们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我们现在太需要你这个‘创业之星’的名头了,而且只是稍微曲解一下,又不是很违背现实。”

少东也说:“是啊,机会来之不易,‘创业之星’对你来说,也算是实至名归。”他又问,“如果苏珊姐这个大老板都要躲起来了,那我是不是更要躲起来了?”

苏珊插言:“当然了,如果别人知道小美有你这个阔少爷帮着,还不知道会说什么难听的呢!”

少东讨好地说:“我哪有帮小美什么,是小美在帮我啊!”又说,“小美,你这项荣誉拿回来之后,对我们谈生意大有助益。所以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去争取!”

小美说:“可我觉得这个荣誉不应该只属于我自己——我的店能开到现在,不仅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好朋友帮忙,还有居委会的大妈、房东文太太,很多人都帮过我……”

少东打断她的话,说:“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获奖感言留着颁奖的时候再讲!再说了,你没必要那么俗嘛,就当你替我们大家领这个荣誉好了。”

在苏珊和少东的游说下,小美终于高兴了起来,虽然她还是有点遗憾——她总觉得自己的荣誉里被掺了水分……

小美把材料又梳理了一遍,报了上去。电视台的人又来了。原来上次只是粗略地看看,这次才是正式的拍摄。他们不仅拍了花店,还去城郊小美的家里、花卉批发市场等地取了景,并且访问了幸福街居委会、小美的几个客户等许多人。

不久,片子先是剪成新闻在省新闻联播里播出,随后又做为专题片播放。再接着,又制成了宣传片,为配合“五一劳动节”和“五四青年节”的到来,在各个时段播出,等于免费给小美的店做了。小美在一夜之间,竟然成了省城的名人!

连居委会的大妈看到小美都说:“小美,沾你的光,我们幸福街可是出名了,连我都上电视出名了!”

超市的小老板也说:“小美,咱们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铺都沾你的光了——我们现在都跟顾客说,看到了吗,电视上的大学生‘创业之星’就在我们这条街上!我们和她一样,是诚信经营、守法经营。”

至于小美的花店,当然更火爆了。许多客户看中了小美这块“创业之星”的牌子,大的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小玲提前结束了学习,回到花店做技术顾问。即使这样,小美他们三个人也忙不过来,只好又雇了两个人。

这天小美接到通知,要她去电视台参加一个晚会的录制,是关于大学生创业和就业问题的,晚会上,会给他们这十名“创业之星”正式颁奖。

第一零二章少东本色

小美去电视台参加了一次晚会的彩排,回来后她兴奋地告诉小玲:“小玲,晚会邀请了余尊熙来唱歌——今天我在演播厅看到他了,给我们颁完奖就是他唱歌的节目”

小玲兴奋了,问:“他唱的哪首歌?你有没有跟他说话?”

“就是你们经常唱的那首……”小美哼唱了几句,怎么也唱到不调上,她只好放弃了。又说,“我不知道叫什么啦。我也没跟他说话,因为我只顾和另外那九名‘创业之星’说话了。我和另外九人互换了电话,说好了以后要多联系。”

小玲很扫兴,说:“真是的,你就不会用手机拍张照片?”

小美无奈地说:“彩排不许拍照……”忽然,她诡秘地笑道,“可是,我有正式演出的门票”

小玲尖叫:“真的?我要去”

小美解释说:“晚会允许带‘亲友团’去助阵,给了我好几张票呢,我打算邀请居委会的大妈们,旁边超市的老板,还有你和苏珊姐一起去看晚会”

“太好了”三个女人笑成一团。很快,她们又开始为那天穿什么衣服,做什么头发上愁。

这时,少东忽然从楼下跑上来,他一步蹿到了客厅里,说:“姑娘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金元商城……”

小美笑着问:“沅大少要请客吗?”

沅少东掏出金卡在她们面前晃了晃,说:“今天我请客,买衣服、做头发,我全包了你们应该知道,我在少华的演艺公司做过,女孩子怎么打扮,我最内行了而且,我眼光最时尚,我保证把你们包装得跟大明星一样……”

小美不等他显摆完,一把把金卡夺了过来,笑着说:“有金卡就行了,你就旁边去吧——我们女人一起逛街多快乐,才不带你去呢”

沅少东被她抢了个不提防,但他随即不屑地“哼”了一声,斜着眼对小美说:“虽然你把卡抢去了,可是你有密码吗?”

小美冲苏珊和小玲一使眼色,说:“姐妹们一起上,严刑逼供啦”随后小美带着苏珊和玲一起把沅少东摁到了沙发上。

沅少东挣扎不过,连连求饶,把密码告诉了她们……

三个女人取得完胜,高高兴兴地结伴上街了。

来到金元商城,三个女人边看衣服,边聊天。

小美对苏珊和小玲说:“沅大少是‘猪八戒’——让他跟我们出来买衣服,保不准会偷窥呢”

苏珊和小玲不相信,她们说:“不会吧?我们看他平时挺正经的,跟马帅一样,很‘阳光’的大男孩啊……”

“他?”小美不屑地说,“他是真正的花花公子,家里又是真正的豪门……别提了,不仅他,跟他近的人都要被他掉。幸好马帅跟他走得不近,否则也很难保的住。”

忽然,小玲放低声音对说:“姐姐们,你们听说过没有——少东的小叔叔,就是那天跟我们一起去凤凰山的那个人,那才是真正的花花公子这是花圃的人跟我讲的。据说,他还有个外号,叫什么‘美女收藏家’……在全国各地,包着十多个小情人呢,个个都是极品的大美人”

小美撇撇嘴,说:“那位大叔就不用提了,人家几十亿的身家,又没有家室,闲着干什么呢?沅大少可是年纪轻轻的,就已经花名在外了”

苏珊的眼睛都瞪圆了,她记起在凤凰山的时候,“那位大叔”总是对她动手动脚的,还带着一股子邪气……原来真不是好人

苏珊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现在好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人当时还摸过自己的手,现在想起来真恶心得慌……苏珊撇着嘴想,为什么自己竟然一直当他是好人呢?看来自己看人真是不准——从前就看错了一个“金大叔”,现在又看错了一个“小叔叔”……

女人逛街,总是最有耐心的。她们从一个品牌区逛到到另一个品牌区,精挑细挑,品头论足。似乎她们根本不会觉到累,也不会被五花八门的款式、颜色晃晕了头。

所以,当这三个女人看衣服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她们也是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沅少东正悄悄地尾随着她们

沅少东是个天生无聊、惯会对别人搞恶作剧的人,才不会让这三个女人把他整了。她们不让他跟着,他难道不会自己跟过来?而且,他告诉她们的金卡密码,根本就是错的

沅少东忍着笑,悄悄跟在三个女人后面。他发现,这三个女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虽然同是女人,但品味完全不同。小玲年纪小,追求鲜艳的颜色、夸张的款式;苏珊喜欢甜美,今年流行的糖果式梦幻风格,正合她的心意;而小美呢,则钟情于简约、大方……

三个女人在一起试衣服的情景,也很好看。只见她们一会儿换了件衣服出来,就好像换了气质,换了个人一样。

要命的是,她们根本不知道有“偷窥狂”正在偷窥一个个很放肆地在镜前摆弄腰肢、搔首弄姿,还不时亲昵地为同伴整整衣领、抻抻腰身……

把个沅少东直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亲手去帮她们摆弄那些衣服。

忽然,他看到小美把苏珊胸前的系带一根根解开,就好像在帮苏珊宽衣解带一样而苏珊则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很配合地稍稍抬起下巴,扬着白嫩的脖子,挺着柔软的胸部……

“啊,此情此景,真让人情何以堪”沅少东得意地偷笑着,小声地感慨着。猛地,他只觉自己鼻腔里一热——伸手摸了一把,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竟然流出鼻血来了

这回,沅少东顾不上偷窥了,他掏出手帕,捂着鼻子就往洗手间里跑。

他冲进洗手间,边在水池旁清洗,边抱怨:“我真是当和尚太久了,火气竟然这么大千万不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啊,而且让人说是因为看女人逛商场看的,真是太丢人了……”随后他又懊恼地想到,原来的女朋友已经吹了,又不习惯去夜总会找妞,这会儿想泄泄火都不知道去找谁

沅少东正给自己医治鼻子,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小美,明白:“坏事了——肯定是那三女人买好衣服去付帐,密码不对,金卡用不了”

本来,沅少东跟踪小美她们的目的,不全是为了偷窥,他还想在她们付不了帐的时候,像个从天而降的英雄出现在美女们面前。可他这鼻子,到现在还是血流不止,他怎么出得去呢?

沅少东急得直跺脚。他越着急,鼻血流得越多,而手中的手机又响个不停。他只好仰着脖子,接通电话——

小美当然是先劈头盖脸地骂了他几句,随后问他要正确的密码。

沅少东也顾不上当英雄了,没有还嘴,老老实实地把密码告诉了小美。

不一会儿,小美竟然又打了过来,她说:“我们刚才用错了三次密码,现在卡被锁住了,要你亲自拿身份证来解……”

“好,我知道了,我正好带了身份证,马上就到”关掉电话,沅少东看看手中的手帕,还好,血止住了。他把手帕一团,扔到垃圾桶里。他洗干净手和脸,扯了块纸巾把脸擦干。最后又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正了正衣裳——看看自己形象不错,才慢条斯理地向付款的地方走去。

沅少东正打算如同超人一般出现在小美她们面前,却发现在收款区,除了小美她们三个,还有另外两个人熟人——陈实美和辛奇

沅少东的动作比超人还快——他“吱溜”一下,就把身形隐到了旁边一排货架的后面。

因为他是认识辛奇的——当年那女人很难缠,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如果单独见到辛奇,他还不用躲着,可如今还有苏珊等人呢

少东心想:“这些有着复杂关系的老‘熟人’们,如果大家遇到了一起,该多尴尬啊”

沅少东正在犹豫怎么出去给小美解围,就听陈实美说:“孙小姐不必客气,婷婷去她妈妈那里的时候,没少麻烦你,她回来还常跟我提起你呢。这几件衣服,就当我替婷婷送你的……”说着,他叫服务员拿他的卡去刷。

小美忙拦到:“不必了,不必了,我朋友马上就到——”

陈实美说:“孙小姐你太客气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年纪轻轻把生意做得这么好,真让人佩服。你们的颁奖晚会我也会去——不是有几名企业家要当场宣布录用新毕业的大学生吗,我的企业今年也签了十名大学毕业生,所以也有幸去参加这个晚会……”

陈实美跟孙小美侃侃而谈,辛奇在一旁却怒火中烧——只要陈实美给苏珊花钱,她就不痛快,更何况这次还是亲眼看到了虽然,陈实美的说辞是买给孙小美的,但她不那么以为,她觉得还是陈实美买给苏珊的于是她忽然插言道:“我们‘实美集团’还给这台晚会了呢,你们这几件衣服也当是吧。”言语中满是讥诮。

第一零三章少东求援

听到辛奇话里都是讥诮之意,小美的脸色“刷”就变了

正好这时服务员把金卡拿回来了,服务员恭敬地递给陈实美,说:“先生,这是您的卡,还有小票……”

小美上前把小票抢到手中,不卑不亢地对陈实美说:“陈总,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些衣服我们不能让您‘’——小票我保留着,来日我会通过苏珊姐把钱还给您”她特意把“苏珊”两字的音咬得重重的。请:。

陈实美顿时觉得很难堪,心下很反感辛奇刚才多嘴。

小玲又趁机火上浇油,她说:“金大叔,我听说婷婷住校去了。她在学校里住着,生活习惯吗?有没有想家想得哭鼻子啊?让人想起来,觉得孩子怪可怜的……”

陈实美当时并没有分辨出,小玲叫的他“金大叔”,而不是“陈大叔”。他说:“还好,那孩子还是很有独立性的……”其实,他并不太放心让婷婷去住校,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辛奇还带着个小的,他只能婷婷去住校了。

小玲又说:“如果她不习惯,你就把她送我们这里来吧——我们上班时间宽松,可以接送她上下学的……”

辛奇在一旁听出了小玲的挑拨之意,她说:“婷婷是自己愿意去住校的,她不想住你们那里。她说你们从来不给她准备便当,中午都是让她吃快餐。她当时跟同学打架,就是因为同学嘲笑她吃快餐”

苏珊三人听了一楞,她们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婷婷为什么会跟同学打架——原来是为了中午的便当

陈实美此时更尴尬了。婷婷跟同学打架的原因,他一直都对苏珊含糊其词,就怕苏珊知道后心中更添芥蒂……他忙拦住辛奇说:“小孩子有什么准儿呢,打架是很平常的事情,今天打,说不定明天就和好了……”随后他对小美等人说,“我等会儿还要开个董事会,我先走了一步。”他又拉辛奇,“你是跟我走,还是再逛一会儿?”

辛奇高傲地扬着头,说:“我也是董事之一,董事会当然要参加。”说完,她挽着陈实美的胳膊走了。

看着陈实美和辛奇走远,小美等人气鼓鼓的。小美把气全撒到了沅少东的头上,她狠狠地说:“沅少东,有本事你别再出现,看我不给你好看”说完,她拉着苏珊和小玲走了。

沅少东躲在货架后,把众人刚才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暗暗叫苦,不知道等会儿回去后,那三个女人会怎么整他

沅少东在商城里徘徊了一会儿,思来想去,竟然不敢一个人回去面对那三个女人。他想到,有一个人也许能给他出个好主意……

沅冰河正在办公室里看本季度的业绩报告,忽然秘书打进电话来告诉他——沅少东来了。沅冰河说:“叫他进来吧。”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上,沅少东走了进来。沅冰河根本没在意,连头也没抬一下。

沅少东走到沅冰河的办公桌旁,静静地站了会儿。忽然,他一下子趴到了宽大的桌面上,可怜巴巴地说:“小叔叔,你救救我吧——那三个女人会杀了我的”

沅冰河一楞,抬头一看,只见沅少东一脸的愁容。沅冰河不由冷笑一声,问:“你又怎么了,又惹什么麻烦了?”

“苏珊、小美和小玲,她们三人不会饶了我,肯定会杀了我的……小叔叔你要救我啊”沅少东继续扮可怜。

沅冰河皱皱眉头,试探地问:“你是招惹了她们中的一个,还是三个都招惹了?”

沅少东伸出三个手指头,说:“三个都招惹了……”

“啪”沅冰河忍不住用手中的文件打了少东的头一下,说,“你也太没品了吧?你原来那个小妞多漂亮,好好地就甩了人家现在这三个,一个年纪那么老,一个那么小,还有一个跟男孩子差不多,你还同时都招惹了?”

沅冰河误会了沅少东,他以为沅少东同时跟她们三个胡搞……想到沅少东可能“动”了他看上的那只“小狐狸”,他杀了沅少东的心都有了

沅少东知道沅冰河误会了他,忙捂着头解释道:“不是那种招惹……她们三个对我来说,都是我姐妹,比少华那‘傲娇公主’更像姐妹,我怎么会动歪念头?”

沅冰河急速地眨眨眼,想明白了——少东没“动”他的“小狐狸”,心下竟然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要“小狐狸”没被别人先一步“猎”走,那么对他来说,其他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于是沅冰河再次翻开手中的业绩报告,边看报告,边慢条斯理地问:“你是不是又搞什么恶作剧了,把她们三个惹到了?”——常言说“关心则乱”,现在他的心不乱了,他的猜测也比较靠谱了。

沅少东叹了口气,把小美她们三个,抢他的金卡去逛商场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他略过了自己鼻血狂喷的那一段。

沅冰河不屑地“哼”了一声,问:“她们三个是第一次花你的钱吧?”

“当然了,她们又不是那种只认钱的女人……我们还不是因为整天生活在一起,处得像姐妹一样熟了,才会互相逗着玩嘛”

“人家第一次花你的钱,你又不是没有那几个钱,为什么不大方些,就让她们去花嘛?竟然还故意告诉人家错误的密码,让人家在商场里丢脸,你确实很欠揍”沅冰河不紧不慢地训斥着沅少东——他想到苏珊可怜兮兮地接受前夫的施舍,心里就疼得慌

沅冰河现在已经了解到,苏珊在凤凰山还有个投资公司。听小玲跟他们解释,说是苏珊用攒下的私房钱偷偷开的……看来苏珊的钱都投在凤凰山了,身边果然没有多少钱。

“她太需要一个男人的‘关怀’和‘爱护’了……”沅冰河暗自“歪歪”地想。

这时,沅少东又说:“我知道错了,我也很难过都怪我晚到了一步,让‘金大叔’抢着付了帐。”他根本不敢说是因为自己不敢在当时那种场合下出现,才没给小美她们付成帐。“可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婷婷跟同学打架,是因为中午吃的便当被同学嘲笑;而那便当,是我准备的她们三个恐怕还会因为这件事,要跟我打一架,我该怎么办?”

“你给准备的?你会做饭吗?”沅冰河觉得不可思议。

“我当然不会做,而且那一段时间正在准备开业,大家都特别忙,所以我给婷婷买的洋快餐……”

“洋快餐?你给孩子吃垃圾食品?”沅冰河很不满。

“谁说是垃圾食品了,电视上经常播的……不是说,小孩子都很喜欢吃那些东西?”

“你很笨虽然你不会做饭,可你们家是做什么的?星煌酒店也有你的股份吧,你就不会叫个服务生,随便从中餐厅、西餐厅给孩子送顿中饭去?啊——我就不明白了,你让服务生往人家身上泼酒水时,怎么就做得那么顺手呢?”沅冰河阴阳怪气地说道。

沅少东听他提起当初对苏珊的恶作剧,忙阻止道:“小叔叔,您口下积德——如果那件事让她们三个知道了,我更过不了关了”

“敢做就要敢当嘛回去接受她们的惩罚,三个女人还能把你怎么样?”沅冰河其实一点儿都不可怜他。

“我不敢想像会怎么样……”沅少东哀叹一声,随后说,“小叔叔,你帮我想个办法,怎么能让她们消消气呢?”

沅冰河想了想,说:“她们买了衣服,还没买首饰吧?不如一人给买件首饰,就当你赔礼了。”

沅少东想了想,说:“我恐怕,她们没那么好说话……”

沅冰河不耐烦地说:“喂,你真是很笨我跟你走一趟,看看还她们能把你怎么样了”沅冰河的玩心大起,手中的报告他也不看了,拉着沅少东就走。

他们去首饰店挑首饰。先给小美挑了一条项链,吊坠是一朵鲜花;又给小玲挑了一条手链,链子上坠着一圈精巧的小铃铛。

沅少东正在犹豫给苏珊什么,沅冰河忽然拿出了一款戒指。这是K金做的一款花式戒指,戒面是只小狐狸,蓬松的大尾巴圈了一圈,正好圈成指环。沅冰河认为,这只戒指送给“小狐狸”,真是再合适没有了,于是他指定要这只戒指。

沅少东说:“小叔叔,戒指这种东西不能随便送吧?”

沅冰河说:“这是款花戒,戴着玩儿的,没关系的。”又说,“你没看到她手上原来戴婚戒的地方,有一条很明显的戒痕,看着怪让人伤心的……”

沅少东这时却看中了另一款,戒面是只糖果。少东说:“那就送这只——苏珊姐虽然表面成熟,可她有一颗喜欢做梦的甜美女心,肯定会喜欢这一款的”

沅冰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沅少东,问:“甜美女心?你怎么知道?”

沅少东笑道:“整天在一起生活,怎么能不知道?她啊,就喜欢粉郁郁、甜蜜蜜的东西。她盖的被子是粉红的,穿的睡衣是粉红的,用的毛巾是也粉红的……还有,你猜她网名叫什么?”

第一零四章原来是她

少东大笑道:“她叫‘桃花女’可不就是粉嫩粉嫩的……”

沅冰河吃了一惊。他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忙又试探着问少东,那是什么上面的网名。少东说出了那款网络游戏的名字。

沅冰河惊得眼睛都快瞪圆了。“小狐狸”就是“桃花女”,这也太巧合了吧?有几个人会遇到这种事——整天在虚拟世界里打交道的人,突然发现,那人其实就在身边。

忽然,沅冰河感到有些生气——“桃花女”竟然欺骗他,说她自己有什么“早衰症”……“真是放屁呢,看我回到网上怎么修理你”沅冰河恶狠狠地在心里说。

想到以后在网上修理“桃花女”,就是在修理“小狐狸”,沅冰河顿时觉得很解气;又想到“桃花女”已经是“绝地修罗”的老婆了,又觉得很甜蜜……沅冰河心里的感觉复杂极了。

这边,沅少东已经叫售货小姐把手模拿了出来,他比了比,选了个尺寸。

沅冰河觉得有些惊奇,问:“你怎么知道她的尺寸?”

沅少东坏坏地笑了,说:“看不到的地方我都能目测出来,更何况看得到的地方呢?”

沅冰河忍不住用拳在少东腰上轻轻捣了一下,骂道:“坏小子”

沅少东却很得意,他小声地说:“小叔叔,枉费你‘美女收藏家’的名头,这种能力还不如我吗?”

沅冰河冷笑道:“如果你看财务报表时也有这种锐利的目光,那就是家族的福分了。”

过了会儿,沅少东捧着礼物,战战兢兢地出现在花店里。跟在他后面的,是板着一张冰块脸的沅冰河。

花店里,三个女人都在,她们面上确实有几分不虞之色。不过她们看到沅冰河跟沅少东一起来了,却还是客客气气地过来打招呼,并请沅冰河到休息区坐下,沏上茶水。

沅冰河也不帮侄子,他径自坐到休息区喝茶。同时在一张冰块脸的掩盖下,偷偷打量着苏珊,试图在“小狐狸”的身上,寻找到“桃花女”的影子……

沅少东则追着三个女人,一会儿跟这个说好话,一会儿又对那个陪笑脸——他刚才跟沅冰河说自己很害怕,可现在这样子,却是劲头十足,更像是对道歉的事情乐此不疲他就像一只花蝴蝶,翩翩穿梭于之间,与每一朵花都在周旋……

少东的花痴样子,连沅冰河都看不下去了。沅冰河端起茶杯,低头看着杯底,似乎在数杯底有几片茶叶。

少东清楚,这三个女人当中,最有影响力的是小美。所以他最后直接冲着小美说:“小美,我错了,我晚到了一步……”他礼物递上去,说,“这是我赔罪的。”

小美看了看礼物,说:“这个我们不能要,好像我们就想让你花钱似的。衣服的事情你不用管了,那几件衣服不很值钱,本来就没想让你太破费,所以都没有挑价高的。”

“那你们原谅我?”

“不能轻易原谅你,下回你还会捉弄我们。”

“不会的,你们收下我的礼物吧,当我认罚了。”

“不能收,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只能打、不能罚——罚几个钱不疼不痒的,你才不再乎呢”

旁边的沅冰河诧异地看了小美一眼,这个小美还真是了解少东的脾气

小美注意到沅冰河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这可是当着人家叔叔的面呢于是她对沅冰河笑笑,说:“小叔叔您别见笑,我们平常就是这么逗着玩儿的。”

沅冰河却说:“你的话深得我心——处罚要因人而异,对于这个坏小子,一定要做些让他刻骨铭心的事情,才能让他长记性。”

“小叔叔,你在我的朋友面前,给我点面子好不好?”少东很不满——明明是小叔叔出主意让他买礼物的,这会儿却又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仅不帮他,还在煽风点火。

小美却觉得已经足够了,她笑着拍拍少东说:“好啦,我们的气早就消了。而且也不是在气你,是刚才遇到了两个‘衰’人,让人觉得扫兴……嗨,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随后她把首饰往少东怀里一放,说,“快退回去吧,乱花钱不是好习惯。”

少东叫道:“开玩笑,我买东西从来没退过我给你们放楼上去……”说着他上了二楼。

小美说:“喂,等等,你别闹了”她忙追了上去……

小美刚上楼,店里的电话响了——有家公司说他们要租几盆绿植,应付明天上级公司的检查。小玲便跟苏珊和沅冰河打了个招呼,叫上两个雇员,出去送盆景了。

这时店里只剩下苏珊和沅冰河——苏珊只顾忙自己的事情;沅冰河则坐在休息区喝着茶,两人谁都没跟谁说话。

又过了会儿,苏珊去花店的里间拿东西,沅冰河忽然跟了进来。

苏珊搬了张凳子,要去拿顶层架子上的一只小花瓶,沅冰河走过来,伸手帮她拿了下来。

“谢谢……”苏珊说着,接过小花瓶要往外走,却被沅冰河伸手拦住了。

苏珊有些不安,她向后退了一步。

沅冰河看她怕他,不由邪邪地一笑,问:“怕我?当初怎么那么勇敢地去拦我的车?”

苏珊用悻悻的语气,一语双关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拦车了”

沅冰河没接话,他忽然把手伸到她面前,说:“喏,这个给你——”说着他向苏珊摊开手掌。

苏珊低头一看,沅冰河的手掌上是一只戒指。戒面是只小狐狸的头,指环正好是小狐狸的尾巴。

苏珊眼睛一亮,惊叹一声,说:“哇,真好玩儿啊”她想拿起来仔细看看,但想到面前的人是沅冰河,是让人反感的“美女收藏家”她没去拿,淡淡地说:“看过了,挺好看的。”说着又要往外走。

沅冰河再次伸手挡住了她,说:“是给你的。戴上试试,如果不合适,再去商店里调换尺寸。”

“我不要,我不带戒指。”苏珊说。

沅冰河生气了。他猛地伸手把她手中的花瓶抢过来放到一边,随后拉起她的左手,指着她的无名指上的戒痕说:“你看看,多难看遮挡一下不行吗,留着这道伤,是想博别人的同情吗?”说着,他帮她把“狐狸”戒指套上。大小竟然正合适,沅冰河不由暗暗佩服沅少东“目测”的本事。

“我不要,戴着它做事不方便……”苏珊推脱着,想把戒指摘下来。

“别摘”沅冰河低声喝了一声,苏珊被吓了一跳。

看到苏珊又被自己吓到,沅冰河既好笑,又有几分怜惜。他放缓语气说:“别摘好吗?这是少东给你们买的礼物,他把你们三个,当成他姐姐少华一样的人。”

“正因为是很好的朋友,我们才不想让他乱花钱。”苏珊解释说。

“你过来……”沅冰河拉着苏珊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找了两只凳子,叫她一起坐下来。他摆出一副跟苏珊要好好聊天的架势,对苏珊说,“你对少东了解多少?”

苏珊下意识地摇摇头。又说:“少东人很好。你们家是豪门,可他一点儿阔少爷的架子都没有。”

沅冰河点头,说:“对,他是个好孩子。但他也是个淘气的孩子,从小就喜欢做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可惜的是,他的父母因为一次飞机失事,过早地离开了。当年,他就像你女儿婷婷那么大。”

听沅冰河提起婷婷,苏珊的双手不安地握在了一起——自己没有了过去十四年的记忆,就等于婷婷没有了亲生的母亲……

沅冰河又继续讲少东的事情:“少东有个双生姐姐,名叫少华。那是个天才少女,样样都优秀,很早就去了国外读书。少东和他的爷爷住在一起,但是他的爷爷工作很忙,没有多少时间陪他。也许是从小生活环境寂寞,他很羡慕大家庭的生活——就是那种许多亲人吃住在一起、相互之间可以放肆地互相逗闹的生活,就像你们现在这样……”说到这儿,沅冰河忽然问苏珊“你能理解他的这种感受吗?”

苏珊点点头,心想:“难怪他整天都要赖在我们这里,非要等睡觉的时候才能轰走……”

沅冰河又问:“这个戒指你可以收下了?”

苏珊转动手上的指环,又用指尖抚摸了一下戒面上的小狐狸,说:“小叔叔……哦不,西蒙,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沅冰河看自己成功说服了苏珊,让她戴上了狐狸戒指,觉得很高兴。他看到苏珊在研究手上的戒指,忽然想起什么,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珊诧异地抬头瞥了沅冰河一眼,这样冰冷邪魅的人也会讲故事?

只听沅冰河讲道:“从前,有只小狐狸,它跟妈妈住在高高的雪山上。山上很冷,也很寂寞,除了妈妈,它没有玩儿伴。夜晚的时候,它从山顶向山下看,看到山下镇子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它猜想那里一定很繁华而且很温暖,它非常向往那里……”

说到这儿,沅冰河忽然停了下来,不说了。

第一零五章那些往事

沅冰河正在讲故事,讲到一半却停了下来。本书请访问。

苏珊好奇地扭头看向沅冰河,只见他皱着眉,似乎在楞神。她趁机打量了一下沅冰河——他和少东是叔侄,眉眼中确实有些相似之处;但少东是张圆圆的、讨喜的娃娃脸,而沅冰河脸形瘦削,面部线条分明。

“如果他平时不是总皱着眉头,他这浓眉大眼的,长得也挺‘祸害’的……”苏珊暗暗评价。但她马上又自我反醒,“我怎么变得跟小玲一样,学会了对男人的长相品头论足?”

沅冰河感觉到苏珊在打量他,他下意识地扭过头来看向苏珊;苏珊忙开口问道:“才讲到一半,你怎么不讲了?”

“没了,就这些。”沅冰河说。

“哪有这样的故事,还什么情节都没有发生呢……”苏珊不满地嘀咕道。

“那你想发生点什么?”忽然,沅冰河把脸凑到了过来,冲着苏珊有些暧昧地问道。

苏珊吓了一跳,向后一躲,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沅冰河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往回一带,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她的腰肢柔软纤细,盈盈不足一握;她的发梢扫在他的鼻尖,有洗发水淡淡的芳香……

沅冰河的心一下子火热了起来。现在屋里只有他和她,僻静的房间里,幽暗的光线,一桶桶娇艳花束,架子上是各式各色的花瓶——如果在这种地方和她亲热,该是多么浪漫多么美妙的事情

苏珊并没有意识到沅冰河心理的变化,她稳住身形后,就推开了沅冰河,站了起来。

她拿起刚才来找的那只花瓶,对沅冰河说:“我读过一篇童话,名字叫《小狐狸买手套》。开头跟你这个差不多,我告诉你,帮你补上后面的结局吧”

“什么样的结局?”沅冰河心不在焉地问,他更希望她能坐到他怀里讲故事……

苏珊说:“后来,小狐狸去镇上买了副手套,分得了人间的一部分温暖,最后又回到了山上……”

这时,忽然听到风铃的响声,是外面有顾客来了。苏珊懒得陪着沅冰河瞎扯,她拿起花瓶离开小屋,出去招呼客人。

“是吗?我竟然忘记了。”沅冰河小声地说着。他缓缓地站起身,跟在苏珊后面走了出来。那个故事,他记起来了——原来,故事里的小狐狸,去镇上的目的是想买双手套……

怪不得,那次看到苏珊在寒冷冬夜里,一边颠着小碎步、一边搓着小手,他就觉得她像只小狐狸……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童话啊。

沅冰河觉得有些可笑——她,让他想起了一个已经忘记的童话。

看来少东所言不假,虽然她是个,还是个弃妇,却竟然有一颗纯真的、充满梦幻的少女心……她这样的人,肯定不喜欢艳遇,如果她曾经幻想过感情,一定也是童话样式的。

沅冰河想明白了之后,便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他已经把苏珊看成自己的猎物,早晚会被自己收入囊中……现在看来有了点难度——想得到“小狐狸”,必须有一个童话般恋爱的过程,自己哪有那种闲功夫?

沅冰河叹了口气,斜倚在小屋的门口。他抱着肩,静静地看看苏珊;而苏珊只顾在花架中忙来忙去,根本不理他直看得沅冰河忽然生了几分幽怨之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就不能体谅体谅他?他真的很忙,没有时间玩恋爱游戏。速战速决不行吗,反正他又不会亏待了她……

“嗨——,如果‘小狐狸’跟妮娜一样乖、一样识时务就好了”沅冰河感叹着。

想到恋爱,沅冰河下意识地看看楼上——那两人上去那么久了,还不下来,难道做什么“好事”去了?

沅冰河又想,难怪“小狐狸”总是管自己叫“大叔”,现在自己弄明白“大叔”与年青人的差别在哪里了——对年轻的男孩子来说,爱情可以是生活中最大的事情,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去追女孩子,哄着她们开心,用甜言蜜语就可以把女人哄到手;可他沅冰河很忙,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去“捕猎”,只能用钱来投资女人的芳心了。

确实,楼上沅少东跟小美正在谈话,这其实他们第一次这么坦诚地谈话。

沅少东跟小美说了实话。在大学的时候,并不是辛奇曾经追过他那么简单,他跟辛奇曾真正交往过一段时间。可是很快,沅少东觉得辛奇这女人心思太深、手段太高,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想摆脱她,却发现有些来不及。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还托了关系,为辛奇争取到去加拿大做交流生的机会,这才算摆平了。

虽然知道她现在已经结婚了,那段旧事总算揭了过去。可他现在看到辛奇,还是有某种近乎“恐惧”的感觉。

少东说:“如果只是遇到她,还好些;你说今天的场合多怪,有她、有‘金大叔’,还有苏珊姐和你”

小美说:“你想躲,可你躲得过去吗?她上次到花店来,那时你还没来呢。保不齐下次她来了,就会遇到你……”又说,“你用不着躲她吧?你是沅大少,她又结婚了,我想她也不希望让‘金大叔’知道她和你的旧事吧?”

沅少东摇摇头,叹了口气——他虽然喜欢恶作剧,也有点花心,却还算个心地纯良的孩子,面对这么复杂纠结的人际关系,他确实有点儿窘。

少东又说:“我跟你说实话,我从‘星煌酒店’打听到了,他们后来不再用‘花美美’,确实是是辛奇的原因——我们酒店绿化科的经理,是她高中同学的老公……我跟你说小美,你们都称呼她错了,她不是‘狐狸精’,她是‘蜘蛛精’——她的交际网太厉害了”

小美冷笑道:“我只知道她是变态”

少东看看小美,忽然换了个话题,问:“小美,你毕业后看到过小涛吗?”少东口中的小涛,就是小美从前的男朋友。

小美一楞,默默地摇了摇头。

少东说:“其实你当时的反应有点儿过分。那么多同学在一起,我们不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如果真想做什么,顶多两三人个人去,哪可能和那么多人一起去呢?还有,小涛这人也可恶,他女朋友跟他分了手,却恨死了我,总想跟我找麻烦。连同学们也都跟我疏远了,害得我后来不得不搬出集体宿舍。”他反咬一口说,“小美,说到底,是你害了我”

小美不屑地问:“我害你了吗?那你现在跟我说实话,你们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据我所知,你们当时不仅在夜总会包厢,还在酒店里开房间了对吧?”

少东有些尴尬地说:“因为想玩通宵,又怕有人喝多,开房不过是为了临时休息一下。”

小美“哼”了一声,说:“你何苦再掩饰什么呢?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

“说实话就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少东的嘴死硬。

小美看他不可理喻,扭脸不再理他。反正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再提起来,心里也没有那么伤痛了……虽然那时候她难过得要死,因为忽然发现自己不仅被男朋友背叛了感情,还成了班上的笑话,乃至全校的笑话所以她跟小涛分手后,跟班里所有的男生都不说话了,女生也少有交往。当时正面临毕业,大家都在找工作,她却在一气之下,偷偷开了个花店,跟所有的同学断绝了联系。

“小美,你还因为小涛的事情恨我吗?”少东陪着小心问她。

小美摇摇头,傲气地说:“我早就不记得那些事了开着这么个小店,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哪有空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而且经过了这么事情,现在想起过去那点事,真是不值得一提。还有啊,你看苏珊姐,结婚十年的都离婚了,我那点儿事又算什么?我跟小涛就是最普通的男女朋友,分分合合的不是很正常吗?苏珊姐能快乐地生活着,我也能做到快乐地生活”

少东诚恳地说:“小美,你会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

小美哂笑道:“你不说我是男人婆吗?我现在想通了,我就是‘雌雄共体’的那类生物,我爱我自己就行了我的孩子是Money,等我老了,我就指着钱养活”

小美说得挺豪气,少东心里却不好受,他知道,小美心里还是有那件事情的阴影,她对感情的纯真梦幻,已经彻底被那件事情毁灭了。

他说:“小美,你不明白的,其实男人更重感情,其实男人把这些事分得很清楚的……”

“行了,别说了,我懒得听你们那些龌龊理论”小美打断他的话,“苏珊姐有句话说得好,男人神马的,都是浮云。小玲也说过,未来还有大好的前程呢,别让男人挡住了自己的目光。”

少东摇着脑袋说:“不对不对,你是因为小涛的事情还有阴影。这么着吧,哪天我带你到那里玩一次你就明白了,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我不去我是纯朴农家的好孩子,才不想被你腐化掉”

第一零六章晚会遇熟人

以关心大学生就业、创业问题为主题的晚会,正式召开。本书请访问。

当天下午,小美提前去了电视台。她要和其他九名“创业之星”上台领奖,还可能要接受现场的采访,导演要嘱咐他们几句话。

苏珊几个人等到傍晚才出发。苏珊是和马帅、小玲他们一起去的,同行的还有超市老板和居委会的大妈。

一进电视台,就要进行安检、验票。苏珊他们都是第一次到省电视台来,觉得什么都是新鲜、好玩的。

他们一行人来到演播大厅外,怎么这么巧,竟然又遇到了“金大叔”和“狐狸精”

大家既然是熟人,不可能不打招呼。

陈实美看到苏珊今天穿的,正是那天在商城选中的衣服,一条浅粉色蕾丝串珠片的连衣裙,外罩纯白的小外套。她梳着柔顺而充满垂感的中长发,显得整个人那么甜美可爱,很难让人相信她已经三十二岁陈实美不由恍惚了一下,觉得眼前之人似乎非常的陌生,根本不是从前的妻子……

辛奇误读了陈实美的表情,她以为陈实美在“惊艳”于是她心头的妒火又升了起来。她故意对苏珊等人说:“这就你们是那天在商城挑的衣服啊?”又转而叫陈实美,“实美,这钱没白花,你们看她们穿在身上,还真是挺漂亮的”

辛奇的语气不善,谁都能听得出来。

苏珊说:“那个,婷婷她爸……”苏珊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金大叔”,她费了好大的脑筋,才想到这么一个古怪的称呼。而这个称呼却让大家都觉得很尴尬。苏珊顾不上许多,她说:“你如果没空,就叫肖龙过来一趟吧——我把买衣服的钱还给你。”

陈实美忙说:“不必还了,没多少钱,不值得的。”

苏珊说:“还有些别的事,这会说不清,到时候还要细说……”她想的是,要亲自跟陈实美谈谈婷婷抚养权的事情。虽然安立德说,有律师出面就行;可她觉得,还是应该提前跟“金大叔”打声招呼比较好——到目前为止,苏珊印象中的“金大叔”,挺会办事、也挺顾大家的面子……如果等传票发到“金大叔”手里,才让“金大叔”知道,自己想要婷婷的抚养权,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陈实美不知道苏珊要说的是什么事,但是苏珊已经说出口,他便随口答应:“好吧,我回去看一下行历表,给你打电话。”

辛奇又惊又怒地看着两个人——他们竟然当着她的面订下了约会她真恨不得当场挠他俩……她抑制着怒火,在旁边小声嘀咕道:“嗬,买件衣服还能买出这么多事来?”

小玲忍不住出言相讥:“多谢‘金大叔’当时替我们付帐,让我们那位朋友心下过意不去,又特地给我们买了首饰——”说着,她伸出手腕显摆她的手链,又拿起苏珊的手让大家看,“瞧苏珊姐手上戴的小狐狸,多可爱啊”

陈实美注意到了,苏珊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小狐狸造型的戒指。而那个位置,原来是戴他们结婚时的婚戒的。

陈实美的心里竟然莫名地一痛,他忽然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家里的钱都投到了厂子上,没有太多的钱给苏珊买钻戒,只买了个普通的铂金戒。可她一直戴着,再没换过。现在终于换了,不知道换了什么人给她买的一只“小狐狸”……

陈实美看着戒指若有所思;苏珊却无动于衷,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但她不喜欢小玲这么显摆,于是她不管陈实美还在那里蓦然感物怀伤,已经拉着小玲跑了。

晚会热烈而顺利地进行着。小玲不时和苏珊悄悄议论几句。小玲说:“看现场跟看电视转播,感觉就是不一样。”又说,“咱们这次可来着了,竟然看到了这么多大明星啊等我回到村里,可有跟他们吹牛的资本了。”

晚会进行到其中的一个环节——两位男女主持人,当场公布录用应届毕业大学生的大公司、大企业的名单。安氏集团区、星煌集团和实美集团都在名单之内。

不过这个名单很长,真正做为代表讲话、而且是录用人数最多的,是安氏集团和星煌集团。于是苏珊等人便看到了安氏集团区的总裁安立德,以及星煌集团的总裁沅锦煌。

安立德和沅锦煌同时被请到了台上,做为企业代表接受了市的表彰,并先后做了简短的发言。

两个人讲话的内容,实质上都差不多,都那种很大气,很鼓舞人心的话。

安立德说:“这是个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年代,年青人,世界是属于你们的”

沅锦煌说:“这是个崭新的年代,充满的崭新的机遇,新时代属于你们,年青人”

他们讲完话,底下的观众都礼貌性地报以热烈的掌声。

苏珊看到安立德上台,不免有些紧张,生怕小玲会跟她讲些安立德的什么话。她几乎想趁这机会告诉小玲,其实自己跟安立德一直都有联系……

但是小玲似乎已经忘了安立德是谁,提都没有提一下。她只是指着沅锦煌告诉苏珊:“那人就是少东哥的爷爷。”又说,“咦,你看到了吗,小叔叔也来了呢”

苏珊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果然,沅锦煌下台的时候,沅冰河走到台阶旁来搀扶。同行的安立德帮着搀了沅锦煌一把,沅冰河顺便跟安立德握了下手……随后他们一同坐在了最前排的贵宾席上,同排就坐的还有省的几位领导。

但是今晚少东却没有来——他早听说辛奇会来参加,便有意识地回避了。

晚会继续进行,终于到了“创业之星”颁奖的时刻,小美和其他九位“创业之星”上台领奖。省的领导们颁的奖,其中一位领导讲了话。随后主持人对小美等人进行随机采访。

小美今晚穿得也是那天在商城买的衣服,浅蓝色的西服外套,里面是白色真丝衬衣。她的脖子上戴着少东送的项链,头发则被化妆师盘了起来,凭空添了几分高贵典雅的气质。

苏珊特意欺过身子来,隔着小玲,捅了捅一旁就坐的马帅,说:“马帅,小美这样的打扮真漂亮,是不是?”

马帅“哼”了一声,说:“你们三个,都跟着沅大少把口味提高上去了……”他言语中带着醋意,显然对小美三人接受了沅大少的礼物有所不满。

苏珊再次越过小玲,把头探过来对马帅说:“马帅你糊涂了?少东跟我们关系再亲密,也只是邻居;你和我们三个才真正是一家人呢”

“苏阿姨,您真是这么想的?”马帅听这话来了精神。

“你问小玲啊——”苏珊把话题推给了小玲。

小玲笑着说:“马帅哥哥,虽然他是邻居,你是亲人,可常言说‘远亲不如近邻’——如果你以后来得少了,那可就说不准了。”

马帅又被挫败了。

苏珊和小玲坏坏地对视一笑。苏珊又说:“是啊,如果以后是你自己不肯来了,那可就不要怪我们可能会忘了你。”

小玲说:“你不来我们会想你——但是想着想着,就可能想不起来了。”

“那我该怎么办?”马帅不自信地问。

“习惯养成啊——你要让自己的存在成为别人的一种习惯,看不到你,就感觉到不习惯……”小玲说。苏珊在旁边听着笑了,小玲这小妮子总是有一套一套与众不同的理论。

忽然,他们看到主持人采访到小美了,于是停止了谈话,专心听小美在讲什么。

这时候有些奇怪,其它九位“创业之星”都已经被请到了台下,台上独留下小美一个人。

穿着一身玫红色晚礼服的女主持人来到小美面前,她用动听悦耳的声音对小美说:“小美姑娘,今天在后面候场的时候,我可是听到一件事,也算是小小的爆料——你的花店同时还是一位明星歌迷会的活动基地,有没有这回事呢?”

小美在台上多少有几分紧张,她有些拘谨地说:“有这回事。”

“那么这个歌迷会怎么会在你们那里立足,是你们组织成立的吗?”女主持人问

小美说:“不是,这个歌迷会早就存在,活动基地也不止我们这一处地方。是因为有一次歌迷会的会长无意中来到我们店,发现我们店的店员都是那位明星的粉丝,尤其是我们店里有位姐姐,她唱那位歌星的歌曲唱得特别好听……于是我们就和歌迷会结了缘,有时候歌迷会的成员会来我们这里搞个小聚会。”

“那么那位明星是谁呢?”女主持人又问。

“他的名字叫——余尊熙”小美清楚地回答。

这时,一段串场音乐响起,余尊熙在灯光闪耀下上了台。台下的观众们,尤其是他的歌迷们,都报以热烈欢呼和掌声,气氛一下子烘托了上来。

原来,女主持人把对小美的采访当做了串场词,只为了把下一个节目引出来——下一个节目正好是余尊熙的歌曲。

余尊熙上台走了过来后,跟主持人和小美都握了下手。女主持人还鼓动道:“拥抱一下吧,不是粉丝和偶像的关系吗?”

小美和余尊熙只得轻轻拥抱了一下——其实这两人个谁对谁都没有兴趣……

随后女主持人又说:“小美姑娘,既然是余尊熙的粉丝,他的歌一定会唱吧,要不要当然偶像的面唱两句?”

小美有些窘,她笑笑说:“我的声音很难听,我不敢班门弄斧。”

“你说过你们店里有位姐姐唱得好,那她今天来了吗,不如请她为我们唱两句?”女主持人说。余尊熙也在旁边轻轻地鼓掌,表示欢迎。

小美说:“我的姐妹们都来了,她们就在那边——”小美边说边冲着苏珊她们这边招手。

这时灯光“唰”地打了过来,一台摄像机也对准苏珊她们这边的座位——苏珊这才留意到,早已经有另一个主持人走过来,直接把话筒递到了她手里……

苏珊被吓了一跳虽说只是简单的观众互动,可导演应该提前说一声,让她有所准备啊,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一手?

不及苏珊细想,她看到小玲马帅他们都站了起来,她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这时,全场观众都扭过头来看着她们——

旁边的主持人说:“请随便唱两句。”并帮苏珊把话筒拿好。

苏珊看到话筒在自己面前,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这种气氛让蓦然回到了小时候,回到和“鱼皮”在歌剧院演出的情境中……那时每次上了台,她就如同进入了一个幻境,她根本不会紧张,也不用担心什么,音乐一直就在她的身体内跳跃着。她要做的,只是轻轻张开嘴,那些精灵一般的音符就会从她的嘴里飞出来,飘散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就张开了嘴,对着话筒轻轻唱了起来:“遇到你是偶然吗,还是前生早有的约定?不能把握的爱情,像来自过去的星光……”

苏珊一开口,余尊熙就觉得自己的血液被冻结了——这几天他很忙,一直都没空跟苏珊再联系;他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么重大的一个晚会上,把自己未发行的新歌唱了出来

不知内情的安立德,还在很自豪地为苏珊轻轻打着拍子……

而知道内情的沅冰河,却跟余尊熙一样,被苏珊吓到了这次说什么都瞒不住了,少华肯定能猜出来,自己那天没跟她说实话——自己早就知道余尊熙的新歌是被人泄露了……少华对自己一直没有好感,这回应该会更反感了。

还算苏珊比较自觉,她知道这只是个观众互动的环节,自己不是请来表演的艺人,她只唱了前四句之后就不再唱了。

观众们客客气气地鼓了掌——不是苏珊唱得不好,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不是余尊熙的歌儿,没有达到他们预期的欣赏需求——他们想听一首耳熟能详的余尊熙的歌,哪怕苏珊唱得很烂。

帮苏珊拿话筒的男主持人意识到了这点儿。他有些不高兴,因为晚会想要达到的气氛没有达到。但是他很老到,他笑着问苏珊:“这位粉丝,这是余尊熙的歌吗,怎么我都没听到过?”

这时,台上的余尊熙站不住脚了,他忽然从他旁边的女主持人手中拿过话筒,说:“这是我的歌”又说,“不过这首歌比较特殊,这是我还没有正式发行的一首歌。因为这位女士是我的粉丝,而且她的音乐造诣很好,我给她唱过,希望她能帮我指出其中的不足……这首歌很快会随我的新专辑一起发行,而且它还是新专辑中的一首主打歌。”

晚会进行到这儿,很明显,现场出现了特别的情况,超出预定剧本的设计和导演的要求。

但是两位主持人很有经验,尤其是台下这位男主持人,他笑着对观众侃侃而谈:“好啊,小美姑娘的花店里果然是卧虎藏龙——竟然有这样的资深歌迷,会和偶像一起讨论偶像的作品创作问题。啊,原来我们今天有耳福了,今天还是余尊熙新歌的一个特别发布会哟……”

他这样一说,观众都以为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于是大家都跟着主持人边笑边鼓起掌来,气氛一下又热烈起来。

男主持人又继续调侃,并充满地说出了串场词,“我说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提前祝贺我们的阳光派实力偶像余尊熙新专辑大卖下面请余尊熙为我们带来他一首耳熟能详的《勇敢去爱》——”

于是音乐响起,台上的女主持人把小美引下台,把舞台留给了余尊熙一个人。余尊熙开始表演,苏珊刚才制造的那个“小意外”总算圆了过去。

小美坐回到座位上,她有些慌乱,有些后怕——其实导演提前跟她说过,让她帮着串一场;并让她嘱咐自己的亲友团,有一个观众互动的环节,需要她们配合……当时小美觉得,如果提前告诉苏珊,以苏珊胆怯的性格,肯定根本就不来参加晚会了所以她没有说。她以为即使苏珊不唱,小玲那么泼辣,肯定也可以唱的。可她今天一站到台上才知道,演员不是好当的,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压住场,掌控好全场的气氛。

小美在自己的座位上,很有些不安。同时她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苏珊竟然唱了余尊熙没发行的歌,她不就是搭过他的一次车吗?难道那次搭车,搭出别的事情来了?她下意识地回了下头——但是苏珊他们坐得比较远,她什么都看不清……

小美不知道,不远处有个人一直都在悄悄地打量她。那人正是沅少东的爷爷沅锦煌。

等余尊熙的表演结束,主持人又开始串场的时候,沅锦煌忍不住悄悄问沅冰河:“冰河,少东的店,就开在那女孩子的店旁边?”

沅冰河低声回答:“是的,他们是大学时的同学……他们现在把两家的店打通了,在一个收银台收钱——既合作经营、借助对方的优势,又各自算帐。”

“办法是不错,但如果两家的信赖度不够,这样的合作恐怕长不了。”沅锦煌评价说。

沅冰河说:“这多亏两个孩子脾气好——少东您是了解的,大度、讲义气;那个女孩子颇有些男孩子的性格,直率、爽朗。到目前为止,他们合作得不错。最有意思的是,据我的观察,少东的很多毛病,让这女孩子帮着改了不少……”

说到这儿,沅冰河不说了,但是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怀疑,沅少东在和孙小美谈恋爱。不过,少东没有公开,自己不能乱讲。而且沅少东毕竟是沅家目前唯一的男性继承人,相当于沅家的“皇太子”,他的婚事一定要有沅锦煌点头的。

沅锦煌听懂了沅冰河暗示的话语,半晌没说话。过了会儿,他忽然说:“这女孩子不错,人长得挺大气……”又说,“少东交些好的朋友,总比他交些只会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好。找个机会,让他带着他的这帮新朋友,来咱们家吃顿饭。”

沅冰河点点头,他听明白了——这说明沅锦煌对孙小美的第一印象不错,只是有待进一步考察……

晚会上的演出结束后,余尊熙匆匆卸了妆,让助理开车送他回自己的家。他在“星河公寓”买了套房子,这几天刚刚搬过去。

余尊熙特意提前离的场,只为避开记者们的围追堵截。而且他一反过去平易近人的模样,沉着一张脸,不给田刚任何提问的机会。

在余尊熙看来,田刚就是沅少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虽然田刚很尽职、很优秀,但是余尊熙还是不能把他当成自己的知心挚友。余尊熙很想找个自己亲近的人做经济人,但是沅少华跟他签约时,对他有这个要求——他可以另聘别人管理他自己的私事和财务;但是与演出相关的事务,必须用公司里的经济人帮他安排。

余尊熙一个人回到家中,他感到身心已经疲惫到极点。一进客厅,他便无力地蜷坐在了沙发上,一动也懒得动。

他从小喜欢唱歌、演戏。成为一个明星,是他的梦想,最终这也他成了他热爱的事业。可是这个圈子的竞争确实很激烈,演艺界,从来就不缺少明眸皓齿的新人。

他成名已经十年,一转眼就是三十岁的人了。虽然人们说男演员年纪越大,在银幕上的机会反而更多,按照一般规律,他至少还有十年的黄金期——但他还是有很深沉的压迫感。而这种压迫感,他不知道可以跟谁说。因为不管跟谁说,谁都会劝他:“你已经很红了,很成功了……”可谁能明白,他要时刻绷着这根弦,稍一不慎,他就落伍了,被时代淘汰了。

以前,他还有个家,有个母亲。他的烦恼还可以跟母亲倾诉一下。但是去年冬天,母亲在缠绵病榻多年后,终于去了。他给母亲买的这座大房子,母亲一天都没有住过。

他曾设想过母亲住到这里的情景——哥哥姐姐们来看母亲时,一大家子的欢声笑语可以充满整座房子。但现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有他自己……

余尊熙这么想着,眼泪忽然一颗颗无声地流了出来……

不知坐了多久,余尊熙下意识地掏出手机。他看着上面的时间,差不多了,晚会应该结束了,人们该散场回到家了。于是他按下拨通键,打通了苏珊的电话——

“喂……”是苏珊的声音。

“是我……”余尊熙有气无力地说。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听到苏珊说:“对不起,我还以为你那首歌不太流行,所以在网上才搜不到……我不知道那首歌你还没发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明明有我的电话,打个电话就行了啊?”

余尊熙听苏珊电话里的话——明明是她泄露了他未发行的新曲,给他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后果;可她竟然反过来抱怨他,为什么不早告诉她?

余尊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灰心丧气地冷笑了几声,说:“因为我的头脑不像你的那么简单不对,因为我的头脑比你还简单——我以为只要你没把它拷到电脑上,它就不会流传出去;我没想到,你学会了它,而且还唱得这么好听……”

苏珊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对,开始害怕……她小心地试探问:“你上次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不是关于花瓶的事,其实是想跟我说歌曲的事?”

“嗯……”余尊熙承认了。

苏珊尽量把声音放柔和,说:“你打个电话多好啊。难道我们这么熟了,你竟然不相信我的人品——你是不是以为,如果我知道这是你未发行的新歌,便会拿歌曲来要挟你呢?”

“唉——”余尊熙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怎么说呢,我说不出口。你是不能理解我的……你觉得我是明星,很红、很成功,可是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为了保持体形,十年来我没吃过一饭饱饭;我都要练跳舞、练形体、练声乐,你知道那些课程有枯燥、多乏味吗?我还要出席各种活动、应酬,随时随地保持最佳风度。不管心里多不痛快,都要面带微笑。面对记者和粉丝尖刻的问题,还要用有幽默感的言语还击。拍戏的时候反而是最轻松的,跟着剧组转就行了,但是出外景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辛苦就不好说了……”

也许是他经受的压力太大,压抑了太久,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余尊熙像是喝醉了一样,对着电话有些语无伦次,而且边说边流泪。

苏珊听得都傻了,不敢插一句嘴。

余尊熙又说:“这些辛苦其实都不要紧——这是工作,谁的工作不付出努力能够成功呢?可我还有别人没有的问题——我像是生活在玻璃缸里的金鱼,我的吃喝拉撒睡都在万众瞩目之下。我要保持住自己‘阳光派实力偶像’的荣誉,我不能让人们说我老了,比我小二十岁的人也不能叫我‘叔叔’,而是要叫‘哥哥’……”余尊熙越说越激动,最后他说,“傻蛋女人,你说我活得容易吗?我这么辛苦得来的成绩,我这半生的荣誉,怎么能让你这一个小插曲给毁了?你能明白吗?”

电话那边是久久的沉默。过了会儿,苏珊说:“对不起,你告诉我做什么事情,可以帮你弥补一下,我会尽力的。”

“不用了,今天我已经弥补了……你只要保证不再外传就好了。”余尊熙说,“你对我说实话,这之前你还给谁唱过?为什么我的老板在此前就听到风声了呢?”

苏珊想了想,说:“我只给沅冰河和沅少东唱过……”苏珊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应该早就告诉余尊熙,她是他的“豆豆姐”,他完全可以信赖她呢?

第二天,苏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众的面前,把大家吓了一跳。

小玲对大家揭发,昨天晚上,苏珊躲在卫生间里,打了半宿的电话……

大家忙问苏珊出什么事情了。

苏珊没敢告诉他们余尊熙的事情。她说的是另一件事情——昨天晚上“鱼粉协会”的会长小彤打来了电话。

小彤说,她看晚会了,她很不满苏珊瞒着她们跟余尊熙私下交往……小彤半玩笑地说:“苏珊姐,你这可是背叛组织的行为”

苏珊忙按照跟余尊熙编好的说辞,跟小彤做了解释——自己跟余尊熙的那个交集是去年在金家村时候的事儿了。

但是小彤又接着说道:“我们的‘鱼粉协会’,纯粹是一群喜欢余尊熙的朋友自发组织起来的,根本不是盈利机构,也不会做别人盈利的工具。但是你们在晚会上的话,却有利用我们歌迷会、利用余尊熙为你们花店做的嫌疑,这大大败坏了‘鱼粉协会’的形象……”

苏珊的脑袋当时就大了,她本来也不想当什么“鱼粉协会”的成员如果这种事出在从前,她可能会一时恼了,干脆退会算了可现在,她觉得自己亏欠了余尊熙——余尊熙那么注重维护自己的形象,自己不能给他惹事,更不能替他得罪他的歌迷……

于是她一个劲儿的跟小彤道歉,说那全是导演安排的,为了帮主持人串词,增加晚会的吸引力。她们事先都不知情的。

给小彤打电话之前,因为余尊熙那个电话,苏珊已经觉得心里很累……接下来的这个电话,苏珊为了安抚小彤,又伤透了脑筋。等她打完了电话,整个人筋疲力尽,都快瘫到地上了。所以她一夜都没休息好。

此刻,苏珊讲完昨晚的事情后,又悻悻地对大家说:“本来我年纪这么大了,就不应该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混在一起,还假装追什么明星”她这话一出口,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苍老不堪,再不像十八岁了……

少东很心疼地过来搂着苏珊的肩膀,安慰说:“苏珊姐,不会的,你一点儿都不老。那个小彤就是在吃醋。她说什么你千万别介意。这样,反正你们好久没在一起唱歌搞活动了,干脆找个机会叫小彤出来玩儿一下,有什么误会大家解释清楚就行了。”

小美赞成,说:“都是因为我——我不是歌迷会的成员,也不了解你们的章程,是我擅自做主,把歌迷会的事情告诉了导演……这样,我给小彤打电话,晚上我请客,叫她出来吃顿饭。”

苏珊摇摇手说:“今天不行,我现在感觉自己半死不活的,什么心情都没有……改天,改天我。”

少东说:“行,改天我来安排,保证让大家玩得开心”随后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苏珊,说:“苏珊姐你等着,我给你煮鸡蛋去。用煮鸡蛋治黑眼圈最有效了。”

吃过早饭,苏珊下楼来,用手绢兜着熟鸡蛋,边在店里转悠,边敷眼。

忽然,美容店的老板倪娜一步迈了进来,笑着对苏珊说:“你这办法不行——你快去我店里,我免费帮你做个护理……”说着伸手就来拉苏珊。

苏珊忙推辞,说:“不必了,太麻烦了。”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倪娜显得特别热情,她说:“麻烦什么啊?你是不是因为上回我在你们门前泼水的事,还记恨着我呢?你看居委会都罚过我款了,我都认罚了,你怎么还记着我呢?”

苏珊忙解释说:“大家是邻居,常言说远亲还不如近邻呢,哪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啊?居委会那张罚单跟我们真没关系,你别再误会我们了。”

“不误会,不误会……”倪娜爽朗地笑道,又说,“你看你们店里都是一群女孩,我们店里也是一群女孩,咱们两家店正应该多亲近些啊。”说着又来拉苏珊。

不由分说,苏珊被倪娜拉到了她的店中。

倪娜边给苏珊做护理,边跟苏珊聊天:“虽然现在有很多眼部护理的化妆品,可还是在美容店里面做更专业一些。美容店有专业的按摩手法,不仅可以美容,还可以消除疲劳、治疗疾病。而且我们用的美容产品也都是进口的大牌子,保证不含激素的……”她唠叨了一顿之后,又说:“苏珊姐,您也三十多岁了,早就应该注重这方面的保养啦”

苏珊被倪娜忽悠得晕晕乎乎的,连连点头。而且倪娜的按摩手法确实不错,她觉得挺舒服的,便完全放松了下来。

倪娜给她按摩完了,敷上面膜,又说:“你要在这里躺一会儿啊,让面膜中的水分、营养完全补充到肌肤里去……”随后她帮苏珊把床头摇起来,接着跟苏珊聊天。

她拉着苏珊的手,说:“苏珊姐,您手上这款戒指真好看,是不是男朋友送的啊?”

苏珊说:“哪来的男朋友啊这是花戒,随便戴着玩的,为了掩饰手上的这道戒痕。”

倪娜故意惊叫一声:“苏珊姐,你离婚都这么久了,还没有交到男朋友吗?”

苏珊一楞,说:“我都不打算结婚了,交什么男朋友啊。”

倪娜劝说道:“不结婚也要有男朋友啊女人没有男人怎么行呢?有个男人在你身边,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你有个什么难事也能让他帮帮你……”说到这儿,她掩嘴窃笑,低声说“你寂寞了,他还能陪陪你……多好啊”

苏珊面上一红,她还不适应跟别人说这些私密的话语……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又故做成熟地说:“你以为男人是傻瓜啊,凭什么要为你遮风挡雨、帮你的忙呢?”

倪娜笑道:“凭什么,就凭男人也离不开女人啊。苏珊姐你年纪还不算大。其实你这个年龄的女人,既有美貌,又解风情,是最让男人着迷的——恐怕是老少通吃呢”

苏珊想用话堵住倪娜那些关于男人的无聊话题,她故做不屑地说:“男人都是商人,唯利是图,个个精明呢不管是娶老婆还是交女朋友,都要看看对方有没有自己可以利用的价值,如果没有利用价值了,结了婚的也会踹到一边去——我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人老珠黄,又跟不上时尚,于是就成了淘汰下来的零件了……”

倪娜被苏珊俏皮的语言逗笑了。

但她马上又悄声问道:“可我看你原来那位,还总是过来找你呢——不会你们还藕断丝连着?”倪娜终于替辛奇问出了这句话,这是辛奇最关心的问题。

苏珊忙挥挥手,否定道:“哪有?不过是因为孩子有时候过来,他才过来了两回。最近孩子住校了,不用我照顾了,他也不过来了。”

倪娜点点头,她也觉得陈实美过来的次数根本不算多,她几乎都没看到过。辛奇就是自己神经过敏……

倪娜又趁机说:“苏珊姐,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倪娜想的是,给苏珊介绍个男人,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如果苏珊跟别的男人好了,那就等于跟陈实美彻底断了,辛奇的心病也就去了一半了。辛奇的另一半心病,只须防着再出现新的女人就行了。比如这次招聘的十名大学生,都是辛奇亲自把的关,其中八个是男生。剩下的两个女生,长相平平不说,还都有了男朋友。

苏珊忙拒绝倪娜,说:“我都说过了,不想结婚呢,介绍什么男朋友嘛”

倪娜笑着说:“你放心啦——我认识的人都是事业有成、家财万贯的好男人,包你满意啦。”

揭掉面膜后,苏珊慌慌张张地回到花店——她就是躲结婚才躲到省城来的……哪知道隔壁这位美容店老板,也是位媒婆

沅少东从外面回来后,他觉得苏珊有些不对劲。他打量着苏珊的面孔,问:“我出去这一会儿,你就去美容了?”

苏珊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沅少东用手捧起苏珊的脸,问:“去隔壁做的?”

苏珊打掉他的手,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一看这手法,就知道那家店很老土、很落伍,效果也根本不怎么样。苏珊姐,你的肌肤本来不错,千万不要让那傻蛋给你毁了;如果想做,还不如来找我——我给你做纯天然、无污染的。”

“可我觉得不错啊——”苏珊拿出小妆镜,仔细照了照。又说,“我还买了她好几百块钱的东西呢,打算以后经常去做呢……奇怪,开始她说是免费的,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糊里糊涂地给了她好几百块钱,买了一大套的东西”

小美和小玲这时也从外面回来了。她俩听到苏珊跟少东说的话,都笑了起来。

小玲说:“苏珊姐,亏你也是做生意的我们做生意的,还不全凭一张嘴?难道平常客人来我们店里看看,你都在劝人家不要买咱们的东西?”

听小玲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苏珊却有些不好意思。

小美凑过来看了看,安慰苏珊说:“挺好的,皮肤多白多亮啊。”

少东不屑地挥挥手,说:“你们不懂的,我在少华的演艺公司做过,成天听明星们讲美容的经验,对这些事情最明白了。你们都听我的,我帮你们做护理,肯定比那‘鸡婆’专业。”

小美等人半信半疑,沅少东却急于让这群女人相信他的实力。他换上围裙就往厨房跑,说:“你们等着,今晚的美容面膜马上出炉——”

果然,晚上关了店门之后,少东为三位女士奉现了三款自制面膜。他说:“苏珊姐这款是补水的,小美这款是去油的,小玲你这款是美白的……”

小玲瞪了少东一眼,说:“少东哥,你敢说我长得黑?”

少东好言劝道:“小玲,你皮肤虽然黑,但是毛孔细致,肤质细腻。只要好好保养一下,等你长大了,你就是人们传说中的棕肤美女”

“真的?”小玲立马被少东忽悠晕了。

少东伺候着三个女人敷好面膜。看着她们齐刷刷地仰面靠坐在沙发上,少东心里这个得意啊,恨不得把马帅从学校叫回来,让马帅好好看看,告诉他:“你会做饭就了不起啊?女人们是最爱的还是漂亮还是我沅少东,最懂得怎么照顾女人了”

三个女人做着面膜,闲着无聊开始聊天。

小玲说:“苏珊姐,我觉得隔壁那个‘鸡婆’鬼鬼祟祟的,好像总在探听我们的事情……咱们还是防着她些比较好,你那几百块钱,扔就扔了,千万别再去她那里了。少东哥这手艺好像也不错。”

小美则问:“苏珊姐,她今天除了忽悠你几百块钱走,有没有说别的事情?”

苏珊犹豫了一下,把倪娜要给她说媒的事情讲了一遍。

少东一听就不乐意了,说:“苏珊姐,我确实建议你要‘更换’,但不是建议你随便‘更换’。你一定要找个深情专一、宠你爱你一辈子的好男人”

小美冷笑了一声,说:“我怀疑——那种男人是否存在”

“当然存在,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的——我就是其中之一”少东说道。

“啊哈……”小美大声嘲笑道,“如果你是大多数男人,那还真就说明大多数男人都靠不住。”

“去——‘男人婆’,敷着我的面膜,还敢说我坏话?”少东斥道。随后他又说:“不管怎么说,小美、小玲——我提议,苏珊姐的婚事,一定要我们三个人通过,才算成”

小美和小玲听这话,一起点头笑道:“这个提议不错——将来那位姐夫肯定要好好贿赂我们才成啊”

倪娜果然有意给苏珊保媒,仅仅过了两三天,她就先后给苏珊领了两个男人过来。

第一天,她带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人长了一双桃花眼,一进门就上下不停地打量着苏珊。偏偏这天小美和少东都不在家,店里只有苏珊和小玲两个人。

苏珊被看得直发毛,一个劲儿往旁边躲。

倪娜走过来,拉着苏珊的手介绍说:“这是我表哥。人家还没有结婚哪。如果你们成了,你可占便宜了——人家可是初婚哪”

苏珊讪讪地笑着说:“那多不合适啊,我哪能占人家便宜呢……”

那男人听这话,把挡着他在前面的倪娜向旁边扒拉了一下,直接冲着苏珊走过来。

吓得苏珊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那人看苏珊害羞,便笑着对苏珊说:“你怎么还害羞啊。我这没结过婚的都不害羞,你这结过婚的害什么羞啊?”

苏珊的脸一下子就吓白了幸好小玲机灵,她对苏珊嚷道:“苏珊姐,你前夫刚来了个电话——让我告诉你,等会儿他来接你去看孩子,随后陪你们娘俩儿吃顿饭”

“哦,好……”苏珊当然知道不是真的,不过她跟小玲默契度很高,演得跟真的一样。

那男人的脸,“刷”地沉了下来,问:“你跟你前夫还有联系?”

苏珊假笑着说:“不是还有孩子吗,少不了要打交道的啊。”

那男人听了,转身就走。倪娜忙拦住那男人,又对苏珊说:“不对不对,苏珊你不是说没联系了吗?”

那男人又把倪娜向旁边一扒拉,说:“有当二奶的,没当二爷的”随后他拂袖而去,倪娜只能在后面追着解释。

小玲过来拉着苏珊的手,笑成一团。苏珊却拍拍胸口,惊魂方定。

等少东回来,小玲跟少东和小美讲了倪娜提亲的事情。少东说:“我以后不出去了,天天在店里陪着苏珊姐”

果然,过了两天倪娜又领来一个人,这回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模样倒是成熟稳重。倪娜对苏珊介绍说:“这是我同学的叔叔,是国家公务员。现在离婚了,孩子没跟着他。”随后她又过来拉着苏珊,悄悄地问,“这人不错,性格稳重、脾气正直……”

少东一看倪娜又领人过来了——他忙跑了过来,一把搂住苏珊,亲昵地撒娇,嗲声嗲气地说:“姐,人家耳朵里痒痒得很,快来帮人家掏一掏嘛——”

少东的突然举动,把店里的一干人都看傻了眼,连苏珊都差点儿被他吓昏过去少东还不罢休,他又故意把嘴贴在苏珊头发上亲了一下。

那中年男人的脸上红了又白,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倪娜在旁边急得直抖手,追着那中年男人解释:“他们年青人是喜欢开玩笑,别旁的意思。”

那男人“哼”了一声,说:“有钱的男人不是好东西,有钱的女人也不是好东西”随后就走远了。

少东在后面哈哈大笑,苏珊忙推开他,说:“你刚才那样子,恶心死我了”

少东忽然嬉皮笑脸地说:“我耳朵真痒了,快给我掏一下。”

苏珊在少东小腿上踢了一脚,少东痛得抱着腿大叫:“苏珊姐,你跟小美学坏了”

第一一零章小狐狸咬人

倪娜两次说媒,都是不欢而散。她看到苏珊正和少东嬉闹,气就不打一处来……

倪娜气愤地用手指点着少东,说:“你们一个个的,干什么呢?我好心给苏珊来说媒,你们没事儿的人,别跟着捣乱好不好”

苏珊忙拉住倪娜,带着几分歉意说:“倪老板,我知道您是一番好意,可我现在真不想考虑这个事情……”

倪娜冲苏珊一瞪眼,说:“你不考虑可不行你没听老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总是这样,连带着把小美和小玲的名声都败坏了”

苏珊和少东听到倪娜的话,一时气结。

尤其是少东,他激动地指点着倪娜说:“鸡婆,你管苏珊姐叫什么?她只是离婚了,目前单身而已,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倪娜不屑地撇着嘴,斜眼看着苏珊,说:“反正你现在,就是结过婚、曾经有过男人、现在又没有男人的女人;在别人眼里就是容易惹是非的‘小寡妇’……”又小声嘀咕道,“别总是拿乔,把自己拿得跟大闺女似的”

苏珊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少东气急了,他挥着拳头吓唬倪娜,说:“把你那些脏话收回去,我的拳头可不认人”

倪娜害了怕,她“吱溜”一下子跑回了自己的店。

苏珊的泪却无声地落了下来……猛地,她转身跑回了楼上。

少东急忙跟了上去。来到楼上,他看到苏珊正坐在卧室的床上暗自垂泪……他忙走过去坐到她旁边,边给她递纸巾,边安慰道:“苏珊姐,你不值得跟那种人生气……”

他又慢慢开导她,说:“我记得‘星华’拍过一部宫斗的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说,宫斗也不是瞎斗,不可能有人过来挑战就要回应……她说,人要选择同一层次的人斗——跟层次低的人闹,只会拉低自己的身份;跟层次高的人掐架,那叫做以卵击石。所以她当宫女的时候,别的宫女欺负她,她都忍了,不仅没有在无用的斗争中牺牲掉,还给自己博了个好名声;后来她当了妃子,跟嫔妃们斗争起来心狠手辣,最后干掉所有的对手当上了皇后。”

“我是凡人,当不了皇后,也没做过那个梦……我就想当个无忧无虑的小人物。”苏珊抽抽答答地抱怨说。

“苏珊姐,你把眼光放长远些嘛——你现在是龙陷浅滩,早晚会一飞冲天的。”

苏珊愤愤地说:“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口恶气不除,受气就受习惯了”说着,她激动地站了起来,走到梳妆台旁乱翻抽屉……

少东慌了,忙上前拉住苏珊说:“苏珊姐,你想干嘛?你千万别冲动啊”

忽然,苏珊从抽屉里找到一张卡。她拿着卡片冲少东扬了扬,脸上似笑非笑,说:“我只想去争回自己的东西”

说着,苏珊跑下了楼,一直跑进隔壁的美容店。

一进店门,看到只有一个站前台的小姑娘在。苏珊便对那小姑娘说:“把你们倪老板叫出来”

那小姑娘当然认识苏珊,她冷冷瞥了苏珊一眼,不耐烦地回道:“我们老板忙着呢……”

苏珊看那小姑娘爱搭不理的,忽然想起沅冰河冰冷吓人的眼神……于是她学沅冰河的样子,瞪着那小姑娘,用手一指里屋,喝道:“快去”

那小姑娘吓了一哆嗦,忙不迭地跑到里间去叫倪娜。

不一会儿,倪娜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她不屑地抱着双肩,扬着下巴,撇着嘴,一副蔑视的神态看向苏珊,问:“你想干什么?”

苏珊猛地把手中的卡片往柜台上一拍,说:“退钱——把我的八百块钱年费退给我”

倪娜吓了一跳,抱着肩的双手也垂了下来。随后她瞪着苏珊,恶狠狠地说:“你干什么,来踢场子啊?你要是敢跟我在店里捣乱,我也会去你的店里闹——看谁能闹过谁”

苏珊刚才哭过一会儿,哭得眼都肿了,这会儿她根本接收不收倪娜恶毒的目光。大概这也叫“无知者无谓”,反正她现在根本不怵倪娜。她指着里屋对倪娜说:“我就是在给你留面子,所以才没进去闹,也不想吓跑你的客人。但是,如果你不给我退钱,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就保不准没客人看到了”

倪娜被苏珊气得鼓鼓的,她冷笑道:“这是会员卡,全价一千元,我给你打过折的,怎么退啊?你懂不懂行啊?”

苏珊同样还之以冷笑,说:“嗬,我不懂?我看是你不懂要不我们一起去工商所,让工商所的人给你解释一下?”

倪娜一听工商所,她顿时有些泄气,她说:“你这钱是你自己买的护肤品,跟我没有一点儿的关系。要么,你把你的东西拿走啊。”

苏珊“哼”了一声,道:“我只在前几天在你这做过一次护理,还是免费的。随后我才交了钱,办了这张卡。那之后我一次都没有消费过,从什么时候起,你这里有我的东西了?要不,我们拿着那些所谓的东西,一起去工商所检验一下,究竟是什么东西?”苏珊在赌倪娜的东西经不起检验。

果然,倪娜怕了。她说:“我不跟你说了,你这样的主我伺候不起退你钱可以,但不能全额退,要补偿上次美容的钱”说着,她从钱柜里点出五百元,冲着苏珊一递,说,“拿去——”

苏珊并不接,她说:“嗬,打发叫花子哪?”

“你还想怎样,不要拉倒,我还不给了呢”

苏珊笑着拿起柜台上的价目表,指着上面的价格,念道:“眼护58元,基础护理68元,第一次体验价48元……”

倪娜怕了,她从钱柜里又拿出一百,说:“给你加一百,行了?”

苏珊不说话,冷冷地看她。

倪娜咬咬牙,又拿出五十添上,冲苏珊一递:“就这些了,爱要不要”

苏珊伸手从倪娜手里一下子把钱抽了出来,故意冲倪娜干笑一声,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让着你”随后她得意地拿着钱走了。

倪娜在后面顿足捶胸地咒骂;苏珊蹦蹦跳跳地跑回了花店。她把手中的钱冲沅少东晃了晃,得意地笑道:“我拿回钱来啦,今晚我请客”

其实少东一直都注意她在做什么。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去管倪娜要她那几百块钱了。他摇摇头,为她的天真和冲动感到好笑。

他调侃她:“姐,你刚才眼睛都红了,我还以为你去找人拼命呢”又说,“以后有打架的事儿,千万告诉我,我替你去啊。”

苏珊踮起脚,伸手摸摸少东的头,逗他说:“少东你真可爱——我小弟苏洋小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呢”

少东则直接过来搂着苏珊的肩膀,装模作样地说:“苏珊姐你知道吗,心理学家说过,一个男孩子第一次有了当男人的责任,是在他想保护自己的妈妈和姐妹的时候开始的……苏珊姐,我妈早就没了;至于少华,说实在的,我们应该庆幸——她当年出国留学时,在核物理和商科两个专业之间最终选择了商科,所以现在才有世界和平……你明白吗,我是说,是你让我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苏珊被少东的话逗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的,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晚上,苏珊给安立德发短信聊天。其实,那些让她太难过、太伤心的事情,她根本不会告诉安立德。

她把自己被倪娜忽悠了几百块钱,后来因为倪娜骂了她,她又跑去要回来的事情,当笑话告诉了安立德。她说她宁可用少东自制的面膜,也不去美容店了:“我是这样小家子气,这样庸俗,你会看不起我了。”

这边,在星煌酒店的1909房,安立德悠闲地半躺在大床上,手边近处放了一杯红酒,他边品酒边回苏珊的短信。

“平凡、庸俗的生活才更真实,更可爱。”他说:“其实,我也觉得你不必去美容院,你是天生丽质,有清水芙蓉之美……”他在调侃她。

“才不是,我是豆腐渣了”苏珊说。

“不,你全身都带着太阳的光辉——你就像童话中美丽的公主,在我的眼中熠熠生辉。”安立德“文艺”起来,也蛮吓人的。

苏珊知道他又在开玩笑了,忍不住捧着手机,倒在床上笑了起来。

另一边,安立德犹豫再三。最终决定,还是把倪娜的真实身份告诉苏珊,免得苏珊她们吃了倪娜的暗亏……

于是苏珊惊叫着从屋里跑了出来,冲着客厅里的人大叫:“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客厅里,小美等人已经习惯了苏珊在打游戏时怪叫,谁都没当回事儿。少东笑着问:“苏珊姐,是不是‘关中大侠’卷土重来,却发现‘桃花女’已经嫁了‘绝地修罗’,于是他狂性大发?”

苏珊摇头摆手,说:“什么啊,你别打岔”她又说,“隔壁的‘鸡婆’不是总给我们找麻烦吗?所以我请威廉帮我查一下‘鸡婆’的来历……”

第一一一章“老大”归来

关于倪娜的事情,苏珊不敢说是安立德告诉她的,便假托是秦威廉告诉她的。本书请访问。小美等人并没有起疑。

苏珊继续说道:“刚才威廉告诉我,他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原来,隔壁美容店那个‘鸡婆’,和‘狐狸精’竟然是表姐妹”

众人都吃了一惊。

苏珊跟大家详细解释了一下倪娜和辛奇的关系。

原来,辛奇的母亲有姐妹三人。倪娜的母亲年龄最大,嫁到了农村,日子混得最差;辛奇的母亲排行第二,条件居中,在S市某工厂上班;条件最好的就是三姐妹中的老三,嫁了个国家干部,现在是S市市政府的秘书长,姓杨……

“哦,原来‘狐狸精’那个门子很大的亲戚,是她的姨父啊”小美恍然大悟。小美这么说着,又看了沅少东一眼。

沅少东当然知道,辛奇有个姨父是市政府的秘书长,但是没听说过辛奇还有倪娜这一家亲戚……于是他悄悄对小美摇了摇头。

小玲叫道:“难道说,‘鸡婆’是‘狐狸精’派来的卧底吗?”

苏珊有些歉疚地问大家说:“倪娜这个麻烦,应该是我引来的?”

少东却说:“我觉得应该还是巧合?辛奇似乎没必要花这么大代价,在我们旁边安排一个眼线——苏珊姐已经跟‘金大叔’离婚了,大家各过各的日子,有必要这么做吗?”

小美冷笑了一声,说:“常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狐狸精’拆散了人家的家庭,她的心里已经住进去了‘暗鬼’……哼哼,你们明白,这事儿很难说的”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半天,尤其是少东,他一直在猜疑,辛奇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就在苏珊的花店里……

最后大家决定,以后要更加提防着倪娜一些,但是先不惊动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于是花店里的日子,仍旧平凡而安静地渡过。

这天,少东有意想让苏珊散散心,他帮苏珊联系了“鱼粉协会”的小彤等人,说好大家晚上一起出去玩一下。

小美有意请客:一个是她获奖之后还没有正式谢过大家;再一个就是想弥补一下晚会的事情给苏珊和小彤之间造成的不愉快……

苏珊则觉得,自己从倪娜那里“虎口拔牙”,要回了几百块,就像是白赚了一样。她也嚷着要请客。

少东一拍胸脯,豪气地说道:“你们都别管了,今晚你们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吃喝享乐——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少东说。

“信你?才怪”小美半信半疑。

傍晚,在少东的催促下,两家店早早关了店门。随后少东又拉着三个女人去楼上化妆、挑衣裳。

他为苏珊选中了那件所谓巴黎来的碎花连衫裙,搭配了一条夸张的大项链,又仔细为她化了浓妆。

小美和小玲一个劲的催他:“我们呢,我们穿什么?也给我们化上妆啊……”——经过沅少东平时的努力,大家现在终于相信了沅少东的时尚眼光,穿衣打扮都会争求他的意见。

少东笑着对小美和小玲说:“你们两个,怎么穿都行——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孩子……”

他话没说完,已经被小美和小玲一人踹了一脚。

刚打扮好,手机响了,是小彤和她的朋友来了。苏珊和少东等人出了店门,在街角与小彤他们汇合。小彤带了一男一女两位朋友来。

少东提前从朋友那里借了敞篷跑车,大家挤着上了这辆车,很拉风地驶上大街。

此时正值春末,夜风虽有些凉,却挡不住青春的热情。跑车行驶在城市的五色霓彩中,动感时尚。连苏珊都从近几天抑郁的情绪中缓过劲来,跟着大家一齐说笑……

他们来到目的地才知道,少东今晚安排的地方是星煌酒店的夜总会。

少东领着大家走进大厅,苏珊先被大厅天花板上的光纤灯吸引住了——她觉得它们像一条河流在空中流淌,点点的灯光就像河中闪闪的波光……

少东见苏珊只顾仰着头看景,根本不看脚下;他忙挤到她身边,体贴地牵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介绍说:“这就是‘星河’——是我的创意……美不美?”

“美,太美了”苏珊喃喃地说,忽然她想起一个事情,“少东,在这里玩一晚上要多少钱?”

“少则几千,多则几万。”少东轻松地说。

苏珊吓了一跳,说:“刷卡行吗,我没带那么多现金。”

少东笑了,他凑到她耳边说:“苏珊姐,你打我的脸是不是?你忘了这里是谁们家的?”他说的话音很轻,因为他不想让小彤他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扭头对身边的朋友们挥着手,大声地招呼道,“今天晚上大家一定要high,尽情地吃喝玩乐”

正说着,一群工作人员看到少东后,纷纷跑过来跟少东打招呼:“老大,你可算来啦,都想死我们了”

少东也亲切地跟那群人打招呼。不拘来的是男是女,他跟人家又是握手,又是拥抱……他嚷着:“我也想你们——我可算回来了”

这时,一个妖艳的年轻女郎走了过来,她穿着黑色超短礼服裙,身材凸凹有致,画着浓浓的眼影,嘴唇和指甲则涂成鲜红。

她比别人更加火辣热情,上来就跳到了少东的怀里,少东不得不伸手抱住了她——只听她嗲声嗲气地说:“老大,今晚要请我喝杯酒……”

只见她窝到少东怀里,超短裙的裙摆显得更短,里面的蕾丝边黑色小底裤都露了出来;而上面的裹胸又太低,饱满的胸部似乎随时都会挣脱束缚,蹿到外面来……

于是旁边有个男服务员,毫不客气地打趣道:“喝酒伤身,还是喝奶有营养”

这句话把周围一群人都逗得大笑起来。

少东尴尬无比,他忙把那妖艳女郎放了下来,随后窘迫地笑着,对众人说:“这个,谢谢大家的热情啊……那个,大家先去工作,一会儿再聊。”

随后他把其中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拉到一旁,说,“兄弟,你看我带朋友来的,你们这欢迎方式是不是太热情了?好像把我的朋友都吓到了”说真的,他现在都不敢回头去看苏珊她们目瞪口呆的样子……

经理忍着笑,假装无奈地耸耸肩,摊了下双手,说:“老大,这是老板的意思,让我们对你‘热情’些,一定要让你在你的朋友面前很有‘面子’”

“小叔叔?”少东暗暗惊讶……旋即明白,沅冰河这是有意要让苏珊小美她们看透自己的“花花阔少”的真面目——分明是在跌自己的面子

可是,他并没有告诉沅冰河自己会过来啊。“他怎么知道我会来?”少东问那名经理。

经理说:“从您打电话来订座位的时候,老板就知道了。”

少东便开始犹豫,是不是就该换个地方——再在这里呆下去,会不会让沅冰河捉弄到呢?少东比别人更了解沅冰河。别人只看到“冰河世纪”的冰块脸,少东却明白,小叔叔在本质上其实跟自己一样,很会搞恶作剧。

经理似乎看穿了少东的心思,他说:“老大,今晚的节目不错,一会儿有个秀场——某个大品牌的超级内衣秀,都是超模啊而且十一点之后,还有其他更精彩的表演……”又以充满诱惑的意味说,“老大,你好久不来了,我们这里最近的演出你都没看过?”

少东听到经理这话,心里怪痒痒的。他便说:“带我们去座位上——先给我们弄点吃的,还有饮料、啤酒,多上两个果盘。”

经理带着大家绕过舞池,来到舞台边订好的座位上。服务员很快把吃的、喝的端了上来。

跟小彤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子问:“东哥,你是富二代——这么大手笔,请我们来星煌的夜总会玩?”他确实不知道沅少东的真实身份。

少东半真半假地回答:“我不是什么富二代,我就是喜欢吃喝玩乐。”

小玲有些傻气地问:“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总会啊?电视上这种地方,不都是灯光昏暗,雾气缭绕,还有好多‘那样的人’……怎么现在这里人不多,也很安静?”

少东笑着跟她解释,说:“妹子,这个地方是本城最高档的夜总会,不收门票,只有会员才能领着朋友过来。而且这种地方是越夜越happy——现在还不到时候,真正劲爆的节目,要等十一点之后才登场。”

“十一点之后?”苏珊惊道,“那时候我都睡了”

少东挤挤眼睛,诡秘地笑道:“保证你到时候睡不着……”

小美坐在一旁,看着少东摇头晃尾的样子,不屑地撇撇嘴。

少东看出小美一脸不予之色,知道她对前男友的事情还有阴影。他今晚安排带大家到这里来玩儿,就是想顺便给小美去一去那个阴影。

少东特地大声嚷道:“这里是本城最顶级的夜总会,它有极致的奢华,非同凡响的感官刺激,让你在极端的人生体验中,重新发现自己的灵魂……”

第一一二章灵魂试炼场

在酒和音乐的刺激下,大家的神经开始兴奋,小彤和她的朋友都进了舞池。苏珊和小玲还没新鲜够,她们充满好奇地四下张望。而小美却一直绷着个脸,不言不语。

少东看不下去了,他凑到小美身旁,说:“小美,你现在看到了,当年我就带他们来的这里——这里没你想像的那么差。”

小美不屑地“哼”了一声,指指旁边三五成群、穿着暴露的年青女人——只见她们不时随着进来的客人进入隐蔽的包厢。她哂道:“少骗人了,难道她们都是这里的客人?”

少东干“咳”了一声,说:“小美,按我的理念呢,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它就是人间。在这里,没有上帝的拯救,也没有撒旦的惩罚,只有人间所有极致的感官刺激。你想保有什么样的道德底线,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你要明白,即使世上没有神魔的奖惩,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灵魂——而这里,正是灵魂的试炼场”

少东举着酒杯,侃侃而谈,把苏珊和小玲忽悠得一楞一楞的。

忽然,小美对少东说:“不是你请客吗,把那边几个男公关叫过来,陪我们喝酒?”

少东喝到嘴里的酒差点儿喷出来,他说:“小美,年青家家的女孩子,你学点儿相夫教子的正事好不好,还要什么男公关?”又嬉皮笑脸地说,“我这么帅,这么能喝——有我陪着你们还不够吗?”

苏珊拦着他说:“你别喝了,回去的时候查到你醉驾就麻烦了。”

少东放下酒杯,笑着说:“好,那咱们玩儿点正经的”说着他站起来,几步跳到了舞台上。他毕竟是“星煌”的少东家,以前又常来这里玩儿,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

他跳上舞台,从主持人手里拿过麦克,装模作样地对着下面说道:“女士们,乡亲们,今天是个好日子——S市‘鱼粉协会’的领导们在这里齐聚一堂。下面我们有请超级‘鱼粉’为我们演出,有请Susan——”

少东在台上,忽然就把苏珊“卖”了出来;苏珊被吓了一跳

她不敢上台;少东就跳下舞台来拉她:“苏珊姐,前些日子你还说要来这里助唱呢……怎么真来了,又不敢唱了?”

“我不是这里的演员,怎么可以上台呢?”苏珊很紧张。

少东说:“没关系,十一点之前,客人可以随便上台唱歌的。”说着,他连拉带抱,把苏珊弄到了台上。他替她点了歌——他冲着乐队的人说,“哥几个,余尊熙的《世上没有伤心的人》……”

幸好,苏珊属于那种不上台时很紧张,上了台却完全能放松下来的古怪类型。等她真站到了舞台上,反而被舞台上的演出气氛吸引了。她看着沙发座上三五成群的客人,又看着舞池中闪烁的灯光,似乎他们都在迫切期待着下一曲音乐的响起。于是,苏珊深吸了一口气,等乐队奏起前奏。

当熟悉的旋律响起,苏珊就像是被灵魂附体了一样,她不再是平常的她。那些音符幻化成的小精灵们,在她的体内疯狂地乱撞,寻找着出逃的机会。等到张开了嘴,那些小精灵们便找到了出路,随后就迫不及待地飞翔了出来。

苏珊刚唱出第一句,就把乐队的乐手们小小地“震”了一下,他们都有些吃惊地看了苏珊一眼——这个看似平凡的女人,分明有一副好嗓音,而且肯定受过专业的声乐训练。虽然是女生唱男生的歌,又是大家太过熟悉的一首歌,但她甜软低柔的声线,却赋予了这首歌另一种生命存在。

沅少东退到舞台的一角,慢慢蹲下身来。苏珊总是能带给他很多惊喜,越是接触她,越发现还有很多地方不了解她。她有时天真,有时精明;有时懦弱,有时又执拗;有时像姐姐宽容大度,有时又像小女孩撒娇使性子……她是个矛盾的、令人着迷的综合体。

忽然,有人从面拍了拍沅少东的肩膀。沅少东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位经理。经理拉着少东躲到台后,悄声说:“老大,内衣模特们过来了……”

“真的?”沅少东听到这话,两眼直放光。可是苏珊现在还在台上,他不放心地回头望望苏珊——他还想给苏珊当保镖呢。

经理看出了他的犹豫,对他说:“老大,你放心——我都交待下去了,你这帮朋友今晚都是我们VVIP,有专人盯着呢。”

沅少东说:“那我去化妆室看看……”又嘱咐道,“我朋友问起我,你们就说我去方便了。”

经理连连答应着,带着诡秘的微笑,看着沅少东闪入了后台。

原来,刚才沅冰河打来了电话,吩咐他设法把沅少东支开……

沅冰河此时正在一个重要的酒会上。他心里惦记着苏珊,却分身乏术。只要一想到沅少东在苏珊她们三个女人当中,像一只花蝴蝶飞来飞去……他就恨得牙痒痒。

此时,苏珊还在台上唱得尽情尽兴,什么都没注意到。

沅少东刚走,大厅里就走进两位年轻的女人——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其中一位正是辛奇;她旁边那个年轻的女孩子,便是辛奇的另一位表姐妹,名叫杨小敏。

杨小敏的父亲是S市市的秘书长。杨小敏去年大学毕业后,通过个人的努力,再借助父亲的影响,分配到了市妇联工作。

杨小敏的个性与辛奇大不相同,她是个乖乖娇娇女,平时极少来夜总会这种地方。她今天是让辛奇鼓动来的——辛奇告诉她,今晚星煌的夜总会,有一场顶级内衣品牌的秀,非常值得一看……

她们两个人,比不上沅少东的门子大。她们没有预订上好位置,只能坐到一个偏远的角落里——都不知道一会儿的内衣秀,能不能看得清楚。

刚刚坐下后,辛奇就注意到台上唱歌的那个人——那人太眼熟了……再仔细一看,她大吃一惊,那个人分明是苏珊哪辛奇马上猜测:“她怎么有资格来这里?莫非是来这里助唱的?”

但是,等到一曲结束,便看到有位经理样的人走过去,很绅士地把苏珊送下台,送回到舞台边最好的座位上……马上,辛奇嫉妒得脸都青了

“她凭什么可以坐到那里?是谁给她订的座位”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座中除了认识的小美和小玲外,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和一个年轻的男孩——那就是一群极普通的年青人,根本没有她认识的上层名流。

辛奇暗暗猜测,也许在那三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当中,有什么名门子弟,苏珊就是沾了人家的光……于是辛奇又愤愤不平地想:“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开了个花店,合伙的店主当了‘创业之星’;最近又不知傍上了什么大人物……”

这时,一位著名的DJ开始打碟,大厅里响起动感火热的音乐,几名穿着火辣的领舞者率先拥进舞池,带着人们一齐狂欢起来。

苏珊三人也在小彤的鼓动下走进舞池,随着热舞的人群一起随意跳动起来。场内灯光昏暗,镭射灯狂闪,舞场上都是手足乱舞的人。在这种时候,没人在意舞姿,只要尽兴就好。苏珊她们也玩儿得很高兴。

和辛奇同来的杨小敏,在人群中认出了小美——小美曾到市妇联去过好几次,前段时间又常在电视上出现。

小敏指着小美,对辛奇说:“那人就是刘市长一手发掘出来的‘创业之星’……”她的语气中透着酸意,因为这位新来的刘市长,工作作风属于强硬派,跟她父亲杨秘书长,在工作上多有分歧。杨秘书长在私下,没少抱怨刘市长专断跋扈。

小敏又说:“她现在可风光了,据说马上要送到全国评优。如果她评上国家级的先进人物,说不定还可以当上人大委员或者政协委员,在政治地位上都能提升呢”

辛奇听了,心里也是酸溜溜的。她从小美的简历得知,原来小美和她是同一所大学、同一年的毕业生……她不明白小美的命怎么那么好——自己开店当老板,还能当国家级的先进,甚至再进一步到政界去。可她辛奇呢,人既漂亮又聪明,却缺少这么好机遇——想她为了当上大老板的太太,混进上流社会,费尽了多少的心机……

辛奇现在既恨苏珊,也妒嫉小美。她看着小美灵活动感的舞姿,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忽然,她灵机一动,凑到小敏近旁,悄声问:“她是‘创业之星’,青年人的典范,怎么能到这种娱乐场合来玩乐?这还怎么给别人做榜样?”

小敏不明白辛奇的意有所指,她悻悻地回答:“谁知道她到这儿来了啊,又没有记者跟着。”

辛奇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狠辣的微笑,说:“怎么没人知道,说不定明天就人尽皆知了呢”

第一一三章红尘外

“你别管了……”辛奇说着站起身来。

辛奇假装去洗手间,离开了大厅。出了大厅,她找了偏僻的角落,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年青小伙走了过来。

“辛姐,有事吗?”年青小伙问。

辛奇拉着他走到大厅门口,向舞池看去——正好这会儿主持人指挥大家玩儿“搭火车”,舞池中的人一个搭着一个排成一队,从向外扩散成了一下螺线型的阵容,小美正好在最外面的一排当中。

辛奇指着小美:“看到那个上身穿红格衬衫,下身穿七分长工装裤的女人了吗?她个子很高,体形有点儿像男孩子……拿我手机去,偷拍她的几张照片。”

“这个,不太好吧?”年青小伙有些犹豫,“这是违反规定的。”

辛奇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钞票,连同手机塞到小伙子手里,阴冷地提醒他:“别忘了,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年青小伙犹豫了——他的家在农村,是辛奇介绍他来这里打工的。他从农村朴素、单一的生活环境,一下子掉到了这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销金窟,让他原本纯朴的价值观受了强烈的冲击……正如沅少东所说,这里就是灵魂的试炼场。

辛奇像个盅惑人心的恶魔,她在年青小伙背上推了一把,把小伙子推进了大厅。年青小伙慌忙把钱揣到了衣袋里,手里暗暗藏着手机,借服务客人的机会,向舞池靠近。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他和辛奇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示意他成功了。随后他不动声色地从辛奇身边经过,把手机悄悄塞到辛奇手里。

辛奇拿着手机,又从洗手间里转了一圈,才回到大厅角落的座位上。

小敏正紧张地等着辛奇,不知道她刚才究竟做了些什么事。

辛奇紧挨着小敏坐下,她端起桌上的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假装不经意的样子,把手机拿出来,调出里面的照片给小敏看。

小敏有些害怕,她小心地问:“表姐,你打算怎么做?”

辛奇说:“你别管了,我保证让她名声臭掉即使臭不掉,至少全国的先进是别想了,也别想当什么政协、人大代表了。”

小敏很害怕,她说:“姐,这样不好吧?”

辛奇说:“有什么不好?如果姨夫知道,肯定也会很高兴的。这女人不是刘市长一手扶持出来的吗?让我们看她怎么把她恩人的脸打了……”说到这儿,她阴险地笑了起来。

小敏忙说:“不不不,你千万别告诉我爸。这事也跟我没关系我要走了,也许我今晚就不该来这里……”说着她拿起手包,落荒而逃。

辛奇也忙拿起自己的包,追着小敏来到大厅外,拉着她的胳膊说:“内衣秀马上就开始了,你都不看了?”

小敏连连摇头:“不看了,不看了。”

辛奇一想——趁着苏珊她们没看到自己来过,这会儿走了也好,将来有什么事,她们也猜疑不到自己身上……于是她说:“好,我跟你一起走,我开车送你回家。”

夜总会大厅里,热烈的舞曲一首接着一首,但是苏珊已经蹦得筋疲力尽。她挤出人群,踉踉跄跄地去找自己的座位。

来到座位旁边,却发现座上坐着一个人。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那人大致的身形。他静默地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气息,与大厅里热闹的气氛完全不同……

苏珊好奇地走近一些,细一辨认,赫然发现,那人竟然是沅冰河

沅冰河就那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身子向后靠着,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一只手里拿着只打火机,另一只手的手指夹着支香烟。他不时吸一口烟,随后把烟圈从嘴里慢慢地吐出来,缭绕的烟雾似乎隔绝了他和热闹的人群。

苏珊想起少东的话,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这里就是万丈红尘。那么沅冰河正是这万丈红尘的主人啊可是,他虽然主宰着这里,把所有的人带入癫狂,但他自己却冷眼旁观,不沾染半点儿尘埃。

苏珊楞楞地看着沅冰河,出了一会儿神。这时沅冰河也看到了她,看到她从热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在不远处,傻傻地观察着自己。

沅冰河也默默地看着苏珊,带着几分研究的目光,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两人无声对视了有一分钟,沅冰河冲苏珊冲出手,勾勾手指——苏珊反应过来,她来到沙发座,坐到旁边一张沙发上。

沅冰河调侃她:“这么大年纪的人,跟群孩子瞎蹦什么呢?”

苏珊故意叹口气说:“果然是年纪大了,没蹦一会儿,就被他们甩出来了……”她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像颗流星,忽然被时光机抛出了轨道,不知何去何从。

沅冰河冲旁边侍候的侍者打了个响指,招了招手,侍者马上用盘子端了一杯饮料过来,杯子里插着一支吸管。沅冰河从盘子里拿起杯子,冲苏珊一递,问:“要不要喝杯饮料?”

“要,太需要了”苏珊忙用手去接——刚才跳得真是又渴又热,这会儿好想喝杯饮料。

哪知沅冰河端饮料的手忽然向后一缩,让苏珊接了个空。

沅冰河嗔道:“你怎么这么没警惕性?在这种地方,不能随便喝东西。当你离开座位后,回来要重新点饮料;别人递过来的饮料,如果是用杯子装的,绝对不能喝……要自己点那种瓶装罐装的饮料,而且确保盖子是自己打开的。”

“可你不是别人哪”苏珊小声叫道——她现在非常想喝到那杯饮料,所以她对沅冰河的唠叨很不满。

沅冰河却一副“诲人不倦”的态度,他说:“熟人也要提防——你怎么知道熟人对你就没有什么企图?”

“你能对我有什么企图?你兜里的零钱,比我全部的身家还要多;你是有名的‘美女收藏家’,也看不上我这没人要的‘弃妇’……”

“如果我偏偏就看上你了呢?”沅冰河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说着,他把饮料端到了自己唇边,含着吸管喝了一口。随后他还故意“咂咂”嘴,示意味道不错。

“那你就是变态”苏珊叫道。她心想,没这么欺负人的,端着饮料不给人家喝,调侃人家半天,还故意馋人家于是,苏珊的小宇宙爆发了,她干脆站起身来,扑到沅冰河身上去抢那杯饮料。

沅冰河吓了一跳,边向后躲,边说:“别、别闹,仔细烟灰掉你身上……”

沅冰河被苏珊打败了,苏珊胜利地把饮料抢了过来。她把吸管拿出来扔到桌子上,直接端着杯子一饮而尽。喝完后,她在沙发上一坐,身子向后背一靠,四肢都伸展了开来。她舒服地吐着气,说:“好痛快啊——”

沅冰河看着苏珊不顾形象的样子,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苏珊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休息。沅冰河想捉弄她,他深吸了一口烟,随后凑到苏珊近前,全喷到了她的脸上。

苏珊被呛了一下,她睁开眼,明白是沅冰河在捣乱。她心下大恼,气他总是捉弄她。她心想,不给你点厉害,你当我是好欺的啊于是她像只好斗小狮子,猛地扑了过去,要抢沅冰河手里的烟。

她边抢,边笑着说:“吸烟有害健康,你该戒烟了——”沅冰河笑着抬高手,让她抢不到。于是两个人像孩子一样撕扯了起来。

但是沅冰河很快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酒店,旁边不知有多少下属看着自己于是他破例向苏珊求饶,说:“好好好,我不吸了。”说完他在烟缸里掐灭了烟。他又说,“来,我教给你玩打火机。”

“打火机有什么好玩的?”

“你不懂,很多人喜欢玩IPPO呢。它的玩法有很多种,你等我表演给你看……”说着,沅冰河举起打火机向苏珊展示了一下,随后让打火机在他修长的手指间上下翻飞,表演了十多种点火的方式。

演完后,他问苏珊:“酷不酷?”那神气的模样,活像个大男孩。

苏珊笑了,说:“能打着火就行了呗,还搞这么多花样”

沅冰河觉得有些扫兴,脸色一沉;苏珊忙上前,拍着他的胳膊,说:“确实挺酷的,教我一种呗?”

沅冰河这才高兴起来,他手把手地教苏珊玩儿了起来。

苏珊亲自玩儿起来才知道,这东西还真是不那么好掌握。她的超级学习能力受了挑战,她实在无法让手指翻出那么花样来……

这时,苏珊灵机一动,她干脆拿着火机在空中装模作样地瞎晃了两下,随后用最普通的方式打着火,又用另一只手把盖子一合把火灭掉……接着她摆了个漂亮的POSE示意结束,得意地问沅冰河:“酷不酷?”

苏珊拿着IPPO打火机,瞎晃了两下,竟然还问沅冰河酷不酷……

沅冰河被她的耍赖行为逗得乐不可吱。本书请访问。他笑着回答:“太酷了”随后拉起她的手,说,“来——我还是从最基本的教给你吧。”

从基本动作做起,苏珊学起来就容易了。她很快就学会了一种花样,并且像模像样地给沅冰河表演了一次。

沅冰河笑着为她鼓掌:“真不错,你快出师了”随后他拿起火机,往苏珊手里一放,说,“这只送你了,回去好好练习。”

苏珊接过火机,继续练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站在一旁的那位经理,早就看呆了。经理在心里不停地反问自己,这是他们号称“冰河世纪”的沅总吗?

沅冰河平时工作很忙,根本没什么空闲出来玩儿。除非为了工作,他几乎很少来这里。今天算是第一次。

最让经理感到震撼的是,不知那位女客人为何方神圣——不仅敢抢沅总手里的饮料喝,还敢掐他的烟……再看这会儿,沅总正手把手地教她玩打火机——显然两人玩儿得很开心,沅总都大笑了好几回了

经理暗暗八卦:“莫非,星煌集团马上要有一位老板娘了?”

沅少东去后台逛了一圈,过足了瘾,这才返回大厅。他一回来就看到,现在座位上只有一男一女——从背影看,男的正搂着女的,两人不知低头在做什么;忽然他们一齐抬起头来,发出一阵开心地笑声。

沅少东好奇地走近些,有些震惊地发现——那男的,竟然是他的小叔叔;而女的,是苏珊忽然,少东心里有种很别扭的感觉……他的直觉在想,本来就想从“洋鬼子”手里拯救苏珊,现在可不能让苏珊成为小叔叔的“收藏”

沅少东紧走几步跑了过来,从那两人后面突然蹿出来,大叫一声:“做什么呢?”

沅冰河和苏珊被沅少东吓了一跳——尤其是苏珊,差点把点燃的火机扔到沙发上幸好沅冰河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又熄灭了火焰。

沅冰河看到沅少东,脸上立即恢复成平时的冰冷模样。他边把火机悄悄塞到苏珊手里,边意味深长地问沅少东:“少东,是不是去后台玩儿了?好玩吗?”

沅少东被他问得尴尬,他咳了一声,说:“我很久没来了,去跟老朋友们叙了叙旧……”又马上转移话题,问苏珊,“苏珊姐,今晚玩儿得开心吗?”

苏珊天真地点点头,她拿起火机,举着给沅少东看:“少东,看我给你表演——”说着她把刚学会的花样表演给少东看。

少东配合得鼓掌,称赞苏珊“好棒”。

这时,小美和小玲也回来了,嚷着要喝水;沅少东给她们点了喝的。苏珊不由看了沅冰河一眼,心说,怎么别人想喝点东西就没有那么多事儿呢?

沅冰河却一个劲地盯着小玲看——只见小玲上穿一件灰色T恤衫,下穿一件肥大的带破洞的牛仔裤,脸上还画着浓妆。这会儿汗水流下来,把浓妆冲花了,小玲拿着纸巾一个劲儿的擦,越擦越糟糕。

忽听沅冰河叫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小玲啊你怎么穿成这样?”

小玲莫名其妙,问:“小叔叔,怎么了?不好看吗?”又对沅冰河抱怨说,“我这条牛仔裤好好的,生让少东哥练手艺了——他刚才给我铰了两个大洞,还用刷子刷出毛边来……以后还怎么穿呢”

少东反驳她说:“这叫时尚——懂不懂?”

沅冰河却喝斥少东:“谁让你把小玲带出来的?不知道这里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不准进入?”

少东蛮不在乎地说:“我不带她出来,她可愿意啊?”

小玲也抗议说:“凭什么你们都出来玩儿,不带着我啊?我还有几个月就十八了”

沅冰河皱着眉,沉着脸说:“不行秀场马上开始了,少东快把她送回去。”

小玲不愿意,说:“我不走——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这时小美忙说:“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开店做生意呢。反正也玩儿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起走吧?”

小玲摇头,说:“少东哥说这里越夜越HAPPY,我想知道十一点之后有什么表演……”

沅冰河听到这话,又使劲瞪了沅少东两眼。

小美和苏珊便一起站起来,拉着小玲说:“走吧走吧……”苏珊说:“已经十点了,平时这会儿我都睡了。”

“小彤她们呢?”小玲提醒道。

沅冰河说:“我送你们三个回去,少东去找别的人。”

于是沅冰河带着苏珊三个出来,开车送她们回到花店。

临下车时小美问:“小叔叔,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沅冰河看看哈欠连天的苏珊,说:“不了,太晚了,你们早些休息吧。”说着,他把车停在路边,直看着三个女孩子开了店门走了进去,才发动车子,驶回街上。

沅冰河从后视镜里,观察到花店二楼的灯亮了。有人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看那碎花的窗帘上映出的窈窕倩影,样子好像是苏珊……

沅冰河顿时心有所感。他想,怪不得沅少东整天住在这里,大有“乐不思蜀”之意——跟她们三个充满青春活力,又纯真可爱的女孩子生活在一起,确实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这么想着,沅冰河不由叹了口气——自己就没这种福份了,自己在她们眼里是“大叔”……

有些自伤自怜的沅冰河,拿出手机拨通了妮娜的电话:“给我放好热水,我要洗个澡……”

妮娜接到沅冰河的电话,急忙准备起来。等沅冰河到来的时候,热水已经放好。

沅冰河脱掉衣服,好好地泡了澡,放松了一下疲惫的身心。随后他起身,擦干了身上的水渍……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走到了浴室的镜子前。

他用浴巾把镜子上的水汽擦干净,从镜中打量自己赤露o的身体——宽阔的肩膀,平滑的胸膛;四肢修长、细腰窄臀,完全是模特一样的身材……看到这,他自得地在镜前扭动了一下腰肢,愈发觉得自己身材不错——全身的肌肉均匀,小腹上也没有赘肉。

其实这样的身材,除了先天的因素,还要多亏他一向注重锻炼——他即使工作再忙,每周也会上两次健身课。他有自己的私人健身教练,指导他进行合理运动。

“我还年轻着呢,哪里像大叔了?”沅冰河喃喃说道。

他又靠近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面部——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形端正,只是唇有些薄。虽然人们说唇薄的男人有些薄情,但是他认为自己吻技一流——也许,唇薄的男人更善于接吻?

再细看面部的皮肤,不算太白皙,但这种微深的肤色很有男人味。而且他保养得很好,不爱笑的脸,果然不容易长皱纹。唯一的缺陷是,今天因为劳碌了一天,下巴上有些胡须的青茬……看到这儿,他忙裹了件睡衣走出来,跟妮娜找自己的电动剃须刀。

妮娜把剃须刀递上。他边剃着胡子,边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他看到茶几上放着功夫茶的茶盘,对妮娜说:“妮娜,晚上别喝茶,容易睡不好觉。”

“是给你预备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我晚上都会泡好茶预备着……”说到这里,她有些害羞,红着脸低了下头。

对男人而言,还有什么比一个永远等着自己的漂亮女人,更能打动人心?沅冰河有些感动,他放下剃须刀,把妮娜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妮娜乖巧地窝在沅冰河的怀里,害羞和紧张让她的娇躯微微在颤动。沅冰河拉起她的一双纤纤玉手,在她手指上吻了起来,她手上还有淡淡的茶香。

沅冰河闭上眼,把妮娜的手指含在嘴里,暧昧地吮吸、轻咬;妮娜被他得浑身发热、颤抖。

沅冰河的脑袋里却蓦然想起刚才教苏珊玩火机的情形——他的手臂从她后面环住她纤细的腰身,他的大手握住她的玉手,她的十指细长、温凉……她当然没有勾引他的意思,而且也不喜欢他那么暧昧地抱着自己——等他把动作解析完毕,她就会从他怀里跑出去,坐到一边——害得他不得不再想花招,再次把她骗到自己的怀里……

沅冰河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一抹恶作剧的笑容。忽然他说:“妮娜,我喜欢柔顺的直发,你愿不愿意为我改变一下发型?”

妮娜小声说:“当然……”又娇笑道,“西蒙,如果我改变了发型,你会不会多爱我一些?”

“会,当然会。”沅冰河戏谑答道。

“那我明天就去做拉直,你明天晚上还过来陪人家……”说着,她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好,乖……”沅冰河找到她的嘴唇,地吻了下去。同时他的双手在她的纤腰的上下游移着,想寻找着更多的感官上的刺激。

“她的腰肢是这样纤细……”沅冰河这么想着,身体已经亢奋到了极致,他等不及把倪娜抱进卧室,而是直接放倒在了沙发上……

苏珊和小美她们的日子,在忙碌和琐屑中平静渡过。本书请访问。这天,她们照常开店做生意,中午时分,小美忽然接到了马帅的电话。

马帅张嘴就问:“小美,今天上网了吗?”

“没有啊,哪有空上网啊。”小美莫明其妙。

“那么前几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去夜总会里玩儿了?”马帅又问。

小美有些奇怪,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哦,因为你说在准备毕业论文答辩,所以没叫你……”随后又忙解释,“我们只是跳了跳舞,没做别的,连酒都没有喝。苏珊姐和小玲都在,她们可以做证;还有少东和小叔叔在——小叔叔看着我们呢……”

马帅说打断她的话,说:“我知道,你们能做什么?”又说,“你听我说,有人偷拍了你在夜总会跳舞的照片,贴到了本市的论坛上。我估计有网络推手在背后操作,从昨晚到现在,已经盖了两千多层了……”

小美一惊,问:“为什么?我又不是名星”

“你忘了,你是‘大学毕业生创业之星’啊”马帅说,“小美你听我说,你看到了那些贴子之后,千万别冲动,也千万不要在网上回应——网上的事情,永远都是用嘴说不清,只能靠时间去忘记的”

“什么他们都说什么了,是不是很难听?”小美紧张了,她又问,“马帅,你看过了那些贴子了,你是不是对我有看法了?”

“不会”马帅坚定地回答,“小美,我相信你——我们整天吃住在一起,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相信我小美,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马帅的话,让小美心里先安稳了一些。

马帅又说:“小美,我研究了一下贴子,我觉得他们就是冲你的‘创业之星’去的。他们说你那些坏话,是妒嫉你取得的成绩。所以我猜,出自于同行攻击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这行为很像有组织的‘网络诽谤’,你可以报警了。”

小美又被吓到了,她不安地问:“真有这么严重?”

马帅说:“小美,你不要怕——报警不是因为事情严重,而是因为那是你的权利。”

小美放下电话,匆忙打开电脑,找到马帅所说的地址。她一看,吓呆了标题写着——“大家来看看,究竟是‘大学生创业之星’,还是‘夜总会台之星’”贴子里的贴图,正是小美跳舞的照片。

这照片还算好的,并没有嫁接上其他难看的东西;但是人们议论的话,却是不堪入目。

不少人下流地直接问小美的住址,问她出一次台多少钱。

还有些人说小美的名誉来得太容易,分明是有人幕后操作,直接暗示小美跟某些大人物有暧昧关系。

即使客气一些的也说,就算孙小美不是台出身,像她这样在夜总会出没的人,不能做新一代年青人的表率,要求收回她“创业之星”的称号。

小美看着看着,忍不住大叫一声,恨不得把电脑砸了

苏珊和小玲听到动静慌忙跑了过来;小美指着电脑屏幕,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珊和小玲凑过来一看,也吓呆了“怎么会有这种事?”“谁这么缺德?”两人边看帖子,边气得骂街。

小美说:“我不管了,一定要报警”说完她拿钥匙开车去公安局。小玲不放心,忙紧跟上她,说:“小美姐,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别急,我跟你一起去。”

过了会儿,小美从公安局回来了。这时沅少东已经得到消息从外面回到了店里。沅冰河接到沅少东的电话后,也从星煌酒店特地赶了过来。

大家一齐聚到花店二楼的客厅,商议对策。苏珊先问小美:“公安局给立案了吗?”

小美点头说:“已经现场采集了证据,立了案。但是公安局的人说,找到幕后推手不容易,只能暂时让论坛把贴子删除。”她又说,“我给郭局长的同学,也就是帮我们的那位刘市长发了一封短信,跟他反映了问题。但他至今都没回我短信——不知道是还没看到,还是不方便回……”小美说着,无力地垂下了头。

小玲在一旁扁扁嘴,带着哭音说:“我还不如不跟小美姐去呢——我刚才在公安局多了句嘴,我说当时我也去了,而且不到十点我们就走了……公安局的人却盘问我多大年龄,吓得我直发慌。虽然当时我没说错话,可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让我做证?”

大家明白,如果查出星煌夜总会违反规定,让十八岁以下的人进入,星煌夜总会恐怕也会受些处罚——于是大家担忧地看向沅冰河。

沅冰河说:“夜总会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未成人冒充成年人进入的事情,经常会遇到,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他有些歉意地看看小美,说,“小美这个事情上,我可能真帮不了你太多的忙——我不可能出面证明,你们去夜总会是我的邀请,而且不到十点我就把你们送回了家;也不能做个公开声明,说我们的夜总会是正当的娱乐场所,根本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沅冰河的回答多少让大家有些失望,连少东都觉得小叔叔这么说,显得有些不够义气。

沅冰河又继续解释道:“你们知道,人向来有一种‘看客’的心理,网络的更是助长了人们的想像力。你们看近几年网上的事情,总是越描越黑,越炒作越麻烦……我们又不是明星,不需要炒作来增加名气,我们只是生意人。小美,你也是生意人,把生意做好了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事情不需要太在意。”

小美无奈地点点头。

苏珊则说:“小叔叔,我们这群人里面,你是最有本事的。就算你不能出面做什么,你帮我们出出主意也好吧?”

苏珊语气恳切,让沅冰河忽觉心里一暖,似乎他已经融入了花店这个大家庭。他对苏珊点点头,说:“小美报警是对的,公安局的处理也是妥当的,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不良影响的扩散。”

大家都信服地点着头,听他讲。

他又说:“但是小美,你要有思想准备,有些不良的影响可能已经造成。其实这也说明,你现在在社会上,确实有些影响力了,否则人们不会拿你说事。不过你们放心,有我星煌一家,也足以保证你们的花店正常经营下去,所以你们不必担心。另外——”他又看向苏珊,“你们没有想过,凤凰山的生意,比花店不知大上多少倍,你们就没有打算过转型?”

沅冰河这话就是在问苏珊。他几次想跟苏珊谈谈凤凰山合作开发的事情,苏珊总是回避。沅冰河不明白其中原由,当然纳闷。不过幸好他手头上好的投资项目不少,他并不把凤凰山的事情太当回事——从来都是别人求着他去投资,哪有他求别人用他的钱去投资的?

果然,苏珊再次推辞,说:“凤凰山和绿乡苗圃已经开始合作,花店将来也少不了从凤凰山进货……不过,那都是后话,我们还是先解决小美的问题吧。”

沅冰河便放弃了凤凰山的话题,他说:“少东,我觉得目前这个形势下,你也应该回避一下——不如先回‘锦玉山庄’住些日子吧?”

少东却不乐意,他说:“不行这事是我领着大家去玩儿才引起的;换成小美,才不会想到去星煌的夜总会玩儿呢。我惹出来的事,却让我回避,我可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

沅冰河说:“现在不是你乱讲义气的时候,而是要考虑怎样才是对小美最有利的。”

小美马上明白了沅冰河的意思——如果沅少东被人发现了,那就成了牵扯到豪门的绯闻,怎么都说不清了。于是她也劝少东:“小叔叔考虑得周到,你就听小叔叔的吧。”

少东说:“我可以躲在楼上不出来,但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们。”

沅冰河劝说不了沅少东,只得自己走了。

忽然,苏珊想起这次去夜总会的起因,其实是要跟小彤解释关于余尊熙的一些事情……

于是她马上给小彤打了个电话,希望小彤能出面在网上声明——那晚不过是“鱼粉俱乐部”的一次普通聚会。

小美小玲和少东都在旁边听着苏珊打电话,希望能从小彤那里得到。

哪知,小彤的回答却令她们大失所望。小彤说,俱乐部组织活动,都要经成员投票决定。而她们那天跟大家一起去夜总会玩,没跟成员们报备过。所以她虽然很同情小美,却不能以“鱼粉俱乐部”的名义做这个证明;而且,她们是个普通的民间组织,不想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中去。

小彤说得很婉转,但是已经伤到了苏珊等人的心。尤其是小玲,她愤怒地说她要退会……她可以继续余尊熙,但绝对不进什么狗屁俱乐部了

三个女人正在郁闷的时候,马帅抽空从学校赶过了来——他毕竟放心不下花店里的三个女孩子,尤其是小美。

马帅听大家说了说目前的情况。但他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他只有安慰小美,让她想开些。

小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苦笑一下,说:“这是我的报应”

小美深吸了一口气,对大家解释说:“少东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因为他跟少东等人去夜总会玩儿,之后我又听到一些不好听的传言,就跟他分手了……”

马帅、苏珊等人虽多少听说过这件事,却是第一次亲耳听小美把这件事情讲出来。

只见小美仰着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说:“他跟我解释过,可我不想听。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突然讨厌他了,怎么都不能原谅他……”她的眼泪还是没控制住,顺着眼角悄悄流了下来。

少东递给小美一张纸巾,拍拍她的肩膀,说:“别瞎想,这是两码事儿”

小玲也说:“小美姐,女人的直觉最准确——既然讨厌了那个人,分手就没有什么不对。”

苏珊则说:“没事的小美,我们经过许多次困难了,这次也一定有办法渡过难关。小叔叔刚才不是说了,他会保证我们的花店经营下去的。”

马帅看到少东给小美献殷勤,心里一万分的不痛快。但现在不是跟少东起争执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小美,你别难过,这件事情已经确定是网络诽谤,如果能查出是谁做的,可以判他刑的。”

小美点点头,恨不得警察赶快查出幕后黑手是谁,把他抓起来判刑。

忽然,苏珊想起一件事,她说:“小玲,你还记不记得我那篇博客,把‘金大叔’在A镇的声誉都败坏掉了……那也算网络诽谤吗?”

小玲反驳说:“那是事实,怎么能算诽谤?”

“可是,当时确实对他的声誉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搞得他们一家在A镇都呆不下去了……”苏珊有些不安地说,“我当时大概只顾自己生气伤心了,没想过这么做对别人会有什么影响。他没有追究我的责任,后来再见面也没抱怨过我,看来也算是给我留了很大的情面。”

苏珊自己感慨着,小美等人却一齐怪叫道:“苏珊姐,你如果这么想,是不是善良得有些过分了?”

苏珊这才醒悟,自己又忘了自己应该处的立场了她当初被人逼得去自杀,所以才写了那篇博客。如果当时她真的死了,做为“凶手”陈实美和辛奇,会感到内疚吗?

想到这儿,苏珊连忙闭了嘴,她讪讪地说:“我的意思是,凡事还是留三分余地的好……”

大家都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全懒得理她。

网上的谣言让大家郁郁不欢。马帅在忙毕业论文的事情,不能久留,安慰了小美两句后,又匆匆走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不亮,就沅少东在楼下叫门。

小美一夜没睡好,她听到声音后忙从床上起来,下楼把过道的门打开。沅少东一进门就高声叫嚷:“可不得了,快开电脑,有人‘炸楼’了”

他的大嚷门把苏珊和小玲都惊醒了,她们忙各自披了睡衣起来。

沅少东一看她们起来了,也不避讳,直接跑进苏珊和小玲的卧室,把电脑打开。随后他找到S市的论坛,只见一个贴子高高置顶,标题是“伸张正义——揭秘‘大学生创业之星’被抹黑的真相”

大家都是一惊,忙点进去看。

第一贴说:“本人是黑客,长期潜水,今天出来只为伸张正义。昨天本论坛的那张热贴,明显是‘网络打手’有组织的行为。通过分析两千多个回贴的IP地址,我发现其分布规律与前期网上诬陷某产品有质量问题的各类博文,有惊人的相似性公安局不是查不出,而是懒得查如果他们要调查,本人可提供重要线索,请转看第二贴——”

小美等人忙接着看第二贴——第二贴有张贴图,图上打了马赛克,但隐约可辨是两个女人,正在走入夜总会的大门。

第二贴说:“上图是本人潜入星煌酒店的监控系统后,在当晚的监控录像上截下来的。顺便说一下,这段录相其实已经被人删除,本人是从他们的硬盘上恢复出来的

上图为保护那两人的,打了马赛克;但这两个人自己应该明白,她们已经被发现了,如果她们再不停止诽谤,本人将会提供更多的证据

她们两个人,正是提供照片的人,因为本人有截图证明她们是怎么用手机拍到照片的。请注意,她们一定与那些‘网络打手’有联系给大家一个线索,她们当中的一个,是某位实业家的新妻子;另一个,是市妇联的一位年青女干部——有意思的是,不知这位妇联的女干部,来夜总会是做什么妇女的工作的?”

“谁,这两个女人是谁?”小美等人开始议论。

忽然小玲叫道:“难道是辛奇?”那天苏珊说过,辛奇的表姐妹当中,有个表妹就是在市妇联工作。

大家虽然产生了这样的怀疑,但是图片太模糊了,根本辩不出身形来,大家也不敢肯定。

“还有第三贴,快看——”少东提醒。

第三贴说:“夜总会的监控录相表明,昨天那名被诬陷的无辜女孩,她当晚是和朋友们一起去的夜总会。而且,她们不到十点就离开了。同行的是某明星歌迷会的成员们,很明显,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朋友聚会。”

小美等人看完了贴子,心情有些复杂。既兴奋竟然有人主动帮小美洗清名誉,又猜疑究小美的照片究竟是不是辛奇偷拍的?同时大家还对发贴的人感到迷惑:“这人是谁,怎么这么厉害?”

“有名字的,你们看哪”少东说。

小美等人一看名字,都惊呆了,属名竟然是——“关中大侠”

苏珊听到“关中大侠”几个字,忙从众人后面挤到电脑前。她从少东手中抢过鼠标,把她平常玩的那款游戏调了出来。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关中大侠”给她的留言:“我会永远在暗中守护你,你一定要幸福地生活”

众人在被刚才“炸楼”的贴子震撼过之后,又一次被震撼了,竟然是“关中大侠”——小美当时的无心话语竟然猜对了,“关中大侠”真是一名黑客

大家张着嘴,静静地呆了几秒钟。

忽然,苏珊站了起来,她快步走到床头找到手机,不加思索就拨出了电话。她是打给陈实美的。

这会儿天还早,陈实美还没有去上班,正在家中。电话通后,苏珊先让陈实美开电脑,去看网上的贴子。

陈实美从卧室出来,快步走到书房,打开电脑看论坛上的贴子。

这时苏珊又说:“陈先生,你们伤害了我,我已经忍了、让了——我既没有跟你争财产,也没有跟你争孩子的抚养权……可是为什么,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为难我?我花店旁边的美容店老板倪娜,是辛奇的表姐,她一天到晚在给我们找麻烦;昨天在夜总会上偷拍小美、在网络上诽谤小美的,是辛奇和她的表妹杨小敏陈先生我要问你,纵然十年的夫妻关系没有培养出一丝感情,反而让大家成了怨偶;可现在已经离婚了,你和你的新夫人,为什么还要来骚扰我的生活,而且还牵扯上我的朋友?”

苏珊说的这些事情,陈实美确实不知情。他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又不得不听着苏珊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等苏珊挂断电话后,他大声叫辛奇过来……

花店这边,苏珊打完电话,已经是筋疲力尽。她像虚脱了一样,无力坐在床上,垂着头,默默流起泪来。大家一齐来劝她;她擦擦眼泪对小美说:“对不起小美,你是被我连累了。”

小美忙说:“苏珊姐,你别这么想啊。当初如果不是你借给我二十万,我说不定已经死了现在我们一起经营花店,我们已经是一个整体,说不上谁连累谁”

小玲也说:“苏珊姐你想明白些,‘狐狸精’才是坏人她在夜总会偷拍照片,让‘网络打手’诽谤别人——警察会抓她,判她的刑,她这回可跑不掉了”

三个女人絮絮叨叨地,沅少东却捕捉到一个问题。他忽然大声说:“你们等等,有个事情太诡异了你们有没有察觉,那个‘关中大侠’好像对我们很了解,知道我们是谁”

三个女人楞住了。少东又说:“有句俗话不是说,‘你根本不知道网线的另一端,连的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条狗……’可是你看‘关中大侠’这意思,似乎他不仅知道‘桃花女’是苏珊姐、知道苏珊姐和小美的关系,还知道辛奇和苏珊姐的恩怨”

小美敏感地问:“他会不会就生活在我们周围?”

少东点点头,说:“我有个感觉,他应该是我们的熟人。”

苏珊听少东说,“关中大侠”可能是他们的熟人,不由很紧张。她宁可“关中大侠”永远是个虚无的符号,千万不要是身边的一个熟人,因为她曾经那么热烈地敬仰、爱慕过“关中大侠”……

少东说:“我们来当一回侦探,试着做个推理……首先我要问,我们四个当中,有人可能是‘关中大侠’吗?”

大家互相对视一番,一齐摇摇头——苏珊、小美、小玲整天生活在一起,相互太了解了,她们三人人,谁都没有当黑客的本事。

少东指着自己说:“我跟你们保证,我不是。”他忽然说,“我认为,马帅的嫌疑最大”

小玲惊叫:“有这个可能”她说,“马帅哥电脑技术很好……说实在的,我就没见过像他那么聪明能干的人”

苏珊听大家说,马帅可能是“关中大侠”……她的脸都白了她既惊恐又窘迫,恨不得立马昏过去才好。

小美想了想,却坚决否定道:“马帅肯定不是”她分析道,“我看过他的学生证,他是土木工程系的——工科男生会点儿电脑技术,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黑客技术,尤其像‘关中大侠’这样高手,不是有点儿电脑技术就能当的。而马帅对自己的学业很认真,他不可能花太多精力去钻研这些东西。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苏珊姐当初跟‘关中大侠’打游戏的时候,马帅也在旁边——我们都知道,他当时没有打游戏。”

这话说得大家连连点头,苏珊也说:“马帅肯定不是当‘关中大侠’在网上出现的时候,所有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在我身边的人,都不会是‘关中大侠’”

苏珊的话很有道理,这正是传统侦探小说中“不在现场”的逻辑理论。

那么,还有谁可能是“关中大侠”呢?大家又开始思索。

忽然,小玲叫道:“我们的想法太局限了‘关中大侠’既然是名黑客高手,当然很容易拿到我们的资料,也就会知道我们的许多事情。网络上不是说,当我们对着电脑屏幕的时候,以为房间里只有自己,以为自己的房间是个私密安全的环境;可是,电脑屏幕其实就像一扇透明的窗户,说不定此刻就有一个人,正隔着窗户观察着我们的行为,甚至是阅读着我们的思想”

小玲的话,让大家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小美小声嘀咕:“我以后再也不上网了”

小玲的话让少东彻底放弃了做一名侦探的想法——确实,如果那人真是一名黑客高手,想知道苏珊的事情不是什么难事——苏珊当初在博客上,已经把自己的事情讲得很清楚了。

少东说:“‘关中大侠’虽然令人觉得恐怖,不过目前看来,他对我们,尤其是对苏珊姐,还是很友好的……”他又感叹,“‘关中大侠’这次可是爆出了鲜料,不知会牵扯出什么事情来,更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小美说:“我不管——人不犯贱,没人搭理;人若犯贱,活该挨咬我这就去公安局,让警察去查夜总会的监控录相。”

吃过早饭,小美又去了趟公安局。她对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说,希望他们能调查“星煌夜总会”的监控录相,把在网上诽谤她的辛奇抓起来

其实,小美现在已经认定“辛奇那变态”就是诽谤她的人,只是当着苏珊她不敢说那么肯定,因为苏珊思想上的压力已经够大了。

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告诉小美,他们当时就想到了这点——通过监控录相,分析当晚是谁偷拍的照片……所以那天小美报案后,他们就去过“星煌”了,想把监控录相取证。可惜的是,那一晚的录相已经没有了。

警察进一步解释说:“硬盘录相机只能把监控录相资料保存有限的几天。期限一过,它会录制上新的录相,从把旧的录相覆盖掉——旧的录相资料也就没有了。”

小美把“关中大侠”在网上发的贴子,调出来让警察看,希望警察能想想办法,把被覆盖掉的录相恢复出来。

警察笑着摇摇头,说:“小姑娘,这个什么‘关中大侠’,根本就是在吹牛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黑客不可能侵入一个独立的监控系统;而且已经被覆盖删除掉的数据,也不可能再恢复出来”

“万一有可能呢?”小美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警察,请他们再去试一试。

这名警察的态度到是很好,他答应了小美,说:“好,我带上技术人员再跑一趟‘星煌’——我们也希望能恢复出那晚的录相,找到嫌疑人。”

几天之后,警察通知小美到局里。警察无奈地告诉小美,他们把硬盘录相机带回了局里,但是通过技术人员的努力,还是没办法恢复已经被覆盖删除掉的数据。

小美不相信,她说:“明明‘关中大侠’就能恢复啊?”

警察说:“小姑娘,你太天真了。你就真地很相信那个‘关中大侠’的话吗?也许他是从别的地方弄来的假图吧?”警察又说,“其实他发的那个贴子,有明显的影射含义,所以网站也已经把他贴子删除掉了。还有,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证据,最好不要把你的怀疑对象随便说出来,因为别人也会告你诽谤的……”

“什么?这叫什么世道”小美被气了个倒仰——就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仅不能把辛奇绳之以法,如果她追得紧了,还要反被别人告诽谤

警察看小美生气了,忙对小美说:“你别着急,我这么说是为你好——怕你年青冲动,所以才提醒你。还有,从你的叙述看,似乎那个所谓的‘关中大侠’,对你们的事情知道得不少,你能猜到他是谁吗?”

小美翻翻白眼说:“我要是能猜到,就直接找他要证据了,还找警察做什么”

小美的态度有些无理,但那名警察并不生气,他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不知道他是谁,他的话也不要全信才好。网上的社会,比现实中的还复杂呢他虽然貌似良善,好像在为你伸张正义,但是也有可能他只是在利用你——他要借你的手,去达到他的什么目的……小姑娘,你有没有往深处想过这些事情?”

小美觉得他在说天方夜谭,不由哂道:“我没想过,我根本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更深的阴谋”

那名警察莫测高深地笑了一下,说,“其实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觉得你这小姑娘很直爽,随便跟你聊聊……”他又说,“我们只从法律上说吧,目前没有证据,我们不能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小美觉得这个人真奇怪——忽然从“阴谋论”者,就变成了“技术论”者……

小美虽然气愤,但她固守着人“民不与官争”的传统思想,没再跟那名警察争论什么,带着一肚子的气恼回了花店。

花店的众人听了小美的叙述,只能没头没脑地跟着抱怨一番,任何有价值的好点子都说不出来。

少东听着她们议论,一直没说话。忽然他说:“我去找下小叔叔……”说着,他下楼出了花店。

少东来到“星煌酒店”的办公室。沅冰河正好在里面。

沅冰河猜到了少东的来意,他吩咐秘书在外面看好门,不要任何人接近……随后他示意少东坐到沙发上慢谈。

少东把小美在公安里得到的结果讲了一遍,又说:“小叔叔,这事儿太蹊跷了,‘关中大侠’怎么能侵入咱们的监控系统呢,我们监控室的电脑又没有跟外网相连。”

沅冰河当然也看到了“关中大侠”的贴子。

看到“关中大侠”的属名时,他已经很别扭了;后来少东给他打电话,他才知道——这个“关中大侠”,和在游戏里跟他抢“桃花女”的那个“关中大侠”是同一个人,而且那厮竟然还给“桃花女”留了言,说什么会永远在暗中守护她……

沅冰河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丈夫,忽然发现自己的妻子在被别的男人觊觎着……心里真是又酸又气。

他冷“哼”了一声,说:“还不是保安部出的馊主意,说什么通过网络,能把各地连锁酒店的监控全部连接起来,可以随时从总部直接观察到各地酒店里的情况……哪知道,却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沅少东明白,沅冰河向来把权力抓得很紧,这才会有下面的人因为故意讨好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但是那些事,不在他沅少东关心的范围之内……他追问道:“小叔叔,看来你相信‘关中大侠’的话,你认为他确实得到了我们的监控录相?”

沅冰河皱着眉,一时没回答。

沅少东继续推理道:“如果‘关中大侠’的话不假,那么警察是怎么回事?是警察不肯废力气做调查,还是有人先于警察一步,把录相数据彻底破坏掉了?如果是有人搞破坏的话,那个搞破坏的人,应该和辛奇是一伙的……”他又说,“小叔叔,酒店毕竟我们自己家的,即使警察查不出来,我们自己应该能查出来吧?我们可以另外找高手来恢复数据,或者是找到搞破坏的人——这样,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偷拍和诽谤小美的人,对不对?”

沅冰河斜看了沅少东一眼,心想,沅少东还是有点儿小聪明的,并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但是沅冰河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径自去办公桌上取了一支香烟,点着后,深吸了一口,又把烟雾向空中慢慢地喷了出去……随后,他默默地走到窗前,扶着窗,看着外面的景象。

沅少东到底年青,他沉不住气,不由催问:“小叔叔,你更倾向于谁?警察,还是‘关中大侠’?”

沅冰河冷笑一下,说:“我哪里知道?我除了会玩游戏、看报表,关于电脑的事情一窍不通。”他又说,“我当然相信警察的话,按那个狗屁大侠的意思,还有人敢来我们夜总会玩儿吗?说起来,前一张贴子已经很缺德了,竟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搞偷拍;那个狗屁大侠的贴子更吓人,监控录相都能随便让别人调出来……”

说到这儿,他回转身来,对少东说,“少东,发这两个帖子的人,是我们从未接触过的两股势力……以前我还真没有好好研究过,原来某些人可以把网络应用到如此的地步。”沅冰河的话有些莫测高深。

少东听了很是不安。他问:“小叔叔,你是不是在顾忌什么?”

沅冰河随手弹了弹烟灰,指指自己衬衫上别着的铭牌,说:“我顾忌的是这个。”

沅冰河对工作执着认真,即使外出谈判、参加酒会,他也会在自己衣服上戴上“星煌酒店”的铭牌,给自己的酒店做宣传。只不过他的牌子,与酒店普通员工的不同,没有工作岗位和姓名,只有“星煌酒店”四个字。稍有眼光的人就能看出来,这块铭牌与众不同。也只有苏珊那种傻蛋,才会把他沅冰河当成普通员工……

沅冰河继续说道:“少东,我们是生意人,常言说‘和气生财’,没必要跟人置闲气。”

少东不敢相信沅冰河会是这种态度,他说:“不会吧小叔叔?别人都说你胆大、张扬,如今这样畏缩,真不像你的风格啊”

沅冰河不由失笑,说:“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风格,黑社会的老大吗?我只是个生意人”他又说,“当然了,经过这件事,我发现我们内部也是有些问题的。那些事我会处理,你就不必担心了。”

沅少东知道,他不可能从沅冰河这里得到更多的帮助了。他不高兴地说:“那么小美怎么办呢?还有苏珊姐,这几天她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她认为事情因她而起,既恼恨‘金大叔’和‘狐狸精’,又觉得自己连累了小美……”

沅冰河不屑地挥挥手说:“你劝劝她们吧,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几天网上已经平静了,两方面的人都没有再露过面,说明这个事件算是平息下去了。至于那个小小的花店,她们的生意我全包了,你让她们直接联系我好了。还有那个什么‘大婶’,如果她肯跟我合作,我可以给她的‘凤凰山投资公司’注资一个亿……”

沅少东对沅冰河的看法并不满意,嫌他把所有事情都用钱来衡量……

沅少东告诉沅冰河,刘市长给小美回了短信,鼓励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不要在意无聊的流言蜚语,评奖有出台的文件做标准,不会用网上的东西做依据。但是,小美从另外一位“创业之星”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参评国家级荣誉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是他们当中一位开养鸡场的人……谁也说不清,小美的落选,跟遭遇“网络诽谤”有没有关系。

少东说:“可惜了,本来小美可以得个国家级的奖项呢。”

沅冰河哂道:“国家奖很重要吗?”他似笑非笑地对少东说,“对一个当家主母来说,勤劳虽然是很优良的品质,但不必非得是国家级的劳模吧?”

这话说得沅少东一楞。

沅冰河有意捉弄侄子,他低头看看手中吸了一半的香烟,似乎是不经意地说:“少东,那天在晚会上,爷爷看到小美了。他说这女孩子不错,很大气。他还说,改天要你带她和她的朋友们去‘锦玉山庄’做客。当然了,忽然出了这么个事情,请小美她们去做客的事情,要另找机会了——要不,干脆就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吧?”

少东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他有些狐疑地看着沅冰河,结结巴巴地问:“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沅冰河夹着香烟的手轻轻晃了晃,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口吻说:“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不去问爷爷呢?你很久没回家了,少华虽然名义上住在山庄里,可她的工作性质特殊,经常出差。爷爷自己住在山庄里,很寂寞的。”

“哦,好吧……”少东嘴里答应着,但他并不真地打算回山庄。因为只要一回去,沅锦煌就对他唠叨个没完,催他赶紧结婚,快些让爷爷抱上孙子……少东的眼神回避着沅冰河,又坐了会儿,他找了个借口赶紧跑了。

少东刚一回到花店,苏珊就迎了出来。苏珊拉着他来到他那边的楼上,紧张地对他说:“有新的麻烦,婷婷她爸来过了……”

“金大叔,那算什么麻烦?难道他不肯交还婷婷的抚养权?”

“不不不,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婷婷的事情……因为他带了一个人来,让大家不知所措。”

“什么人?”

“年小涛”

“小涛?”少东叫道,“小美的前男友?”

苏珊点点头,说:“现在是杨小敏的男朋友,将来可能是辛奇的表妹夫,金大叔的表连襟……”

不等苏珊把这些复杂的关系给少东理清楚,少东已经在揪着自己的头发,仰天长叹:“这个世界,真TM的小”随后他问,“他来做什么?”

苏珊说:“金大叔叫他来做证的——金大叔说,那天晚上‘小老鼠’生病了,辛奇一整天都呆在娘家;年小涛说,杨小敏跟他去看电影了……所以,偷拍小美并且在网上搞诽谤的人,肯定不是辛奇和杨小敏。同时,他们希望我们提供线索,把发贴子含沙射影的‘关中大侠’找出来”

少东冷笑了一声,说:“没那么简单吧我了解年小涛那个人,心眼儿小得像针鼻。当年他被小美甩了,一直耿耿于怀……这次他其实是向小美示威来了吧?他可算是找了个有权有势的老丈人”

苏珊点点头,说:“我看是有那意思——年小涛这个人,看样子比余尊熙还拽,比马帅自我感觉还良好”

“而且跟马帅有相像之处——个子高高大大的,学习好,还是校篮球队的……”少东撇撇嘴,说,“小美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真是麻烦”

“对对对,在某些方面是跟马帅有些像。他说他现在在什么外企上班,说话总是带洋文,我和小玲都没听懂……少东,他究竟在哪儿上班啊?”

少东耸耸肩说:“我哪知道啊?我跟小美一样孤僻,毕业后跟同学们就很少联系了……”少东又问,“金大叔还说别的了吗?”

“他说倪娜的事情纯粹是巧合,就像小敏的男朋友年小涛,凑巧是小美的同学一样……”苏珊说,“少东,我们是不是又找到了一条动机——因为年小涛是小美的前男友,而且是被小美甩掉的,所以杨小敏嫉妒小美?”

少东摇摇头,说:“很难说……我刚去了小叔叔那儿,小叔叔也不能判定‘关中大侠’说的是不是事实。‘关中大侠’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谁也猜不透。”

“什么,难道你们相信警察的话,怀疑可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吗?他是‘关中大侠’啊,当然是我们这边的”苏珊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她从来没想过,“关中大侠”可能是坏人,是在利用她们。

少东说:“苏珊姐,问题就出在他给你的留言上——如果没那条留言,我们可能以为那只是重名、是巧合;有了那条留言,因为你的原因,我们就会无条件地相信他,并且被他利用……”

“我不信,我们有什么值得别人利用的?”苏珊叫道。她又说,“‘关中大侠’一定是好人——我们以前经常聊天,我了解他……”

苏珊说到这儿,忽然没了底气——常言说“人心隔肚皮”,天天见面的人都未必真正了解,有谁会因为网上聊得投机,就认定对方是个好人?

苏珊冷静了一下,分析说:“即使‘关中大侠’在撒谎,却不能就此断定他是坏人——他发这个贴子,也许只是单纯地想帮小美……”

“没那么简单,苏珊姐”少东打断了苏珊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说,“你看这两个贴子很快就被处理掉了,显然有人在干预了。其实还有些情况,你并不知道——小美背后是刘市长;而杨小敏背后,则是杨秘书长。小美这个‘创业之星’,虽说也不是虚得的,可她的材料还是有掺水的部分;而杨小敏呢,虽然我不了解她,但是如果在网上炒作起来,人们会不会鄙视她,说她是‘官二代’,从而牵扯出杨秘书长?”

苏珊当然没有想过这么深。本书请访问。她嘀咕道:“不会吧,小美的‘创业之星’应该经得住大家推敲……”

“你真要把‘关中大侠’找出来吗?”沅少东反问苏珊。

他听小美说过,在苏珊最失落的那段时间,是“关中大侠”带着她玩儿游戏,为她排解烦忧……“关中大侠”曾经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所以少东不能确定,苏珊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苏珊摇摇头,其实她是最不想把“关中大侠”找出来的人……她说:“不不管‘关中大侠’有没有利用我们的目的,我们也不能出卖他——因为我不相信警察,也不相信金大叔,他们想找出来的人,我们就不能帮他们找出来”

少东点点头,他说:“还是小叔叔说得对,一切到此为止吧。”他转移了话题,问苏珊,“小美现在怎么样了?年小涛的出现,对她来说肯定不好受吧?”

苏珊皱起眉头说:“金大叔和年小涛走后,她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我闻到了烟味,我怀疑她在抽烟。”

“她吸烟吗?”少东惊异地问。

“平时不吸。我猜测,只有特别烦的时候她才会吸……”苏珊小心地说,“我只遇到过一次,年后房租突然上涨的那回。”

“天哪……”少东心里直打鼓。他说,“我过去看看。”

少东拉着苏珊来到小美门外。房门关得紧紧的,少东隔着门缝闻了闻,果然有香烟的味道。少东抬手想敲门,却鼓不足勇气——年小涛跟小美分手,他是直接原因

正在犹豫的时候,少东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竟然是沅冰河

少东避到一边,接通沅冰河的电话。

其实,沅冰河是放心不下“桃花女”……已经好几天了,他都不敢打开游戏,他怕打开后会看到“桃花女”对他说:“我们离婚吧……”是啊,旧情人回来了,“桃花女”是不是打算离开“绝地修罗”的怀抱了?

想来真令人气恼,他沅冰河,从来只有甩别人,哪有别人甩他的?而网上的“绝地修罗”,多年更是来孑然一身,独闯江湖。这还是第一次,他让“绝地修罗”投进婚姻的怀抱。难道说,“绝地修罗”这样一位盖世无双的英雄,却要被一个白痴加神经的“桃花女”抛弃了?

沅冰河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在“桃花女”提出分手之前,先跟她说再见?他可以让“绝地修罗”假装移情别恋,喜欢上了“蜘蛛精”什么的,先一步甩了“桃花女”。

当然了,对于“移情别恋”那种狗血桥段,沅冰河也就是幻想一下罢了。他现在知道“桃花女”就是苏珊,怎么忍心让苏珊在现实中被人背叛了感情,在网上还要再来一次?

沅冰河刚才鼓足勇气打开电脑,看到“桃花女”根本不在线上。她的头像是灰灰的,显得死气沉沉,远不如鲜活闪动时可爱。犹豫良久,他决定还是打个电话过来,再打听一下众人的情况。

少东把刚才苏珊告诉他的事情,告诉了沅冰河。并说小美现在把自己关在房中,偷偷地吸烟,情绪相当低落。

“把电话给小美,我跟她说两句”沅冰河直接命令道。

“把电话给小美?你跟说什么?”沅少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去——”沅冰河从来懒得解释自己下的命令。

沅少东只好半信半疑地举着手机,来到小美卧室门前。他敲了敲门,说:“小美,小叔叔要你接电话”

稍后,就听屋里一阵桌椅乱响……不一会儿,门开了。小美把门半开着,她倚在门边,那意思是不让少东进屋。

其实少东也不想进屋。他把手机递给小美,说:“小叔叔的电话,找你的。”

小美也有些奇怪,不知道沅冰河怎么会找她。她接过手机,贴在耳边听电话。

只见她边听边点头,随后她应了一声:“好,就这样。”随后她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少东。接着,她回到屋里,再次关上了门。

少东和苏珊面面相觑,猜不出沅冰河跟小美讲了些什么。

正要敲门询问小美,门忽然又开了。只见小美已经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

她出来对少东和苏珊说:“小叔叔来接我——我跟他出去玩儿一会儿,吃饭别等我了”说完,她不再做任何解释,“噔噔”下楼跑了。

随即听到外面几声汽车喇叭的催促——苏珊和少东一齐拥到南面的窗户旁边,只见外面路边停着一辆车,正是沅冰河的车很快又看到小美跑出花店,直接上了车,车马上就开走了。

“小叔叔跟小美约会?”少东低声惊叫,“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苏珊一把抓住少东的胳膊,说:“少东,小叔叔不会……小美不会……”苏珊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才恰当。她想的是:小美刚被前男友打击了,伤心难过,而沅冰河是个成熟有魅力的“坏男人”;小美是个爱钱如命的人,沅冰河又正是一个“有钱人”

“少东——”苏珊不满地叫道,“小美是女生,还是个很特别、很有风格的女生”

少东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据我了解,小叔叔收藏的,都是纤细柔弱的女人,不是小美这种类型——”忽然他惊叫道,“糟糕,他喜欢的是苏珊姐你这样的类型苏珊姐,你才要提防着他一些——他一向视女人为,玩儿够了就用钱打发掉,没有人得到过他的真感情……”

“少东”苏珊忽然打断了少东的话,她停了一下,说,“你别说了,怪恶心人的……美女,自然是指年轻漂亮的女人。你叔叔的品味很高,别把我牵扯进去”

少东住了嘴,扭头看看苏珊——苏珊的脸色很难看,显然很讨厌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于是他哄苏珊道:“苏珊姐,我说着玩儿的,你别当真。他是我叔叔啊,不是坏人。他这人其实外冷内热——有时候他显得不太关心人,只是因为他自己水平太高,觉得别人遇到的那些事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

少东、苏珊和小玲猜测了一个下午,都猜不出小美跟沅冰河出去做什么了。傍晚的时候,才看到两个人回来。只见小美脸上笑嘻嘻的,沅冰河的样子也很轻松。

苏珊帮他们拉开玻璃门,把二人迎了进来。苏珊试探地问:“小美,去哪玩了?”

小美乐呵呵地告诉苏珊:“小叔叔带我去俱乐部赛车啦——我赢了小叔叔一个车身……”

沅冰河在后面闲闲地插了一句:“小妞,技术不错。”口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意味。

小美回头笑着还击:“大叔,是你老了”

大家听他俩互相打趣的对话,都笑了。看来他们玩儿得很快乐——小美一扫方才的阴霾,又是从前那个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小美了。

苏珊松了一口气,她带着感激看看沅冰河——多亏他,让小美恢复了过来。

沅少东却在心里暗暗嘀咕,上午沅冰河曾暗示他,爷爷似乎有意让小美当孙子媳妇……不知道小叔叔有没有跟小美提这事儿?于是沅少东带着几狐疑,打量着沅冰河和小美——看他们面上一片平和,应该是没有提过……

网络诽谤的风波过去了,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

“桃花女”回到了游戏中。她跟着“绝地修罗”打仗、做任务,偶尔也约会、喝酒……她发现“绝地修罗”并不是那么讨厌,当他的“老婆”也挺好的。

苏珊想,也许真实的人生也是这样,不一定会跟自己爱慕的人结婚,就算跟自己爱慕的人结了婚,也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变心……还是一切随缘吧,有份平淡平凡的幸福就好。

晚上十点钟,“绝地修罗”提醒“桃花女”:“该睡觉了,乖宝宝,充足的睡眠可以美容养颜。”

“桃花女”答应了。她顺便告诉他,她有美容养颜的办法——她的朋友时常会帮她做面膜,现在又找到一个泡脚的方子,正在尝试。

沅冰河立马想到,她说的朋友就是沅少东。上次跟小玲聊天,听小玲说,沅少东帮她们三个做面膜……难道说,现在连脚都管了?

想到沅少东现在很可能正蹲在地上,给三个女人按摩着三双白嫩的小脚,沅冰河连觉都睡不好了……“太龌龊了,一定设法要制止他”

当然,事实绝对不是沅冰河想像的那么香艳。

沅少东只是帮她们把面膜准备好,敷的时候,苏珊她们自己会做。至于泡脚,更不可能让他帮着做,甚至都不会当着他的面去做。

只不过,苏珊等人的守礼回避,并没有阻止沅少东的热情——他继续怡然自得地当着一只花蝴蝶,围着她们三个转来转去。

这天,他转到了柜台后,转到了苏珊的身边。他说:“苏珊姐,我打听到年小涛在哪儿上班了……”

苏珊好奇地问:“在哪儿?”

少东颇带几分神秘地意味说:“安氏集团,中国区总部……”

“不可能,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苏珊叫道。

“是真的,而且‘安氏’刚刚搬了家,现在搬到了离我们不远的那处写字楼里。”

“他做什么职务的?”

“还不清楚。”沅少东说,“不过,既然离得这么近,我猜他会经常过来呢”

苏珊不满地叫道——她最讨厌的就是,前夫、前男友这些东西总是纠缠不清。

沅少东解释道:“那几栋写字楼里的白领们,经常会来我们店里喝下午茶,他有可能跟他的同事们过来……”

果然,沅少东所料不差。某一天,年小涛和他的同事们一起过来了。这一行人中,有男有女,都是二三十岁的年青人,个个衣着光鲜得体,相貌气度不凡,说话时常往外蹦着洋字……

年小涛个子高高的,长得眉清目秀,鼻直口方。在这群俊男靓女、青年才俊当中,他也算人品出众的。

这群人挑了一张大桌子,各自点了食物,悠闲地边吃边谈。

年小涛和同事们坐了一会儿,便特意走到花店这边,来跟小美说话。

苏珊不放心地看向小美,小美笑笑,示意自己没事儿。苏珊便假装督促员工工作,在店里走来走去,暗中“保护”小美。

只听年小涛对小美说:“小美,你现在是‘创业之星’,一定挣大钱了?”

小美自嘲道:“什么‘创业之星’,一个虚名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能混上口饭吃就不错了……”又顺便捧了一句年小涛,“比不上你啊,你是白领精英。”

年小涛挥挥手,说:“什么白领精英啊,我们就是高级打工者……”他嘴上虽这么谦辞,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是自得。又听他说,“我们虽然挣还不算少,但是辛苦就没法提了,压力也很大。”

“哦,那你在‘安氏’具体做什么工作?”小美随意地问道。

“我在市场部工作。原来在西北分区,刚调到总部来。”年小涛说。

“上次在晚会上,我看到你们集团中国区的总裁了,是个外国人啊?”小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扯。

“是啊,我们都管他叫彼得——外国人重视人权,外企文化提倡‘人人平等’,所以在我们公司内部,大家不称呼职位,只互相称呼名字……”小涛介绍说,“我的英文名叫托尼。”

“哦,托尼……”小美点点头,又说,“你们老总人很帅啊。”

小涛不屑地挥挥手,说:“别提了,那个人虽然长了一副西方人的面孔,可性格上没有一点儿西方人的直率爽朗。”他放低了些声音,说,“他更像一个中国古代的权臣,阴险狡诈。对了,《红楼梦》中描写王熙凤的那句话,最适合他——‘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小美听了觉得不可置信;苏珊更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苏珊想,自己看人就这么不准?曾经看错过“金大叔”,还曾把冰冷无情的“冰河世纪”当成“好心的大叔”,又把一个虚无缥缈的“关中大侠”引为知己……难道说,连令人尊敬的“立德大哥”都看错了吗?

但她马上又想到,职场里员工抱怨老板,是很正常事情,可不能听小涛的一面之辞。

小美自从上次被沅冰河开导,又得马帅宽慰,现在已经能够比较理智地面对小涛了……她听他这么轻浮地评论自己的老板,便看出这个人缺点很大,于是非常庆幸在大学时跟他分了手。不过她还是善意地提醒小涛:“那边坐着你们同事呢——别说老板的坏话,仔细有人给你传到老板耳朵里”

年小涛却满不在乎,他说:“没关系,大家都讨厌他……自他来了之后,公司的财务就被他卡得死死的,行政总监也被他收拾得服服贴贴的。现在他开始动到我们市场部了——我们哪能由着他随便动,我们是公司的柱石,搬走了我们,公司里还有什么?”

年小涛牛气哄哄,侃侃而谈。直到他过足了话瘾,才回去咖啡座找自己的同伴。

沅少东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年小涛,年小涛来的时候,他暂时避到了楼上。

等年小涛和他的同事们走了,他才从二楼下来。他有些不满地对苏珊抱怨:“他们真是太有闲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建议安总,好好约束一下他的员工,不要让他们随便出来喝下午茶什么的?”

苏珊笑道:“你开玩笑——他们不来,我们的买卖做给谁啊?”

小美则问少东:“如果说,你怕辛奇看到你,我能理解;怎么连小涛都怕了?我都不在乎过去那些事了……”

少东解释说:“当初是我拆散了你们,如果他发现我现在跟你在一起,会不会以为我当初是故意设计他的?说不定,他会以为我一直在打你的主意呢”

小美听了,走到少东近前,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戏谑地问:“你在打我的主意吗?”小美的个子很高,很有压迫感,她那样子很像纨绔子在调笑良家子。

少东假装害怕,往旁边一闪,闪到了苏珊身边,说:“你别误会啊,我爱的人是苏珊姐……”

苏珊推了少东一把,笑道:“你们年青人喜欢‘乱爱’,别把我老太婆牵扯进去”说着她跑到小美身边寻求保护。

于是小美追着少东跑,少东追着苏珊跑,苏珊又追着小美跑——三个人就像一只追着尾巴转圈的小狗,在花店里笑闹起来。花店里溢满了年青人的青春活力和欢乐气氛。

这天,苏珊给安立德发了封短信。

不过,她没有打算干涉人家安氏集团的“内政”,她甚至都没有提年小涛在“安氏”的事情……她只是告诉安立德,冯律师已经帮她整理好材料,她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定要把婷婷的抚养权从陈实美那里要回来。

安立德回了个短信,鼓励她:“很好,开庭的时候我会陪你去。”

随后,苏珊又给陈实美发了个短信,请他抽时间来趟花店——她还没有把买衣服的钱还给他,而且还没有正式跟他提婷婷的事情。

过了会儿,苏珊接到了“金大叔”的电话。陈实美告诉她:“苏珊,我明天上午有空,我去你那里,你在店里等着我好吗?”

“好,我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来餐厅吃早饭,就见苏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来到餐桌前,把自己杯子冲少东一递,说:“牛奶,谢谢……”

看到苏珊的黑眼圈,少苏喝到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来。他端起面前的牛奶壶,给苏珊倒了一杯牛奶,问道:“苏珊姐,你怎么又变‘熊猫’了?”

苏珊摆摆手,没说话。她把牛奶一口气喝下去,随后去楼下打开店门。

少东莫名其妙,他回过头来问小美和小玲:“她怎么了?难道因为‘金大叔’今天过来,商量孩子抚养权的事情,她有压力了?”

小玲揭发道:“昨晚她又躲到卫生间去打电话了……不知道打给谁,又说了些什么。”

小美没有和苏珊住在一起,她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不过她说:“看出来了,苏珊姐这两天有心事,一定是为了孩子的事情,才这么吃不好、睡不着的。”

少东说:“苏珊姐是个柔弱的女人,你看她离婚的时候,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就是被‘金大叔’给忽悠了……这次争取婷婷抚养权的事情,我们要全力帮助她。”

小美和小玲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匆匆吃了早饭,下楼去找苏珊。可苏珊早没了踪影,一问刚来上班的员工,员工告诉他们,苏珊已经出去了。

小玲忽然醒悟道:“对了,我看她昨天找银行卡了,可能去给‘金大叔’取钱去了。”

少东懊恼地拍拍头,他本不想让苏珊与“金大叔”再有任何牵连了,却又因为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给他们又制造了一次“联系”的机会。

少东和小美他们,很想嘱咐苏珊几句,教给她怎么跟“金大叔”提抚养权的事情……便一起在花店里等苏珊回来。

好不容易等到苏珊回来,可她竟然是跟“金大叔”一起回来的——看得小美等人目瞪口呆,沅少东则连忙避到了蛋糕店里……

其实两人是凑巧在路上遇到了一起。他们走进花店,看到楼下的顾客不少,苏珊便请陈实美上楼细谈。

少东给小美和小玲使了个眼色,三人个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伏在楼梯口偷听——苏珊和陈实美正坐在客厅里说话,小美他们听得很清楚。

只听苏珊说:“这个信封里,是买衣服的钱。”

陈实美说:“苏珊,你太见外了,不过几千块。而且婷婷要经常过来,少不了麻烦你的朋友们。”

苏珊说:“正因为她们是我的朋友,所以这个钱我出了。你就收下。”

陈实美有些无奈,又问:“你说还有别的事情,什么事?”

“还有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那次因为我跟你说,偷拍小美的人是辛奇,好像让你的家庭起了一些纠纷……真是对不起。”苏珊想着措辞,慢慢说道。

的确,那天陈实美接完苏珊的电话后,便叫辛奇过来对质。两人说着说着,却因为苏珊又起了争执……辛奇当然不会乖乖承认自己是偷拍的人,她一口咬定自己那天在娘家照顾孩子,根本没出门。

但是辛奇瞒不过另外一个人,那人就是当时在场的杨小敏。

当“关中大侠”的贴子出来后,小敏便给她打来了电话。小敏哭哭啼啼地说,自己的同事都在暗中议论自己,如果事情闹大了,自己恐怕连班都上不成了……辛奇的姨夫杨秘书长也给辛奇打来电话,说她太胆大妄为,做事太不择手段了。

辛奇既生气陈实美总是偏向苏珊,又害怕得罪姨夫一家人,内外交加的压力之下,她病倒了,躺在床上输好几天的点滴。

陈实美并不知道事情的内幕,他以为是自己一时不查冤枉了辛奇,才把辛奇气病了。所以他觉得很过意不去。他跟辛奇陪了许多的小心,这才把二人的关系缓和了。

虽然如此,陈实美还是不忍责怪苏珊。他宽慰苏珊说:“那件事情不怪你——都是那个‘关中大侠’胡说八道,让你误信了谣言。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都不要再提了。”

苏珊当然明白,没有确凿的证据,再提也是无益。她点点头,说:“那就好。”

之后,苏珊停了一下……正在偷听的三个人也屏住了呼吸,想听听苏珊怎么提出婷婷的抚养权的问题。

没想到,苏珊开口却说:“那么,关于苏洋的事情,你能不能宽限一下?”

“你弟弟苏洋?他怎么了?”陈实美莫名其妙。

苏珊进一步解释说:“他这个季度的供货没有拿到,据说是因为他欠了你们的货款。他很抱歉,是因为别人欠了他的款,钱一时没收上来,才欠了你们的。我这里目前也没有太多的钱,我先替他补上五万块,希望你能……”

“苏珊,你等等——”陈实美打断苏珊的话,说,“苏洋这个事情,我真地不知道。你等我问问肖龙……”说着他走到旁边打了个电话。

过了会儿,陈实美打完电话,回来对苏珊说:“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答应过你,会保证苏洋的供货。如果他不是恶意欠款,我会一直保证下去的。不过苏珊,你不能再这么惯着苏洋了”

“惯着他?”苏珊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陈实美说:“他每回都这样,他欠款,随后你帮他补上——这些年,你帮他补的钱,少说也有几十万了吧,他还过你吗?以前的钱,其实都等于是我出了,也无所谓了;你现在经营着这个花店,这么辛苦,你容易吗?虽然花店现在的生意不错,可生意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做个打算啊。”

陈实美说得很恳切;苏珊则静默半天,没有答话。

小美他们听了也很吃惊——他们还不知道在苏珊娘家的内部,也是这么复杂纠结。

小美首先起身,悄悄退了下来。少东和小玲也悄悄跟了下来。大家散去各自做事,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过了会儿,苏珊送了陈实美下来。陈实美走后,苏珊又返回到楼上。

她的情绪低落,回到卧室后,倒在床上歇了会儿。

苏珊想了想,想到还是先给安立德发个短信,她说:“关于婷婷的抚养权的问题,暂缓吧。”她叹了口气,按动了发送键。

安立德收到短信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干脆回了个电话,问:“苏珊,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苏珊犹豫了一下,她不愿意跟安立德说,她觉得自己的弟弟似乎一直在榨取自己的钱,现在又因为供货的事情,让自己在陈实美面前抬不起头来……她含混道:“我还是觉得,自己供不起她。”

安立德沉默了一下,问:“那你告诉我,你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你想婷婷吗,想让她生活在你身边吗?”

苏珊说:“本来不是很想。但是上次她来了,总是故意疏远我,似乎是在怨恨我,让我觉得很难过……”说过这,苏珊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但她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让安立德知道自己哭了。她说,“还有,小美提醒了我,我不能再生了,也许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孩子。想到她是我基因的唯一继承者,我有些舍不得。这个理由有些可笑,不过确实是我想要回孩子的初衷。”

“不,我理解你的感受……”安立德说。虽然苏珊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她伤心,他的心同时为之难过着。

安立德最近一直辨不清自己的感情,他以为自己是某种歉疚——因为是他帮她离的婚,让她经济上窘迫,又让出了孩子的抚养权……他几乎忽略了,冯律师看得明白,换了别人,也不能给苏珊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因为她只是个家庭妇女,完全没有经济上的主动权。

安立德沉吟了一下,说,“苏珊,下午有空吗?你出来一下,我和你好好谈谈。”

“嗯,好的。”

安立德对于苏珊而言,总是有很强大的抚慰作用。当沅少东上楼来看她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很多。

沅少东看到卧室的房门大敞着,便毫不客气走了进来。他挨着苏珊,在床上一坐,问:“苏珊姐,跟‘金大叔’谈得不顺利?”

苏珊摇摇头,说:“我没有说出口。”随后她把苏洋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她说,“苏洋昨晚突然打来这么一个电话,让我帮他跟‘金大叔’说情——你让我怎么把想要婷婷抚养权的事情,跟苏洋的事情,同时跟‘金大叔’说出来呢?”

沅少东把手放到苏珊肩上说:“苏珊姐,你弟弟是大人了,比我还大呢,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吧?”

苏珊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拉了下来,说:“那怎么行呢,他总是我弟弟啊”

“你这个姐姐怎么就这么好呢?”沅少东哀叹一声,顺势倒在床上——苏珊是半躺半坐在床上的,他就直接躺到她的身边……沅少东又说,“你看我姐姐,从来都不管我的,我原来想在她的演艺公司里做事——对了,就是余恩熙所在的那家公司——可她很快就把我赶出来了。”

“她为什么要赶你出来?”

“这个……”沅少东不好意思说了。

“少华说,少东骚扰她旗下的女艺人……”一个声音在卧室门口响起,吓了少东和苏珊一跳。他们抬头一看,竟然是沅冰河

少东和苏珊想不明白,沅冰河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卧室的门口?不过同时他们发觉,沅冰河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嘶哑,而且发闷。脸色也不好看,好像生病了。

果然,沅冰河说:“我感冒了,有些发烧,办公室里没人照顾我,所以上这里来了……”说着话,他径自走进卧室,直接坐到了床上。随后他把鞋子踢掉,挤在少东和苏珊当中,倒身躺了下来,还顺手拉了一条被子盖上。

沅少东和苏珊吃惊地看着他——等反应过来后,苏珊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直接跳到了地上。她说:“小叔叔,不,西蒙,这是我和小玲住的地方,少东的房间在旁边的楼上……”

“我现在就剩下一口气,能上到楼上就不容易了,你就让我歇会儿吧?”沅冰河有气无力地说道,顺便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了,分明就是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苏珊看沅冰河的面颊——苍白中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发锈……确实是病了。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不好意思再撵他。

沅冰河却在躺在床上命令说:“少东,快给我倒杯水来——”又看着苏珊说,“你给我拿温度计量一下。”

少东和苏珊被沅冰河支使得团团转。他一会儿说少东倒的水太烫,让苏珊给他兑凉些;一会儿又说枕头枕得不舒服,让苏珊帮他再垫垫……

过了会儿,沅冰河拿出体温计,少东接过来帮他看了看。少东调侃道:“小叔叔,难得啊,‘冰河世纪’有这么温暖的时候——快三十八度啦。”

一句话说得沅冰河本来就泛红的面颊更红了,他假意咳了两声,说:“我的喉咙也痛,快削点水果给我。”

少东劝他说:“小叔叔,你真的发烧了,我陪你去医院吧。”

沅冰河闭着眼摇头,说:“就是感冒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去医院。”

苏珊听他这话颇有一语双关之意……她快速反应道:“少东陪着小叔叔,我去买感冒药”说完她就跑了。

趁着苏珊去买药,小美和小玲出去送花还没回来,沅少东悄悄问沅冰河:“小叔叔,你怎么会上这来养病?你怎么不去你那些女朋友那里呢?”

沅冰河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是我侄子,照顾我是应该的。”

“那你去我房间哪,你别赖在人家女孩屋里啊。”沅少东不满地说。

沅冰河却冷笑道:“嗬,就许你整天混迹于姐姐妹妹当中,我来住两天就不行?”他又诡秘地对少东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迷上这儿了,你是学贾宝玉呢——贾宝玉住在大观园里,就像一个男生突然住进了女生宿舍里,你说有多刺激”

沅冰河的话,正要点中少东的要害。沅少东的脸都红了,他分辩道:“小叔叔,你说什么呢,我真是拿她们当姐妹的”随后他一扬下巴,冲沅冰河示威道,“哼,我可是会保护她们的……”言下之意,沅冰河别想在这三个女人中发掘“收藏品”。

“我也会保护她们的——我是她们的‘大叔’”沅冰河悻悻地说。他想到苏珊总把他当“大叔”一样的疏远,就有一万分的不痛快。他懒得理沅少东,索性闭上眼,假寐起来。

苏珊去街上买了药,又买了几样水果。她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出去送花的小美和小玲也回来了。她忙地告诉小美和小玲:“真是莫名其妙,小叔叔生了病,却跑我们这里养着来了”

小美和小玲先是一楞,随后忙跟着苏珊来到楼上看个究竟——她们看到沅冰河竟然躺在了苏珊和小玲的床上,吓得一齐倒吸了口冷气,在卧室门口就止住了脚步。

沅冰河听到动静,睁眼一看,原来是小美和小玲站在门口,便对她们解释说:“我生病了,让少东照顾我两天。”

苏珊颇为怀疑这个说辞,她从小美身后探出头来,问:“那您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谁照顾的?”

沅冰河瞪了苏珊一眼,说:“以前我没生过病。现在我老了,连你都管我叫‘叔叔’了,当然会生病了。”

苏珊听他话中带刺,忙闭了嘴不敢再多言,只把药拿给少东,让他给沅冰河吃药。

小美和小玲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忙向后撤散——小美说:“我去帮您洗水果。”小玲说:“我去做饭”

沅冰河却对着苏珊说:“我今天胃口不好,给我做些清淡点的饭菜来。”

沅少东憋不住想笑,他知道沅冰河和他一样,“误读”了苏珊这个女人。但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揭穿这个“美丽的误会”,他抢在苏珊开口之前对沅冰河说:“小叔叔,您刚吃了药,多休息啊,饭马上就好。”随后他把苏珊拉到了门外,顺便把卧室的门关好。

沅冰河不知就里,还觉得挺美。他躺在苏珊的床上,心想,总算打进“小狐狸”的地盘里来了他想,这条粉郁郁的被子肯定也是她的,上边还印着英文字“PinkDream”(粉红梦幻)——真可笑,她都多大岁数的人了

沅冰河舒舒服服地躺着,打量着屋里的环境。房间有些狭小,不过应有的家具不少,一只衣橱,一张梳妆台,一张电脑桌。只是这墙上贴得乱七八糟的,竟然都是余尊熙的巨幅海报

沅冰河看着余尊熙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就觉得别扭。正好看到床头有一把飞镖,他拿起来,把对面墙上的海报当靶子,练起了飞镖。

过了会儿,小玲来敲门——她为沅冰河端了稀粥和小菜进来。

小玲进门后,一眼就看到墙上余尊熙的海报,已经被戳了十几支飞镖。她不由叫了起来:“小叔叔,您想练飞镖,门后有飞镖盘哪。这海报,可是我好不容易买来的。而且,你把墙壁戳坏了,房东太太可不愿意呐”

“海报是你的?”沅冰河好象才想到,这间屋子也有小玲的一半……“对不起啊,那这被子是谁的?”

“是苏珊姐的。”

“哦,那就好。”沅冰河很得意——他猜对了,“小狐狸”最爱的就是粉红色嘛。

沅冰河吃过中饭也没有离开苏珊她们的房间。他趁着食困,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沅冰河不知道的是,他只是把小玲挤跑了——小玲被挤到了小美的房间里;而苏珊,接到安立德的短信后,已经兴冲冲地跑到街角,上了安立德的车,跟安立德约会去了。

苏珊上车后,安立德便凑过身子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还好,她脸色不是太差。他笑着亲亲她的面颊,意思是安慰她。随后他没有多说话,把车开出去之后,直接开到了一家大型超市。

苏珊很奇怪,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购物——人们不是说,女人购物可以放松精神、减轻压力吗?”安立德笑着对她说,“其实我也想来超市转转了,很久没有出来购物了。”

“买些什么呢?”苏珊问。这家超市太大了,总要定个目标,才知道向哪个方向走啊。

“先去买些家居用品吧——毛巾、睡衣、浴液之类的,还有围裙、茶具、餐具、厨刀之类的。还要买些床上用品……”

“买这些东西做什么?你要搬家吗?”苏珊很惊诧。

“真聪明,你猜对了。”安立德说着,在苏珊头上亲了一下,随后他牵着她的手,走进了超市。

他们推着购物车,先去日用品区。买了一车的东西后,又来到床上用品区,买了几套床上用品,有被子、枕头什么的。眼看小车上的东西堆成了山,他们只好先来结帐,委托服务员帮他们先把东西放到车上,随后他们转战到了食品区。

苏珊已经走累了,安立德让她坐到了推车上。安立德推着苏珊在货架中穿行,苏珊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地笑了。

安立德教给苏珊怎么挑牛排,他们挑了两块上等的牛排,随后选了几款蔬菜。他们在调味品区费了些精神,因为西餐的调味品并不好找。最后,他们又选了一瓶红酒。

苏珊说:“彼得,你要做饭吗?”

“对,我要请你吃晚饭,按东方人的习俗,庆贺乔迁之喜。”

“太好了,我想尝尝你的手艺。”苏珊鼓掌笑道。

“你不会失望的。”安立德对自己的厨艺非常有自信。

两人说说笑笑,从超市“扫荡”完毕,开着车去了安立德的新居。苏珊惊讶地发现,原来安立德的新居,就是她曾经去过的“星河公寓”。

仅仅几个月,这里的变化还真是大。外面的那堆建筑垃圾已经清理没了,小区内一片绿茵茵草坪,还有刚移栽过来的绿树倩影婆娑。新修的喷水池里,不停地喷着一股股水花。

苏珊好奇地问:“原来你搬这里来啦?”

“是啊,新买的房,刚收房。”

“听说这里的一至三层,都是购物的地方,还有咖啡厅什么的。这里的住户可以不必去外面买东西的。”

“可是这里没有刚才的大超市那么热闹,东西也没有那么全嘛。”安立德解释道,“在大超市里买东西才痛快啊。”

“哦,我还以为这里什么设施都有,住这里的人们就不再外界打交道了呢。”

“哈哈哈……”安立德笑了,他知道苏珊有的时候是“一根筋”,不由伸手揉了揉苏珊的头发。

安立德把车停到了地下车库内,跟保安说了声,便有个保安过来帮他们拎东西。随后他们从车库里乘电梯,直达十六楼。

苏珊刚一进安立德新家的门,就先被小小地“震撼”了下,她惊奇地叫道:“这房子真漂亮这设计,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房子的面积相当大,约摸有四五百平米。当中有几处隔断,分隔出不同的功能区。而最超出人想像的是,四面的墙壁完全是落地的玻璃幕墙

安立德让保安帮着把东西拎进客厅,随后他付给保安小费,把保安打发走了。苏珊还楞楞地站在客厅中央,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安立德关好房门,偌大的房子就只有剩下他和她,很有一种家庭的温馨气氛。他走到她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问:“感觉怎么样?”

“由内而外的尊贵、低调的奢华、现代时尚感……”苏珊先给了一串名词。

安立德指着四周的玻璃幕墙,介绍说:“这个房子的设计很别致,四面都是这种从上而下的、十多公分厚的玻璃幕墙,幕墙之外才是真正的楼房墙壁。玻璃幕墙与墙壁之间形成了一条走廊,这条走廊是环形的,包围着整个房子,并且连接着南北两个露台——南面的露台很宽敞,开个小型的PAY都没有问题……看到那个楼梯了吗,这是跃屋别墅的设计,楼下的空间是敞开的,有客厅、厨房、餐厅、小会客厅,楼上才是私密的卧室和书房。”

苏珊边听,边赞赏地点头,很佩服建筑师这个与众不同的设计。

安立德拿起遥控器,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的灯,并把玻璃幕墙变得透明,房子马上变得如同水晶宫一样,晶莹而通透……苏珊惊叹地问道:“幕墙会变色啊?”

“对,它以可从不透明,变到半透明,还可以变成完全透明——”安立德解释着,又戏谑道,“省了买窗帘了,对吧?”

苏珊被他逗笑了。

安立德揉揉苏珊的头,爱怜地说:“你在屋里随便转转吧,我去厨房为你准备晚餐。”随后他拎着食品袋进了厨房。

安立德换上刚从超市买来的围裙,在厨房里开始忙碌。本书请访问。忽然他一抬头,透过完全透明的玻璃幕墙,看到苏珊正在外面的环形走廊上走动着——她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向四处张望。

安立德会心地笑了,他的嘴角向上弯成好看的弧度。

他特地走到玻璃幕墙边,敲了敲墙面。苏珊听到了,来到这面墙边。她把手放到墙上,随后把脸也贴了过来,整个人就像贴在墙上的壁虎,样子有些可笑。

安立德被她逗笑了,他学着她的样子,也把身子贴在了墙上。两个人隔着玻璃墙,做着各种鬼脸和古怪的姿势,像孩子一样的游戏。

过了会儿,苏珊从环形走廊里绕了一圈,走了回来。她来到厨房,看到安立德已经在腌牛排了,调味品的香味溢满了厨房。

对于西餐的做法,苏珊可是一窍不通。她问:“彼得,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啊?”

安立德说:“厨房是我的领地,我就是这里的国王——这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去把我们刚买来的东西放好吧。”

“好——”苏珊去拎购物袋。

楼下有一个卫生间;楼上有两个卧室,都带卫生间。苏珊把洗手液和毛巾放在到楼下的卫生间里,楼下就没有什么东西好放了。她分批把购物袋拎上了楼。

她先把毛巾、浴液之类的日用品分放到主、客两个浴室之中。她注意到,主卧室的大浴室特别宽敞,浴缸也特别大,而且浴缸正好临着窗——如果在这里边洗浴边看夜景,一定特别惬意。

放完浴室里的东西,苏珊出来,把一袋袋床上用品去掉包装,分放到主、客两个卧室中。苏珊最后才布置主卧。因为她特别喜欢主卧的设计。主卧室的空间宽敞通亮,家俱简洁大方。卧室当中是一张特别夸张的大床,床边有梳妆台,床尾处有一张长榻,临窗的位置放着一对沙发和茶几。

苏珊走到床边,先是好奇地用手按了按床垫,试了试它充满弹性的手感,才把刚刚买来的床上用品铺在了床上。铺好后,她又调皮地蹿到了床上,像小狗一样在上面滚了两滚。最后,她毫不客气地仰面躺在了上面,心里想道:“彼得好会享受啊,一个住这么大的房子,睡这么大的一张床……”她甚至恶作剧地想,“就算撒呓挣,他也掉不到床下去了”

苏珊躺在床上玩儿了一会儿,才从床上起来,去看购物袋里还有什么。袋里还剩几件睡衣。苏珊拎着袋子来到卧室旁边的衣橱。她拉开衣橱的门,把睡衣拿出来展开,一件件挂好。这时她才注意到,原来不仅有两件男式睡衣,还有几件女式睡衣……

“怎么会有女式睡衣呢?”苏珊楞住了。

忽然,她意识到——安立德是个成年的大男人啊,他会结婚,会有女朋友……莫非,“王子”的“公主”就要来了吗?“公主”会搬来和“王子”同住了?

苏珊的心,忽然莫名其妙的一痛,她只觉浑身无力,软软地坐在了衣橱前的小毛毯上。她看着衣橱里的几件睡衣发呆——

她以前,一直像个小女孩那样幻想,安立德就是童话里的王子。王子的性别虽然是男性,却只是字面上的,没有任何现实的意义。

现在苏珊才深刻地认识到,安立德和沅冰河一样,是人们常说的那种“黄金单身汉”和“钻石王老五”。他甚至可能和沅冰河一样,成为“美女收藏家”,豢养许多的情人而且,他又是一个在中国工作的外国人,他不仅可能拥有温婉柔顺的东方佳丽,还可能拥有火辣多情的西方女郎……

“不应该啊,王子不应该是那样的人。王子应该深情专一,他应该有个美丽善良的公主,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苏珊默默念叨着。

安立德准备好晚饭,上楼来找苏珊。他看到她正坐在衣橱前地毯上,看着敞开的衣橱发呆。他走到她身边,也坐了下来。他说道:“衣橱很大吧?小时候我最喜欢藏在衣橱里,幻想着,如果父母找不到我了,会有多心焦……”

苏珊先是被他突然坐过来吓了一跳,随后她笑笑,搭言道:“是啊,我也做过这种事情。我跟弟弟捉迷藏的时候,也常躲到衣橱里,随后突然跳出来,吓他一跳。”

安立德会心地笑了。忽然他一抬头,看到她竟然把她和他的睡衣放在了一起他不禁有了疑问——她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在暗示他,她想和他在一起?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她还不知道,这套房子是给她住的;而他的,在楼下……想到自己刚才竟然会那样胡乱猜测苏珊,安立德觉得有些好笑。

他牵起她的手,说:“我们躲进衣橱里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小时候的感觉。”

说着,两个人踢掉了鞋子,进到衣橱里坐了下来。安立德随手关上了橱门。本来很宽敞的衣橱,忽然变得局促起来。

“好黑啊……”苏珊小声说着,她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你有幽闭恐惧症吗?”安立德也放低了声音,他悄声笑着,打趣苏珊。

“我才没有呢”苏珊小声嘀咕道,其实她不是怕,她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把手伸给我,让我握着你的手。”安立德说。

苏珊小心地把手伸出去,可是眼前黑漆漆的,她不知道哪里才是正确的方位。她的手,在空中挥舞了好几下,都抓空了。

忽然,她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随后,她的两只小手,都被安立德的大手抓到了。

有那么一刻,苏珊有些恶作剧地想:“莫非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真的跟狼一样,这么黑都能看到东西?”

安立德用自己的两只大手,把苏珊的两只小手合在手掌中,紧紧地握着。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心中有一种悸动——这种感觉,有些奇怪,有些陌生……

可是,还没等他好好分辨一下这种奇妙的感觉,忽然他在她的手指上,感觉到一样东西……那是一只戒指——他仔细摸了摸——竟然戴在平常戴婚戒的左手无名指上

安立德的心,一下子,乱了……“难道她有男朋友了,订婚了?还是把从前那段感情又拾起来了?”

苏珊感觉到了,安立德在摸自己那只“小狐狸”的花戒。于是她小声说:“那是一只‘小狐狸’……”

安立德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那只戒指,是只‘小狐狸’的造型。”苏珊解释道。

安立德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捏着她那只戴戒指的手指……他连忙把手松开。停顿了一下,他才问:“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他送给这个,表示你们订婚了吗?”

苏珊忙说:“什么啊,不是的是朋友们说,我无名指上的这个戒痕,太难看了,让我戴个戒指掩盖一下。这是个‘小狐狸’造型的花戒——你知道,花戒是没有任何含义的,可以随便戴……”

听着她急急忙忙地解释,安立德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微笑又悄悄地浮上了他的嘴角。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苏珊,你想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你会戴上一枚有含义的戒指,彻底忘掉那个伤痕?”

苏珊楞了一下,讪讪地回答道:“应该不会了吧?结一次婚就很麻烦了。”

安立德听了,没说话。

“你呢?”苏珊反问安立德,“你离婚很久了吧,你的条件这么好,应该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没有。”安立德回答。他很想告诉苏珊,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悟透了什么叫做“色即是空”……他觉得男人和女人之间,不管是感情游戏还是游戏,都是很无聊的事情。他不想再跟女人在这些方面打交道。

但是他发现,在这个时候,把这些话对着苏珊说出口,有些困难。

“哦……”苏珊表面上淡淡地应着,可是在她的内心里,有点儿说不清的小波澜。

其实安立德的内心,也已经起了波澜。他正在努力说服自己,他跟苏珊是不同的,他们是很纯洁的友谊。这世上,已经很少有这么纯粹的友谊了,他也很少有机会遇到苏珊这样单纯的女人……所以,苏珊绝对是值得他小心呵护、好好珍惜的。

突然,安立德拉开了橱门,光线一下子照射了进来。

苏珊眯了下眼睛,随后便看到安立德那双灰绿色的双眸,正亲切地看着自己。

安立德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去吃饭吧。”说着拉着她的手,从衣橱里钻出来,领她下楼去餐厅吃晚饭。

轻柔音乐的伴随中,红烛摇曳,安立德启开红酒的木塞,给自己和苏珊斟上。他说:“超市没有太好的酒卖……”随后,他举起酒杯闻了闻红酒的味道,忽然问苏珊,“苏珊,你知道怎么醒酒吗?”

“什么是醒酒?”苏珊当然不懂。

安立德对苏珊慢慢解释道:“一瓶真正的好酒,像个沉睡的美人。本书请访问。当你启开橡木塞之后,应该耐心地等待,让它在空气中慢慢地呼吸,慢慢苏醒过来。”

“睡美人?像童话一样?”苏珊觉得很新奇,她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等?”

“一瓶真正的好酒,刚开瓶时是苦涩的,非常难喝;把它打开后,要等它其中的成分在空气中充分地氧化,才能释放出全部的香气……”

说着,安立德再次闻闻手中的酒杯,微品了一口。他叹惋地摇了摇头,说:“这瓶只是普通的餐酒,不是那种好酒。等哪天有了空,我要请你喝我珍藏的好酒——因为要喝到它,我们可能需要用很长的时间等待……所以一定要找个特别空闲的时间才行。”

苏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之后她学安立德的样子,端起面前的酒杯闻了闻,尝了一口。

安立德又说:“但是我喜欢那种感觉,那种等待的过程。我通常不用醒酒器,我会把酒倒在杯里,捧着它、看着它,珍惜它每个变化的过程……直到芳香四溢,可以尽情畅饮。”

“那岂不是需要很大的耐心?”苏珊问。

安立德认真地说:“为了一瓶好酒,值得付出这样的耐心。”

“原来好的酒,都是‘睡美人’啊”苏珊听着安立德讲“故事”,不由浮想联篇,“原来,彼得的‘公主’不是‘灰姑娘’,是‘睡美人’……”

摇曳的烛光里,安立德也有一刹那地恍惚,他分明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一颗真诚的心、一份真正的爱情也是这样,值得付出耐心去等待。”

安立德好不容易收回心神,记起厨房里还有牛排。他去厨房,端出两份牛排,把其中一盘递到苏珊面前,说:“这是我做的,你觉得怎么样?”

苏珊看到牛排,不由惊叹起来:“彼得,你的厨艺这么好?”只见牛排煎得焦亮,上面洒着黑胡椒,旁边配着青豆和玉米粒,还有一勺土豆泥。

“尝尝味道如何?”安立德邀请道。

苏珊切了一块牛排,放到嘴里。顿时,牛排的肉香伴着黑胡椒的辛辣芳香,还有玉米的浓香,充满整个口腔……苏珊赞道:“真是人间美味,比罗曼小居的还好吃”

安立德笑了,他对自己的厨艺当然有把握。他又说:“我知道你不适应吃生肉,给你煎的这块牛排是八分熟,我这份却是五分熟——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苏珊看着他盘里那份,肉里面的颜色还是粉红鲜嫩的……她忙摇了摇头。

“哦,来吧,什么都要尝试一下嘛。”安立德游说道。说着,他另拿了一副刀叉,切下一块,叉起来递到苏珊面前。

苏珊胆怯地向后直躲。

安立德假意板着脸命令道:“你闭上眼,张开嘴——”

苏珊听话地闭上眼,谨慎地张开嘴。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送到了她嘴里,但是合上嘴一嚼,竟然是土豆泥原来,安立德趁苏珊闭眼的时候,迅速用小勺舀了一口土豆泥放到了她的嘴里……

苏珊睁开眼,瞪着安立德——安立德却因为恶作剧得逞,像个孩子似地开心地笑了起来。苏珊也笑了,但她迎着安立德炯炯发光的灰绿双眸,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次是真的了,来,张嘴——”安立德拿起叉子,把肉递到了苏珊的嘴里。

苏珊小心地嚼了嚼,发现确实没什么异味,这才大胆地咽了下去。

就在苏珊和安立德尽情品尝他们的红酒牛排时,花店那边,沅冰河正在找人。

沅冰河吃过感冒药,借着药劲,一觉睡到了天黑才醒。他醒来的时候,小美他们都准备吃晚饭了。

沅冰河从床上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他来毛巾架旁,挑了块粉红的毛巾用——他有直觉,这块肯定是苏珊的……随后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坐到了餐桌旁。

小美端了菜过来,客气地问:“小叔叔,您感觉好些了吗?”

沅冰河摸摸自己的额头,说:“好多了,应该不烧了,喉咙也不那么痛了。”

小玲拿起碗,给沅冰河盛了一碗汤,说:“小叔叔,我们这里没什么好招待您的——您现在身体不好,多喝点儿汤吧。”

“谢谢。”沅冰河接过汤,用汤匙舀着喝了起来。

这时少东从楼下跑上来,嘴里嚷着:“开饭了吗?我出去跑了一下午,饿死我了……”说着,他去洗手间洗过手,大大咧咧地在餐桌旁坐下,抄起筷子吃了起来。

小美和小玲也坐下来,开始吃饭。

沅冰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说:“好像还少一个人吧?”

小美说:“您说苏珊姐啊,她出去了,去找冯律师了……”去找冯律师,这是苏珊给她们的说辞。

“找律师做什么?”沅冰河不解。

于是小美他们三个,七嘴八舌地把苏珊打算要回孩子抚养权的事情说了一遍。

少东问沅冰河:“小叔叔,你知道‘金大叔’现在有多少资产吗?”

“金大叔?”沅冰河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又看向小玲,“金家村的吗?”

小玲忙摆手,笑着说:“不是我们村的啦。”又解释说,“我们给苏珊姐的前夫陈实美起了个外号叫‘金鱼眼’,所以我们都叫他‘金大叔’。”

随后他们三个都笑了起来——因为小玲曾当面叫过陈实美好次“金大叔”,他竟然都没有听出来。

沅冰河说:“陈实美这人我知道,不过不是很熟。他的资产,最近应该快一亿了吧。”

小美等人听了都“哇——”地惊叫了一声。

少东不满地说道:“听听,你们听听,他上亿的资产,可是离婚的时候呢,只给了苏珊姐二十万十年的发妻,就值二十万,打发叫花子呢”他又对沅冰河说,“小叔叔,你给……”他想说,沅冰河给他养的情人的钱,也远比这个数要多……却被沅冰河凌厉的眼神给封住了嘴。

沅少东一想也是,这还当着两个女孩子的面呢,还是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几个人默默地吃晚饭。沅冰河更是因为感冒闹的,浑身乏力,吃饭也不香甜。他只喝了一碗汤,便离开饭桌来到客厅,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少东把药和水端到他面前,说:“小叔叔,等会儿记得吃药。”

小美和小玲收拾完饭桌,也来到客厅。

小玲对沅冰河说:“小叔叔,《新闻联播》演完了,让我看会儿娱乐频道好不好?”

沅冰河把遥控器递给小玲,说:“你随便,我平常不看电视。”

小玲转到了娱乐频道,正是余尊熙的一次访谈。女主持人很无聊,把人家喜欢吃什么东西、穿什么颜色衣服、平常的业余的爱好,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余尊熙讲话很幽默,他巧妙地回答总是逗得女主持人大笑,现场观众也不停跟着大笑,连小玲他们这电视机前的观众也跟着他们一块傻笑。

沅冰河就想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笑的?都是事先编好的剧本,明星和主持人都是在演戏。沅冰河听着小玲他们的笑声,都快睡着了。

这时沅少东凑过来问他:“小叔叔,去我那边歇歇吧?”

沅冰河摇头,说:“这会儿懒得动。等水放温了,我还要吃药呢。”又说,“给我拿条被子来,我觉得有些凉。”

沅少东便去苏珊的卧室,把沅冰河下午盖的那条粉郁郁的被子拿出来,给沅冰河盖上。沅冰河裹着苏珊的被子,觉得温暖了许多。

电视里,女主持人说:“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您的影迷和歌迷很关心的问题——最近曾有报道,您和我们大家非常喜欢的一位女明星关系很亲密——我们不是八卦,因为我们都知道,做艺人其实很辛苦,尤其在处理个人感情方面都要很小心的……可是因为您和那位女明星都是我们大家非常喜欢的人,我们衷心地希望,这次的传闻会有一个童话般美好的结局。”

女主持人说完,示意余尊熙回答。现场的观众们也拉长了脖子,静听余尊熙怎么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

余尊熙停顿了一下,他面对镜头,无奈地耸耸肩,随后笑道:“如果不是八卦,那就是绯闻了,对吧?”

“呵呵呵……”观众们被余尊熙逗笑了,发出一阵低笑声。

随后余尊熙用很官方的口吻回答:“我们确实是关系很亲密的好朋友,因我们经常在一起拍戏,很多场合会聚在一起……她很漂亮,戏品和人品都很好,我相信她在未来会取得非常棒的成绩,我在这里也特别地要祝福她——未来的日子里,工作顺利,生活幸福。”

“哇,这是个好有技术性的回答”女主持人表情很夸张地说。随后女主持人又说,“那么观众朋友们,我们没有得到关于余尊熙现在感情生活的一个确切的答案,我要替观众朋友跟余尊熙说说他从前的一段感情生活,余先生您介不介意?”

女持人说,要跟余尊熙说说他从前的某些事情。本书请访问。

“从前?”余尊熙带着略微吃惊的表情,有些夸张地问,“我有从前吗?”

“你怎么会没有从前呢?每个人都有从前哪。”女主持人笑着说,“有一篇报道提到过,你从前有过一段初恋,而且是非常纯洁非常美好的一段初恋哪”

余尊熙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原来是那件事情啊其实,我那时太小了,我自己都搞不清算不算初恋哪。”

“我来替余先生说一下吧,那时我们的余先生还小,只有十几岁的年纪。报道说,他当时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演出,两人曾有过一段朦朦胧胧的感情……不知道这篇报道是不是真事儿呢?”女主持人说。

余尊熙笑了,他说:“不完全是真事儿啊我们当时真得很小,其实没有谈过情。她比我大两岁,很照顾我,像个小母亲。我只记得那时候,她总是在傍晚的时候洗头,之后我们坐在院子里,我帮她一点一点地把头发梳开。夕阳从院墙上照过来,就这样照在我们俩的身上……那时我会想,如果能帮她这样一辈子梳头该多好,但是当时没有对她说出来。”

“哇,真是好浪漫哪——帮她梳头,梳一辈子。”女主持人评价道,“好感动,起码我感动了,我相信很多女生会感动——大家等会录完节目回家去,洗过头,让男朋友帮自己梳头”

女主持人俏皮的调侃,让现场观众又都笑了起来。小玲他们也在电视机前跟着傻笑。沅冰河正在沙发上拥着被子打盹,被笑声吵醒了,他无聊地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八点了,苏珊还没回来……

电视上,女主持人又问:“还记得那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姓宋,名字不太记得了,哦,我叫她姐姐,叫‘豆豆姐’……”

电视上的余尊熙刚说到这里,客厅里的人们忽听到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他们便看到苏珊上楼来了。

旁人根本没太在意;沅冰河却因为今晚一直都在等她,又等到了这么晚,不由心生不满。他使劲盯着她,又冷冰冰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苏珊却根本没太在意他,也没想搭理他。

小美等人听到沅冰河的问话,才反应了过来,很随便地苏珊打个招呼:“苏珊姐,回来啦,吃饭了没有?”

“哦,我在外面吃过了……”苏珊答应着,进到卧室脱掉风衣,又回到客厅。

她看到沅冰河一个人独占了一只长沙发,半躺半靠在上面;小玲和小美挤着坐在一张小沙发上;少东搬了小板凳坐在沅冰河脚边。于是,她也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坐在少东旁边。

“哇,苏珊姐,你喝酒了”少东鼻子尖,先就闻到了酒味。

沅冰河阴沉的目光冲苏珊一扫,他看苏珊上身穿着一件白色雪纺衫,下身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中长发柔顺的披散着,说不出的温婉动人。他不由腹诽:“打扮得这么柔媚,还出去和人喝酒。如果是和男人喝酒,保不齐不让人‘吃干抹净’……”他很生气,偏偏感冒折磨得他有气无力的,让他又一时发作不出来。

苏珊忙跟大家解释:“我跟冯律师谈得太晚了,就顺便请冯律师一起吃了顿饭……”

沅冰河忽然对她说:“你过来——”

苏珊一楞,不知沅冰河是何用意。她怯怯地起身,来到沅冰河身旁,问:“西蒙,吃过药好些了吗?我下午出去的时候,看到你睡着了……”苏珊没有说谎,她下午出去的时候想换衣服,便去自己的卧室拿了衣服,去小美房间换的衣服。她从自己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沅冰河睡得正香。

等苏珊靠近,沅冰河突然坐起身来,他一把拉住苏珊的胳膊,向自己怀中一带,苏珊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身上,随后沅冰河的脸向苏珊脸上贴了过去

不仅苏珊吓了一跳,小美、小玲和少东都吓了一跳因为沅冰河那架势,就像是要强吻苏珊一样。

哪知沅冰河忽然又松开了手。苏珊慌忙站了起来。只听沅冰河有些恼怒地说:“我现在感冒了,什么都闻不出来……”

别人还在纳闷,少东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笑着跑过来,说:“我来闻——”说着他拉着苏珊的胳膊,把脸凑到苏珊的脸旁边,苏珊吓得直向后仰。

“红酒和牛排——西餐厅,对吧?”沅少东宣布着自己的结果。

沅冰河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只觉得喉咙里痒得难受,半握着拳头,挡着自己的嘴。可是,越不想咳,越咳得厉害,憋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别人没有留意到沅冰河的异样,大家只奇怪于沅少东的鼻子怎么这么灵,齐看向苏珊,意图求证沅少东猜得对不对。苏珊却摇头,说:“不对,不对……”

沅少东不信,又闻了闻,说:“我只能说不是‘罗曼小居’——‘罗曼小居’没有这么次的红酒,牛排也不是这个味道……”他又说,“红酒很次,一百来块钱一瓶的那种;牛排还不错……难道不是西餐厅,而是烧烤店?”

听沅少东这么说,沅冰河心里才踏实了些——她肯定不是跟洋鬼子出去了,也不会是余尊熙,因为那两个人都不可能喝这么便宜的红酒。

沅少东的想法跟沅冰河差不多。但是他们叔侄俩不知道,苏珊就是跟安立德吃的晚饭安立德想让苏珊散散心,所以带了她去超市购物。他们在超市买了很多的东西,匆忙之中就随便选了瓶红酒——因为安立德知道,苏珊酒量不行,让她喝醉了,后果难以估量……而且煎牛排才是安立德精心为苏珊安排的主菜。

众人又看向苏珊,苏珊这回含糊地点点头,说:“我没看清是哪儿,当时吃饭的人很多,哪里有座就去哪儿了。”

苏珊说得挺真,众人都相信了。小美和小玲又一齐佩服少东的鼻子。少东谦道:“我比小叔叔差远了,他的鼻子最灵——别人都是用嘴尝菜,他用鼻子闻的,酒店的大厨们都怕他”

瞧他这话说得,好像沅冰河比狗鼻子还厉害众人虽没说出来,不过都是这么想的,于是窃窃地笑了起来。

小美觉得这个话题好没营养,于是她问苏珊:“苏珊姐,冯律师怎么说的?”

苏珊想起来了正事,她回卧室从皮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来,说:“这是冯律师帮我取的证……”她把文件递给小美,又说,“我以为,还是跟‘金大叔’好好商量一下比较好,不要动不动就上法庭。”

沅冰河听了“金大叔”三个字,忍不住又想咳,少东忙递给他一杯水。沅冰河喝了两口水,说:“你怎么也叫人家‘金大叔’?”

小玲笑着在一旁插言,说:“这外号就是苏珊姐给他起的,全称为‘金鱼眼大叔’”

沅冰河皱着眉头问:“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不是管看不顺眼的人都叫‘大叔’?怪不得总管我叫大叔……”

苏珊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不是叫你西蒙吗?”

少东在一旁调侃道:“小叔叔,我不叫您叔叔,我怕您抽我”

小美说:“我跟少东是同学,我是排着他叫的。”

小玲说:“沅总,您这么英俊潇洒,我真想管您叫大哥——可我怕少东哥抽我”

小玲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沅冰河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不再纠结“大叔”的称呼,冲小美说:“把文件给我,让我看看。”

小美把文件递给沅冰河,沅冰河略微看了看。忽然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看苏珊,问:“你不能生育了?”

苏珊被当众问到这个问题,有些尴尬,她说:“这是最有力的一个理由……不过我还是想先争求下婷婷自己的意见,说不定她还是想跟着她爸当公主,我不能一厢情愿哪。”

少东说:“苏珊姐,你不会是顾忌你弟弟的生意吧?其实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生产化工原料的又不是‘金大叔’一家,去找别的厂子就行了”他又对沅冰河说,“小叔叔,你认识那么多大老板,帮苏珊姐介绍一家行不行?”

沅冰河直接看向苏珊,问:“我帮你另介绍一家,怎么样?”

苏珊说:“谢谢你西蒙,换供应商的事情,可能早晚都要面对;但就目前来讲,我弟弟的问题主要在他自己——如果换了供应商,他还是欠款的话,更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恐怕还不如‘金大叔’好说话呢。”

“换言之,你还是打算为了你弟弟和家人,继续跟‘金大叔’这样纠缠不清?”沅冰河一针见血地说。

苏珊慌忙说:“不是,不是——这是两码事啊……”

沅冰河大致弄明白了情况,懒得再听苏珊罗嗦。他站了起来,对少东说:“帮我抱着被子,我去你那儿睡。”

沅冰河命令沅少东帮他抱着被子,指的当然是苏珊那床粉红颜色的……

“抱着这床”沅冰河简单地命令道,他对自己下的命令从来懒得解释。

苏珊在一旁怯怯地插言:“这床被子是我的……”

沅冰河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说:“我知道——可我感冒了,我用过了,你不怕被传染吗?”

苏珊不敢说话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沅少东,帮沅冰河把她的“粉红梦幻”抱走了。

沅冰河拥着苏珊的“粉红梦幻”踏踏实实地睡了一晚,醒来觉得神清气爽,感冒基本痊愈。他听到睡在隔壁书房的沅少东醒了,便也起了床。

少东看到他走出来,说:“小叔叔,你不舒服就多睡会儿吧,在我们这里,肯定不会有人追着让你签文件。”

“不睡了,已经好多了,一会儿我就回去上班。”

沅冰河简单地洗漱过后,跟着沅少东去小美她们那边吃早餐。

小美她们三个热情地招呼沅冰河。小美殷勤地说:“小叔叔,今天的早餐有牛奶,还有豆浆,我出去买了小笼包,苏珊姐烤了小蛋糕,小玲特意给您包的馄饨,您就挑着花样的吃吧”

沅冰河果然“来者不拒”,每样都吃了点儿,很快就吃饱了。随后他叫少东送他去上班。他说自己昨天不舒服,没开车,是秘书送他过来的。

沅少东说:“您是知道的,我的车早就卖了。我们这里只有小美的‘小南瓜’——您让我送,可是有些委屈您了。”

“什么是‘小南瓜’?”沅冰河不解。

小玲笑着解释说:“是苏珊给小美的小货车起的外号——从前只要马帅哥一开,那辆车就会坏;所以苏珊姐说它是‘难倒傻瓜’,简称‘小南瓜’。”

沅少东得意地说:“所以说嘛,我开它,就它没坏过”

小美不屑地说:“切——,那是因为我大修过一次……”

苏珊则在旁边用勺子敲着牛奶瓶,跟他们分辩道:“才不是‘难倒傻瓜’的意思是因为‘灰姑娘’的童话里有南瓜马车,所以才叫它‘小南瓜’”

苏珊平时就经常这样,不自觉中天真流露,跟小美她们这群大孩子在一起胡闹。

包括少东在内,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沅冰河却从来没看过苏珊这种的模样,不由诧异地深看了苏珊一眼——苏珊察觉到了,她很不好意思,推说去洗碗,收拾起碗筷躲进了厨房里。

“‘小南瓜’?”沅冰河坐在小货车的副驾位上,好奇地打量着这辆小货车。随后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少东,“她平时也这样吗,总做这些天真幼稚的事情——不仅给人外号,给东西也起外号?”

“你说苏珊姐吗?她真地就是这样——外表很成熟,其实还保留着一颗纯真的少女心,有时还迷糊得特别可爱呢”沅少东边开车边回答。

“她跟‘金大叔’在一起时,也是这样吗?”沅冰河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喜欢玩儿这些天真的把戏。

“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吧。我天天跟她们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天性流露,我应该能察觉出来。”

“老天,她这么天真,她怎么能接受‘金大叔’背叛婚姻,还跟她离了婚呢?”沅冰河不由感慨道。

少东说:“确实是接受不了——我看过她的博客,她曾打算在凤凰山自杀呢”

“她曾打算自杀?”沅冰河想到“小狐狸”几乎自杀,心里竟然有种很疼的感觉……

“是啊,所以说‘金大叔’那人真不行——这么可爱的女人应该好好保护,怎么能伤害呢?”沅少东感叹道。

沅冰河不自觉地跟着点了点头,他非常赞同沅少东的观点。不过他想的是,这么天真幼稚的女人,应该很好骗的。弄个童话里城堡,把她关里面就行了,不让她与外界接触,也不让她受外界风雨的侵袭。他想:“如果是我,我肯定能把她养得水灵灵的,不沾人间的一点儿凡俗……在这个世界上,她要有我这一个主人就行了。”

沅冰河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就像当初从花店门口把苏珊绑走时一样。

忽然沅少东的手机响了,沅少东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他不由自主地骂了句:“真是龌龊,竟然把这种烂摊子交给我来收拾”

“怎么了?”沅冰河随口问道。

沅少东解释说:“昨天晚上,我的一个哥们儿,他的一位朋友去夜总会玩儿,喝多了,把陪酒的小妞打了。夜总会的保安把他这位朋友也打了一顿……这位朋友叫我的哥们儿去帮他解决事儿;可我这哥们儿自己不敢出面去,偏叫我去”

“那个小妞原来是跟着我这哥们儿的,旧情人见面会很尴尬。而且我这哥们儿前些日子刚结了婚,家里的老婆管得很紧,最近都不敢去那种地方混了。”

“不会是星煌的夜总会吧?”

“当然不是,他哪去得了那么高级的地方”

沅冰河皱皱眉,对于那些低档的夜总会,他多少也了解一些,里面鱼龙混杂,情况比星煌的夜总会复杂多了。于是他说:“你也别管那些闲事,你见过开蛋糕店的人,还带着混黑社会的吗?”

“我知道,可是朋友找上了,有什么办法,总要给个面子啊我不会掺和进去,只是帮着两边说和说和罢了。”

“你那些所谓的朋友,以后还是少交往吧,更别把他们引到你的店里去——尤其是花店里,都是些天真又不懂世事的女孩子。”

少东说:“明白,我会保护好她们的”

忽然,沅冰河说:“只有你一个人保护,好像不行吧?”

少东不明白了。

“你在书房里睡沙发很不舒服,去买张床吧?”沅冰河淡淡地说。

少东更不明白了。

“我要住你原来住的卧室,你把书房改成卧室吧。”沅冰河的语气完全是命令。

“这个……不对啊,小叔叔,你就是做房地产的,你能没地方住,为什么要住到我那里?”沅少东说着说着,叫了起来。

“我是个单身汉,而你是我唯一的侄子,你应该赡养我”沅冰河振振有词。

沅少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等您老了,我肯定会养着您可是你现在这么年轻,四十都不到,您用我照顾吗?爷爷都不要求我们跟着他住呢。”

“爷爷有自己的想法,你不理解就别说了。昨天你们议论苏珊的事情,我看明白了,孩子需要养在身边,才会跟大人有感情——我现在不跟着你,等将来我老了,你能理我?”

“我这个人最讲情义了,我能不管您?再说了,您还年轻呢,说不定哪天遇到对眼的女人,你就结婚了,生孩子了,你还不定用我呢”

“少找借口,昨天我这一生病,我算是想明白了——我是个单身汉,需要家庭的温暖,而目前又没有结婚的可能,我只能跟着你,让你照顾我。”

沅少东忽然笑了,坏坏地说:“小叔叔,您怎么会缺少家庭的温暖呢?虽然我不清楚您究竟有多少个‘藏品’,可我知道,您总是不缺少女人照顾的……”

“少胡说,那能跟有血缘关系的家庭一样吗?”

“小叔叔,您花那么大价钱养着她们做什么呢?您要开发她们的多种‘功能’嘛”

沅冰河被沅少东说恼了,气得抬手想敲沅少东的头。沅少东忙叫道:“小叔叔您手下留情,我开车的技术可比不上您——再说了,小美这车可是著名的‘难倒傻瓜’”

沅冰河听少东又提起苏珊给这车起的外号,不由笑了。随后又嘱咐少东:“你在店里的时候,嘴里要注意点儿,在她们几个女孩子面前,不要胡说八道的……”

少东嘴里答应着,心里暗暗叫苦,哪有这样的,自己没了亲生父母约束,却来了个小叔叔非要跟自己“同居”但他知道沅冰河这人向来说一不二。他把沅冰河送到“星煌酒店”后,便去了最近的家居市场,买了一张床,正好用小货车拉回了店里。

小美奇怪地看着少东指挥工人往楼上搬家具,问:“你又折腾什么呢?”

少东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的小叔叔,要搬来跟我同住……”

小美也觉得不可思议,她问:“他搬过来?我们这里‘放’得下他吗?他一位亿万富翁,光是秘书、助理之类的工作人员就有好几位,私人生活还有厨子、保姆、保镖一大群人照顾——我们这小庙,哪容得下他这位大神?”

少东说:“你不了解他,他这人向来独来独往,就算是攀登珠峰,肯定也是一个人去那些随从、保镖什么的,也就是出席大场面的时候做个摆设罢了……”

虽然少东说沅冰河根本没有大老板的架子,但小美还是觉得不妥。本书请访问。

小美问:“那么吃饭呢,还要像今天早上这样,特意为他做吗?你知道我们也很忙,很多时候就是在凑合。”

少东说:“他对吃饭绝对不挑——整天守着酒店,看都看都饱了。赶上什么就让他吃什么,咱们不必另做;他那臭脾气是不会凑合别人的,不喜欢的时候,自然会说。而且有酒店呢,他还能饿着自己?”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他真地会长住在咱们这儿?”小美暗暗嘀咕。

“他工作很忙,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应该不会经常住在这儿。顶多就是过来看看我这个侄子……”沅少东说到这儿,忽然又说,“他竟然说,他自己是个可怜的单身汉,只有我这么一个侄子,将来要让我养老呢”

“他又不老,提什么养老?而且他现在结婚也不迟啊。黄金单身汉,想嫁他的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别说娶一个老婆,十个老婆也娶得起啊难道说他跟苏珊姐一样,不能生育了?”小美竟然这么异想天开地问了句。

少东被小美逗笑了,说:“什么啊,人家说了,他工作太忙,没空去恋爱——他自己说,总要恋爱之后才能结婚……”说到这,他又戏谑道,“你能想像吗,这么个老男人,竟然还有颗纯纯的少男心?”

小美让少东的话逗笑了,笑到直不起腰来。她说:“太可笑了,这个笑话我要告诉苏珊姐和小玲……”

少东这才发现,苏珊和小玲竟然不在店中。小玲不奇怪,她常要去客户那里帮助养护租出去的植物;苏珊可是两家店的店长,她不在店中,是少有的事情。

少东问小美,苏珊和小玲去哪了?

小美说苏珊叫着小玲上街了,可能是买什么东西去了。

少东便猜想两人是不是买衣服去了?他想到上次在金元商城,看到三位美女试衣服的场景,真是太火爆了……于是他自言自语道:“买东西怎么不叫我呢,我眼光多好啊。”

苏珊没叫小玲去买衣服,她把小玲带到了“星河公寓。”

昨天安立德送她回来的时候,跟她解释了——十六层的那套房,是买给她、婷婷和小玲的——等她收回婷婷的抚养权,可以带着婷婷来这里住。

安立德跟苏珊说:“我惦记着你们母女,还有小玲——她毕竟是我同宗同源的妹妹啊,她一个人在外面打工,我不能眼看着不管哪”他又说,“我住十五层,跟你们上下为邻。”

苏珊这才明白,十六层的那座“水晶宫”,是安立德给她们母女和小玲安排的。而且依照苏珊的理解,安立德的本意,是想照顾小玲的成分多些。他有可能是想通过小玲,跟金家村的人拉近关系。苏珊琢磨着,也许通过安立德的这些努力,将来可以把双方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

至于苏珊自己,她并没打算带着住婷婷住到那里去。但她认为这是机会,是到了跟小玲“坦白”的时候了。

苏珊事先没跟小玲把事情讲明白,而是直接领着小玲来到了“星河公寓”。她打算到了美丽的“水晶宫”之后,再跟小玲“揭晓真相”。

苏珊和小玲刚走到小区的院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了。保安问:“两位是本区的住户还是访客?”

“是住户。”说着话,苏珊把昨晚安立德帮她办的IC卡拿出来,从门禁上刷了一下。随后侧门开了,她们从侧门进到小区院内。

小玲没太注意苏珊的动作,她只顾看景了。在城市里住了快半年了,高楼大厦已经不能吸引小玲的注意力;吸引她的,是小区里如同公园一样的绿化景致。只见小区内起伏的地势上,是开阔的草坪和葱郁的树木,几座点景的亭台楼阁点缀其中,还有蜿蜒的石子路在草坪中隐约可现。这样一大片绿地,在城市里可算是稀有了。

昨天,苏珊跟安立德来的时候,他们开车直接进的地下车库,随后从车库里的入户电梯上的楼。这次,苏珊带小玲从楼前广场经过,她们绕过喷水池,来到一楼的入户大堂前。苏珊再次用IC卡打开自动门,她们来到了大堂内。

小玲这时才想起来问:“苏珊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苏珊带着神秘的笑容回答:“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边说,她边拉着小玲去找电梯间。

正在大堂里向前走时,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小玲眼尖,先就认了出来——她一把拉住苏珊,小声说:“苏珊姐,是余尊熙啊”

苏珊一看,果然是余尊熙。只见他穿着一件灰色夹克,下身穿一条同色休闲裤,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本是很休闲随意的打扮,却显得又酷又帅,墨镜也掩不住明星的风采。幸好此时大堂里也没有几个人,即使有人,能住进这里的也都不是普通人——本身非富即贵,也是俊男靓女,又或者素质很高,根本不会对他围追堵截。

小玲有些激动地说,“他原来住在这里啊苏珊姐,你怎么知道他住这里的?”小玲完全误会了苏珊,以为苏珊带她来追星的。

苏珊却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余尊熙。那天他给她打了个半个小时的电话,害得她一夜无眠,愧疚不已……这会儿看到他,是多么尴尬啊

苏珊连忙拉着小玲向后退,还好余尊熙只顾向前走,根本没看到她们。

苏珊和小玲只顾向后躲了,没看到后面有人走了过来,苏珊一下子就踩到后面人的脚上……只听身后一声女人的尖叫:“你们怎么回事?”

苏珊和小玲连忙回头道歉……随后苏珊发现,后面这两个人是熟人——被踩脚的那人,正是上次在学校里,要打婷婷的那位许太太;而许太太旁边,却是“狐狸精”辛奇。

许太太也认出了苏珊,她揉着被踩痛的脚,叫道:“又是你,你这个没素质、没家教的女人,臭打工的……”

小玲一听许太太骂人,不愿意了,说:“喂,你骂谁呢?我们向后退,没长后眼;你是向前走,也没长前眼吗?”

苏珊忙拦着小玲说:“小玲,这就是被婷婷打破头的那位同学的家长……”她又对着许太太,客气地问道,“许太太,您儿子现在好了吗?”

许太太听小玲骂她“不长眼”,已经不愿意了,她不理苏珊,只大声叫保安:“保安快来,这里不是高档社区吗,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

保安听到呼喊,忙走了过来。

苏珊却是不怕保安,她有表明业主身份的IC卡。她只是在奇怪,辛奇怎么跟许太太关系这么好,她们怎么会走在了一起?

辛奇却不屑搭理苏珊。其实她刚才就看到苏珊和小玲了,她一直都在留意着那两个人,看她们在大堂里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所以她才能躲开苏珊那一脚,没让只顾后退的苏珊她们碰到。现在她更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都不看苏珊一眼,径自抱着肩,躲在了一旁。

保安过来就要盘查苏珊和小玲,许太太还在一旁架火,她说:“这两个人是身份不明的打工妹,快赶她们出去”

小玲的性格不是一般的泼辣。她这辈子,除了她爹,就没有怕过别人。她跳着脚大骂道:“保安大哥,这女人是泼妇——她儿子没出息,欺负同班女同学,反被女同学打破了头,她就要打人家小女孩……”

小玲的嗓门实在是大。此时大堂里虽然人不多,但是这有限的几个人驻足后,同时向这边看过来,也构成了围观的效果,显得很不成体统。

许太太今天是和辛奇来这里拜访朋友的,那是一位姓金的夫人……没想到,现在被小玲在大堂里这么“败坏”她的名声她一时被气晕了,也拔高了嗓门,说:“臭丫头,你别随便败坏我儿子的名誉,我儿子可老实了,才没欺负人;是那小丫头片子,没家教、没素质”

保安看这两女的打了起来,忙拦在当中制止,道:“对不起二位,在这里最好不要大声喧哗。”

许太太得到保安提醒,也觉得在这里大嚷大叫挺丢面子的,她便冲保安说:“快把这两个人撵出去”

保安一看这两伙人,许太太和辛奇都是名牌衣包、珠环翠绕;而苏珊和小玲显然低了一个档次……他便先入为主,拦住苏珊和小玲,说:“请二位来大堂的办公室说明一下。”

苏珊不想让小玲跟许太太再起冲突,便顺势答应:“好的。”随后她拉着小玲,跟保安去办公室。

许太太看保安带走了苏珊和小玲,得意地“哼”了一声,转身去找辛奇。她俩一同去搭电梯,两人一齐走着,辛奇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悄声对许太太说:“等会儿让金夫人给保安打电话,好好审审这两个人,最好不让她们再进这座公寓。”

“对,就这样”许太太得意得笑了。

入户大堂里,余尊熙站在旁边已经看了半天的热闹。本书请访问。

本来,他听着P3,什么都没注意。但后来争吵的声音太大,还是吵到了他。他皱着眉头暗想:“这又不是大街上,谁会在这里吵架?”忽然他发现,其中竟然有苏珊……很快,他又认出了那位皮肤黝黑的小村姑

他不明白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其实,他现在见到苏珊也有些尴尬——那天晚上,他给她打电话,竟然边打边哭,说了有半个多小时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没出息。

所以他并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看了一会儿。等那两位贵妇人走了,他看到保安要把苏珊和小玲带走,不由心下有些不忍。于是他小跑几步,跑了过来,对保安说:“对不起,请等一等……”

保安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他是认识余尊熙的,忙转过身来,陪着笑脸问:“余先生,您有什么事?”

余尊熙淡然地指指苏珊和小玲,说:“她们两个是来找我的。”

小玲明白,余尊熙是在为她们解围——不由感动得涕零,她对余尊熙说:“余大哥,你真是好人哪”苏珊也很感激地看看余尊熙。

保安一看苏珊和小玲是余尊熙的客人,忙改了态度,他跟苏珊和小玲道过歉,便离开了。

“去我家里坐坐——我刚搬过来。”余尊熙对苏珊她们说。

“真的,让我们去你家看看哪?太好了”小玲高兴极了。她想今天真是意外之喜,来到这里不仅可见到偶像,还能到偶像家里去坐客。

余尊熙礼节性地笑笑,没说什么,只示意苏珊她们跟他走。

小玲看到余尊熙的笑,很受感染,兴奋得一个劲儿跟着傻笑;但苏珊心下却有几分犹疑——余尊熙那晚在电话里哭着告诉她,他不想看到什么人都笑,那样很累……她有些纠结,他现在这个笑,是不是让他很“累”的那种笑呢?

余尊熙带着苏珊和小玲去搭乘电梯,苏珊留意了一下——也是十六楼。只不过他是一单元的十六楼,而安立德是二单元的十六楼。

苏珊和小玲随着余尊熙走进他家的门,还没来得及打量他家是什么样子,就听“汪汪”几声叫,一道黄色的影子迎面扑了过来

苏珊和小玲吓得一起尖叫,齐齐地躲在了余尊熙的身后。

余尊熙边护着她们,让她们别怕;边冲扑过来的黄色影子喝斥几声:“老实点儿,卧下……”

苏珊和小玲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只黄色的大狗,正冲她们热情地摇头摆尾,还吐着鲜红的舌头。

余尊熙回头对苏珊和小玲道歉:“对不起,我忘了把它关起来。”

那只大狗在主人的命令下,态度老实了很多。它此刻只顾跟主人亲热,不再冲苏珊和小玲叫唤。

苏珊和小玲不那么害怕了,不由一齐赞道:“这只大狗好漂亮啊”只见它全身披散着金黄色的绒毛,圆圆的大脑袋,两只耷拉的大耳朵。

小玲问:“这是什么品种?”她不害怕了,便好奇地从余尊熙背后探出身来,还试探着去摸狗身上那漂亮的长毛。

“这是金毛寻回猎犬,很温驯的。”余尊熙揽着狗脖子,让小玲上前摸了摸它。同时他介绍道,“我养了有半年了。它像个小孩子一样,特别爱现,每当有客人来了,就显得特别欢。”

“它叫什么名字?”小玲又问。

“我管它叫‘豆豆’。”余尊熙说。

“豆豆?那不是你初恋女友的名字?”小玲惊诧问道。又说,“我昨天看你的访谈了,你在电视上说,你管你的初恋女友叫‘豆豆姐’……”

余尊熙笑着没说话,只亲昵地把爱犬揽在了怀里。

苏珊在一旁听着,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她什么时候成了“死鱼皮”的初恋女友了?这不是败坏她的名声嘛而且他还把给她起的外号,转赠给了一只狗不过苏珊转念又想,兴许“死鱼皮”还另有一个“豆豆姐”?

余尊熙请苏珊和小玲去客厅坐,他把狗关到了南面的露台上。

苏珊和小玲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余尊熙的家。苏珊看这房子的户型,与昨天安立德带她去的那套房是一样的,房子四周的也是玻璃幕墙,只是内部的装修有些不同。

小玲低声跟苏珊感叹:“这房子好大、好漂亮啊……”苏珊看小玲这么喜欢这套房子,真想现在就告诉她:“你的立德大哥给你买的房子,也是这样的”

余尊熙回到客厅,开了两罐饮料递给她们,随后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跟她们聊天。他说:“我要出新专辑了,马上出门去拍我新歌的V。”

“新专辑里面,有苏珊姐那天在晚会上唱的那首歌吗?”小玲问。

小玲的无心之语,说中了余尊熙和苏珊的尴尬事。余尊熙干咳了一声,在沙发上调整了下坐姿;苏珊则窘得低下头。

稍停了一下,余尊熙才淡淡地回答:“当然有——那是新专辑里的一首主打歌。”

小玲不知就里,她高兴地说:“太好了,等你的新专辑上市,我们都会去你。”

“谢谢……”余尊熙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忽然他说:“小姑娘,你在客厅看会儿电视,我带你姐姐去看看我的录音室。”

“哦,好。”小玲答应下来。

余尊熙领着苏珊上到二层。原来,他把楼上整个改造成了一个音乐工作室,主卧室改成了练声房,书房则装修成了一间录音室,里面的录音设备一应俱全。

苏珊简单地参观了一下,她对录音设备一窍不通,也没多大兴趣。她只对练声房中的钢琴有些兴趣,她发现这架琴跟她在在琴行试弹的那架差不多,是世界顶级的品牌。

苏珊走近钢琴看了看——如果依着往日对余尊熙的态度,苏珊这会儿肯定会豪不客气地打开琴盖,试弹一下。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不敢跟他那么随便了。

她现在想,他根本不没记起她是谁,她却和他那么不拘小节地笑闹……以前确实是失礼了。

余尊熙看着她在钢琴边徘徊,忽然说:“那天晚上的事情,真是对不起……”

苏珊一楞,她没想到他会跟她道歉,跟他以住拽得不可一世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她忙说:“不不,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真地不了解你,应该我说对不起……”其实苏珊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好。

在片刻尴尬的沉默后,余尊熙忽然说:“你把那首歌,给我再完整地唱一遍,好吗?”

苏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

余尊熙说:“来,去录音室,我帮你录下来。”

苏珊犹豫了一下,说:“在这里,我用钢琴伴奏。”

余尊熙一楞,他没想到她会弹钢琴。还没等余尊熙开口,苏珊已经打开了琴盖,在钢琴前坐了下来——她坐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又鲁莽了,于是歉意地向余尊熙笑了笑。

随后,苏珊伸出的双手,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巧灵活地跳动起来。她按照自己的理解加入了一段前奏,接着轻启朱唇,唱起了那首歌。

对于苏珊而言,唱歌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因为那些音符一直都在她的体内跳动着。现在,她只是为它们找到了一个出逃的机会——此刻,它们终于得到了自由,便开始在空气中自由地舞动,似乎要飞向世界的每个角落……

余尊熙的眼中慢慢露出惊奇的光。很快,他就被苏珊的歌声征服了。他甚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原来她是这样演绎这首歌的,与他的完全不同直到苏珊弹唱第二段的时候,他才想起把录音麦克打开,给苏珊记录了下来……

当余尊熙和苏珊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里空荡荡的,客厅里没有了小玲的影子。俩人正在惊诧,忽然听到露台上有小玲的笑声——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露台上,去和那只狗玩儿了。

余尊熙和苏珊来到南面的玻璃幕墙前。隔着幕墙他们看到,宽阔的露台上,小玲和狗正玩儿得高兴——她不停地用一只玩具兔子逗它,还叫着它的名字“豆豆、豆豆……”

苏珊和余尊熙会心地相视一笑。但是苏珊想得更多——她永远都不会告诉余尊熙自己是谁了……否则,她岂不会成了他所谓的“初恋女友”,还跟一只狗重名

余尊熙推开通向露台的门,问:“小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小玲,金小玲”

“小玲,你也在花店里工作吗?”

“是啊,我们都在离这儿不远的‘花美美’花店上班,也住在那里。”

“小玲,跟你商量个事情,帮我带几天‘豆豆’,可以吗?”余尊熙忽然问道。其实,他刚才就是去楼下找物业的。他没想到,这么高档的楼盘,竟然没有代养宠物的服务。

“啊,真的吗?我好喜欢这只狗,你放心,我们肯定帮你照顾好它。”小玲拍着胸脯保证。

苏珊却觉得不妥——她爸就喜欢养狗,所以她知道这种名贵犬有多难伺候。说不定,比带孩子还难呢

她忙阻拦道:“小玲,我们住的地方小,我恐怕这狗会有些不适应?宠物商店里不是都有代养的服务吗,交给他们多专业啊。”

余尊熙解释说:“他们虽然专业,可他们都是程式化的管理,大多数时候会把它关在笼子里——没人理它,也不会真心地照顾它……对了,就像学生住校一样,哪有住在自己家里自在啊。”

余尊熙的话本是无心之语。可是他的话影射到了苏珊的女儿婷婷,这让苏珊心里又是一阵地难过……

小玲又央求苏珊:“苏珊姐,让它跟着我们——就几天的事,等余大哥回来,人家就把它带回家了。”

苏珊只好点头答应。

余尊熙说:“你们等一下,我去给它收拾点儿东西。”

说着,他拿了只大大的购物袋,收拾了一大堆东西——有狗粮、狗玩具、宠物零食、宠物尿垫等等。他嘱咐道,“千万别喂它牛奶和巧克力,只要喂一次狗粮就好了;你给它垫上宠物尿垫,它就不会到处乱拉尿了;还有,它晚上喜欢睡在这张小毛毯上,记得给它铺上,它就知道自己应该睡在上面……”

余尊熙边说,边把购物袋交给苏珊提着,又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苏珊,说:“如果它不舒服,带它去看这个医生;还有,我有你的电话,我会打电话给你……”

苏珊边听,边无奈地点头——她早就知道会很麻烦。

但是小玲却兴致不减,她甚至在想,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苏珊“踹”到小美房里,她要和可爱的“豆豆”一起睡。

出了余尊熙的家,小玲兴冲冲地牵着“豆豆”走在前面,苏珊则低眉顺眼、可怜巴巴地抱着购物袋跟在后面。购物袋里盛的都是“豆豆”的各种杂物。

正要出楼门的时候,保安竟然又拦住了她们。

她们不知道,这是辛奇和许太太给她们告的状,说她们是行踪可疑的人……可巧,苏珊抱着的购物袋,鼓鼓的,一看就是盛满了东西。

小玲牵着狗,理直气壮地告诉保安:“这是大明星余尊熙的狗,是他让我们代养的”说着,她把狗牌拿给他们看。又说,“刚才我们和余大哥上楼的时候,你们不是看到了吗?”

“对不起,我刚换班,刚才不是我值班。”这名保安虽然很客气,却很有原则,他说:“请你们跟我去办公室里走一趟,我们需要核实一下。”

苏珊这次真地不耐烦了,她对保安说:“我们是这里的住户,以后要经常过来的。你们不能看到我们一次,就要盘察我们一次?”

这名保安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有些楞头楞脑的,他问:“你们住这里?难道是余尊熙家的保姆?那也应该有出入的证明啊,你们有吗?”

“啊,真是的这什么世道,让人上哪说理去?”苏珊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让她给“死鱼皮”当保姆,那她还不把他的皮带都铰烂了,让“死鱼皮”把裤子丢到大街上去?她忍不住叫道,“先生,您没听明白吗,我是这里的住户,是业主”说着,她从兜里把IC卡掏了出来给保安看。

保安看到苏珊手里的IC卡,确实是这里的业主才能持有的东西。看来,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力……他有些不知所措,忙用对讲机请示他们的值班经理。

值班经理亲自跑了过来,把苏珊和小玲带到了业主接待室。通过指纹机,苏珊验明了自己的身份,确实是C座二单16楼的业主。

经理忙向苏珊道了歉。他又在苏珊的要求下,把小玲的身份输入了电脑当中,采集了小玲的指纹和身份信息,给小玲也办了张业主用的IC卡。

小玲却是一头雾水。她看到苏珊忽然成了这座“据说是目前S市里最顶级奢华的高档公寓”的业主,就跟看到了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一样

两人出了业主接待室的门,小玲拉着苏珊悄声问:“苏珊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复制IC卡了,连保安都骗过去了?是‘关中大侠’那黑客教你的吗?”

苏珊看看小玲,有些不安地说:“小玲,我今天带你到这里来,不是来看明星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余尊熙住在这儿啊……”

说着,苏珊领着小玲来到楼前的喷水池旁。她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和安立德来往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玲很吃惊,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她结结巴巴地问:“你说什么?立德大哥他、他给你买了这么大一处房子?”随后她激动地拉住苏珊的胳膊说,“你知道这里的房子值多少钱吗?均价十万十五层以下的户型,面积有四五百平米,价值四五千万;而像余尊熙住的那种顶楼的户型,面积在百平米,还带屋顶花园,少说也值千万,甚至能达到一个亿”

苏珊一时没反应上来。她说:“我们的房子,跟余尊熙的房子是一样的……”她算了算账,有些狐疑地说,“不可能那么多钱,余尊熙哪有那么多钱哪?”

苏珊想起上次在花店里,她抢了余尊熙的皮夹子,里面只有二百元的现金。而且,那厮至今都没赔她花瓶钱。

小玲却觉得自己要晕倒了。不知不觉中,她撒开了手中拴着“豆豆”的牵绳……她肯定地说:“余尊熙成名都十年了,绝对有些家底”忽然她又一挥手,说,“嗨,我们说他做什么?我们说你——你明白立德大哥为你花了多少钱吗?换言之,那天我们问小叔叔,‘金大叔’现在有多少资产;小叔叔说,‘金大叔’差不有一个亿的资产……可是现在你看,‘金大叔’全部的资产,还不如立德大哥给你买的一处房呢”

苏珊忙说:“不对,不对,小玲你没听明白吗?不是给我买的,是给你买的,不对,是他给自己买的,这是他的一项投资。只不过,他买了两套,他一个人又住不过来,所以暂时让我们来住,不对,主要是想让你过来住……因为从血缘上讲,你是他的堂妹啊。虽然你们的祖辈上有些矛盾,不过你知道他这人很重情义。他一直都惦记着你,怕你一个人在外打工吃苦,他经常给我发短信,打听你过得怎么样……”

小玲听着却乱摇头,她打断了苏珊的话,说:“苏珊姐,你先听我说——你忘了少东哥那天劝你的话了吗?现在这个时代,主题思想是‘更换’不是‘维修’你看我们立德大哥,人比‘金大叔’长得英俊,钱比‘金大叔’挣得多,情义比‘金大叔’深厚——你该‘更换’的时候就要‘更换’哪你还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说,我已经对他‘一见钟情’了……当然了,我是随便说说,即使我们不是有血亲的关系,我也不可能真就那么乱发花痴的。不过你可别把我当时议论他的话告诉他,否则我以后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你不认我当朋友了?你生气我跟他暗中有来往吗?”苏珊还没弄明白小玲前面几句话的意思,但是她听清了最后一句,所以很紧张。

小玲忙挥手,说:“什么啊……”她正想再说几句,却发现刚才拉着豆豆的手,现在是空空的她忙说,“坏了坏了,豆豆跑哪去了?快去找——”随后她拉着苏珊去找豆豆。

很快,她们在草坪上发现了豆豆——豆豆正跟两个小孩子玩儿得高兴。苏珊和小玲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后怕——这要是咬了人家小朋友可怎么好啊

幸好豆豆真地很温驯,那两个小孩子搂着它、抱着它,它也不闹。就算把它的毛拽疼了,它只是晃晃身上的毛躲开,却没有咬人。等小玲她们跑过来,牵起它的狗链,它就乖乖地跟小玲她们走了。

苏珊跟着小玲和豆豆向花店走,她又想起刚才的问题:“小玲,你真地不生我的气?”

“不生气。”小玲回答。“而且我你跟立德大哥来往”

“那你会搬来这里住吗?立德大哥就在我们楼下的那套房子里住,你搬来后,跟他就是邻居了。”

对于这个问题,小玲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不过她说:“目前不会搬过来,我还是住在花店里更方便些。但是我可能会经常过来。”她指了指豆豆,说,“你看我们附近没有公园,而咱们花店所在小区的绿化面积又太小,以后我要经常带着“豆豆”来这里散步……”

小玲和苏珊边走边说,回了花店。

她们并不知道,等她们走后不久,辛奇和许太太从她们的朋友金夫人家里出来了。她们刚走到楼前的台阶下,许太太就踩了一脚的狗屎把许太太恶心得几乎晕倒,她跟保安大闹了一通,非要公寓的物业赔她的高级皮鞋……

谁都不知道,那坨狗屎正是豆豆“贡献”出来的——谁让小玲刚才在露台上,为了讨好它,喂了它一大把狗粮。狗狗们的特点,还不就是吃了就会马上拉出来。

小美不是没有爱心的女孩子。她喜欢小孩子,也喜欢小动物。更何况眼前的“豆豆”,跟它的主人一样,长了一副讨人喜欢的明星相。可问题是,她是开店的——养只狗在店里,会不会吓跑很多客人,影响到她们的生意?

小玲看出小美的不满。她试图说服小美,让小美同意她把狗养在店里。她说:“小美姐,这可是著名的金毛寻回猎犬。你想,咱们店里摆架钢琴能提升品位,养只名犬同样能提升品位。要不,我们干脆在豆豆身上挂块牌子,上写‘我就是余尊熙的豆豆姐’……你说是不是很有明星效应呢?”

“不行”小美和苏珊异口同声地反对……

少东也跑过来,连说:“不行,不行”不过他的理由跟小美和苏珊不同,他说,“如果让人知道它是名人家里的狗,说不定会让人绑架呢你知道不道,现在这社会狗比人尊贵……我就知道,有位朋友家的狗曾让人绑架过,索要了一大笔赎金呢”但是他很喜欢这只狗,很快他就跟它玩儿到了一起,像是早就熟悉的老朋友。

于是,大家三比一通过——小玲可以把豆豆养在花店里。

但是眼尖的小美已经发现,这时候进店来的客人们,看到“豆豆”之后,都表现出几分迟疑的态度,生怕被狗咬到。

小美忙对小玲说:“快把它关楼上去……”于是小玲领着豆豆上楼了,半天都不下来做事——她只顾跟狗玩儿了。这让小美很头疼。

傍晚的时候,小美发现另一件更让人头疼的事情——她们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沅冰河

话说傍晚,小美喊小玲去做晚饭,忽然记起沅少东的话——沅冰河说他晚上会过来住……

那他来不来吃晚饭呢?小美觉得很麻烦。她干脆对少东说:“少东,你叔叔要来跟你住,你就别跟着我们搭伙吃饭了,自己另开火。”

少东叫道:“小美你说什么哪,我不跟你们一起吃,我能上哪吃去?我会做饭吗?还是你想让一位身家数十亿的大富豪自己做饭?”

苏珊在旁边听着,不屑地撇撇嘴——人家彼德也是有钱人,可人家就会自己做饭,而且做得很好吃。

小美说:“正因为他是大富豪,我们不会伺候啊。再说了,他指明是来跟着你的,你自己想办法呗。”

少东忙央求小美:“小美,他不会常来的,赶上什么吃什么呗。”又搂着小美的脖子悄声说,“我缴双份的伙食费,连他那份都缴上,怎么样?”

小美心下算算帐,如果沅冰河很少来吃饭,却给她们缴伙食费,那倒是挺合算的。不过她嘴上还是说:“他那么有钱,却住我们这儿;我们这又没保安,万一有人打他的主意,袭击我们的小店怎么办?绑了他,可比绑了余尊熙的狗合算哪”

“你敢把我小叔叔跟狗相比?”少东叫了一声。又小声说,“你不嚷谁知道啊?谁能想的到,余尊熙的狗在这儿,‘星煌’的当家人也在这儿……再说了,我的身价也很值钱,我的身份你不是也没暴露出去吗?”

小美一楞,也许是沅少东太平易近人了,她真是很少意识到,沅少东是星煌集团的“皇太子”,身价也很高啊于是小美开始走思——如果她跟别人合作,绑上沅少东一票,是不是这辈子吃喝都不愁了?

看到小美发楞,少东以为小美还在犹豫。他继续求小美说:“我惹不起小叔叔的,你帮帮我?”

“好,看在老同学和合伙人的面子上,我帮你。”小美答应了,不过她说,“眼看天快黑了,小玲的饭要做熟了,你能不能打个电话问问小叔叔,他回来吃晚饭吗,我们需要等着他吗?”

半个小时之后,沅冰河果然来了。他对大家说:“今天我很高兴,第一次接到问我‘是不是回家吃饭’的电话”他嘴上说很高兴,但脸上没有多少笑模样,不由让人猜测他是不是真的高兴?

小美等人面面相觑,心下都有几分坠坠不安。苏珊则苦着脸说:“西蒙,我们知道您对工作的执着态度,大家犹豫了好久要不要给您打这个电话,就怕影响到你工作……”说到这,她一脸委屈,“我们让少东打,他却提议抓阄,结果,抓到了我……”

沅冰河边听苏珊说话,边用眼睛紧紧地盯着苏珊。

大家都很紧张,苏珊更是有些惊慌失措。

忽然,沅冰河走了过来,他拥抱了苏珊一下,拍拍苏珊的肩膀,说:“你做得好,以后这种电话就由你来打。”

“如果影响了你工作,你也不会生气?”苏珊一向很怕沅冰河,虽然知道他确实没生气,不过还是有些怯怯的。

沅冰河摇头,说:“不会谁会对叫回家吃饭的电话生气?”

“可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很高兴……”苏珊盯着沅冰河的脸,小心地说。

沅冰河不乐意了,说:“我真的很高兴我只是感冒了,又在外面累了一天,表情有些僵硬……你再仔细看看——”他拉着苏珊,让她仔细看他的脸。

苏珊细看他的脸色,面上的颜色确实不是冷若寒霜,眼睛里也几分暖意……也许对“冰河世纪”来说,这已经是高兴的表示了?

苏珊指指沅冰河的嘴角,又比自己的嘴角说:“你要这样——嘴角向上弯,笑一笑,表示高兴……”

沅冰河看着苏珊,学着苏珊的样子,嘴角向上弯——于是忽然间,沅冰河冲苏珊绽开了一个迷人的微笑……苏珊看得眼前一花,心头一颤,脑袋中似乎有一霎那出现了空白

旁观的小美和少东也楞了一下,他们也都没想到——平时一脸严肃的面容,竟然会有这么一副迷人的笑容

沅冰河注意到了苏珊眼中那一霎那“惊艳”的表情,不由心下暗暗得意:“原来‘小狐狸’也不是那么难以征服嘛,一个微笑就搞定了”

沅冰河正在得意,忽听楼上“汪汪”两声狗叫,一道黄色的影子从楼上冲了下来。

沅冰河被突然冲下楼来的豆豆吓了一跳,小美也吓了一跳她心想,幸好这会儿两边的店都关了门,没有客人,否则还不把客人都吓跑了?小美大声喊:“小玲,你怎么看狗的?”

小玲从楼上追下来,叫着屈解释道:“我在做饭呐……本来把它关卧室里了,不知道它怎么把门打开的。”

天哪,还是一只会自己开门的狗小美暗暗叫苦,她叮嘱道:“以后再把它关屋里的时候,要锁好门……”

小美的话还没说完,苏珊冲到小玲面前,慌慌张张地问:“你把它关卧室里了?”

小玲点点头。

“我们的卧室?”苏珊又问。

小玲又点点头。

“要命了”就听苏珊一声尖叫,随后便看她跳了起来,几步就蹿上了楼。

沅冰河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尤其是沅冰河,他也跟沅少东当初一样,以为苏珊是一个胆小的、气质温婉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活跃的一面,只见看她三两步就蹿上了二楼,那身手,矫健得跟武打片里的女侠似的。

沅冰河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苏珊的表现,更是超乎了他的想像

沅冰河等人跟着苏珊上了楼,刚到客厅,就看苏珊拎着一只鞋从屋里跑出来,对他们跳着脚叫道:“看看我的鞋,被它咬成了什么样子”

大家一看,正是“金大叔”给苏珊买的那双银灰色高跟鞋,已经被豆豆嚼得变了形,只能扔垃圾桶了。

苏珊扁着小嘴,看那架势都快哭出来了。少东过来拿过苏珊手中的鞋,冲旁边一扔,拍拍苏珊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样说:“苏珊姐,这双鞋特难看,根本不配你。我们再买时兴的啊……”

小美则直接走进了卧室——她怀疑豆豆还搞过别的破坏。果然,她看到衣橱的门被打开了。小美低头一看,忙叫苏珊:“苏珊姐快看,你的衣服都被它掏出来了”

大家一听,都跟着苏珊跑进来看,只见苏珊那些小可爱内衣,都被豆豆从橱子里掏了出来,撒了一地。苏珊慌了,忙从人缝中挤了过来,从橱子里找了只购物袋,和小美七手八脚地把那些内衣塞进袋子里。

虽然苏珊和小美的动作很快,但沅氏叔侄站在一旁,早已经把那些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一清二楚。二人心里同时暗想:“原来她‘里面’是这样的啊小圆点的、小细条纹的、带蕾丝花边的,都是那种粉嫩甜美的款式;而且看那尺寸,果然是‘很大’啊……”

苏珊的“秘密”被沅氏叔侄看了个一清二楚——二人的感觉是,与她的“秘密”相比,什么“维多利亚的秘密”之流的,真是不值一提啊……

小美则捧着袋子问:“苏珊姐,这些你还要吗?说不定都被豆豆嚼过了,想起来真恶心人啊”

小美的话说得苏珊都快哭了——“死鱼皮”欺负她,他的狗竟然也敢欺负她她愤愤不平地说:“为什么它专对我搞破坏啊”

小玲说:“我的东西在衣橱的上一层嘛,它够不到啊。”

沅少东忙凑过来,搂着苏珊的肩膀,又哄苏珊:“苏珊姐,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再去买——买更多、更好的啊”

众人正安慰苏珊,帮着苏珊骂狗,沅冰河却有了新的发现他看到大床另一侧的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于是他绕到大床的另一侧,弯了一下腰,用一只手把那个把东西轻轻拎了起来。他马上便闻道一股难闻的味道,忙用另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大家注意到了沅冰河的动作,也看清了他手里拎的是什么……于是,大家惊得差点跌坐地上——那是苏珊那件棕黄条纹的裘皮大衣

沅冰河拎着大衣,捏着鼻子、皱着眉毛向他们解释:“那只狗肯定在上面撒尿了……”说完,他带着几分嫌恶的表情,把裘皮大衣往地上一扔

小美等人则集体晕倒

反应过来后,苏珊一下子扑倒在大床上。她把脸埋在床单里,两只手不停地拍着床面,两只脚还乱蹬,嘴里尖声叫着:“我不活了,连狗都欺负我……”

沅冰河再次被苏珊癫狂的表现惊倒……

晚饭是小玲做的,大白馒头、家常菜,还有一锅玉米糊糊,完全是“农家乐”小旅馆的味道。

大家围坐在餐桌旁吃晚饭。小美有些不安地看向沅冰河——

沅冰河已经把外套脱了,领带也解掉了。他上身是一件修身的浅灰色真丝棉衬衫,下身是一条修身的黑色西裤。衬衫束在腰里,腰上系着一条名牌腰带。只见他端坐在饭桌前,显得腰板挺拔、身材修长,一副气质超群的模样。

当然,小美不是在欣赏沅冰河的超群气质,她只是在想——这样气质的人,应该端一只高脚杯,应酬于灯红酒绿的酒会之中,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啃着馒头夹咸菜……

咸菜是小玲从家里带来的。沅冰河说最喜欢吃小玲家的咸菜,还有热乎乎的玉米糊糊。

最后,小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从旁边的衣架上取过一条围裙,试探着对沅冰河说:“小叔叔,我帮您系条长围裙行吗?”

而沅冰河呢,他现在对围裙之类的东西有些敏感……他有些狐疑地问:

小美进一步解释说:“您看我们平时都不讲究,没有用餐巾的习惯。如果咸菜的酱汁溅了几滴在您这名贵衬衫上,那可就麻烦了——比苏珊姐礼服上的红酒还难去除呢”

小美提到苏珊那件礼服,沅冰河不由看看沅少东;沅少东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随手夹了块肉喂豆豆,都不顾小玲对他直瞪眼——小玲在想,余大哥嘱咐过,不能乱喂豆豆东西吃的……

沅冰河则在想——他只愿意女人穿围裙给他看,他可不想穿围裙给女人看于是他一摇脑袋,说:“不用了,我吃饭的时候注意点就行了。”

小美却不甘心,好像她非常想让沅冰河穿上围裙似的……她继续游说沅冰河,说:“小叔叔,您这种衬衫和裤子的布料,都挺吸味道的。如果您衣冠楚楚地出去谈生意,却带着一股子酱菜味,那可就笑话了。”

沅冰河被小美的说辞吓到了——如果“冰河世纪”带着一股子菜味出现在谈判桌上,带来的肯定是“温室效应”……他只有羞得钻到谈判桌底下去了

于是他只好穿上小美递过来的长围裙——这围裙给马帅做的,穿在他身上也还算合身。

小美帮沅冰河系好系带,无奈地摇摇头,坐回到自己座位上。她心想,自己这小花店是怎么了,引了这么多“大神”来,还有“大神”家的宠物狗

说到狗,豆豆正蹲坐在饭桌旁,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吃饭。它有些馋了,同时很不满大家忽视它的存在。于是它忍不住对人们“汪汪”叫了两声,示意人们再扔块肉喂它。

小美这时才想起来问:“小玲,你喂过狗了吗?”

小玲说:“喂过了,狗粮和水都喂过了。再喂下去,等会儿又要拉了”说到这儿,她又瞪着沅少东说,“少东哥,你别乱喂它东西了,一会儿它又要拉尿了……”她都没意识到这是在饭桌上,不应该讨论狗狗吃了就要拉的事情。

沅冰河在旁边听着,不由皱皱眉——他以前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住进沅少东的“猪窝”,还要跟一只狗在同一个屋檐下吃饭——他可是很有洁癖的于是他对小美说:“你们是开店的,怎么能养狗呢,会吓跑客人的”他无法想像,如果自己一时兴起,在“星煌”里面养上几只藏獒,那“星煌”还有客人肯来吗?

小美抱怨说:“都是小玲和苏珊姐,她们是余尊熙的铁杆粉丝,要帮人家代养几天宠物”

“什么,是余尊熙的狗?”沅冰河吃了一惊,他看向苏珊,心想苏珊跟余尊熙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哪,连狗都帮他代养了

苏珊忙分辩道:“不对,不对,不是我要帮他代养的,是小玲——是余尊熙托小玲代养的我说过,小玲才是余尊熙的粉丝,我根本不是”

沅冰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心说:“谁信如果不是关系亲密,怎么连人家没发行的歌都知道呢?”不过他没理苏珊,因为他并不认为余尊熙可以当他的竞争对手。而且,他现在已经很明白,谁才是花店这个小集体的核心,那是小美啊所以他说什么话,都只对着小美说。他说:“你们这地方太小了,不适合养这种大型犬,不如放到宠物店去,那里有宠物代养的服务。”

小玲插言:“不行,余大哥说了,送到代养的地方,不如把它在家里自在”

小美听了冷“哼”一声,说:“它是自在了,不看它都破坏了多少东西了如果把它继续养在咱们这里,以后还不知道它会淘出什么花样来呢”

苏珊听到小美的话,嘴又扁扁的了——她的裘皮大衣啊,她的“水晶鞋”啊,如果“仙女教母”想收回她的魔法,也不能是通过豆豆的嘴来收?

沅少东就坐在苏珊旁边,他注意到苏珊委屈到要哭的表情,忙贴过来搂着苏珊哄她:“苏珊姐,常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金大叔’给你买的东西多老土啊,我们早就想让你把它们扔掉了。明天我陪你上街,帮你挑最IN的,好不好?”沅少东边说边在想像,如果能亲自帮她挑那些小可爱内衣该好啊这么想着,他就觉得鼻子里痒痒的,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小美则说了句比较实际的,她说:“苏珊姐,你把那件皮衣送去干洗,应该能洗干净的。”

小玲则抱着将功补过的心态,说:“我去,我明天就去”

沅冰河却嫌恶地说:“洗干净了也别穿了,多恶心人哪”他很难想像,如果自己哪天把“小狐狸”追到了手,暖玉温香抱满怀之际,却发现她穿着那件被狗尿淋过的裘皮大衣……他宁可明天陪她去买十件裘皮,也不想让她再留着那件东西

苏珊很赞同沅冰河的观点,她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我可不穿它了怪不得马帅当初说,穿着它会被动物保护协会的人泼油漆……现在果然就被狗泼了尿”随后她又说,“我还是找个典当行,卖了它?”

苏珊眨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大家,觉得自己把大衣典当出去的点子很好;可大家却集体差点噎住——她不穿被狗尿淋过的东西了,就要卖给别人穿哪?

少东假意咳了两声,做出高兴的样子,拍拍苏珊的肩膀,打岔道:“对对对,所有与‘金大叔’有关的东西,我们都要清理干净……”说话间,他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起身又去和狗玩儿了。他边捋着豆豆的毛,边对它说,“豆豆,好样的,你做得棒极了,所有与‘金大叔’有关的东西,我们都不能口下留情”

小美在旁边听着,眼角直抽抽——豆豆搞了这么大的破坏,还夸它棒?想到这些,小美提醒自己,以后要记得给自己的卧室锁好门,最好同时在上面挂块牌子——沅少东与狗,不得入内

他们不知道的是,豆豆确实很“棒”——等到半夜的时候,他们才彻底领教到豆豆有多“棒”……

但是苏珊和小美刚睡着不久,就被隔壁不停的狗叫声吵醒了。

两人困得很,也懒得理它,只有把被子蒙了头,隔绝了声音继续睡。

但是过了会儿,小玲竟然来敲门。苏珊在半梦半醒中,挣扎着起床去给小玲开门,一道金黄的影子却扑到了她的怀里,一下子就把她吓醒了盹儿。

“小玲,你怎么这么精神,大半夜的,还跟它玩儿啊?”苏珊小声抱怨道。

小玲听到这话,都快哭了,说:“我没想跟它玩儿,是它想玩儿。我不知道它怎么了,它不停地叫,连隔壁的小叔叔都开始捶墙抗议了……”说着话,小玲走进小美的房间,一头栽到床上,说,“苏珊姐,咱们替班吧——你看它一会儿,让我睡一下下,明天我还要早起给大家做早饭……”

“你不能……”苏珊眼睁睁地看着小玲占了她的铺位,又回头看看精神头十足的豆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有无奈地叹息一声。

豆豆则吐着大舌头,眼巴巴地看着苏珊。看到苏珊不愿意理它,它又“汪汪”大叫两声。苏珊忙抚摸了它两下,让它安定下来。

“我败给你了,我竟然败给了一只狗——原来这才是‘败犬’真正的含义”苏珊小声嘟囔着。她去屋里找了豆豆的零食和玩具,又拿了豆豆睡觉的小毛毯,把它牵到了楼下。

苏珊从柜台后面,把马帅用的行军床拖了出来,支在店中央。她把小毛毯铺在床上,又招呼豆豆过来卧到上面。苏珊挑了一块磨牙的“狗咬胶”给豆豆,豆豆很热情地用爪子按住“狗咬胶”,又叼到嘴里啃了起来。

苏珊打着哈欠,坐在豆豆的旁边,看它老实些了,她开始打盹儿。但是很快,豆豆发现自己被冷落了,又开始“汪汪”乱叫。

豆豆一叫,就吓得苏珊一个激灵。她忙搂住豆豆的脖子,帮它搔搔痒,果然它满意地呜咽一声,又老实了。苏珊无奈地抱怨说:“我哪辈子欠你的了?你用了我的名字,还不给我面子;破坏我的东西,还不让我睡觉……”

第二天一早,沅冰河在床上睁开眼,看看时间,还好,没有晚起。这时他想起昨天晚上,那只狗一直莫名其妙地狂吠,而且就在他的隔壁,吵得他都没法入睡。

当初他挑中这个房间,是因为他知道苏珊就住在隔壁,早知道有只狗介入,他就选旁边少东这会儿睡的那间书房住了

沅冰河胡乱洗漱一把,穿好衣服,敲敲少东的门:“快起,吃过早饭要去上班”

少东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其实,他昨天也被狗吵得很晚才睡着。

沅冰河先下了楼,打算去苏珊她们那边吃早饭,却发现从蛋糕店通向花店的玻璃门还锁着——钢丝圈锁锁在花店的那一侧,是那三个女人锁上的。

小玲是个大嘴巴,沅冰河跟她闲聊时,她曾告诉沅冰河:“小美姐说了,我们要有安全意识,花店有三防,就是‘防火防风防少东’……”

沅冰河记起小玲的话就想笑。正想着,他走到玻璃门前。刚想叫门,却忽然看到,在花店屋子的当中,支着一张行军床,床上睡着一人一狗,那人竟然是苏珊

花店里最宽敞的地方,是通向蛋糕店的玻璃门旁的这片地方,苏珊就是在这里支起了行军床。所以,虽然隔着玻璃门,苏珊却离沅冰河的视线非常近,几乎就等于是在沅冰河的眼皮子底下。于是,沅冰河把苏珊那非常不雅的睡姿看得一清二楚,随后他觉得,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了头上

此时天未大亮,而两家店铺的卷帘门和卷帘窗都拉下来了,只有花店里开着一盏昏暗的灯。昏暗的光线下,鲜艳的花丛中,苏珊蜷着身子,窝在行军床上,酣酣地睡着,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偷窥。

她穿的是一件非常很保守的长睡裙,但是不知怎么搞的,这会儿裙摆已经褪到了她那修长浑圆的大腿上边,再差一点点儿,小裤裤就要露出来了而本来系得严严实实的领子,因为扣子挣开了一颗,领口显得特别宽大。从领口望进去,香艳的风情半隐半露。而她侧躺的身姿,让她本来就很“丰厚的资本”,显得更加傲人……

“此情此景,让人情何以堪……”沅冰河的脑袋都不会转了,涌到嘴边的词句也是混乱的。他用两手撑着身子,几乎是趴在了玻璃门上。他好想伸出手去,帮她把裙摆拽一下——不过究竟向上拽还是向下拽,他还没有拿定主意。

这时,沅少东走下楼来,他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忽然,他瞥到自己的小叔叔,像“蜘蛛侠”一样,趴在通往花店的玻璃门上

沅少东的瞌睡一下就没了。他带着一万分的好奇,悄悄走到沅冰河的身旁,随后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哇,这般活色生香啊少东觉得鼻子里直痒痒,他连忙捂鼻子,生恐鼻血又喷出来。

沅冰河发现了沅少东的到来,他很不满地推了少东一把,小声斥道:“旁边去”——苏珊是他的“小狐狸”,她的媚惑风情自然也只能由他一个人来消受。

少东却是第一次在“冰河世纪”面前变勇敢了——这是他沅少东的地盘,可不是星煌酒店于是他只稍稍挪了下身子,却没离开玻璃门。沅冰河又使劲向旁边挤他,他却拼命死挣着,就是不动地方。

叔侄俩在这里默默地较劲,苏珊那里浑然不知,依旧睡得香甜。也不知她梦中是否又吃到了安立德煎的牛排,哈喇子都流了出来,沾到了腮帮子上……沅氏叔侄看得一清二楚,都恨不得过去亲手给她擦一把。

还是豆豆比较警觉,它感觉到了玻璃门那边的暗潮汹涌。它忽然抬起了毛茸茸的大脑袋,瞪着亮闪闪的圆眼睛,好奇地看看着玻璃门另一侧的那两个“蜘蛛人”。

它看了会儿,好像觉得那两个人很有趣。它干脆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玻璃门前,对着那两人“汪汪”叫了起来,还不停地用爪子挠着着门,似乎想邀请他们进来观瞧“睡美人”……

苏珊昨天一晚上不敢安睡,就防着豆豆乱叫了。所以这会儿豆豆一叫,她立马就惊醒了——她慌忙坐起来摸豆豆,想哄着它别叫。

她一摸没摸到,再睁眼一看,原来豆豆已经跑到通向蛋糕店的玻璃门那儿去了。而玻璃门那还站着两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沅氏叔侄一看苏珊被惊醒了,忙停止了暗斗,沅冰河假意帮沅少东捋捋头发,说:“少东,你今天忘了梳头吗,怎么头发这么乱呢……”

沅少东也忙假意帮沅冰河整整衣领,说:“小叔叔,你看你衣领都歪了……”

苏珊睡眼惺忪地站起身,走到玻璃门前,跟沅氏叔侄打招呼:“西蒙、少东,你们起这么早啊?”随后她又低下头、弯着腰,搂着豆豆的脖子,又爱又恨地晃晃它的身子,说,“你真是前世的冤家,磨死人了……”

沅氏叔侄隔着玻璃门看得分明,她领口的扣子还未系上,胸前的一片雪白上面,有一道因为不当睡姿压出来的红痕,颇是惹人怜惜……当她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的时候,两人都觉得喉咙发干、身子发紧,所以她跟他们说话时,他们都傻傻地看着她,根本忘了搭言。

后来他们又看她蹲下身去抱狗狗——两人正好立她跟前,可以从自上而下揽尽她的“领下风情”……两人顿时觉得血向往上涌——原来她睡觉时不喜欢穿小内内

接着,又听到她哼着鼻音,管豆豆叫“磨死人的小冤家……”此时,两人体内的小宇宙都快爆炸了

沅冰河和沅少东的眼都看直了;苏珊却还没有觉察到,她放开狗,打着哈欠站起来。又径自去柜台后取了钥匙,开了玻璃门上的圈锁,把沅氏叔侄“放”了进来。

门虽然开了,沅氏叔侄却仍旧傻傻地站在门边,有些不知所措。豆豆则讨好地在他们裤腿边蹭来蹭去。苏珊打开门之后,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也没再说什么,直接上楼去梳洗穿衣了。

沅冰河这时才想起旁边的沅少东,他瞪着沅少东,冷嘲道:“怪不得你喜欢住在这里,早晨的‘风景’都不错哦?”

沅少东却说:“什么啊,小叔叔,这种情况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随后他又拍马道,“小叔叔,是你人品好,刚来就遇到了。我起来的时候,她们早都起来梳洗完毕做好饭了。”

“早饭”沅冰河这才想起一件正事,问,“今天是不是都起晚了,有人做早饭吗?”

少东听沅冰河这么问,他先一步蹿上了楼,大声喊着:“小美,小玲,你们都起来了吗?”

还好,小美和小玲都准时起来了,她们虽然也是一副没睡饱的模样,不过还是记得给大家准备了早饭……

沅少东边给她倒牛奶,边“苏珊姐,黑眼圈又出来了。”

苏珊低着头,一只手支着前额,另一只手伸出一根食指晃晃,说:“顾不上了,我现在只有一口气了。”又说,“我现在体力值、能量值、魔力值都是最低点,普通的魔药救不了我,我需要‘十全大补丸’。”

小美和小玲听了都笑了起来——苏珊还惦记她的游戏呢。

少东把牛奶递给苏珊,笑着说:“‘十全大补丸’来喽——”随后他又给沅冰河倒了一杯牛奶。

沅冰河这次主动戴上了围裙,因为他一会儿上班要开会,他不想带着一股子菜味出现在会场上。

小玲坐在沅冰河的对面,她看着沅冰河,忽然惊叫一声:“小叔叔,你怎么搞的?”

沅冰河不解,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挺合体的啊。而且因为怕带出咸菜味去,连咸菜都没敢吃。

小玲转而对大家说:“你们看看小叔叔,他这两只眼睛肿的,跟‘金大叔’有一拼了”

大家一齐看向沅冰河,果然,沅冰河两个眼睛,眼泡肿得鼓鼓的……不由一齐为他摇头叹息。

沅冰河的脸都白了,他忙跑进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一照——只见自己眼泡肿得像金鱼,脸色苍白难看,下巴上胡茬发青……

“真是的……”他不由暗暗咒骂一句。他沅冰河何曾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过?

沅冰河被自己的形象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了。他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完,摘下围裙往苏珊怀里一放,对苏珊说:“这几天不用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这只‘明星狗’走了,再叫我回来”

苏珊迟钝地点着头答应着。小美等人却是眼睛一亮哇,小叔叔不在这里,大家可以随便很多,做饭也简单了……于是小美、少东和小玲等人不由一齐跟着苏珊点头,答应着:“嗯,好”

沅冰河觉察出气氛不对,他狐疑地问:“我不来,你们很高兴?”

小美、小玲和少东一齐摇头——

少东说:“你不来我们会想你的”

小美说:“小叔叔是生意场上的精英,我巴不得多跟您沾些财气”

小玲说:“余大哥拍MV马上就回来了,豆豆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沅冰河推了一下苏珊,问:“你呢?”

“它总是叫,恐怕生病了,等会儿我带它去看医生……”苏珊回答。

沅冰河的脸色更难看了,他问:“我是说,你愿不愿意让我住在这里?”

“愿意,当然愿意”苏珊很干脆地回答,她完全是下意识的——顺着别人的话说,是她的习惯。

沅冰河却不知道,他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他拍了拍苏珊的肩膀,说:“等我有空,我带你去逛街买衣服”

刚要走,他忽然又想到小玲说的“三防”——防火防风防少东……不行啊,如果他走了,沅少东那个没品的坏小子,趁机把狼爪伸向苏珊怎么办?于是他对少东说:“坏小子,如果你敢不孝顺我,我就把她们三个都认做干妹妹,让你管她们叫姑姑”

沅冰河这话一出,小美和小玲都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少东出洋相怪叫道:“小叔叔,你别这么狠哪”

吃过饭,苏珊找到余尊熙给她的那张名片。按着上面的地址,带着豆豆去宠物医院看病。

在透明隔断隔成的一间诊疗室里,苏珊找到了名片上写的那位姓宋的犬医,原来她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

苏珊有种感觉,这位宋大夫跟她从前遇到的那位胡大夫,有某些相像之处,都挺平易近人的。

宋大夫看到豆豆,笑着跟豆豆打招呼:“豆豆,你哪里不舒服了?”

豆豆则很配合地“汪汪”叫了两声,就是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苏珊好奇地问:“宋大夫,您认识豆豆啊?”

宋大夫说:“是啊,它是大明星余尊熙的爱犬哪。以前都是他们家的老太太帮他带着,宠得它都不进笼子。去年冬天,他们老太太病没了,余先生工作又忙,豆豆就可怜了。曾经在我们这里寄养过一段时间,可它太调皮了,真不好管哪。”

苏珊同意宋大夫的意见,豆豆真不是普通的调皮。忽然,她意识到宋大夫刚才话里的提到的事情,她问:“你说余先生家的老太太病没了,是指余尊熙的母亲,她不在了吗?”

宋医生叹了口气,说:“是啊,你不是余先生的朋友吗,不知道吗?就是去年冬天的事啊。”

“真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苏珊想起当时从金家村出来,余尊熙不顾一切想赶回省城,有可能是想去探望生病的母亲啊。

苏珊看到宋大夫有几分好奇地打量着她,忙解释说:“我不是他的朋友,我是他歌迷会的成员,他托我们几个人照顾豆豆的。”

宋大夫点点头表示明白,又介绍说:“余先生可是个大孝子,他是家中的老幺,上面还有几位哥哥姐姐。他七十多岁的年纪,已经病了好几年了。你知道艺人的工作是很忙的,工作时间也不固定。虽然有哥哥姐姐在家伺候着老母,可他只要一有空,就回家去看看老娘……”

苏珊边听边点头,她知道,“鱼皮”那个人,其实是个很老实、很善良的人。不由又想起那晚他在电话里对着她哭的事情,更觉得对他有几分歉意。她决定,下次再看到他,一定对他态度好一点儿。

宋大夫给豆豆检查完身体,告诉苏珊:“豆豆没病,它身体挺健康的。”

“可它昨晚一直不停得叫,搞得我们今天早晨被邻居骂……居委会的大妈说,如果我们不能管住它,不让它扰邻,就不许我们养着它了。”苏珊明白,一定是美容店的倪娜给她们告的状——上次因为苏珊退年卡的事情,她们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了。

宋大夫说:“如果说有病的话,它也许是心理上有点儿问题,是患了分离恐惧症吧?”

“分离恐惧症?”苏珊觉得有些新奇。

“是啊,小动物也是有心理活动的,它们其实和小孩子一样,心思单纯,还很敏感……”宋医生说到这儿,开玩笑说,“我们不能因为它们不会说话,就无视它们的话语权哪。”

苏珊听了,附和地笑着点点头,又问:“那怎么给它治呢,至少不能让它总是乱叫,扰得四邻不安哪。”

“不需要药物治疗。等慢慢过些日子,它跟你熟悉了,就会好的。比方说,你可以给它吃惯的食物吃,给它有主人气味的东西,去它熟悉的环境转转,等等……总而言之,在它熟悉的环境里,培养你跟它的感情,它就能好起来。”

“天,养只狗比养孩子还难呢”苏珊感叹道。随后她马上联想到了婷婷,上次婷婷来花店里,她的反常表现,会不会也是心理方面有些问题呢?

最后,苏珊又去这里寄养动物的地方转了转。那是一间大屋子,里而有许多个铁笼子当做狗舍。寄养在这里的狗狗们,会有专业的人员喂养;而且安排狗狗在外面游戏的时间也不少——说不定比某些工作繁忙的主人,安排给狗狗的时间还长呢。

苏珊牵着豆豆在这里转了圈,她发现豆豆虽然很排斥笼子,却很喜欢这里专给狗狗安排的游戏区。

“真像个小孩子……”苏珊想。她觉得自己就像领孩子上幼儿园的家长——小孩子们虽然排斥上幼儿园,却对幼儿园里的滑梯、转椅之类的游戏设备很感兴趣。

苏珊领着豆豆从宠物医院出来,她想着宋医生的话,要在豆豆熟悉的环境里,和豆豆建立感情,可以安抚豆豆离开主人的恐惧感。

苏珊想了想,吃的、用的,甚至玩具都是从余尊熙那里拿来的,就差一个熟悉的生长环境了。她总不能牵着豆豆回余尊熙的家吧?再说了,余尊熙在星河公寓的家,也是刚搬来不久,能算豆豆熟悉的环境吗?

苏珊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带着豆豆来到星河公寓。她没想到的是,豆豆真的喜欢这里。它来到草坪上就有了精神,它先在树丛里拉了一泡尿,随后叼着自己的玩具兔子,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地撒起欢儿。过了会儿,它又找了块地方,贡献了一坨“东西”。

苏珊忍着恶心,用卫生纸帮它捡了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手上有味,她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公寓,觉得还是去安立德给她们买的房子里去洗下手比较好……

苏珊牵着豆豆,进了公寓楼。这次没人再盘问她,她和豆豆顺利地乘电梯来到十六楼。豆豆一路上都很安静,进到房里也不叫不闹,而且一进屋就主动向露台跑去,好像误以为这里是余尊熙的家。

苏珊一看,心说,有门儿啊,原来这也算是熟悉的环境啊她帮豆豆把小毛毯铺到了露台上,豆豆很高兴地跑了过去,卧在了上面。

苏珊看着又摇了摇头,自语道:“人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可这事到了我这里,全都是反的……”

苏珊自语:“人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可这事到了我这里,全是反的……”

苏珊无奈地叹息着。她把露台的门关上,去洗手间洗手。她仔仔细细地洗了两三遍,闻了闻,总算没有怪味了,手上都是洗手液的芳香。她满意地擦干手,回到客厅。

想到豆豆已经睡了,苏珊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觉得自己也应该补补眠,否则晚上如果豆豆再闹的话,自己可应付不来了。

苏珊来到客厅的长沙发上,拿了靠垫当枕头,躺下也睡了起来。

她刚睡熟,手机忽然响了。她掏出手机,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喂……”

“怎么了,鼻音还是这么重,感冒了吗?是我传染了你,还是昨晚睡在楼下着了凉?”手机里有个男人的声音,殷勤地问道。

苏珊一时没反应上来是谁,她试探着问:“哪位啊?”心想反正不是安立德,安立德那独特的外国口音的中国话,绝对是与众不同的。

电话那边的沅冰河很生气——早晨看到了她的“春睡图”,一上午都让他的心痒痒的,开会的时候都在走思……可她呢,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刚才开会的时候,他对下属呈递上来的连锁酒店推广方案很不满,不由开口冷嘲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能来个成熟点儿?”其实他是在暗问那只“小狐狸”,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贡献”给他?FORONENIG会不会玩儿啊?

苏珊手里拿着手机,还在等那边回话。沅冰河不由咳了两声。这回,苏珊明白是谁了,她说:“是小叔叔啊?有事吗?”

沅冰河受伤的心这才得到了一丝安慰,她总算听出他是谁了。他说:“我开完会了,这会儿有空。你去街角等我,我接你出去吃饭,顺便给你买衣服。”

他完全是命令的口吻……其实他在想,她昨晚睡觉时没穿小内内,今天不知道在穿哪件,不会是被狗啃过的吧?那可太恶心人了

“咳,不年不节的,买什么衣服呢。而且我这会儿没空,我正给豆豆治疗它‘分离恐惧症’呢……”

苏珊无心的话语,却让沅冰河觉得自己被噎到了——难道她的意思是“他有空,她还没有空呢”?

他冷冰冰地说:“被狗啃过的那些东西你还穿哪?”又问,“你说它得了什么症,它病了吗?”问完后,他忽然想起“桃花女”曾骗他,说自己得了什么“早衰症”……怎么她嘴里的名词就这么多呢?

“我刚带豆豆看过医生了,医生说它是因为不适应离开主人,所以才会乱咬东西、乱叫不停。让我多陪陪它就好了。”

苏珊完全是在跟沅冰河聊天,可这话被心细如发的沅冰河听到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别扭——她没空理他,却有空陪一只狗他冷冷地说:“听着,我不说第二遍,二十分钟后去街角等我”说完放下了电话——他有种直觉,如果今天中午见不到她,他体内那股邪火会把他烧成灰,下午也别想参加什么竞标会了

可是苏珊这边,一直对沅冰河有几分戒备,根本不想跟他打交道。现在听他说话,又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更懒得理他她想,随他去街角等着,自己就不去,看他又能怎样?反正他也找不安立德的家里来

苏珊扔下手机,走到露台上,去看到正在酣睡的豆豆。只见豆豆蜷着身子,趴在小毯子上,大脑袋放在爪子上,睡得真香甜……忽然,苏珊有所感触,她想到了婷婷——难道小公主的境遇,还不如一只狗?

苏珊忍不住了,她跑回沙发上,拾起手机,给沅冰河打了个电话。不等沅冰河开口,她便说:“西蒙,如果你这会儿有空,带我去看看婷婷好吗?”

在苏珊的内心里,对那个所谓的贵族小学,还是心存芥蒂的。她想拉着沅冰河那样有气派的人去给她助阵,不要让那里所谓的贵族气派给压倒。

当然,如果安立德在家,她早就拉着安立德去了。可惜,前天安立德告诉她,他最近要去欧洲开会——他叫她等着他,等他从欧洲回来,再慢慢帮她解决婷婷的抚养权问题。

沅冰河接到苏珊的电话,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苏珊干脆把狗锁在了露台上。她迅速下楼,跑到公寓三楼的会所,这里有卖午饭的。她买了小笼包、七彩豆沙饭团、银耳粥。接着又下到超市那层,她顺手买了一盒松露巧克力。

随后她拎着这些东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和沅冰河约好的地方。

沅冰河看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而且不是从花店方向过来的,有些奇怪。等她上车后,他问:“你怎么从那边过来?”

苏珊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了下,喘着气说:“我去买午饭了,正好给婷婷送去……”

“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给你从‘星煌’带过来,岂不比外面卖的东西好吃?”沅冰河抱怨着,开了车。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婷婷的小学。苏珊联系了婷婷的班主任,班主任请他们去家长接待室里坐等,她会去通知婷婷过来。

过了会儿,婷婷果然来了。她有些诧异地扫了眼苏珊,以及坐在旁边的沅冰河。随后她低下头,不发一言,脸上的神情有几分冷漠和抗拒。

苏珊顾不上许多,她真得很想婷婷了。她走过来,亲切拉起婷婷的手,问:“婷婷,我听你爸说,你住校了,生活上适应吗?”

婷婷把自己的手从苏珊手中抽了出来,还是没说话。

苏珊便讨好地把买来午饭给婷婷看,说:“我给你买了午饭来,还有巧克力……哦,我跟你们老师说过了,今天的午饭可以在这里吃。”说着她把袋子里吃的东西拿出来,摆到桌子上,又叫婷婷,“婷婷,过来吃啊。”

婷婷的脚步根本没挪动。她忽然说:“你以后不必来了”

苏珊一楞,问:“为什么,我只是来看看你,不会打扰你学习的。”

婷婷仍旧低着头,她冷笑了一下,说:“你跟我爸离婚了,我又不归你管,你来做什么呢?”

苏珊的心,就像被谁打了一拳,闷闷地发疼。本来,她的记忆中没有这个孩子,一直都很逃避给这个孩子当母亲;现在,她开始同情这个孩子的处境,想以母亲的身份好好照顾她,这个孩子却莫明其妙地这么抗拒她……她的心里真是很难受。

苏珊整理了一下情绪,想到此行的真正目的,便说:“婷婷,其实我次来,就是想问问你,如果我想跟你爸要回你的抚养权,你愿意跟着我吗?”

婷婷听到苏珊的话,猛得抬头瞪向苏珊——她的面色发白,眼睛瞪得圆圆的,忽然说:“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我在爸爸他们房里放录音笔,不就是为了掌握他们的情况,给你做卧底?为了录音笔的事情,爸爸打了我,可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苏珊吃惊地看着婷婷,原来婷婷的心结在这儿——婷婷一直在为她努力,可她却什么都没有为婷婷做过。

“我只想让你跟我爸复婚,你做得到吗?如果你做不到,就永远别来见我”说完,婷婷走到桌旁,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随后转身跑出接待室,头也没回一下。

苏珊楞住了,连沅冰河都在旁边看呆了——苏珊的这个女儿,可比苏珊厉害多了沅冰河甚至觉得,婷婷颇有几分沅少华的风采。

苏珊楞了一会儿,她低头看看洒了一地的小笼包、饭团和巧克力,有几只小笼包还被婷婷踩扁了……她蹲下身,拾起一只松露巧克力,那上面本来就沾了一层像土一样的东西,现在也看不出有没有沾上土。

忽然,苏珊把巧克力放到了嘴里。旁边看着的沅冰河差点叫出来——掉地上了还吃,多脏啊

苏珊自言自语道:“真好吃,可惜了……”随后她站身,从门后找到笤帚和簸箕,很快把屋子收拾干净了。随后她叫沅冰河:“西蒙,我们走吧。”

沅冰河站起身,和苏珊来到停车场,两人一路没说话。

上了车,开到校门外,转到了大街上,沅冰河才开口:“找个地方吃午饭吧……前面有家不错的会所,去那里吃怎么样?”说完他转向苏珊,却发现苏珊把头扭向侧面背对着他,肩膀在微微抖动着。

沅冰河忙把车停到路边,把苏珊的身子扳过来一看——原来苏珊早已经哭得满脸泪水,手里攥的一条小手绢都湿透了。

沅冰河皱皱眉,从车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对她说:“快别哭了,比孩子还没出息你女儿比你强多了,小小年纪心机深沉,又狠得下心,将来肯定又是一个‘沅少华’……”

在苏珊看来,女儿婷婷对她这么冷漠无情,真是世界上最令人伤心的事情了。

但在沅冰河看来,这点儿小事真不值一提。苏珊的女儿,已经不算小了;而且很明显,婷婷是个很独立、很有心机的小孩子,她光想着怎么算计大人了,才不用大人惦记她的生活呢

不过沅冰河还是很理解女人的——她们的世界是很狭窄,屁大点儿的事对她们来说,也可以像是塌了半边天一样重要。比如说大观园里的那位林妹妹,不过是偶尔去花园里扫扫了卫生,就可以对着一堆无法收拾的花瓣哭上半天,还念了一长串的诗……

所以,按沅冰河的逻辑来说,女人哭的时候,就由着她们哭吧,自己提供一个坚实可靠的肩膀就行了。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跟女人讲道理,如果你告诉她们,那件事情根本不值得哭泣伤心,她们一定会骂你是冷酷无情的“冰河世纪”。

于是,沅冰河继续递着纸巾,苏珊则抽抽答答继续哭诉:“本来,我也以为,她不跟着我比较好;可不知怎么回事,这会儿心里就是觉得很难过……”说着话,她的眼泪又出来了。

沅冰河真是佩服她的泪腺发达,眼睛都哭得像烂桃一样了,还在流泪。他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要迅速跟她结束这个约会,下午还要参加一个重要的招标会呢。

他又递给她几张纸巾,哄道:“啊哟,你别哭了——你难过,是因为你饿了,吃饱了就不难过了……”随后他又说,“我们去前面的会所吃饭,你快把眼泪擦干净,补上妆——别让人家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苏珊却说:“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你在这里把我放下来就好,我只想一个人走走。”

“没有那么办事的”沅冰河假意生气,说,“明知道你情绪不好,哭哭啼啼的,还把你放到路边不管——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

“这跟面子有什么关系嘛,早知道就不让你陪我去见婷婷了……”苏珊也生气了。她这一生气,再加上哽咽,抽得都说出话来了。

沅冰河知道,某些人就天生的“废柴”,拿话激她也没用。他伸手帮她拍着后背顺气,又把语气放温柔,说:“好了,好了,想开些,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跟你说,你这孩子不简单,太有主意了。”

“可是、她的要求、我做不到……”苏珊继续抽答地说,“离婚的事,明不是我的错,她为什么、就知道逼我?怎么不去逼她爸?”

“你怎么知道她没逼过她爸?也许只是对你们俩采取的方式不同……”沅冰河忍不下去了,决定发挥自己商务谈判的天赋,开始给苏珊分析问题。

他说:“她不是给她爸放过录音笔吗——她就是想了解,她爸和‘狐狸精’的关系是否无懈可击?苏珊,我这样分析,两个人如果只做情人,不组织家庭的话,那一定是‘你浓我浓忒煞情多’;可一旦步入婚姻,牵扯上各种家长里短,难保不出矛盾。我猜,‘金大叔’和‘狐狸精’刚结婚,这会儿在磨合期,磕磕绊绊的事情一定少不了。说不定‘金大叔’跟‘狐狸精’一吵架,就会想起你的好处来——婷婷很聪明,她知道现在是让你们复合的最佳时期,所以才会狠命地逼你,让你采取行动。”

苏珊听着沅冰河的分析,眼都直了,也忘了哭泣。她虽不全信沅冰河的话,可她觉得沅冰河的话不是全无道理。上次陈大姑来花店的时候,也是这么跟她说的——“金大叔”和“狐狸精”结婚后,吵过好次架了……而且陈大姑还跟她说,那两人在一起肯定长不了

苏珊虽已信了大半,可还是嘴硬。她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你连婚都没结过”

沅冰河微微一哂,说:“这些是常识。而且我也是几十岁的‘大叔’了,人之常情懂不懂?我才是搞不明白你,结过一次婚了,还在婚姻上摔了一跤,怎么一点儿常识都没有?我问你句话,你要老实回答——你是不是还相信童话,相信王子与公主式的爱情?”

苏珊听到这话,不由垂下了头——她确实为自己保留着那样一个梦想……可她又不敢点头承认,她怕遭到沅冰河更猛烈的嘲笑。

她不知道的是,当沅冰河看到她默认了自己的幻想时,心中却有一丝的感动——这世上,像她这样纯真的女人不多了;这世上多的是妮娜那样的女孩,早已经看透了人生,看透了爱情……

可是沅冰河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是她的王子所以,他不会让她保留着那样一个傻傻的梦幻——让她再保留下去,自己连她的裙子边都摸不到,还怎么把她弄到自己的床上去?

沅冰河摆出一副认真的架势,说:“你听着,我教给你怎么做——去勾引‘金大叔’……”

“勾引?”苏珊被吓到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沅冰河。

“难到你没发现,你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把你做女人的优点都发挥出来——柔顺、体贴、贤良……告诉你,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住你的攻击”其实,他自己现在就有些抵挡不住了。

“不不,我看到‘金大叔’就恶心……勾引他?会做恶梦的”苏珊小声惊叫着。

“那从前十年的夫妻是怎么做过来的?”沅冰河奇怪地问,随后他又作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们这些纯洁的傻女人,因为觉得他让别的女人‘污染’了对吧?傻女人你想想看,从科学的角度讲,人体的细胞每个月就会全部更换一次,从来不是永久存在的对了,如果你觉得心理上不平衡,你也可以找个情人……”

沅冰河的话越说越露骨。苏珊听不下去了,她大叫道:“不要”她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眼睛里都是慌恐的泪水。

沅冰河被她吓了一跳,住了嘴,不说了,只拿眼紧紧盯着她。

二人静默了一会儿。苏珊忽然发觉,自己突然打断了沅冰河的话,好像有些失礼……她期期艾艾地解释说:“少东说过,这是个物质极为丰富的年代,这个年代的理念是‘更换’,不是‘维修’——那段感情坏掉了,我修不了,也不想费力去维修……”

“没有人让你去维修情感——”沅冰河盯着她的眼睛,诱惑道,“从情敌手中把男人夺回来,你会很有成就感。如果真地很讨厌他,夺回来之后再抛弃他,让他也尝一次被抛弃的滋味”

苏珊的眼神迷茫,不知所措。她以前从没想过,她或许应该报复一下“金大叔”和“狐狸精”……她垂下脑袋,又手抱着头,纠结地扯着自己头发。

沅冰河实在看不了她这不争气的样子。他把她的头发从她手里解放出来,端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说:“你看着我,看着我的嘴唇……”

苏珊听着沅冰河的话,泪眼模糊地看向他,看向他嘴唇——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看他的嘴唇,别人都会说“看着我的眼睛……”

不等苏珊想明白,沅冰河忽然欺身过来,捧着苏珊的脸,在她的唇瓣上深吻了下去。

苏珊吓傻了……

沅冰河却是越吻越舍不得放开——她的唇,像春天里最柔软的花瓣,甜美而芳香;又像一杯珍藏的陈酿,甘醇而醉人……

苏珊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开始拼命挣扎。她猛地把沅冰河向后一推,这时就听“啵儿”的一声,四片唇瓣从紧贴到分开,吻出了一个脆响。直到这时,沅冰河才恋恋不舍地松手放开了她。

苏珊吓得忘了哭泣,连眼泪都憋了回去。她瞪着肿得小小的、却仍旧是圆圆的眼睛,看着沅冰河……有几分惊恐,还有几分不解。

沅冰河也静静地看着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她的滋味,比他想像的还美好。但是看她现在这样子,好像被自己吓倒了呢。他觉得有些可笑,不就是一个吻嘛,又没怎么样。

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咳,你没事吧?”

苏珊的眼睛眨了一下,好像反了应过来。随后她猛地挥起右拳,冲着沅冰河的鼻子打了过来

沅冰河的反应不算慢,他的头向左后一偏——拳头没打中他的鼻子,蹭着他右边的面颊打了过去。他右边的面颊上,立即传来一阵疼痛。

沅冰河不由低叫一声:“啊,你真是的,竟然敢打我的脸?”接着,完全是本能反应,他伸出右手擒住了她的右腕。

沅冰河没想到的是,苏珊自幼练习钢琴,左右手同样灵活。她的右手现在被擒,便挥动左拳又打了过去,这回打在了沅冰河的嘴角上。

苏珊的右拳被擒,便挥动左拳,又向沅冰河的嘴角打去——

苏珊瞪着他说:“你敢欺负我,我咬死你——”说着,她冲沅冰河的手腕咬去。

“咬吧——如果能让你觉得解气,你就咬吧”沅冰河竟然不躲,任由她咬在了他的右腕上——腕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嘴里直吸冷气。

苏珊像只小狗,狠狠叼住了沅冰河的手腕……但她忽听沅冰河让她咬,又见他真的不躲不闪,不由心生迟疑,反而松开了嘴。她抬起头,凶巴巴地看看沅冰河,就像一只要开始战斗的小狮子。

她看了一会儿,挣脱了沅冰河的手,自己解开安全带,想要下车。

沅冰河伸手拦住她,说:“你听过我的外号吧?告诉你,我是‘美女收藏家’,我不至于饥不择食,对你起什么邪念”顿了下,他又说,“我只是想帮你弄明白,男人和女人,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你根本不用当真……”

“我才不会相信——你们就是瞧不起我,故意戏弄我,把我当成一个大笑话”苏珊回头来冲他吼道。

“谁有空笑话你?”沅冰河嚷道,“你知道我工作有多忙,想跟我谈生意都要预约如果不因为你们待少东像亲人一样,我也把你们当成了好朋友,我怎么可能放弃午休的时间约你出来?”

苏珊本来有点儿自卑,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半信半疑……她的态度竟然软了下来。

沅冰河又举着手腕对她说,“你先看看,你把我咬成了什么样”

苏珊低头一看,只见沅冰河的手腕上两排鲜明的小牙印,细一看都可以看到里面渗出的血丝;她又抬头看向他的脸,只见他的颧骨和嘴角处有明显的红肿……这些全是她的杰作,她竟然有了一丝的愧疚。

沅冰河用纸巾在手腕上擦了擦,那上面还带着苏珊的口水。沅冰河嘀咕道:“不知道被你咬了,用不用去打疫苗?”

苏珊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是你先惹我的”

“是,是我先惹你的……”沅冰河偷香成功,脾气变得格外的好,一上午的火气全没了。现在他被她打了、咬了,却还心甘情愿、做小伏低地来哄她,“可我真地没有恶意,我是在着急——你这小脑袋里面,为什么跟浆糊一样,什么都看不开?”

“要怎么样,才是看得开?”苏珊试探着问。

沅冰河看着她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乎没有一点人间的杂质。他也犹豫了,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把自己的理论灌输给她……于是他含混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是自己慢慢悟吧。”

苏珊低下头,沉默不语。她对于自己的未来,感觉更加迷茫。

沅冰河发动车子向前驶去,他找了个僻静的饭店,简单地要了几样菜。苏珊根本没有胃口,她只是陪沅冰河坐着。

沅冰河故意逗她,说:“你看看我的脸,还怎么见人?下午我还有个很重要的竞标会呢”

“对不起……”苏珊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回答。

沅冰河边给她夹菜,边故作严肃地对她说:“你多吃点儿,本来就没肉……你知不知道,男人很看重手感?”

苏珊抬头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她低下头,说:“我头晕,没胃口。”

“是不是也感冒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吧?”沅冰河说着,伸手想摸苏珊的额头。但是苏珊却向后避开了。沅冰河有些尴尬地缩回手。

“我想喝点儿汤……”苏珊故意不看沅冰河,她低头捧着碗喝起汤来。

吃过饭,沅冰河把苏珊送回到街角。苏珊下车时,沅冰河忽然对她说:“嗨,你以后也可以管我叫‘小叔叔’。”

苏珊奇怪地回头看了看他。

“我想做你的亲人——像少东那样”沅冰河看着她,郑重其事地解释。

苏珊楞了一下,才点点头,说:“噢,我知道了。”

看着苏珊垂头丧气地背影,沅冰河不由哂笑了一下,随后他发动了车子驶上大街。

他边开车边在想,这个女人真是个傻蛋,自己明明强吻了她,可几句话就哄得她相信了自己。照这样下去,如果自己把她强行弄到床上,做完后再告诉自己其实是在帮她——她是不是也会相信呢?

忽然沅冰河意识到,如果自己可以这么容易把她哄到床上,别的男人是不是也很容易得手?

想到这里,沅冰河心中十分不安。他把车子靠边停下,想倒回去追上苏珊,告诉她男人是很危险的动物,千万别轻易相信男人的话

可惜,苏珊已经走远了,不见了踪影。沅冰河叹了口气,想着,下回再找机会提醒她吧。

小美以为苏珊一直陪着豆豆在外面玩儿,只问了问苏珊吃过饭没有,并没有打听别的事情。

小美只是抱怨小玲:“豆豆明明是你的责任,可你现在发现它不好玩儿了,就推给了苏珊姐……你看看苏珊姐,昨天晚上就没睡好,今天又陪着豆豆在外面玩儿一天,累得脸都黄了。”

少东也发现苏珊脸色不好,凑过来问:“苏珊姐,我帮你做个清爽面膜吧?”

苏珊摇摇头,说:“我只想回房睡一会儿。”其实她不是累,她是心里难受,只要一回想起婷婷对她的态度、跟她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就跟刀扎一样疼。而沅冰河莫名其妙地亲了她的事情,她又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说出口……

苏珊恹恹地回房躲起来疗伤,小玲在客厅里跟豆豆玩儿。

忽然,就听小玲叫道:“苏珊姐,你看余尊熙养的狗,就是与众不同——它的牙上还镶着钻呢”

苏珊在卧室里躺着,虽然听到了小玲的话,却懒得搭理她。

这时就听少东好奇地问:“在哪儿呢?让我看看”

随后,忽听少东大叫了一声:“啊真是的……”

苏珊被吓了一跳,忙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客厅,问:“少东,你被狗咬了?”

小美也从她屋里跑了出来——她也以为少东被狗咬了。

少东说:“什么啊,我是发现豆豆牙上不是镶的钻,那是苏珊姐皮鞋上的水钻——肯定是它昨天咬鞋的时候,卡到牙上了……”随后他醒悟道,“嗨,怪不得它昨晚一直叫呢,牙上卡这么个东西,多不舒服啊,换谁谁不叫啊”

众人也恍然大悟。又七手八脚地找东西,想帮豆豆剔牙。

苏珊则在想,原来医生都这么不靠谱,今天去找的那位宋大夫,她说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连“分离恐惧症”的整出来了,却没检查出豆豆牙上卡了东西。

可是,给狗嘴剔牙,跟在老虎嘴上拔毛一样。只见少东掰着狗嘴,小玲拿着牙签,比划了半天,还是下不了手。

苏珊忙说:“还是让犬医去剔吧。”

于是少东和小玲带着豆豆去宠物医院。不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少东和小玲告诉苏珊,他们还是找的那位宋大夫,水钻已经取出来了。不过豆豆的牙龈有些发炎,医生给上了药,还给了点儿吃的药。

小玲有些担心地问苏珊:“余大哥会不会生气啊?他把豆豆交给了我们,我们却没有照顾好豆豆。”

苏珊说:“有什么可生气的,谁让他宠它过了边儿,连笼子都舍不得让它住。如果他肯送它到寄养的地方,肯定比我们这群没经验的人照顾得好……”只要说起寄养,苏珊就会想起住校的婷婷,心里有说不过的难过——名星家的狗,比她的孩子还娇贵呢……

随即她又想起中午发生的事情——可恼那个沅冰河,竟敢趁火打劫,在她伤心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占了她的便宜……占了她的便宜之后,他竟然还能说出一大套的道理来。再没见过这么狡猾的狐狸了。是不是打得他太轻了,不够教训的?

可他分析婷婷的心理,还是挺有道理的……于是苏珊很纠结,不知道怎么看待沅冰河这个人才对。

这时就听少东对大家说:“没事没事,你们看豆豆欢得很。宋大夫也说,豆豆这点儿小炎症不算什么……”又说,“我保证,这回豆豆晚上肯定不乱叫了。”

小玲想到昨晚的情况,便很没良心地笑了起来,说:“豆豆昨天吵得欢,连小叔叔那么斯文的人,都忍不住捶墙抗议了。”

少东忙对大家说:“姐妹们,大家注意听了——即使豆豆不吵了,也千万别告诉小叔叔,省得他又跑回来跟我们凑热闹。”

小玲和小美一齐对着少东笑道:“那是你叔叔,我们无所谓的。”

嘴上虽这么说,其实她们也觉得,沅冰河这么一位大叔,身份又这么超常,住在这里真是挺拘人的,还是别住在她们这里比较好。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他正怡然自得地享受着自己“年少有为、事业成功”的荣誉光环。

下午的竞拍会上,他和几个朋友按早就商量好的计划,耍了某个对手一把,随后成功地拍得一块不错的地皮。

庆功会上,他如同小美想像的那样,穿着笔挺的西服,端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穿梭于人群之中,接受着众人的赞美之辞,还有那些或是欣赏、或是妒嫉的眼神——他统统都理解为众生对他的膜拜……

忽然,在他身侧响起一声娇媚的莺语:“沅总,恭喜您啊。”

沅冰河马上回转身来,眼前是一位不认识的年青女子。但她的明眸皓齿和妖娆身姿,却令他眼前一亮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其实,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把她的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

她有一双温婉多情的大眼睛,面部扫着淡淡的腮红,如同一朵春云浮上娇容。湿润红嫩的菱形小嘴,向上抿着,展现出一抹亲切的笑意。她的打扮也很得体,乌黑的头发向上盘成高髻,镶蓝宝石的发箍在灯光下闪着幽深的光芒。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小晚礼服裙,把她整个人衬托成一朵含苞欲放的百合花,幽香四溢,清新怡人。

沅冰河惊艳过后,才想起对人家微笑着说了声:“谢谢。”随后他对她礼貌地躬了下身子,举了举酒杯。

那女子却很大方,她坦然地接受了沅冰河惊艳的目光。她举起自己手中的高脚杯,跟沅冰河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举到自己的红唇边,稍稍抿了一口。随后她留下一个温婉的微笑,便优雅地转身走了。

沅冰河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暗暗赞道:“哇,天生尤物啊”

这时,旁边的张老板凑过来,悄声告诉他:“这是丁老板家的千金……”

“丁老板家的?”沅冰河略微有些惊诧,随后调侃道,“他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来?”

张老板忍不住笑了,说:“人家的太太漂亮嘛,品种改良了……”又说,“他这女儿不仅漂亮,还很聪明呢,刚从欧洲留学回来。”

沅冰河点点头。知道那是大家千金,不是交际花,他就没了兴趣。他虽然喜欢玩儿,可是不想招惹“商业联姻”的麻烦。

张老板看到沅冰河要走,忙拉住他,说:“沅总,你也玩儿了这么多年了,可以收收心了。眼前这个是不错的对象,不如考虑一下?”

沅冰河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

张老板又继续游说:“人家是大家千金,又留过学,跟你可算门当户对;而且人家是见过世面的,不会对你那些‘收藏品’小肚鸡肠的。”

“谁信”沅冰河凑到张老板身边,戏谑道:“你知道我一年要在这方面花多少钱,谁家的老婆舍得?我说哥哥,嫂子会舍得吗?”

张老板笑了,说:“嗨,谁还没个小嗜好啊?我一年下来,在我养的那几匹马身上花的钱,也不会比你少——国外马场的租金一个劲儿上涨,我都快租不起了……哦,还有老李,他喜欢收藏古董瓷器,可你看他收的那些东西,十件里有八件是假的,一年不知白扔多少银子。”

“那能一样吗?你们两位的那些收藏,都能保值;我那还不是白扔?”

张老板被逗笑了。沅冰河也陪着淡淡地笑了笑,他没再说话,假装跟旁边的人打招呼,赶紧走了。

酒会结束的时候,沅冰河送客人出门,再次看到了丁家的那朵“百合花”。她仍旧是一副温婉动人的姿态。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让沅冰河握了一下,留下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便优雅地转身离去了。

沅冰河深吸了一口气,微闭了眼,享受了一下“小百合”留下的芳香……他不得不赞同张老板的意见——如果他现在想结婚的话,“小百合”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送走客人,沅冰河有些疲惫。本来,他的感冒就还没有完全好,昨天在少东那儿又被明星狗吵得一夜没睡好……他的面色现在有多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神采奕奕地出现在酒会上,全靠自己那位形象设计师高超的化妆技巧——别以为只有余尊熙那样的影视明星需要化妆,像他这样的商界明星同样需要专人打理形象。

沅冰河回到办公室,仔细地卸了妆。随后他对着镜子观察自己,发现自己颧骨处发青,嘴角有点红肿……“那么纤弱的一个女人,怎么那么大的力气”他摸了摸自己的颧骨和嘴角,嘶了一口气——这会儿还有些疼呢

他很快又想起,还有被袭的第三处地方——他解开衬衫的袖口,看了看红肿的牙印,自语道:“果然是小狐狸,真的会咬人呢”

沅冰河看着牙印,竟然忍不住在牙印上亲了一口。又小声说:“整天傻傻地做梦的小狐狸,很容易就会被男人钓到手——你的处境很危险,非常需要我的保护啊。”但他又说,“不过,花店里有只吵人的明星狗,今晚就不去你身边保护你了……”

随后他想,今晚不去花店,做些什么好呢。如果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是不是有些孤单难挨呢?他想了想,拨通了妮娜的电话。

这会儿,妮娜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边看着电视,边按沅冰河教给她的方法养着“茶宠”。

自从知道沅冰河喜欢喝红茶,她开始潜心研究茶道的知识。她养成了一个习惯——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喝茶。

这真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睡前喝茶,容易让人兴奋,难如果沅冰河来了,她还能睡个好觉;如果他不来,她常常辗转难眠。

忽然,她接到了沅冰河的电话……她的第一念头竟然是:“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放下手中的刷子,急忙回卧室妆扮起来。她换下棉质的睡衣,换上了一件黑色吊带蕾丝花边的小睡裙,睡裙下面,她穿了一套透视内衣……这是会所里的朋友介绍她买的,她猜沅冰河一定会喜欢,应该远超过那条质地粗劣的围裙。

妮娜对着妆镜有些顾影自怜——她是这样小心地讨好着沅冰河,虽然她觉得自己爱得有些卑微,但她还是认为,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在会所里新结识的朋友们,也都说她很幸运——沅冰河从外貌到身家都无可挑剔,他又没有家室,根本不会有正室打上门来。还有,他在床上的时候对女人一向温柔,没有任何虐待的倾向和古怪的癖好。

只是,他有些冷漠,封闭的内心似乎谁都不能触摸。但这种性格在妮娜看来,是所有大人物都可能有的——他们高高在上,怎么可能跟普通人有什么知心的交流呢?

妮娜不求别的,她只希望自己的温柔能让沅冰河满意,让他觉得温暖,让他值得留恋。

不多时,沅冰河来了。妮娜看到他,先是吓了一跳,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伤

沅冰河不等妮娜开口询问,自己解释道:“刚才喝多了,磕了一下。”说着,他下意识的拉长袖口,不想让妮娜发现手腕上的咬痕——他并不在乎让妮娜知道他有别的女人,但苏珊不是他的女人。所以如果跟妮娜解释起苏珊的事情来,实在是很麻烦。

“我去给你拿药涂一下?”妮娜提议。

“不用了,睡一觉,明天起床就好了。”沅冰河说,又拉着妮娜戏谑道,“你的吻是最好的药。”

妮娜面上飞红,她把吻轻轻印在沅冰河的脸上。沅冰河寻到她的嘴唇轻轻回吻。“她的唇是这样柔软……”直吻得两人热情高涨。

欢情过后,妮娜满足而又疲惫。最让她感到安心的是,沅冰河最近不像开始那些日子,完事后就冷漠地离去,他经常会留下来陪她过夜……于是她带着这份安心,沉沉地睡去。

忽然在半梦半醒中,妮娜感到身边空荡荡的,她猜他可能是去书房了。于是她起身,披起一件睡衣,悄悄来到书房门口。果然,书房里的灯大亮着,透过半掩的房门,妮娜能看到沅冰河坐在电脑桌前的一个侧影。

她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打游戏。谁能相信,一个大集团的老总,商界的精英,竟然像个大男孩一样,喜欢玩网游可就是这一点孩子气,让她更爱他,爱得有些不能自拔。

忽然,她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

只听他压低了声音,柔声问道:“你好些了吗?头还晕吗?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

妮娜有些吃惊,她从没听过他有如此温柔多情的语气……她的心里一紧,有种直觉,电话那边应该是个女人,而且应该是个温柔漂亮的女人。

妮娜怎么都猜不到,电话的另一边是苏珊——那个因为婚变情伤、跑到山上去自杀的女人,那个让她引以为戒的女人。

刚才沅冰河上线玩游戏,看到苏珊没在线上。

十点之前,苏珊基本都会在线。刚才沅冰河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桃花女”当然会不在线……可他心下惦记不过,便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

“小叔叔,谢谢你惦记,我好多了……”苏珊敷衍地回答。其实她一点都不好,她现在浑身发冷,肚里难受,心里更难受。她抱着暖水袋,窝在被子里懒得动。

沅冰河继续问道:“听你说话鼻音还是很重,是不是感冒了?真是让我传染给你感冒了是吧?”他有些后悔今天一时冲动吻了她——他正在感冒后期,很容易传染别人的。

“嗯,可能是吧……”苏珊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答,其实她根本没想到接吻会传染感冒的事儿。她说,“没事的,我吃过药了,睡一觉应该就好了。”苏珊答应着。她现在真不想跟沅冰河说话——他的那套理论她不认同,他占她的便宜让她很羞恼再说了,自己的伤痛只能自己慢慢治疗,他根本帮不了她,所以她什么都懒得跟他讲。

“那只狗还乱叫吗?”沅冰河虽然听出她想要睡觉的意思了,不过他还在惦记她能不能睡得好。

苏珊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想搬回来住。她本来就有些怕沅冰河,今天下午他不清不楚地亲了她,更让她不想跟他打交道。于是她忙回答:“叫,吵人着呢”

这时,在睡在床边小毛毯上的豆豆,听到苏珊忽然提高嗓音说话,不由抬起毛茸茸的大脑袋,无辜地看了苏珊一眼——似乎它知道苏珊在诬赖它。

沅冰河便说:“我给你在星煌开个房间吧,搬到星煌来住几天?”

“啊?不用不用……”苏珊慌忙说,心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实在呢?她解释说,“我吃过药了,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哦……”沅冰河心里竟然有几分失望——他不能把她带到他的地盘上,好好“看管”起来。最后他说,“晚安,做个好梦。”

沅冰河叹了口气,收起手机,继续玩游戏——看来,“小狐狸”没因为他强吻她的事情生气……没生气就好,如果她真生气了,不理他了,他就没得玩儿了。

而书房门外的阴影里,妮娜静静听着,心里的那种痛,很难用语言表达。忽然,她感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用手一摸,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沅冰河一直玩到了十二点,困得实在是睁不开眼了,他才回床上去睡觉。他以为妮娜早就睡熟了,他不知道,妮娜的心一直在承受煎熬,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非常想知道,沅冰河刚才在给谁打电话,谁能让他那么柔情如水地关切问候?是同时存在的另一个“藏品”,还是他新发现的“藏品”?

妮娜假装去入厕,悄悄起身。她绕到沅冰河那一侧,去床头柜找到他的手机。床头柜上竟然没有,她猜他可能把手机落在书房里了,于是她转身去了书房。

果然,在电脑桌上看到了沅冰河的手机。她翻看手机的通话记录,只见上面记录的名字是“AF”。

AF是什么意思?AFRIEND,还是AFLOER?妮娜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她不小心按动了拨通键

妮娜慌忙中想挂断电话。不过巨大的好奇心驱使着她,让她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她想听听,AF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珊正睡得昏昏沉沉,忽然手机响了。她根本不想接,却被睡在旁边的小玲踹了一脚:“苏珊姐,快接电话……”

无奈,苏珊摸到了手机——大半夜来电话,还是挺吓人的。苏珊的觉意醒了一半,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看看来电显示,竟然是沅冰河

苏珊带着几分无奈和抱怨接了电话:“小叔叔,还有什么事啊?”

妮娜听着电话,没敢搭腔。

苏珊听那边没有回答,又说:“小叔叔,你怎么了?”

妮娜这次忙挂断了电话。随后她在分析,那女人管沅冰河叫“小叔叔”——是谁,难道是沅少华?

第二天,苏珊坐在柜台后犹豫了半晌。不知为何,婷婷越是疏远她,她越是放不下……

谁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婷婷当成是她的责任,如果婷婷不能快乐地成长,她一辈子都会内疚的。终于,她还是给陈实美打了个电话。她说:“我想去去看看婷婷,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吗?”

陈实美接到苏珊的电话有些意外,但苏珊的要求却在情理之中。他答应了:“中午吧,正好今天中午没有应酬。”

中午之前,苏珊把昨天买的那几样东西,又买了一次。她拎着东西,站在街角等陈实美。

稍后,他们一起来到了婷婷的学校,仍旧坐在上次的接待室里等。

不一会儿,婷婷来了。她看到陈实美和苏珊同时出现,不由楞了一下,随后她笑了,甜甜地叫着爸爸妈妈。

苏珊假装昨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她把给婷婷的午饭拿出来摆到桌上。

婷婷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说:“啊,都是我喜欢吃的……”随后她欢欢喜喜地吃了起来。还不时用自己的筷子喂爸爸一口,又喂妈妈一口。

苏珊心里止不住的恶心——安立德用过她的餐具,她都不用了,更何况是“金大叔”用过的但她还是带着满脸笑容咽了下去……“金大叔”和婷婷什么都没有察觉。

婷婷嗲嗲地说:“爸,妈——过两天是我生日了,你们会陪我过生日吗?”

“真的啊,公主的生日快到了啊。”陈实美感叹着,又对苏珊说,“苏珊,你那天有空吗?”

“我当然有空了,就看你有没有空了。”苏珊淡淡地说。

“不管有没有空,都要抽出时间来陪公主过生日啊。”陈实美说着,拿出手机来,在上面记了条备忘录。

苏珊特意把脑袋凑过去看了看,悄悄记下了那个日子——她可不敢让人知道,自己连孩子的生日都不知道。

“那天是星期日,我放假,你们陪我去游乐场吧。”婷婷建议道。

“好。”陈实美和他们俩陪婷婷玩儿了一中午,等到婷婷上课才离开。

“婷婷竟然十岁了,日子快得真快啊。”陈实美边开车,边感慨。

苏珊则没什么感觉,她虽然如愿以偿地陪婷婷吃了一顿饭,但她现在胃里难受,想吐……她把手臂靠在车窗上,扶着头,没有说话。

陈实美侧脸看看了苏珊,发现她面色苍白,不由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也许晕车了。”苏珊回答。

陈实美把车窗摇了下来,让清新空气进来。问:“这样好些吗?”

“还好。”苏珊说。但是随着车身一个颠簸,她想呕吐,忙示意陈实美停下来。

陈实美靠边停下来,苏珊忙推开车门下了车。正好旁边是个街心小花园,她跑到花园偏僻的一角,蹲在地上吐起来。她中午本来没吃多少东西,很快吐完了胃里的东西,最后几乎把胆汁都呕了出来。

陈实美从车上拿了一瓶水,又拿了一叠纸巾过来。他给她打开瓶盖,让她用水漱口,又帮她轻轻拍打后背,减轻胃部的痉挛。

苏珊觉得好些了,站起身。陈实美扶着她,说:“那边有长椅,去那里坐一下吧。”

来到绿地边的长椅上,苏珊坐下。她喘了口气,对陈实美说:“你先走吧,下午不是还有事吗……”

陈实美说:“是公司内部的一个小会,推迟些时候也没什么。”他坐在长椅上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小花园里绿树成荫,草坪葱茸,也没有几个人,是闹市里难得的一个安宁角落。

忽然,他看到街角的售货亭里摆着红艳艳的樱桃,于是他对苏珊说:“那边有卖樱桃的,我去给你买点儿——你不是最喜欢吃樱桃吗?”

苏珊并不记得自己喜欢吃樱桃,她摆手推辞:“不必那么麻烦了……”

陈实美却已经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他买了两把樱桃回来。他用矿泉水冲洗过,递给苏珊。苏珊摘了一颗放在嘴里,酸甜的味道确实让人觉得舒服。

陈实美看她吃着合口,笑着说:“当年你怀婷婷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马上要生了,却挑食挑得厉害。不知怎么就想吃樱桃,好像吃不到嘴里就活不了一样。害得我骑着自行车,跑了几十里地,去邻镇上给你买……”

苏珊当然不记得那些动人的生活小细节,她懒懒地点点头,应付着。

陈实美误会了她,以为她也有几分感慨。其实,那时候虽然没有钱,可日子过得很平淡很平静。后来呢,不知从什么时候,生活变得紧张忙碌,琐屑而且乏味,还有没理由的争吵和互相指责……有些事情,陈实美也不愿意去回忆。

他停下对往事的追忆,一扭头,看苏珊手里拿着一把樱桃,吐出的核却没地方放。于是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去,对她说:“把核吐给我,我帮你拿着……”

苏珊有些奇怪地看了陈实美一眼,她怎么好把吃剩的核吐到他手里?即使是很熟悉的安立德,即使是整天吃住在一起、嬉笑无度的沅少东,她也不好意思让他们接她吐出来的东西。

她摇摇头,铺了张纸巾在长椅上,把樱桃放在纸巾上,自己用手拿着吃出来的核。

陈实美感觉到了这种不经意的疏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收回去。不知为什么,从上次在A镇民政局开始,他就有种奇怪地感觉——这个苏珊,不是以前的那个苏珊;眼前这个人,其实是个陌生人……但是,他不敢深想这其中的原因。

苏珊默默吃着樱桃,也不跟陈实美说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反正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她想拿回婷婷的抚养权,首先要过的是婷婷这一关,而不是陈实美。

陈实美忽然问她:“苏珊,花店里的工作是不是太累了?”

苏珊低头自顾吃着樱桃,随意地回答:“不累。”

陈实美说:“如果累了,就歇歇吧……”他又说,“我给你在S市买处房,就在婷婷的小学旁边买吧——你可以带着婷婷住在那儿,也别去上班了。”

苏珊诧异地看了陈实美一眼,但她实在不喜欢陈实美的“金鱼眼”,连忙回避了他的眼神。她假装没听懂,说:“我不累,现在这样子挺好的。”说完她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垃圾箱边,把手中的核扔了进去。

陈实美的提议让苏珊警惕起来。她不由记起沅冰河跟她讲的那些话……这时候,如果她肯放低一点姿态,扮扮可怜,撒个娇,是不是就可以把被人夺走的男人夺回来了?

很快,苏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恐怕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小美说的好,男人是贪得无厌的。

“纠缠不清的前妻,和纠缠不清的前夫一样,令人生厌。”苏珊这么对自己说道。

但是她又想到,如果这么令人生厌,是不是就可以报复“狐狸精”了?谁让“狐狸精”不仅害她,还要害她的朋友,还有她的弟弟——苏洋断货的事情,背后就是“狐狸精”指使的

苏珊已经让沅冰河那只魔鬼给蛊惑了。

就因为这么犹豫不定,她便没有很拒绝陈实美的殷勤……最后,她带着愉快的笑容,拎着陈实美给她买的一大袋子樱桃,回了花店。

大概是樱桃吃多了,苏珊到了晚上,肚子开始难受,半夜就跑了三四趟的厕所。第二天起来,还有些发烧。

小美代替了苏珊店长的工作,让她在楼上输液,小玲在楼上陪着她、照顾她。

苏珊躺在床上,看着瓶子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又顺着软管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恍惚中,她似乎回到了刚醒过来时,所呆的那家小医院……

真是人生如梦。但是,如果一觉醒来,却发现青春已逝、感情破碎、满心的伤痕,这样的人生该怎样继续呢?

虽然“更换”是时代的主题,可是人生能更换吗?生命只有一次,谁也不可能重新来过。穿越和重生的事情也只能发生在小说里。

“不能更换,就只能选择维修了……”苏珊自言自语着,苦笑了一下。

也许是白天睡得太多,夜里她反而睡不安稳。

半夜,苏珊在迷迷糊糊中,忽然清醒了过来。她觉得肚子还是有些疼。她坐起身来,想找口热水喝。

她见旁边的小玲正睡得香甜,不好意思打扰小玲,便自己下了床去找水。

她下床后,没开灯,黑暗中在桌上摸了半天……又跑到客厅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自己的水杯。忽然她记起来了,傍晚练琴的时候,把杯子放在了楼下。于是她蹑手蹑脚地下楼。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唰啦”一声响……这个声音很熟悉,是花店的卷帘门拉起的声音。

苏珊吓了一跳,深更半夜的,卷帘门怎么会拉起来,难道说花店里招贼了?

苏珊紧张得浑身发软,想喊人都喊不出声。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在楼梯口摸到了一把笤帚……

这时,忽听楼下有人小声说话,竟然是小美的声音。苏珊抱着笤帚,站在楼梯口侧耳倾听。

只听小美说:“都夜里两点了,你还过来,怎么从学校里出来的?”

苏珊心下一楞:“从学校里出来……难道是马帅来了?”

随后听到有人推了自行车进来,接着又是“唰啦”一声,卷帘门又拉下来了……这才听到有人回答:“我来查岗,不行啊?”

果然是马帅的声音

苏珊更觉得奇怪了,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马帅怎么会半夜偷偷跑过来呢?他这是第一次这样做,还是已经做过好多次?为什么自己和小玲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苏珊索性坐在了楼梯口的台阶上,伸长了耳朵偷听。

就听小美嗔道:“讨厌查什么岗啊,不信任我啊?”

“我当然信任你。可我就是不踏实——自从那个什么‘小粘糕’出现了,我就不踏实……比把你们三个交给沅少东那花花公子还不踏实呢”马帅的口气上半真半假。

小美又嗔道:“讨厌你跟苏珊姐学坏了,总给人起外号……”

苏珊坐在楼梯上听着,暗笑道:“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啊?起外号又不是我的专利。”不过,她很少能听到小美这么小儿女般地撒娇——除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外,还真是挺好玩的。

苏珊忘了肚子疼,也忘了口渴。她把笤帚放到半边,身子半靠在楼梯上,听得更上劲了。

随后听到两人把行军床打开了,又是铺被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苏珊猜测,这会儿两人应该是一起坐在行军床上了。

听到这儿,苏珊有些犹豫了——还应该继续听下去呢?

只听马帅叹了口气,说:“他算是‘小粘糕’吧?已经分手了,也有女朋友了,怎么还天天过来找你呢……”又说,“我就那么比不上他啊,你怎么就舍不得让我见光呢?还是你把我‘潜规则’了,又不想负责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到马帅一声闷叫喊疼——可想而知,他不是让小美踢了一脚,就是让小美拧了一把……苏珊捂着嘴,差点儿笑出声来。

小美说:“这么大个男人,比女人还小气”

“我比你小,你要让我……”马帅有些“恬不知耻”地说。

小美说:“好了好了,我跟‘小粘糕’那些事,今天咱们就彻底说清楚。你能谅解就谅解;不能就算了,我也不怪你。”

“别,你还是别说了——我怕自己承受不了……”马帅说。

“不行,我就是要说明白”小美很坚持,她说,“我和他,保持恋爱关系大概有两个学期……我没跟他‘那样’过——当时分手,直接原因,是他跟沅少东去夜总会胡闹;还有个间接原因,他提出要搬出宿舍,去校外租房同居,我不愿意……”

“小美,别说这么详细嘛,真显得我很小气了。”马帅有些抱怨。

苏珊暗乐,其实男人就是这样矛盾——明明很小气,偏偏还想装大度。

“该你了,你跟别的女生到过什么程度?”小美说完了自己,不依不饶地追问马帅。

苏珊听出小美的语气不善,她暗暗担忧——这种“前男友”“前女友”之类的事真不好处理,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让“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却听马帅郑重地说:“你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

“不可能”小美说。

“日久见人心,你会明白的……”

随之,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沉默。黑暗中,苏珊坐在楼梯上,心里揪揪着,为小美和马帅两个人的感情前途提心吊胆。

忽然,就听两人喘气的声音,随后听马帅低柔暧昧地说:“这可是我的初吻……”

苏珊的脸“唰”就红了——自己这是做什么啊,竟然听人家小两口“恩爱”自己是不是变态的偷窥狂啊?

苏珊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站都站不起来了。她手脚同时着地,摸索着向回爬。

这时又听小美说:“我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亏了?”

苏珊几乎想大叫一声,阻止小美:“小美傻蛋——你不说,谁知道啊”这么好的一个男生,已经“潜规则”到手了,何必让这种小事弄坏了?再说了,两个人既然真正相爱,不应该在乎这些啊。连沅冰河都说,男人和女人不过就那么回事

“糟糕,当时竟然让‘冰河世纪’亲到了……”苏珊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她现在才意识到,沅冰河可是拿走了她的初吻啊

当然了,曾经的那个苏珊,她的初吻给了谁,现在这个苏珊可是不清楚了——在考场上昏倒之前,苏珊还没想过恋爱的事情。

“明明是夏天了,怎么有一种春天来了的感觉呢?”苏珊暗暗嘀咕着……

苏珊正在走神,默默想着自己的事情……

小美“嘿嘿”地小声笑了起来。

马帅说:“傻丫头,你这是哭呢,还是笑呢。既然是笑,为什么还满脸的泪水呢?”

小美小声娇嗔:“讨厌……”

苏珊不敢再听下去了,否则自己真成偷窥狂了。她摸索着回到卧室的床上,小玲睡得正香甜,什么都没有听到。

苏珊被刚才偷听的内容臊到了,觉得脸上热热的;又因为在楼梯口坐了半晌,身上却是凉凉的……

她躺在床上,在半昏半睡中,忽然想到——如果有一个王子出现,给她一个真诚的吻,她是不是可以像“睡美人”一样,解掉一世的魔咒?她是不是可以忘了“金大叔”的负情薄幸,也可以忘了“冰河世纪”的无端轻薄?

两天后,安立德从欧洲回来了。他听说苏珊病了,特地来花店看望她。

当安立德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推开玻璃门,走进“花美美花店”时——小美呆呆地站在柜台前,老半天没反应过来应该怎么打招呼。

虽然苏珊提前告诉了她,过会儿安立德会过来;而且之前在晚会上,她也远远地见过安立德……可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她还是傻了一会儿。

“这人长得真帅啊”小美暗想。只见安立德高高的个子,双腿修长;面部线条分明,鼻梁高挺,灰绿色的双眸闪着深邃的光茫。

站在旁边的少东,看到安立德后,也有一种压迫感——这个人的气场太强大了。

“ello,你是小美?我在晚会上看到过你。”安立德跟小美打招呼。

“是,是啊……您就是安总?”小美傻乎乎地说。

“叫我彼得吧。”安立德笑着说。他又对少东说,“你就是少东吧,苏珊经常跟我提起你,她说你就像她的弟弟……”

少东谨慎地过来跟安立德握了下手,说:“您好,安总。”

安立德跟少东握了握手,说:“叫我彼德吧。”

“立德大哥——”小玲飞快地从楼上跑了下来,热情地跟安立德打招呼。

“小玲——”安立德看到小玲跑到他面前,高兴地拍拍小玲的肩膀,说,“你长高了,更漂亮了。”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小玲开着玩笑,随后她接过安立德手中提的水果,拉着安立德往楼上走,说,“苏珊姐还在扎点滴,去楼上看她吧。”

来到楼上,苏珊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输液,豆豆乖巧地卧在她脚边。

看到安立德上楼来,苏珊站起来迎接他,豆豆也跟着站了起来。

安立德紧走几步,来到苏珊近旁。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赶快坐回去,又帮她把输液的手,小心放回到沙发的扶手上。随后他坐在她身旁,拉起她没扎针的那只手,亲切地问她:“苏珊,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刚从欧洲回来,旅途很劳累吧?我这里又没什么事,何必跑一趟呢?”苏珊说。

小玲说:“我去给立德大哥倒茶。”说完知趣地退到厨房。

安立德看着苏珊憔悴的面容,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说:“前几天还好着呢,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苏珊想起这几天的伤心事,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忍不住一颗颗落了下来。安立德立刻把她搂在了怀里,温暖的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摩挲。

豆豆看到苏珊伏在安立德怀里哭,走过来用头蹭了蹭苏珊的腿,嘴里跟着“呜咽”了一声。

安立德和苏珊低头看了看豆豆,忍不住被它可爱卖乖的模样逗笑了,连苏珊都忘了伤心。

安立德伸手去逗豆豆,豆豆像是找到了知音,把两只前爪抬起来,直接搭到了安立德的腿上。

“豆豆,快下去,你把人家衣服都弄脏啦。”苏珊命令道。豆豆听苏珊叫它,便不跟安立德玩儿了,过来直接扑向苏珊。

苏珊手上正扎着点滴,吓得忙向后躲,生怕豆豆碰到她的输液器。安立德眼疾手快搂住了豆豆,最后他把豆豆圈到自己身子一侧,不让它去靠近苏珊。

小玲沏好茶,端了出来,就看到那两个人在逗狗玩儿。

安立德接过小玲递来的茶盏,问小玲:“小玲,家里人都好吗?”

小玲说:“还好。我们的小旅馆暂时不开了,我爹和我妈都搬到山上去住了,因为要防着有人去偷蘑菇。”

“有人偷蘑菇吗?”安立德问。

“有,其实就是有人在捣乱我爹说肯定是生态家园大酒店的人——他们没承包成凤凰山,就想来捣乱,想挤得别人也承包不下去了……”小玲愤愤地说。

“在山上住会有危险吗?”安立德不放心地问。

“不会。山上的活儿可多啦,我们一家可做不过来,雇了乡亲们去帮忙。大家会替换着在山上巡逻。最近县里还派林警帮我们巡过山呢。”小玲介绍道。

“你们家搬到了山上,那你弟弟上学怎么办,也去住校了吗?”苏珊关心地问。

小玲笑了,说:“村里的小学哪有婷婷她们学校高级,没有住校的地方。他在我大伯家里住着呢。”

三个人聊得很开心。安立德坐了有半个多小时才告辞。苏珊还在输液,不方便相送,小玲把安立德送下楼。

安立德对小美和少东说:“刚才我跟苏珊和小玲约好了,改天我要去‘星河公寓’做客。我会亲自给大家下厨——鹅肝酱和烤鳕鱼,还有我刚从欧洲带来的各种正宗西餐调味品……”最后他幽默地补充道,“这顿晚餐一定会令大家难忘的。”

送走安立德,大家回到店里。小美对大家感叹道:“怪不得苏珊姐说,男人都是浮云——有这样的男人比着,谁不是浮云呢?”

少东不服气地说:“不过就是个洋鬼子,他很了不起吗?”他又问小玲,“小玲,洋鬼子究竟是来看你的,还是来看苏珊姐的?你们家跟洋鬼子怎么会是亲戚?”

小玲笑道:“其实我也很好奇,很久从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可惜,我爹不肯告诉我……不过,我觉得立德大哥人不错——如果他是来追求苏珊姐的,我绝对。”

“不行”少东立马否定道,“当初我们说好了的,苏珊姐的婚事要我们三个一致通过才行”

“切,你是苏珊姐的妈吗,管这么宽?”小玲不屑地说。

“你不懂”少东叫道,“我在星煌酒店呆得久了,看得也多了——洋鬼子们对于东方女人,就是一种好奇的心理,大多数时候只是抱着一种玩玩儿的心态,才不会把感情当真呢我可不想让苏珊遇到了一个‘金大叔’,又遇到了一个‘杨(洋)大叔’……”

“我的立德大哥不是那种人”小玲毫不示弱地反驳,她说,“而且他也不是外国人,他有一半的中国血统,他体内有一部分血液是和我是完全一样的”

“可那天‘小粘糕’来了怎么说的?‘小粘糕’说,他们老总从欧洲回来,带回来一个漂亮的洋妞,整天跟他粘在一起,上班的时候都去找他,晚上还追到他的套房里去呢……”

“呸”小玲不屑地说,“‘小粘糕’说过立德大哥好话吗?他的话能信吗?”

小美看他们争得无聊,忙过来拉架,说:“你们别争了,苏珊姐的终身大事由她自己来定……”又“嘘”了一声,指指楼上,说“你们小声些,苏珊姐最近因为婷婷的事情不开心,别再说些让她心烦的事情。”

小玲冲少东做了个鬼脸,不再跟他争吵。少东气鼓鼓地站在一旁。

忽然,不知少东想到什么,他转身匆匆跑上了二楼。

来到楼上,少东径自坐到了苏珊旁边。他也不说话,只拿眼楞楞地盯着苏珊看——看得苏珊心里直发毛。

苏珊冲他咧咧嘴,傻笑一下,问:“少东,你怎么了?你也不舒服了吗?”

猛地,少东扑过来抱住了苏珊的腰,他把头放靠在苏珊的肩膀上,说:“苏珊姐,我心里疼……”

苏珊吓了一跳,举起了扎着针的手,生怕少东像豆豆一样没轻没重……她用另一只手推了推少东,却推不开。

最后,她只好把输液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又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少东的头,说:“我心里也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慢慢挨着吧,疼习惯了,就不疼了。”说完,她叹了口气。

一连几天,少东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沅冰河这几天也是闷闷不乐,他一直没看到“桃花女”上线……他对着电脑,看着她灰灰的头像,心里默默念着:“老婆,我求你了,上线吧——”

他想,这个又傻又呆的“小狐狸”,果然是世上的珍稀物种,不过是亲了她一下,她竟然想咬死他不过自己也变得有点儿奇怪,明明很想去花店,可是这几天都不敢过去……难道仅仅是因为讨厌那只明星狗?

忽然,屏幕上的头像一闪,“桃花女”的头像鲜活闪动起来

看到“桃花女”忽然上了线,沅冰河的心忽然“砰砰”地跃动加速。本书请访问。他快速地向她发出一段消息:“老婆,你好多天不来了难道你不懂,相思病是会害死人的?”

“桃花女”悠闲地回答:“前几天生病了,所以没上网。”

她竟然生病了?沅冰河心下很是担忧。他拿起鼠标旁的手机,拨了出去——苏珊还不知道,代表她的AF,对于沅冰河来说,也是排在通讯录首位的。

“喂……”电话里传出苏珊的声音。

“喂,你——”他想问你生病了吗,但那样是不是会暴露自己就是“绝地修罗”?沅冰河换了个说辞,他问,“那只明星狗走了吗?”

“没有。余尊熙在忙新专辑的录制,哪能那么快就回来啊。他打电话来了,想让我们多照看豆豆几天呢。”苏珊回答。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们不想让我回去住,即使明星狗走了,也故意不告诉我。”沅冰河的话里,充满了幽怨之气。

苏珊忙回答:“当然不是……”不过,她说得有些底气不足——大家确实不喜欢让沅冰河住在他们这里。

沅冰河怕苏珊发现自己就是“绝地修罗”,他给手机插上耳塞,嘴里一边讲着电话,两只手不停地打字,催促“桃花女”跟他去杀敌。

苏珊偏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也是边讲电话,边打游戏。

沅冰河问:“听你声音嘶哑,是不是生病了?”

苏珊回答:“已经好了,现在就是有点儿咳嗽。”

“还吃药吗?”沅冰河问,又说,“你体质真差,都是因为你吃得太少。你告诉少东,今晚我去他那儿住,你们要等我吃晚饭啊。还有,我会从星煌带几样菜过去。”

放下电话,苏珊无奈地跟大家宣布:“小叔叔晚上要过来啦”

大家一起抬头看向苏珊,听明白她说的是,小叔叔今天晚上要过来……大家便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又一齐垂下了头。只有豆豆不明就里,歪着脑袋看着大家。

少东对豆豆说:“豆豆,今晚就看你的了”

小玲警惕地把豆豆揽了过来,警告少东:“你别在豆豆身上做手脚啊”又说,“那是你叔叔,你孝顺他是应该的。”

少东抱怨说:“都是他害我如果他不那么好色花心,早早地结婚生子,怎么会想到要让我养老?爷爷又怎么会一个劲儿地逼我生孩子……”

小美嘲笑道:“难怪你们是叔侄,果然有相同之处”

少东反驳:“我才不像他呢。我对感情很认真的,我从不轻易付出,付出后就是一生一世”

小美故意打击他,说:“恐怕,你还不如他呢我听别人说,他特别舍得给女人花钱,从不亏待跟他的女人。”

少东不屑地说:“我比他品质好多了——我尊重女人,把女人当成自己的姐妹;而他,则是把女人当玩物”又说,“不明白什么叫‘收藏家’吗?收藏的当然是物品,而不是当做人来看……”

少东不顾亲情道义,絮絮叨叨地诽谤了沅冰河一顿,他要让这些单纯的小女生们,都要认清“大叔”们可憎的真面目。

他说:“小叔叔有十二个情人。为什么是十二个呢?有人说,因为他从小在国外长大,喜欢‘一打’这个数字;也有人说,他喜欢读《红楼梦》,想打造自己的金陵十二钗……”

女人天生爱八卦,尤其是跟桃色沾边的新闻。

苏珊、小美、小玲三个女生,都是“乡下来的”,听着少东说这些事,跟听故事一样。她们三个齐刷刷地坐在沙发上,托着腮帮,瞪着眼听着。连豆豆都安静地趴在一旁,把毛茸茸的大脑袋放到两只前伸的前爪上,看着少东讲天书。

“所以,很多年了,他一直保持着‘十二’这个数字,如果了新成员,就会有一个老的被剔除掉。”

“哦——”三个人听着一起点了点头;豆豆也把前爪收回来,换了个姿势。

少东继续讲道:“这十二名美女,分布在全国各地,具体都是谁,我不清楚。对了,你们知道S市有位金夫人吗?她自己原本就是某位大人物的情妇,现在专门给上流社会的男人拉皮条。听人说,年前的时候,金夫人给小叔叔介绍了一个小模特,年青貌美,身材火辣,现在最得小叔叔的宠爱……”

“养这么多女人,要花多少钱哪”小美感叹道。

少东说:“小叔叔确实是舍得给女人花钱。我听说,他给他的‘藏品’们,每人一套三居室的房,一部五十万的车,每月还有十万块的生活费。”

“哇——”三个女人一齐惊呼一声;豆豆被她们吓了一跳,侧着头看向她们三个。

少东说:“你们哇什么,值得羡慕吗?”

“这还不值得羡慕?小叔叔好有钱啊”小玲两眼冒着光,大声嚷道。

小美则无限畅想道:“这可比花店的买卖合算,我要是有天姿国色就好了……”忽然她说,“少东,以后他再来我们这里住——你那边的房间,要按五星级酒店的标准收钱;小玲的饭菜,也要按五星级的标准收费”

少东被这拜金的二女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看向苏珊,希望苏珊的表现能让他满意。

苏珊却是越想越恶心——那天怎么会让他这种混蛋戏弄到?打他两拳、咬他一口,实在是太轻了。忽然,她起身跑到卫生间里,对着马桶呕起来。可是干呕了半天,却没吐出什么东西。

她来到洗手池洗了把脸,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还很年轻,手脚齐全,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她对镜中人说:“苏珊,没有王子来拯救,你也可以修理好自己的人生”

沅冰河尚且不知,沅少东已经把他的形象毁得一塌糊涂。晚饭的时候,他兴冲冲地依约而至,并带来了“星煌酒店”的大厨精心准备的一桌菜。

大家正襟危坐,围着这一桌丰富的饭菜,气氛却有些拘束、凝重。

沅冰河主动戴上了一条围裙,帮大家布了一圈菜。他把一只瓷盅端到苏珊面前,说:“这一盅木瓜牛奶是特地为你准备的,你尝尝——”

苏珊小勺喝了一口牛奶,点点头说:“不错。”

沅冰河又端过来一只瓷碗,说:“这是香菜鸡蛋羹,可以治感冒。”

苏珊用小勺舀了一块,鲜嫩滑润,咸香开胃——“挺好吃的。”苏珊评价道。

沅冰河见这两样都合苏珊的胃口,觉得挺高兴。但是抬头一看,见大家都用一种审慎的目光看着他——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一下,招呼大家:“快吃啊,如果你们觉得这菜炒得不好吃,回头我就把那厨子‘炒’了”

“哦,好吃,好吃着呢。”大家慌忙低头吃菜。

但是看在沅冰河眼里,似乎大家都兴趣缺缺。他下意识地用鼻子深吸一口气,闻了闻菜的芳香,又不自信地挟起一口菜,放到嘴里尝了尝……随后他问少东,说:“少东,味道没什么不对啊。难道我感冒没好,尝不出来了?”

少东看了看小美等人,对沅冰河说:“小叔叔,咱家的菜没问题。问题在于,她们这群人的胃口,让‘杨大叔’养刁了。”

“杨大叔?”沅冰河一楞,只几天没回来,怎么又多了一位大叔?

少东告诉他,“杨大叔”就中安氏集团中国区的总裁,安立德是也。因为是洋人,所以现在称他为“杨(洋)大叔”……

少东边说,边暗暗冷笑。刚才,他已经在苏珊等人面前,彻底毁坏了沅冰河的形象;现在,他要借沅冰河之手,再对付安立德……总而言之,不管是小叔叔还是“洋叔叔”,谁都别想侵入他沅少东的地盘,俘获这三个女人的芳心

果然,沅冰河听了少东的话,脸色马上变得阴沉起来,一点儿胃口都没了。

他用阴冷地目光扫了苏珊一眼,心中的恼恨和嫉恨无法言表,就像是抓到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桃花女”可是他“绝地修罗”的老婆

这时却听小玲不满地对少东叫道:“不许管我哥叫大叔——他是我哥哥,如果你管他叫叔叔,就要管我叫姑姑”也不知安立德究竟在什么时候彻底收服了小玲的心,她现在说到安立德,一口一个“我哥”,别提多亲近了。

沅冰河吃惊地看向小玲——他不知道自己又错过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自己的信息总是“奥特曼”呢?(又O又慢)

还好,少东很有耐心地跟他解释了一下安立德和小玲家的微妙关系;又告诉他,昨天安立德邀去他“星河公寓”的家做客,大家都被他家的鹅肝酱和烤鳕鱼征服了。

“难道你们喜欢吃西餐?那我明天从罗曼小居点一桌菜回来。”沅冰河带着一万分的不痛快说。

小玲说:“才不是喜欢西餐……”她骄傲地解释道,“是因为我哥有做饭的天赋,他的西餐里溶合了中餐的风味,别具一格。连马帅都说,他找到了新的偶像——我哥就是他的新偶像”

“崇洋媚外”少东哂道。

小玲不高兴了,说:“才不是崇洋媚外——我哥有中国血统,他身体里有一部分血液和我是一样的,他早晚会认祖归宗的……”

小美在旁边,看到小玲和少东又要因为安立德打起来,忙冲他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阻止道:“打住——正吃饭呢,别互相喷”

于是大家安静了下来。本书请访问。但小玲和少东之间还是暗潮汹涌,相互较着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沅冰河皱着眉毛,侧眼看了一下苏珊——苏珊却跟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低着头,默默无语地吃着自己的饭……

顿时,沅冰河心中溢满了酸苦的滋味。他用筷子挟着一块虾仁,想吃又吃不下。他暗暗自责,也许自己那天太“激进”了,她虽然表面上没生气,其实跟自己还是疏远了。

沅冰河不由又看了一眼苏珊——忽然,他意识到,苏珊似乎很喜欢吃那个香菜鸡蛋羹,已经快吃完了。这个无意中的发现,令沅冰河的心情舒畅了不少。他问苏珊:“鸡蛋羹好吃吗?”

“嗯,很好吃。”苏珊点头,又说,“吃完这个就快饱了。”

“不行,你要多吃点儿……”说着,他把筷子上夹的虾仁递到了苏珊的碗里。

苏珊看着这块虾仁,有些犹豫;细心又多疑的沅冰河觉得很难堪,他以为苏珊是嫌弃他用的是自己用过的餐具……他忙说:“我换双干净的筷子给你挟菜。”

苏珊忙按住他的手,说:“不要——”她解释说,“我在咳嗽,不敢吃虾仁。”

“哦,”沅冰河松了一口气,又说,“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挟。”

苏珊却忽然说:“小叔叔,我想跟你说个事情……”

“什么事?”沅冰河竟然有些不安。他直觉感到,苏珊身上,有某些令他难以掌控的地方。

苏珊也很紧张,她小心地试探说道:“之前,你说过,我可以去夜总会助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沅冰河一楞;而沅少东则差点儿把喝到嘴里的汤吐出来。小玲和小美也都停了筷子,一起看向苏珊——他们事先都没听苏珊提过,她想去夜总会助唱。

“这个……”沅冰河迟疑了一下,说,“当然是真的。不过,你有时间去吗?店里不是很忙吗?”

苏珊慢条斯理地解释:“我很喜欢唱歌。上学的时候,我就想学唱歌,报考声乐类的高校……但是家里不同意,家里人都说,这一行竞争太激烈,想混出头太难了。现在,我年纪大了,也不想成名,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又说,“我不要钱,只想找个比较正式的舞台。”

“嗯,这个,好吧。”沅冰河答含含糊糊地答应着。虽然苏珊说得很明白,但沅冰河觉得自己还是猜不透她的想法。

少东在一旁拦道:“苏珊姐,你不适合在那种地方混”

苏珊听了,气馁地垂下了头。

沅冰河心下不忍,他扭头瞪了少东一眼,随后拍拍苏珊的肩膀,说:“你的条件不错,可以先唱一下日场——唱日场轻松一些,而且你不习惯睡太晚……”说到这儿,他差点把“‘桃花女’是十点前上床的乖宝宝”说出口。

苏珊听他这么说,又抬起头,怯怯地问:“我是不是应该去面试一下,也许我应该学些新歌?”

沅冰河点点头,认真地说:“对,你要面试一下。虽然我是总经理,但我在工作方面从来不徇私舞弊——少东当初做错了事,我一样要罚他……”说到这儿,他特地扭头,深看了少东一眼;果然,那件事情是少东的软肋,一提到那件事,他就老实了许多。

沅冰河回过头来,又继续对苏珊说:“如果夜总会的经理认为你合适,他会录用你,我不会帮你说情的。”

苏珊点点头,说:“那我明天就去试一下。”

“她突然想去夜总会唱歌,出什么事了?”吃过饭,沅冰河拉着沅少东回到蛋糕店楼上他们俩的住处,问少东。

少东耸耸肩,说:“我不知道。我们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

沅冰河皱起眉头,想了又想,可他想不出有什么原因。他又问少东:“洋鬼子昨天为什么请你们去他家吃饭?”

少东不屑地说:“显摆一下呗——他竟然在‘星河公寓’买了楼上楼下两套房他说他住楼下,让小玲和苏珊住楼上……”

沅冰河一下子激动了——洋鬼子的房竟然真是给苏珊买的,这可大大超出他的预料“按小玲的说法,小玲是他妹妹,他当然可能会叫小玲去住;但是苏珊呢,他们是什么关系?”

“按他的说法,是纯洁的友谊——他们是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朋友”少东的语气酸溜溜的,又说,“谁信”

沅冰河和少东的想法一致,他想的也是:“谁信”他又问少东,“她们会搬吗,什么时候搬?”

说到这,少东得意地笑了,说:“不会苏珊姐和小玲都说不会搬,她们喜欢住在花店里。”想一想,如果苏珊和小玲搬走了,只剩下他和一个“假小子”,在这里住着还有什么意思?幸好,她们不搬,仍然居住在自己的领地内。

“哦……”沅冰河听这话,竟然也是松了一口气。

忽然,少东好奇地问:“小叔叔,你是不是好事近了?”

“什么好事?”沅冰河不解。

少东坏坏地笑道:“我听说丁老板家的千金在追求你——只要有你出现的酒会,她肯定会出现。我还听说,你送人家一个外号——清新雅致的小百合……你们是不是看对眼了,我是不是很快就有小婶婶了?”

“胡说,根本没这么回事”沅冰河断然否认。不过他心里暗暗纳罕,自己给丁小姐起的外号,是怎么从朋友圈中流传出去的?

沅冰河又说:“那位丁小姐太年轻了,比你年纪还小……对了,我看她配你挺合适的,不如我找人给你搓合搓合?要不先跟爷爷提一下?”

少东慌了,忙说:“我不急的,您这做叔叔的还没消息呢,我不能越过你去啊。”随后他推说困了,跑回房睡觉去了。

沅冰河也回了自己的房。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玩游戏。

“桃花女”也在线上。“绝地修罗”招呼她,一起去做任务,她高高兴兴地跟了上来。

沅冰河拿香烟,对着屏幕吐出一口烟雾,小声嘀咕:“明明是我老婆啊……”他下意识地看看东面的墙,“桃花女”就在一墙之外——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远隔天涯;明明是现实中的人,却又虚幻得只剩下一个符号。

第二天,苏珊果然去星煌夜总会面试。她找到的人,正是上次和少东来这时遇到的那个经理,名字叫汪洋。汪经理请苏珊表演一下才艺;苏珊来到电钢琴旁,弹了一段钢琴,又唱了一首歌。

汪经理点点头,说:“酒吧那边正好缺一名演员,六点到七点的场,你先去那里吧。工资照日场的演员给。”

“节目有什么限制吗?”苏珊认真地问。

“没有,你即兴发挥吧。”汪经理回答。

又过了一天,苏珊正式去酒吧上班。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汪经理说节目没限制,她可以即兴发挥。原来,在这个时间段,酒吧刚刚开门,服务生们还在做着准备工作,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偶尔有一两个人,多半是了为在这里等下朋友,等朋友来了,就转去餐厅或者夜总会。

但是这没有影响苏珊的演出态度,她都会准时地出现在酒吧里。她在钢琴旁坐下后,便会忘我地投入音乐的世界中。

虽然没有什么观众,这里毕竟也是一个舞台。苏珊的演奏,是给忙忙碌碌做着准备工作的服务生的,也是给心不在焉等朋友的客人的。这样的舞台有些奇怪,演员随心所欲地表演,而观众根本不在乎演员在演什么。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太注意别人在做什么。

“这样很好,”苏珊想,“如果像余尊熙那样在万众瞩目下生活,也不快活。”

这天,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安立德参加了一个新进员工的培训会。

安立德站在讲台上,俯看着一张张青春稚嫩的面庞,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当你们为了工作,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远离父母亲人,除了你的背包你再没有其他的朋友……这时,你的心中会想些什么?你是觉得自己很勇敢,还是觉得自己有一些悲壮?”他停顿了一下,说,“我要警告你们,快收起一切自怜的想法,也别用‘自己是新人’这样的理由去原谅自己的软弱。你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你和工作过五年、十年、五十年的员工就是一样的……”

台上,安立德侃侃而谈;台下,新进的员工以恭敬的目光看着他们总裁,努力理解他讲话的含义。

安立德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些纯真的面庞上,就会写上沧桑……想起来有些让人无可奈何,但这就是人生。就像一棵树,不停的在成长,随后写下岁月的年轮。可只有不停地成长,才能变得根粗叶茂、成熟和自信。

讲话到最后,安立德对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年青人说:“你们在这里,不仅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员工,也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优秀的社会成员——这是我们培训的目的,也是培训的要求。请:。我期待着,本期培训结束时,我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你”

热烈的掌声中,安立德结束了讲话,在随从的陪同下步出会场。他从秘书手里接过手机,习惯性的翻看一下——没有苏珊的新消息。

他有些失望,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苏珊最近变了,她变得不喜欢和他联系了。他约她吃饭,她不出来;他给她发信息,除非有不得不回答的问题,她才会回。

安立德的心里满是失落。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是那次,他请她和她的朋友去“星河公寓”吃饭。

他请苏珊和小玲搬到这里来住,但是苏珊和小玲都拒绝了。那个叫少东的年轻人追问他,是不是在追求苏珊;他否认了,他说他和苏珊,只是纯洁的友谊。

也许,那个回答是错的?他给出那个的回答,令她相当不满意?安立德想到这里,觉得沮丧不已。

晚上,安立德请国外来的几位客人在罗曼小居吃饭。他一个人坐在酒店宽敞的套房里等客人,觉得有些烦闷,于是他下楼来到酒吧。

他直接来到吧台前坐下,点了一杯餐前酒,慢慢啜饮起来。

从安立德进门那一刻,苏珊就看到了他。但是她不想和他打招呼。正如少东所言,她和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而自己,其实并不真正了解他。

安立德,就是现实版的“关中大侠”——有一天,他会回美国,再不回来,再不出现。

趁着自己不曾陷落太深,不曾依赖太多……远离他吧,不要再靠近,这样才能把一个关于“王子”的梦永远珍藏在心底,保存得更长久些。

只见安立德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随后他把杯子放在吧台上,掏出手机慢慢翻看着。

又过了一会儿,从门口走进两男两女,他们都是西方人的面孔。安立德看到了那些人,站起来迎接——原来,这就是他要等的客人。他亲切地招呼着那四个人,分别和他们拥抱、亲吻……显然,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地亲切。

在苏珊的眼里,西方人的长相差不多,除了安立德令她印象深刻,她辨不清别的外国人。她觉得他们都很丑、很怪……苏珊低头专注地弹琴,不再去关注安立德和他的朋友们。

再抬头时,安立德和他的朋友们已经走了。

苏珊又弹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快七点了,今天的演出到此结束。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吧台那里的经理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她并不知道,其实她是“星煌”里最自由的表演者,沅冰河已经默默地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苏珊刚出酒吧的门,门厅里有人叫住了她:“苏女士,请留步”

苏珊回头一看,来人有些面熟。后来,她注意到那人胸前的铭牌,想起来了,那人是安立德的贴身管家——宋玉民。

宋玉民紧走几步,过来对苏珊说:“安先生吩咐我在这里等您,请您稍一下,他马上就到。”说着,他拨了个电话。

苏珊有些奇怪——刚才安立德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自己,怎么他会吩咐宋玉民在这里等自己呢?

不多时,就看到安立德脚步匆匆,穿过楼厅走了过来。他先是有礼貌地对宋玉民说了声“谢谢”,把宋玉民打发走,随后他拍拍苏珊的胳膊,问:“你现在下班了,是吗?”

“是。”苏珊回答,又问,“刚才你在酒吧看到我了?”

“对,在吧台前的镜子里……”安立德温和地笑笑,说,“后来我回头看你,你却只顾低头演奏——我猜你也许不想让我打扰,所以我让宋玉民在这里等你。”

“哦……”苏珊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她确实不想理他,她又问,“有事吗?”

“有点事,要不我们去酒吧里坐会儿?”安立德说。

“不太好吧,我在那里工作的。”苏珊觉得不妥。

“那我送你回家吧,我们可以在路上谈。”安立德建议。

很快,两人驱车离开酒店,驶上大街。开始两人都没说话,后来安立德递给苏珊一罐饮料,问:“在这里工作辛苦吗?”

苏珊打开饮料喝了一口,说:“不辛苦,一星期只来两次——周一和周四,六点到七点。”

“怎么会想起来这里工作?凤凰山的工作,还有花店的工作,你都不想做了吗?”安立德有些不安。

“不,不是的。花店的工作,我会做下去;凤凰山的事情,主要还是交给威廉做吧……”苏珊回答。

安立德听到这里更加不安,他问:“苏珊,凤凰山的事情,是不是一直让你觉得有压力?”

“不是的,彼得。我只是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的人生出问题了,我不能更换,只能选择维修。”

“维修?”安立德觉得纳闷,他把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

他说:“苏珊,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可以交心的好朋友……当然我承认,在凤凰山的事情上,我做得的确不够坦诚。现在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你坦白好吗?我确实是想借助你的手,干涉凤凰山的开发,但绝对不会有任何恶意;相反,我想保住凤凰山,保住我祖先的安眠之地——这也是家父和我当初去到金家村的初衷……”

安立德跟苏珊解释,当初正是在网上看到了小玲的贴子,他们才知道,凤凰山马上就要被开发成旅游区,这才千里迢迢从美国来到中国。

“家父说,凤凰山是我们祖先的安眠之地,他不想让凤凰山变成闹哄哄的旅游区,盖上什么渡假村。所以对于凤凰山的投入,我完全可以不计较那些成本——由你管理也好,你交给威廉管理也好,只要不动到金家村的祖坟,做什么开发都行……苏珊,现在这样就很好,珍稀苗木和经济作物,不仅有经济效益,而且能保住凤凰山原有的安宁和美丽。”

苏珊这才明白,安氏父子当初去到金家村的真正目的。她诚恳地对安立德说:“彼得,你放心,我会帮你保护凤凰山的。”

“那么你呢,可不可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维修?我能帮你做什么?”

“余尊熙告诉我,他的新专辑发布会上,想邀请我做特别嘉宾……我找了一位声乐老师,每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会去老师那里学习三个小时。我现在在酒吧里弹琴唱歌,也是为了积累舞台经验。当然,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打算去娱乐圈,我只是想,我也许应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当然,你一定要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拥有一个快乐的人生——我会你的。”安立德认真地对她说。

“谢谢……”苏珊回答的声音很淡,可她心里暖暖的,因为她觉得安立德能理解她的感受。

安立德发动车子继续前行。一路又是默默无言。到了花店的门外,安立德停下车。苏珊正要下车,安立德忽然拦住了她,说:“苏珊,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苏珊停了下来,问。

安立德迟疑了一下,说:“人这一辈子,可不可以爱两次?”

苏珊没听明白,问:“什么意思?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不不不,”安立德慌忙摇头,他说,“曾经很热烈地爱过,后来受了伤害,对爱情死了心……那么死了的心能不能再复活?还能再热烈地爱一回吗?”

“你是、在说我吗?”苏珊试探着问,她说,“你不必问我这个问题,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全忘了……”

“那么——”安立德欲言又止。

苏珊又笑着说:“我现在过得很好——我用自己的双手养活着自己,同时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信、满足,觉得自己是生活的主人。”

“太好了,恭喜你——你已经把你的人生修理得很好了。”安立德说着,伸出双臂,跟苏珊索要了一个贴面礼。

“晚安——”苏珊说着,下了车。关好车门后,她冲安立德挥挥手,转身走入了花店。

安立德看着她走进花店,背影消失不见。忽然他自语道:“其实,我不是说你,我是在说我自己……”

沅少东对吃喝玩乐的事情果然精通,他用自己精致、前卫的眼光经营着他的蛋糕店,大大迎合了周围的写字楼里那些白领们的口味,来这里订餐、喝下午茶的人总是络绎不绝。

年小涛和他的同事们,也是蛋糕店里咖啡座的常客。

每回年小涛来了,都免不了跑花店这边来找小美,跟小美聊两句,吹嘘一下自己在公司的业绩,顺便骂骂安立德。

小美总有一搭无一搭地附和着他。苏珊听着默不作声,小玲则在暗地里狠狠瞪他——如果不是苏珊她们事先警告她,她可能早就为了维护她的立德大哥,跟年小涛打了起来。

这天,年小涛又来了。他端着一杯咖啡,跑到花店这边的柜台前坐下,边喝边跟小美闲聊。

他说:“你知道彼得跟我们说什么?他说,对于精神病医生来说,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精神缺陷;他让我们用精神病医生的眼光对看待我们客户,去发掘他们精神上的需求……你说,他自己是不是有精神缺陷?”

小美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小玲则在旁边暗暗地磨牙,恨不得咬年小涛一口。

忽然,花店的玻璃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洋人走了进来,进门就问小玲:“小玲,苏珊呢?”

小玲突然看到安立德,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指指上,说:“在上——烤饼干呢。”

安立德径自上,边上边喊:“苏珊,please,domeafavor……”

小美和小玲都很奇怪,她们从没见过安立德这般惊慌失措、风度全无的样子。等她们目送着安立德的身影消失在梯上,这才记起来——旁边还坐着一位“小粘糕”,他刚才还说安立德的坏话来着。

于是,她们一起扭过头来,别有深意地看向年小涛——

年小涛从安立德进门的那一刻,就傻了。他的咖啡杯慢慢倾斜,热咖啡流到了他的浅色西装裤上,他竟然都没有察觉。

小美没说话,用手在年小涛面前晃了晃,又指了指他手中的咖啡杯……

年小涛这才醒悟过来,忙把杯子放在柜台上,又接过小美递过来的纸巾,擦着自己的西装裤——这可是他很钟爱的一件衣服,不知道咖啡渍好不好去除?

但他已顾不上想太多,他更想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们的大老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美和小玲也好奇安立德来做什么,于是三个人又一起使劲拔着脖子,像三只长脖鹿,齐刷刷地望着上。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安立德拉着苏珊从上走下来。

苏珊还穿着她的花围裙。她好像有些推脱,不停地对安立德说:“彼得,这样不合适?不合适?”

安立德的脸上,则都是恳求的意思,他连连对苏珊说着:“please,please……”

两人来到下,苏珊边解围裙,边对小美和小玲说:“我和彼德出去一下,你们多留意下店里。”

直到这时,安立德才注意到在柜台旁边坐着的年小涛。他觉得年小涛非常面熟,可又一时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于是,他看向年小涛,稍微犹豫了一下。

年小涛忙站起来,跟安立德打招呼:“安总,我是市场部的托尼……”

安立德好像记起来了,他满脸笑容,紧走几步过来,热情地跟年小涛握了握手,说:“嗨,托尼,在这里见到你真好。你很能干,给我的印象深刻……”

年小涛有些傻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幸好安立德正忙着,没功夫跟下属闲聊,他说:“托尼,好好享受你的休息时间。Bye——有空再和你深谈。”

说着,安立德拉着苏珊走了。

年小涛看着安立德远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小美悄悄冲小玲撇了撇嘴,耸了耸肩;小玲则是满脸的坏笑。

年小涛很紧张地问小美:“我们老板,常到这里来?”

小美假装不在意地说:“不常来,大老板们,人都很忙的……”她有些八卦并且虚荣地想到,如果沅冰河的下属,发现沅冰河也常到这里来,会是什么表情;如果余尊熙的歌迷们,知道余尊熙的爱犬就关在她们上,会是什么表情?

这边,年小涛又不安地问道:“他跟你们很熟?”

小玲坏兮兮地凑过来,说:“不是很熟,就是普通朋友——偶尔,他会请我们去他家吃顿饭什么的。”

年小涛彻底傻了,面上的表情是哭无泪。他一脸乞求,看向小美:“小美,我说的那些话……”

小美大度地说:“没关系,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是FBI。如果把客人的闲话随便传,还有人敢来我们这吗?”

年小涛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又说,“小美,你这男孩子式的性格就是好,不像有些女孩子,小肚鸡肠,事儿还特多。”

小美笑笑,没多言。她现在只是好奇,安立德拉着苏珊出去做什么?

原来,安立德是请苏珊去护驾的。

安立德告诉苏珊,那天从国外来的四名客人不是外人,分别是他的哥哥安立言(英文名叫马克),嫂子翠西,同母异父弟卡尔,还有翠西的妹妹雪儿。

他们是到旅游的,顺便陪着安立言,过来看看他的弟弟安立德。

没想到的是,雪儿对安立德一见钟情,安立言和翠西更有意搓和二人。

安立德被雪儿和哥嫂纠缠不过,脱口说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大家当然都不相信,尤其是安立言。他是了解弟弟的古怪脾气的,自从离婚后,再没听说他找过女朋友,他一直怕弟弟的取向出了问题。

安立言对弟弟说:“你既然已经有了女朋友,把她叫出来跟大家见个面好吗?我回国后,跟母亲也算是有个交待。”

安立德没办法,只得来求苏珊。

他开始只是说请苏珊帮他陪一下客人,到了半路才告诉她——其实,他想请她扮演一下他的女朋友,他的恋人,他的情人。

苏珊慌了,说:“不行,不行,哪有这种事?”

安立德求她说:“拜托了,这种事情不能让公司的女职员去做,而我在又没有别的朋友……而且,他们明天就回国了,只要把今晚敷衍过去就行了。”

苏珊使劲盯着安立德看——她发现,外国人的眼珠颜色太淡,根本不像的黑眼睛那么会传情……她看不透他灰绿色的眼睛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含义,于是她不高兴地把头扭向一边。

安立德慌了,他说:“拜托,苏珊……”

说着,安立德把苏珊的肩膀扳过来,让她看着自己,又说:“家母特意让家兄来看我,如果不能给他们一个很好的交待,家母她老人家会很惦记我的。自从父母离婚后,我很少有机会看到母亲——我很想她,却又不敢背着父亲去见她。如果让父亲知道我偷偷见了母亲,他会很生气的……”

安立德说着,灰绿色的眼睛里泛起水光。苏珊这回看清楚了,她的心立刻就软了。

这次的晚饭,安立德来到S市一家很有名的中餐馆。

苏珊穿着安立德半路上为她置办的行头,亭亭玉立地出现在几个洋人面前——她身穿一件浅粉色无袖连衣裙,V字领开得不算深,但是裙子胸前的褶皱,却极好的修饰出她胸部的曲线,性感又不张扬。脚下是一双同色系的鱼嘴高跟鞋,她没有穿丝袜——多亏少东给她们的泡脚秘方,她露出的小腿和足部,白嫩而无半点儿瑕疵。

这几个洋人,看到苏珊后,都不由眼前一亮。而安立德的同母异父弟弟卡尔,更是肆无忌惮发出“哇——”的一声惊叹,还拍了几下巴掌,表示赞赏。

雪儿看向苏珊的目光,则多了几分的敌意——她看出来了,这个东方美人,确实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苏珊却很大方,她只当是演戏——她又不是没演过戏,当初跟“鱼皮”可是省城歌剧院里的一对小童星。

安立德给大家简单做过介绍后,便入席。

洋人们对菜感兴趣,对的餐具也是充满了好奇。不过安立言从小被安鸿远教导过东方文化,他是会用筷子的。他手把手地教给他的妻子翠西,怎么使用筷子吃饭。

另一边,雪儿虽然明明听说安立德介绍说,苏珊是他的女朋友,但她仍然不打算放过安立德——她闹着让安立德教给她用筷子。

卡尔则对苏珊这个东方美女非常感兴趣。同时,也许是想逗逗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哥哥,他故意凑到了苏珊的身旁,让苏珊教他。

苏珊被卡尔纠缠,有些窘迫。

安立德看出来了,他笑了笑,招手让服务员过来。他让服务员上了三套西餐餐具,分别给翠西、雪儿和卡尔用。

这群人才算是安定了一些,但雪儿看向苏珊的目光,仍然暗含敌意。

雪儿问苏珊是做什么工作的。当然,安立言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终于打开了弟弟冰封多年的心。

苏珊的英文不是很好,她多少能听懂他们的话,但是不知道怎么用英语回答。幸好有安立德帮她回答。

安立德跟大家介绍,苏珊开着一家花店,同时还是一位艺术家……苏珊诧异地看了看安立德——在酒里弹琴唱歌,也能算艺术家吗?

安立言等人则深信不疑。安立言则告诉苏珊,他的弟弟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对感情很认真。他说:“他喜欢烹饪。人不是说,‘民以食为天’吗,和他在一起,保证有享不尽的口福。”

说到这儿,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们现在住在一起吗?”雪儿尖锐地问道,“我怎么听说,彼得现在还住在酒店里。”

苏珊的脸红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安立德笑笑,他拉起苏珊的手,告诉大家:“这里是——我们尊重的风俗,没有同居。”

雪儿便充满了狐疑,她说:“那你们结婚之后呢,也不住在一起吗?”

安立德笑了说:“结婚后怎么可能不住在一起?”他又说,“等这届区总裁职位任满,我会退休。以后的日子,我会陪着苏珊一起渡过。她喜欢去,我就跟她去;如果她愿意留在,我就跟她留在。”

众人听了安立德的话,一起发出一声惊叹。苏珊也狐疑地看了安立德一眼,心说:“即使说谎,也不必要说的这么真嘛——连下半辈子怎么过,都打算好了……”

雪儿听了安立德的计划,明显很不高兴。本书请访问。之后的时间段里,她的脸色一直阴沉着。

苏珊这会儿,却是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雪儿。

雪儿是个标准的西方美女,黄金比例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细腰,高耸。一身奶白的皮肤光滑紧致,面颊上透着健康的玫红。湛蓝的双眸,可爱的小圆鼻头,鼻头还有几点浅浅的雀斑。而那一头淡金色的头发,让苏珊想到了乖巧可爱的豆豆……

苏珊又侧脸打量了安立德一下,这两个人,真地很般配。

让苏珊想不明白的是,像雪儿这样的一个美女,而且是跟安立德“物种”很接近的美女,当她穿着比基尼、披着浴巾,出现在安立德的豪华套房里——安立德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忍心把人家拒之门外?

沅冰河是来者不拒,沅少东更是谁的便宜都想占。可看安立德这意思,莫非是立志要当个圣人了?

忽然,苏珊有些不道德地想到:“如果王子成了传说,变成腐女们津津乐道的那种人,可就糟糕了……”苏珊这么幽怨地想着,不由侧眼打量了安立德一眼。

安立德留意到她在打量自己,但他根本不知道苏珊在“腐化”自己。他很绅士地帮她布菜,顺便摸摸她的头发,小声对她说:“亲爱的,多吃些……”

看到气氛有些沉闷,安立德的异母弟——卡尔,来活跃气氛。他笑着对苏珊说:“嗨,苏珊,东方的美女,你猜我的中文名是什么?”

苏珊摇了摇头。

卡尔说:“我叫安——立——名——”卡尔用他刚学会的话讲道。

苏珊忍不住笑了一下——原来,安立德的大舌头不是最不可救药的。不过,苏珊觉得有些奇怪,她问:“你怎么会姓安?”安立德他们姓安,是因为父亲姓安,卡尔跟安立德他们并非同父啊。

卡尔解释说:“我们的母亲名叫安吉拉……”

苏珊这次真是忍不住了,她用餐巾挡着嘴,差点儿笑喷了——安吉拉只是个人名啊,又不是姓。安立德明白苏珊在笑什么,他也跟着笑了起来,还给苏珊拍了拍后背,帮她顺气。

安立言和卡尔也跟着笑了起来,翠西和雪儿却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雪儿很吃醋,因为她看到了安立德和苏珊的默契。

饭后,安立德带安立言他们这些人来到“星河公寓”,参观他和苏珊的“爱巢”。

苏珊有些惊诧地发现,在16层的公寓里,多了一架钢琴——正是她在琴行试弹的那个牌子,也是隔壁邻居余尊熙用的那个牌子。

安立德为大家调配了餐后酒。大家端着酒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立德牵着苏珊的手来到钢琴旁,为大家表演了一曲四手联弹,进一步展示了二人的默契程度。

随后,安立德领着他们在房里参观,连卧室的衣橱都特意打开让他们看过。很凑巧的是,衣橱里仍然放着安立德和苏珊两个人的睡衣。

这栋屋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偶尔有人来住一下,却没有人长住的样子。不过这一切正好可以给人一种暗示——安立德和苏珊可能随时会来这里小住。

转了一圈后,大家又来到下,坐在客厅里说话。

也许因为刚才随便一个小笑话就逗笑了苏珊,卡尔跟苏珊显得亲近起来。他有很多关于东文化的问题,不停地追着苏珊问这问那。他蹩脚的中文加上苏珊蹩脚的英文,还有安立言不时插言,帮二人翻译——大家在一起说得倒也开心。

只是一转眼,忽然不见了安立德和雪儿。

不知为何,苏珊心里有些不快。虽然她只是临时客串情人,但她仍然在意自己的角色——自己的男人被人抢走过一次已经很糟糕了,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即使只是在演戏

苏珊径自起来,端着酒杯去露台寻找——那二人果然在露台上。

只听那二人在交谈。雪儿说:“我听姐夫马克说,你根本不喜欢东方女人。马克说,虽然你们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半的东方血统,但毕竟是在西方文化环境下长大的。听说当年你父亲给你安排了一个东方女人,但是遭到你的激烈反对,为此你还曾离家出走过……”

安立德轻描淡写地回答:“人有句俗话,‘此一时,彼一时也’。”

“此一时,你只不过是因为来东方工作,生活上寂寞,又恰巧有个东方女人再现——我承认她很漂亮,而且容易让人产生好奇——你看卡尔对她都有了兴趣……”说到这,雪儿的声音变得低柔和暧昧,她哼着鼻音说,“其实,彼得,如果你觉得寂寞,我可以来上学,陪着你。”

苏珊听到这里,再听不下去了——外国的“狐狸精”更可耻,竟然当着她的面就勾引她家的男人她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露台上谈话的人注意到了她。雪儿有些尴尬,安立德却很从容。

“卡尔说,他们想回宾馆了……”苏珊站在门口安立德说。其实卡尔根本没说这话,苏珊是在故意撵人。

“哦,好。”说着安立德从露台上走了进来,雪儿也跟了进来。

这时在客厅里的卡尔三人注意到了露台上的动静,一齐看向他们三人。

苏珊等安立德走到近前,冲安立德伸出胳膊,去勾他的脖子。安立德虽然不明白苏珊的用意,但他还是很配合地躬下了身子,低下了头,让苏珊勾到。

忽然,苏珊踮起脚,搂着安立德的脖子,凑到他的脸上,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虽然只是浅浅的一个吻,却把大家都震撼了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苏珊的意思——她是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雪儿在旁边看得脸煞白,脸上漂亮的玫红色不见了踪影。

苏珊用别有意味的笑眼,看着安立德灰绿的双眸。安立德伸出双手,把她揽在怀里,对她说:“亲爱的,我非常爱你……”

安立德和苏珊手牵手,送安立言等人下了。安立德说他今晚不回“星煌”了,言外之意,他今晚想要和苏珊歇在“星河”的公寓里。

保安帮他们叫了出租过来。看着安立言等人上车走远后,苏珊对安立德说:“我回花店了,你自便。”

“有些晚了,不如,住在这里?”安立德慢吞吞地说。

苏珊笑了,她轻轻打了安立德一拳,说:“胡说人都走远了,还演什么戏?”她又说,“刚才那个KISS,是为了救你,你别多心啊——反正你也不吃亏,对?”

“哦,苏珊……”安立德晃晃肩膀,好像想再说些什么。

苏珊说:“行了,如果觉得味道好,你就自己回去慢慢回味——我可不奉陪了。”说完她就开步走了。

安立德从后面马上追了过来,他说:“苏珊,其实我想说,我喝了酒,不能开车。这里离花店很近,不如我陪你步行。如果你累得话,我可以背着你。”

安立德的话里带着玩笑的意味,把苏珊逗笑了。她说:“好,等会儿我走累了,你来背我。”

安立德跟苏珊慢慢走在街边的方砖路上。

忽然,安立德问:“苏珊,你知道我过去的事情吗?”

苏珊随意地说:“不知道啊——你们老外不是注重个人吗,我没打听过啊。”

安立德说:“我不是老外,我有一半的血统呢,你不能把我当成人吗?”

苏珊诧异地看了安立德一眼,说:“人现在也注重个人,没事也不乱打听别人的事情。”

“苏珊——”安立德不满地叫了一声,说,“我想跟跟说说自己的事,不说我闷得慌,可如果说了,又怕你笑话我……”

“我还能笑话别人?我自己就是个大笑话”苏珊说,又说,“你,我保证不笑话你,也不把从你这听到事情告诉别人——包括小玲那个大嘴巴。”

“嗯。”安立德满意了,他开始讲自己的事情。

那年,安立德二十二岁,他还在上大学。他爱上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名叫瑞贝卡。他们爱得很热烈,安立德几乎等不到大学毕业,就想跟瑞贝卡结婚。

但是,当他对父亲提出自己打算结婚时,却遇到了父亲安鸿远激烈的反对。安鸿远说,他相中了一位姑娘,那才是适合自己儿子的人。

安立德简直不敢相信,在他的同学当中,没有一家的父母像他的父亲一样,把一个成年的儿子管得像个小孩子。平生第一次,他跟父亲闹翻了。

“苏珊,你能相信吗——即使在我小时候,因为偷偷去看母亲,被父亲打,我都没有这样激烈地反抗过。我以为,我爱上的那个女人,是我一生之中唯一的爱;那份爱情,是我应该用生命去捍卫的……”安立德说到这,忽然不说了。

“后来呢?那个瑞贝卡,你们结婚了,还是分手了?”苏珊好奇地追问。

苏珊追问安立德和瑞贝卡后来的感情结局。本书请访问。

“结婚了。但是,后来分手了……”安立德淡淡地说,但是从他冷漠语调的后面,可以体会到那种,感情从炎热夏季,掉到冰冷寒冬的挣扎与痛苦。

“哦,太可惜了。”苏珊说,“人是会变的——这个,我已经知道了。”她一语双关。

“我从家里出来,身无分文,大学也读不下去了。可我还是找了份工作,跟她结了婚。我们贷款买了处房子,就在新泽西。我以为这辈子会像其他人一样,平凡平淡地过下去……”安立德慢慢讲着。越快接近那个令他痛苦的时候,他越不敢回忆。不知不觉中,他停下了脚步。

苏珊也下意识地停下来,等着他。

忽然,安立德问:“苏珊,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珊想了想,说:“其实,我不算太了解你,但我觉得你是个绅士。”

“可是瑞贝卡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我这个人,太喜欢使手段,有太多的阴谋诡计,不够正直,不够坦率……总而言之,不像个男人”安立德声音在发抖,可想而知,他当时受到的心理折磨。

苏珊的心同时为之紧张着。

“后来有一次,我出差回来,我发现她……”安立德说不下去了。

“哦,彼得,你不必说了,何必让痛苦的回忆再重复一次呢”苏珊小声惊叫着,她又说,“你看我,已经把婚变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我现在看到‘金大叔’,就跟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

猛地,安立德走过来抱住了苏珊,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说:“我也很想忘掉,可是我却做不到……有时半夜还会记起,只能喝一杯酒,麻醉自己……”他紧紧搂着苏珊说,“我真地是把那段感情,当成一生之中只会有一次的那种。可是,我发现,她在和我的朋友……”

安立德哭了,虽然哭得无声,但苏珊能感觉到。

苏珊也哭了。第一次,她体会到感情被人背叛,是种什么样的心情——竟然不是通过自身的经历,而是通过安立德的经历。

过了会儿,苏珊忽然说:“彼得,我累了,你背我走一会好吗?”

“好。”安立德蹲下身子,把苏珊背了起来。

苏珊趴在安立德宽大的后背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彼得,我发现自己的人生是有些毛病了,不过我相信能修好它,而且会更好。”

“嗯,我也相信。”

“彼得,我知道一个小秘密,本来不想说。不过如果不说,会觉得闷得慌。你是可靠的人吗,我能告诉你吗?”

“,我不会告诉别人‘国王长了对驴耳朵’。”

苏珊笑了,说:“那天晚上,我发现小美和马帅在一起……”她把自己偷听到事情全告诉了安立德。

安立德忍不住笑了。

苏珊说:“彼得,小美像不像一个‘睡美人’,像不像你说的那种好酒?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懂她的知己,等到了唤醒她的那个吻?”

“是。”说到这儿,安立德舔舔自己的唇,他自己似乎也等到了那个唤醒之吻。

这天是周末,婷婷的生日到了。放假那天,她给苏珊打来电话,说打算来花店这边住,星期日的时候,跟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场。

苏珊亲自去接了婷婷回来。少东和小美等人听说婷婷要过生日了,都向婷婷表示祝贺。小美和苏珊陪婷婷上街买了新衣服,少东特意做了个大蛋糕,还让婷婷自己学着裱上花。

星期日一早,陈实美就开车过来了。苏珊和婷婷已经打扮停当,都穿得漂漂亮亮的。他们直奔游乐场,打算玩上一整天。

婷婷显得格外的开心,她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她说要买通票,把所有的项目玩一个遍,让爸爸妈妈在游乐场陪她玩一整天。

海盗船、神秘谷、射击场,一个场地接着一个场地。婷婷总是故意制造爸爸妈妈接触的机会,陈实美和苏珊则完全满足她的要求,像所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一样。

“我们在神秘谷门口合张影。”婷婷建议道。

陈实美拜托一位路过的游客,把自己相机给人家,让人家给他们一家三口照了张合影。

合完影后,苏珊说:“中午了,婷婷饿了?我们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儿,晚上还有少东给你做的大蛋糕呢。”

陈实美和婷婷同意去吃中午。他们找到一家快餐店,里面人都坐满了,幸好门口还有个空座,他们在那里坐了下来。

他们随便点了几样食物。苏珊身体刚好,吃得不多。陈实美一个劲劝苏珊多吃点。婷婷却是吃得很高兴。她说:“如果可以不上学,天天出来玩儿多好啊。整天把我关在学校里,快闷死我了”

陈实美说:“婷婷,我给你和妈妈在你们学校旁边买处房,你跟妈妈住,好不好?”

“如果你肯常去看我们,就好。”婷婷故做天真的说。

“那当然了,我当然会常去看你们的。”陈实美对婷婷许诺道。

“那就好,快买,学校里我是一天都不想住了”婷婷说。

苏珊在旁边听着不对劲,想开口阻拦,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看买房的事情就这么让他们爷俩订了下来,苏珊暗暗着急。

忽然,陈实美的手机响了。他一接,竟然是辛奇。只听辛奇跟他哭诉:“不好了,刚刚龙树从滑梯上摔了下来,送医院急救了”

陈实美一听就急了,他说,“龙树才几个月大,怎么敢让他坐滑梯?”

“平时他坐得挺好的,以为没事;哪知,刚才一个没看到,就摔了下来”辛奇说,又听她突然哭天抢地道,“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陈实美坐不住了,他匆匆跟苏珊解释了一下,说:“我赶紧去医院看看。”

苏珊说:“我们一起去。”

陈实美看看婷婷,说:“你陪着婷婷再玩儿会……”

苏珊忙拉起婷婷,说:“那是她弟弟啊,她能不惦记吗,还玩得下去吗?”

随后三人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一起匆匆出了游乐场,驱车赶往辛奇所说的医院。

来到急救室门外,就看到辛奇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哭。辛奇一看陈实美来了,过来就扑到了陈实美的怀里,叫道:“龙树如果有事,我也不活了……”

“别着急,别着急,问问医生究竟怎么样了”陈实美说着不着急,其实是很着急。

苏珊却是很理解辛奇当母亲的心情——她还记得今年过年的时候,婷婷发烧昏迷,她曾不顾一切去街上拦车,才会遇到沅冰河……苏珊拉着婷婷,跑到急诊室外,看到医生忙打听:“刚送来的那个小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说:“你说的是姓陈的那个小男孩?”

“对,请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哦,他没事,只是擦破了点儿皮,现在正在上药。”

苏珊又拉着婷婷来到诊室外,隔着门看过去,只见保姆抱着陈龙树,由一个护士在给上药。

苏珊观察了一下——龙树胖胖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痕,不过他这会儿却已经安定了下来,护士给他上药,他都没有哭闹。

苏珊看出来了,龙树肯定没事儿。她小声对婷婷说:“你弟弟很乖,上药都不哭呢。去告诉你爸爸,你弟弟没事儿……”

婷婷却忽然甩开了苏珊的手,恨恨地瞪了苏珊一眼。随后远远地走到了一边。苏珊知道自己惹不起她,只好自己走到陈实美和辛奇身边,说:“你们不用着急了,刚我问过医生,龙树没事的,正在让保姆抱着上药呢。”

陈实美一听松了口气,也松开了怀里的辛奇。

辛奇却狠狠地盯着苏珊说:“你懂什么?那么小的孩子又不会说话,还没做全面的检查,怎么知道没事?”

苏珊一楞,忽然明白过来——所谓关于龙树的这个小意外,恐怕是辛奇故意制造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吸引陈实美过来,因为辛奇不想让陈实美和苏珊有机会在一起“叙旧”。

苏珊并不笨,她以前只是善良。她十八岁的人生经验,还没教会她人心有多险恶。但是最近这些日子,她有些看明白了。

苏珊明白辛奇的用意后,便有了主意。她故作紧张地拉住陈实美的手,说:“是啊实美,小孩子马虎不得,你快去问问医生,要不要做个CT什么的?不过我听说,那种检查辐射很大——上次被婷婷打破头的许子博,他妈当时叫嚷得很欢,可最后也没有做。她辛姨你是知道的啊,你跟许子博的妈妈关系不是很好吗,你应该听说过啊。”

辛奇没想到苏珊这么会演戏,说起话来也这么会含沙射影的。她一楞一楞地看着苏珊,心想要重新度量眼前这个对手了“为什么会这样,当时他们没离婚的时候,这个黄脸婆就会哭闹,什么法子都没有。如今怎么变得手段高竿起来了?”

陈实美却把苏珊的信以为真,他竟然由着苏珊牵着他的手,跑到急诊室找医生。本书请访问。

来到急诊室门口,他看到保姆正在里面抱着龙树,让护士上药。龙树的小脸虽然哭花了,但样子很精神,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苏珊拉着陈实美走到屋里。龙树看到爸爸来了,冲爸爸伸出小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认出了爸爸。

苏珊指着龙树,对陈实美说:“如果孩子手脚受伤的话,肯定会疼得哭个不停;如果孩子脑袋受伤的话,就不会这么精神了……”

陈实美觉得苏珊说得有道理,连连点头。

这时辛奇看到事情不对,忙紧跟几步,追了上来。她挤到陈实美和苏珊当中,插言说:“刚才医生给龙树检查了一下,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他也说,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留在这里观察一会儿的。”

陈实美便打算陪辛奇留在医院,给儿子做观察。他对苏珊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带着婷婷先回去。你告诉她,等我有了空,再带她上街补买生日礼物。”

苏珊没有意见。她说声“好”,便出去找婷婷,准备带婷婷回花店。可她在外面道里来回走了两遍,也没找到婷婷的影子。

苏珊渐渐开始发慌,她又向前跑了几步,看到人就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

医院里的人很多,医生和护士脚步匆匆,看病的人心情烦闷——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没有谁去留意别人。

苏珊从急诊室找到大厅,又去了天井中的小花园,还是找不到婷婷的身影。她累得气喘吁吁,热汗直流。

最后她没有办法,又跑回急诊室的观察室。她顾不上辛奇正偎在陈实美的怀里撒娇,上前拉着陈实美就问:“你看到婷婷了吗,我出去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她……”

陈实美一看是苏珊,忙把怀中的辛奇推到了一边,站起身来。他问:“婷婷怎么了?”

苏珊着急地说:“我找不到她,怎么办啊?”

辛奇在一旁不屑地“哼”了声,嘀咕道:“又耍这种花样,每回都拿孩子说事。”

苏珊恼了,她冲着辛奇一瞪眼,斥道:“我没你那么无耻为了把婷婷的生日搅了,亲生儿子都可以利用——龙树究竟是怎么从滑梯上掉下来,实在值得推敲”

“你,胡说八道”辛奇急了,伸手就要打苏珊,却被苏珊一把抓住了手腕。

苏珊自幼练习钢琴,手腕和手指的力道极大。她使劲捏着辛奇的手腕——纵然辛奇比她个子高出一头,却挣扎不开。

陈实美忙过来拉架,斥道:“你们别闹了,快去找婷婷啊。”

苏珊瞪着陈实美,冷冷地说:“我只是来问问,如果你们没见到,就算了”说着她把辛奇往陈实美怀里一推,扭头走出了诊室。

苏珊忍着泪,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就在刚才一刻,她已打定主意——绝对不允许婷婷再这么胡闹下去,她一定要把她的抚养权要回来,养在自己身边,好好管教

但是目前,还是要先找到她。

苏珊动着脑筋。她想,要不要去报警,请警察帮忙?但是有小美那次的事情,苏珊对于警察有些不信任,她不知道警察是不是只会敷衍她。

这时,陈实美忽然从后面追了过来,他追着问苏珊:“苏珊,婷婷怎么不见了?”

苏珊知道,陈实美对婷婷还是很疼爱的。于是她耐着性子,把刚才寻找婷婷的过程说了一遍:“刚才你说,让我先带婷婷回家,我就从屋里出来找她,那会儿她就不见了踪影。我找遍了上下,天井花园,就是找不到——真是急死人了。”

陈实美一听,也很着急。他说:“这样,我们分头去找——我在里转一圈,你再去大门处找一下,看看婷婷有没有出医院大门。”说着他把手腕上挎的相机交给苏珊,说,“这里有我们刚给婷婷拍的相片,你拿着让人们帮着认一下;我这里你不用管,我的皮夹子里有婷婷的照片。”

“好”苏珊接过相机,心想男人确实比女人冷静些,自己刚才只会着急了,根本没想到应该拿着照片让人们帮着找人。她拎着相机直接跑到医院大门口,看到门口值勤的一个保安,跑过去打听。

保安看着相机上的照片想了想,说:“刚才好像看到了这样一个小姑娘,她自己出了大门……当时我还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小姑娘怎么会自己一个人来医院呢?”

“那您看到她去哪了吗?”苏珊问。

保安说:“人太多了,我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您女儿,更没有注意到她去哪儿。这样,我给您联系一下,您可以去查一下我们的监控录相。”

“太好了,谢谢。”苏珊答应着。随后她又给陈实美打电话,叫着陈实美一起去查录相。

查过录相后,他们确定,婷婷是一个人走出的医院大门。但是之后她又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这可怎么办,接下来上哪找,S市这么大……”苏珊问陈实美,她现在很无助,把陈实美当成了唯一可依靠的对象。

陈实美推理说:“也许,她会去一个熟悉的地方——这样,我打电话叫肖龙,让他去学校看看。还有家里,也许婷婷自己回家了呢。”

苏珊便说:“那我给小美她们打电话,也许婷婷会自己回花店。”

“对——我们俩再在附近找一下。”陈实美说。

陈实美拉着苏珊,沿着录相上婷婷消失的方向,一路走着,一路向沿街的店铺打听着。可是这世上多的是匆匆的行人,谁都没有留意过别人在做什么。

苏珊越走脚越软,一半是累,一半是害怕,她的汗水直滴,整个人快虚脱了。

陈实美看她脸色苍白,神情不对,问她:“苏珊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苏珊摇摇手,说:“我没事,快点找。”

“你在这里坐会儿,我自己向前再找一段。”

“不,”苏珊摇摇头,“也许她会走另一条路,我去那边看看。”

忽然她看到前边一个公交站牌,她叫道:“她会不会打车,或者坐公交?”

陈实美恍然大悟,说:“真有这个可能,刚才怎么没想到”他又无奈地捶着自己的头说,“这孩子,真让我们宠坏了。”

苏珊看着公交站牌,感觉有些绝望——在这么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里,寻找一个故意走掉的小孩子,真是如同大海捞针。她还记得自己当年和“鱼皮”在教堂外迷路的情景,“鱼皮”当时都吓哭了。

“她身上带着钱吗?”陈实美问。

“她身上有个小书包,里面有没有钱我不清楚。”苏珊越说越没底气,她意识到自己这母亲当得一点儿都不合格——她不了解女儿的想法,也不知道女儿的生活习惯。

接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陈实美说:“我对不起你,我没看好她……”

陈实美并没有想过要责怪谁,他说:“别这么说,苏珊。其实,我们都有责任,我们是她的父母啊。”

苏珊说:“如果,当初离婚的时候,我肯负一点儿母亲的责任,也许事情会好很多——你的家庭会安定些,婷婷也会很快忘了父母离婚的痛苦,过得快乐些……”

她想到的是,当初离婚的时候,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孩子,对婷婷的言语也很反感,根本不愿意和她打交道。如果自己是孩子真正的母亲,怎么会对孩子这么冷漠呢?

陈实美哪能理解苏珊的追悔和自责。他说:“苏珊,你没必要把责任揽到你那里——我有婷婷的抚养权,我才是应该照顾好婷婷的人。”

“那你把抚养权还给我,好不好?”苏珊突然接言道。

“苏珊,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个问题?我承认我责任尽得不够,但我也是孩子的父亲,我是真心宠爱她的——这些你是知道的啊……”陈实美很激动,他从没想过要把婷婷的抚养权交给苏珊。

“你看到了,辛奇是个心思阴沉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她不想让我在省城立足,一心设计排挤我的花店;为了不让你陪婷婷过生日,亲生儿子都可以伤害——这样的女人不可怕吗?我不能让婷婷继续呆在你那个家里”

“苏珊,你这么说,很过分”陈实美喊道。

“我过分?我做过什么我就过分了,你为什么不好好反思一下你的新太太做过什么?”苏珊毫不示弱地冲陈实美吼道。

陈实美真是抓狂——当年在家里,没少跟苏珊这么无休止地争吵,吵来吵去也吵不出个道理来。如今离了婚,本以为可以心平气和地相处,哪知忽然又吵了起来。

苏珊想到今天的事情,就气愤难平——如果不是辛奇捣乱,把婷婷的生日搅了,婷婷这会儿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苏珊越想越恨,她突然恶狠狠地对陈实美说:“我请你转告你的新太太——今天,婷婷没事还则罢了;如果婷婷出了什么事,我和你们俩的恩怨,不死不休”摞完这句狠句,苏珊扭头就走。

陈实美被苏珊的话,气了个倒仰。本书请访问。

他在原地气愤地跺了几脚,想拔脚走开,但又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他紧走几步追上了苏珊,说:“苏珊,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婷婷是自己跑掉的,谁也不希望这样你以前就总这样耍歪耍横,怎么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苏珊一楞,她一直好奇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于是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也忘了生气。她充满疑惑地看着陈实美。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问道:“我很以前很歪很横吗?我是不是经常无理取闹,让你很生气?”

苏珊不闹了,陈实美的脾气也收敛了。他讪讪地说:“也不全是你的错,我脾气也不好——现在跟辛奇在一起,我们也经常吵架……”陈实美边说边揪着自己的头发。其实他最近也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看上的女人,都是那种婚前温柔如水,婚后就变成了咄咄逼人的母老虎的女人?

“对不起了,原来我曾有那么多的过错。”苏珊很真诚地道歉。

陈实美忙说:“不不不,其实你挺贤惠的,就是脾气急躁些……”

眼前的情形真是古怪,本来是离婚了夫妻,现在却站在大街上,互承过错。

两人冷静了一会儿,想到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找到女儿。于是两人同时说:“算了,快去找婷婷。”

这时,两人的手机各有电话打了过来。肖龙说,家里和学校都找过了,没看到婷婷。小美告诉苏珊,花店里的人都出动了——少东和马帅去街上找了,她自己会开车来医院这边跟苏珊汇合,小玲则留在了店里等消息。

“苏珊你说说,婷婷有没有可能回A镇,找她的爷爷奶奶?”陈实美忽然问。

苏珊想了想,说:“我到觉得她有可能回游乐场——她本来就想去游乐场玩儿,后来发现我们都不肯陪她,说不定她干脆自己去了,这会儿正在那里玩儿得高兴呢”

陈实美摇摇头,说:“不可能?”

“那你去长途车站找找,我去游乐场再找一圈。”苏珊提议。

后来,大家各自找了半天,也报了警,却始终没有婷婷的任何消息。

沅冰河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接到少东的消息后,他顾不得洗去一身风尘,直接从飞机场来到了花店。

他来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一桌人围着餐桌,可谁也没动筷子。

苏珊更是两眼低头盯着桌直出神。她的魂魄似乎已经游离九天之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小玲说:“苏珊姐,你吃点,你不吃饭怎么熬得住啊”

小美也劝:“苏珊姐,少东和马帅还在外面找呢……”

忽然,苏珊站起身来,说:“我也去,我要去找婷婷。”

小美忙按住她:“可是你还没吃饭呢。”

“我吃不下,坐着也是没用……”苏珊挣扎道。

“你快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找,一定能找到。”突然开口的人是沅冰河。

苏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沅冰河,却又是充满希望地问:“真的?”

“真的”沅冰河肯定地点点头,说,“但前提是你要好好吃饭,否则我不带你去。”

苏珊忙点点头,抄起筷子,端着碗吃了起来。

沅冰河示意小美和小玲也赶紧吃。他自己拉了张凳子坐到苏珊旁边,说:“你陪着我吃,什么时候我说吃饱了,我们就出发。”

“行。”苏珊这会儿为了找到婷婷,恐怕什么条件都会答应沅冰河。

沅冰河看苏珊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但他不急于带着苏珊出去,他拉着苏珊坐到沙发上,慢慢问了问情况。他边听苏珊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边拿着数码相机,翻看着今天刚拍的相片。

他说:“你怀疑辛奇是故意让她儿子受伤,为的把陈实美引走,不让他陪婷婷过生日?”

“应该是这样,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苏珊说,“这回找到婷婷,我再也不让她离开我了,我要带着她一起生活。”

沅冰河看了苏珊一眼,说:“我却觉得,婷婷谁都不需要,她自己就能过得好好的——她比你们都聪明。”

正说着,少东和马帅回来了,两人都是一身的疲惫,看着小美和小玲询问的目光,两人摇了摇头。

小美没敢说别的,只说:“你们快去洗洗吃饭。”

苏珊满心地失望,她拉着沅冰河说:“小叔叔,我们还能上哪去找,省城这么大……而且A镇那边一直也没有消息,如果婷婷是回A镇了,这会儿也应该到了?”

沅冰河想了想说:“当然要从事情发生的源头查起——我们再去医院看看。”

“医院?”苏珊满是疑问,“明明看到她出来了,难道后来她又回去了?即使回去了,这会儿能在哪?”

沅冰河说:“来,试一下就知道了。”

沅冰河开车,带着苏珊来到医院。他给一个相熟的主管打了电话,通过关系,再次来到总监控室。

技术人员把当天的录相调了出来。苏珊告诉大家他们来医院的时间。很快,录相如同倒流的时光,倒到了那个时刻。

道里的监控很清楚,可以看到陈实美走在前面,苏珊拉着婷婷的手,三人一起来到急诊室外。随后他们遇到了辛奇。

“快进一下。”沅冰河命令道。

接着进到了苏珊拉着陈实美进到急诊室里去看龙树,后来只见辛奇推了婷婷一下,把婷婷挤到一边,也进了急诊室……

“就是这里了”苏珊叫道,“后来我出来,就找不到婷婷了。”

于是他们开始仔细观看录相。只见婷婷立在诊室门口,似乎在听里面的人说话,后来,她忽然跑了起来——

“她跑了”苏珊叫道。

“切换到大厅里。”沅冰河说。

他们在大厅的监控里看到了婷婷。她匆匆走着,很快就出了大厅。

接着是大门口的录相,只见她出了大门,随后消失在左上角,不见了踪影。

苏珊看着录相,她的手紧紧抓着沅冰河的手,说:“就是这里,后来就出去了。她可能又跑回来吗?”

“她出门前曾犹豫了一小下,你们看到了吗?倒到那里,放大让我看看。”沅冰河说。

录相前后动了几下,定格到一个镜头,是婷婷立在大门口,她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一样东西。

“她手里是什么?”沅冰河问苏珊。

“似乎是——门票”苏珊说,“我们今天在游乐场买的是通票,我们三个的票,都在婷婷的手里。”

接着苏珊告诉沅冰河,从医院出去后走一段路,有个公交站。后来在警察调十字路口的交通录相,没在街上看到婷婷,所以大家认为婷婷当时是上的公交车,当然也有可能打的出租。

当时苏珊怀疑婷婷自己又返回游乐场玩儿了,曾叫上小美又去过一次游乐场。但是她和小美在游乐场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沅冰河听了苏珊的话,想了想。随后他对医院里相识的那位主管说:“拜托你们再查一下之后的录相,看看孩子后来又回来过没有。我们则去游乐场,再找一下。”

沅冰河确实办法多。他打电话给一个朋友,找到了游乐场的经理。

于是,沅冰河驱车,带着苏珊来到了城郊的游乐场。这时已是夜里十点,白天喧哗的园子里寂静无人,各种游乐设备空荡荡的停在那里,像一个个寂寞的巨人。

游乐场的经理在大门口等着他们。经理介绍说,他们七点就闭园了,之后是技术工人检查设备,保洁员打扫卫生,这会儿园里不应该有人。如果孩子还在这里,早就让工作人员发现了。

“我们先看一下录相,先确定一下孩子究竟来没来过这里。”沅冰河说。

“好。”经理对他们很热情,带他们来到监控室。

沅冰河说:“孩子是两点多离开医院的,如果她乘车来到这里,进园大概是…半。”

经理调出了…后的录相。果然,他们在…半的时间段,发现了进园的婷婷。

苏珊惊叫了起来:“她真的在这儿可她后来去哪儿了?”

沅冰河说:“我觉得她可能没有离开,我们进园去找。”

说着,他拉着苏珊进了园子。经理给他们拿来了手电筒,并找了两个值班人员过来帮忙。他们从一处场地走到另一处场地,仔细搜查着。

忽然,沅冰河看到前面那个地方有些眼熟,他指着那里说:“那是你们三人合影的地方,对不对?”

苏珊抬头一看,说:“对,那里是神秘谷。”

经理说:“如果小姑娘敢躲到那里面,她的胆子可真够大的——那里面都是骷髅和怪兽,还有魔镜宫殿,就是哈哈镜……”

“我们去里面看看。”沅冰河说。

经理说:“你等我叫人先把灯打开。这黑灯下火的,看到那些东西,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也挺吓人的。”

沅冰河知道苏珊挺胆小的,他不想让她进神秘谷。本书请访问。他说:“苏珊,你和他们上射击场那边找找——分头找快些。”

苏珊却很坚持:“不,我要跟你们进去——不亲自搜一遍,我心里不踏实。”

但是,等他们真地进到了里面,苏珊的感觉却不太妙。

“神秘谷”里面,光线幽暗,空间狭促。两边的铁栏后面,都是各种古怪造型的人物和动物。幸好有沅冰河陪在她身旁,他一直牵着她的手,给她勇气。

沅冰河则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苏珊的身体在轻轻颤抖,他很怕她一不注意,会摔到在地上。

旁边经理介绍说:“‘神秘谷’里面,面积虽然不大,却分了好几个主题展区——有‘加勒比鬼盗船’,有‘魔王宫殿’,有‘峡谷’……”

说着,经理指挥工作人员分散开,到各个展区分头去找。大家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导游用的扩音器,边走边喊话:“婷婷小朋友——你妈妈来找你了,快出来。”

顿时,寂静的房子里,伴着扩音器的声音,传出“嗡嗡”的回声,更凭添了几分阴森和恐怖。

苏珊和沅冰河来到的展区是“峡谷”。这里的环境真是说不出的古怪荒凉。高大的怪龙,伸着长脖子,张着可怕的大嘴,背上还长着一对巨型翅膀;地上都是乱石嶙峋,乱石缝隙里有枯草和散乱的动物骨骼;铁栏外的台阶模拟的是峭壁悬崖。

苏珊和沅冰河搜寻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喊了几声,也没有回答。两人都很失望。这时,去其他展区的工作人员也回来了,他们那边也没有发现。

经理说:“就剩下射击区了,那里好像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不过还是一起去找找看。”

沅冰河和苏珊答应着,跟大家一齐往外走。边走,大家边七嘴八舌地交谈着:“你们说,这孩子能上哪儿呢?”

“会不会后来又去别的什么地方了?”

“要不我们还是去查一下录相,看看有没有出去的录相……”

忽然,屋里的灯光突然没有了,大家一下子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紧接着,就听到有人绊倒的声音,同时伴着一声女人的尖叫——这里只有苏珊一个女人,尖叫的人当然应该是苏珊。

沅冰河惊慌大叫:“苏珊,你怎么了”

但是黑暗中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人回答。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手电筒的亮光纷纷亮起。可是这一束束的闪光,根本照不了太大的范围,反而映着四周的怪兽和壁画,让环境显得更加诡异。

经理拿着扩音器向外喊:“小王,你怎么搞的,灯怎么突然灭了?”

外面叫小王的人回答道:“对不起经理,保险丝突然断了,我马上修。”

沅冰河在周围摸了两下,没摸到苏珊,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他也拿起扩音器,大声地喊道:“苏珊,你在哪呢,你说句话好不好……”

忽然,乱晃的手电筒好像发现了目标。只听有人叫道:“不好了,她摔到栏杆外面的台阶下去了”

经理慌了,他喊道,“快快快,快看看摔成什么样了,把她抬上来。”

随后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苏珊抬了上来,放在了平地上。经理检查了一下,忙用扩音器向外喊叫:“小王,这里有人受伤昏迷了,快去叫救护车”

沅冰河蹲在苏珊身边,大声喊着:“苏珊,你快醒醒啊——婷婷还在等着你,等你去找她呢”

可是,不管他怎么喊,苏珊一声都不吭。

正当大家站在苏珊周围,不知所措之时,忽然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了一个人影。

她个子小小的,向着人群走来。她隔着人群,冲着地上的苏珊,怯怯地叫了一声:“妈——”

众人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正好灯光在这时大亮了起来——大家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小小的人,正是大家苦寻不着的婷婷。

众人给婷婷让开了道路,婷婷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楞楞地看着地上的苏珊。

只见苏珊睁开眼,伸出手,握住了婷婷的小手,随后猛地把婷婷拉入了自己的怀抱:“婷婷,你让我们找得好苦……”

“妈,你受伤了吗?”婷婷怯怯地问。

“我没事。你呢?你吃饭了吗,喝水了吗,自己躲在这里,怕不怕?”苏珊抱着婷婷不肯再撒手。

婷婷哭了,她抽抽答答地说:“妈,我好怕……”

“傻瓜,家里还有生日蛋糕等着你呢——我们回家。”苏珊帮婷婷擦着泪,母女俩对视着,笑了。

随后,大家带着婷婷一起出了“神秘谷”。沅冰河谢过游乐场经理等人,开车带着苏珊母女返回花店。

苏珊和婷婷坐在后座上。她并没有追问婷婷为什么要突然跑开,为什么躲在游乐场里不肯回家……她只是紧紧地搂着婷婷,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告诉婷婷——自己以后会做个好母亲,会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沅冰河把车停到花店门口。已经接到电话的少东和小美等人,都跑出来站在门口等他们。

眼尖的沅冰河忽然注意到——等候的人群当,有个人个子高高的,颇有鹤立鸡群之势……那人竟然是安立德。

沅冰河不由皱了皱眉。

这时,忽听苏珊在后面轻声说:“小叔叔,婷婷睡着了。”

“你等着,我来抱她。”说着,沅冰河下了车,绕到后门,把婷婷抱了下来。

少东等人都围到了车前。苏珊下来,对他们说:“婷婷睡着了……”随后她也看到了安立德,便问,“彼得,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回开会了吗?”

安立德告诉她,他刚回来。接到小玲的电话后,才赶回来。他拍苏珊的肩膀说:“你受苦了。”

苏珊对他笑笑,说:“找到她了,什么苦都没有了……”

沅冰河直接把婷婷抱到苏珊卧室的大床上。小美小声对大家说:“你们都去客厅歇歇,苏珊姐也去休息一下,我来照顾婷婷。”于是大家都来客厅里坐。

本来,接到沅冰河的电话后,大家知道婷婷找到了,少东和马帅特地把餐桌搬到客厅,摆上蛋糕、水果、零食以及茶水和饮料,想为婷婷补上生日PARTY。没想到,婷婷回来后就睡着了,PARTY也开不成了。

苏珊看着巨大的生日蛋糕,对大家说:“咱们替婷婷吃了它,今天不吃,明天就酸掉了,太可惜了。”

少东也比较惋惜,他说:“真是可惜了,我给公主做了这么大一个蛋糕,就等她晚会回来开生日PARTY的。”

苏珊笑着说:“儿的生日是母的难日,今天这个日子就当为我庆贺。我妈说,当年我生婷婷的时候,差点死在医院里呢……”说到这儿,苏珊忽然打住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过什么事儿,她生怕有人会追问详情。

幸好在场的众人里面,小玲还是个孩子,其他都是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的大男人——没有人对生孩子的事儿感兴趣。

苏珊便接下来说道:“今儿个就当是我的生日——小玲快去找刀来切蛋糕。”

小玲答应着,找了长长的蛋糕刀来,把蛋糕切开分给大家。

小玲把一块蛋糕递到了沅冰河手中,伸出拇指赞道:“小叔叔,你真厉害——你说能找到,果真就找到了你是能掐会算的半仙啊?”

沅冰河浅笑一下,不语。其实他很得意,今天他可是在苏珊面前立了一大功,别人怎么能跟他相比?尤其是那个洋鬼子,来得最晚了,什么事都没给苏珊做。

沅冰河确实值得得意,苏珊现在早忘了他的无端轻薄,对他只有感激和亲切。只见她柔情脉脉地看了沅冰河一眼,对小玲说:“小玲你不知道,小叔叔真是太有办法了——是他使了个计策,让婷婷自己从藏着的地方走了出来。”

苏珊的话,把大家的胃口吊了起来,一起好奇地看向沅冰河,想听他讲讲经过。

沅冰河却很矜持地不肯说,苏珊便把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不过有些内情,是当时在场的苏珊也不知道的。

原来,当时在峡谷中搜索时,沅冰河注意到了,肚子下面露着花衣裙的一角——显然,婷婷肯定躲在那里。但沅冰河并没有直接过去把婷婷拽出来。

因为他脑筋动得很快,他还记着那天和苏珊去学校看婷婷,苏珊被婷婷冷言冷语伤害的情景。他想趁此机会帮帮苏珊,让这对母女缓和一下关系。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苏珊自己的真实目的。他只是悄悄告诉大家,他确定婷婷就在这里面藏着,让大家配合着演一场戏。

出洞口的时候,他教给大家都怎么做——灯光是故意安排突然灭掉的,苏珊当然没有摔到台阶下,她只是倒在了栏杆旁……

少东等人听苏珊讲完事情的经过后,纷纷伸出拇指赞扬沅冰河足智多谋。

沅冰河却谦逊地摇摇头,抬抬手,表示这根本不算什么——“冰河世纪”当然是冰雪聪明之人;这次他的阴谋诡计却用来设计一个小孩子,说出去还恐怕让别人笑话呢

但是他留意到了苏珊看他的目光,感激中带着柔情……所以他内心真的是很得意啊——果然还是他沅冰河,对女人最有吸引力了

大家都挺赞同,一齐站了起来。

沅冰河又说:“少东,我今天不回酒店了,我睡你那边。马帅,你呢?”

马帅说:“我和豆豆睡下——行军床是我们的老地方了。”

“那安总呢?”少东问安立德。

安立德:“我去‘星河’那边睡——‘星河’离这里很近,我还开着车呢。”

大家正商量着都要散去,小美忽然从卧室中出来,冲苏珊使眼色说:“苏珊姐,你快过来一下……”

苏珊一楞,犹疑地看看大家,随后跟小美进了卧室。

大家有些奇怪,站在原地,一时没动地方。忽然,听到苏珊在屋里低声惊叫,叫到一半就停了,似乎被人捂上了嘴巴……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少东机灵,他拉了下小玲,努努嘴让她进去看看。

小玲进去后不多久,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她结结巴巴地告诉大家:“婷婷身上有好多伤痕,胳膊上,前胸和后背上……”

大家听了,倒吸一口冷气。随后又一齐看向沅冰河。沅冰河皱着眉毛,想了想说:“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藏在的肚子下面……她看我们后,也没有说受伤的事情。”无意中,他说走了嘴……不过现在众人正担心着婷婷身上的伤痕,都没有太注意沅冰河那句话。

小玲说:“我看那伤的青紫程度,不像新伤。”又说,“昨天婷婷自己洗的澡,换的衣服,我们都没有发现。刚才是小美姐,她想用湿毛巾给婷婷擦擦手和脸,无意中发现了。”

小玲说完,大家的心都揪起来了——他们都想不透,什么人会把婷婷伤成这样。

大家齐向卧室里看去。透过半敞的房门可以看到,苏珊正坐在床边,对着还在熟睡中的婷婷,不停地哭泣着。因为怕吵醒婷婷,她捂着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身体在轻轻颤动着。

这让众人看着更心疼。安立德提醒道:“要不要找个医生来看一下?”

沅冰河说:“‘星煌’有值班的医生,我打电话叫他们过来看一下。”

沅冰河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不一会儿,医生就过来了。他进屋给婷婷检查了一下,出来后告诉大家,婷婷的伤是新旧不一,应该是近一段时期内,不停地在受伤。但幸好都是皮肉伤,擦些药水就没事了。

“婷婷又跟同学打架了吗?她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吗?”苏珊慌张地问大家,其实她最主要是在问自己。

大家当然都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玲对大家说:“我弟弟天天和同学打架,身上常常这样带着伤。可他是个男孩子啊,婷婷也天天跟人打架吗?”

马帅插言:“不管怎么样,肯定是在婷婷住校期间发生的事情,算是校园暴力了——应该去找他们老师讲讲道理”

这时,沅冰河在一边冷冷地开口:“苏珊,明天婷婷开学,我和你一起去找她们老师。”他已经决定,要把苏珊的事情管到底。

苏珊现在很信赖沅冰河,她冲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大家终于各自散去。小玲去小美房里睡下。苏珊换上睡衣,来陪婷婷。她拿着医生给的药酒,用棉签蘸着,跪坐在婷婷身边,给婷婷一点点擦拭着伤痕。

婷婷感觉到了。她睁开朦胧睡眼,看了看眼前的人,认出是苏珊……忽然,她笑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妈……”

“哎……”苏珊答应着,又温柔地对她说,“宝贝,睡,妈妈看着你呢。”

“嗯。”婷婷答应着,又迷迷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珊并没有让沅冰河陪她去学校。吃早饭的时候,她告诉沅冰河:“我已经给婷婷她爸打了电话,我和他一起去处理婷婷的事情。”

沅冰河觉得这样也好,陈实美毕竟还掌握着婷婷的抚养权,是婷婷法律上的监护人。沅冰河没再说什么,吃过早饭,他就去上班了。

婷婷也很快吃饱了,她回房去拿书包。苏珊从后面跟了进来。

婷婷对苏珊说:“妈,我要回学校了——昨天就应该回去的,今天上课我不想迟到。”

苏珊却说:“不急,昨天就给你们老师打了电话,她知道你的情况,晚去会儿没关系。”

婷婷不高兴,说:“你们干嘛动不动就给老师打电话,什么事都告诉老师,多没意思。”

苏珊耐着性子说:“你在学校里的住,跟我们沟通少,当然要跟老师打听一下情况……”说到这里,她问,“婷婷,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婷婷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说:“那事你别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苏珊说:“不行,这事我一定要管。你在学校里常和同学打架吗?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住校之后的事吗?”

婷婷别过脸,不理苏珊。

苏珊说:“好,如果你不说,我就请你们老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孩子在学校里,会弄得满身的伤痕。”

“不要”婷婷叫道,“我们说好了,谁都不许告诉家长和老师,否则就是孬种”

“你们是谁?你和你的同学们吗?”苏珊怒道,“为什么不能告诉家长和老师,你还小,你自己处理不好的事情,当然要让大人帮着处理……”

“我没有处理不好,事情也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我根本没吃亏,他们比我伤得还重”婷婷大声叫道。

“天哪”苏珊惊诧道,“你们整天不好好学习,都在做些什么?在学校里面一起学习的,都是同学和朋友,怎么可以互相伤害成这样?”

婷婷不屑地看了苏珊一眼,说:“你懂什么?你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好,少来管我的闲事。”

苏珊很生气,正要说什么,陈实美来了。苏珊忙把刚才婷婷说的话,跟陈实美说了一遍。

陈实美也很气恼,他没料到婷婷住在学校里会变成这样。他跟苏珊说,要带着婷婷去找老师问个究竟——他要问问老师,学校究竟是怎么管理的,竟然由着学生天天打架

婷婷在一旁叫嚷道:“你们不许去你们去了,我就没脸在那里上学了”

“那也不能由你天天打架,弄得一身伤”陈实美斥道。

苏珊想到,陈实美曾打过婷婷一巴掌。她生怕他一时生气,又要打婷婷。她忙在其中打圆场,说:“是啊婷婷,我们上学是去学知识的,又不是去学打架的。你就让我们跟老师说说,如果是别的同学欺负你,就让老师管着他们些……”

“不,我就要跟他们打”婷婷脾气还很倔。她看着苏珊说,“我不像你,被人欺负了只会忍让退缩;吃了亏,只会躲藏逃避……我在哪里打败了,就要在哪里找回来”

苏珊一时气结,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反倒是陈实美很干脆,他说:“别由着她小孩子胡闹走,领她找老师去”说着,他一手拎起婷婷的书包,一手拉着婷婷往下走。

婷婷虽然挣扎了两下,但毕竟是怕父亲的,只得顺从地跟父亲走了。

苏珊急忙在后面跟上来。她暗暗叹了口气,还是“金大叔”说话管用,如果这时候只有自己,就算跟婷婷打起来,自己也不能拉着她去找老师——看来,父亲这个角色,对孩子来说,还真是不可或缺的。

一家三口来到学校,直接找到老师的办公室。奇怪的是,办公室里竟然坐着好几位家长,并且都带着自己孩子。

婷婷的班主任一看他们三口来了,忙过来说:“太巧了,正说要给你们家打电话呢。”

说着,班主任又把校长和教导主任介绍给陈实美和苏珊。她又说:“昨天班上有好几个孩子,都没有按时返校;今天这些孩子家长都找来了,他们说陈婷同学天天跟他们打架,打得这些孩子都不敢来上学了……”

苏珊一听老师的说辞,先就不愿意了——还什么都没搞清楚呢,老师却似乎已认定是婷婷的过错。于是她说:“老师,我昨天发现陈婷身上满是伤痕。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为什么我的孩子住在学校里,身上会带伤?学校里从来不管这些事情吗?”

校长听了很尴尬,他听明白了苏珊话里的意思——不管婷婷是不是主动打人的那边,在学校里打架受了伤,学校还是负有管理责任的。他忙过来说:“女士您别着急,我们事先确实不知道学校里有打架的情况,今天大家聚在这里,就是要把事情处理一下。”

这时,旁边一个女人忽然尖着嗓子叫道:“早就说这个孩子没家教,让你们开除了她,你们还不听……校长你看,她都打了多少个同学了”

苏珊一看,正是上次那位许太太。没想到,这次打架的事情里又有她儿子……

她来到她那几个同学面前,指着他们鼻子,说:“你们几个,孬种当初怎么说的,不管打成什么样,都不许告诉家长和老师的。这回呢,是你们先叛变的”

许太太又是尖叫:“听听,这孩子打了人,还敢威胁同学,不让告诉大人”

苏珊忙过来拉住婷婷,冲婷婷使了下眼色,问:“婷婷,你当着大家的面说实话——是谁先动手的,又是谁提议不许告诉家长和老师的?”

婷婷被苏珊一拦,很快醒悟过来。她大叫道:“是他们先动手的,是他们威胁我不让告诉大人的”

许太太叫道:“你胡说”

婷婷在苏珊的保护下,勇敢地瞪着许太太,说:“我才没胡说自从上次我跟许子博打了架,他就收买别的同学来打我——打一次,赢了五百,输了也有二百……他们还说,如果我敢告诉老师和家长,许子博的妈妈就会鼓动学校开除我”

“胡说,胡说”许太太激动地站了起来,那样子又要打婷婷。

苏珊昂首站在婷婷面前,瞪着许太太——她以前不知道许太太跟辛奇关系好,只把许太太当成普通的、护孩子的家长;现在既然知道了,她就把许太太当成辛奇来提防——她总觉得许太太的背后,有辛奇的影子。

陈实美则转向校长,以十分不满的语气说:“校长先生,您何不问问这几位同学,婷婷说得是不是真的。”

大家把目光看向许子博和其他几个孩子,只见他们都低下了头——显然,婷婷说的是真的。

陈实美很生气,他说:“校长,我希望这件事情有个圆满的处理结果。”

苏珊在一旁却说:“我要求校长把许子博同学开除”

许太太马上在一旁大叫:“你是无理取闹”

苏珊冷冷地看着她,说:“你说我是臭打工的,家教不好;我还说你们家是满身铜臭——这么小的孩子,你就教育他买凶打人……试问,谁家的孩子敢和你的孩子做同学?”

“胡说,你在胡说,你孩子也在胡说”许太太嚷着,拉了自己儿子一把,说,“子博,你告诉老师,这小丫头在说谎”

许子博却很不争气,一下子就被吓哭了。他只会呜呜地哭,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珊却追问许太太:“不是你教的,能是谁教的?”随后她索性问许子博,“许同学,阿姨问你——是谁教给你,花钱收买同学跟婷婷打架?”

许子博抽抽答答地说:“是,是辛阿姨……”

许太太的脸都白了,斥自己儿子:“别胡说”

陈实美的脸也白了。他迟疑了一下,走过来躬下身子,问许子博:“你说的辛阿姨,是不是叫辛奇?”

许子博哭着说:“是辛阿姨说,我没力气,可是有钱……谁敢欺负我,我就花钱请别人帮我收拾她……”

事情到此真相大白。苏珊气愤难耐,如果辛奇这会儿站在她面前,她会冲上去咬死她……她还冲动地想问问陈实美——这回是不是看清了辛奇心思阴沉的真面目?

不过理智提醒苏珊,此时不宜和陈实美大闹。因为她最终的目的,是要拿回婷婷的抚养权,而不是跟“金大叔”和“狐狸精”做不死不休的争斗。

她苏珊现在的小日子过得多快乐,有事业,有钱挣,还有许多讲义气的好朋友。只要婷婷回到她身边,她的生活就是完美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陪那两个蠢蛋搭进去?

所以苏珊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却什么都没说。

婷婷有些奇怪地看了自己妈妈一眼。她似乎没想到,妈妈有这么高端的手腕——刚才苏珊将许太太那一军,不仅逼得许子博承认收买打手的事情,连辛奇都揭发了出来,可以说是一石数鸟。

其实婷婷高估了苏珊——苏珊哪知道事情背后能牵扯出辛奇来?她只是话赶话上,从许子博那里把事情挤兑了出来。

陈实美却忽然沉默了,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珊母女……

苏珊没有陈实美那么纠结,她便理智地提醒陈实美说:“婷婷她爸,你看现在的情况,婷婷是不适合住校了。我们给她申请走读——可以让她住我那里……”

“好。”陈实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又看向婷婷,问,“婷婷,先跟妈妈住段时间好吗?”

婷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苏珊领着婷婷去宿舍收拾东西。行礼一件件从宿舍搬了出来,放到了陈实美的车上。

苏珊边放东西,边跟陈实美商量:“你说这个所谓的贵族小学,真就那么好吗?我觉得应该给婷婷换所学校……”

陈实美还没回答,婷婷就不乐意了。她在一旁嚷道:“我不换我要在这里跟他们死磕到底”又小声嘀咕,“我才不像你,遇事就会逃,只能做个永远的失败者”

苏珊被她说得又气又笑,说:“婷婷你知不知道,这是个物质极为丰富的年代?这个时代的主题就是‘更换’……比方说,你的花衣服破了,难道你希望妈妈给你补上个花补丁,继续穿下去?”

苏珊话里的“更换”,指的是给婷婷换个学校上。

婷婷听在耳中,却有另一番意思……她想了想,说:“如果是我特别喜欢的衣服,我希望你给我补上,让我继续穿下去。”

苏珊被她噎得直翻白眼——现在这小孩子,太会胡搅蛮缠了。她干脆地问:“如果补不上了呢?”

“补不上了吗?”婷婷自语道,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她想的,果然是父母的感情能否修补。

苏珊明白婷婷的意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故做深沉地说:“婷婷,感情和婚姻的事情,很复杂。如果出现了问题,能修补当然是好的;但是,也许根本没办法修补了。如果陷入执念,不能放手,只能让自己痛苦,对别人也是一种困扰啊。”

其实苏珊心说,我肯放手,我多大度啊,你们怎么就不体谅我并且对我致以敬意呢?

婷婷却一眼看穿了苏珊的心思,她不满地嚷道:“不,你从来没想过修补,你从来没做过努力”

苏珊苦笑一下,问婷婷:“要怎么努力呢?”

随后苏珊索性扭头对陈实美说:“陈先生,昨天你说我的性格中有很多令你无法忍受的地方,你跟我离婚是想帮我校正我的性格缺陷……我先谢谢你啊。现在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我有意改正。请问——如果我改正了,你可以和我复婚吗?”

陈实美一楞,他没想到苏珊会突然说起复婚的事情。他有些尴尬,假意恼道:“苏珊,你这么大的人了,何必跟孩子这么较真?她还小,很多事情想不通,等她长大了,她会理解我们的。”

苏珊不同意陈实美的说法。她说:“就因为她小,我们就可以忽视她的话语权吗?婚姻虽然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但不可能不影响到孩子的生活——因为婚姻破裂的,不只是两个人的感情,而是整个家庭……以前我们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现在她已经受到了伤害,我们不该做些弥补吗?”

“怎么弥补?难道我没有努力吗?”这回陈实美感到不满了。他说,“我第一天去花店找你的时候,我就说过——虽然婷婷的抚养权在我这里,但是你想看她,随时都可以去看;我还说,我愿意和你一起照顾婷婷,同时我也愿意继续照顾你……”

“对,就是这样的……”苏珊忽然很肯定地点头。

苏珊的思维跳跃太大。语气忽真忽假,让旁边的陈实美有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又听她对婷婷说:“婷婷,我和你爸就是这么商定的。现在你明白了吗,虽然我们离了婚,但是我们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过。”

“骗人的傻话电视剧里才用这种傻瓜一样的台词”婷婷眼里含着泪,激动地说,“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都过得很快活……我已经被你们抛弃了,还用这种骗傻瓜的话来骗我……我幸福的童年,让你们两个阴险的大人给毁了,我恨你们……”

婷婷边说边向后退,最后她把手中的旅行箱往地上一扔,扭头跑了起来,越跑越远。

苏珊把怀里抱的被子向陈实美怀里一塞,赶紧去追。

但是婷婷跑得很快,而且她对这里地形比较熟,三晃两晃就把苏珊摆脱掉了。

苏珊越跑越慢,她最后站住了脚,嘴里呼呼喘着气,看着眼前的岔路直发晕。她没办法了,只得给陈实美打电话,让他收拾好东西后,跟她一起来找孩子。

陈实美则气得直跺脚。他说这次找到她,一定要好好打她一顿——昨天她一声不吭跑了,把大家折腾得好苦;她回来后,竟然没人说她一句,太便宜她了

对于陈实美这句话,苏珊极为赞——婷婷这孩子,太胆大,太为所为,再不管教不知会成什么样子呢。

此时学校里正在上课,陈实美和苏珊也不敢大声喊。只能在教学里一层一层地找来找去。

忽然,苏珊的手机响了,苏珊忙拿起来看,是安立德的短信。她打开一看,安立德竟然告诉她——他已经把婷婷带走了,请苏珊不必惦记……

苏珊读到短信楞住了,安立德怎么可能带走婷婷呢?

苏珊说:“哦,不用找了——婷婷已经跑出学校去了,幸好我朋友从这时路过,拦下了她……这会儿,他可能已经把她带回花店去了。”

“那我们回花店去找她——这孩子,不教训一下不行了。”陈实美气愤地说。

苏珊这会儿却冷静下来,她说:“别,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还是冷静一下再。你没看到,她已经跟我们离了心,再一味教训,恐怕不是办法。”她说,“你还是先去上班,回头我跟你再联系。”

陈实美一想也对,他只得无奈地答应了。

出来的路上,陈实美对苏珊说:“苏珊,我说句话你别生气——我刚才理智地想了一下,我觉得辛奇跟那个小孩子说那些话,也许不是针对婷婷的……当时我让辛奇去处理婷婷跟同学打架的事情,她说那个小孩的家长,正好是她朋友的亲戚。她买了东西,亲自登门跟人家道了歉,这才把事情解决了。也许,当时她只是在跟那孩子开玩笑,随便说说的;哪知那个小孩子却当了真……不过那小孩子的家教肯定也是有问题的,说不定大人平时就这么教他,什么事都可以用钱来解决呢。”

苏珊听着,默不作声。

苏珊的态度出乎陈实美的预料。他便继续解释道:“苏珊,你想啊,辛奇跟婷婷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关系啊。婷婷住在学校里,整天不在家,辛奇支使别的孩子跟婷婷做对,对她有什么好处呢?”他又说,“还有昨天的事情——她看到我跟你在一起,确实是很吃醋;但是没有必要跟婷婷捣乱。再说了,龙树可是她亲生的,才几个月大,她怎么舍得让他莫名其妙地摔一跤?你没看到那孩子,虽然没摔出大问题,可胳膊和腿上都是伤啊”

苏珊停下脚步,看看陈实美,说:“那是你家庭内部的事情,我不想掺与。我不会因为你跟我离了婚,就不想让你有个安宁幸福的家庭。可婷婷毕竟是我生的,而且我已经不能再生育,我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一个孩子了……我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陈实美把手慢慢放在苏珊的肩膀上,说:“苏珊,我对不起你……我能理解你——请你相信我,我不会把你和婷婷扔到一边不管的,我会好好照顾婷婷,也会好好照顾你。”

“那就把婷婷的抚养权还给我——我很需要她。”苏珊恳切地说。

“苏珊,只是抚养权,不是所有权。婷婷是独立的人,她不属于任何人。我从不限制你来看她,或者让她跟在你身边——你记得我的提议,我可以在这附近给你们买处房,你跟她住在一起,一切生活费用我来负担……”

苏珊看着陈实美,半晌没说话。她慢慢推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你先去上班,稍后我们再联系。”说着,她转身走了。

苏珊没让陈实美送她,她借口晕车,自己步行了一段路。

她走到一个岔路口,看着眼前分出去的两条路——她忽然想到,人生往往要面临许多选择……但是似乎是命运的安排,即使选择了一条岔路,却仍会回到原来正确的路上去。

苏珊相信,只要自己勇敢地走下去,一定会走到正确的路上去。

安立德没有带婷婷回花店。

说起来很有意思,昨天他看到沅冰河像个凯旋的英雄,把苏珊母女带了回来,心中竟然多少有些妒嫉。所以昨晚回到“星河”的公寓,他特地给苏珊发短信,跟她讨论婷婷的事情。

后来,让苏珊叫上陈实美一起去学校,而不是叫沅冰河同去,也是他出的主意。

当时,安立德发完短信后,他从舒适的大床上坐起来,端起床头柜上的酒杯,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后自语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但是,把苏珊交到陈实美手里,安立德也不能完全放心。于是他竟然翘了班,偷偷开车出来,尾随苏珊来到了学校。

可巧的是,他赶上了婷婷再次负气出走。对安立德而言,为就像是老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安立德在车里看得一清二楚——婷婷来到学校门口,鬼鬼祟祟地观察了一会儿,趁着警卫没注意,她从栏杆下钻了出来,跑到了大街上。

安立德忙从车里出来,拦住了婷婷:“嗨,公主,你想上哪去,要不要搭个便车?”

婷婷楞了一下,还是认出了安立德——安立德的长相太特殊了,婷婷对他的印像也很深刻——她一直认为,狼才会长那样一双灰绿色的眼睛……于是她用很不屑的口吻,随口说道:“我要去,你方便吗?”

安立德耸耸肩膀,故做认真地说:“哦,当然,请——”安立德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婷婷有些犹疑——她只见过安立德一面,不能算太熟。如果是少东和马帅,她当然可以毫不犹豫地上车;即使是沅冰河,也是可以信任的,因为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今天早上还在一起吃早饭呢……但是对于安立德,她不知道该不该上他的车。

安立德笑着说:“提娜公主,也许我们应该在这里等你妈妈过来?”

“不行”婷婷马上做出了选择,她跳上了安立德的车。

安立德用车载着婷婷,行驶在大街上。婷婷却有些不安,她问:“你真打算带我去吗?”

“嗯哈。”安立德应着。

“你在骗小孩子吗?在地球另一端,当中还隔着太平洋,开车怎么过去?”婷婷质疑道,“即使你是带我去机场,我可没有护照。”

安立德笑了,小版的“苏珊”,和苏珊本人一样——脑袋里充满了奇思妙想。他说:“你是提娜公主,我是你忠诚的骑士,我不会骗你的。请你耐心等一小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车子行驶了一会儿,安立德告诉婷婷:“前面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婷婷隔着车窗望去,只见前面是一座西洋风格的房建筑。层不算很高,样式有些陈旧,外墙上有许多讲究的装饰花纹,显得与周围其他建筑很是不同。

建筑物所在的院子外面,圈着一圈密实的铁栅栏。当他们驶过大门口时,婷婷留意到,大门口有站岗的武警,院里悬挂着外国的国旗。

“这是什么地方?”婷婷好奇地问。

“驻S市的领事馆。”安立德告诉她,“从某种意义上讲,这里虽然不是领土,不过你到了这里,也相当于是到了。”

“是吗?”婷婷听不懂,她只是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景像。

安立德并没有进正门。他刚才在车上已经打好了电话,直接把车子驶到了侧门。他们刚到侧门,门就开了,有个外国人迎了出来。那人示意安立德把车直接开进侧门,停到一处停车场。随后他来到车边,迎接安立德。

安立德下车来,跟那人握手拥抱,显然两人是很熟的朋友。

安立德跟那人打过招呼,又回过头来,在车门前弯下高大的身子,对着还坐在副驾位置的婷婷说:“提娜公主,欢迎你来领事馆做客——请下车,我介绍特里叔叔给你认识。”

婷婷从另一旁车门下了车,她绕过车头,怯怯地来到安立德身边。

安立德拉着她的小手,指着眼前那个外国人,说:“这位是特里叔叔,他在这里工作。”

婷婷紧张地抬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外——他没有安立德个子高,眼睛也不是灰绿色,是种深灰色……婷婷结结巴巴地说:“特里叔叔你好,我叫陈婷,学校里的英文名叫提娜。”

特里和善地笑了,他特意蹲下身子来,把自己变得和婷婷一样高,才对婷婷说:“你好提娜,我叫特里,是领事馆的一名工作人员。我可以和你握握手吗?”

婷婷谨慎地回头看看安立德,安立德对她露出鼓励的笑,婷婷便伸出手和特里握了握。

安立德又对婷婷开玩笑说:“提娜公主,你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跟特里申请政治避难?”

婷婷听了却有些不高兴,她说:“我只是逃家,又不想叛国。”

特里在一旁笑了,说:“政治避难并不等于叛国啊……不过,你小小年纪懂得真不少。”

婷婷说:“我虽然学习不好,可是我平常会看电视的。”

婷婷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特里站了起来,说:“来提娜,我小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但是他上学去了。我太太正在做热巧克力,她这会儿非常希望有个孩子来评价一下她的手艺……”

说着话,他们三个经过从那幢装饰着繁复花纹的建筑,穿过一处宽阔的草坪,来到一处小小的庭院。

庭院内几株高大的广玉兰正在花期,青白色的花朵点缀在绿油油的叶子中,淡淡的幽香飘满了庭院。

一位外国女人站在门廊处,欢迎客人们的到来——她就是特里的夫人,名字叫做珍妮弗。

安立德跟她打过招呼,又把婷婷介绍给她。

珍妮弗非常热情地拥抱了婷婷。她看到婷婷哭花的小脸,先是领着她来到洗手间洗了脸,还帮她梳了头。随后她带着婷婷来到厨房,让婷婷帮她端了方糖出来——珍妮弗为安立德准备了咖啡,为婷婷准备了热巧克力。

珍妮弗对婷婷亲切地态度,缓解了婷婷紧张的情绪。

婷婷坐在小客厅的大沙发上,边听安立德他们三个大人说着一串串洋文,边好奇地打量着屋里富于异国风情的陈设——红白条纹的布沙发,镂空的白纱窗帘,高桌上的铜质小饰品,还有印花的壁纸,以及墙上的小风景镜框……

安立德注意到婷婷好奇的目光,他笑着问婷婷:“提娜公主,我没有骗你,到这里就像是到了。”

婷婷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说:“我并不稀罕……其实我想回A镇,去找奶奶。”

安立德说:“好,我会带你去的。”

婷婷不可置信地看着安立德——安立德耸耸肩膀,没做进一步的解释。婷婷不再追问,端起热巧克力,喝了起来。

安立德和特里夫妇说了会儿话,半个小时后,他领着婷婷和特里夫妇告别。

珍妮弗送给婷婷一只芭比娃娃,她说:“这是朋友送的,给我儿子汉森的,他们以为我们家是个女孩……”她抱了抱婷婷,又说,“有空你再来啊,我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我很喜欢你。”

婷婷被珍妮弗抱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说:“你们的中文怎么都说的这么好?的小孩子被逼着学英语,你们也被逼着学中文吗?”

大家又被婷婷的话逗笑了。特里更是乐不可吱,他用外交官的口吻,半真半假地说:“没有人逼我们,不过我们渴望互相了解啊。”

安立德和婷婷开车离开领事馆。婷婷坐在副驾上,抱着洋娃娃,半晌没说话。

安立德看看表,已经十点半了。他问婷婷:“提娜公主,你是希望现在回A镇,还是吃了午饭再回去?”

婷婷吃惊地看向他:“叔叔,你真地打算带我回A镇吗?”

安立德耸耸肩,半真半假地说:“我是你的骑士,当然要听你的吩咐啊。”又开玩笑说,“怎么,我带你去你都不奇怪;带你回A镇,你反而奇怪了吗?”

婷婷迟疑地说:“你不要上班吗?”她又说,“你还是把我送到长途车站,我可以自己回A镇——我今天是第二次跑掉了,以我爸和我脾气,肯定饶不了我。花店里的小美姐虽然能保护我,可她保护得了我一时,不能保护我一世……我还是去找奶奶。”

安立德笑了,说:“婷婷,你想过没有,任何逃避都只是一时,不是一世。”

“那我该怎么办,由着他们安排我的人生吗?”

“他们安排得不好吗?”

“即使好,我也不想由着他们安排,我要做出自己的选择,哪怕那个选择是错的。”婷婷的反叛情绪很浓。

“不不不,婷婷,你听我说——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能因为任性,就去做一个错误的选择……”安立德这么说着,忽然想到,自己当时那么热烈地爱着瑞贝卡,会不会只是因为自己想做个选择呢?

婷婷这边却低头不语。

安立德停了一下,又说,“婷婷,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虽然父母离了婚,但是他们还都在你的身旁。我像你这么大时候,父母也离了婚,父亲都不允许我和母亲见面。有次我偷偷地去看母亲,被父亲知道了,父亲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婷婷不可思议地看着安立德。

安立德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婷婷问:“你也跑掉了吗?”

安立德看着婷婷,摇摇头,说:“当然没有跑掉,我有自己的想法……那个想法,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了,我从没告诉过别人;现在我告诉你,你可以为我保密吗?”

婷婷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

“来拉勾。”安立德伸出小指。

婷婷也伸出小指,跟安立德的手指勾在一起,又用拇指摁了章。

安立德慢慢地回忆着过去,他似乎借这个机会,再一次体验了当时的情感……他缓缓说道:“当时,我在想——我已经失去了父母的爱,不能再失去父亲的财产……我父亲非常有钱,我一定要得到他的钱。”

婷婷瞪着圆圆的眼睛,吃惊地看着安立德,似懂非懂。

安立德继续回忆着,说:“不过,那是我当时的想法。过了几年,等我长大了一些,我忽然明白——我不可能一辈子做小孩子,我会长大的总有一天,我会长到比父亲强大,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婷婷颇有同感的点点头。

“可是,这个故事还没完……”安立德看着婷婷,说,“后来,我长大了,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她,我离开了家族。我以为自己会比父亲做得成功,我会有一个完美圆满的人生。可是,我做得更糟糕,没几年,我也离了婚。唯一幸运的是,离婚的时候,我还没有小孩。”

婷婷楞楞地看着安立德。忽然,她哭了,哭得很伤心。

安立德也很难过,跟婷婷讲了一遍自己的故事,就像把那段经历又经过了一回。忽然,他好像从这些年浑浑噩噩的生活中清醒了过来,看清了自己的真面目。

安立德摸了摸婷婷的头发,安慰她说:“婷婷,成长的过程有会些烦恼,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婷婷流着泪,抽泣地问:“叔叔,我以后会幸福吗?我能过上好日子吗?”

安立德非常肯定地告诉她:“公主,你一定会幸福的——因为你比别人勇敢。”

婷婷慢慢止住了眼泪,她说:“叔叔,你还是送我回花店。我要跟我妈妈商量好了,再回A镇。”

“好,你回A镇的时候一定叫上我,我会护送你回去的。”安立德伸出手,跟婷婷握了握,做了约定。

安立德把婷婷送回了花店,略微跟苏珊交流了一下。

苏珊对安立德有些抱怨,她说:“彼得你是怎么想的,什么事情都由着她她想去,你就带她去领事馆;她想找奶奶,你就带她回A镇。”

安立德解释说:“对不起苏珊,我看到婷婷,就会想到当年的自己。我当年最大的愿望,是有个骑士陪着我,可以带我去我任何想去的地方。”

“天哪,还骑士?”苏珊无奈地呻吟了一声。

安立德笑了一笑。他又告诉苏珊,美领馆的副领事夫人很喜欢婷婷,想收婷婷做义女。他说:“珍妮弗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一直想要个女儿。而且,她的家族是欧洲古老的贵族,是真正的蓝血……”

苏珊忙止住他,说:“不妥,不妥。我们就是的平民老百姓,跟贵族不搭边,你快替我们多谢她的好意。”苏珊心想,蓝血什么的,真容易让人想起吸血鬼来。

在安立德的思想工作下,婷婷这次回来,认真地跟苏珊道了歉,而且保证以后不再乱跑,有话好好跟大人说。

随后安立德便匆匆离开了——他翘班太久,积攒了许多公务等着处理。

沅少东看到安立德带着婷婷出去玩了一圈儿,收服了苏珊母女的心,不由很是吃味。他悻悻地说:“去趟美领馆很了不起吗?”他对婷婷说,“婷婷,等你放了暑假,我带你去联合国。”

苏珊打圆场说:“彼得像婷婷这么大的时候,父母离异,也许他更能理解婷婷的心理。”

沅少东听了很不高兴,他说:“父母离婚算什么挫折?虽然父母离了婚,可他们都还在你身边,你的世界还是完整的;我呢,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我爹妈忽然就都不见了……”

说到这,少东忽然不说了。本来,他以前经常以父母早逝的事当挡箭牌,或是故意博人同情……可今天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忽然觉得好疼好疼。

少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终于不好意思在苏珊母女面前哭出来,他扭头下了,穿过了过道门,回自己房间了。

苏珊看出少东的情绪与往日不同,她心里也感觉到了一种疼痛。她没办法安慰他,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正当婷婷就要复课,大家都以为这场风波已经过去的时候,事情又起了变化。

这天,花店里来了电视台的一位女记者。

当她刚一介绍自己是电视台的时候,大家还以为又是来采访小美的;哪知来人自我介绍说,她是《家庭与社会》栏目组的,要采访一下陈婷小朋友和陈婷小朋友的家长。

大家都狐疑地看向来的这位女记者。

女记者解释:“有人向栏目组提供线索,说某贵族小学里,小孩子们拜金思想严重,竟然花钱雇同学帮自己打架……”

她又说,她已经采访了几个被雇作打手的小孩子,那几个小孩子有男生也有女生,但他们打的是同一位同学,也就是陈婷。本书请访问。

女记者说,“我觉得很有必要让陈婷小朋友介绍一个情况,说说事情的真实过程。”

婷婷在旁边听着,不屑地说:“没什么好说的他们都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孬种,竟然还威胁说不让我告诉老师和家长。可我早就知道,根本不用我去告诉,只要狠狠揍了他们当中的几个,他们肯定扛不住,自己就会去找大人我可是跟我小舅舅学过武术的……”

小美等人都诧异地看向婷婷——谁能想到她小小年纪,既下得狠手,又策略周全。

苏珊很害怕,她忙跑过来揽住婷婷,说:“婷婷,别乱说话,快上去。你还要上学啊,还要跟同学们好好相处。”

婷婷听了苏珊的话,没再说什么,转身上去了。

苏珊又对女记者说:“我求你了,孩子们打打闹闹,不是什么大事儿,别再追根究底了。”

女记者有些奇怪地看着苏珊,打量了半天,忽然她说:“你是苏珊?”又指指上,“陈婷是你和陈实美的女儿?”

苏珊楞楞地点点头,又说:“小孩子有什么准儿,今天打,明天就可能合好——你还是别问了……”

“天哪”女记者惊叫一声,说,“苏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苗兰啊,我们大学的时候住同一个宿舍啊”

苏珊彻底傻了,她对于十八岁之后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上过大学,当然也对苗兰没有任何印象。她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我确实是、没认出你来……”又掩饰道,“你当记者了吗?”

苗兰过来拉住苏珊的手,左看右看,又打量了半天。她带着无限怜悯的表情,问:“苏珊,你现在做什么呢?”

苏珊回答:“我很好,我在帮朋友看店——花店和蛋糕店,我是这两家店的店长。”

苗兰听了,便抬头四下打量了一番,又走到通向蛋糕店的玻璃门旁,看了看那边店里的情况。她走回来对苏珊,说:“苏珊,你这里生意看来不错啊。”

苏珊说:“还行。”

这时小美过来说:“苏珊姐,你来了朋友,请人家去上坐会儿,这里我帮你看着。”

苏珊便邀请苗兰来到上。婷婷正在卧室里学习——她好几天没去上课了,一直在自学着功课。

苗兰又把苏珊住的地方看了一圈,说:“行,这里环境不错。”

苏珊请苗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端来一杯茶放在茶几上。

苗兰开门见山地说:“苏珊,我真没想到会是你。我看到你那篇博客了,当时我以为你已经……”苗兰当时以为苏珊自杀了。

苏珊尴尬地笑笑,说:“我就是那么写写,发泄一下,怎么可能做自杀那种傻事?”

“对对对,那样就太傻了”苗兰有些激动地说,“人们的思维习惯是忘记死者,宽恕生者——如果你自杀了,别人会说你性格偏激,你老公受不了你才会找别人……自杀者惩罚的不是敌人,是自己和爱自己的人。”

苗兰做社会记者多年,说起这种事来,有说不尽的话题。苏珊只有默默地听着。

苗兰又说,“看到你那篇博客后,我跟其他同学打听你的情况,大家好像跟你都没有联系,谁也不知道你后来怎么样了。”

苏珊讪讪地点点头。她已经发现了,原来那位苏珊,重心都在家庭上——从婆家到娘家,两点成一直线……除了两边的家庭,跟任何人都没有联系。

苗兰问:“苏珊,现在真的离婚了吗?”

苗兰叹息道:“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凡人都没有长前后眼的,谁能想到如今会这样呢?想当年,你在迎新会上弹了一首歌,可谓艳惊四座,迷倒了学校里一大片男生。那时候,陈实美是学生会的会长,大咱们三届,又跟你是同乡,对你是最殷勤的了。”

苏珊看看在卧室里写作业的婷婷,她知道,婷婷最烦别人说她爸爸不好……于是苏珊淡淡地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变了,我也变了,不能全怪他。”

苗兰诧异地看着苏珊,问:“苏珊,你怎么这么大度?”她想了想,放低声音问,“你现在和他,是不是还有来往?”

苏珊楞了一下,说:“因为孩子,当然还会有些来往。”

苗兰误解了,她在《家庭与社会》栏目组工作多年,看过世间百态,许多原配太太是离婚不离家的。她揣测着,苏珊可能也是这种“离婚不离家”的太太。她不由惋惜道:“苏珊,如果你当初去了,留在了那里,生活也许是另一个样子……”

“?”苏珊惊诧问道,她还不知道自己跟有什么联系。

苗兰自觉说走了嘴——现在追悔当年还有什么意思?于是她忙挥挥手,换了个说辞:“当然了,也不过如此。当年替你留在的乔西,如今在纽约的一家大公司上班,虽然挣得不少,可到现在还没敢结婚,也没有房子。近两年闹经济危机,她怕被公司裁员,日夜提着心过日子,也不容易。”

“乔西?”苏珊如坠五里云中,这又是一个陌生的人名。她不明白,自己十来年的生活,竟然如同一出玄疑剧,自己明明是当事人,却难以窥探到谜底。

苗兰又说:“苏珊,我现在省电视台《家庭与社会》栏目组做文字编辑,虽然能量不大,毕竟也在省城混了快十年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苏珊摇头,说:“我现在真的很好……”她说,“我只求你一件事,别再访问贵族小学里的事情了——他们只是一群孩子,这么小被人曝光,被一群人追着问问题,心理上承受不了的。”

苗兰无奈地说:“苏珊,我可以把你的话跟领去反映。但决定追踪哪条新闻线索,这是很多领导一齐做的决定,不是我可以左右的——即使我不来,还会有别人来的,说不定盘问得更厉害。”

苏珊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暗自思忖,也许真应该把婷婷送回A镇去避几天?

苗兰看到昔日同学很高兴,她叫着苏珊,要跟她交换一下电话号码。苏珊说了自己的号,苗兰拿出手机打了一下,记下了号码。

随后苗兰告辞。苏珊亲自送苗兰出来,看着苗兰上了车。

苗兰的车刚驶上行车道,一辆车高级轿车,很迅速地从另一个方向驶了过来,停到了花店门口。

如果苗兰稍微留意一下,她会惊奇地发现,来人竟然沅冰河……可惜,沅冰河下车的时候,她已经走远了。

沅冰河下车后,直接走到苏珊面前,很亲切的搂住了苏珊的肩膀,问她:“婷婷今天怎么样?”

“还好,自己在上学功课呢。”苏珊说。

两人边说话,边走进花店里去。

看看店里的顾客不少,沅冰河拉着苏珊进到花店里间说话。他告诉苏珊,他给婷婷联系了一所新的学校。

他说:“那是所女校,是真正的贵族学校,培养的都是名门闺秀。所有入学的学生,不是家里有钱就可以进的,要经过校董们集体开会通过。”

苏珊问:“婷婷应该也不够资格?”

“如果说她是我的女儿,她就够资格。”沅冰河说。

苏珊惊道。

沅冰河说:“我可以做她的监护人,或者说,让我做他的义父……”

其实,沅冰河是在跟安立德较劲。当然他是让沅少东挑唆的。少东告诉他,洋鬼子如何插了一杠子,领着婷婷去美领馆转了一圈,还差点儿让婷婷认副领事夫人做了干娘,彻底收服了苏珊母女的心。

沅冰河怎肯让安立德来挑战自己在苏珊心中的权威位置,他当时就恼了。

少东又进一步盅惑道,这是人的地盘啊,又在S市,黑白两道都有我们沅家的势力,岂容他洋鬼子猖狂?

沅冰河彻底被沅少东鼓动了起来,于是他才想了这个办法,要在苏珊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他说的那所贵族女学,可不是随便进的。而且认他沅冰河当“教父”,是多大的荣耀,跟真正的公主差不了多少。

苏珊却正为苗兰来采访的事情烦恼,她犹豫了一下,先把刚才苗兰来过的事情,跟沅冰河说了一下。

沅冰河并不知道苗兰和妮娜的关系。他只是听明白了,贵族小学里发生的、学生花钱雇自己同学当打手的事情,已经闹大了……他说:“那更应该给婷婷换个学校了。我找的这个学校不错,少华小时候就是在那里上的。”

“可是婷婷对她父亲的感情很深,她不会接受别人成为她的父亲……”苏珊小声说。她知道,婷婷这会儿正在上卧室里学习,可不敢让婷婷听到这些话。

“只是义父,又没让你嫁给我,又不是继父……”沅冰河嘟囔着,又半真半假地说,“要不你嫁给我,我干脆做她的继父,更加合情合理。”

苏珊瞪他一眼,说:“你又拿我找乐子,告诉你,我现在可没有心情奉陪。”

不过她答应沅冰河,先试着跟婷婷商量一下。

昨天,妮娜就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她今天下午去一个美容会所,一起做美容。

苗兰想起妮娜,就觉得难过——那个傻妮子,现在已经越陷越深……她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完全像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她的生活都为了沅冰河,去美容,去塑身,学茶道,学社交礼仪。她说不定在幻想着,也许沅冰河会被她的温柔打动,允许她成为沅太太。

“我不该带妮子来省城,不该让她有机会认识沅冰河那个魔鬼——那个男人,就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劫啊”苗兰自责着、感叹着。

美容会所里,苗兰和妮娜做完护理后,各自躺在美容床上,边喝饮料,边聊天。

妮娜对家里一直谎称自己在演艺公司上班。她从沅冰河那得到了第一笔收入后,就给家里寄了五万块,给弟弟做了结婚费用。

苗兰看着懂事又顾家的妮娜,心里疼爱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她小声地问道:“妮子,最近他对你怎么样?”

妮娜听到苗兰的问话,楞了一下。她说:“还好……”确实,沅冰河最近经常宿在她那里,可以说宠爱不少。

不过妮娜还是听到了一些别的风声……她不知道小姨问这话,是否意有所指?便小声问,“小姨,你怎么想到问这个,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事?”

苗兰摇头说:“没有,我怎么可能听到什么事呢。我只是在想,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现在的这种生活,不是长久之计。”

妮娜伸想去拿饮料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她幽幽叹道:“世上的事,哪有什么长久?”随后她把杯子拿了起来,轻轻啜饮着。

这时,一名美容师陪着一位女顾客从她们门边走过,隐约可听到两人燕语莺声的交谈。

美容师说:“丁小姐,您的皮肤真好,您是天生丽质,只需要稍加保养一下即可。”

那位被称做丁小姐的女顾客说:“谢谢您的夸赞。”从门前经过时,她顺便向门里望了一眼,说,“你们这里的环境好,东西也好,顾客可真不少。”

美容师说:“是啊,都是老顾客。”

随后两人边说边走远了。妮娜仍旧端着饮料,痴痴地发楞,都忘了喝。

苗兰小声叫她:“妮娜,你怎么了?那位丁小姐你认识吗?”

妮娜垂下头,两手抱着杯子,半晌无语。过了会儿她才幽幽叹道:“清闲雅致的小百合……他是这么称呼她的。”

“什么?他又有新藏品了?”苗兰小声惊道。她想,妮娜的地位受到威胁了?

妮娜摇摇头,叹了口气,小声回答:“不是。她是名门闺秀。如果可能,她会做沅太太的。”

“沅太太?!”苗兰低叫了一声。忽然觉得这情形有些可悲,还有些可笑——同样是女子,同样的青春美丽,同样是某男人的女人——可就因为出身不同,一个是正室太太;另一个,只能做黑市情人。她想,如果出在旧社会,妮娜地位也不过是个小妾。

苗兰觉得郁闷在胸,她说:“妮娜,这个游戏该结束了。你要认清现实,你付出的青春,根本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妮娜用一只手捂住眼睛,无助地呻吟道:“小姨,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结束……”

“离开他。这不是旧社会,你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现代社会,女人也可以在社会上立足。”

“离开他?”妮娜抬起头,看着苗兰反问,“什么职业能让我挣这么多钱呢?”

“如果你再不离开他,你让他豢养习惯了,你就成废人了”苗兰警告说。

妮娜听了苗兰的话,若有所思。只是,现在再谈离开,恐怕已经不易——她已经中了他的毒,无法自拔。那样优秀的一个男人,他是这个社会中的精英。他聪明、霸道,还带着几分邪气。他可以供养你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不让你承受外界的一丝风雨……换了谁,能够不着迷?

本来,婷婷第二天就该回学校复课了。但是傍晚的时候,婷婷的老师打来电话,说的也是关于记者调查打架的事情……她恳请苏珊,暂时不要让婷婷露面。

苏珊放下电话后,叫小玲和婷婷领着豆豆出去散步,为的是不让婷婷听到大家讨论她的事情。

苏珊把事情跟少东和小美大致讲了讲,分析了如今的形势——看来,婷婷在贵族小学是上不下去了。

她又提起沅冰河刚找的那所学校。她问少东:“小叔叔找的那所女校,据说是真正的贵族学校,你姐姐少华也上过——你知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怎么样?”

少东说:“应该不错,可是听说不好进呢,全国就这么一所。”

苏珊说:“小叔叔说,如果婷婷当他的义女,就有进入的资格了。可是,怎么能说服婷婷呢?”

少东听沅冰河在自己的鼓动下,已经采取了行动,觉得挺满意。不过,小叔叔竟然要把婷婷认为“义女”,这本钱是不是花得有点儿大了?

沅少东开始觉得不安——他想让沅冰河克制住安立德,但绝对不能让沅冰河一枝独大。

于是少东出言阻拦:“不行不行,婷婷一定不能接受认别人当父亲。”又说,“你们知道她当初为什么宁可住校,都不愿来我们这里吗?我那天问出真实原因了原来,她听到我们管她爸叫‘金大叔’,又总是当着她的面取笑她爸,她心里觉得难受……你们看,‘金大叔’再不好,那也是婷婷的亲生父亲,婷婷对她爸是很有感情的。”

小美说:“对,我们以前没有意识到这点,真是伤了孩子的心了。以后可要注意一些。”

苏珊也同意。她又说:“那么,附近这所普通小学呢?我听超市小老板说,他家的孩子,就在这所小学里。”

小美说:“我可以找居委会的大妈帮忙,介绍婷婷进这所小学。就是不知道婷婷愿不愿意——从贵族小学,改到普通小学,她能授受吗?”

少东不屑地说:“我也是名门之后,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就在上普通学校。我姐去国外留学,我都没有跟着一起出去。”

小美哂笑道:“你是怕跟你姐姐比——她是天才少女,你怎么都赶不上她的成绩的。如果有机会接受更好的教育,为什么不去呢?”

少东不高兴了,说:“才不是呢。上那种贵族学校,交际圈子太小,认识的朋友也有限。哪如上普通学校,接触社会广泛?其实,有很多名门之后,都是上普通学校的,又不是我一个。”

苏珊觉得少东说得有道理,她说:“少东这样的家庭出身,都上的普通学校;婷婷更应该上普通学校了。”

随后,苏珊给陈实美打了个电话,跟他商量把婷婷转到花店附近的幸福小区小学。

陈实美对于那个所谓的贵族小学,也已经失望到了极点,他赞同给婷婷转学。他说:“我们是大人,不能什么事都听孩子的。你给她办手续,到时候由不得她不去。”

苏珊听他语气不善,忙又劝他:“你别太专断了,还是让我们跟她好好商量一下。”她顿了顿,告诉陈实美,“你知道孩子多在意你吗,她上次说不愿意住在我们这里,就是因为我们总是当着她的面议论你——她不愿意让别人说你一句坏话……”

说到这儿,苏珊有些犹豫——她这么说,等于告诉陈实美,花店里的人在背后经常骂他……于是她忙又加了句:“主要是我的错,我以前只顾自己的感受,并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对不起了。”

陈实美没想到苏珊竟然会对他说“对不起”,而且说得这么真诚。

苏珊那温柔绵软的声音,似乎含着巨大的力量,一下一下敲打在陈实美的心上,把他的心震得一阵一阵的生疼。他的喉咙哽咽,想再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他只能由着苏珊在电话那边说声“再见”,随后挂断了电话。

苏珊不是故意想跟陈实美煽情。刚才的话,只是话赶话上,无意说到了那里。

她给陈实美打完电话,又给沅冰河发个消息,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她要把婷婷转到附近的幸福区小学。

沅冰河没有及时接到苏珊的短信,他正在床上,跟倪娜演云演雨。

沅冰河要面临太大的工作压力。虎视眈眈的董事会,各藏心思的下属,以及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竞争对手……妮娜的乖巧和温柔极大地抚慰了他的身心。

运动结束,他出了一身透汗。他拍了拍妮娜,说:“记得吃药。”随后他去浴室冲了个澡,裹了件睡衣来到书房。

他点上一只烟,打开了电脑,进到游戏里。他看到“桃花女”并没有在线上——其实这几天她都没有在线。他理解她,这几天的事,够她烦的了。

可是,看到她灰灰的头像,他就有种莫名的想念。

他打了会儿游戏。玩儿了很多年的游戏,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他干脆回卧室去找手机——他要给“小狐狸”打个电话,就算没什么可说的,听听她绵绵软软的声音也好……

沅冰河回卧室,从床头柜上找到手机。本书请访问。

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妮娜脸向下,趴卧在床上睡着了。细听她呼吸均匀,似乎睡得还很沉。

他又看了一眼她那边的床头柜,盛药的碟子已经空了,水杯已下去了一半——显然她已经服了药……

沅冰河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他拿着手机来到书房。

AF,这是他给苏珊的代号。“AFOX”,因为她是他的“小狐狸”。

而且,她是一只生活在远离尘世的高山上的小狐狸。她有天生的柔媚狡猾,却还不经世事。她经常会在深夜里,悄悄地坐在山顶上,遥望着人世的繁华。

只不过,她心中对那繁华的态度,是倾慕不已,还是不屑一顾,谁都猜不透。

忽然,沅冰河发现手机上一条未接短信,竟然是AF发给他的。

他心中激动,忙打开来看。原来是她告诉他,她已决定让婷婷上普通的学校——本来就是普通人,为什么非要挤到贵族之列呢?

沅冰河读了短信有些不高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所谓的名门贵族,血统也没有什么高贵可言。于是,他给苏珊拨出电话。他劝说她,他看中那所学校,只是因为那里教育资源好,老师和学生的素质好,并不因为它是什么贵族学校……

“这世上哪有什么狗屁的贵族”他说。

苏珊还是不同意。她觉得让婷婷上幸福区小学很方便。学校就在小区边上,很近,也不过马路,上下学都不用接送,跟着超市小老板家的孩子一起走就行了。

“你让孩子在什么环境下长大,她就会成为什么人。古时候孟母还三迁呢,给孩子选择个好地方怎么了?”沅冰河继续游说道。但是他知道,苏珊心意已决,再劝也无益。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跟她多调侃几句。他戏谑道,“给孩子选个优秀的父亲更重要,对?”

他自己没意识到,自己此刻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轻声地笑语里带着几分男人式的撒娇。

妮娜就躲在书房门外的阴影里——听着他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酸酸的味道直呛到她的喉咙。沅冰河这种温柔如水的语调,从来没给过别人,只给过那个“AF”。

AF,AFLOWER,一朵清新雅致的小百合,真的是她吗?

忽然,听他柔声地央求着:“为了孩子,我们结婚,好吗?”

妮娜像是被雷击到,霎时僵住了——孩子?结婚?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焦裂了。眼泪慢慢模糊了她的双眼。虽然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他会有别的女人,别的女人会给他生孩子……虽然早就明白她跟他就是一场交易、一场游戏,可事到临头,她还是会焦心裂肺地疼痛。

妮娜捂着脸,无声地流着泪。忽然,门大开了,妮娜一下子暴露在灯光下。她恐慌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沅冰河。她像一只被捉到的小动物,浑身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沅冰河的脸如同冰雕,他紧抿着薄唇,伸手揪住妮娜的衣领,把她像拎小鸡一样拎进了书房。

妮娜的力气已经被恐惧抽光了,他一松手,她就瘫软在了地毯上。

他慢慢弯下身,俯视着她。忽然,他用手端起她的下巴,像猛兽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他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表情。

她胆怯地回避着他冷酷的目光,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不容她回避。她的下巴被捏得生疼,连眼泪都吓了回去。

“在偷听?”沅冰河的语调里有一丝嘲讽,他问,

妮娜努力动着小脑筋,她说:“不是有意的,从这里路过,凑巧……”

“你知不知道,我所有的一切,行踪、喜好,甚至睡哪个女人,都是商业场上人们感兴趣的情报?”沅冰河松开了她的下巴,转而抚摸她的脖子。

妮娜慌恐地抓住他的手,她生怕他一时生气,会掐断自己的脖子。她说:“我不是……我只是好奇,看你打游戏……”

沅冰河冷“哼”了一声,没回应她,而是径自说道:“曾经,有个女人,吃着我的饭、住着我的房、拿着我的钱,却还不知足;她还从我的敌人那里拿钱,刺探我的商业机密。你知道最后她是什么下场吗?”

妮娜下意识地摇头。

“你想知道吗?”

妮娜拼命摇头,小声恳求道:“不,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沅冰河把头凑到她脸旁,缓缓讲述:“我把她送给了国外的一个朋友。国外有种市场,买卖自由,女奴之类的,是很热门的商品……”

“不,不要”妮娜快吓死了。她可以想象,如果他让她突然失踪,没有人能查到她的下落。

“那你说说,刚才都听到了些什么,嗯?”沅冰河猛得掐住她的脖子。

“你在打电话,语气跟平常不同……”妮娜被他吓得失去了一半的意识,不自觉地坦白着,“我有些妒嫉,你对我从来没那么温柔过。”

“加上你在内,我一共有十二名情人。”沅冰河说,“但是你们谁跟谁都没有交集,就像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的人,明白吗?”

“嗯,嗯……”妮娜慌忙地点着头。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游戏,可以喊停。但是如果你在陪我玩这个游戏,你就要遵守所有的规则。”

“嗯。”妮娜答应着。

“如果我发现你敢背叛我,或者搞些无聊的事情,我不会念旧情的。”

“我知道了,你快放开我,我喘不过气来了。”妮娜央求道。

沅冰河放开了她,转而抚上她的头发,边摸边说:“宝贝,你吓到了?来,让我安慰一下……”猛地,他撕开了她的睡衣,让她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骤然的裸裎,让妮娜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沅冰河似乎是在爱惜,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着,安抚着她的肌肤。

但是他的动作突然狂暴了起来,排山倒海一样的气势,猛烈得吓人。他似乎想挤榨所有的力量和勇气。

妮娜被彻底打败了,她抽泣着,忍受着,泪水与汗水同时淌下。她理智中有不甘不愿,可身体和情感却似乎更加渴望着他。在矛盾纠结中,她的痛苦和欢乐都达到了极致……最后,她的神志接近了昏迷。

沅冰河站起身来,拿起旁边的睡衣穿好。他冷冷地低头看了一眼,妮娜仍然瘫软地躺在地毯上。他知道自己已经征服了她,不论从精神上,还是从身体上。

这几天,总是有记者过来打听贵族小学发生的事情,苏珊怕对婷婷幼小的心灵产生不良影响,想把婷婷送回A镇的娘家避避风头。

她本来是想让小美送她们娘俩回去,但是安立德得知后,要和她们同行——他说,他答应过婷婷,会送她回A镇。

苏珊不同意,她给他打电话,说:“你工作这么忙,而婷婷又不非要你陪不可,算了。”

安立德说:“不行,我跟孩子约好了,就不能说话不算数。”他又戏谑道,“还有,我想去看看你生长的地方——我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奇妙的地方,会造就你这样奇妙的女人。”

苏珊说不过他,只得无奈地答应。婷婷听说安立德会送她回A镇,高兴得直拍手,她觉得领着个外国人回去,显得很拽。

苏珊对婷婷说:“我现在送你回A镇,是迫不得已。真烦人,你的学业都给耽搁了……”

“上学有什么用啊”小玲忽然一步迈了进来,在旁边插言,她说,“你看,我高中辍学,不照样打工挣钱?”

“婷婷还上小学呢,能跟你比吗?”苏珊反驳道。

“婷婷比我牛,小学就辍学啦”小玲说。

婷婷听到小玲的话直乐,说:“对,我也不上学了,我去蛋糕店那边打工——少东哥哥教会我裱花了。”

“休想”苏珊叫道,“那个可恶的贵族小学坑人不浅。我送你参加幸福小学的入学考试,你竟然不及格校长说,最好让你留一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贵族小学上了一年学,什么都没学会?”

这时,少东和小美也进屋来。少东替婷婷说了句公道话,他说:“苏珊姐,贵族小学用的课本跟普通小学不同,水平当然不一样,这不怪婷婷。”

苏珊说:“我不怪婷婷,我生气那狗屁的贵族小学,白耽误人玩儿呢。”

小玲说:“人家素质教育搞得好啊,那里的孩子们将来都不是上普通学校的,上中学就出国留学了。你看婷婷的英语说得多好啊。”

“我又不想让她出国,老实在家待着。”苏珊愤愤地说。

小美说:“苏珊姐你别着急,马帅这就本科毕业了,等他放了暑假,让他好好帮婷婷补补课。说不定等暑假开学的时候,婷婷能追上来呢。”她又对小玲说,“你也别想闲着,我托居委会大妈帮你找了个退休的老教师,帮你补补生物和化学——没有文化基础,你想在现有水平上提高一步,难着呢”

这回小玲开始叫苦了,说:“我就是学不会才辍学的,还怎么学啊”

“不要紧,这位老太太很有经验,她会因材施教,一定能让你学会了。”

几个人正在说话,外面汽车喇叭响。婷婷说:“‘狼眼’叔叔来了……”

少东和小美他们都笑了,说:“婷婷这喜欢给人起外号的习惯,真像苏珊姐。”

随后,少东和小美帮着苏珊母女拎行礼,苏珊领着婷婷,小玲牵着豆豆,大家一起下来到花店外面。

安立德下车来,打开车后备箱,让他们把行礼放到后备箱里。接着,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少东挤到了车里,一下子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

苏珊上来拉他,说:“你别闹了,又不是去旅游……再说了,小美说好要陪我回去的,你不能留小玲一个小姑娘自己在这里看店?”

少东说:“没关系,我留了两几位女店员今晚在这里陪小玲过夜。”他又指着安立德说,“他一个外国人,在地界上瞎转悠,能让人放心吗?你们几个妇孺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我能贴身紧盯他——我这可是爱国的表现。”

安立德在旁边听着少东诽谤自己,摇头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小美说:“可这座位都挤满了啊。”

少东说:“我坐副驾,你们三个在后面挤得开。”

苏珊等人无奈,只得让他跟着。不久,他们出城上了高速,两个多小时后,就来到了A镇。

苏珊一家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全家人都聚齐了,早早候在大门,迎接众人。

苏妈妈有半年多没见到外孙女婷婷了,她把婷婷搂在怀里,不肯撒手。又大骂陈实美不是东西,好好的家庭不知道珍惜。

婷婷听姥姥骂爸爸自然不太高兴,她推说要去跟小光玩儿,推开姥姥跑了。

婷婷走后,苏珊对苏妈妈说:“妈,婷婷跟她爸感情很深,最反感别人说她爸坏话。虽然她爸确实不是好东西,不过你以后在婷婷面前,给她留几分面子。”

“行,行。”苏妈妈点头答应了。

苏家人把苏珊和她的朋友们迎进了客厅。大家对长着高鼻子、绿眼睛的安立德充满了兴趣。交谈了几句之后,苏家人又诧异于他说得一口流利的话,虽然他是个大舌头。

安立德认真而详尽地介绍了自己,他说:“我希望你们别把我当成外国人,我是小玲的堂兄,我有一半的血统。我在已经工作生活了半年多了,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地道的人了。”

苏家人都笑着点头说“好”。连一向不太爱说话的苏爸爸都开了口,说:“进了家门就没有外人,大家都是一家人。”

少东看到苏家人对安立德这么感兴趣,不由有些嫉妒。他主动自我介绍,说:“我叫沅少东,在苏珊姐花店的隔壁开蛋糕店——可能伯父伯母已经听说了,我们两家店联合经营,苏珊姐是我们两家店的店长。”

苏爸爸和苏妈妈听了,点点头,说:“是听她说过。她还说,你是小美姑娘的大学同学……”

“是啊,我和这假小子是同学。”少东说着,很随意地拍了小美一下。又说,“苏珊姐人很好,平时对我们很照顾。”

“那就好,做生意很辛苦,出门在外又不容易,互相多照顾。”苏爸苏妈说。

随后,苏家人请安立德、沅少东去书房略做休息;小美则被邀请到上苏珊的房间内休息。

苏珊离家多半年了,看到父母很亲切。她像个小女儿,粘着爸爸妈妈在客厅里坐着,跟父母闲话家常。过了会儿,她又去厨房帮弟妹晓娜准备晚餐——自从她立志要给婷婷当个好母亲,就开始学习下厨了。

小美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苏珊的房间里休息。刚躺下没多久,就听门外有人敲门。她起来开门一看,竟然是少东。

小美问:“你想干什么,不好好在自己房间呆着?”

少东说:“让我进去坐会儿……”说着,他抬脚就要往屋里走。

小美个子高,手长腿长——她在门框上一倚,抬起一只腿向另一边门框上一搭,把门挡住了。她说:“不行,不让进”

少东小声抱怨说:“他们竟然安排我和洋大叔在一间房里休息……你说,怎么休息?这年头,一男一女睡一个屋,不是新闻;如果两个男人睡一个屋,是特大新闻别从这住过一宿,回到省城后,清白没了。”

小美被他说笑了,笑得弯了腰,指着少东说:“我以为,世上只有腐女……”

“嗨,当我不知道吗?你们女人,对于两个优秀的男人在一起会发生的事儿,真是充满了想像力。”少东说着,趁小美不注意,一步迈了进来。

“喂,你别乱翻苏珊姐的东西”小美警告少东。因为他一进来,就好奇的四处打量,还去化妆台前拉抽屉,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小秘密”……

“嘿,我找到几本小相册,你想不想看?”少东举着相册,问小美。

“当然要看,快拿过来。”小美说。

说着,两人一起坐到床上,翻看苏珊过去的老照片。

“这是苏珊姐小时候的样子,跟婷婷好像啊”小美感叹着。

“这是在哪儿?像是个大型的演出呢,苏珊姐小时候参加过什么演出吗?”少东问。

“当然参加过,她在省歌剧院唱过。苏伯父是艺术学校的钢琴教师,苏珊姐由省城著名的声乐教师辅导过……苏珊姐现在每个星期去找的那位老师,就是那时候辅导过她的老师。”

少东笑道:“花店里的学习气氛真浓啊——苏珊姐在学唱歌,小玲要学生物,婷婷也在补习功课……”又促狭地问小美,“你呢,你没闲着,是不是跟某人在补习爱情哲学?”

小美一楞,她自认为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她色厉内荏地瞪着少东说:“别胡说八道”

“不是吗,我怎么闻了一种发骚的味道?”少东嬉皮笑脸地说。

“讨厌,找打”小美拿着相册,捶打在少东的背上。

少东连忙推挡她的手——两人正在争执的时候,相册的封套掉了,几张藏在封套内的照片掉了下来,散落了一地。

“别闹了,别把苏珊的东西弄丢了。”少东说着,弯下腰去拾。

小美有点害臊,假装继续看相册。

忽然,小美叫道:“我好像找到了‘金大叔’——‘金大叔’当年好青嫩啊,怎么只过了几年,就老成了这样?”又说:“我要找找苗兰——你说这群女生的合影里,哪个是苗兰?”

少东在捡地上的照片。忽然,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少东的注意。少东趁小美不注意,把那张照片拾起来,偷偷夹到了自己的皮夹子里……

晚饭做好了,苏珊和弟妹晓娜来唤大家入席——她们安排了一大桌子的菜欢迎大家。

晓娜对大家谦道:“都是家常菜,我的手艺不好,大家多包涵。”说着,她特意看了安立德一眼——心想,不知这洋人能不能认可她的手艺?

苏珊笑道:“别人没关系,只有彼得是位美食家,不要让他笑话了去就行。”

安立德很机智,他笑着回答:“在美食里,最无法替代的调味品是‘心意’……所以,家做的饭菜是世上最好的美味。我相信这顿晚餐一定很美味,很令人难忘。”

大家听了,都赞同地笑了起来。

人的饭席上,少不了喝酒。幸好,苏爸爸比不了小玲爹,生性含蓄内敛的他,不善于劝人喝酒。剩下一个苏洋,人又太实在,他一个人对付不了安立德和少东两个人。这还多亏沅冰河不在场,否则苏洋早让人灌多了。

饭桌上的气氛也跟小玲家的不同,没有吆五喝六的热闹,只有小声而亲切地交谈。

饭后,天已经黑了。苏妈妈做为女主人,安排大家的宿处。她有些歉意地对安立德和沅少东说:“我们家地方小,没有客房;我让苏洋在我们A镇的‘滨河大酒店’开了两个房间,希望你们别嫌弃。”

安立德和少东笑着回答:“没关系,住哪儿都行,打扰了。”

“等会儿就让苏洋带你们过去——奔波了一下午,也该累了。”苏妈妈很直率、很热情地提议。

苏珊却不放心地提醒:“妈,我看苏洋喝多了,能开得动车吗?”

晓娜忙在一旁插言:“等会儿我来开车,和苏洋一起带着他们过去。”

苏珊惊诧问道:“晓娜你也会开车啊?”

“是啊。”晓娜答应着。忽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她奇怪地问:“姐,你忘了,开始还是你教给我的呢?”但她很快又笑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两次路考没通过的糗事啊?”

苏珊心下一惊,面上尴尬地笑笑,没再说话。别人并没有太在意,很快便各自散去休息。

第二天,苏珊领着婷婷去看望婷婷的爷爷奶奶。是苏洋带她们去的。

苏珊在路上嘱咐婷婷:“这次来之前,我给你爸打了个电话。他说,你爷爷和奶奶现在不在你大姑家了,住在从前的家里,你爸找了个保姆给他们做饭……两位老人身体都不好,你一会儿看到他们,千万别乱讲话,可不要让爷爷奶奶为你担心,好不好?”

婷婷乖巧地点头答应了。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陈家。陈家住在A镇郊区的陈家村里。

从外表上看,陈家跟普通的农家院没什么区别。但是进到里面,则可以看出主人家的阔绰气派。一排八间正房,前后两个大院子,前院里还有东西两排的配房。即使是在农村,这也算很宽敞的住宅了。

正房很高大,双开门,大窗户。正房前面是宽阔的月台。月台下种了一排月季,开着各色的花朵。月台的台阶旁是各有一株石榴树。此时正值夏末,红艳艳的石榴花开得正艳……

苏珊看着陈家的高房大院,不由心生羡慕。她觉得,这房子比安立德和余尊熙他们的顶级公寓还要好呢。

她看到,院里还养着两只看家狗;院当中用树枝围成的圈栏里,散养着十几只鸡。

两只狗都是当地的土狗,体型很大,此时都拴了起来。不过它们看到苏珊等人来了,竟然不乱叫,反而摇头摆尾地卖着好。婷婷更是亲切地跑过去,一手搂了一只,跟它们亲热了起来。显然,这两只狗是认得旧主人的。

苏珊看着这两只狗,恍然醒悟——原来,自己曾是这里的女主人;这个院子,应该是原来那个苏珊嫁到陈家后,住了十年的家想当年,她应该在这里喂过狗、养过鸡,在前院里种花,在后院里种菜,过着怡然自得的乡村生活。

忽然,她又看到院子一角的车库里,停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那是她的车,她接送婷婷去镇上的小学,用的就是那辆车。

苏珊既好奇、又有些伤感地打量着院里的一切——那个突然断裂的生活,那个不知所踪的苏珊,跟现在的她,反差果然太大了。

这时,从正房屋里走出两位老人,正是陈父和陈母。他们走到月台的台阶旁,亲切地招呼着婷婷;婷婷一看,忙跑了过去,撒着娇,大声叫着“爷爷奶奶——”。

陈母把婷婷搂到怀里,爱怜不够,又摸着婷婷的脸说:“瘦了……”

陈父便在一旁说:“是长高了。”

苏珊偷眼在旁边观察着——她对陈父陈母也没有印象,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但她不能让人们发现自己的异常,便笑着走了过去。

陈父陈母看到苏珊,意识到苏珊并没有像过去一样,亲切地叫爸叫妈,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

幸好这时苏洋走了过来——他刚才和陈家的保姆去车上拿礼物了。苏洋对陈家的两位老人,反倒比苏珊还亲热。他满脸堆着笑,说:“大伯、大妈,最近身体好啊?”

陈家二老点头笑着说好,看到苏洋手中的礼物,又客气地说:“来家里,还拿东西做什么?”

苏洋说:“这是我姐和婷婷在省城给您二老买的,是她们娘俩的心意啊。”

“好,好,”陈家二老显然很高兴,说,“快进屋里坐。”

进到屋里,苏珊又有了新发现——客厅真大

这间客厅,是由两间正房打通后做成的。有意思的是,空间明明已经很大了,却还在西面墙上镶了整墙的玻璃镜子,显得客厅面积更大。墙围子和窗台都用木板包着,地上是仿水磨石的地板砖,天花板用石膏吊顶,顶上安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屋里放了一套真皮沙发,还有一套春秋椅。

“家俱也混搭,这是什么品味?”苏珊暗暗发笑。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原来就是这个大得吓人,又俗气得吓人的乡村客厅的女主人。

苏珊谨慎小心地选了个单人沙发坐下。

陈父陈母看到苏珊客客气气地样子,心下是说不出来的滋味——既难过,又感到别扭。于是他们只拉着婷婷问话,三个坐到旁边的长沙发上,说个不停。

说了会儿,苏珊示意婷婷,到了该离开的时间。

陈母满是不舍,她说:“苏珊,跟孩子在家吃顿饺子?”

苏珊推辞:“谢谢,不用了。从省城来了三个朋友,在家里等着我们呢,下午我们就回省城了。”

婷婷笑道:“奶奶,我妈现在特别笨,什么饭都不做,饺子也不会包……还没小玲姐做得好。”

苏珊为了掩饰自己的真相,假意嗔婷婷:“净胡说。”

陈母便以为婷婷在胡说,她笑着对婷婷说:“你妈包的荠菜肉馅饺子,没人比得上。”

苏珊笑笑,没敢搭言。其实,她现在连什么是荠菜都不明白。她叫婷婷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陈母便千咛万嘱地说:“婷婷,放了假再回来啊。”又叫保姆把他们给婷婷买的零食送到车上——陈父陈母现在还不知道,婷婷在省城贵族小学闹得太欢了,这次是被迫回A镇避几天风声。

苏珊他们从陈家回来后,竟然发现安立德等人都不在。据说,小美想逛街,晓娜和小光便领他们逛街去了。

苏珊本来觉得很正常,但她看到父母在客厅里正襟危坐,开始觉得有些不对。苏珊对自己的父母当然很熟悉,这气氛分明意味着,他们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谈。

苏珊小心地回头看了弟弟苏洋一眼——苏洋面上没特别的表情,看来他事先也不知情。

果然,苏爸爸说:“小珊你坐,我们跟你说说话。”

苏珊谨慎地坐下,想听父母说什么——妈妈平时虽厉害,但父亲的权威是不可动摇的。如果父亲开了口,说明事情很严重。

苏爸爸说:“小珊,省城的生意再好,也是出门在外,有许多不方便。婷婷既然不在那所贵族小学上了,你索性把省城的生意结束了,带着婷婷回A镇来。爸妈会养你一辈子,等爸妈没了,你还有小洋——小洋和晓娜都跟我们表过态,你在娘家住一辈子,他们也没意见。”

苏珊有些诧异,事先并没有听到父母叫她回A镇的口风,这会怎么突然提这个?

她小心试探:“爸,我已经在省城站住脚了,好好的,怎么想起叫我回来呢?至于婷婷上学的事情,她已经在幸福街小学挂上号了,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让她退一级。让她在A镇住几天,避过了风声,我就来接她,暑假后就能复学了。”

苏爸爸说:“大城市里再繁华,还是不如小镇上的生活悠闲自在。尤其你一个年青妇道,在外面多有不便。”

苏珊说:“爸,大城市地方大、人多,每个人都很忙,没有谁特别注意观察你。他们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很容易就被淹没在了人海中。还有,大城市里的生意确实好做些……我又没有正式工作,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项事业,我想好好做下去——为自己、为你们、为婷婷,攒下一些积蓄。”

“那你早晚会回来的?如果你想嫁人,还是要从A镇选?”

“爸,我不想嫁人了。”苏珊小心地看着父母的脸色,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把婷婷从他爸那里要回来,这辈子就守着她过了,我跟婷婷也这样商量过。”

“不行,如果你不打算嫁人了,一个年青妇道,更不能自己呆在外面了。你喜欢开店,就回A镇来开。”苏爸爸忽然变得固执起来。

苏珊听着心里很难过——父母的观点竟然跟倪娜的相同,自己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就是这样被别人看低……她十分委屈地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说:“爸,妈,你们思想怎么这么陈腐呢?”

“什么也别说了,早点结束生意,回A镇来。”苏爸爸直接命令道。

苏珊没有把爹妈让她回A镇的事情,立即告诉小美等人。离开A镇的时候,苏珊有些郁郁不欢,别人只以为她舍不得婷婷。

回到花店里,苏珊犹豫再三,才跟小美开了口,把家里人的意思说了一遍。她说:“小美,我真不想离开省城,不想离开我们的花店。”

小美说:“伯父伯母这是怎么了,难道还能不放心你吗?你看我大学毕业就来这里开店,我爹妈都没反对过啊。”

苏珊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A镇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传言;又或者,是看到以前给我介绍的那些人都结婚了,他们觉得不平衡了。”

小美说:“苏珊姐,你别发愁,即使要结束生意,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我们下半年的房租刚交上,起码要做完下半年啊。你就先给他们拖着,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

很快,苏珊被家里人逼着回A镇的事情,小玲告诉了安立德,少东告诉了沅冰河。那两位“高端人物”迅速做出了回应,有意思的是,他们劝苏珊的说辞,竟然出奇的相同他们说:不要离开,继续把生意做得更好,让家里人心服口服,自然就不会再逼她回家。

苏珊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被他们说教。反倒是有生意头脑的小美,在他们启发下,有了一个新点子。

这天,小美想好了,把自己的新计划告诉了苏珊。她说:“苏珊姐,我还是想开花艺学校——现在花艺学校的市场前景很好,我认为,我们不能把眼光只限于这一个小店,花艺学校可以让我们赚到更多的钱。”

苏珊听了眼前一亮,她说:“你说得太对了。如果我们只能一味地守着这个小店,风险太大。你看,已经有好几次了,稍有风波,就面临灭顶之灾。还是应该考虑趁着时机好,把生意做大、把我们自己变得强大些。”

小美又说:“但是我们要计划一下投资的事情,我这次可不想跟外人合伙了,我打算贷一部分款,再从花店里拿一部分钱出来……”说到这,小美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我们的日子刚好过些了,我又想瞎折腾,还要让你们都陪着。”

苏珊说:“不不不,这可不是瞎折腾,这是我们的大事。就这样,说干就干——趁着婷婷这些日子不在这儿,我们都有空儿,赶紧把花艺学校办起来……”

最后,她们还是选定了毗邻花卉市场的那栋小。有意思的是,小美当初付给了房东一年的租金,房东当时说什么都不肯退,小至今空着,正好供她们使用。而小美的营业执照都一应俱全,花艺学校很顺利地办了起来。

只是学校离花店远了些,小美要经常住到那里,亲自打点一切。幸好马帅已经放了暑假,他也住了过去,帮小美的忙。

苏珊看小美和马帅住到了一起,不由坏坏的想:“这二人,的,别发生点儿什么事,不得不提前举行婚礼?”

苏珊虽然想得邪,可她的幻想,也就止步于此。做为只有十八年生活经验的她来说,对于男人和女人的事,完全来自于大众频道的电视剧和纯情小说。

虽然网页上时不时蹦出些“小飘窗”来,想帮她普通一下“人生知识”,但她内心无法克服的羞耻感,让她还不敢涉足那些领域……反正,她目前对那些事儿也没什么兴趣。

这天,花艺学校举办了开学典礼。苏珊特意联系了苗兰,托苗兰的关系,从电视台请来新闻记者来采访现场,也算是变相的。

小美的“创业之星”的名头尚在,为学校招揽来不少学员。第一期招生就很红火,预示着以后的前景会更好。

典礼当天,苏珊整忙了有多半天。典礼结束后,她才返回城里的花店。

她没让小美送她,自己做了公交车回来。一路上她不停在想,陈家车库里那辆原本属于自己的红色小汽车,多漂亮啊。如果自己会开,往来城郊,甚至回A镇看望父母,多方便啊。

乘公交很麻烦。苏珊要倒三路公交车,才能到幸福小区。而幸福小区的公交站离花店很远,苏珊又走了很长的路才回到店里。

一进店,她有些惊奇地发现,沅冰河正悠闲地坐在柜台后面,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着本书,边喝茶边看着书。

“小叔叔,你来给我们看店啦?”苏珊笑着跟沅冰河打招呼。自从沅冰河帮她找到了婷婷,她就对沅冰河的印象大为改观,连他亲过她的事儿,她也不那么在意了。

她已经想通了——这世界无奇不有,有钱的男人,私生活很龌龊的多得很。沅冰河有“一打”情妇那是他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连找小三儿的“金大叔”都不在乎了,何况跟她没任何关系的小叔叔?

而且沅冰河说过,他只是想做她的亲人……又不是情人

沅冰河听到苏珊说话,抬眼看看苏珊,说:“小玲和少东出去送盆景了,我闲着没事儿,帮你们看会儿。”

“那谢谢你啦。店里还有别的店员,你可别太辛苦啊。”苏珊打趣地跟他说,又说,“我上去换下衣服,很快下来替你啊。”

说着苏珊上了。她在学校里脚不沾地跑了多半天,回来时又走了很长的路,现在脚下生疼,上的时候都是一瘸一拐的。

沅冰河注意到了,有些奇怪,在后面悄悄盯着她看。过了会儿,沅冰河有些不放心,他上了,看苏珊在做什么。

其实,苏珊被高跟鞋折磨得很痛苦,她打了一盆热水,正在客厅里泡脚。

沅冰河突然从梯口走进客厅,吓了苏珊一跳。之后,她有些窘迫、有些尴尬,一双白嫩的小脚在水里藏也藏不住,想拿出来也不是办法。

沅冰河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正想转身离开,眼尖的他忽然却发现了什么。他冲了过来,训斥她道:“真胡闹,已经破了,还敢沾水”

“什么,怎么了?”苏珊不太明白。

“脚上磨起的泡,已经破了,沾水会得水中毒的”沅冰河说,“快擦干净,上点药,穿拖鞋晾几天就好了。”

“哦……”苏珊忙把脚拿出来,用毛巾擦干净,穿上拖鞋。她慌慌张张地端着脚盆,去卫生间把水倒了。

沅冰河在外面问她:“有药吗?”

“什么药?”苏珊反问。

“算啦,我去给你买。”说着他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少东和小玲回来了。店里的雇员告诉他们,苏珊已经回来了。

少东和小玲便上找苏珊,想听苏珊说说学校开业的热闹场面。

刚上,就听到客厅里有人在说话,而且语调有些怪。一个女声娇音颤抖说道:“啊,啊,疼啊……”

一个男声低沉命令道:“别乱动,我上错地方了”

小玲还没什么感觉,少东则已经浮想联翩……他脑袋都大了,一把拉住走在前面的小玲,一个箭步挤到小玲前面,冲进了客厅。

进到客厅,只见苏珊坐在沙发上,衣衫整齐——这让少东先松了一口气。

但他同时又看到一个男人正蹲在苏珊脚边,心又提了起来。细一看,那人竟然是他的小叔叔沅冰河,且看沅冰河正捧着苏珊一只白嫩的小脚,低头在做着什么。

少东当即跑到他俩面前,大声喝问:“你们在做什么?”

苏珊看到少东,有些发窘,她的两只脚都架在小板凳上,无处可藏。

沅冰河则头也没抬一下,继续给苏珊的脚上着药,慢条斯理地说:“女人穿高跟鞋,就是给自己找罪受——看看,脚都磨烂了。”

少东一看,果真是这样——苏珊的两只脚都磨起了水泡,而且现在水泡破了,露着红肉。

少东看着有些心疼,他凑过来看苏珊的脚。沅冰河却推了他一把,说:“你不懂行,旁边站……”真是的,这种美事,他怎么肯让给别人?

小玲这时已经走进了客厅,而且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问苏珊疼不疼,又对沅冰河笑着说:“小叔叔,你还是赤脚医生啊?”

沅冰河说:“我年青时参加过军事训练营,拉练的时候,脚上天天走出泡来,经常处理这些事。”

说着,他上完了药,又细心地用沙布缠好。他对苏珊说:“别穿鞋了,也别沾水,养几天就好了。”他又把剩下的药给了小玲,说,“小玲你把药收好,记得帮她涂一次。”他才不放心交给少东呢。

苏珊上完药,穿上拖鞋,说:“那我先回卧室躺一下。”

少东追着她,说:“苏珊姐,今天的开学典礼热闹不,给我们讲讲啊。”

苏珊说:“我用你给我的相机,拍了照片——在茶几上,你自己看。”

“哦。”少东答应着,从茶几上找到了相机。随后他不顾沅冰河瞪他,直接跑到苏珊的卧室,和苏珊一起靠在床头上,翻看里面的照片。

沅冰河从卧室门外望进去,看到他俩低头凑在一起看照片,边看边说说笑,恨得牙痒痒。心说:“等着瞧,看看谁才是高手”

过了几天,沅冰河估计着苏珊的脚好了,驱车过来接苏珊出去玩。苏珊竟然兴高采烈地跟着沅冰河出去了……沅少东和小玲在后面看着,眼镜片碎了一地。

小玲拉着少东问:“这是神马情况?小叔叔跟苏珊姐出去做什么?”

少东恨得咬牙说:“谁知道啊”

小玲悻悻地说:“我一直以为立德大哥跟苏珊姐是一对,小叔叔和小美是一对……”

少东鄙夷地看了一眼小玲,为她无聊的八卦精神感到不耻。他嘲笑道:“那我跟你是一对吗?”

“呸”小玲看他的目光更鄙夷。随后她自得地说,“我暗恋的人是马帅哥……”

少东觉得很可笑,他问:“你怎么会把小叔叔和小美扯到一起?”

小玲说:“你看他俩多般配啊,一样喜欢赛车,一样喜欢挣钱。还有,模样、性格都挺酷的。对了,小美姐偶尔抽烟,小叔叔也经常是烟不离手。”

少东不屑地挥挥手,不再理小玲,由着她坐在柜台“歪歪”无限。

少东回到自己上的卧室,他一头倒在了床上。随后他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照片,正是从苏珊的像册里掉出来的那张。

这是一张合影,背景是一所白色的大房子,房子明显是西方的建筑风格。合影的有七八个人。当中坐着一位年长者,长者周围则站着一群年青人。

其中一个梳着齐刘海、长直发,瞪着圆圆眼睛的女孩,明显正是年青时的苏珊——她那一脸的稚气,跟现在的模样差不了多少。

有意思的是,苏珊旁边隔了一个人,是一个有西方人长相的小伙子。那人个子很高,身材瘦削修长,鼻梁高挺,眼睛深邃——他,竟然是年青时的安立德

照片后还有一行英文——某某年,新泽西,安氏庄园。

“那两个人,原来早就认识……”少东再次感慨。

自从那天拾到这张照片,少东就一直在偷偷地研究。他这才知道,苏珊到过,早就认识安立德。而且从上面的日期推断出,他们相识的时候,苏珊应该还没有嫁给“金大叔”……

“那两个人,一直在对大家说谎——他们说,他们是去年在凤凰山认识的……真奇怪,有必要这样做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少东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还有几分不安。

更让少东心乱如麻的是,苏珊今天竟然跟沅冰河出去约会了难道提前给她上的那些眼药,都不起作用吗?她也成了“冰河世纪”的俘虏了吗?

当然,事实根本不会像少东想的那样。本书请访问。

那天,沅冰河给苏珊治脚的时候,两人闲着聊天,从苏珊为什么脚上会起了泡,说到苏珊想学开车……

其实,苏珊本是想报个驾校的,可是沅冰河却自告奋勇地要当教练。

“你是知道我的技术的。说实话,那天在赛车俱乐部,我是在让小美,好让她散心,让她重建自信。否则她怎么可能赢我?”沅冰河很臭屁地说道。

苏珊笑了笑。她对于谁的赛车技术更好,不置可否。但她同意让沅冰河当她的教练——她猜自己应该早就有驾照了,只要再“学会”怎么开就行了。不去驾校,还可以省下几千块钱。她和小美为了开学校,又跟银行贷了款,能省的钱当然要省下来。

至于她为什么要跟沅冰河学,那是因为身边其他的几个人——小美、少东和安立德,在A镇的时候都曾听晓娜说过,她本来是会开车的……她不想让别人当自己是怪物,所以她今天出去跟沅冰河学开车,也是瞒了众人的。

沅冰河果然神通广大,他事先通过关系,花大价钱包下了城郊一所驾校的训练场。今天他带着苏珊,直接来到了训练场学开车。

苏珊事先也做了准备工作,她已经在网上把驾驶理论学熟了。现在,她自信地满满地,要把理论应用到实践中去。

可真上了“岗”一试才知道,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两者结合起来,还需要一段磨合期。

“点火,踩离合……”沅冰河在旁边指挥着。

“可是它为什么没动?”苏珊很纳闷。

“你合上手刹了吗?”沅冰河问。

“你没说动手刹啊”苏珊说。

“啊,真是傻蛋,你拉着手刹车能动吗?这还用说,这是常识常识懂不懂,你这女人为什么总是没有常识?”沅冰河其实不是个好教练,他根本不耐烦做详细指导。

苏珊瞪了他一眼,心想如果是安立德,肯定不会这么没耐心——刚开始学,自己还没摸着门呢,他就嚷起来了。

“快快快,再来,记得把手刹摁下去。”沅冰河在一旁催促着。

苏珊这回记得踩油门了,但是发动机“轰轰”地响,车还是不走。

“挂档啊,你不挂档它能走吗?”沅冰河又开始训斥她。

苏珊干脆停了下来,她对沅冰河说:“你还不如别教我了,让我自己在车上摸索一会儿,说不定我就会开了你先下车,好吗?”

“不行让你自己开,一会儿准把车开翻了”沅冰河否定道。

“那请你别嚷了,让我安静地想一下。本来理论记得很清楚的……”苏珊说。同时她想起那时坐余尊熙的车,自己在旁边一叫,余尊熙就会紧张……原来真是这样

沅冰河意识到自己的没耐心,他说:“好,好,我不嚷了……”他开始手把手的教她——左手怎么掌着方向盘,右手怎么挂档,脚下怎么管离合、油门和刹车。

“我都明白,可真开的时候,手脚就不谐调了”苏珊无奈地叹息。

沅冰河这会儿却不着急了,因为他找到了新的乐趣——他的大手趁机捏捏她的小手,滑滑的、软软的,挺好玩儿的。当他的大手握上她扶在变速杆上的小手时,他忽然有了奇思妙想——

他坏笑着,对苏珊说:“我们把这事做个比喻,你就明白怎么协调了。”他摸着她的小手,说,“你想像自己是个女王,你这只手正在掌握着一个男人——他已经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下……”

沅冰河的比喻很猥亵、很下流。如果换成妮娜之流,早就听明白了。

可苏珊还是混沌未开,她根本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她莫明其妙地看了一眼坏笑兮兮的沅冰河,纯洁的双眸里全是困惑的目光……随后她老老实实地告诉沅冰河:“我想像不来。”

沅冰河看着她自然纯洁的天真流露,忽然有种冲动,好想抱着她吻她……可是上次冒失了一回,修整了这么久才重拾她的信任,可不敢跟她乱来了。

他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干咳了一声,松开苏珊的小手,说:“那你自己想个办法。”

“哦。”苏珊答应着,她也觉得自己摸索最好。果然,不一会儿,她就把车开动了。

“哇,它动了”苏珊兴奋地说。可她马上又惊慌起来,“怎么它不走直线?”

“放轻松,掌握着方向盘——相信自己,你能控制它。”沅冰河看她入了门,也来了精神。

“这就是女王的感觉啊,掌握着全世界……怪不得小美也喜欢赛车呢。将来我学会了开车,是不是也可以赛车啊?”苏珊天真地问。

“咳,咳……”沅冰河又干咳了几声。

“谁让你烟不离手的,看看,没感冒的时候也在咳嗽”苏珊开始学会训斥沅冰河了。

沅冰河并没有反驳。因为他听出来了,苏珊果然没听懂他刚才那个“比喻”嗨,这女人,十年的夫妻生活是怎么过来的,难道“金大叔”什么都没教给她?

沅冰河深深鄙视“金大叔”其人——“素质”这么差的男人,竟然还敢学人家找“小三儿”,难怪苏珊离开他一点儿也不难过,确实没什么好留恋的啊

于是沅冰河有一个新的想法,“金大叔”没尽到的责任,他想尽一下。沅冰河对自己那方面的能力,向来充满自信。他相信,在那方面,自己一定是个合格的导师。而且,他教她那些事的时候,肯定会比教开车有耐性得多。

在自己无边美好的幻想中,沅冰河的春天来临了。此时,他周身洋溢着“春”的气息。

沅冰河确实比别人胆大,他根本不在乎苏珊跟喝醉了酒一样,把车开得晃晃悠悠的、沿S线蛇行。

他点着一支香烟,把头向椅背上一靠,边悠闲地吸着烟,边悄悄打量苏珊——凸凹有致的身材,成熟诱人;清纯如水的气质,泌人心脾……他此刻真想化身为狼,把她叼到自己的狼窝里,一口一口吞下,连个渣都不留。

他眯着双眼,深吸了一口香烟,又慢慢把烟雾吐出来,吐向苏珊白嫩的脖颈处。

苏珊厌烦地随手推了他一把,说:“别捣乱,我本来就不会开,你不怕我真开翻了?”

沅冰河在后面邪魅地笑了一下,情不自禁伸出手,抚上她纤细的后背,说:“不错,开得挺好。”

“我学习能力超强的,彼得都说我有灵性……”苏珊得意之下,不觉说走了嘴,当着沅冰河的面提起了安立德。

沅冰河的浓浓春意受到了打扰,他收回手,不满地说:“装模作样的洋鬼子,就会骗你们这些妇孺……”如果苏珊不说,他都快忘了——其实他早就生气了,因为苏珊回A镇的时候,带着少东,带着安立德,就是没有带着他

苏珊笑道:“骗我们做什么,人家好歹也是跨国公司的大老板。”

“过了气的跨国公司,被经济危机打击严重。”沅冰河一脸的不屑。

“可是自从彼得来到区,业绩一直向好,已经摆脱了经济危机的阴影。”苏珊争辩道。

“你从哪了解的这些情况?”沅冰河警惕地问。

“我们那里有个‘小粘糕’啊,他给我们讲的。”苏珊笑道。

沅冰河一时无话可讲。忽然他说:“喂,你别把洋鬼子想得太完美啊,他那人是个纯粹的商人,阴险狡诈。”

“他是什么样的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跟他做生意。”苏珊说。

“他不止阴险,他那人,肯定是有毛病的,跟正常人好像有些不一样……”沅冰河停了一下,斟词酌句地说,“我听说,有天晚上有个漂亮的洋妞去他房里找他,竟然让他二话不说就给轰了出去。”

关于雪儿的事情,早就是旧闻了——苏珊根本不觉得新鲜。她有些不屑和怜悯地看了沅冰河一眼,问:“如果依你,来者不拒才叫没毛病,对?”

“胡说,当然不是”沅冰河很不高兴,苏珊竟然质疑他的人品

苏珊这时又说:“我告诉你他为什么会轰她——她是他哥哥的妻妹,而他父母离婚的时候,他哥哥是跟他的……你想想,他父亲是不会同意他娶雪儿的,所以雪儿招惹不得的”

“你怎么连人家的家务事都知道?”沅冰河的醋味直呛鼻子。

“大家是朋友啊,多少了解一些。”苏珊却意识自己的有些多嘴,她住了嘴不想再多讲。

于是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沅冰河邪魅地笑了一下,说:“我那个收藏美女的毛病,是因为我钱太多,又没人帮我管。如果有个老婆管着我的钱,我就没那毛病了……”说着,他再次把手抚上她的后背,说,“你不如考虑一下,给我当老婆啊?”

苏珊没说话,但她脚下却突然猛踩油门,车一下子蹿了出去。沅冰河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珊又猛踩了刹车,车又一下子停了下来——沅冰河差点儿磕在前挡风玻璃上。

“啊,你疯了”沅冰河惊魂方定,对苏珊大吼。

苏珊却俏皮地对着他笑了起来,说:“你也这么吓唬过我啊——是不是很刺激啊?”

沅冰河顿时气结,他气鼓鼓地瞪着眼看了苏珊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嘴里嘟囔道:“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为什么要教你学开车呢”

他自己都很奇怪——明明苏珊捉弄了他,他竟然没有真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的。

沅少东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先前给苏珊做的那些思想工作,现在似乎都白废了。苏珊仍旧和安立德不停地短信传情,偶尔跟着沅冰河出去闲逛,还时不时地给“金大叔”打个电话,讨论一下孩子的学业问题。

难道她还没有认清“大叔”们的真面目?

苏珊却不喜欢这个话题,她笑了一下,跑开去整理花架。沅少东却执着地追了过来。苏珊便说:“你也是男人啊,给男人留点面子好不好?”

“我不同——我不是男人,我是男孩子”少东分辩道,又说,“苏珊姐你知道吗,其实男孩子比女孩子还纯洁——他们向往纯洁无邪的感情,他们把女人当成女神来膜拜。”

苏珊笑话他:“你还是男孩子?说马帅是男孩子还差不多。”

“马帅?你竟然喜欢马帅都不喜欢我?”少东怪叫道。

苏珊打了他一下,嗔道:“去你的,你和你的小叔叔,成天就喜欢拿我开玩笑,仔细我会跟你们翻脸啊”

“别拿我跟大叔们比”少东不愿意了,他说,“小叔叔那人你当然要防了,还有什么洋大叔和金大叔——他们那个年龄的男人,思想都很龌龊。他们的心思都让功利、目的填满了,看女人也只会从‘色’字出发,根本没有真诚的感情。”

苏珊摇摇头,说:“快别说这些恶心的话题了——我又不打算结婚了,男人跟我没关系。”

“你真不打算结婚了?”少东追问。

“嗯,”苏珊点点头,说,“我已经跟婷婷说了——我不能生育了,只有她这一个孩子;我也不打算结婚了,一辈子就守着她过。我和婷婷相依为命,过个平凡的小日子,也挺好的……”苏珊歪着头,畅想着她和婷婷在一起的生活。

少东看着苏珊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开了。忽然,他又奔跑回来,一把抱住了苏珊,假意哭道:“苏珊姐,你千万别这么想不开啊”

苏珊在他怀里挣扎着——想给他两记“后肘”,却因为被他贴身抱得死死的,无法施为。苏珊叫道:“少东快放开,我可真要恼了”说着抬脚要踩他。

少东忽然把头贴在她的脖颈处,说:“苏珊姐,我的心好痛,生活好无聊……”

“那就出去玩儿去”苏珊像训斥小孩子一样训斥他。又嘀咕道,“婷婷都不这么粘着我闹……”

少东松开手,放开苏珊,撅着嘴说:“那我去找朋友喝酒了,去夜总会泡妞了?”

“去去,反正又到下午了,小涛今天说不定会过来,你总躲在上也不是回事儿啊。”苏珊冲他摆摆手,撵他出去。

“我走了,我真走了”少东故意一步三回头,说,“你就不嘱咐我两句吗?”

苏珊假意想了想,说:“记得回家。”

“好。”少东答应着,真就跑出去会朋友了。

下午的时候,小涛果然来了。他仍改不了的习惯就是吹吹乎乎。不过他聊天对象的范围扩大了——小美不在店中,他就粘着苏珊和小玲。

其实,他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是想知道,安立德和花店里的众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凑近小玲问:“你们是怎么认识我们老板的?”

小玲本来是个大嘴巴,四面露风;但她面对年小涛,却一改往日的风格,她以外交官式口吻说:“外国友人嘛,偶尔跟你们一样,来这里吃吃下午茶。”

“如果他经常来,我们可不敢过来吃茶了。”小涛悻悻地说。

小玲悄悄吐吐舌头。这小妮子鬼着呢,她早把小涛的心思看透了。她确信,小涛才不会把那天在这遇到安立德的事情告诉同事。原因很简单,以小涛的为人,如果让他发现花店的人跟大老板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他根本不会把这个可以接近老板的特别机会让别的同事知道。

可是小玲却假做害怕的样子,说:“别介啊年哥哥,你可别告诉你们同事……我们这儿的生意亏你们支撑着呢。再说,你们大老板不常来的,来了也只到花店这边……”说到这,她故意停顿,把目光看向苏珊——好像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

小涛的好奇心被小玲成功地勾了起来。他悄悄打量了旁边正在擦拭钢琴的苏珊一眼,随后他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到柜台上,慢慢踱步穿过花架,来到苏珊身旁。

小涛摸了摸钢琴问:“苏珊姐,这钢琴是真的吗?”

苏珊诧异地看了小涛一眼,说:“这还有假的?”

小涛敲了敲琴盖,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撇着嘴说:“可是,你们这里谁会弹啊?”

苏珊让小涛说得都不好意思了,她不敢直说“我会弹”,于是委婉地说:“给孩子买的,教孩子弹……”

小涛信以为真,他挑起大拇指,冲苏珊赞道:“苏珊姐你真重视对孩子的教育,真舍得给孩子花钱。”

苏珊讪讪地笑笑。

小涛又问:“从哪儿请的钢琴老师,一小时多少钱?”

这回苏珊没法隐瞒了,说:“我自己教她,不花钱。”

小涛吃惊地看向苏珊:“你教?你会弹钢琴?”于是小涛央求苏珊弹一曲,苏珊推辞不过,只得弹了一小段。

苏珊的钢琴刚一响起,隔壁的倪娜就听到了动静。不知为什么,她最讨厌苏珊的琴声。她挽起袖子,气冲冲地从自家店里走出来,打算过来跟苏珊理论一番。

她走到花店的窗户前,刚想伸手敲玻璃,忽然看到苏珊身旁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这‘小寡妇’勾搭上个年轻的靓仔?”好奇心让倪娜止住手。她将身藏在窗侧,悄悄向内打量。

细一打量之下,她吃了一惊,那个年轻的男人竟然是年小涛

倪娜当然认识年小涛,她曾经在姨夫杨秘书长家里见过年小涛,年小涛也曾跟着陈实美来过花店……不过,年小涛也许并不认识这位乡下来的表姨姐。

倪娜有些吃惊地看着年小涛和苏珊——只见苏珊一曲弹完,小涛在一旁热烈的鼓掌。随后他从旁边的花桶里挑了一只红玫瑰,学着绅士的样子,恭敬地递到苏珊手中。苏珊礼貌地笑笑,接了过来。

“这是什么状况?”倪娜“吱溜”一下子躲到了半边,拍拍自己的胸口,刚才那一幕让她觉得震惊她稳了稳心神,再次慢慢探出头来,透过窗悄悄向里观察。

只见小涛坐在苏珊旁边,不时指着琴键,跟苏珊问这问那,态度很是亲昵。

倪娜都看呆了,她好不容易收回目光,又拍了拍胸脯,抚慰自己被吓到的小心肝。随后她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小声骂道:“果然是个风流的‘小寡妇’,不安份,也不管是谁家的男人,都想勾引”

她略微思忖了一下,觉得这可是个大发现。于是她匆匆忙跑回店里,去给表妹辛奇打电话。

苏珊这边,却还完全不知情。她根本不喜欢搭理“小粘糕”这个人,可是关着小美的面子,又考虑到安立德,这才礼节性地应付几句。好在“小粘糕”只在这边粘了一小会儿,就跟同事们去坐了。

当苏珊做为店长去蛋糕店那边巡视的时候,听到小涛和他的同事们在互相逗笑。

小涛的同事打趣小涛:“托尼,每回来了你都不好好在这坐着,总要去花店那边看看……那边的花是不是很好看啊?”

小涛却根本不害臊,他大大咧咧地说:“那边的店是我大学同学开的,我随便打个招呼嘛。”

“把你同学介绍给我们?”

小涛忙说:“你们看不上的,她跟个男孩子一样。”

“我们没想过要看上她,就想下次来的时候,让她给个打折什么的……”

那群人在座上胡说八道,苏珊听着不高兴。本来,她想吩咐收银员给这帮熟客打折的,现在看来,这回就算了。

傍晚,两边店关了门,雇员们回自己的宿舍。苏珊和小玲收拾好了,回二吃饭。

饭桌上少了沅冰河、少东、小美和婷婷,真是冷清了好多。幸好还有一旁地上蹲着的豆豆——它的主人似乎已经忘了它,一直都没把它领回家。

看看晚上十点多了,少东还没回来。苏珊猜他也许今晚不回来了,便下了,把卷帘门整个拉了下来。

刚回到上,却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把卷帘门敲得山响,又听少东喝醉后的声音:“苏珊姐,小美,小玲,快开门呐……”

苏珊忙又下来,把卷帘门向上拉起来。可她打开门一看,却吓了一跳,眼前不止少东一个人,还有另外三五个男人,而且奇形怪状的,看上去都很吓人——有光膀子的,有染着黄头发的,还有耳朵上穿了一排耳钉的。光膀子的那位,胸膛上还纹着一条青龙。

“这都是什么人啊”苏珊暗暗叫苦。此时店里,只有她和小玲两个弱女子,和一条太过温驯的明星狗。

只见少东正让染黄毛的那个人扶着。少东看到苏珊后,便向苏珊扑了过来,差点把苏珊压倒。还是纹青龙的那个人看不过去,抢一步过来,把少东拉了起来。

少东指着苏珊,向那几个人介绍道:“哥几个,这位是我的大老婆,跟韦小宝的大老婆一个姓,也姓苏……”

少东跟自己的狐朋狗友们介绍说,苏珊是他的大老婆……

“嫂子好”那帮人便整齐地向苏珊喊道。本书请访问。

“还有俩妞呢,也是我的女人,都归我罩着,别人不许动……”少东大着舌头,继续说道。又说,“你们要帮我看着点,保护她们”

“是”那群人响亮地回答。

苏珊窘得脸通红,说:“少东,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又胡说八道的。”

少东醉乎乎过来,拉着苏珊的手说:“谁让你不在乎我——我说去找妞,你也不吃醋,也不拦着我……”

苏珊忙甩开他的手,说:“嗬,你可真是醉了,你等我给你沏茶去。”

旁边的黄毛很有经验,他说:“嫂子,我们帮你把大哥扶上去,等我们走了,你自己怕是弄不动他。”

苏珊觉得有理,便忽视了那群人对她的称呼,指引着众人,让他们把少东扶到了他的卧室。

那群人虽有些粗鲁,却很知礼。把少东送回屋后,他们就要走。苏珊当然不敢留,连声说着谢谢,把他们送出大门。

来到门口,纹青龙那人似乎有些不放心。他对苏珊说:“嫂子,你可别怪大哥喝多了。今儿个是为我,我刚大西北回来,哥几个是为我接风,洗洗晦气。”

苏珊说:“你们有些误会,我都多大年纪了,哪能当你们的嫂子……”

纹青龙的人脸一沉,说:“嫂子,我哥认定你了,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就是我们的嫂子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哥哥”

苏珊被他吓了一跳,讪讪地说:“好,好,你们慢走,我会好好照顾他。”

穿耳钉的过来,拉了纹青龙的人一把,嗔道:“你那张黑脸吓倒嫂子了。”他又换上一副笑脸,对苏珊说,“嫂子,你别怪他说话直——大哥对他有恩,他在里面这些年,都是大哥拿钱替他养着一家老老小小……大哥就算说要他的脑袋,他也不会有二话的。”

苏珊楞楞地点着头,不敢再多嘴。好不容易把那帮怪人送走,她拉下卷帘门锁好。回头一看,小玲正站在梯上。

苏珊无奈地冲小玲摇了摇头,示意小玲先去睡觉,她又转向少东住的地方——少东明显是喝醉了,她怎么能放心的下?

来到少东的卧室,只见少东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苏珊还记得母亲是怎么照顾喝醉的父亲的。她学着母亲的做法,为少东清理了一地的秽物,帮他脱掉了外衣和鞋袜。随后又沏来蜂蜜水,一点点喂他下去。看他似乎有些头痛,便用手指轻轻帮他按摩太阳穴……

少东觉得舒服了,他半醉半醒地看着苏珊,说:“姐,如果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怎么办?”

苏珊吓了一跳,她推了他一把,说:“你醉了,快睡觉。”

少东说:“不让我说啊,憋在我心里难受……”忽然,他拉住了她的手,说,“姐,你过来,让我抱着你,我心里就不那么疼了。”

苏珊有些尴尬。她一直把少东当弟弟,跟苏洋一样;此刻才意识到,这是一个不相干的大男人,他喝醉了,应该由他亲近的人照顾,而不是她。

苏珊这么想着,开始向后躲。可是少东却死死拉住她不放。他使劲把她向怀里一带,就把她拉到了他身上,他拦腰紧紧抱住了她。

不等苏珊挣扎,他猛地一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这时,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暧昧地说:“姐,你真软,真香……”

苏珊又害怕又生气。可她的脸被他的胸膛压住,胳膊和腿也动弹不了。她不能咬他,也不能打他……忽然,她看到刚给他脱下来上衣就扔在一边,她使劲伸出手去,用两根手指夹住上衣,拉到近前。她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他的手机。

她悄悄翻着手机,找到了沅冰河的电话号码,迅速打了过去,她对着手机慌忙求救:“小叔叔,少东喝多了;我在这,照顾不了他……”

沅冰河正在办公室。他一听就坐不住了。一个花花公子喝多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沅冰河几乎是跑出办公室的,他把车开得跟飞一样,迅速赶到了花店。

他脑袋里不停地回响着苏珊带着哭音的叫喊,他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少东酒后失德,做出让大家后悔难堪的事情。他最怕的是,少东会伤害了他的“小狐狸”……

他敲开花店的门,开门的是小玲。她睡意未醒,显然根本没意识到,隔壁的苏珊,可能遇到了危险。

沅冰河也不敢跟一个女孩子解释这些龌龊的事情。他命令小玲:“你关好门去睡觉,我看看少东。”

小玲依言而行。

沅冰河迅速来到少东的卧室。只见少东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而苏珊坐在少东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正呆呆地看着少东。

苏珊看到沅冰河来了,如同看到了救星。她起身跑了过来,说:“少东喝多了,醉得厉害。我不太会伺候人……”

沅冰河打量了一下苏珊,看她一切如常,知道没有事情发生,他也安了心。他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你去睡,我来照看他。”

苏珊二话没说,便匆匆下走了。

沅冰河看着她慌忙离开的背影,他猜想——虽然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可她似乎还是受到了些惊吓……只不知道沅少东是怎么吓唬她的。

他回过头来,却看床上的沅少东已经睁开了眼,正呆呆地看着他。少东问:“小叔叔,你怎么来了?”

沅冰河走到少东床边,冷冷地看着沅少东。忽然,他一把揪住少东的胸前的衣襟,把他从床拉了起来,另一只手挥拳出去,打在了少东的面颊上。

少东向后倒在了大床上。

“让你撒酒疯”沅冰河骂道。

沅少东躺在床上,摸了摸脸,伤处火辣辣地疼。他没有还嘴,也没有还手。他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开口说道:“小叔叔,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丁老板生日吗,你不是要去祝贺,顺便看看你的小百合吗?”

“少胡说八道了,我跟丁小姐什么关系都没有。”

“小叔叔,你不是想恋爱吗,为什么不试着跟丁小姐恋爱一回呢?你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看她的笑脸就很幸福,呼吸她呼吸的空气就很快乐……那滋味,远比床上的事情美妙……”沅少东涎着脸,笑着说。

“闭嘴闲得蛋疼去夜总会找鸡去,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当初你怎么说的,她们三个都是你的亲姐妹……看看你现在这模样,还好意思再见她们三个吗?”

“NO,NO,NO,你错了……”少东冲沅冰河摇着食指说,“我不是蛋疼——这不关‘蛋’的事儿,这是关于‘心’的事儿……是我的心碎了……”他说着,虽然脸上还带着调侃的笑,可眼泪已经从眼角流了出来。

忽然少东哭了,他哭着说:“小叔叔,你知道吗,我不想当男人——男人只会伤害女人……我想永远做个男孩子——她不嫁人了,我也不会结婚了,我要永远陪着她……小叔叔,你快些结婚,你有了孩子,爷爷就不会逼我结婚了……”

沅冰河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语,越听越惊诧但是他不想让少东说得太多,他训斥少东道:“行了,老实睡觉。你一个大男人,喝多了跟女人耍酒疯,要不要脸呢?”又说,“以后再喝多了,就别回这里了,随便在哪里猫一宿,去‘星煌’住一晚也行——你那间宿舍,我一直给你留着呢。”

“行,我知道了……”少东轻轻啜泣着,他拉了一把枕头,侧身躺好,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

沅冰河坐在苏珊刚才坐的椅子上,默默地思量着少东的话。

忽然,沅冰河看到少东枕头下露出一件粉红的东西。他猜疑,莫非少东带了什么女人来店里胡搞,就跟在他那猪窝一样的公寓里一样?沅冰河带着几分嫌恶,把枕头向旁边推了一下。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与他想像中的东西相差甚远,那竟然是一只粉红的荷包。沅冰河好奇地拿起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绺头发——很明显,它应该属于一个女人……

沅冰河拿着头发,仔细端详。

酒里,苏珊专心弹奏着钢琴。忽然,一支红玫瑰递到了她的面前。

苏珊扭头一看,面上的表情由惊转喜——来人竟然是余尊熙。

余尊熙一手端着鸡尾酒杯,一手持着红玫瑰,他那双明亮纯净的眼睛正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暖的笑意。

苏珊索性停了演奏,含笑看着他,问:“你回来了?”

余尊熙潇洒地耸耸肩,点了点头。随后他把鸡尾酒杯往钢琴上一放,把红玫瑰塞到苏珊手中,抬手示意苏珊起来,给他让出位置。

苏珊拿着红玫瑰,起身立在一旁。就看余尊熙坐在苏珊刚才的位置上,自弹自唱起来。他唱的是他自己的一首歌曲《请你来跳舞》,也曾是流行一时的热曲。

余尊熙的身上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他的表演刚一开始,就把酒里的人都吸引住了。服务生们似乎忘了现在是工作时间,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扬着脖子看余尊熙表演。正在闲坐的几个客人,也纷纷抬头向这边看过来。

大家被他音乐的魅力感染,不自觉地随着他的音乐点着头,晃动着身体……

曾经,“鱼皮”的琴艺不如她,歌唱技巧也不如她;可是经过二十年的磨炼,他的演出已经日臻化境——她可能永远都追不上他了。

余尊熙一曲结束,众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余尊熙站起来向大家鞠躬致谢。

苏珊在旁边看得有些羡慕和妒嫉。“你跟我捣乱,搅了我的演出。”她带着几分醋意,小声跟他抱怨。

余尊熙笑了,凑到她耳边,小声而亲昵地说:“明天你去跟我捣乱。”

“我的新专辑发布会明天举行——下午彩排,晚上正式演出,记得要准时参加哦。”余尊熙端起鸡尾酒一饮而尽,随后拍拍她的肩膀,潇洒地走了。

苏珊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追问:“我,我可以吗?”可是,余尊熙已经走远了。

苏珊回到花店,把参加余尊熙发布会的事跟少东和小玲说了一下,那两人立时兴奋了起来——小玲想去看发布会,少东则想做苏珊的服装师和化妆师。

次日下午,三个人一起来到星煌酒店——发布会现场就设在星煌酒店的一间大型会议厅里。

少东在“星华”做过事,“星华”的人他认识不少,他直接带着苏珊来找导演。

导演看到了少东,虽有些诧异苏珊的来历,但苏珊不是本场的贵宾,他不可能把苏珊敬为上宾。他告诉苏珊去歌迷群里等待,到时候她会上台和余尊熙合唱一首歌——这是歌迷互动环节的一项内容。

少东和小玲拥着苏珊,来到观众席,找了个凳子坐下。刚坐下不久,他们看到了一个熟人——歌迷会会长小彤。

上次因为小美遭遇网络诽谤,小彤等人不肯出面帮忙的事儿,苏珊她们与小彤疏远了。小彤她们也很久不去花店搞活动了。

这会儿,小彤看到苏珊等人,却若无其事地过来打招呼。小彤告诉他们,这次是余尊熙的经济人田刚联系的她,让她组织了一部分歌迷们来参加这个发布会。

苏珊知道,歌迷对明星有重要作用,她不想给余尊熙得罪人,便很和气地跟小彤讲话,还邀请她以后再去花店玩儿……少东对于美女,向来都乐意搭讪,他照旧跟小彤嘻嘻哈哈的;只有实心眼儿的小玲,还是不喜欢搭理小彤。

很快,彩排开始了,主持人练串词,余尊熙也出来走位。到了歌迷互动环节,导演叫了小彤过去,教给她怎么组织歌迷表现出热情来。

终于等到苏珊上场了,苏珊来到台上。余尊熙要保护嗓子,找了个替身跟苏珊练二人对唱。

开始,大家都没有很在意。导演也只交待了下,告诉苏珊唱哪几句——他只怕苏珊唱不来整曲,只要苏珊能完整得唱下来,唱得多糟糕都没关系。

只有少东和小玲对苏珊充满了期待。

那个替身跟余尊熙声线差不太多,苏珊很自然地跟他对唱着。当最后一句合唱时,苏珊完全是下意识地,改了调子跟他配合,唱出了一个完美的合声。

少东和小玲不懂行,就觉得苏珊唱得好,拼命为她鼓掌。导演却有些矛盾——这个女歌迷唱得确实不错,只是她表现得太专业,恐怕让人觉得有做假的嫌疑。

余尊熙在旁边听着,却是眼前一亮,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顾不上仔细辨别自己这种感觉,他几步跑到台上,对导演说:“导演,请等一下,我要亲自和她排练一回。”

说着,他拉着苏珊来到钢琴旁。他示意苏珊站到他身边,随后弹起了《回忆》,也就是那首差点儿被苏珊提前泄露出去的歌。

“遇到你是偶然吗……”余尊熙开口唱了头两句,随后他示意苏珊唱下面的两句。

之后的事情有如奇迹发生,他们两人的默契仿佛天成。他们事先根本没有互相交待过,只用眼神,就知道谁该唱哪句。他们的接唱天衣无缝;等到齐唱的时候,苏珊故意避让,辅助余尊熙唱出一个完美的合声,声音宛如天籁。

一曲结束,在场的人静默了许久,才爆发出一阵由衷而热烈的掌声。

余尊熙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抱了一下苏珊,他说:“这种感觉好奇怪,我就像找到了自己缺失的另一半……”刚说完,他又意识到这句话可能包含的歧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苏珊也很激动,她的面色微微泛红,眼睛里闪着淡淡的泪光。不过她并没有误解余尊熙话中的含义,因为她的感觉和他相同——她和他的声音,合起来才是最完美的。

其实苏珊多少还些吃惊,她没想到,经过了变声期,她和他的声音竟然仍旧可以合在一起,共同演绎有如天籁的合声。

苏珊用如水的目光,默默注视着余尊熙,目光中含的是难以言说的情意。她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在感谢他——是他带她重回了音乐世界,重回了纯真年代。

余尊熙牵着苏珊的手,来到导演面前,说:“导演,节目稍微改动一下,我想和她唱这一首《回忆》。”

“这个……”导演犹豫了一下。

忽然,有个人走了过来,干脆地否决道:“不行”

大家抬头一看,原来是沅少华。她穿一身纯白色的职业套装,乌黑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个侧髻,一丝不乱;耳上两粒钻石耳钉,灯光下熠熠生辉。

沅少华是一如既往的精明干练,只是谁都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走进了排练场。

少东过来叫她:“姐——”又说,“你刚听到了,他们这样合唱真好听,你就让他们唱。”

少华看了看少东,又看向余尊熙和苏珊,解释说:“晚上就要正式演出了,现在改节目,牵扯的部门太多,主持人都要重新改串词……真是来不及了,还是按已经安排好的流程走。”

余尊熙看着少华,面上的表情有些不悦。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只淡漠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松开苏珊手,转身回后台去休息,谁都没搭理。

苏珊被余尊熙尴尬地晾在了台上,她有些无助地看向导演。导演对她挥挥手说:“可以了,按第一次排练的样子唱……”便让她下去候场。

晚上的演出进行得很顺利。余尊熙和苏珊的对唱也很平稳。苏珊特意收敛了自己,没使用太多的技巧去哗众取宠。

其实,她所求的不多,只要余尊熙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在舞台上,她就已经很满足、很快乐。这样的机会,一生中有一次就够了,证明她苏珊还可以回到纯真的音乐世界。

演出结束,苏珊在小玲和少东的陪伴下,悄悄离开。她并不迷恋这个热闹奢华的舞台,她有自己安宁的生活。

但是余尊熙却不满足。放开苏珊的手之后,他有些失落,有些哀怨。他和她的声音契合得是那样完美,就像天生一对的恋人,只要相遇,就不应该再被分开。

回到在星煌订好的房间,余尊熙开始卸妆。

经济人田刚在旁边帮着他的忙。田刚说:“余哥,你今天的演出很成功——歌迷们反响很好,媒体的评价也很高……”

“是吗?”余尊熙淡淡地反问。

田刚沉吟了一下,说:“沅小姐托我跟你解释——今天下午你提的那个要求,她没满足你,其实是为你好——这是你的发布会,你和你的新歌,必须是唯一的焦点。你和那个女人的对唱确实不错,可不应该放在你的发布会上,不应该让她遮挡了你的光彩。”

“我知道,你不必替她来给我做工作。”余尊熙一句就把田刚的话堵上了。

“是啊,你是老人了,这些事当然明白。”田刚讪讪地说。可他还不肯住口,他又说,“沅小姐还说,可能公司对你的限制多了些,但确实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你现在这个样子很成功,还不到转型的时候……”

田刚还没说完,余尊熙就打断了他的话。他说:“你们替我安排一下,再参加什么晚会之类的演出,我要和苏珊一起唱。”随后,他用毛巾胡乱抹了把脸,换上浴袍去洗澡了。

田刚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明星嘛,都很有个性,不好伺候着呢。他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东西,明天还要去另一个城市,做另一场发布会。

发布会已经结束好几天了,小玲还沉浸在兴奋之中。这天,少东把那天的录相拷给了她,她要把录相从网上发给在城郊的小美和马帅看。

小玲边发着录相,边给小美打电话。她说:“小美姐,你们就好好看看,苏珊姐真是唱得棒极了。当我看到她和余尊熙手牵手站在舞台上,我有一种感觉——他俩是天生的一对”

“你原来不是看好你的立德大哥吗?怎么这会儿变了?”小美在电话另一端调侃她。

“所以我现在很矛盾啊,我希望立德大哥把苏珊姐娶到我们金家村……可是,可是我不能拆散她和余尊熙——她和余尊熙站在一起太般配了他们有那种人们说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精神上的默契。”

小美并没有把小玲的话当真。本书请访问。

她认为,苏珊嫁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困难——苏珊不能生育了,而安立德和余尊熙,能接受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做太太吗?

但是小美不想扫小玲的兴致——“歪歪”众人,给俊男靓女配上对,是小玲人生中的一大乐趣。

“你最近有没有翻看苏珊姐的电话,看看她自己更倾向于哪一个人?”小美笑问小玲——想当初,正是小玲翻看了苏珊的电话,她们才知道,那天和苏珊吃晚饭的人是安立德,而不是“金大叔”……于是小玲才会猜测,苏珊在跟安立德谈恋爱。

小玲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我现在已经不做那种事儿了……再说,苏珊姐现在也学精明了,她的手机不像从前那样乱放了。”

就在小玲想把苏珊从安立德怀里拉出来,推向余尊熙的怀抱时,苏珊正在和安立德约会。

本来不是什么约会,是秦威廉要跟苏珊汇报一下工作,有关这半年来凤凰山开发的情况。所以苏珊出去时,只说自己要找秦威廉,并没有告诉小玲,她还要见安立德。

“星河公寓”里,秦威廉汇报完工作就走了,安立德却把苏珊留下来,他要请她吃晚饭。

安立德去厨房做晚饭,苏珊跟进来帮忙。

安立德说:“你可以去客厅里歇一下,厨房的事情,我自己做就行了。”

苏珊说:“我想跟你学两手——我想当个好母亲,却不会做饭。”

安立德只得留下她,说:“好,虽然我是这里的国王,可我确实缺少一位王后——你可以留下来。”

苏珊笑了,她不在意安立德的这个小玩笑。

两人说说笑笑,忙碌了一会儿,一桌美味便出锅了。他们一起坐到餐厅里,享受他们的劳动果实——香煎大明虾,苹果炒牛肉片,青豆浓汤,菠菜沙拉……安立德照顾了苏珊东方口味,苏珊吃得既新鲜又满足。

饭后,安立德调了两杯餐后酒,他端着酒杯,跟苏珊提议,去顶的小花园休息一下。

苏珊还没去过装修好的顶花园,她很感兴趣。

安立德带苏珊上到二,又从二室内的梯上到顶的阁里。安立德来到门旁开了花园里的灯,他把门推开,请苏珊先走出去。

苏珊来到园中,四下打量一番,不由惊赞了一句:“哇,这地方太可爱了……”

只见顶上用围墙圈出了一个小院,一半是露天的,一半用木头搭了个凉棚。露天的院子里摆的是木质桌椅;凉棚下面放的是一圈沙发,沙发当中围着一只小茶几。

苏珊慢慢走到花园里。踱了两步,这才发现,脚下铺的都是木地板。她好奇地问:“这要是下雨了,木地板不会坏吗?”

安立德告诉她,地板和凉棚用的是上等的胭脂木,不怕日晒雨淋……他说:“来,我们去露天那边坐,可以边喝酒,边看星星。”

他们一起走到木质圆桌旁,安立德把酒杯放在圆桌上,又从沙发上拿了个垫子,垫在椅子上,才请苏珊坐下。

苏珊坐下后,看了看天,说:“有些阴天,没有星星呢。”

“是啊,今天天气有些闷,也许一会儿会下雨。”安立德答。

虽然下天气有些闷热,但十六层的顶上,环境却很怡人。这里空气清新,还不时有阵阵的清风送过,显得非常惬意。

他俩举起杯,轻啜了一口,随后闲聊起来。安立德问苏珊,最近过得怎么样?

苏珊说,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快乐过。发布会之后,余尊熙经常打电话来,听她唱歌,跟她切磋演唱技巧,指导她演出经验。苏珊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似乎忘了所有现实中的烦恼。

“小美真地快结婚了吗?”安立德问,他把苏珊告诉他的八卦当了真。

“嗯,这个……”苏珊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那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臆测,“我不太清楚,小美至今不肯跟我们说半句,我也不敢问她。”

两人沉默了半晌,忽然天空飘起了雨丝。

安立德说:“我们去凉棚下躲雨……”

安立德端着两人的酒杯,苏珊拿着座垫,一齐来到凉棚下。这时回看外面,只见天地间扯起了一层薄薄的雨雾。

只听“沙沙”的雨声响在耳边,又感觉到阵阵凉爽的风送了过来,苏珊兴奋地说:“这个凉棚真好,可以赏雨。”

安立德请苏珊坐下,把酒杯递给她,在雨声中,他们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安立德体贴地接过苏珊的杯子,把两只酒杯放在小几上。他坐回沙发上,坐在苏珊的身旁,看着苏珊。看了一会儿,他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苏珊,我现在,忽然很想结婚……”

苏珊一楞,抬头看着安立德,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很想恋爱,很想结婚。”虽然安立德是大舌头,但他说得很清楚。

安立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珊看。苏珊却垂下头,默默无语。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王子”的事情与她无关,她始终都不是童话里的女主角。

“苏珊,你想结婚吗?”安立德小声地问,他的声音有几分低沉暗哑,即使是未经世事的苏珊,也能感觉出他此时的声音里,有种特别的情愫。

“我?”苏珊的心一紧,呼吸几乎停滞。但是,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却说,“我不想结婚了——我现在,心里只有婷婷,再容不下别人……”

“如果有个人,可以和你一起照顾婷婷,应该更好?”安立德试探地问。

“婷婷不会接受别人,她认可的父亲,只有‘金大叔’一个人……”苏珊小声说。说到这儿,苏珊忽然有些难过。可有一个信念是坚定的,婷婷已经回到她身边,她不会再让婷婷离开。

安立德默默地看着苏珊,院灯笼罩在雨幕中,光线朦朦胧胧的,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于是,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悄悄地牵起了她的手。

他感到她的指尖有些冰凉,便用自己的大手,把她的小手包起来,温暖着她,和她一起看雨。

陈实美告诉苏珊,他要回A镇看看父母。苏珊觉得风声已经过了,便托他顺便把婷婷接回来。

苏爸爸和苏妈妈不想让苏珊继续呆在省城,几次三番打电话催她赶快结束生意回家,苏珊只能使用“拖”字诀。如果婷婷的抚养权不是在陈实美手里,苏爸爸和苏妈妈肯定会用婷婷来要挟她的。这时候,苏珊不由庆幸抚养权没在自己这里。

苏珊让陈实美把婷婷带回来的同时,帮她找一下她的驾照——她现在已经从沅冰河那里毕业了,正在考虑买一辆二手车开开。

陈实美回来的时候,却给她带来了惊喜——他把停在陈家大院里的那辆红色小汽车,给苏珊开了回来。

车子就停在花店门前的空地上,苏珊不可置信地围着车,看来看去。

陈实美忍不住笑话她:“你这是怎么啦——当年刚买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稀罕过……”又说,“这小车不错,轻巧、省油,正适合在城市里开。不过你可要当心些,城里车多,不比咱家的小镇。”

“咱家的小镇里,车也不少啊,总是堵车呢。”苏珊反驳他,不许他置疑自己的驾驶技术——这才是有什么师傅,就有什么徒弟。沅冰河那样臭屁的人,教出个苏珊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陈实美大度地笑笑,没有说话。婷婷却在旁边揭苏珊的老底:“妈,你忘了,我爸一个月给你修过三回后视镜”

“是的?”苏珊不能相信,原来的自己技术竟然那么差,难怪把人家晓娜教成路考两次不及格。她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假装谦让,说,“我技术这么差,这辆车,你就舍得让我开?”

陈实美说:“你就开,本来就是你的。手边有辆车,出门方便些。”说着,他打开车门,告诉苏珊驾照和行车证,都放在车里……又说,“来之前,我特地去帮你做了今年的年检,还帮你换了个安全锁——以前在咱家院里,都不用锁的。”

“哦,谢谢啊。”苏珊高兴地说,她现在对陈实美,几乎是感激了。

陈实美看苏珊这么高兴,自己也很高兴。他后备箱里拿出一只掸子,掸着车身上的灰尘。苏珊则和婷婷钻到车里,研究车上的挂饰。

忽然,苏珊想起问问陈实美家里的情况。她便随意地问了句:“家里都好,婷婷的爷爷奶奶身体好?”

陈实美楞了一下,说:“好,挺好的。”

婷婷却忽然插了一句:“不太好——保姆让他们生气了”

苏珊看向陈实美,陈实美有些尴尬。他跟苏珊解释了一下——原来,他这次回家,就是去处理保姆的事情。

早先从城里带回去的那个保姆,不太适应农村的生活,人家想辞职。陈实美忙姐姐陈实英在A镇找了一个,想让城里的保姆带一段时期。哪知后来的这个保姆,不仅干活不行,手脚还不太干净。幸好发现及时,便匆忙辞退了。

陈实美这次回去,又另外找了一个。同时,他给城里的保姆加了钱,求人家再多待一个月,把新手带熟了再走。

苏珊听了点点头,没太在意。她想的是,只要有钱,雇个保姆还不容易?她安慰陈实美说:“你别着急,要两位老人身体没事儿,就行了。”

第一六四章苏珊关于男人的高论

其实他这次回去,有些不痛快。他看到父母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太好。尤其是母亲,本来心脏就不好,这次因为保姆的事情,又凭空生了一回气。

陈实美问陈老太太,是不是心脏不好受?陈老太太说没有;可陈实美看出来了,她现在说话都没有力气。

这让陈实美怎么能不担心?可是他在省城的事情又不放下,不可能回乡亲自照看母亲。至于辛奇,连想都别想指望她——她亲生的儿子都交给了保姆和娘家,能让她回农村侍奉婆婆?

陈实美不由看了看苏珊,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他以前,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够完美,只能打六十分;如今,他为了追求完美的生活做了很多的改变,却忽然发现,现在连六十分都不够了……

这时苏珊又问:“婷婷的爷爷奶奶不回省城了吗?”

陈实美说:“他们喜欢家里,不愿意在城里住。尤其夏天的时候,家里凉快得多,空调都不用开。”

“哦,是啊——”粗枝大叶的苏珊根本没有深想,她感叹说,“换了我,也喜欢住家里,还是家里的大院子住着舒服啊。我看城里那些所谓价值一亿的顶级公寓,都比不上家里的大院子呢”

说着,苏珊从车里下来,继续畅想道:“大院子里可以养狗、养鸡,前院里种花,后院里种菜。到了做饭的时候,想吃啥了,就去后院里摘,又新鲜又方便……”

陈实美听着苏珊畅想,不觉有些恍惚——当年苏珊刚嫁过来,不同意在前院种菜,她说前院里要种花,种花才美观。为了这事儿,陈老太太还对她有过意见,陈老太太说:“庄稼人,种啥花,种菜多实在。”

想当年,苏珊是小镇上的人,父亲是艺校的老师,也算干部子弟。那时的A镇很小,陈家村还是偏僻乡村。苏珊就这样嫁了过来,从镇上人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农村人。可是后来,他却嫌弃了她的改变——他嫌弃她变成了一个没有见识的农村女人,还是个泼妇……

没想到,苏珊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对陈家大院的设计——前院里要种花,后院里要种菜。

陈实美想到这些往事,心里一阵阵莫名的难受。

苏珊却不知道陈实美的心理变化,她看到他脸上沾了一块灰,提醒说:“你脸上沾上土了。”

陈实美用手去抹,却因为混了汗水,越抹越黑。

这时婷婷从车里递了纸巾出来,说:“妈,给你纸巾——”

苏珊拿过纸巾,仰着脸、扬着手给陈实美擦了擦。她笑着说:“擦不掉,快进屋去洗洗。”

陈实美脸上一红,说:“等我擦完了车再去洗……”不知为何,苏珊刚才给他擦脸的时候,他的心竟然有些慌乱。为了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他努力地干着活,又说,“来前我给你去洗过车了,没想到,半路上遇到拉沙石的大车,吹了一层土……”

陈实美的心虽有那么一刻的迷乱,可说到底,他是个理智的商人。他知道,把小车给苏珊开回来的事情,怎么都瞒不辛奇去——花店旁边还潜伏着个“小特务”的倪娜呢。

所以,他早就找好了理由。他对辛奇说,婷婷以后要跟着苏珊了,与其给苏珊钱,不如把那辆旧车给她开,反正那辆车闲着也是闲着。

而辛奇这边,也许是因为陈实美事先跟她商量过,算是尊重了她的意见,她这次没有闹。反正她也不亏,她开的那辆车,是陈实美新给她买的,比苏珊那辆值钱多了。

不过,“金大叔”给苏珊卖力擦车的情景,让小玲和少东看了个满眼。

小玲又纠结了:“原来苏珊和‘金大叔’还有旧情啊那我的立德大哥怎么办,我的余大哥怎么办?”

少东鄙夷地看了一眼小玲,没说话。

没说话,并不代表他就放心了。稍晚,他找了个时间,悄悄问苏珊:“苏珊姐,你现在是不是想修复那段感情?”

“我没修复感情啊,我只是在修复我的人生……”苏珊说。

“可是我看出来了,‘金大叔’对你还有旧情,你对‘金大叔’好像也不记恨了。”

苏珊差点笑出声来——她连记忆都没有,哪来的记恨?她从看到“金大叔”的第一刻起,除了不喜欢他的“金鱼眼”,并没有恨过他。相反,她觉得这人挺懂事,挺顾大家面子的,应该是个好人。

她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情感,说道:“少东,你还不懂男人吗,他们都是吃着锅里,占着碗里。他那不是有旧情,那只是一种曾经的占有者的心态我是不会上当的。不过呢,我没必要跟他闹僵,一来是婷婷需要他;二来,我不吃亏——你瞧,我不是把自己的车拿回来了吗?”

少东听苏珊这么理智,他高兴了,说:“对对对,苏珊姐你真是太高明了。”不过他又说,“但是没必要用他的车,别让他以为给了你多大恩惠似的。你想开车,有的是车啊——我正打算买辆新车呢,保证比这辆好,我的车给你开,随便开。”

苏珊分辩说:“那不是他的,那本来就是我的”又说,“我知道有的是车开,小叔叔还说要借我一辆呢,我都没要他的。不是你说过,对于那些‘大叔’们的好意,要小心提防。”

苏珊的本意是在逗少东,其实她并不认为沅冰河对她能有什么恶意,那个人挺多是有点色,喜欢占人便宜。不过他是知道约束自己行为的,现在他知道了她的底线,对她态度收敛了很多,就是嘴头上还是喜欢逗弄她。

少东却是很开心,他说:“苏珊姐,你越来越厉害了,男人们都被你掌握在手中了。”

苏珊笑了。忽然,她记起在练车场上,沅冰河说过的那个比喻。于是她不由自主地说:“小叔叔说,手握变速杆,就好像把男人掌握在手中……难道说,女人一定要会开车,才能学会怎么掌握男人?”她还是不解沅冰河话里的意思。

少东听着,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沅冰河竟然跟她说这种话他问:“苏珊姐,小叔叔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的?”

苏珊这才醒悟过来,她跟沅冰河学开车的事,是要瞒着众人的。于是她说:“我这几次跟小叔叔出去玩儿,他教我怎么赛车……对,赛车,就像小美那样,才像个女王”

“哦……”少东点头,信以为真。

忽然,他又问:“苏珊姐,你真不打算结婚了吗?”

“当然啦为什么要结婚呢?我妈说了,女人结婚就是要伺候男人——给男人做饭、洗衣,帮他照顾家庭……整个就是奴隶嘛我现在只想把婷婷伺候好了,有婷婷就行了。”

“对对,结婚什么的,最讨厌了”少东忽然把头靠在苏珊的肩膀上,撒娇说,“苏珊姐,我也不想结婚。就算小美、小玲她们都嫁出去了,我也不结婚。我想当一辈子的男孩子。就让我一辈子都陪着你和婷婷,我会保护你们的。”

苏珊忙躲开他,说:“别恶心我了……”

锦玉山庄,就座落在S市的市区。

平常人很难想象,在闹市当中会有这么一处地方——百十亩的宽敞庭院,数栋小楼;院子里草地如茵,绿树成排,幽静有如世外的桃源。

汽车驶进雕花的大铁门,沅少东边指挥着苏珊往哪走,边介绍:“这片地方,解放前就是我们家的产业。后来,因为战乱等事,这里的老房子一片一片陆续卖了出去。直到爷爷接管了家族事业,他把周围的地产都买了回来,才又整修一新。”

说着话,汽车沿着行车道,驶到一所大房子跟前停下。大家下车,先是打量一下这栋建筑物。这是一栋三层洋楼,石头墙的外皮,洁白的石柱,巨大的落地窗,有欧洲庄园的风格。

沅少东轻声对苏珊说:“这座主楼,是爷爷结婚时盖的。从那时起,这处庭院起名叫‘锦玉山庄’——‘锦’是爷爷名字中的一个字,‘玉’是奶奶名字中的一个字。”

“哦,还挺浪漫的……”苏珊笑着低声说。不过她有些奇怪,又说,“可这里是闹市,没在山上啊。”

“这里的地形有点坡度,说是山也差不多?”少东猜测着说,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原由。

这天,是沅少东的生日。苏珊等人做为客人,来锦玉山庄做客。来的不仅有苏珊,还有小美、小玲。婷婷已经放了暑假,她也跟着来了。还有豆豆——它的主人算是把它丢给小玲了,一直不回来领它回家。

这么多的人和狗,苏珊那一辆小车可拉不了。沅冰河便开了辆车,跟他们一起过来。

不过沅冰河似乎有些不高兴,紧绷着脸,也不跟众人说话,颇有些莫测高深的感觉。但众人觉得他那张冰块脸也属常态,也没人太在意他的表情。。.。

第一六五章生日会(上)

大厅里的布置庄重气派。高深的天花板,巨大的水晶吊灯,光洁可鉴的大理石地面,巴洛克风格装饰的大沙发……苏珊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年代,那个旗袍与礼帽并存的时期。

管家福庆伯在一旁告诉他们:“沅老先生在书房。”

于是一行人在福庆伯的指引下,转向一条走廊。走廊的一侧临着南面的草坪,透过一个又一个高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苏珊忽然发现,外面的停车位上又来了数辆汽车。

这时她才意识到,今天不仅是沅少东的生日,也是沅少华的生日——沅少华也会带她的朋友来,这个生日PAY可能会很盛大。

想明白这个环节,苏珊竟然有些莫名的紧张。也许是不太适应上层社会的这种社交场合,也许是这座大房子像皇宫一样奢华的气派吓到了她。她跟在众人身后,紧紧牵着婷婷的小手。

婷婷竟然比她还怡然自得,她的小脑袋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忽然,她指指窗外说:“妈,豆豆在那里。”

豆豆下车后便被佣人牵走了,它此刻正被一个佣人牵着经过一片草坪。忽然,停车场那边走过来的几个人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向着那个方向欢快地跳跃着,很快把狗链从佣人手中挣脱出来,随后它迅速地向那边跑了过去。

大家被豆豆的出位表现吓了一跳,生怕它吓到少华的客人,不由一齐在窗边驻足,有些担忧地看着豆豆。但是大家很快发现,豆豆冲过去是有理由的,因为那群人里面有它的主人——余尊熙

余尊熙也看到了豆豆,他激动地向前紧走几步,迎接着扑过来的豆豆。随后他把豆豆一下揽在了怀里,于是人和狗亲热了起来……

苏珊等人不由笑了起来。小美更是小声地说:“真好,可算把送回去了。”

小玲却有些伤感,她已经跟豆豆很有感情了。

大家又继续前行,来到书房门外。

婷婷指着书房外挂得一排鸟笼,又说:“妈,是画眉鸟……”

苏珊忙“嘘”了她一下,示意她别乱说话,因为大家都没有乱说话——也许因为要见一位长辈,而且是很有声望的一位长辈,大家都有些拘谨。连沅少东和沅冰河都一直默不做声。

婷婷吐了吐舌头,没再言声。少东觉得过意不去,生恐自家的古板气氛拘束到婷婷。他笑着指着窗子上的一排鸟笼说:“那是画眉鸟,那边笼里长着小红嘴的是相思鸟……我爷爷最近几年才开始学着养鸟,手艺很差,所以没敢让他养什么名贵的品种。”

婷婷听了,“咯咯”地娇笑起来。

这时管家福庆伯请众人进屋。书房很宽敞,陈设很简洁。家俱都是风的款式。一张大书橱,橱门紧闭,还上着锁,也看不出里面究竟有没有书。一张大书案,桌面上空荡荡的,只有一部电话机,电话机旁放着便签纸和签字笔。屋里还有几张大沙发,茶几上放着一套功夫茶的茶具。

苏珊想,也许沅锦煌平时并不在这里办公,只是在这里见见客人,喝喝茶什么的。

苏珊并不知道,沅锦煌已经七十多岁了,他现在是半退休的状态,基本上不见外客。这次肯见一下她们几个,全是看在嫡孙少东的面子上——他尤其对孙小美有些好奇,想知道她有没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孙子媳妇。

苏珊等人暗暗打量眼前的沅锦煌,只见他身材高大,满头的银发,长相跟沅少东相像的地方多,跟沅冰河相像的地方少。可能由于长年身处高位,他在气质上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威严——这点却和沅冰河很像。

不过他态度平和,也很客气——他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的,看到众人来了,便拄着拐杖立了起来,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苏珊和小美等人忙请沅老先生再坐下。少东过来亲自扶着爷爷坐下。

沅锦煌请众人入座,福庆伯为众人倒茶。苏珊和小美客气地问候老人家的身体情况,沅锦煌则关心地问了问他们店里的情况。

沅锦煌看到了婷婷,他感慨着说:“这栋房子里面,好多年听不到孩子的笑声了;刚才听到这小姑娘的笑声,竟然让人觉得很感动……”随后他又问婷婷今年多大了,在上几年级。

婷婷落落大方地叫着爷爷,回答了沅锦煌的提问。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墙上的一幅水画吸引了。

大家因为没有什么有兴趣的话题,也随着婷婷的目光,把注意力转向那幅山水画。那是一幅传统的山水画,有八尺宽,远景是一座座的高山,近景有大片湖泊,湖畔有几处亭台楼阁。

沅少东给大家介绍,那是国内一位名家所画,名为《江南烟雨图》。

忽然,婷婷把画上的题诗念了出来:“不是相思泪不干,霏霏点点觉衣寒。江南六月梅时雨,一夜无眠倚画栏。”

诗的意境有些低沉,但是婷婷用稚嫩的声音读出来,却别有一番隽永的意味。大家轻轻笑了一笑,沅锦煌则称赞婷婷识得字多。

随后沅锦煌自去花园玩乐,他笑着说:“还是你们年青人在一起玩得快乐,别让我拘束了你们。等会让福庆给我带回块蛋糕来就行了。”

于是大家暂时跟沅锦煌告辞,由少东领着来到花园。此时花园里已经聚了不少人。

花园的空地上,两排长桌已经搭了起来,上面摆满了各种食品和水果,由着人们自行取食。侍者端着饮料,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把各种酒品传递给大家。

当中一张大桌子上,摆了两只巨型的生日蛋糕。

少华看到少东来了,笑着跑过来。她拉着少东的胳膊,有些抱怨地说:“等不到你,我的蛋糕也不能切。”

少东笑着回答:“每回过生日都要摆两只蛋糕,真是浪废;不如摆一只,就由你一个人来切算了。”

少华嗔道:“那成什么样子,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日,当然要各自切各自的。难道说,你想让爷爷只送一份礼物,也由我一个人收了算了?”

少华平时就像个女斗士,这会儿忽然如同小儿女一样的娇嗔,是人们很少能看到的场景。大家都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是可爱,不由在一旁跟着笑了起来。

少东则说:“也是,摆一只蛋糕,我们两个人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结婚蛋糕呢。”

少华微恼,薄嗔道:“讨厌”

少东却故作认真地说:“姐你看啊,咱俩其实就是金童和玉女,天生的一对,上辈子说不定就是一对拆不散的鸳鸯呢。”

少华更恼了,推他一把,说:“真讨厌——明年不跟你一块过生日了,我们各过各的……”又说,“你看你去年都请了些什么朋友来啊,奇形怪状的,跟混黑社会的差不多,差点儿没把福庆伯吓死呢。”

说着这话,少华打量了下少东身后的朋友——这次的朋友比上回的正经了许多,不过也有点奇怪,竟然还有一位小朋友。

少东便把苏珊等人介绍给少华。少华知道,少东和小美是同学,他的店就开在小美的店旁边……她不由多打量了小美几眼。

小美礼貌地笑着,对少华叫一声:“少华姐,生日快乐。”

少华答应着,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大学生‘创业之星’啊,很了不起啊。”

小美忙摇头,谦道:“什么‘创业之星’啊,我就是毕业没找到工作,自己找口饭吃罢了。”

少华笑笑,没再说什么。她又向后看着沅冰河说:“叔叔,你也来啦?”

沅冰河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这时,一位穿白色连衫裙的女子,端着香槟杯,走到少华身旁,轻声细语地笑道:“少华姐,你该切蛋糕了,我们都等着吃呢。”

少华忙答应着:“对啊。”忽然她又像是刚想起什么,她一手拉着穿白衣的年轻女孩,一手指着少东介绍:“露西,这就是我的孪生弟弟少东……”又对少东说,“少东,介绍你认识一位美女——丁老板的爱女,刚从英国留学回来,露西小姐。”

少东“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众人——当然,他主要是瞟了沅冰河一眼……随后他对众人笑道:“这就是传闻中像百合花一样美丽的丁小姐啊,果然名不虚传。”

丁露西面上羞窘。少华则打了少东一下,说:“你正经些,丁小姐今天可是我的贵客。”

少东嬉皮笑脸地说:“我很正经,可是乍一见美女,我有些心慌。”

少华对丁露西歉意地笑笑,说:“我弟弟这人就是样,吊儿郎当的……”又说,“来,我们去切蛋糕。”说着,少华拉着少东,一起去切蛋糕。

丁露西跟在少华后面,苏珊等人跟在少东后面。丁露西故意落后几步,等到沅冰河走过她身边,她轻声叫了句:“沅总,您也来了?”

沅冰河点点头,仍旧没有说话。

丁露西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打扮是不是太普通了些,竟然没吸引沅冰河的注意力……。.。

第一六六章生日会(下)

连苏珊都忍不住多看了丁露西两眼——平时跟“假小子”小美和“村姑”小玲在一起,她一点儿都没有年龄上的压力;现在她看着丁露西,不由心生羡慕,这才是青春玉女啊

忽然,沅冰河走到苏珊旁边,挡住了她的视线。他小声而严肃地提醒她:“看脚下——仔细绊倒了”

苏珊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看脚下——没什么东西啊……她怀疑地抬头看看沅冰河。沅冰河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在嘴角露出浅浅的一笑,示意他的恶作剧得逞。

大家一起围到桌前,逗着少东和少华许愿、吹蜡烛,又闹着分蛋糕。

少华和少东切开蛋糕,各挑了一块,盛了盘,让福庆伯给沅锦煌送过去。随后他们又把蛋糕分给朋友们。很多人在接蛋糕的时候,都趁机往他们脸上抹奶油。不一会儿,两人的脸上都是奶油了。

少东递给婷婷蛋糕时,也给婷婷在脸上上抹了一点奶油。婷婷笑着跑开了,去让苏珊给她擦干净。

少东和少华脸上的奶油太多了,根本擦不掉,只好去洗手间清洗。

从洗手间出来时,少东对少华抱怨道:“每年的生日都是这么无聊——老大的人了,还弄得跟小孩子似的,还切蛋糕,真是的。”

少华说:“我们还不是为了哄爷爷高兴吗。你以我现在愿意过生日?对女人来说,过一次生日就又老了一岁。再说了,儿的生日是母的难日,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爸爸和妈妈来,特别伤心……”说到这,她的眼眶红了。

少东也有些难过。于是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往回走。

一切就像小时候一样——花园里开生日PARY,他俩被人们涂了一脸的奶油,一起去洗,洗干净后又手牵着手往回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花园里等着他们。

如今,爸爸妈妈不在了,奶奶也不在了。只剩下爷爷一个人,而爷爷躲在书房里不肯出来。

忽然,少东问少华:“姐,你什么时候和温迪结婚,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就不要再考验他了?”

少华笑着说:“我和你一起出生、一起长大。我希望像婚礼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和你同时举行。”

少东戏谑道:“又是不嫁给我,干嘛非要和我同时举行啊?”

少华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怎么谁的便宜都想占”

少东却半真半假地说:“姐姐,因为我真地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少华笑了,她还是很得意弟弟这样说。她当然应该是他最爱的女人——没有了妈妈,没有了奶奶,他只有她这个姐姐了。少华便说:“你如果真那么爱我,你回集团来认真做事,好好帮帮我。”

“你还用我帮吗?”少东笑问。

“当然了。集团里的那帮老头子,虽然也肯定我的能力,但是在他们眼里,我是女儿,是要嫁到别人家的。只有你回来,才能让他们看清楚,父亲这支还有后人……”她忽然站住脚,轻声对他说,“我们不能让小叔叔在集团里一支独大”

少东的脸色变了一变。但他马上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地模样,说:“姐,你行的,你可以让温迪做上门女婿。”

“没个正形……”少华嘀咕着。不过她看到自己和弟弟已经离PARY现场很近了,有些话不好再说,便住了嘴。

这时,花园里的人们已经看到了他们。大家见他俩这对双生子,此时像小孩子一样,亲亲热热地手牵手走了回来,不由都指点着他们笑了起来。

少华看到大家都笑话他们,脸都红了,她向回一缩,挣脱了少东的手。

少东却是人来疯,看人们注意他们,他越发要做些出格的事情。他冲着人群里一个英俊的年青人招手,说:“温迪,你再不抓紧,我就要告白了”

少华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忙在一旁拉住他,不让他说下去。

少东看少华拦他,更起劲了,他一把搂住少华的肩膀,大声嚷着:“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我的孪生姐姐……姐姐你不要嫁给温迪,嫁给我;如果你非要嫁给他,我就终生不娶”

少华真是又气又笑,她忙推开了弟弟,用手袋打了他两下。随后她跑到温迪身边,寻求保护。

温迪笑着搂住她,他才不会把她们姐弟逗笑的话当真。他低下头,当着众人的面,主动亲吻了少华一下,以示安慰。

众人看少华和温迪当众亲热,不由都来了精神,一齐喊着:“温迪,求婚温迪,求婚”

少华忙冲温迪摇头,说:“哦,不……”

温迪很潇洒地耸耸肩膀,看看众人,意思是说,这是众望所归,他也无可奈何。随后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首饰盒。

众人一齐欢呼,少华则有些吃惊,她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温迪笑着回答说:“我时刻都在准备着……”说着,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钻戒,又对少华说,“来亲爱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对我来说也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因为我的世界因为有你才算完整,请你嫁给我——”

众人都在一旁屏住呼吸,看少华如何答应。少华脉脉含羞,低头不语。

少东忍不住叫道:“原来姐还是爱我的”

这话一出,少华狠瞪了他一眼,随后抢过温迪手中的戒指,自己戴在了手上。众人看到少华的迫不及待,都哄笑了起来。又围着他们起哄,让他们接吻。

苏珊等人跟少华不熟,她们坐在一旁,看着求婚的场面,没跟着起哄,只跟着笑个不停。但是苏珊一转眼,却看到了婷婷——她正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张望个不停。

苏珊忙把婷婷拉了过来,搂到怀里,并捂上了她的眼睛,说:“小孩子别凑热闹……”同时她心中暗想,这些人比外国人还开放,大庭广众之下就上演少儿禁止的镜头。

这时少东忽然奔跑过来,蹲到苏珊身旁,把头靠在苏珊身上,说:“苏珊姐,我受伤了——我最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了”

苏珊忙一把推开他,说:“别闹了,婷婷还在这儿呢,孩子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少东假意委屈,不甘不愿地站起身来。

自从苏珊来到PARY后,余尊熙就一直坐在苏珊身边。此刻,他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少东。

少东被余尊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去把爷爷请来……”

苏珊告诉他:“小叔叔已经去请沅老先生了。”

果然,过了不久,沅锦煌在沅冰河和福庆伯的陪同下来到花园。大家搬了张椅子,让沅锦煌坐在场地当中,簇拥着一双刚刚订婚的甜蜜恋人来到沅锦煌跟前。

沅锦煌看着一对小儿女,自然是喜笑颜开。他从福庆在一旁递上的盒子里,拿出一只晶莹碧绿的翡翠手镯,给孙女戴上,说:“这是沅家祖传的,你奶奶说过,要留给你。”

少东在一旁起哄,说:“爷爷,我呢,给我什么。”

沅锦煌笑道:“什么时候给我领孙子媳妇来,就有你的。”

大家都跟着大笑。

沅锦煌又对少东说:“沅家就指望着你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呢。”

少东赖皮地说:“还有小叔叔呢,哪就排得上我?您还是先把小叔叔关进‘笼子’。”

沅锦煌笑着,却没说话。

沅冰河在一旁搭言,说:“我早就有家庭了”

这话一出,把在场的人都说楞了,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沅锦煌都带着几分猜测看向沅冰河。

只见沅冰河走到苏珊身边,拍着苏珊的肩膀说:“这就是我老婆……”又指着婷婷说,“这是我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在场的众人多数都不知情,刚才大家还纳闷这对母女来自何方。这会儿听沅冰河这么说,不由半信半疑,一齐仔细打量起苏珊母女来。

苏珊被大家看得脸红,她忙冲着大家摇手,说:“不是,不是,他逗大家玩儿呢。”又对沅锦煌说,“老先生您别听他的,根本没这么回事儿……”说到这儿,她回头嗔了沅冰河一眼,说,“你别胡闹,婷婷在这儿呢,当着孩子的面,你正经点儿。”

沅冰河举起手,示意投降,言语暧昧地说:“好,这个问题我们私下再讨论。”

苏珊想再辩驳几句,却不知说什么好。这时婷婷却不愿意了,她瞪着沅冰河,用娇糯甜美的声音说道:“讨论什么啊,我可不想有个后爸”

婷婷的话把苏珊小美和小玲等人都逗笑,沅冰河大窘,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这时大家才明白,沅冰河刚才果然是在开玩笑。不过他为什么特地跟那母女开玩笑,人们不禁又有一番思量。

苏珊笑着拉着婷婷站起来,说:“婷婷,咱们不理他,咱们去听余叔叔唱歌。”

苏珊拉着婷婷来到会场一角的钢琴旁。此时余尊熙已经在钢琴边就坐,他本来就是今天的表演嘉宾,刚才已经领着大家唱过一曲《生日快乐》。

余尊熙当然也听到了刚才沅冰河的玩笑,虽然他也有几分好奇,不过他已经惯于在人前掩饰自己。他笑着请苏珊母女坐在离钢琴最近的座位上,随后开始弹琴唱歌。

大家被余尊熙的歌声吸引,暂时忘了刚才的闹剧。只有一袭白色衣裙的丁露西,坐在宴会的一个角落里,仍旧默默打量着苏珊:“她,是他的一个藏品吗?”。.。

第一六七章会所里的人间喜剧

正巧金夫人在办公室里闲坐,她让秘书请了丁露西进来。

二人以前虽然没正式打过交道,但金夫人是认识丁小姐的。她知道,像丁露西这样一位美丽又聪慧的名门千金,注定是要嫁一位门当户对的社会精英的。

丁露西也曾经远远地见过金夫人几次。但这次是第一回近距离地接触,她不由带着几分好奇,多打量了对方几眼。

只见金夫人是位中年妇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却很好,看上去就像是只有三十来岁。从她的眉眼中,依稀可以想见她年青时的风采,一定是位绰约多姿的美人。听说,她当年是某位神秘的大人物的情妇。后来她在那位大人物的资助下,开了家演艺公司。

她从演艺公司起家,生意越做越多,越做越大。现在她自己也是一位富婆了。只是,她的青春都给了那个大人物,她后来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真是可惜,她挣那么多的钱,将来又留给谁用呢?

她此时穿了一套做工考究的浅色职业裙装,头发梳得光光的,发髻高高的盘在头顶上。她身上的首饰不多,但每一件都来自名家设计,不同凡响。

“丁小姐,请坐——”金夫人并不在意丁露西有些放肆的目光。她邀丁露西一起到小茶几旁的两只沙发就坐。

秘书给她们倒好茶后,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金夫人边示意丁露西喝茶,边温和有礼地说:“我听人说,丁小姐刚从英国回来。丁小姐秀外而慧中,可算是S市名媛中的翘楚啊,难怪你父亲这般宝贝你。”

“您跟家父打交道多吗?”丁露西问。

金夫人听此问话,楞了一下。因为丁露西的问话有些尖锐——金夫人是个高级的皮条客,上层社会的大佬们,如果想寻些开心,都会来找金夫人……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丁露西的话,让金夫人误会她在探听她父亲的事情。

丁露西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鲁莽,她忙改口说:“我的意思是,您如果跟家父不是很熟悉,那我冒昧前来,您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唐突?”

“啊,不会……”金夫人听明白丁露西的意思,爽朗地笑了一下。她说,“我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只要丁小姐不觉得我老而乏味就好。”

丁露西笑了笑,说:“怎么会呢,谁不知道金夫人是个有活力的人。我们这些年青人跟您相比,却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听到丁露西这话,金夫人再次爽朗地笑了起来。

两人互相恭维结束,金夫人端起茶杯,慢慢品茶,其实她在静等丁露西开口——她知道,丁露西今天来找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丁露西明白,论心眼,自己可玩不过这只老狐狸。于是她不再绕圈子,她开口直接问道:“金夫人,星煌集团的沅总经理,您很熟悉吗?”

金夫人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说:“沅总是名人,我当然会认识,不过不能算熟悉。”

丁露西听她话语有所保留,微微皱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接着,她从提包里拿出一只首饰盒。她把首饰盒打开,放在茶几上,推向金夫人一边,说:“金夫人,我们是初次见面,这是只暖玉的镯子,希望您别嫌弃。”

金夫人看看盒子里的镯子,又看看丁露西,有些诧异。她眼珠转了转,沉吟了一下,说:“丁小姐,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您是想知道沅总的喜好……其实,我想告诉您,您所有的一切,都很完美,完全符合沅太太的标准。但现在的问题是,沅总可能还不想有一位沅太太约束他。”

“他的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丁露西问。她的语气,不是幽怨,而是有几分不服气。

金夫人笑了。她明白,年青的女孩子,总是容易陷入这样的误区——当她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却不以她为意,她反而容易起了好斗之心,想征服对方……

金夫人语重心长地说:“丁小姐,年轻气盛是好事,但是去争一些无谓的东西,实在无益。尤其是感情的事,根本不是可以争来的。”说完,她又试探着问,“你就没有考虑过,沅家还有另外一个不错的人选?”

“沅少东吗?”丁露西有些不屑一顾,说,“他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都不在沅氏集团里……”

“可他早晚会回去的。”金夫人很肯定地说,“他可是沅家唯一的男性继承人,是沅老爷子的嫡孙。而且,他跟你年龄相当——年轻的男孩子,对感情还认真一些;像沅总那样的‘大叔’们,可都是‘万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高手,你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丁露西听了金夫人的话,有些气馁,半晌沉默不语。忽然,她又问:“金夫人,你是不是给他介绍过不少女人?”

金夫人听这话很不高兴,她放下茶杯,抱拢双肩,微抬着下巴说:“我没做过那种事”又婉转地解释道,“只不过我手下年轻的女孩子多,那些成功人士喜欢来这里找朋友罢了。”

丁露西却根本不在乎金夫人的反应,她很直接地问:“你有没有介绍过一些成熟的女人给他,比方说,三十岁以上的?”

金夫人斜了丁露西一眼,冷冷地说:“我这里没有三十岁以上的”

丁露西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因为自重身份,不想和皮条客久坐,于是她站起身,匆匆告辞离开了。

金夫人看着她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后,她拿起丁露西留下的暖玉手镯看了看。本来,她不想要丁露西的礼物,但是这个傲慢的千金小姐说话太无礼。所以说,不要白不要什么名门、高层,不就是那么回事,有什么了不起的?

丁露西下了楼,穿过咖啡厅,离开了金夫人的会所。她不知道,当她从咖啡厅走过的时候,角落里有一个人,正用目光一路追随着她的身影——那个人,正是妮娜。

妮娜偷偷打量着丁露西的身形,丁露西腰腹部位很平坦,根本看不出怀孕的样子来。而且她还留意到,丁露西穿着一双四寸高的高跟鞋,更不像是有孕的妇人敢做的事情……

妮娜有些疑惑。那天听沅冰河话中的意思,好像是说AF有孩子了……难道不是那么回事?

很快,丁露西仪态万方地走远了。妮娜则回过头来,自怜自艾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想,如果自己有了个孩子,他会怎么样?恐怕,他一定会无情地让她打掉?

如果她像小说中写的那样,带着孩子躲起来,等孩子生下来再出现——他会不会像小说中写的那样,幡然悔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接纳了她?

妮娜正在胡思乱想,隔座三个女人的说话声,打扰了她。

妮娜偏过头看了一眼,只见其中有个年轻女孩正在哭泣。那女孩说:“我该怎么办啊,我说过他,不让他再去那家咖啡店;可他说同事们都去,他不好不跟着去。他也不可能跟同事们解释,说旁边花店里的老板是他的前女友,所以他要避讳。他说如果跟同事们说这种话,同事们肯定会笑话他的。我跟他闹,他还说我是小肚鸡肠……”

妮娜听着,不由很同情这个哭泣的女孩——显然那是个在感情上受了伤的女孩。“咳,这个世界,做女人就是可怜啊……”妮娜感叹着。但是她很快认出来,女孩旁边的一个人,她是认识的,正是“狐狸精”辛奇。

妮娜对辛奇没有什么好感。虽然她自己也是情妇之流,但她自认为盗亦有道,别人不应该把她跟破坏人家家庭的“狐狸精”相提并论。

妮娜认出了辛奇,不由好奇心大起,她想知道辛奇和那跟哭泣的女孩是什么关系?还想知道辛奇这个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儿,又怎么安慰遭遇男友劈腿的女朋友?

于是妮娜带着几分好笑的感觉,假意低头研究桌上的时尚杂志,专心偷听起来。

倪娜当然不知道,那个哭泣的女孩,就是辛奇的表妹杨小敏。而杨小敏口中那个他,自然就是年小涛。那么在座的第三女人是谁呢,恰恰是美容店的老板倪娜。

倪娜一边忙着吃东西,一边对小敏解释。她说:“不关孙小美的事是那个善于勾人的‘小寡妇’,她在勾搭小涛……”

“不可能”小敏叫道,“她都多大岁数了,应该跟姐夫岁数差不多,小涛怎么可能看上她呢?”

倪娜哂笑道:“小涛当然不会跟她谈婚论嫁。但是她尚有几分姿色;男人又都喜欢偷腥,主动送上门来的还能拒绝?你是年青的小姑娘,你不懂——像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已经把男人的心思琢磨透了,她想勾引谁,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会的”小敏快崩溃了。她捂着胸口小声叫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小她那么多岁的男人她也敢勾搭吗?”

倪娜小心地看了辛奇一眼,没敢说话。不过她的意思很明显,苏珊是冲着辛奇来的。苏珊勾搭小涛,纯粹是为了报复辛奇

小敏此时已经明白了——她成了辛奇和苏珊斗争的牺牲品于是她一把拉住辛奇,小声叫道:“表姐,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让小涛犯这种错误啊表姐你帮帮我,你让姐夫出面管管他的前妻啊?”。.。

第一六八章女人的战争

辛奇气得脸色铁青,她一把推开了小敏,不停地抚着被小敏抓皱了的衣服,说:“你别胡闹那是前妻,你姐夫管得到人家吗?”

辛奇就想不明白了,同样是表姐妹,怎么表妹的智商就这么低,而表姐的性格就这么粗俗?她们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自己尤其是小敏,亏她托生在杨秘书长的家里,如果自己有她这么好的出身,肯定混得比她风光

旁边的妮娜听到这里,已经把事情听白了个七七八八。本书请访问。她越听越觉得好笑。她想,等会儿一定要把今天听到的这个乐子,打电话告诉小姨苗兰。

这时忽然有手机响了,是倪娜的电话。倪娜接通后听了两句,表情马上变得紧张和兴奋起来。她对两位表妹说:“小涛又去花店了,这会儿正跟那个‘小寡妇’在一起鬼混”

听到这句话,小敏顿时哭了起来。

倪娜在一旁架火道:“走,我们去抓他们个现形,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自从苏珊大闹她的美容店,从她那里要回了几百块钱,她一直毒气不出,早就想找个机会大闹一回花店了。

小敏在倪娜的鼓动下,“腾”地站了起来。她说:“我要去找他,看他当着我的面还怎么说”

辛奇的眼珠转了转,其实她很想看苏珊出丑。所以她没有阻拦,反而幸灾乐祸地跟着表姐表妹去看热闹。

年小涛此刻确实在花店里。他让苏珊教他学钢琴,苏珊借口忙着理帐,没搭理他。他便跟小玲狂侃。

他说:“我们公司里出个了笑话——前阵子,安总给新员工培训,有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迷上安总了。她在公司的办公系统上,给安总写情书,被当做工作流程,转发给了好多的人。有位中层领导签的是,请安总直接批示……”

他还没讲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小玲也跟着笑了笑。不过她又担心地看了看苏珊——苏珊的前夫就是让新毕业的大学生抢走的,安立德不会也被人抢走?

不过苏珊似乎根本不在意,她在旁边跟着笑了起来。花店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就在这时,花店的玻璃门猛地被人推开了,三个女人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进来。她们强大的气场把店中的人镇了一下,不由一起扭过头来看向她们。

年小涛讲笑话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未曾褪去,便很吃惊地发现,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自己的女朋友小敏。他心下也明白,自己总是来找前女友,小敏有些不高兴。不过小美现在去了城郊的花艺学校,已经不在花店里了,所以他这会儿也不怕小敏来查岗。他笑着对小敏说:“小敏,你怎么来了?”

小敏的嘴扁了两扁,差点哭出来,她说:“你可以来这里玩,我就不可以来了吗?”

小涛明白了,小敏是来找麻烦的,他不由皱了皱眉头说:“好,你玩儿,我还有同事在那边,我先走了。”

“你别走”小敏叫道,“你今天说个明白,到底是前女友重要,还是现任女友重要?”

小涛听这话很生气,他说:“小敏,你在做什么?隔壁都是我的同事,给我点面子好不好?而且你看仔细了,这里哪有什么前女友?”

晓敏确实没看到孙小美,一时无话可答。

倪娜到是“恩怨分明”,她拉了小敏一把,说:“小敏,你找错人了,”她冲苏珊努努嘴,说,“是那小寡妇,成天闲着没事儿勾汉子……”

倪娜话刚一出口,苏珊的脸“刷”就白了。小玲把手中的抹布往柜台上“啪”地一摔,随后她双手叉腰,瞪眼看着倪娜,摆出一副要掐架的阵势。

倪娜吓得直往辛奇背后躲。她躲在辛奇背后,嘴里却仍旧不干不净的,她说:“说是不想结婚了,可身边一会儿都没少过男人,都男人都围着她打转转……”

辛奇低头径自冷笑了一下,又眯着眼看向苏珊,满是嘲讽和挑战之意。苏珊已经从刚才的羞恼中冷静了下来,她审慎地看着辛奇——她知道,这其实是她们两个人的战争。

苏珊觉得有些好笑,她失掉了那段有关仇恨的记忆,所以根本无心征战;可令她无奈的是,对手并不曾因为她的逃避,就对她手下留情。难道真就应了她那句话,这场恩怨,不死不休?

苏珊暗自冷笑一声,她现在吃自己的、穿自己的,不亏欠任何人,所以她谁都不怕。而且她现在开店做生意,跟不同的顾客打交道,什么脾气的人没见过?一个小小的辛奇,早就不在她的眼里。

辛奇看到了苏珊眼中的讥诮和冷酷,不由先是有些胆寒。眼前这个女人确实变了,跟过去完全不同了。

这时,在楼上自学功课的婷婷,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她悄悄来到楼梯口,正好能俯视到楼下众人,而楼下的人都没有看到她。

婷婷听了一会儿,眼珠转了两转,有了主意。她迅速跑到客厅的电话机旁,给陈实美打了个电话。她说:“爸爸,不好了,辛姨带了两个很歪、很横的女人过来,要找妈麻烦呢……”

陈实美接到电话,吓了一跳。他本来正在公司主持一个会议,现在顾不上开会了,他让肖龙他们几个讨论下季度的生产计划,自己则开车直奔花店。

当陈实美赶到花店的时候,店里并没有如同他想像的那样乱成一团。只见苏珊和辛奇在休息区的折叠桌前,面对面地坐着。柜台旁,倪娜和小玲冷冷地对峙着。至于小敏,已经让小涛拉走了——小涛说,如果她保证不闹,他介绍自己的同事给小敏认识。小敏刚一犹豫,就让小涛拉走了。

陈实美虽然没看到她们打起来,不过他接到婷婷的电话,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辛奇不对。他过来拉了辛奇一把,说:“辛奇,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辛奇看到陈实美,有几分诧异,不由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陈实美不能说是婷婷把他叫来的,他迟疑了一下,说:“婷婷住在这里,我过来看看她。”

辛奇不屑地撇撇嘴,说:“总是拿孩子说事儿。”

陈实美考虑到还是要给大家都留几分面子,没有辩解什么,只对辛奇说:“你没事儿就走,快回家去。”

辛奇听出陈实美的语气不善,而且根本没有帮自己的意思,不由站起身来,充满敌意地瞪着陈实美,说:“怎么没事儿?我来就是问问她——为什么挤兑许子博,说他让人打婷婷,是我出的主意?我有什么必要那么做?”

陈实美十分无语,因为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并没有质问过辛奇,已经算是给她留了面子。他说:“没人说是你想对付婷婷;许家那个小孩子的话,也当不得准儿……”

“可是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事儿,许太太对我的意见很大”辛奇愤愤地说。

陈实美无奈地挥挥手,事情弄到这种地步,他有什么办法,婷婷至今都休学在家,难道是他愿意看到的?

辛奇又说:“你既然也来了,干脆来个‘三头对案’,大家彻底做个了断——你问问她,要多少钱才肯罢休?我们给她钱,让她回A镇去”

陈实美诧异于辛奇的话,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辛奇又说:“如果她不来省城,能有后来的这么多事情吗?”

苏珊不由冷笑一声,心说:“如果你不插足人家家庭,才没有这些麻烦呢”不过,她非常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她不想跟这个变态又阴险的女人做不死不休的纠缠,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出口。

辛奇却得寸进尺,她看着苏珊说:“只要你肯回A镇去,不在我的眼皮底下出现——你们两个,愿意怎么叙旧情都行,我都认了。”

这回不等苏珊说话,陈实美就不愿意了,他大叫一声,说:“辛奇,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叙旧情的事”

苏珊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缓缓站起身来,说:“二位,有什么事回自己家说去,行不?我的店小,容不下你们,我还怕你们会吓到我的客人呢如果你们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走走走……”陈实美拉着辛奇就往外走。

这时倪娜在一旁插言,说:“表妹夫,你就听我表妹一句话,快把那不要脸的小寡妇撵回家去她成天在这里勾三搭四的。孩子还在这里跟着她呢,你就不怕她把孩子带坏了?”

陈实美一瞪倪娜:“表姐,你说谁呢谁是小寡妇啊?”

倪娜自知说走了嘴,有些讪讪的,说:“在我们村里,离了婚的女的,也叫小寡妇,是男的就能逗弄她……”

陈实美摇晃了一下辛奇,说:“你听听,你表姐嘴里说的什么话?莫非你天天就会听你这村里来的表姐挑三窝四的?公司的事情不好好管,家里的事也不好好管,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比村里的泼妇差多少?快给我家去”

“我不走,我要你今天给我个说法,你的心究竟是在我这儿,还是在你前妻身上?”辛奇忽然耍了泼,“我清清白白的大闺女跟了你,你想始乱终弃啊?”

陈实美的脸气得一红一白的,他顾不得众人围观,索性把辛奇扛了起来。走出店门后,硬把辛奇塞到了车上,随后拉着辛奇走了。。.。

第一六九章受伤的男人们(上)

倪娜觉察形势不妙,她“吱溜”一下,钻出围观的人群,迅速溜回自己的美容店去了。

至于杨小敏,本来跟着小涛过来看热闹,这会则吓得隐在了小涛的身后。

小涛听到陈实美说倪娜的那些话了,于是他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小敏跑这里来闹,原来都是倪娜在这里挑拨的。他跟同事说了声、告了个假,把小敏直接送回了家。

他没有进小敏家的家门。他站在杨家的门口,一脸严肃地对小敏说:“今天的事儿你应该看明白了?你的大表姐跟隔壁的花店有矛盾;至于你的二表姐,跟你表姐夫的前妻更是不可调和的利害冲突。如果你以后还要跟着她们两个胡闹,被她们利用,我可是不能再夹在你们当中,给你们当炮灰了——我们考虑分手。”

“什么,你要分手?你究竟是跟前女友旧情未了,还是真地勾搭上了表姐夫的前妻?”小敏又惊又怒。

小涛莫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可理喻呢?我跟你解释不清,你自己想明白了再找我如果你认为我是那么不可靠的人,你也没必要再跟我交往;如果你信任我,就不该听你那两位表姐挑唆——她们是在利用你,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真是的”

小涛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剩下个杨小敏,哭哭啼啼地进了家门。杨母一看她这个样子,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小敏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母亲讲了一遍。小敏的母亲也不是多明白事理的人,她也被搞糊涂了——究竟是小涛行为不检点,还是那两位外甥女在利用自家的宝贝女儿起事呢?

等到杨秘书长回来,小敏的母亲忙把事情跟杨秘书长说了一遍。

杨秘书长叹了一口气,说:“咱们这宝贝女儿啊,让咱们娇生坏了。小涛是个嘎小子,她拿不住他的。在外企工作的人,眼界开放、心眼活泛,散了就散了。我们给她找个老实本份的公务员,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就行了。”

小敏当然舍不得跟小涛分手,她哭哭啼啼地把自己关进房里,伤心了一个晚上。她想给小涛打电话,跟他合好,又觉得自己很委屈。而且父母也表明了态度,禁止她再跟小涛来往。

年小涛本以为,依着小敏那个柔弱的脾气,早晚会来求和。那样一来,自己就彻底把小敏收伏了,以后她再不敢随便管自己的闲事。

谁知道,小敏背后还有个杨秘书长,那人在官场打混多年,外号是“滑不溜手”。人们都说,杨秘书长的眼睫毛都是空的。小涛耍得这个小花枪,能瞒得了他去?他偏不让女儿跟小涛低这个头。而且他认为,年小涛这人,恐怕不是做女婿的最佳人选,还是需要进一步考验。

于是,年小涛和杨小敏的事,一下子就这么僵了下来。

这可把年小涛给郁闷坏了。他其实还是很喜欢小敏的。他经过小美那样大大列列、男孩子性格的大学生,也见惯了风风火火、精明强干的商界女强人。像小美这种柔弱的官家千金,让他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他习惯了小敏的在他身边的存在,习惯陶醉于小敏对自己无条件的崇拜当中。如今突然跟小敏中断了联系,他再一次品尝到了失恋的滋味。

年小涛在郁闷恼恨之下,就要迁怒别人。因为安立德的关系,他不敢迁怒于小美和苏珊,他只恨倪娜和辛奇。

年小涛郁闷的同时,有个人比他更郁闷。那就是陈实美。

陈实美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遇到的女人,一个不如一个?

苏珊虽然贤惠,但脾气实在糟糕,眼界也狭隘,整天就盯着怎么往娘家捞好处。他给她买了房,她让娘家搬进去住;他供着她弟弟门市的货,她弟弟经常故意拖欠货款。

而辛奇呢,本以为这是个有思想、有能力的女人,可以让自己的事业如虎添翼。哪知道却应了人们那句老话,“二老婆,两条心”——她总是防他这防他那,自己跟苏珊明明没什么,她却不依不饶,还要闹得满城风雨。

他真是没法理解辛奇这个人,当初明知道自己有老婆,她也满不在乎地贴了上来;现在他已经跟她结了婚,不过就是偶而跟前妻商量一下正事,她却要猜疑他,是不是跟前妻旧情复燃了

陈实美痛苦地预感到——自己在A镇已经成了笑话;恐怕过不了多久,在省城也要成笑话了。

陈实美一个人坐在酒里,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

苏珊演完六点到七点的场,便要回家了。但是汪经理过来拦住她,说:“苏珊姐,您给救下场,我这里实在转不过来了。”

“哦,怎么回事?”苏珊问。

汪经理说:“今晚按惯例,是‘爵士乐之夜’。可是那个爵士乐队有事给绊住了。您能不能加演一场九点到十点的?时间也不是很晚,我派人送您回家。”

苏珊笑着说:“汪经理不必客气,‘江湖救急’本是应该的。不过我从来没演过那个时段的场,不知道能不能压住场,就怕顾客不愿意呢。”

“没关系,如果您不行,我也不敢开这个口。”汪经理对苏珊却是很有信心的。

于是苏珊答应了,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好会晚些回去。

苏珊去后台的化妆室里候场。两个小时的等待有些无聊,她拿出手机,玩会儿游戏,发发短信。

九点到了。苏珊补了补妆,上台去了。

苏珊从没演过这么晚的场,现在才知道,酒在晚上的时候,还是很热闹的。不过最爱热闹的人都会去夜总会跳舞,或是去看更热闹的表演。这里的客人多是三五知己,不紧不慢地喝杯酒,谈谈心,聊聊天南海北的事儿,顺便欣赏下演出。

苏珊看了看座上的客人,多数是外国人,于是她挑了首英文老歌,弹着钢琴,浅吟低唱起来。

酒的装修有着很浓厚的怀旧气氛,现在加上苏珊这首英文老歌,一种“往日时光在杯酒中缓缓流淌”的感觉,油然而生……人们在不知不觉中,都被苏珊看似随意的演唱吸引住了。

陈实美听着歌声,忽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大学里的青葱岁月,少年时的初恋情怀,曾经那么纯真、那么美好。

曾经他以为,拥有了那个女孩,他就有了全世界

如今,他以为自己有了全世界,可是他没有了青春,没有了初恋,没有了单纯幸福的生活。

苏珊一曲结束,酒里的客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苏珊站起来冲大家鞠躬致谢,随后她又坐了回去,弹起一段爵士风格的钢琴曲。随性懒散的曲风,散发着低沉怀旧的情绪,浓浓地在酒里弥漫。忽然,曲风一转,音乐变得明朗欢快起来,活泼俏皮的样子,有如春阳下绿树枝头的跳跃的小鸟。

当乐曲达到,苏珊猛地一收,音乐结束。大家楞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同时搀杂着叫好声和口哨声。

苏珊已经演奏了将近一小时,觉得有些劳累。她生怕热情的观众不肯放过她。她向旁边一瞥,汪经理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乐队已经来了。苏珊如释重负,她站起来鞠躬致意,离开了钢琴。

这时,一位热情的顾客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酒,递给了她。

虽然沅冰河曾经嘱咐过她,在酒里不要喝陌生人递的饮料,但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好意思推辞。她只好说了声“谢谢”,接过来一饮而尽。

在众人的掌声中,苏珊把酒杯递给侍者,转身离去。

汪经理在后台迎着她,说:“苏珊姐,您看到了,您只在六点演出,真是明珠投暗。我真希望您演晚场,可是沅总他……”

苏珊笑笑说:“其实我也不太愿意演晚场,我家里还有孩子。”

苏珊跟汪经理随意说了两句,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出来。她出了酒,没有去酒店的正门,而是转向了地下停车场。

这里与酒里的热闹氛围完全不同,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一排排空空的汽车,场地上却寂静无人。苏珊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上,咚咚的响,还有阵阵回声,似乎后面有人跟着她一样。

苏珊不由笑了一下——打小她就胆小,晚上走夜路,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以为后面跟着人。那时候的她,总是紧紧拉着弟弟的手,拽着弟弟,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苏珊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苏珊——”

苏珊吓了一跳,身子僵住了。她慢慢转回身一看,后面真的有一个人只是逆着的灯光,她只能看出一个高大的人形,却看不清他是谁。

苏珊吓得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她慢慢向后移动着身子,想要伺机逃跑。

那人说:“苏珊,别怕,是我”

这声音有些耳熟。苏珊向后一退,正靠在一辆汽车上。这时那人走近了,苏珊看清了,那人竟然是陈实美。

“天啊,你吓死我了,怎么是你啊?”苏珊低声叫道。。.。

第一七零章受伤的男人们(下)

陈实美笑着走到苏珊近前,说:“我还想问你这句话——怎么会是你啊?”又说,“我刚在酒里听你唱歌,就觉得特别熟悉。请使用访问本站。原来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花店里的生意,不是很兴旺、很赚钱吗,怎么还要到酒来卖唱?”

苏珊听他说自己是“卖唱的”,很不高兴。她最近跟余尊熙学到了不少演出技巧,自认为虽然比不了明星,却是个高档次的票友。而且,人家安立德还说自己是艺术家呢

于是她争辩道:“我不是为了钱——我只是想找个舞台,我喜欢弹琴和唱歌……”可是她还没说完就不想说了——因为她闻到陈实美身上,有醺死人的酒气。跟一个喝醉酒的人有什么好争辩的?

经过少东撒酒疯那一码事,苏珊开始对喝醉酒的男人心存戒备。不过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以前跟安立德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安立德喝多了会怎样?就好像安立德永远不会喝醉似的。安立德给她感觉,就像岸边的礁石一样,可以永远屹立不倒,永远坚实可靠……

不过苏珊此时顾不上做更多的联想,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她对陈实美说:“对不起,我先走了——今天实在太晚了,婷婷还在家等着我呢。”

“等等,苏珊”陈实美忽然伸出胳膊,拦住了苏珊的去路。他迟疑了一下,问,“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苏珊推开了他,说:“你说什么啊,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可恨的啊?以后我们各过各的,谁也别招惹谁。你看辛奇都误会了,显得大家多不好啊。”

“可是苏珊你知不知道,我真没想过要离婚”陈实美忽然叫道。

苏珊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有些不知措地抬头看了看四周——四周仍旧是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空荡荡的汽车在场地上停着。

陈实美停顿一会儿,冷静了一下情绪,把声音重新放低了,又说:“是你很奇怪,大闹了一通,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主动把婚离了……当时我还以为,你会死活闹着都不离呢。”

“我不离,你可愿意啊?”苏珊觉得真是莫名其妙,自己把姿态摆得太高,还让人觉得不对了也许因为周围的环境太静了,她不敢大声嚷嚷,只小声地嘀咕道,“辛奇也不愿意啊——她姨夫有那么大权势,你惹得起她吗?再说了,我才三十多岁,往后幸福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可不想把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给你们搭上。”

“那么苏珊,你能原谅我,我们还能再和好吗?”

“和好?”苏珊一时没弄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她结结巴巴地问,“和什么好,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我是说——如果我跟辛奇离婚,我们俩能复婚吗?”

苏珊吃惊得眼睛都瞪圆了——难道真就应了沅冰河的话,只要她肯低低头,陈实美就会重新投向她的怀抱?现在是不是个机会,把陈实美勾搭过来,气死辛奇,随后再抛弃陈实美,让他自尝苦果?

可是,那样做有意思吗?苏珊看着陈实美,犹豫着,内心在不断地挣扎。

“苏珊,刚才那首歌,就是你当年在迎新会上唱的那首。当时我就被你迷住了。本来,有个和我同届的女生,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如果不是你出现,也许我就跟她……”

苏珊听着直想笑——原来陈实美喜欢劈腿,还是习惯性的。她问:“那个人呢,你还记得她的什么?是不是她也有令你人难忘的东西,就像我的歌声令你难忘一样?”

陈实美虽然醉着,却听出了苏珊话语中的调侃意味。他有些不满,说:“苏珊,我跟她没怎样,你才是我的初恋而且,我结婚的对象是你,这还不能说明一切?”

苏珊没让陈实美的“初恋”打动,她在很没良心地偷笑。并且在心里说:“你离婚的对象也是我,又能说明什么?”

不过,她此刻真没心情跟他胡搅蛮缠。她打着“哈哈”敷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从前不过是段美好的回忆,我们都记住就行了。此一时,彼一时,大家各自好好过日子。”说着,她转身又要走。

陈实美却不肯罢休。他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说:“苏珊,你回来——我给你买房、买车,给你生活费。你好好照顾婷婷,不用去花店操劳,也不用来酒卖唱,你可以过得很舒适……”

苏珊等胳膊被陈实美抓住,开始有些慌了。她小心地挣扎着,拉扯着,想让他放手。她哄他道:“你、你喝多了,忽然想起过去的事,才这么伤感;等你酒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不对,苏珊”陈实美说着,忽然猛地把苏珊向旁边一推,推到旁边停着的一辆汽车旁;苏珊站立不稳,向后靠在了汽车的车厢上。

陈实美顺势欺身过来,用两只紧紧抓住了苏珊的肩膀,问,“苏珊,你为什么这么冷漠无情?”

两人这个姿势颇有些暧昧,让苏珊很害怕。她推挡着他,分辩道:“我、我只是比较理智,怎么能算冷漠无情?”

“不对,自从你一个人出去旅游,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你就变了……”陈实美说,“你说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真就如同倪娜说的那样,你勾搭上了别的男人?”

苏珊听他诬蔑自己,非常生气,她叫道:“你胡说什么啊我早看透你们男人了,根本不可靠——我才不想再跟你们男人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你变了,你变得跟过去完全不同了。离婚的时候,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婷婷。婷婷私下里也跟我说,你不像从前的妈妈……你就像被别的灵魂附了体,虽然有着和苏珊一模一样的外貌,可你的脾气、生活习惯,跟苏珊一点儿都不一样”

这回苏珊真被吓到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不想让别人把自己当怪物研究

苏珊小声嚷着:“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喊人了”

“你喊,你就喊,我不在乎……”忽然,陈实美把苏珊紧紧搂在了怀里,“你是我的女人,谁敢说什么?”

苏珊怕极了,她对着他拳打脚踢,可他抱她抱得太紧,她使不出力气。

陈实美说:“连让我抱一下都不行了,你心里真的有别的男人了?”说着,他猛地低头向苏珊脸上亲了过去。

“啊——”苏珊尖声惊叫着,慌忙躲避着、挣扎着。

就在这时,陈实美突然闷叫了一声,他的手松开了苏珊,身子向旁边倒去,随后“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苏珊眼睁睁看着陈实美倒地,却犹自惊魂未定。她急促地喘着气,慢慢抬起头来,把视线从陈实美身上挪开,向旁边看去。只见旁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人——刚才就是那个人,狠狠地给了陈实美一拳,把毫无防备的陈实美击倒在地。

那个用衣服包着脸,根本看不清是谁。苏珊看着很害怕,可是惊慌之下,她的浑身发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那人把包着脸的衣服揭开了一点儿,冲着她说:“别怕,是我。”

苏珊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沅冰河“小叔叔……”苏珊带着哭音喊道。

“来,跟我走。”沅冰河过来搀扶着她。

“你杀了他吗?”苏珊傻乎乎地问了一句。

“没有,只是打晕了。别怕,我会叫保安来处理……”沅冰河果然给保安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停车场有个人喝多了,晕倒在地上。随后他对苏珊说,“我们走——”

苏珊却已经吓得脱了力,迈开不步。沅冰河干脆把苏珊打横抱了起来,一直抱到了自己车上。

苏珊不停地流着泪。等沅冰河把她放到副驾位上用安全带捆好,发动了车子驶出酒店,她还在掉眼泪。

沅冰河真是佩服她的泪腺发达。他边开车,边开玩笑地问道:“怎么还在哭呢?是不是我刚才那一拳还是打轻了,应该再踢他两脚的?”

沅冰河话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可是苏珊没有笑,她蜷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不停地抽泣着。

沅冰河干脆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他打开车内的灯,欺身过来,抚着她的头发,小声问:“他伤到你了吗?”

苏珊小声哭着回答:“没、没有……可、可是,他亲在了我的脸上……”

沅冰河听了,差点笑出声来。他拼命克制住自己,让笑声只在喉咙里滚了两下。随后他装模作样地说:“亲到哪了,让我看看,我帮你擦干净……”说着,他抽出一张纸巾,细心地替苏珊擦了起来。又哄她道,“你看,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

苏珊从他手里拽过纸巾,自己擦了起来,连鼻涕带眼泪的。她抽抽答答地说:“刚才、真像是一场恶梦……”

沅冰河看她擦干净了,伸手把她揽向自己的怀抱,同时说:“别怕,别怕——让我抱你会儿,你就会忘了刚才的事情,晚上就不会做恶梦了。”

苏珊却回手推开了他。她说:“可是、我晚上、也不想梦到你……”

就听“啪嗒”一声,沅冰河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他想,那应该是自己的“面子”。

沅冰河低声怪叫道:“有什么东西碎了,你听到了吗?我想那是我的心啊”。.。

第一七一章表错情,会错意

“难怪你想自己开车,究竟都遇到过什么样的陌生人啊?”沅冰河调侃她。

苏珊被沅冰河逗得有些恼了,她推了他一把,说:“不是,你别捣乱——我被吓成这样,你不说安慰我,还取笑我?”

“好好好,让我安慰你……”沅冰河回手关掉了车内的灯,他冲苏珊张开怀抱,说:“来,到我的怀里来,我给你安慰。”

苏珊真恼了。她赌气似的,蜷着身子,抱着肩,扭脸冲向窗外,不理沅冰河了。

沅冰河却“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讨好地伸出双手,从后面替苏珊轻揉着肩膀,说:“好了好了,你觉得自己刚才很危险吗?你也不想想,如果你不是和我约好了,到地下停车场来坐我的车,你会一个人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吗?如果不是我让保安不要打扰你跟你的前夫说话,让你有机会勾引你的前夫,你能跟他嘀咕这么久吗?真是的,我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你呢如果让你在我的地盘上遇到危险,我还有脸当这个总经理吗?”

苏珊这才慢慢明白过来,原来沅冰河一直像看戏的一样,看着自己和陈实美的热闹。她不由回过头来,生气地冲他叫道:“原来你把我当猴戏看啊?”

沅冰河忙轻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是暗中保护,暗中保护啊。”

苏珊看着沅冰河,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她悻悻地低下头,说:“我知道你在嘲笑我。我确实很失败。其实我也想过,像你说的那样,勾引他,再踹了他,报复他们两人无耻的人……可是我现在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我真地很难忍受他,他碰到我一点儿都让我恶心,让我怎么去勾引他?”

“嗨——”沅冰河叹了口气,充满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很有意思。不过他却故意问,“那我呢?我哪里得罪你了,作梦都不想见到我?”

“这是两码事”苏珊叫道,“刚我确实说错话了,你们跟他,是两种情况——你、彼德、少东、马帅,偶尔开开玩笑,都不觉得怎么样……”

“什么,他们像我一样跟你开玩笑吗?”沅冰河敏感地捕捉到了什么。“比方说,他们也吻过你?”

苏珊的脸一下子红了,小声冲他喊道:“他们怎么会像你?只有你最过份你总是捉弄我——所以,如果梦到了你,肯定是恶梦”

“那么你梦到过我吗?梦里我也亲你了吗?”沅冰河戏谑着问道。他想,如果自己在她梦里出现过,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

“你——”苏珊气结,一时回答不出来。

沅冰河再次“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其实他此刻还在想像着:“她已经离婚很长时间了,应该很久都没有跟男人在一起过,难道她就不想那些事?看来‘金大叔’真是个很失败的男人,十年的功夫,都没让她爱上男人的滋味。”

沅冰河这么想着,伸手抚在她的头发上,手指在她的发梢轻轻绕缠着。那一丝丝柔软的发丝,像一圈圈的情丝,在他的心头缠绵不休。他想:“如果她给我机会,让我和她在一起,只需一次,我就会让她爱上那滋味……”

黑暗里,苏珊看不到沅冰河发骚的表情,她只想让他终止不轨的行为。于是她用双手,把他的“狼爪”从自己头发上拉了下来。

沅冰河此时却已经情难自抑。他的手从她头发上下来了,却把整个身子都靠了过来。他把嘴凑到她脸庞,小声而暧昧地低语:“‘金大叔’亲到你哪儿了?给我亲一下,保证不会再梦到他——梦到我,总比梦到他要好?”说着,他的“狼吻”在她脸上偷香了一口。

这回苏珊真生气了,她突然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跑了。

沅冰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了,忙跳下车去追。他一直在人行道上追出了好远,才追上苏珊。他拉住她的胳膊,斥道:“大晚上跑什么?想把警察招来啊”

苏珊跺着脚冲他叫道:“你很讨厌你跟倪娜一样讨厌我只是离婚了,又没有勾三搭四,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尊重我?”说着她又想哭——她在想,这个世界果然是个男人的世界,女人只能附属于男人存在。如果女人没被某个男人贴上所属标签,处境就很危险,就会被别的男人觊觎,也没有人保护。

“妮娜?你认识妮娜?”

沅冰河看着苏珊委屈流泪的样子很是心疼。关心之乱,竟然让他听错了,误把倪娜当成了妮娜,于是他心中十分不快。其实自那天发现妮娜偷听后,他就对妮娜起了疑心,唯恐她在背后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或是跟他的敌人串通,或是威胁到其他“藏品”的存在……如果他不是还对妮娜的美色有几分贪恋,他早就踹开她了。

“倪娜骂我——她说我这种人,就是招蜂引蝶的‘小寡妇’,还说男人都喜欢逗弄我这种人”苏珊气鼓鼓地,憋着泪,偏着头,不想再理沅冰河。

沅冰河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好言劝说:“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逗了,让我快送你回花店——你不怕让婷婷等着急了?”

苏珊看沅冰河服了软,便不再跟他闹别扭,主动回到了车上。

一路上,二人默默无语。沅冰河把苏珊送到花店门口,他说:“你自己进去,我还有点儿事要处理。”

苏珊下了车刚要走,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她把身子探里,有些狐疑地问:“刚才在酒店,你打电话给我,说是有话要跟我说——你想说什么来着?”

沅冰河好像这才想起什么来。他手扶着方向盘,向苏珊这边探过身子来,说:“哦,是这样的——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请你做我的太太……”

还没等沅冰河说完,苏珊伸手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狠狠地向方向盘上一摁——沅冰河那高挺的鼻子差点磕在方向盘上——随后,苏珊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径自向花店走去。

沅冰河揉着被她揪疼的头发,瞪着眼,看着苏珊离去的背影——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跟这个女人,是这么无法沟通?他把身子探过副驾位置,从车门向苏珊大叫道:“笨女人,我说的是真的——机会难得啊”

苏珊听到他的叫声,停住了脚步。她转身回头看着他,说:“你这个自命风流、处处留情的花心大萝卜,去找你的‘十二金钗’,跟你的小模特一块死去”说完,她气冲冲地进了花店的门,回手“哗啦”一声,把卷帘门拉了下来。

沅冰河在后面张张嘴,什么都没再说出来——他已经被苏珊的一句话堵住了嘴,再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感到心头郁闷莫名。

他听苏珊提到“小模特”三个字,愈加肯定妮娜找过苏珊他不知道,他有个小模特情人的事情,是少东告诉苏珊她们的。

沅冰河冷笑一声,心想这太可笑了——他沅冰河决定的事情,谁能更改?反正他现在的心意已决,一定要让苏珊当他的沅太太,苏珊必须答应,别人也无法阻拦

沅冰河驱车来到妮娜的住所。他一路在想,妮娜这个女人,是要给些教训了。她现在真是太闲了,竟然连有关他和苏珊的这个小秘密都探查到了,而且还敢在苏珊面前胡说八道的。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宠她了,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妮娜却还不知道沅冰河对她起了嫌隙。她听到门铃响,透过门镜,看到外面站的是沅冰河,颇有几分意外之喜。她高高兴兴地开了门,把沅冰河迎进屋里来。

只见沅冰河板着一张冰块脸,表情冷得瘆人。但是沅冰河一向冰冷阴鸷,所以妮娜也没有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她娇俏温柔地说:“西蒙,今天过来怎么没打电话,难道还要查我的岗啊?”

沅冰河懒得理她,他淡淡地说:“睡觉,我今天很累。”

妮娜这才发现沅冰河不像往日那般轻松。她不敢多言,伺候着他脱掉外衣,换上睡衣。

两人双双躺在床上,沅冰河显然有些心事,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忽然,他坐了起来,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妮娜有着要命的好奇,她等沅冰河走后,悄悄起身,赤着脚,摸到书房门口偷听。果然不出她所料,沅冰河又在给某人打“谈情”的电话——她猜应该还是。

沅冰河的声音里,充满了柔情。情意浓得似乎能滴出水来,跟他平时的作风判若两人。只听他说:“你别听外人乱讲,我对感情是很认真的,如果认定了你,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嗨,怎么办哪,我现在已经容不下别人了,心里只有你……”。.。

第一七二章更加错误的时机

妮娜站在书房门外,听着沅冰河打电话,心中既惊诧又难过——人称“冰河世纪”的沅冰河,终于对一个女人动了情,他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不一会儿,她听到沅冰河果然回来了——他似乎因为打完了电话,诉过了衷情,变成一副很放松的样子。他躺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发出阵阵的鼾声。

妮娜却怎么都睡不着。她在猜想,究竟是不是人称“小百合”的丁露西呢?

她想到那位丁露西小姐,天生丽质、气质高贵,同时有着不俗的家庭背景,算得上S市闺媛中的翘楚。如果沅冰河想娶位太太,是个人都会说,丁露西是最佳人选。

她又想,老天真是不公平,其实自己的美貌,根本不输那丁小姐半分。自己和丁小姐的差别,只在于人家有个好出身。可是就差在这一点儿上面,自己就没有机会了,永远不可能嫁给身边这个优秀的男人。

妮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郁闷难抒。她听着沅冰河已经睡下,便悄悄起身,来到书房。

她发现沅冰河的手机又落在了书房里。她悄悄拿起手机,翻动着通讯记录——沅冰河刚刚拨出的电话,果然是打给AF的。

妮娜带着几分妒嫉和恨意,再次拨通了AF这个号。

“喂……”电话另一边,传来一声睡意朦胧的女声。

就在这时,书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竟然是沅冰河原来他根本就没睡,他就等着妮娜来翻他的手机,他要抓妮娜一个现形。

妮娜吓坏了,她拿着手机,不知所措。她颤抖着声音解释:“西蒙,我不是故意的……”

沅冰河紧走几步,来妮娜近前。他一把抢过电话,同时顺手给了妮娜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真狠。妮娜“啊”的惊呼一声,跌倒在地上,她的嘴角流出一线血丝。

沅冰河想到的却是,要赶紧把手机的话筒捂上——他可不想让苏珊听到妮娜在叫。接着,沅冰河把手机举到耳边。

就听苏珊在电话里,带着几分火气说:“为什么你总是打半夜的骚扰电话?我跟你讲,如果你说不出正经事来,下回我再看到你,还要给你一拳”

沅冰河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小狐狸”的脾气能这么火爆。他顿了顿,忽然说:“我只想告诉你,我真地想娶你当老婆,你好好考虑一下”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边,苏珊的睡意都跑了。她看看手机,心想真是莫名其妙——沅冰河你也太有闲了,就算戏弄我,也没必要这样做,大半夜的,打电话来说这种怪话

如果不是怕把睡在一旁的婷婷吵醒,她真要大吼几声,发泄一下怒气。最后她只能用被子蒙上头,把被子当成沅冰河,叼着被角狠咬了几口,这才翻身继续睡觉。

妮娜被沅冰河的一巴掌打懵了虽然她也听人说过,他的外号是“冰河世纪”,本质是一只恶魔;可是她跟他交往以来,他对她一直很温柔、很热情。她以为他只是在生意场上狠,对女人还是很温柔、很绅士的。

妮娜摸摸火辣辣的半边脸,低头看看手上,手上竟然沾了一点血渍——显然,她的嘴角被沅冰河那一巴掌打破了。

妮娜有些恼恨地抬起头,可她看到的,却是沅冰河阴冷的双眸她再次被吓到了。她向后挪了几步,缩到墙角,把身子蜷起来,瑟瑟发抖。

沅冰河也有些懊悔,他并不喜欢打女人,刚才那一巴掌,完全是下意识的,

沅冰河缓缓走到妮娜跟前,蹲下身来看着她。妮娜的眼神里透着恐惧,她甚至忽视了,沅冰河刚才就当着她的面,对另一个女人求了婚……她只怕,他还会打她。

沅冰河刚一伸出手,她就吓得抱住了头。

沅冰河没有再打她,而是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的目光。他问:“为什么要骚扰她?你见过她几次面?”

妮娜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摇头,说:“没,我没见过她。我还不知道她是谁,我只是好奇,究竟谁得到了你的心……”

“关你什么事?”沅冰河的声音冷漠到了极致。

妮娜有些绝望,她颤着声音,说:“我爱上你了啊虽然一开始就明知道这是个交易,可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我怕你会离我而去……”

沅冰河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妮娜的真情告白,他问:“你是不是查过这个电话,是不是曾经找过她的麻烦?”

妮娜拼命地摇头,说:“没有,真的没有”她的泪忽然汹涌而出。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爱得这么卑微?自己已经将身心全部交付,可在他眼里,却还不如一粒泥土。

沅冰河审视着妮娜的表情,暗暗思量,苏珊不可能对他撒谎,也没有必要诬赖妮娜。

沅冰河在思考的时候,表情变得更加阴鸷可怕。妮娜吓坏了,她顾不上哀悼自己卑微的爱情。她向后躲闪着,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会动你的手机,也不打探AF是谁,我会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自己的世界里,等着你的出现……”

她想到自己喝着茶,苦苦等着他的临幸,又哭了。她说,“我都在等你,只有你来了,我才可以睡个好觉;如果你不来,我整夜都要失眠……”

“别说没用的”沅冰河听着她的表白,没有感动,只有嫌恶。他说,“千万别跟我撒谎——她已经告诉我了,说你找过她,讲过我的坏话。”

“不可能”妮娜尖叫道,“一定是她不能容忍我的存在,故意诬陷我的对了,我看到那天她去找了金夫人,一定是金夫人告诉了她,有关我的存在……”

“金夫人?她去找金夫人?”沅冰河觉得匪夷所思,苏珊怎么可能认识金夫人?同时他捕捉到了另一个信息,他又问,“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她是谁吗?怎么又看到她找金夫人了?”

妮娜的面色白得没了血色。她小心地说:“我猜的,AF,意思是AFLOWR,一朵清新雅致的小百合——那天,我看到你的‘百合花’去找金夫人了,她在会所楼上的办公室里,跟金夫人谈了有半个多小时。”

这完全对不上啊沅冰河心中暗暗诧异。AF的意思是AFO,因为苏珊是他的“小狐狸”……有一次,他趁苏珊不注意,用她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他便得到了她的号码,当时他就把她存成了AF。

沅冰河开始回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忽然,他脑中闪过一个镜头——他第一次去花店,看到一个女人正对着苏珊问东问西……对了,隔壁美容店的老板,辛奇的表姐,名字叫倪娜

沅冰河懊恼地拍了下脑袋,他竟然误会了妮娜,还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但是,他是不可能跟妮娜承认这个是误会,反正妮娜也犯了错,谁让她竟敢私下动他的手机。

不过沅冰河还是有了一些愧疚——其实妮娜挺乖巧、挺温柔的,她那娇柔的身子,也挺合他的心意。

他冲妮娜伸出手,想安抚她一下;妮娜却吓得哆哆嗦嗦的,不敢靠近。

沅冰河喜欢柔弱的女人,但妮娜这个样子让他心下不忍。他干脆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搂了起来。他拍拍她的后背,说:“你要记住,我的事情都容不得你打听,包括我在追哪个女人。”

妮娜含着泪,驯服得点着头。

看到妮娜这般驯服,沅冰河更是换上一副怜爱的表情。他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说:“对不起,我刚才很生气,吓到你了。”

妮娜这时才觉到委屈,小心地哭出声来。她把头藏到了沅冰河的怀里,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噢,宝贝,别这样……”沅冰河用手捧起她的脸,轻吻着她受伤的面颊,接着是她的嘴唇、她的脖颈,直吻得她火热起来,发出一声轻轻的喘息。

虽然妮娜的脸上仍带着泪痕,嘴角也红肿了起来,不过她此时的姿态,已变成一种讨好和yin,她期待着沅冰河的宠爱。因为她现在需要一场深刻的宠爱,好让她忘了刚才受到的惊吓。

凑巧的是,沅冰河也希望用一场完美的宠爱,证明自己虽然是个花花公子,却不是欺负女人的男人,他要找回自己做为“大男人”的尊严。

既然两人有这样的默契,事情当然会进行得很顺利,很和谐。最后,两人从地上纠缠到了床上,共同在床上把这场宠爱推向了和结束。

事毕,沅冰河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他在上面写了个数字,递给妮娜——他没说什么,但两人都明白,这是那一巴掌的补偿。

沅冰河因为一时动怒,失了妮娜,一连几天,心里觉得别别扭扭的。

他开始暗暗反省自己。

他知道在自己的血液里面,流动着野性和张扬的因子。他喜欢感官上的刺激,从不约束自己感官上的需要——赛车,以及女人。同时他又是个事业成功的男人,他有资本给自己保留这两样嗜好。

他自诩是个大男人,不可能跟女人一般见识。他对属于自己的女人,从来都是温柔地宠爱和怜惜着。

这回可是怎么了,竟然伸手就打人?

沅冰河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便没有去找苏珊,问她考虑的结果。于是苏珊更把他那天晚上的话当成了一句笑话,根本没往心里去……。.。

第一七三章执迷不悟

她按响门玲,妮娜来给她开的门。她看到妮娜面色苍白、嘴角红肿、神情恍惚。

而妮娜看到苗兰,却没有说话。她把苗兰让进来,关上门,又坐到回沙发上,看着茶几上已经冷掉的茶水发呆。

苗兰吓坏了,她凑到妮娜旁边坐下,问:“妮子,出什么事了?他打你了吗?”

“他,像一只恶魔,真的很恐怖……”妮娜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苗兰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一掀妮娜的衣裳,问:“身上的伤在哪儿,厉害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妮娜推开她的手,说:“他只打了我一巴掌,身上没伤。”

苗兰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说:“这回你看清他了,他没你想得那么好,快离开他。”

妮娜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说:“他对我不好,是因为他的爱已经给了别人。他对那个人很好,他这回是动了真情。”

“傻妮子,花花公子哪里有真情?不过他有没有真情,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当初不是说,你只想要他的钱做资本,将来你要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吗?”

“可我已经离不开他了啊”妮娜忽然哭倒在苗兰的怀里,她说,“我的存在,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为了他;我晚上等他出现,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他了啊”

“傻妮子,你这根本不是爱,你这是一种依赖你习惯了让他供养你,习惯了不用任何劳动和付出就拥有很多东西。”

“不,他是个优秀的男人,他非常聪明,无所有能,我崇拜他”

“你不是崇拜,你只是羡慕他。他所拥有的那些东西,名门出身和巨额财富,都是你所没有的。你以为,你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就可以拥有他所有的一切;可是你错了,他的东西只属于他自己,不属于你——不管他爱不爱你,他的东西都不属于你”

妮娜把头埋在苗兰的怀里,低低抽泣着,不说话。

苗兰说:“看开些。这世上有许多女人,都傍着有钱的男人生活,但是没有谁像你这样,自以为是地动了感情,真地爱上了那个男人”

妮娜说:“我在会所里认识了很多朋友,她们遇到的男人,都不如西蒙好——有的有家室,有的脾气古怪……”

苗兰说:“咳,这有什么可比性?沅冰河本来就是个出色的男人,有几个人比得上他事业成功?”又说,“瞧瞧你都结识些什么朋友啊。算了,哪天我介绍你认识些正经朋友。”

说到这,苗兰不知怎么想起苏珊来了,她说:“你就说我那个同学苏珊,当初大家都说她命好,嫁了个有钱的老公,不用工作、不用奋斗……谁承想,后来落到那步田地?不过我看她现在过得很好,开了个花店,还有花艺学校,生意挺兴隆的。”

说到这儿,苗兰忽然来了精神,她觉得苏珊就是自立自强的女人的典范。她说:“我送你去她那儿学点技术,将来你也可以回老家开个花店。”

苗兰打定主意,这天,她特地带了妮娜来“花美美”花店参观。

妮娜一进花店,先就被花店里清新高雅的环境吸引住了。花店中摆放着几排高低不等的花架,架上有一簇簇鲜花和干花,花凳上是一盆盆别致的盆景。屋角的白色三角钢琴,更突显出花店主人不凡的品味。妮娜驻足其中,留恋忘返,似乎已置身世外桃源。

正巧苏珊从蛋糕店那边巡视一圈回来。她看到苗兰来了,忙热情招呼。

苗兰当然不敢告诉苏珊,妮娜是某位大人物的地下情人。她只说妮娜是自己的外甥女,现在做模特。可模特这一行是吃青春饭的,早晚要转行。所以带她来转转,为以后转行做准备。

苏珊信以为真。她耐心地给妮娜介绍了一下花店的运营流程。她告诉妮娜,小美的学校那边,还会教给更全面的开店知识,只要经过短期的学习,立马就可以开店。她大方地说:“你是苗兰的外甥女,就是自己人了。你如果想去学,我告诉小美免你的学费;而且你以后开店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提供免费的技术……”

妮娜边听,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苏珊,从哪儿也看不出她是一个“弃妇”来。苏珊的长相很年青,个性亲切温柔;虽不算漂亮出众,但是五官谐调、身材匀称,有一种平凡平实的美丽。

正说着话,少东和小玲出去送花回来了。婷婷也跟了他们去玩儿,这时一起回来。

婷婷进门就喊渴,让苏珊给她倒水喝;苏珊忙拉着她,让她管苗兰叫阿姨,管妮娜叫姐姐。

婷婷很乖巧称呼苗兰和妮娜;苗兰和妮娜都称赞婷婷长得漂亮。苗兰说:“婷婷这头发梳得真好看,你妈妈手真巧。”

婷婷今天的头发,是在头顶盘了个高高的公主髻,既漂亮又清爽。发髻旁别了支蝴蝶结型带波点的发卡,显得很俏皮。

苗兰和妮娜对婷婷的这个发型都很感兴趣,拉着婷婷研究了半天。

苏珊在旁边窃笑了一下,没说话。最后还是婷婷说出了真相:“这不我妈盘的,她可笨了……这是我少东哥哥给我盘的。”

大家顺着婷婷手指的方向一齐看向少东,不由暗暗惊诧——这个娃娃脸,穿着时尚的大男孩,竟然会做头发苗兰和妮娜甚至暗暗猜测:“难道他是发型师?”

少东看大家都看他,并不尴尬。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晃着肩膀,潇洒地走到婷婷旁边,问:“公主,你对自己的发型满意吗?”

“当然。”婷婷笑着回答他。

少东很得意,随后他一扭头,装做刚看到妮娜一样,惊艳道:“哇,美女——”又俏皮地问,“想不想尝试一下甜美的小卷发,选一个与夏日氛围契合的浅棕色?”

妮娜被少东耍宝的样子逗笑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长直发,这是应沅冰河的要求拉直的,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忽然,她想去改变一下发型,也算是对沅冰河的小小反抗。

这天,当沅冰河再次来到妮娜住的地方,就看到全新形象的妮娜——浅棕色的小卷发甜美清新,额前一抹直刘海,纯真得惹人怜爱。

妮娜给沅冰河沏好了功夫茶,便拿起小喷壶,来到客厅的花架旁,摆弄新买来的两盆盆景。

沅冰河看那两盆花清翠可爱,也忽然有了兴趣。他端着茶盅,踱步过来,问:“这是什么花?”

妮娜说:“这盆是米兰,这盆是绿萝……”

妮娜觉得,米兰的花朵,小似粟米、金黄温暖,恰似她对沅冰河的爱——也许她永远无法像“小百合”那样吸引他的注意力,可花朵再小,也是一朵花啊。

而选中那盆绿萝,是因为苏珊告诉她,绿萝的意思是“守候幸福”——她希望自己的守候,能换来最终的幸福。

沅冰河点点头。虽然他隔三差五地去花店里打混,可是对于那些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他也不乐意浪废精力去记忆那些花草的名字。他满意的是,妮娜给她自己找了点儿正经事做——桌上那瓶插花,也是她新学的手艺。

妮娜发现自己的新改变得到了沅冰河认可,很有些成功的感觉。她开始经常往苏珊的店里跑——其实她对开花店没多少兴趣,她现在更想学习一些插花和养护盆景的知识。

因为她还记得,刚搬进新居的时候,沅冰河给她买了许多的鲜花和盆景。可惜的是,都让她养死了。这回她要好好学一下技艺,把自己的家装点得漂亮、温馨,好留住沅冰河的心——哪怕他最终因为“政治联姻”,不得不娶“小百合”为妻,她希望自己最后还是能够在他的心中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

苏珊看在苗兰的面子上,每次都会热情接待妮娜,耐心地教学。反正她也不亏,妮娜每回都要从她这儿买回去不少东西。

因为苗兰的关系,妮娜也管苏珊叫小姨。她一口一个“小姨”地叫着,让苏珊有些不好意思——除了马帅,还没人管她叫姨呢。

少东更是改不了的老毛病,只要妮娜来了,他都会围着人家打转转。他冒充内行,把自己学来的“二道手”的知识,殷勤地教给人家。

小玲看到了少东这么殷勤,不由又开始在背后“歪”想。这天她问少东:“少东哥,你是不是看上妮娜姐了?”

少东忙摇头,又带着一脸神秘微笑,说:“我可不敢招惹她——她是有来历的。”

苏珊在旁边听了,奇道:“她是苗兰的外甥女,有什么来历?”

少东说:“难道你没有发现,她声称自己是个小模特,收入不高;可她开的是名车,穿的是名牌,戴着名家设计的珠宝、喷着价值不菲的香水……你们说,她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苏珊和小玲一齐摇了摇头。苏珊忽然说:“演艺界挣得挺多的,余尊熙就很有钱啊。”

少东挥挥手,说:“那怎么比余尊熙是什么档次的,她是什么档次的?你们有谁看过她演的电影,听过她唱的歌,看过她做的?”

“哦……”苏珊和小玲一齐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妮娜,恐怕从事着某种不太正当的行业。

苏珊首先想到的是,不能对婷婷产生不良影响——婷婷这个小孩子,早就认为女人应该学会怎么钓男人;可不能让妮娜这个真会钓男人的女人,再教给婷婷什么歪门邪道。

于是,等妮娜再来的时候,苏珊借口自己技术水平有限,介绍了一个专门教阔太太们插花的花艺培训班,把妮娜打发掉了。

这样一来,苏珊在无意当中,避免了沅冰河和妮娜在花店里尴尬“会师”。只有少东在后悔自己多嘴——再想看美女,不容易了。

这天,花店和蛋糕店里,像往常一样井然有序地忙碌着。陈实美忽然来了。

苏珊已经从那天夜里的惊吓中恢复过来,虽然现在对陈实美多了一分戒备和厌恶,不过还能若无其事地跟他说话。

苏珊觉得自己这样的表现已经很大度了,陈实美应该为他自己那天的行为感到惭愧才是。

可陈实美的反应却很奇怪。他看上去有些不耐烦,板着一张脸,严肃得吓人,好像苏珊欠他的钱一样。苏珊跟他打招呼,他只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笑模样……。.。

第一七四章无法避免的“战争”

苏珊以为是因为陈老太太的病,才让陈实美这么烦恼,态度不似往日那么和善。

苏珊没说别的,让孩子去看望生病的奶奶是应该的。她上楼给婷婷收拾了几件衣服,拎着包,领着婷婷下楼来,交给陈实美。她又嘱咐婷婷,在奶奶面前别乱讲话,省得让老人心烦。

婷婷倒是很乖巧。她跟奶奶的感情很深,听说奶奶病了,两条秀气的小眉毛便皱在了一起。她急着想回A镇去看奶奶,不过她这次记得跟苏珊告辞,她说:“妈你别惦记我,我到家后会给你打电话来。你在店里也不要太辛苦了,累了的时候就别去酒唱歌了。”

苏珊看婷婷小小的人儿,竟然还知道嘱咐自己,心下十分感动。她亲了亲婷婷,送她上车,目送陈实美带着她远去。

之后的一整天,苏珊一直在等婷婷给自己打电话来。

可是从中午等到晚上七点,都没有等来。

苏珊觉得不安,她给陈实美打了个电话。陈实美一看是她的电话,就挂断了。等她再打,陈实美竟然关机了。

苏珊这才觉查出事情的不对劲。她不安地预感到,陈实美说带婷婷回A镇是假,把婷婷从她身边骗走才是真

她身边现在只有少东和小玲,她便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怀疑。

苏珊说,她想不通“金大叔”为什么要这么做?陈实美当初不是说得好好的,他根本不会阻止她探望婷婷,就算婷婷想跟在她身边都行。为什么,他的态度突然变了?

少东和小玲也觉得匪夷所思,便猜想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少东安慰苏珊说:“也许是陈家的老太太病得厉害,‘金大叔’又忙又急,才没空回你的电话。”

苏珊便给弟弟苏洋打了个电话,托他明天一早去陈家看看。

第二天上午,苏洋回了电话,他说陈家的老太太根本没生病,陈实美和婷婷也没回A镇。

苏珊感到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陈实美就是把婷婷骗走了

她再次给陈实美打电话。这回,陈实美接了电话,但他的态度出奇的冷漠。他说:“婷婷的事你就别管了,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可你至少要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即使抚养权在你手里,我做为生母,也应该有探视的权利?”苏珊说。她又尖刻地提醒,“如果你把她交给辛奇,我可是不放心”

“辛奇是她的继母,也可以做她的监护人,有什么不放心的。”陈实美根本不以为然。

“你别傻了,百分之四十的继承权,换谁不眼红?不要让婷婷出了什么事,你才会后悔”苏珊尖锐地说道。

陈实美更是针锋相对,他说:“你对百分之四十的继承权记得到很清楚啊?你一直在想着那些钱,所以才这么热衷拿回婷婷的抚养权”

苏珊差点给他气疯了,她说:“按我国的法律,婷婷对你的继承权,是婷婷应得的权利,与她由谁抚养无关”她又赌气说,“这样,你把婷婷的抚养权给我,我们娘俩一分钱都不要你的,我有能力养活她”

“休想,婷婷是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让她跟着你”说完,陈实美挂断了电话。

苏珊对于陈实美的转变,真是大吃一惊。她没有婚变的记忆,她和他的婚姻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她真是一点儿都不清楚。

从在A镇的民政局见到“金大叔”起,“金大叔”对她一直很和气。给她买衣服,送她车,还宽限她弟弟苏洋的欠款。话里话外,各种场合,也都顾大家的面子。所以她都不觉得这人有多坏。

现在才知道,这个人,果然很坏

苏珊冷静了一下,给冯律师打了个电话。她说:“冯律师,就按我们事先组织好的材料,替我起诉,我要争回婷婷的抚养权”

很快,安立德和沅冰河也都知道了陈实美突然带走婷婷的事情。他们都来安慰苏珊。

安立德说,以他的经验,冯律师他们准备充分,一定能把婷婷的抚养权拿回来。

沅冰河则说,他会暗中托关系,让省高院的相关领导给A镇地方法庭施加影响,让案子尽快审结,让婷婷早日回到苏珊的身边。

苏珊很感激他们,而且她相信这两个聪明人的力量——他们有能力领导那么大的企业,一定有非凡的能力和智慧。

可是她仍旧寝食难安。她不知道婷婷现在在哪儿,她没有一点儿关于婷婷的消息。她最害怕的是,辛奇会使阴招,对婷婷下了黑手。

苏珊几乎变成了妄想狂,黑夜里,她常常在尖叫着从恶梦中醒来。

小玲安慰她:“苏珊姐你别担心,‘金大叔’是婷婷的亲爸啊而且他一向都宠爱婷婷的。就算他有了‘小老鼠’,他也喜欢儿子;可‘小老鼠’还小,哪有婷婷嘴甜乖巧,会讨他欢喜?”

苏珊叹息道:“可常言不是说,‘有后妈就有后爸’吗?我是防的是辛奇那只‘狐狸精’啊。”

沅少东看不下去了,他说:“明的不行我们来暗的。你还记得我有帮生死兄弟?胸前纹青龙的那个,名字叫阿皮。他前几年打架打死了人,判了十八年。后来凑巧立了个功,这才提前放了出来。我去找他……”

苏珊忙阻止道:“少东,这样不好——你是沅家的嫡孙,不要总跟那帮人在一起混。染黑了,再漂白是很难的。如果被那些人缠上,你这辈子就完了。”

少东说:“没事的,我有分寸,而且他们也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少东出去找阿皮等人。阿皮等人果然有自己的办法。他们悄悄跟踪“金大叔”,发现他每隔一两天,都要去城里的一处公寓看看。他们猜测,婷婷应该就被“金大叔”关在那所公寓里。

这天,少东借了辆车来,他带着苏珊和阿皮一起出来,停在公寓外观察。

过了一会儿,楼里出了一个中年女人,胳膊上挎着菜篮子。阿皮告诉他们,这个女人是陈实美雇来的保姆,都是她在这里陪着婷婷。

苏珊说:“保姆这会儿出去了,我们借这个机会,进去找一下婷婷。”

少东说:“干脆我们把婷婷带走,省得你日夜惦记——虽然你知道她住在了这里,可她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能安心啊。”

苏珊当然赞成。

于是少东负责在外面车上把风,阿皮和苏珊上了楼。他们来到三楼一户住家门前。阿皮冲苏珊点头示意,说:“嫂子,就是这儿了。”

阿皮一直管苏珊叫“嫂子”。但苏珊现在顾不上阿皮怎么称呼自己,她开始敲门,冲里面喊:“婷婷,婷婷……”

很快,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走动。脚步声来到门前,随后听到里面有人问:“妈,是你吗?”

苏珊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快速回答:“是啊,你快开门,妈想看看你,妈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

婷婷在里面也哭了,她说:“妈,我也想你。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是爸爸不让。他还不让我提你,他说你不是从前的妈妈了,他说你变了……”

“你快门婷婷,有话跟妈妈当面说。”苏珊不敢耽搁,她最怕的是陈实美这会儿凑巧赶过来。

婷婷在里面试着拧了拧门锁,怎么都打不开——看来保姆出去的时候,怕婷婷逃走,把门给反锁住了。她说:“妈,我打不开,怎么办哪。”

苏珊也不知道怎么办,她看向阿皮。

阿皮小声说:“这门不是很难开。不过,如果撬门的话……”他毕竟在监狱里待了几年,对法律也懂了一些,不像从前那么莽撞了。可是他还是义字当先,只见他一咬牙,说,“豁出去了,你等我去找个家伙来。”

苏珊忙拦住了他,说:“不必那么蛮干……”于是,她把自己的计划悄悄跟他说了一下,又告诉了门里的婷婷。

过了会儿,沅少东打来电话,通知他们,保姆买菜回来了。

于是苏珊和阿皮向楼上走,来到楼梯拐角处藏着。

过了会儿,就听楼梯上响起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苏珊和阿皮透过楼梯的缝隙,看到保姆拎着菜篮子,缓缓地走了上来。

苏珊和阿皮当做是来串门的客人,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正好当保姆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苏珊和阿皮来到了门前。而早就猫在门后、做好准备的婷婷,猛地从屋里冲了出来。

保姆被婷婷一下挤到了半边,菜蓝子都扔到了地上,黄瓜土豆滚得满地都是。

婷婷看都没看保姆一眼,她叫着“妈”,一下子扑到了苏珊怀里。苏珊更是紧紧抱住了婷婷,再不松手。

保姆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家两口子离婚了,为了争孩子,当爹的把孩子藏了起来;这会儿,当找上门来了。

保姆受陈实美之托,在这里照顾并看管着婷婷。她想拦,又不敢做得太过分——因为这是孩子的妈来找孩子,谁能说什么?更何况,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的人,黑铁塔似的站在旁边。

保姆只能看那娘俩哭得差不多了,好言劝说:“婷婷,你快回屋,说不定你爸一会儿就来看你了。”

苏珊便对婷婷说:“婷婷,如果你愿意留在这儿,我就留在这儿陪你;如果你想跟我走,我就带你走。”。.。

第一七五章各显身手

婷婷想了想,说:“我还是跟你走。”

保姆在旁边听了忙说:“婷婷不行啊你爸让我看着你,你跟别人走了,我怎么跟你爸交待啊?”她又一把拉住苏珊说,“大姐,我可得罪不起陈总,求您别让我为难啊。”

苏珊被保姆拉着胳膊纠缠不放,一时无法脱身。旁边的阿皮看不下去了,他伸手在保姆面前一拦,两眼恶狠狠地一瞪,吓得保姆一下子就把手松开了。

随后阿皮对苏珊说:“嫂子,你带孩子先走。”

苏珊忙领着婷婷下了楼。

阿皮挡在保姆的面前,看苏珊带孩子走远了,才转身下楼。保姆被阿皮吓坏了,半天没敢动地方。看着他们人都走得没影儿了,这才反应过来,她掏出手机来,给陈实美拨通了电话。

陈实美接到电话后,一下子就恼了。他叫肖龙找了几个人来,带着一群人,直接去花店要人。

可他来到花店一看,却只有小玲一个人在。他们在楼上楼下搜了一遍,连蛋糕店那边的房间都看过了,也没有找到苏珊母女的影子。

小玲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她一点儿都不害怕,也没有阻拦,任由他们搜查。

陈实美怒气冲冲地问小玲:“婷婷她们娘俩呢?”

小玲不咸不淡地说:“没回来——苏珊姐打电话说,她要带着婷婷回娘家……”

陈实美信以为真,又马上带着人往A镇追赶。

其实,苏珊根本没回A镇。她带着婷婷,暂时躲进了“星河公寓”里安立德的家。

陈实美再想不到,苏珊会住进星河公寓;而星河公寓里的住户也没人认识苏珊和陈实美,所以苏珊在这里住着很自由。她可以带婷婷去楼下的绿上玩耍,也可以带着婷婷在公寓的超市和俱乐部里闲逛。

安立德干脆不去星煌酒店住了,他傍晚下班就过来。他给她们娘俩做晚饭,陪她们娘俩玩会儿,随后便歇在十五屋的公寓里,给她们娘俩站岗。

这天,安立德买了菜回来,和苏珊去厨房里忙碌。婷婷自己闲得无聊,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和苏珊一样,也喜欢房子周围的玻璃幕墙,以及用玻璃幕墙围成的那条走廊。

安立德和苏珊在厨房时做着饭,透过玻璃幕墙,看着婷婷在走廊上走着,不时好奇地东张西望,两人不由会心的相视一笑……随后,他们又各自低头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饭做好了,安立德去摆餐具,苏珊去叫婷婷洗手吃饭。

苏珊在楼下转了一圈,没看到婷婷的影子。她又上了二楼。苏珊不由腹诽:“住大房子也不好——打扫卫生不方便,找个人也这么难”

苏珊口里唤着:“婷婷,吃饭了——”

忽然听到“砰”的一声,苏珊被吓了一跳,以为婷婷把什么东西打碎了。

声音是从主卧室传来的,苏珊忙紧跑几步来到主卧室。就见婷婷在屋子当中站着,并没有什么事儿发生。她再向屋子四周看了看,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被打烂。

“婷婷,刚是什么响啊?”苏珊问。

“没、没什么……”婷婷的神色有些慌张。可她却说,“没事儿,去吃饭——”说完她径自跑了出去,下了楼。

苏珊有些奇怪,她又在屋子各处转了转。忽然,她看到衣橱的橱门边,掩着衣服的一角。

苏珊走过去拉开橱门,里面没有别的东西,还是那几件睡衣。刚才被橱门掩住的,正是一件男式长睡衣的一角。

苏珊没有在意,以为婷婷刚才藏在这里玩儿了——她和安立德这两个大人,还曾藏在里面玩儿过呢。她把顺手睡衣整理了一下,关上橱门,下楼去吃饭。

安立德的厨艺一流,婷婷很喜欢吃他做的菜。今天的晚饭有牛排、土豆泥、青菜沙拉,还有甜汤。

婷婷边吃,边有些好奇地打量安立德。她问:“叔叔,你怎么会做饭呢,你是厨师吗?”

安立德和苏珊相视一笑。安立德说:“现在还不是,不过当厨师是我的人生理想——我打算将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当一名真正的厨师。”

“那你现在是什么,厨师的助理吗?”婷婷认定了安立德应该在饭店工作。

苏珊笑了,她摸了摸婷婷的头,说:“叔叔是安氏公司的总裁,是个大老板。”

婷婷楞住了。过了会儿,她又问苏珊:“安氏公司,是什么地方,比爸爸的公司还要大吗?”

苏珊犹豫了一下,她不是不明白,安氏公司当然要比陈实美那个公司大,可她要顾及到婷婷的面子——对于婷婷来说,父亲永远是最棒的……于是苏珊笑着说:“这个我就不懂了。”

婷婷又看向安立德,想得到安立德的解释。

安立德认真地回答道:“安氏再大,也是我父亲的,不是我的。我是安氏公司区的总裁,再过几年就会卸任——所以总裁这个职位,远不如厨师实际些。”

不知道婷婷有没有听懂,不过她没再问什么,只专心吃饭。

吃过饭,苏珊收拾了餐具去厨房清洗。安立德带着婷婷去楼顶的花园散步。

婷婷也喜欢这个花园,喜欢木地板和木凉棚。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不过傍晚的木凉棚下却有阵阵凉风,在这里乘凉很是惬意。

安立德陪着婷婷坐在沙发上,把盛着饭后甜点的小盘子递到她手中。

婷婷接过小盘子一看,惊喜地叫道:“是果冻啊”

“对,这是你的饭后甜点。”安立德说。

婷婷用小勺舀起来尝了一口,她很喜欢吃这个果冻。但她觉得不可思议,问:“叔叔,你真的是总裁吗,为什么还会做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安立德笑了,他慢慢解释道:“当总裁不是我喜欢的职业,不过我是家族的一员,我要尽责任;而且,我需要工作来养活我自己。至于做好吃的东西,则是我的业余爱好。人们不是说,民以食为天吗?吃,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好吃的东西,可以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

婷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说:“我吃妈妈做的饭,就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可惜,妈妈变了,她不像从前那么会做饭了……”

安立德并不知道“芙蓉虾”那段小插曲,也难以体会婷婷复杂的心情。他摸摸婷婷的头,说:“公主,你喜欢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做——各国的饭菜我都有研究。”

婷婷没接言,而是问道:“叔叔,你认识我妈妈很多年了吗?”

安立德摇头,说:“不,我去年秋天才认识她——在凤凰山旅游的时候。”

“哦……”婷婷似乎有些失望,她说,“我还以为,你是她在的时候认识的呢。”

“她去过?”安立德很惊诧,他没听苏珊说她去过。实际上他清楚记得,苏珊说她从没出过国——上次他邀请她暑假的时候,带着婷婷跟他回度假,她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她说从没出过国,对国外是什么样子很好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安立德问。

“很早以前了?我听说,她本来要留在进修学业,可是突然有了我,只好赶紧跟我爸结婚了……”婷婷说到这,低下了头。她一手托着盘子,一手用叉子叉着果冻,眼中的泪泫然滴。她说,“是我耽误了她……”

安立德从未听苏珊讲过这些事情。他不知道苏珊是“奉子成亲”,为此还放弃了学业

停顿了一会儿,安立德安慰婷婷,说:“婷婷,你妈妈从没跟我们提过这些事……不过我知道,对于她来说,你比这世界上的一切都重要。”他又拍拍婷婷的肩膀,说,“快吃。”

就在这时,苏珊上来叫他们,说少东小美小玲来了。

安立德和苏珊下楼,婷婷却不想下去——她说楼顶上面凉快,她要在这里多玩会儿。

于是,婷婷坐在柚木凉棚下,边乘凉,边吃着果冻。

“婷婷——”

忽然,婷婷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抬头看了看,没看到人,不由有些纳闷。

“婷婷,我在这——”

婷婷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隔壁墙头上趴着一个人。婷婷走近几步,看清了,竟然是沅冰河她吃惊地问:“小叔叔,你爬到墙上去做什么啊?”

“嘘——别嚷……”沅冰河示意她低声。随后他告诉她,自己就在隔壁住。

原来,星河公寓小区共有三栋楼,每栋楼有三个单元。凑巧的是,余尊熙、安立德和沅冰河都是买的C座的十六楼,分别居住一、二、三单元。余尊熙是安立德的东邻,沅冰河是安立德的西邻。

说凑巧其实也不算凑巧,因为C座的位置最好,周围绿化面积最大,风景自然最好。所以他们三个才会一起选中这里。

此时婷婷看着沅冰河趴在墙上的样子,很是可笑,她只一个劲地冲着他咯咯偷笑。如果她的年龄再大一些,明白沅冰河的地位超常,他会为一个大集团掌权的总经理爬墙头,感到更加可笑。

沅冰河对婷婷说:“你想不想来我家看看?”。.。

第一七六章婷婷的选择

沅冰河爬上来骑坐在墙头上,他把自己那边的简易梯子提起来,放到婷婷这边。婷婷沿着梯子,几步就爬到了墙头上。随后沅冰河又把梯子放回自己这边,他们沿着梯子下到院子里。

婷婷本就是个调皮的孩子,在A镇乡下住着的时候,成天和村里的孩子们上房爬树。到城里近一年了,没做过这类事情,今天有机会“重操旧业”,她兴奋莫名。

她高兴得“咯咯”直笑,沅冰河忙又“嘘”她,示意她别把苏珊招来……婷婷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婷婷打量着沅冰河这边的花园。这里位置处在楼边,只有一边的邻居,所以只有一面高墙。西边和南边都是半人多高的玻璃墙,这座花园便显得更加宽敞通透,也有更多清凉的微风。如果人站在玻璃墙边,可以把楼外的风景看得更远。

婷婷在花园里到处看了看,又走到东面的玻璃墙边,向外看风景。她注意到墙边有个半圆形的小池子。

沅冰河告诉她:“如果在这里面可以放上水,可以养鱼的。可惜我工作太忙,一天到晚长住在酒店里,不在这里住,也没时间打理它。”

婷婷觉得这个小池子挺好玩儿的,她在池子边上蹦来蹦去。

沅冰河忽然问:“婷婷,你看到了吗?你爸跟你妈,为了争你,打起来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打算帮谁?”

沅冰河的话,正好说中了婷婷的心事。她停住脚步,一时默默无语。过了会儿,她说:“我有办法吗,又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谁说的?你满十周岁了,你有发言权了”沅冰河提醒道。

婷婷显然不明白这些事,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沅冰河,问:“真的吗?”

沅冰河神秘地笑了,说:“当然,你有权选择你自己的生活……”

终于等到开庭的日子,苏珊和陈实美各自带着律师,来到A镇的民事法庭。

苏珊这边,除了冯律师外,小美和安立德也陪她一起回来了。他们要给苏珊助阵,等着苏珊把官司打赢。

在法庭上,苏珊的律师替苏珊向法庭提出,要求变更苏珊生女陈婷的抚养权。

冯律师说:“依据我国《婚姻法》及其相关司法解释,抚养权归属的基本原则是‘有利于子女健康成长’。我的委托人苏珊要求变更抚养权,有充足的理由:第一,陈婷长期跟随其生母苏珊生活,继续跟随其母对她的成长有利;第二,我的委托人已经丧失生育能力,陈婷是她唯一的孩子……”

这位法官是专门处理民事案件的,对这些小纠纷已经司空见惯。他听了冯律师的陈述,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用职业化的口气说:“请原告律师出示相关证据。”

冯律师把几页材料呈交法庭。她说:“这是街道居委会出具的证明,还有医院的证明。医院诊断表明,我的委托人小时候做过心脏方面的手术,当年生陈婷的时候,曾因心脏病突发引起过休克。另外,委托人还患有不育的病症,只是这方面的诊断需要较长时间才能拿到,所以我们没有医院取得直接的证明。不过,我们在委托人的娘家找到一些材料——这是前几年委托人在医院治疗不育症的病历,以前当时的主治医生开具的处方。”

苏珊听着冯律师讲述自己的事情,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什么心脏病和不育症,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她竟然比自己还清楚呢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是这样的,出现了长达十四年的一个断层,弄得自己好像另外一个人一样。

这时,法官又对陈实美那一方进行提问。

陈实美的律师当然要反驳。他说,他的委托人不同意变更陈婷的抚养权,他也有充分的理由。他说,苏珊没有固定工作和固定收入。而且她现在已经离开A镇,在省城开店,不再是孩子从前生长的环境,她也很难保证给孩子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

说到这儿,陈实美插了一句:“她还在酒店的酒里卖唱,对孩子的影响很不好。”

苏珊很生气,她瞪着眼反驳他说:“陈先生,请你注意措辞——我不是卖唱的,我是艺术家弹钢琴和唱歌,是我的业余爱好。我并不是随便在一个地方表演,那里是S市最顶级的酒,而且我只在六点到七点的日场演出。还有,目前实际上我已经辞去了那份工作……”

眼看两人要在法庭上起争执,法官忙提醒二人注意维持法庭的秩序。

接着冯律师又向法庭补充陈述了另一件事情——陈实美是如何从苏珊那里,用欺骗的方法把陈婷带走,并把陈婷非法软禁在一座居民楼里,长达十多天。

陈实美脸色阴沉,他看向苏珊的眼神里,全是怨毒的情绪。

苏珊暗暗不解,自己做错什么了,他这样怨恨自己?当初明明是他移情别恋,抛弃了发妻,是他有错在先啊

而且是他把婷婷从自己这里骗走的,还藏起来不让自己见。自己是被逼无奈,才跟会跟他对簿公堂,争婷婷的抚养权。

细想想,如果不是他做错事,他们一家人,现在应该还幸福地生活在陈家村那处八间房的大院子里呢。说起来,苏珊一直对那处大院子情有独钟——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处大院子比省城的顶级公寓还高级。

中间暂时休庭的时候,苏珊和冯律师来到休息室,小美和安立德正在这里等着她们。

苏珊点点头,说:“但愿如此……”只是她又蹙起眉头,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一直有些不安的感觉,总觉得有些不可预料的事情会发生。”

安立德递给她一瓶水,说:“没事的,不要怕。这种案子,如果对方争得厉害的话,法庭可能会给你们争取调解,当场出判决的可能不太大——今天也许出不来结果了,你不要着急。”

过了会儿,重新开庭,大家各就其位。

法官问双方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双方都表示没有。

就在大家以为法官会提出调解时,法官却忽然告诉大家:“现在本案出现了一个新的情况,陈婷小朋友向本庭提出她的诉讼请求。经合议,我们认为可以把她请求,并入本案一起考虑。”

苏珊和陈实美一下子就呆住了。

这时门开了,婷婷从门外走了进来,一位女法警陪在她后面。

陈实美看了会儿婷婷,又看向苏珊,他的意思是在问苏珊:“把孩子弄来做什么?”

苏珊冲陈实美摇摇头——她根本不知道婷婷会出现,她一直以为婷婷由小玲陪着,住在安立德的公寓里呢。

苏珊和陈实美做完眼神的交流,又一起把问询的目光投向婷婷。

婷婷不敢回应陈实美和苏珊的目光,她有些怯怯地走进屋,一直走到法官的办公桌前站住。

法官的口气变得温和了些,不过还是一副很严肃的态度。他问:“小朋友,请问你叫什么?”

“陈婷。”婷婷小声回答。

“你的父亲和母亲是谁?”

“他——陈实美,她——苏珊。”陈婷小心地指着陈实美和苏珊说。

法官又问陈实美和苏珊,这是不是他们的女儿陈婷。苏珊忍不住问:“婷婷,谁把你带来的?”

法官制止了苏珊的问话,他继续问陈婷:“你今年多大了?”

“已经过了十周岁生日了……”说到这儿,陈婷似乎才想起来,自己手中一直攥着一张纸,都快被她攥烂了。她忙把那张纸递给了上去。

法官看了看那张纸,他对大家解释说,那是陈婷的户口证明。他又问陈婷:“陈婷,根据我国法律的规定,你已经满了十周岁,我们会参考你的意见。所以请你,你是想跟着爸爸生活,还是想跟着妈妈生活?”

“婷婷——”陈实美和苏珊一齐叫了一声,他们的声音里都充满了殷切的期盼。

婷婷被吓了一跳,她怯怯地转过身,看了看自己的爸爸和妈妈,随后她低下头,小声说:“我谁都不会跟着……”

陈实美和苏珊都大吃了一惊。

苏珊叫道:“不,婷婷,为什么不跟着我?你知道我不再结婚了,我也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只有你,只有你……”话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法官制止住苏珊;冯律师拉了拉苏珊的胳膊,示意她不要激动,否则会被当作扰乱法庭秩序,会被撵出去的。

婷婷的泪也一滴滴地落了下来,她低着头,小声而清晰的说:“我不想、让你们为了争我、打得头破血流……”说到了这儿,她抬头看了看父母,又说,“有人告诉我,人的一生中,总会不停地失去很多东西,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人自己要明白,哪些东西,是可以牢牢把握,不让它失去的……”

苏珊真想大骂,这是哪个混蛋教你的?

婷婷擦了擦泪,说:“我不能失去的,是爸爸妈爱。所以我为自己做主,另选了一个监护人,选了另一种生活方式……”说到这儿,她径自跑到门边,拉开门,向外招了招手。

很快,一个人出现在门口,跟在婷婷身后走了进来。

那个人五、六十岁的年纪,穿一身西服正装,头发有些花白,行动有些古板。

陈实美不认得那人。苏珊却忽然记起了他是谁,她小声地惊叫一声:“福庆伯”。.。

第一七七章谁有错

福庆伯听到苏珊叫自己,扭头看了苏珊一眼,恭敬地点了下头,不过他没有说话。本书请访问。

他直接走到法官面前,双手把一份材料递给法官,同时说:“法官先生,这是沅老先生亲笔签署的声明——他声明,他应陈婷小姐的要求,可以担当陈婷小姐的监护人,并愿意尽好监护人的职责。同时,陈婷小姐从现在起,到参加工作、有独立生活的经济能力的这段期间,所有的生活和学习费用,他都愿意承担……”

陈实美和苏珊听得都呆住了

过了会儿,苏珊先醒悟过来,她不顾冯律师的阻拦,离开座位,来到婷婷的面前。

她蹲下身子,拉着婷婷的胳膊,有些激动地问:“谁教给你这样做的,是小叔叔吗?他为什么要跟我们捣乱?你不能听他的,不能听一个外人的”

婷婷摇着头,说:“不是谁教我的,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是我自己去找的沅爷爷……”

苏珊摇晃着婷婷小小的身子,说:“你糊涂啊你亲爸亲妈都还在,他们又不是不疼你,你怎么可以去找外人?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你这是分明是在打我们俩个人的脸啊”

婷婷哭了,她说:“我不是……我是为你们好,我不想你们因为我闹得不可开交我相信,如果没有我,你们就算是离婚,也可以好合好散,不会成为仇人……为什么你们只顾自己的面子,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看着你们为了我,争得跟仇人一样,我心里就好受吗?”

苏珊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急了。她忙又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可你也不能跟着外人啊,你还有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呢”

“在他们当中选择,还不跟在你们当中选择一样吗?”婷婷反问她。又说,“我不能选择任何与你们有关系的一方啊”

苏珊拉着婷婷说:“婷婷,你应该选择我——我只有你,我会好好对你,我会完全为了你的幸福考虑。”

婷婷摇摇头,说:“妈,我知道你爱我,你想让我幸福。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爱你,我也想让你幸福……”

说到这儿,婷婷说不下去了,她扭头向福庆伯投去求助的目光。

福庆伯过来劝苏珊:“苏女士,沅老先生已经为陈婷小姐安排好了的服务人员,有管家、保姆、司机、保镖,还聘请了一位家庭教师……”

“不,我不同意”苏珊叫道。她又对着婷婷,几乎是哀求地说道,“婷婷你不明白,我的幸福是和你在一起。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根本没有幸福可言”苏珊边说,边泪流不止。

婷婷也是泣不成声,她说:“妈,我没有离开你,也没有离开爸爸……我是自由的,我会去看你,也会去看爸爸。”

说着,婷婷挣开了苏珊。她向后退了几步,随后猛地转身,加快脚步,向法庭外跑了出去。

苏珊起身就在后面追,却被福庆伯拦了一下。

陈实美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对法官叫道:“法官先生,婷婷目前的抚养权还属于我——她现在应该跟我走。”

可是法官已经无法控制眼前这混乱的局面,他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宣布休庭。

苏珊挣开福庆伯的阻拦,追到了法庭外面。但是婷婷已经走远了。

苏珊只看到婷婷的一个背影,看到她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像个公主一样,穿过楼厅,走出了大门。

苏珊一路追出楼厅,来到了楼外。就看到楼外门前的空地上,整齐地停了一排黑色轿车,当中一辆加长的轿车旁边,还站着一个穿制服的人,像在迎候什么重要的大人物。

这时外面正下着雨,站在车旁的人看到婷婷出来了,忙撑起伞去迎接婷婷。当婷婷来到车旁后,他又忙着帮她打开车门——他们竟然都是跟着婷婷来的人,婷婷就是他们恭候的大人物

这样大的排场,在小小的A镇还从没出现过,如果不是正巧赶上大雨,不知会引起多少人围观。

苏珊呆了一下。后来她眼看着婷婷要上车,忙又在后面大叫婷婷的名字。

婷婷听到了,她回头看看苏珊,大声说:“妈,我会去看你的”随后她径自上了车,车辆很快开走了。

苏珊的感觉真是绝望极了。她一屁股在坐在了楼前的台阶上,对着车队消失的方向,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人跟在她后面跑了过来。他蹲在苏珊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苏珊……”

苏珊扭头一看,是安立德。

苏珊对着安立德哭道:“彼德,我错过机会了——去年,我可以为她做主,可是我没有;现在,就差这么几天,她过了十周岁的生日了,她有自己的选择权了,我说话就不算了……”苏珊越说越伤心,眼泪赶得上外面的瓢泼大雨。

“苏珊,是我对不起你,我是你的罪人……”安立德也很难过,他对着苏珊忏悔道。刚才,婷婷的车队突然在法庭外出现,安立德等人便知道,事情起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不是你的错——你提醒过我,是我当时没想明白……”苏珊伤心得不知怎么才好。她大声地哭着,似乎要和哗哗的雨声比一比高低,但她的哭声还是比不过雨声,最终都淹没在哗哗的雨声中。

安立德被苏珊哭得心乱如麻,他坐在台阶上,把苏珊紧紧抱在怀里,除了陪着流泪,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是冯律师比较明智,她跟了上来,对苏珊说:“苏珊你别伤心,法庭还在调解,没有下判决呢。婷婷有直系亲属,由全无关系的人做监护人的可能不大,很可能最后还是会判决给你的。”

苏珊听到这话,才慢慢止住了哭声。这时小美过来搀扶她,她在小美和安立德的搀扶下,上车走了。

陈实美远远地跟在后面,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看着苏珊扑在安立德怀里大哭的情景,心中暗想:“原来,她的情人是他……”陈实美心中顿时充满了妒嫉和愤恨。

自从那天醉酒,在地下停车场遇到苏珊,他感觉到了苏珊对他的抵触,便猜测苏珊可能真的有了别的男人。后来他听说,上次苏珊送婷婷回A镇,同时带回来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个竟然还是个外国人经过一番调查,他弄明白了,那个外国人是安氏公司的总裁,据说是去年苏珊在凤凰山旅游时认识的。那正是他跟苏珊闹离婚的关口。

“怪不得她那么痛快地离了婚,孩子也可以不要,原来是有了外遇……”陈实美对苏珊的怨毒情绪,真是无法言表。他甚至忘了,是他自己先背叛的婚姻。

于是,他用计把婷婷从苏珊身边骗走,又把婷婷偷偷藏起来,不让婷婷跟苏珊见面。他想,说什么都不会能自己的女儿跟一个洋鬼子叫爹

当苏珊起诉要求变更婷婷的抚养权后,他在A镇进行了很多“地下活动”,托尽了人情关系,想方设法不让法庭把抚养权判给苏珊。

只是他怎么都没料到,婷婷给自己另外找了一个监护人——“星煌集团”的董事长,沅锦煌。

陈实美尚且不知苏珊认识沅氏叔侄,她还曾带婷婷去锦玉山庄参加过沅大少和沅大小姐的生日会。所以陈实美怎么都想不明白,婷婷怎么能找到沅锦煌,让沅锦煌做她的监护人呢?

离开法庭后,陈实美没在A镇逗留,他直接回了省城的家。

辛奇看陈实美一脸晦气,也不敢跟他打听官司打得怎么样。其实,对于婷婷的抚养权会归谁,她已经不太在意。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从实美集团内部培养自己的势力、争夺实美集团的领导权上。

陈实美洗完澡后,穿着睡衣,铁青着一张脸,在卧室里不停地踱着步。忽然,他停了下来,问辛奇:“你对星煌集团了解多少?”

辛奇正坐在妆台前,不停往脸上擦着晚霜。听到陈实美的问话,她楞了一下。

关于星煌集团,她忌讳的,是自己跟沅少东交往的那一段。她以为陈实美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过看陈实美的样子不像,于是她继续着手里擦晚霜的动作,淡淡地说:“我知道的不多,可能你也都听说过。沅家的先人,解放前就是S市里有名的实业家。近几十年来,沅锦煌创办的‘星煌集团’更是成了全国知名的大企业。”

陈实美点点头,问:“你知道沅家都有些什么人吗?”

“沅锦煌的太太前些年已经过世了。他有两个儿子。长子沅明亮曾经是星煌集团的总经理,是他的得力助手。可惜的是,许多年前,沅明亮夫妇因飞机失事,双双故去。现在的总经理是沅冰河,是沅锦煌的次子。沅冰河从小在国外长大,之前人们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任何事情。所以,关于沅冰河,人们有些谣言,说他其实是沅锦煌私生子,不是沅老太太所生……”。.。

第一七八章拜访豪门

他问:“沅锦煌的有孙子吗?”

“有,沅明亮生过一对双胞胎。大的是女儿,名叫沅少华,现在是星华演艺公司的总经理,已经订婚,对方也是名门之后;小的是儿子,名叫沅少东,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他从来不干正事,就喜欢跟社会上的小混混们在一起胡闹……所以,虽然沅少东是沅家的嫡长孙,但是很多人根本不认识他,包括星煌集团内部的人。”

“沅冰河有孩子吗?听说他有个绰号,叫‘美女收藏家’?”

“他没有孩子。他除了‘美女收藏家’之外,还有个绰号,叫‘冰河世纪’——因为他在公司内部专权霸道,在生意场上冷酷无情……还有,虽然他有‘一打’的情人,却没有孩子。对了,听说曾经有个女人,偷偷地怀了孕,想用孩子来要胁他,被他把子摘除了。”

陈实美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不由说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婷婷怎么会跟这家人扯上关系?”

“什么,扯上什么关系了?”辛奇对法庭上发生的事还不知情。

“今天在法庭上,婷婷说,她不要我,也不要苏珊……她选沅锦煌当她的监护人;而且沅锦煌竟然答应了。”

“啪”的一声,辛奇手中握着的半瓶眼霜掉到了地板上,眼霜流了出来,洒了一地。辛奇顾不上心疼自己那瓶高级眼霜,她扭过头来追问陈实美:“你说什么,沅锦煌?你确定没搞错?”

“我倒希望是搞错了”陈实美长叹一声,说,“我的脸,都丢到省城来了……”

辛奇在旁边楞了一会儿,说:“听说,沅锦煌虽然担着董事长的职位,实际的事务却都由沅冰河处理。他在锦玉山庄里,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他已经很多年不见外客了,别人想巴结也巴结不上他……你的女儿,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怎么能进到锦玉山庄,怎么能认识沅锦煌?”

陈实美颓废地倒在床上,无力地挥挥手——她问他,他还想找人问问呢。他懒得再跟她多说。

在家歇了一夜后,陈实美于第二天一早,直奔锦玉山庄,求见沅锦煌。

沅锦煌近几年来,确实是不见外客了。生意上的事情,一律交给沅冰河去处理。但是陈实美比较特殊,他与沅锦煌新认识的一个“小麻烦”有关,沅锦煌不得不见。

不过,管家福庆伯还是嘱咐了陈实美,谈话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陈实美既得罪不起沅家的人,也根本不想跟沅锦煌打交道。可是关系到婷婷,他只能硬着头皮前去。

陈实美来到书房,沅锦煌很客气地接见了他。

沅锦煌不等他发问,便对他说:“陈总,我知道你的来意。即使你不过来,我也会让人请你过来,跟你说明一下。其实我已经老了,星煌集团里的事情,我都不大过问了,更何况是别人家的家务事。我真不想让你们说,我这黄土埋到脖子的老东西,还要多管闲事。”

陈实美忙说:“不敢,不敢。”他又说,“只是晚辈有几分好奇,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得了您老人家的眼缘?”

沅锦煌摆摆手,说:“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那天,她在花园里找到了我,跟我说了一番话,就把我给说服了。她说,‘孩子应该是大人爱的结晶,如果大人不再相爱了,那么这颗结晶应该破碎吗?’当时把我说得,眼泪直流……”

沅锦煌说到这儿,语调悲苦;陈实美听了,心里也感到很难过。

沅锦煌又说:“她说,她爱你们,所以她不想让你们为她打架,为了她的事情争来争去;她恳求我,让她有个自由的身份,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活……嗨,我有什么办法呢,竟然让一个孩子说服了。”说到这儿,沅锦煌无奈地长叹一声。

陈实美说:“沅老先生,我很惭愧,我的家务事没处理好……”

沅锦煌说,“不,陈总你别太介意,我认为孩子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妙啊,她成功地阻止了你们在法庭上争得头破血流——正因为她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一招,我这老头子也佩服她,所以才多管了这档子闲事。陈总,你这孩子不一般啊,既善良,又聪明,又勇敢,是个可造之材啊。看到她,我总是想起少华小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有主意的样子……”

“可是,总不能由您做她的监护人?她有直系亲属在,由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做她的监护人,这让外人怎么看我啊?”陈实美吐露了自己的苦衷。

“陈总,你想拧了——不是因为你们不好,她才不跟着你们;而因为你们太好,她爱你们,不想你们为她起争端,她才选了外人。”沅锦煌说,“哦,对了——你别误会我,我也不是想跟你抢这么优秀的孩子。其实我是这样想的,目前先由着孩子的意思,让她在我这住些日子。等过些时候,你们两个大人冷静一下,找到个折中的办法,解决好抚养权的问题,再决定她的去留。”

陈实美觉得沅锦煌的话有理,便说:“那岂不是太麻烦您了?”

沅锦煌苦笑一下,说:“这个麻烦是我自找的,谁让我被她说服了呢?我堂堂一位大集团的董事长,不能跟一个孩子都不守信用?”他又说,“其实麻烦也谈不上,她也不小了,自己能照顾自己,而且平时还工作人员照料她。我很高兴有她这么个小孩子住在山庄里,给山庄添了不少活力啊。”

陈实美点了点头,又问:“沅老先生,我有件事想不明白,婷婷怎么会来找您,她以前认识您吗?”

沅锦煌说:“上次我孙子孙女过生日的时候,她来过。不过我记不清了,她是哪边请来的客人呢,是少东那边,还是少华那边?”他抱歉地笑了一下,说,“人老了,果真是糊涂了。”

“那么婷婷现在在哪儿,我能见见她吗?”

“当然。她住在芙蓉楼,和我孙女少华住在一起。”沅锦煌说,“让福庆带你过去。”

陈实美便起身告辞。

沅锦煌忽然又笑道:“我再多说一句,你这女儿很了不起——这么小年纪,就能说服我这样一个集团的董事长;将来长大了,怕是要做外交官?”

陈实美尴尬地笑笑,没说什么,他跟着福庆走了。

福庆陪陈实美来到芙蓉楼,一位女管家迎了出来。福庆对女管家介绍了陈实美的身份,便离开了。

女管家请陈实美到客厅里坐,说:“陈总请稍等一下,陈婷小姐在上课,我让人去请她过来。”

不一会儿,婷婷在一位保姆的陪同下走下楼来。

只这几天没见过婷婷,陈实美就几乎不敢认了——婷婷从穿着到气质上,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她穿着雪白的雪纺裙,梳着两只麻花辫。一举一动,透着大家闺秀的稳重风范。

“婷婷……”陈实美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多少透着些责备。

“爸爸。”婷婷含着笑,落落大方地来到陈实美跟前。她说,“爸爸,我知道你在责怪我。但是我真不想让你跟妈妈为了我打仗……”

“婷婷你在自以为是——你以为你做了这样的决定,我和你妈妈就可以不互相抱怨、指责了吗?”

“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们有各自的生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你一定要让我成为你们矛盾的焦点,一定要让我自责,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上吗?”婷婷说到这,她的嘴角有些抖动,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你是我的女儿啊,你不在乎爸爸吗?你让外人怎么看爸爸,你选择外人,都不选择爸爸,爸爸的脸都丢尽了。”陈实美指责婷婷。

婷婷的泪掉了下来,她哭着说:“我在乎爸爸,也在乎妈妈。我爱你们,所以选择谁不跟着。我恨不得现在就已经二十岁,可以做主自己的生活。”

“你跟着爸爸,爸爸什么都听你的,你可以做主自己的生活。”

“爸爸,你还不明白吗?其实我以前都很傻,我一直在想方设法让你们破镜重圆,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价值——我认为自己是你们爱的结晶,你们如果分开,会表明我的出生是个错误……现在我想通了,我是个独立的人,我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陈实美听了婷婷这话很难过。他停了一下,说:“婷婷你不明白,离婚不全是我的错,你不能用这种办法来惩罚我。是你妈妈——她遇到了当年在认识的男朋友,是她变了心,背叛了我们的家庭……”

婷婷似懂非懂,瞪着看着陈实美;陈实美却无法把自己的推测,跟孩子讲得太明白。

女管家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她提醒说:“陈婷小姐,你今天还有许多功课要做,我们可以回教室上课吗?”

婷婷这才醒过味来,她对陈实美说:“爸爸,再见了,我会去看你和妈。”说完,她在保姆的陪同下,上楼走了。

陈实美想追过去,却被女管家客气地拦住了,她说:“陈总,请您放心,陈婷小姐在这里的待遇,与少华小姐小时候是一样的——有一组八个工作人员照料她的学习和生活。您可以随时来看她,她也可以随时去看您。”

陈实美明白,再呆下去也是无益,只得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陈实美想到,应该给苏珊打个电话——他要问她,婷婷是怎么跟沅家人扯上关系的。

可是,苏珊的电话却关机了。陈实美心下气愤不已。。.。

第一七九章她的电话已关机

沅锦煌有些不高兴,他说:“冰河,我们这是在管人家的闲事——有意思吗?”

沅冰河安慰父亲说:“父亲,您别着急。将来等我和苏珊结了婚,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你要娶那个女人?”沅锦煌有些不可置信。

沅冰河淡漠地说:“对,我会娶她——因为让我娶她,总胜过让少东娶她。”

“少东?”沅锦煌大吃一惊,问,“怎么可能?他们年龄差距这么大他喜欢的人,不是他那位同学吗?”

“我本来也不知道,一直以为他在追求小美。可是有次少东醉了酒,我在他枕下发现了一个荷包,里面有一绺女人的头发……”沅冰河说到这里,不说了。

“那个女人勾引了少东?”沅锦煌阴郁的双眸里,闪出一丝冷酷的光。他沅锦煌确实是一只上了年纪的雄狮,但是并不代表他的牙齿和爪子不能再伤人。如果有人敢动他心爱的孙子,不管是谁,他绝不留情。

“不不不,”沅冰河连忙解释,“那个女人非常单纯,她不会勾引任何人。而且我们都知道,少东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如果是个轻浮的女人,不管她有多漂亮,也吸引不了少东。我猜,应该是少东在她身上,找到了久违的母爱,于是少东在感情上有些错乱。”

沅锦煌闭上眼,收敛起阴郁冷酷的目光。

沅冰河继续说:“您很难想像,少东对她的感情是这样纯洁,他把她当女神来膜拜。半年多了,他用心经营着蛋糕店,不出去找那帮狐朋狗友鬼混,也没交女朋友……我们都以为他看上了小美,他在追求小美;原来,他是喜欢上了一个离了婚的妇人”

沅锦煌有些颓废地垂下头,他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又问,“他们到什么程度了?”

“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就赶紧设法让少东离开那女人”

“我知道——所以,我会娶那个女人”

“不行,那样的祸水不能进沅家的门你想让少东因为她,跟你起嫌隙吗?你也不能娶她”沅锦煌坚决反对。

“不,如果我不娶他,少东不会死心——那个女人为了孩子,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婚;少东可能永远不会向她求婚,但他会终生不娶,他会默默地守在她身旁,过一辈子。”

沅锦煌听了这些,简直有些绝望。近半年,少华没少给少东介绍名门淑媛,但是少东全都不屑一顾,一点儿想结婚的意思都没有。

沅冰河又说:“如果是个正常的女人,就算她是再婚的女人,只要能让少东幸福,我们也可以忍了。可她不能生育了;少东,又是沅家的嫡长孙……”

这句话正说中沅锦煌的要害——他挣扎着留一口气活到现在,就是想看着长子的一对儿女成家立业。尤其是他的嫡长孙——如果能看沅少东为他传宗接代,他死也瞑目了。

沅锦煌捂着胸口,长长地喘了几口气。他心中的痛,没有谁能了解。“孽缘啊,孽缘如果是我沅锦煌做错了,只惩罚我一人就好了;为什么一个个都离我远去,只剩下我,看到这些事发生?活受罪啊”

“父亲,请您放心。我会娶那个女人,彻底断了少东的念想。少东,会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的。”

“她不能生育,你娶她做什么用?”沅锦煌问。他又说,“我们沅家人丁稀薄,我还指望你给我添孙呢。”

沅冰河冷笑了一声,其实他并不太相信沅锦煌的话——如果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势必会威胁到集团里少华和少东的利益,那根本不是沅锦希望看到的。不过他没有挑明,他半开玩笑地说:“我没关系,我有一打的情人,如果我想生孩子,找谁不行?少东就不行了——他对她,像个孩子一样的痴情。”

沅锦煌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真的老了,很多事,不是他能左右的。他现在越来越相信命、相信天意,他只想多做些善事,让老天多些善报给他沅家的子孙,尤其是要保佑他的宝贝孙子沅少东。

沅冰河回到星煌的办公室,他坐在电脑旁——游戏上,“桃花女”没有上线;手机上,AF没有消息。他曾经设想过,苏珊一旦知道婷婷跟沅家扯上了关系,肯定会猜到是他在背后设计的。依她的火爆脾气,一定会打电话来质问他,是不是他的主意;如果将来见了面,说不定还要对他拳脚相向。

可是,苏珊始终没打来电话,这太不正常了。沅冰河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这天,雨下得很大,街上的积水已没了脚面。不仅行人稀少,车辆都很少。

可是安立德下班后,却没有回酒店。他匆匆驱车来到花店,一进门就问少东和小玲:“苏珊打电话回来了吗?”

沅少东和小玲一齐摇摇头。小玲说,她今天给苏珊打了N遍电话,可就是打不通。

那天,苏珊离开法庭后,和安立德、小美、冯律师先回了他们下榻的滨河大酒店。后来弟弟苏洋来接她回家。正好,苏珊在这个时候,很想回自己的家中休息一下,缓解心中的伤痛。她让安立德和小美陪着冯律师先回省城,她则随苏洋回了家。

安立德等人回到省城后,给苏珊打过电话,当时还能打通,苏珊说在家住几天就回省城。

但是隔了一天后,安立德准时发送给苏珊的问候短信没得到回音……

安立德开始着急了。他直接打电话过去,苏珊的电话却关机了。他又给小玲打电话,小玲说他们都没有接到苏珊的电话。后来少东和小玲给苏珊的家里打电话,对方一听他们是花店的,立马就挂断了。

“明天,如果再接不到苏珊姐的电话,我去A镇找她。”少东坚定地说。

安立德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他现在心里有多难过,只有他自己明白。正如苏珊所说,去年秋天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想明白……如果他那时就明白,自己心里有多在乎她,也许一切将会不同。

不管是陈实美、沅冰河还是安立德他们,都想像不到,苏珊已经两天没吃一口东西,正逐步濒临死亡的边缘。

那天,她随苏洋刚回到家,苏爸爸便再次提起让她结束生意、回A镇来的事情。

苏珊反驳说,自己在省城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好,不能说结束就结束。而且婷婷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我听说,你还在酒里唱歌?”苏爸爸的脸色很难看。

“那只是业余爱好……”

“啪”地一声,苏爸爸拍了下桌子,吓了苏珊一跳。她知道,爸爸已经很恼火了,但是她不明白爸爸究竟为什么这么生气。

苏爸爸说:“我当初就不该教你弹琴你总是为了弹琴唱歌,把正事耽误了。你忘了,当年你上高三了,却突然报考了个艺术团,跟着人家跑到了省城。你不记得当初我找你回来,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不能走这条路,演艺圈不适合你”

苏珊有些发懵,她确实不记得那件事,看来那件事是她考场上昏倒之后发生的。她解释说:“爸,我只是喜欢弹琴唱歌,我不会向演艺圈的。”

“不行,以后你就好好在家里呆着,别再出去给我们苏家丢人省城里的生意,干脆全交给那两位小姑娘,你这次回来,不许再回省城了”

“不行啊爸,婷婷还在省城,我要把她找回来……”

苏爸爸根本不理她,他说不过她,就干脆把她锁在卧室里,关了起来。

苏珊开始的时候,又哭又闹;可是苏爸爸反锁了上门,任她哭闹就是不开门,也不让家里其他人理她。

苏珊又试图跳窗逃走,但是家里的窗户上都安了防盗窗,她根本逃不出去。偏偏她的手机没电了,身边又没充电器,她也不能打电话向安立德他们求救。

苏爸爸警告家里人,谁都不许帮苏珊。苏洋和晓娜都不敢靠前,苏妈妈也不敢说话。

苏珊便开始跟爸爸赌气,用绝食抗议,晓娜送进来的饭,她一口都不吃。哪知苏爸爸好像铁了心,就是不给她开门,不放她出去。

仅仅一天没吃东西,苏珊的身体就不住了。体质上的虚弱,让她的精神力量也开始减弱,她甚至感到有些绝望。

本来,因为婷婷的事,她就已经心碎神伤;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爸爸霸道地锁在了屋里,心中更是没了盼想。她干脆躺床上,不吃也不喝,一心求死。

“对不起,彼得……没有婷婷,我就不想活了……我以为自己修复了自己的人生,不想还是功亏一篑。”

这两天,A镇的雨就没有停过。窗外屋檐上的雨水,像小小的溪流,从檐上流个不停。可是苏珊的泪,却渐渐流干了。

她躺在枕上,意识有些模糊,脑袋里仅能想起的,是和安立德在楼顶花园看雨的情形。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他当时想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她只有十八年的生活经验,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她能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根本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那一刻,她离自己的王子那么近,只要她稍稍一点头,他就会把她留在自己的“王宫”里。随后他们就像童话里所有的结局一样——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是,现实中的幸福总是有时简单、有时复杂。

“彼得,我和你,隔了岂止是千山万水。其实,想到你终有一天会离开,我的心已经碎了……”在绝望的时刻,苏珊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心——她贪恋他每一次深情的注视和温暖的拥抱,他给她做的“好吃的东西”,都含有幸福的味道……。.。

第一八零章春梦似无痕

忽然,苏珊听到楼下起了争执的声音。本书请访问。那是苏爸爸和苏妈妈在争吵。

随后便听到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又有人拉扯的声音。

接着在门外的小厅里,是苏妈妈在哭嚷:“你们爷俩是一样的倔脾气——你把她关在房里不让她走,她就不吃不喝……这样会出人命的小珊已经够可怜了,你还要逼她……”

“我就是不让她再回省城她在家一辈子,我养她一辈子;我死了,小洋养着她”

“你不记得她小时候做手术的事了?我们拼尽了一切,就为了让她能活下去……可你现在,却要把她活活逼死吗?”

“我宁可她现在死在家里,也不让她去省城里丢人”苏爸爸固执起来,没人拦得住。随后又听苏爸爸说,“晓娜,把你妈拉到楼下去”

这时就听晓娜说:“妈,咱先下楼,回头我们再慢慢劝爸……”脚步声远了,门外渐渐清静了下来。

苏珊从小就知道,妈妈虽然脾气火爆,常跟外人吵架;但是在家里,如果爸爸发起脾气来,没人敢说个“不”字,连妈妈都要乖乖地听话。

如果这种情形出在苏珊小的时候,她早被吓死了,有什么事敢不听爸?但是现在她已经伤心欲绝——她还有什么值得在乎的?她被亲生女儿嫌弃,她也没机会做王子的女主角……

苏珊的脑袋里渐成一片空白,连安立德的影像也变得模糊,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天逐渐全黑下来,雨却越下越大。就在“哗哗”的雨声中,苏洋听到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他些抱怨:“这么晚了,又下这么大的雨,谁会在这个时候来串门?”

他从门厅里拿了把伞,冒雨来到院门口。一开门,却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人,本来个子就高,手里打着把伞,显得更高大了。

“你是,安总?”苏洋结结巴巴地说。

“叫我彼得,我来找苏珊……”来人果然是安立德。

“她——”苏洋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为什么还没回省城,打电话又不通?”安立德紧张地抓住了苏洋的胳膊。

“她……”苏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低声告诉了安立德,“她让我爸关了起来,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哦,不”安立德很激动地收起伞,挤进门,向院里跑去,全不顾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苏洋忙在后面跟了过去。

苏爸爸和苏妈妈都在客厅中,他们看到苏洋陪着安立德走了进来,也吃了一惊。

可是还没等大家开口,晓娜忽然从楼上跑下来,叫道:“不好了,我姐昏过去了”

听这话,大家全往楼上跑。安立德人高腿长,跑到了最前面。他顺着晓娜手指的方向,几步跑到苏珊的房中。

就看苏珊无力地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

“苏珊、苏珊……”安立德来到近前,俯下身子,摸着苏珊的脸,轻声呼喊着苏珊。可是苏珊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反应。

安立德干脆抱起苏珊,对苏家人说:“快送医院……”

医院中,苏珊慢慢醒了过来。她意识到自己这是在一家医院里。随后又意识到,自己再次昏迷了。她不由想到,不知道这次从昏迷中醒来,生活有没有出现断层?

她甚至有些恶作剧地想,这次醒来后,不会发现自己突然又回到十八岁了?

“愿意从头再来一遍吗?”苏珊暗暗问自己。很快,她有了答案——不愿意。因为她有了想要认识的人,想要记住的事情。她不想错过那个看星星的夜晚,错过那个看雨的夜晚。

经过几次半梦半醒的挣扎之后,她终于清醒地睁开眼来。

“苏珊……”有人在低声唤她。

苏珊看清了眼前之人,但她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之人竟然是安立德。

“彼得……”苏珊张张嘴,她想问“你怎么在这”,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安立德却知道她的意思,他告诉她:“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找来了。”说着,他把自己的吻印在了她的额头,“这次,我不能像上回那样,安心地坐在S市的酒店里等。”

苏珊的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她很想放纵自己一回,把自己心底的那个白日梦说出来。

安立德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又说:“你放心,我会带你回省城,把婷婷要回来。”

苏珊脸上还带着泪,嘴角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他是她的骑士,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保护她到达目的地。

安立德用手指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滴。他端过水杯,扶起她,喂她喝了一些水。随后又扶她轻轻躺下,他小声对她说:“睡,睡醒了我们就回省城。”

苏珊听话地闭上双眼,安立德用手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苏珊没有躲避,她贪婪地感觉着他的爱抚,她想把他的心意了解得更清楚。

忽然,她睁开眼,看着他说:“彼得,抱抱我好吗?”

“嗯。”安立德答应着,俯下身,抱住苏珊的肩膀,把自己身子轻轻挨在苏珊身旁。他把自己的脸在苏珊脸上贴了贴。忽然,他用唇在苏珊唇上亲了一下。

他抬起身,看着苏珊的反应。只见苏珊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眼睛里闪着醉人的光,有几分羞涩,还有几分难说的情意。

于是他大胆起来,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了几下。因为抵不住她柔唇的诱惑,轻啄很快换成了辗转地吸吮。

忽然,苏珊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她刚刚苏醒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猛烈的感情上的冲击。

安立德意识到了,他忙停止动作,抬起头来。他爱怜摸摸她的头发,说:“对不起,我唐突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不,我们没有以后”苏珊忽然说。她眼里含着泪,说,“对不起,彼得。你终究会回美国,而我心里只有婷婷。你是王子,可我连灰姑娘都不是,我们的未来不会有任何交集。我不想将来,发现你突然消失的时候,心碎得活不下去”

“傻瓜,谁说我会突然消失了?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安立德握着她的手急忙表白。

“不,彼得,我始终会以婷婷为重,我可能会为了婷婷做改变,甚至会和婷婷的爸爸复婚……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我不能对不起你……”她的泪汹涌而出,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安立德伤感地看着苏珊,他握着她的手,说:“傻瓜,你是我的睡美人——你唤醒了我的爱,可你的爱根本还没有苏醒……”

安立德安抚了苏珊好一会儿,但苏珊激动的情绪无法调控。她虽不再说什么,可她浑身难受得要命,她的呼吸、和心跳急促,病情出现了变化。

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真难受,可能会死掉……谁能帮我照顾婷婷啊……”

安立德吓坏了,他忙唤了医生进来。

医生说苏珊的情绪太激动了,他们给苏珊打了一针安定,苏珊这才昏昏睡去。

于是,对苏珊而言,刚才和安立德知心地交流,恰似一场梦,留在了苏珊的心里,她不想再提起。

安立德不想给苏珊施加压力,他也不再提。他只是暗中给秦威廉打了个电话,让秦威廉加快布置。他要帮苏珊把婷婷要回来。如果苏珊没有了后顾之忧,当然就可以放心地投入他的怀抱了。

后来,不知安立德是怎么劝服了苏爸爸,苏爸爸竟然同意让安立德带苏珊走。等苏珊的身体稍稍恢复,安立德便在苏珊的强烈要求下,带她回了省城。

他想把苏珊送到医院的VIP病房休养几天。他说:“就是上次婷婷住的那个病房,我已经把那间病房长期包下来了。”

苏珊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说:“有在酒店长期包房的,没听说过在医院里长期包房的。你是怎么想的啊?”

安立德看她有力气跟他开玩笑了,知道她恢复了不少,不由笑了一下,说:“不一定有病才住院的,有时只是为了体检方便,或是做个疗养。”又说,“VIP病房不容易排上号的,幸好我在医院里有私人的股份。”

苏珊摇摇头,说:“那种福我享不来——好好的,我可不想进医院。”

“那就回星河公寓,那里清静,医生说你需要静养。你好好歇几天,婷婷的事就交给我,我去跟沅老先生交涉。如果婷婷的监护权可以给别人,那我干脆要过来好了。以后,你可以和婷婷住在星河的公寓里,你去花店工作,婷婷去幸福小学上学,都很方便。”

苏珊同意让安立德去找沅老先生交涉,却不同意去星河公寓,她执意要回花店。安立德只得把苏珊送回花店。安立德没把苏珊在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大家,他只说苏珊身体不适,所以推迟了几天才回来。

苏珊还要输液,暂时不能看店。沅少东在楼下看店,小玲在楼上照顾苏珊。

苏珊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小玲说:“为什么每回都是你在照看我呢?”

小玲笑了,俏皮地问:“要不换立德大哥过来?”

“胡说”苏珊面上一红,窘迫地把脸扭向一边。

小玲看她尴尬,不再逗她,换了个话题。说:“苏珊姐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几天,隔壁打热闹了。”。.。 第一八一章又见睡美人

苏珊问:“哪家隔壁?”

小玲说:“就是‘鸡婆’家的美容店啊”

“后来怎么样了?”

小玲说:“后来又有好多人投诉她们,说她们打着免费美容的幌子,骗顾客进店消费……喏,这几天她们关门了,来找她们退钱的人都找不到影,听说她们下半年的房租也没交,可能已经卷着钱跑了。”

“她不是‘狐狸精’的表姐吗,能跑得了吗?”

“店又不是‘狐狸精’开的,别人找‘狐狸精’也没用啊。就算是去找杨秘书长也没用啊。”

苏珊点点头,既同情那些花了钱的顾客,也同情倪娜。她说:“开店也不容易啊,小本经营,有点风波就承受不起。”

说到这儿,小玲有些兴奋地说:“苏珊姐你是知道的,夏天本来是花店的淡季,现在多亏小美姐办起了学校,我们这边即使生意不如旺季,也不用着急了。”

“你这边的绿植租摆生意,也没有受到季节的影响——你也是我们的功臣啊。”苏珊称赞小玲。

小玲乐得合不拢嘴——现在她在她们小山村,也属于高收入的人群了。

“小玲,挣下的钱打算怎么用,有没有给自己攒点嫁妆啊?”苏珊打趣小玲。她知道,徐飞一直都住在小玲家里,帮着小玲爹妈在山上干活,已经是小玲爹妈默认的女婿了。上次去凤凰山,他们曾在山上看到了徐飞。当时那位小小少年看到他们这群人,还有些腼腆呢。

小玲黑灿灿的小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如果不是很熟悉她的人,还真看不出她害羞来。她说:“切,我现在大小也是一位老板了,那么着急嫁人做什么?说不定将来我这高中辍学的,会找个博士毕业的呢”

苏珊跟小玲闲聊了一会儿,便觉得精神不济了。输完液,拔了针,她索性倒在床上昏昏睡去。小玲自去下面的店里忙碌。

过了会儿,有人打电话来要租摆几盆高档盆景,小玲和少东开车出去了。所以沅冰河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

沅冰河是过来打探消息的。一进店,听店员说,苏珊已经回来了,因为身体不舒服,在楼上休息。沅冰河便自己上了楼。

此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卧室的门大开着,沅冰河便毫不客气地进了苏珊的卧室。

一进门,就看苏珊躺在床上,脸向着门口,明显是已经睡着了。明明天气很热,她却穿了一件长睡裙,腰腹部还搭了个小毛毯,看来身体确实是不舒服。

沅冰河顿生怜爱之意。他悄悄来到床边,坐在苏珊身边,端详睡梦中的“小狐狸”——只见她面容明显有些憔悴,睡梦中眉头也是深锁着的。

“怎么会不舒服了呢?”沅冰河暗暗抱怨,“一定是你平时吃得太少,所以体质才这么差。”

他看她睡得很实,索性趴在她身边,更加仔细地端详她,静谧中,可以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沅冰河并不知道,苏珊因为前几天苏醒后,调养不当,神经官能有些失调。如果她要睡觉,一定要服镇静的药。如果不服药,就会浑身累得难受,也无法安眠。

她刚才也吃了镇定的药,所以她现在睡得很沉,沅冰河趴在她旁边看着她,她也没有发觉。

在沅冰河看来,苏珊不是很突出的美女,不过长得很耐看。淡淡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可爱的圆鼻子,小嘴巴,梦中无辜的表情像个纯洁的孩子。只是那两片让他留恋的小嘴唇,现在没有血色,不像往日那般鲜艳娇嫩。

“傻傻的爱做梦的小狐狸,你这会儿的梦中有什么呢?有没有梦到我啊?”沅冰河在心中偷笑道。

沅冰河猜想,兴许是少东贡献的面膜的功劳,苏珊的肌肤保养得很好。她面部和颈部没有什么皱纹,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而且沅冰河还注意到,越是往颈部以下看,她的肌肤就愈加细嫩白皙。

沅冰河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抬手帮她把颈边的乱发拨到脑后。忽然,他发现她睡袍领口的扣子又挣开了,胸前的风景一览无余。

“哇,这么雄厚的‘资本’,娶来做老婆也值了”沅冰河只觉得血往上涌,不由感叹了一声。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抵不住她胸前那片风景的诱惑。他慢慢抬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试着插向那条深深的“沟壑”……

他在那条“沟壑”中小心地进出几次,忽然,他的指腹就要贴到那诱人的柔软

他真想贴上去,试试手感,不过还是忍住了——如果他摸到她那里,她肯定会惊醒的,后果不敢想像,说不定会是一顿拳打脚踢

沅冰河急忙缩回手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他怕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太响,吵到苏珊,便拼命地抑制着自己。最要命的是,他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突出的反应,他必须设法抑制那里的冲动……

于是他赶紧仰面躺好,瞪眼看着天花板,想想工作计划,想想财务报表。

不如过了多久,沅冰河在默背枯燥报表的过程中,慢慢进入了梦乡。

过了会儿,沅冰河醒了过来。他醒来是因为感到自己肩膀处湿湿的,很不舒服……

刚醒来的他有些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微微睁开眼一看,他看清身边的女人是谁——这才明白,自己刚才躺在苏珊身边睡着了。再细一看,只见苏珊的脸紧贴着他的肩膀,梦里流出的口水全沾到了他身上

“啊,你这个女人,真是恶心”沅冰河嫌恶地一把推开了苏珊。

苏珊被他一推,惊醒了。她猛地抬起身来,瞪眼看向沅冰河。

她迷糊了一会儿,忽然看清身边之人是谁,不由吓了一跳她忙向后一躲,哪知一下子躺空了。她向后一倒,直接摔到了地板上。

这一摔,几乎没把苏珊摔得背过气去。

这回把沅冰河也吓了一跳。他急忙站起来,从床上直接跨过来,跳到地上。他蹲到苏珊身旁,问:“怎么样,摔到没有?”

苏珊躺在地上,疼得直喘气。她试图爬起来,沅冰河说:“别乱动,先看看伤到哪没有。”说着,他仔细帮她检查,“抬抬胳膊,疼吗?”

苏珊摇摇头。

“动动腿,疼吗?”

苏珊又摇摇头。最后她干脆不耐烦地告诉他:“是摔到右边的屁股啦”

“好好好,别乱动,我把你抱回床上去……”说着,沅冰河打横抱起她,让她侧着身,用左半边身子轻轻躺到床上。

苏珊躺好后,边揉着右半边的屁股,边对沅冰河抱怨:“你这人,真会捣乱,你怎么会在这儿……”忽然,她想起了婷婷的事儿,又对沅冰河叫道,“婷婷的事儿,是不是你在背后捣乱?你这人,你想害死我啊”

苏珊说着,想起雨中看到婷婷上车离开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都碎了……她几乎又要哭出来,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转。

“你怎么就不能好的方面想呢?”沅冰河根本不以为然。

“哪里好了……”说到这儿,苏珊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又哭了,怎么这么爱哭呢”沅冰河从床头找到一块枕巾,给苏珊擦泪,顺便给自己肩膀处擦了擦苏珊的口水。

“你,是非不分,里外不分我好不容易把婷婷找到了……我在法庭上理由充足,眼看我就胜诉了,你竟然在背后捅了我一刀……”苏珊抽抽答答地哭诉道。

“谁说的,我在帮你,懂不懂?”沅冰河早就有了说辞,他早想好怎么说服苏珊了。他说,“你觉得自己很有把握,在法庭上一定能胜诉?可是据我了解,‘金大叔’在A镇很有势力。我让省高院的朋友打听过风声,A镇法庭的人都很偏向他那一方……试想,如果法庭真把婷婷判给他,不是很糟糕?”

“不可能,我的理由很充分法庭的人要依法办事啊,如果他们收了‘金大叔’的贿赂,敢偏向‘金大叔’——我连法庭的人一起告”苏珊叫道,激动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她不小碰到了刚才的伤处,又疼得“哎呦”叫了一声。

沅冰河忙按住她,示意她低声。他让她躺好,还帮她揉了几下伤处。

因为伤的地方特殊些,苏珊着恼地打开了他的手——不过现在她的心思全在婷婷的事情上,并没有太注意沅冰河有揩油的嫌疑。

沅冰河很满意刚才摸到的“手感”,不过他面上却是一本正经。他说:“法理也不外乎人情——A镇法庭的人,并不是因‘金大叔’有贿赂才帮他。他们是从当地的风土人情出发,再参照法律规定做判决的,根本没有违法的地方,你告人家什么啊?”

“我不信——依照法律,我最有权得到婷婷”苏珊不服气。

沅冰河不屑地说:“你准是让洋鬼子洗了脑了——否则你对自己家乡的了解,怎么不如我一个外乡人明白呢?小镇上人们的思维模式,跟大都市的人不同,跟他们美国人更不一样对于小镇人而言,像‘金大叔’这样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掌握着自己孩子的抚养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跟他争抚养权,才是不尽情理的做法……”。.。 第一八二章熟人处处有

当初,安立德骗她签下一千万借款的事,她怀疑过安立德,认为他是想掌控凤凰山的开发;可是现在她对沅冰河却是没有半点儿怀疑,因为这事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啊

沅冰河拍拍她的头,说:“我说的,千真万确”他又说,“你以后少听洋鬼子忽悠你——他一个美国人,懂中国本土的事情怎么办吗?要想把婷婷的事情办成功,你还是要依靠我,明白吗?”

苏珊又被沅冰河催眠了,她竟然下意识地点点头。

沅冰河继续游说道:“还有,你考虑过婷婷的感受吗?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你们爱的结晶;可现在看着你和‘金大叔’在法庭上,为了她反目成仇,她心里能好受吗?她跟我说,她觉得自己这颗结晶都要碎裂了……”

苏珊听沅冰河转述婷婷的话,心里顿生伤感——她也不想让婷婷为难啊。

沅冰河说:“你既然爱她,就要从她的角度着想啊。我跟你说啊,你这孩子不简单——选别人做监护人这个办法,其实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后来我一听,觉得这个计策真是妙,就帮她进到锦玉山庄,找到了少东的爷爷……当然了,我事先应该跟你商量的。我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对。可如果我事先跟你商量,你能让她这么做吗?”

听到这里,苏珊已经把沅冰河的话信了九成。

沅冰河看自己成功说服了“小狐狸”,得意非凡。他继续说道:“你要考虑到实际情况,——‘金大叔’是不肯跟你妥协了;可如果等法庭来判决呢,结果怎么样,真的很难说。现在呢,婷婷把‘星煌集团董事长’请了出来,A镇法庭的人就算想偏向‘金大叔’,也要考虑一下轻重。还有,你跟我和少东是什么关系,‘金大叔’跟沅家又有什么关系?婷婷在沅家,跟在你身边有什么差别?”

苏珊彻底被沅冰河说服了。

其实她这次回来后,沅少东也是这么劝她的——以苏珊和沅家的亲密关系,婷婷的监护权在沅家,对苏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沅冰河拉着苏珊,像老夫老妻一样,靠在床头上说着话。他亲昵地拉起她的手,边揉搓着,边带着一丝诡秘的笑,问道:“你想不想看看婷婷?”

苏珊瞪眼看看沅冰河,根本没意识到沅冰河的动作有些暧昧,她只拼命点头,说:“想,想”

其实医生嘱咐过,苏珊现在神经官能方面有些失调,最好是完全静养,不要做些让自己情绪激动的事情。安立德怕自己一时冲动影响到她,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不来花店看她;少东更是安抚她,说过两天等她体质恢复了,才带她去锦玉山庄看望婷婷。

可她现在在沅冰河的yin下,却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沅冰河并不知道她在A镇病得不轻,更不知道她病体未愈。他自己这会儿有空,又有这个心情,就想带她出去玩会儿。他笑着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乖,换衣裳,等会儿我们出去跟婷婷吃饭。”说着他从卧室出去,下楼到车上去等她。

苏珊忙起来洗脸、化妆。她特意给自己打了厚些的粉底,用了鲜艳的腮红,好遮盖自己的病颜。她换好衣服,下楼来给店员留了句话,直接坐上沅冰河的车走了。

沅冰河带着苏珊来到一家高级会所,他特意让她挽着自己的胳膊。正好,苏珊这会儿走路轻飘飘的,两条腿直打晃,很愿意挽着他。

他们从大厅里经过的时候,不时有熟人跟沅冰河打声招呼。即使不熟的人,因为沅冰河是本城的名人,也都侧眼看看他们。

苏珊根本不知道,众人都在猜测他们的关系——这还是沅冰河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带着一个女人,在公众场合露面。

沅冰河对苏珊说:“刚我跟婷婷的管家通了电话,婷婷正跟家庭教师上课,还没有下课。我们在这里等她会儿——这里有个名家设计的珠宝展,我们过去看看。”

苏珊的体力还没恢复,哪里走得动?她说:“我不想去看什么珠宝展,我想找个地方坐一下。”

沅冰河有些不高兴,说:“我带着女人过来,明知道这里有珠宝展,却不领她去看——别人会怎么看我,我还要不要面子?”

苏珊觉得真麻烦,说:“为什么每回跟你出来,都要考虑一下面子的问题?”又说,“你把婷婷叫花店去,要么我去锦玉山庄看她——其实我还想拜访一下沅老先生,不知道婷婷是不是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沅冰河不同意,他还想带着苏珊在会所里多招摇一会儿呢,怎么容许她这就离开?他说:“那就去咖啡厅坐会儿。”两人相携来到咖啡厅。

苏珊以为,自己在这种高级场所,谁都不认识。哪知刚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她看到那人后,便拉着沅冰河走过去,跟那人打招呼:“妮娜,你在这里啊?”

妮娜已经吃惊地看到,沅冰河亲密地挽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接着她便更加吃惊地发现——那个女人竟然是苏珊

吃惊之余,妮娜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她看看苏珊身后的沅冰河,正想打声招呼;可她接收到的,却是沅冰河冰冷寒寂的眼神……她赶紧住了嘴。

沅冰河看到妮娜也有些吃惊——他那天已经想明白了,苏珊口中骂的是倪娜,不是妮娜。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苏珊真认识妮娜?

当然了,妮娜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玩具,他根本不会在乎妮娜会怎么想。但是他怕苏珊知道妮娜的事,会对他有看法。因为他今天来这里,还想找机会办个正事——他想很严肃地向苏珊求婚他不能像上次那样,不分场合,随口一句,然后被她当成玩笑,还被她揪掉好几根头发。

苏珊还不知情,她笑着对沅冰河介绍说:“小叔叔,妮娜是我同学的外甥女;妮娜,这位是星煌酒店的沅总。”

妮娜没打招呼,因为她听到苏珊那声“小叔叔”,如闻晴天霹雳,她吃惊得瞪大了眼睛——AF难道是她?

妮娜的脸色开始发白,她猛然想起电话里那个的声音,跟苏珊的声音很像。可她怎么都无法想像,苏珊会是AF?AF不应该是丁家的小百合吗?

沅冰河看到妮娜的表情,便知道——她猜到苏珊就是他的AF了。他心中作警,妮娜这女人是不能再留了,回头要赶紧把她打发掉。

他想,这样一来也正好——收了苏珊,撵走妮娜,他的藏品仍旧是“十二金钗”。

当然了,他不会告诉苏珊自己还有别的女人,因为“小狐狸”这个傻女人,要的是童话一样纯真的感情。他现在想明白了,这种“感情”,只有自己能给她——让她住在童话般的城堡里,不与外界接触,不受任何风雨侵蚀,不让她知道自己有别的女人,当然等同于纯真。

如果哪个不知趣的女人敢来跟他的“小狐狸”挑衅,哼哼,不等“小狐狸”吃醋,自己就会出手,狠“扁”那不知趣的女人。那样,“小狐狸”更加以为自己对她是一片深情……

“哇,偶尔吃吃醋,肯定会让她更爱我?”沅冰河幻想着,他认定,自己和“小狐狸”婚后的生活就像童话故事一样梦幻和精彩。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妮娜从收藏品的清单中剔除掉,沅冰河便不再以妮娜为意。于是他根本没理妮娜,只拉着苏珊说:“你不是累了吗,我们快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会儿。”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和苏珊不希望被别人打扰到。

于是,沅冰河撇下呆呆发楞的妮娜,拉着苏珊去了角落里一个安静的位置。

苏珊觉得,沅冰河都没等妮娜开口说话,真是不礼貌。她有些不情愿地被沅冰河拖了过去,又被他摁到了座位上。

“喂,我看到熟人了,跟她说几句话都不行?”苏珊小声抱怨着。又说,“你不是爱美女吗,那就是一位美女”

“我的眼里只有你,没有她”沅冰河冷冰冰地摞了句话,语气虽冷,言辞里却充满了戏谑之意。

苏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现在跟沅冰河已经很熟了,她习惯了他冷冰冰的态度后面藏着的冷幽默。

叫了咖啡之后,沅冰河又对侍者吩咐了几句。过了会儿,来了几名工作人员,每人手里捧着一只首饰盒。

沅冰河让他们把首饰盒打开,全部放在小桌上。苏珊有些诧异地问:“这是做什么?”

沅冰河说:“你懒得过去看,我让他们把展览搬到这里来——这是其中最顶级的几件作品,你看看最欣赏哪件。”

“哇,你真牛”苏珊半是讥诮、半是夸奖地说道。随后她不再客气,依次捧起一件件首饰盒,仔细欣赏起来。

也许是因为在原始社会时期,女人负责采集水果和种子的缘故,那些漂亮精致的小东西,对女人总是有着难以抵制的诱惑力。女人们就像园丁鸟一样,喜欢收集闪亮迷人的小东西,即使不是为了把它们佩戴在身上,她们也想把它们纳为己有;即使明知不能纳为己有,她们也要尽情欣赏它们的美丽。

苏珊是个真正的女人,那些金银、珍珠的和钻石组合成的小东西,马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的眼里散发着迷醉的光茫,捧着一只只盒子,看着里面的手链、耳坠、手链、项链,留恋不己。。.。 第一八三章接近真相

不过他的本意却不是嘲笑。在他看来,女人就应该这样——穿最漂亮的衣服,戴最闪亮的首饰,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一样,出现在各种高尚的交际场合……女人在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同时,是在宣告,她身后有位了不起的男人。

沅冰河端着咖啡杯,怡然自得地坐在一旁——“小狐狸”欣赏首饰,他欣赏他的“小狐狸”。他在幻想着,将来他会给她布置一座像童话一样的城堡,买许许多多金的、钻的小东西,让她的眼睛里天天放着这样闪亮的光。

这时,苏珊举起一只首饰盒,放在自己脖颈处,冲沅冰河比对着,问道:“这条项链怎么样?钻石和蓝宝石镶成的四叶草,四叶草代表幸运……”

沅冰河嘴里刚喝到一口咖啡,他把咖啡匆忙咽下后,点头附和道:“这件不错,很配你……”随后他扭头对旁边的工作人说,“就要这件。”

工作人员马上递上一张单子,沅冰河签上字,表示他买下了。

苏珊觉得不对,忙拦住他,问:“你想做什么?”

沅冰河从苏珊手中接过首饰盒,从里面取出项链,说:“买来送你啊——过来,我亲自为你戴上……”

“我没有说要”苏珊忙向后躲。

“莫非你嫌一件太少了,还想再来一件?”沅冰河故意逗她。

“没有,我一件都不要”苏珊叫道。她对工作人员说,“快拿回去,不是展览吗,只看不买不行啊?”

沅冰河则对工作人员说:“行了,你们快走——仔细这女人觉得件件都好,把我的钱都掏光了。”

几名工作人员捧着剩余的首饰盒走了。苏珊瞪着沅冰河,有十二分的不满。她恼道:“谁让你买了,你快退回去”

沅冰河嬉皮笑脸地说:“是我想给你买——婷婷的事,我事先瞒了你,是我不对;这是我向你赔罪的,你不收下,我心里会不安的……”

“不要,快退回去”苏珊气得把头扭向一边。

于是,苏珊跟沅冰河闹起了别扭。沅冰河却有十分的耐性,他涎着一张脸,跟苏珊不停地赔着小心。

就在这时,忽听旁边“咣当”一声响。他们扭着一看,吓了一跳,却见一个人倒在了地上。再细一看,竟然是妮娜。

苏珊顾不上跟沅冰河闹别扭了,她忙跑到妮娜身边,蹲了下来。只见妮娜躺在地上,两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苏珊吓坏了,忙叫侍者叫救护车,又找自己的手机,给苗兰打电话。

救护车很快赶到了,苏珊对沅冰河说:“我要送妮娜去医院;你给婷婷打个电话,让她去花店等我,我有事情要跟她解释……”

说着,苏珊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沅冰河在后面摞着四叶草的项链,气得直跺脚。他没想到妮娜是这么有心机的女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晕倒,来破坏他和苏珊的约会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和苏珊之间的事情,总是进行得不顺利呢?每每在关键时刻,就会让什么事情给搅了。

妮娜被送到医院后,很快苏醒了过来。这时苗兰也赶来了。医生诊断是低血糖,并没有什么大碍。

苏珊看妮娜没什么事,便跟苗兰做辞,回了花店。

苗兰把妮娜送回家。她给妮娜做了点吃的,妮娜吃得却不多。她躺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发呆。

苗兰说:“妮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莫非,他又欺负你了?”

妮娜听苗兰提起沅冰河,眼中的泪泫然欲滴。她说:“我知道他爱上谁了,我一直都是个傻瓜,早就该猜到……”

说着,她下床走到衣橱边,从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件围裙。她记得上面有字,但是当时并没有留心过,现在忽然记了起来。她取出围裙一看,上面的字果然是“花美美花店”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妮娜脸上带着泪,嘴里却“呵呵”地笑着,让人以为她神经错乱了。

苗兰被她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把围裙扔给苗兰,说:“他让我,穿上这件围裙取悦他……原来,我一直都是那个人的替身。”

苗兰展开围裙一看,惊叫道:“花美美的花店,苏珊的花店”

“就是她,你的好同学……你还当她是弃妇、同情她的遭遇吗?是她征服了‘冰河世纪’,是她得到了他的心”

“不可能”苗兰叫道。

“不可能?刚才我亲眼得见——在咖啡厅里,他给她买了珠宝展上最值钱的一条项链……当时的场景真是可笑,有谁看到过‘冰河世纪’一脸谄媚的表情?”

“不不不,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小姨你还没听说最新的传闻吗?人们说他已经亲口承认,他自己早就有了家庭,还跟那女人生了孩子。我先前想不通会是谁,也以为那只是他跟大家开的一句玩笑……今天全明白了对了,怪不得陈实美要跟她离婚——原来,孩子是别人的”

“不对不对”苗兰说,“苏珊当年的事情,我最清楚了。本来,苏珊在美国的学业很优秀,打算继续在美国进修读研究生。但是当中的假期回国后,她跟陈实美订婚同居了。后来发现有了孩子,她只好放弃了学业,跟陈实美结了婚。那时候,苏珊根本没机会结识沅冰河……所以孩子肯定是陈实美的。”

妮娜也觉得自己的联想有些没边了。不过她现在可以肯定,AF是苏珊。她不再说别的,回到床上悄悄垂泪。

苗兰皱着眉头看着妮娜,看了一会儿,她说:“妮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该离开他了。”

妮娜苦笑一下,说:“不用我说离开——他很快就会通知我,让我离开。”

苗兰便劝妮娜:“妮子你真糊涂他是个花花公子,就算他现在玩儿够了,想结婚了,他的本性却不可能变,他还是会跟很多女人纠缠不清的……”

苗兰的本意是不让妮娜对沅冰河这么痴情,但妮娜却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问题。她说:“对,即使结婚,他也会保留下他的‘藏品’……但是他不会保留我,因为他发现苏珊认识我”说到这儿,妮娜又哭了起来,她说,“这就是命啊——我想在他的世界里占据一个角落,悄悄地存在着,都不行……”

苗兰听出来了,妮娜在抱怨她,因为是她介绍妮娜跟苏珊认识的。

苗兰心里很烦,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聚到一起苗兰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了解苏珊这个人,她脾气耿介,绝对不会和沅冰河在一起不清不楚的,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是吗?那你就等瞧,他们会结婚的”妮娜不屑地说。随后她躺下,不再理苗兰。她现在只上愁一件事,怎么才能继续留在沅冰河的世界里呢?虽然苏珊认识她,却似乎还不清楚她跟沅冰河的关系。如果她跟沅冰河苦苦哀求,是不是能打动他,允许她留下来?

另外,妮娜还有些愤愤不平——苏珊明明就是一个人老珠黄的弃妇,怎么可能打败正值青春美貌的她,以及出身名门的“小百合”,成了沅冰河的“心头肉”?

她不能认输,她要想方设法留住沅冰河

如果苏珊真知道妮娜对她的妒嫉,肯定会哭笑不得——她都没有跟“狐狸精”争夺过“金大叔”,怎么可能跟妮娜那群“十二金钗”去争夺“小叔叔”?

苏珊当然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只惦记着婷婷,其他事情都不会多留意。

苏珊回到花店时,看到婷婷正在花店里等她,顿时欢喜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她进门抱住婷婷,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婷婷也流下了眼泪。可乖巧的婷婷却知道帮苏珊擦眼泪。

婷婷边帮苏珊擦着泪,边有些不安地说:“妈,你会不会也生气了——像爸爸一样,以为我故意跟你们作对?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因为我打架……其实我最近已经想通了,你们不想在一起了没关系,我能接受你们分手;但是请你们不要因为争我,弄得跟仇人一样。我希望,以后每年我的生日,我们三个可以快乐地聚在一起度过……”

苏珊哽咽得说不出话,只有连连点头。

随后苏珊拉着婷婷去楼上卧室里说话。苏珊说:“婷婷,我要跟你解释一件事情……”她斟酌着词句,说,“上次你在安叔叔家里,是不是看到衣橱里,有男式和女式的睡衣挂在一起,便误以为妈妈跟安叔叔住在一起了?我要告诉你,我跟安叔叔只是普通的朋友。那几件睡衣,是上次有个安叔叔不喜欢的阿姨来了,安叔叔用来骗她的……如果你仔细留意一下,你会发现,那几件睡衣全是新的,根本没人穿过。”

婷婷看着苏珊,没有说话。

苏珊看婷婷没什么反应,觉得挺失败。她叹了口气,低下头说:“我真笨,为什么要跟你个小孩子说这些话……”

“‘狼眼叔叔’是你在美国认识的那个人”婷婷忽然开口。。.。 第一八四章谈判很重要

“不对,他应该就是咱家照片上的那个人虽然上次回姥姥家,我没找到那张照片,没办法比对了,不过我有印象的我小时候看到那个人的照片,就管那个人叫‘狼眼叔叔’……你都不记得了吗?”

苏珊楞了,她也曾翻过那些老相册、老照片,并没发现自己有在美国的照片啊

苏珊惊疑之下,觉得万幸现在面对的是婷婷——她毕竟是个孩子;如果是个大人,也许就要露馅了。苏珊掩饰着自己,说,“婷婷你说得是哪张照片啊,我记不起来了,你说说看。”

“你怎么会忘了呢,你跟我讲过很多遍——当年你去美国留学,当地有个华侨富商特别热情。每逢假期,他都会请你和你的同学去他家做客。他对你的印象尤其好,还想让你嫁给他的儿子……你总是跟我念叨,‘如果当年在美国嫁了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生活?’我还记得,照片背后有字,他们家叫做‘安氏庄园’”

苏珊彻底呆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和安立德早就相识——当年安鸿远给儿子选定的东方女孩,竟然是自己

原来,自己曾经跟心目中的王子那么接近,差点儿就嫁给了他

不过,即使是差点儿,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安立德当时正迷恋着瑞贝卡,无论如何都不会跟自己结婚;即使勉强结婚,恐怕他们也不会幸福。

她又想到,安立德似乎也没认出自己,这说明他当时心里确实只有瑞贝卡,自己在他心中,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妈,人们不是都想重生,把走错的路纠正过来吗?如果当年不是突然有了我,你也许会留在美国,嫁给‘狼眼叔叔’,而不是嫁给爸爸……”

苏珊吃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未婚先孕,奉子成婚她结结巴巴地问:“婷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的啊每回你跟爸爸生了气,就会把当年的事情讲一遍。你说,当年你们大学同学聚会的时候,你喝多了酒,爸爸趁机占了你的便宜,结果有了我,所以你只好嫁给了他。”

苏珊听着,脸都吓白了——“金大叔”是那么龌龊的人,竟然用是那种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她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会,你记错了?”

“我怎么会记错?”婷婷很自信地说。她又说,“当然啦,爸爸从来不承认当时是他的错。他说你们当时已经订了婚,在一起是两厢情愿的。而且有我那次,也不是同学会那回的事儿……”婷婷继续说道。

“别说了,别说了”苏珊恨不得把婷婷的嘴捂起来——这孩子怎么比她还明白呢?不过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当年跟“金大叔”,挺多算是年青人“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并没有太狗血的情节。

“妈,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你就跟重生一样,重新选择一次——没有我,没有爸爸,只有‘狼眼叔叔’。”

苏珊看着婷婷,楞了一会儿。随后她认真地对婷婷说:“不,婷婷。我根本不知道安叔叔就是照片里的‘狼眼叔叔’;而且,他好像也不记得我。当时的婚事,只是他父亲安老先生的意思,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可他现在很喜欢你,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啊”婷婷叫道。

“不”苏珊这回真把婷婷的嘴捂上了。

但她很快又松开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两只手绞在一起。绞了半天,她才说:“婷婷,我当时跟你爸,一定是相爱的,你是爱的结晶。所以我从来就没有后悔生下你,我也不认为自己走错了什么路……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我希望,你能选择我做你的监护人。我不会嫁给安叔叔,我谁都不会嫁的”

“妈,你误会了。我不选择你和爸爸,并不是因为你要嫁给‘狼眼叔叔’或是别人。这是两码事。我只是希望,你和爸爸都能幸福。那样,我也能觉得幸福。”

“可我的幸福,是和你在一起生活。”苏珊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妈,你怎么比我还没出息……”婷婷再次帮苏珊抹着眼泪。

“婷婷,你不要犯傻。我已经领教过了,如果监护权不在我手里,我根本帮不了你。你的监护权,说什么都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我知道,所以我要自己掌握。”婷婷冷静地说。

苏珊真是无奈,她竟然有这么一个早熟、又有心机的女儿。

苏珊想尽了一切办法挽留婷婷,少东和小玲也过来帮忙,可婷婷还是执意要回锦玉山庄。她坐上她的专车,在保姆和保镖的护卫下,离开了花店。

送走婷婷,苏珊无力地躺回到床上,默默地流泪。少东和小玲在一旁宽慰她。少东说:“婷婷住在我家,跟在你这里没有什么区别——你想看她了,我随时带你去,就算你也搬到我家去住都行。”

苏珊摇头,她当然不能搬到锦玉山庄去住。

小玲则问:“苏珊姐,你刚才跟小叔叔出去,有没有问他,这次婷婷的事,是不是他在背后捣乱?”

苏珊说:“他说,是婷婷自己想的办法。不过确实是他帮婷婷见到了沅老先生。”

“小叔叔怎么想的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小玲叫道,又问,“少东哥,你能解释一下小叔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少东在一旁皱起了眉头,他心里的滋味可是不好受。近些日子,他感觉到了一波又一波的暗潮汹涌。

安立德冒着大雨,连夜去A镇找苏珊,其心意可见一斑。而沅冰河呢,则索性把婷婷送到了锦玉山庄。

看来,这两人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动作。

尤其是沅冰河——从前,少东一直以为沅冰河只是想顺便占苏珊点儿便宜,不会动什么占有的念头;但现在看来,沅冰河对苏珊,似乎有了什么打算。

少东不了解安立德,但他了解自己的叔叔——如果“冰河世纪”想达成什么目的,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不罢休。

少东又反观自己,自己是被“星煌集团”抛弃的败家子,根本不具备跟沅冰河对抗的实力——他用什么来保护苏珊呢?

少东不敢跟苏珊说出自己的担忧。他只是说,自己找过爷爷了;爷爷说,他并不真的想要婷婷的监护权,只是暂时让孩子住在山庄里,给陈实美和苏珊一个缓冲期,不要把矛盾加剧。等陈实美和苏珊冷静下来,商量好孩子的事情,再安排婷婷的去向。

“不过,爷爷真地很喜欢婷婷。山庄里太寂寞了,如今有个孩子住在山庄里,他还挺高兴呢。”少东说。

隔天,苏珊在少东的陪同下,去了趟锦玉山庄。沅锦煌的意思,确实如同少东所言,他只是暂时收留婷婷,他希望陈实美和苏珊能妥善解决婷婷的事情。

苏珊又到婷婷住的地方看了一圈。她看到婷婷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身边围着若干的工作人员,有管家、保姆还有家庭教师。女管家告诉苏珊,婷婷上学期落下的功课,基本都补上了。再开学的时候,婷婷完全可以跟级走,不用退级。

苏珊一直担心着婷婷的学习,现在听女管家这么说,放心了不少。

从锦玉山庄回来,苏珊把事情前后思量了一下。她觉得问题的关键,其实还是在陈实美那里。如果能说服陈实美,把婷婷的抚养权让给自己,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可苏珊至今都没搞明白的是——自从地下停车场的事情之后,陈实美对她的态度突然改变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于是,苏珊给陈实美打了个电话,约他谈一下婷婷的事情。

陈实美态度虽然仍旧冰冷,却答应了苏珊的要求,他约到她去上次他们去的那个街心花园见面。

“这个地方很好,很清静,谈事情没人打扰。而且这里是个开放的环境,我们在这里谈话,不至于让别人误会我们旧情复燃了。”到了地方,陈实美讥诮地说道。

苏珊听这话,心里别别扭扭的。她看出来了,陈实美对她的态度,仍旧充满了敌意和怨毒。

她真是想不通,明明犯错的人是他,可看他那意思,却像她欠了他什么似的。

苏珊考虑到,还是要以婷婷的事情为重,于是她什么都没说。

两人到上次坐过的那张长椅上坐下后,苏珊直奔主题。她说:“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咱们就别绕圈了,好好讨论一下婷婷的事情。如果依了她,把她的监护权给了一个外人,我们做父母的,面子上总是不好看……”

陈实美冷笑了一声,说:“我还有面子可言吗?在A镇,我被你搞得颜面尽失;现在在省城,我被你们娘俩合起来搞得没脸见人”

苏珊听陈实美语气不善,忙止住了刚才的话。

她现在因为做生意,也跟安立德学了些谈判的技巧。安立德告诉她,如果想和对方达成目的,必须找到共同的利益基础,才容易说服对方。

她刚才的话,就是想先跟陈实美建立共同的利益基础。但是看陈实美的意思,他的敌意很重。看来,这场谈判,她要更有耐心才行。。.。 第一八五章前夫前妇忆当年

苏珊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忽略掉陈实美极不友善的态度,理智而慎重地重新开言。本书请访问。

她说:“我在网上写博客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后来我想通了——我侵害了你的名誉权,你却没有追究我的过错,其实我很感激你的……”

“真奇怪明明是我背叛了我们的婚姻,你反而向我道歉——你为什么这么大度?你的脑袋没问题?”陈实美根本不领苏珊的情,他冷嘲热讽地回道。

苏珊顿了一下,从手袋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小手绢,低下头假装拭泪,开始使用她的下一招。她说:“我不大度行吗?我弟弟的生意指望着你;我妈为给我出一口气,被抓进了看守所——我不向你妥协,还能有什么办法?”

听到这儿,陈实美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当时的情况,他也没料到,老丈母娘那么一闹,反让他抢占了先机。

苏珊继续说道:“至于婷婷,难道我不想得到她的抚养权吗?是她给我打电话,嫌弃我是个穷人,她要跟着你当公主……我这才不得不把她让给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后来发现,辛奇这个人阴险狠毒,婷婷在她身边太不安全,我是不会和你争她的”

陈实美斜了她一眼,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

苏珊说到这里,假意哭泣,她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叹道:“你在停车场说的那是什么话?你怎么会觉得离婚那时候我没反过、没闹过呢?我可是都准备好去凤凰山自杀了难道非要我当时死了,才能表明自己的心意,你才能觉得满意?”

苏珊这招“以退为进”,是沅冰河教给她的——沅冰河告诉她,女人的“示弱”,其实是一种进攻。说起来,苏珊最近交往的,都是些高端人材。尤其是安立德和沅冰河,本是商界的精英、谈判桌上的高手。苏珊跟他们,可是没少学东西。

可惜,苏珊的“以退为进”,对陈实美没起多大作用。

只听他冷“哼”了一声,说:“少来这套你别骗我了,我早就调查清楚了——你去凤凰山,是因为你知道那个美国人要去凤凰山”

“乱讲我知道?我从哪儿知道?”

“你当时住在星煌酒店,凑巧遇到了他们父子——因为凤凰县不对外国人开放,他们要在酒店里等很长的时间才能办好旅行证……于是,你有机会先他们一步到达凤凰山。”

苏珊吃惊地听着陈实美的话,半晌没言声。随后她真想哭了,但又觉得哭笑不得——她的人生,不是“杯具”也不是“洗具”,它就是一场闹剧而且她的事情,别人永远比她自己明白

其实她也曾猜疑过,自己为什么要跑到那么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去旅游?现在看来,真有可能真是因为发现安立德要去那里,原来那个苏珊才提前一步赶到了那里……可惜,她没有了那段记忆,很多谜底再无从知晓。

不过苏珊现在,头脑还算清明——她知道,说什么也不能承认陈实美说的是真的

于是她故作委屈地说:“不对,如果不是前天婷婷跟我说起老照片的事情,我还没想到彼得父子可能就是我在美国时遇到的那家人。而且直到现在,我都没问过彼得,他是不是我在美国遇到的那家人”

“嗬嗬,你没有想到?”陈实美冷笑了两声,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他说,“这十来年,你就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你不记得了,有次我们俩个打架,我把你在美国照的照片全撕烂了,你伤心得躲在屋里,一天没吃饭。后来还是我给你买了这辆小车,才把你哄高兴了……”

苏珊挫败地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了。因为陈实美不是婷婷,如果她现在的言语稍有不当,他就会发现——现在的她,确实不是从前的那个苏珊,他就更不会把婷婷让给她了。

幸好,陈实美不再跟苏珊争执。他默默回想着过去,脸上的表情很是悲苦。

忽然他说:“我当时真是糊涂,我以为自己在大学里追了你三年多,我们的感情是深厚的……那个假期你从美国回来,我听乔西说,姓安的那家华侨富商相中了你,要让你做他们家的媳妇;而你,对那个叫彼得的中美混血儿,也很是着迷。我听信了她的挑唆,心里十分不安。所以拉着你订了婚;后来,又趁那次同学聚会,我们喝多了酒,就和你……”

说到这儿,陈实美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他低下了头,又沉痛地说:“如果我们没有同居,你不会突然怀上婷婷,不会丢掉去美国继续深造的机会——就像你经常说的,生活也许是两个样子……你总是让我感觉,好像我亏欠了你什么。”

苏珊静默着,努力思考着得到的这些信息。忽然,她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对。她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当时在一起,不是因为我们相爱,而是被那个叫乔西的人挑唆的?”

“她就是在故意挑唆因为她的成绩不如你,那个研究生的名额本来是你的。后来你去不成了,才换成了她。我听说,她毕业后留在美国上班,现在已经得到了绿卡。”

“可她又不是半仙,她怎么知道我后来会因为有了婷婷,就去不成美国了?”苏珊质疑道。

“她虽然不是半仙,可她了解我的脾气。如果我觉得,再让你回美国,可能会失去你,我肯定要千方百计地留住你。你不记得了?假期那一个多月,我可是花了大力气的——我们几乎都在一起……”说到这,陈实美的声音变得有些忸怩,同时脸色微微泛红。也许是想起当年蜜月期的柔情蜜意,他周身的气息不再那么阴冷,而是带有几分暧昧的温情。

“哦——靠”苏珊深吸了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她纵然很缺乏“人生”经验,也多少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她很难想象,自己当初跟“金鱼眼大叔”鹣鲽情深的样子。她脸上有些发烧,一时张不开嘴。

过了会儿,苏珊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要努力修复“目标客户”的感情基础,好让谈判继续进行下去……于是她给自己不停地打着气,结结巴巴地开口道:“那个,如果我们不相爱,或者我很讨厌你,有一次就应该够了?不可能,一个多月,都在一起……还结婚生孩子。”

陈实美听到这儿,好像才想明白这个关节。他忽然抬起头看向苏珊,目光变得柔和——似乎他很想验证,当年他们确实是相爱的。

苏珊被“金大叔”看得发窘。她低下头,有些窘迫地说:“我的意思是,乔西也许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过她的挑唆不是主要原因。”她又说,“我不知道你当时是不是有误会,其实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嫁给彼得——他当时正在热恋中,对方是个美国女孩,名叫瑞贝卡……后来,他们结了婚。”

这些话,陈实美都听进去了。他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叹道:“听说他现在已经离了婚,你有机会了。”

“切人家一位风度翩翩的外国大公司老板,娶我做什么,教他学中文啊?”苏珊不屑地说道。又说,“我只当彼得是普通的朋友。”

“可他这朋友,当得太过热情了?帮你打离婚的官司,帮你成立公司,还给你买价值一亿的公寓……”

苏珊吃惊地看着陈实美,问:“你、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

陈实美哂笑道:“你能查到我把婷婷藏在哪儿,我就不能查一查你跟安总裁的关系?”

“可是许多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苏珊开始苦口婆心地解释——她当时只是觉得彼得是法律学的博士,才跟他咨询了一些问题。凤凰山投资公司的事情另有内情,跟他们离婚的事没有任何关系,那件事就别提了……至于彼得那所公寓,她只是为了躲陈实美,才带着婷婷在那里住过几天,其他时候根本没住过。而且那所公寓,彼得是给他妹妹小玲买的,跟她没关系……

苏珊正解释着,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她说:“不对啊,明明是你出轨在先;怎么现在却搞得,好像是我行为不端一样?”

陈实美的嘴角,似笑非笑地牵动了一下——他觉得苏珊还是跟从前一样傻。

苏珊觉察出事情不对,干脆打住,另起了个话题。她说:“喂,咱们是不是把话题扯远了?咱们还是继续讨论有关婷婷的抚养权的问题——当时如果不是你突然把婷婷从我这里骗走,又藏起来不让我见面,我怎么会跟你对薄公堂呢?”

“我不能让婷婷管那个美国人叫爹”陈实美的话掷地有声——他可算是说出了他的心声。

苏珊楞了一下,她眨眨眼,反驳道:“我也不能让婷婷管‘狐狸精’叫妈”

陈实美斜了苏珊一眼,问:“那你说怎么办?”

苏珊一听这话,心中暗喜:“有门儿了”话说,她可是给他做了这老半天的思想工作的啊

苏珊忙把自己事先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不是我说怎么办,而是我想通了——我觉得,确实应该考虑一下婷婷的感受,我们真没必要因为争抚养权打破头……”

可没等苏珊说完,陈实美打断了她的话,他说:“婷婷最希望的,是我们复婚——你做得到吗?”。.。 第一八六章谁是旧情人

她没想到,陈实美竟然会将她一军,就像当初在贵族小学里,她当着婷婷的面,将他的军一样。

她讪讪地笑着,说:“我有什么负担,你有负担才是你以为离次婚跟上趟厕所一样方便啊?再说了,你现在是考虑了婷婷的感受;将来呢,你要不要考虑龙树的感受?”

“那些事情你就不必考虑了,我去处理。我争取把龙树要过来,由你来抚养。他年纪还小,如果是你养大的他,他自然会当你是亲生的母亲。”

苏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你这次没喝多,你当真这样想的?”

陈实美的脸红了一下,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自己喝多了,抱着苏珊不放,却不知被谁给打昏了。

苏珊快速思索了一下,她赌他根本斗不过辛奇……于是她反将一军,说:“你如果真是这么想的,现在我陪你去找辛奇——请她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人”

陈实美却否定道:“现在不行,有些事我要安排一下。如果你真有和我复合的心,就先带着婷婷回A镇老家,半年后我自然会和你复婚。”

“嗬,你在骗小孩子啊?”苏珊哂道,“我是原配夫人,不是地下情人,你不必使用拖延战略”旋即她又反击道,“如果你有诚意,现在把孩子的抚养权让给我,将来我们复合了,孩子自然还是我们两个人的,怎么样?”

陈实美被苏珊这句话挤兑得有些恼了,他悻悻地说:“说到底,你根本就没有诚意罢了。”

苏珊正想再说什么,两个人的手机忽然同时响了。他们各自起身,走到一旁接电话。有意思的是,两人听了一会儿电话,同时答应着,说:“好,我稍后就到……”

陈实美和苏珊挂断电话后,不由对视了一眼——多年的夫妻还真是有默契,回电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苏珊看陈实美应了电话,知道今天是谈不出结果了。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一下便把事情谈明白。

不过今天也不算没收获,她明白陈实美对她态度的转变,原来是他发现“旧情敌”安立德出现了,他喝了“老陈醋”……按说不应该啊,他现在的老婆是辛奇,又不是她苏珊。

苏珊暗暗感慨,人们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啊。

苏珊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对陈实美说:“你工作这么忙,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你有空,把你约了出来。可是你看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啊?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什么小人挑拨、无端猜疑,又赌着气要离婚、要复婚的。咱们就不能说些实际的,对现在的事情有建设性的意见?”

“在说别的之前,你先说说那天在停车场,是谁打的我?”陈实美一边向包里塞手机,一边说道。

苏珊也正向自己手袋里塞着手机。她听陈实美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说:“我算明白了,你就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她又讥诮地说道,“那天你喝多了跟我撒酒疯,有人仗义出手救了我,你却记恨上人家了?”

陈实美脸上有几分挂不住,他习惯性地把皮包向胳膊下一夹,准备离开——他嘴里“哼”了一声,说:“救你?十年的夫妻了,我能把你怎么样,还用别人救吗?”又嘟囔道,“保不齐那人就是安总裁——我恍惚记得,那人个子挺高的……”

苏珊“咯咯”地笑出了声——她把手袋拎了起来,也准备离开——说:“我保证他不是彼得不过,为了保护他,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的。”

陈实美哂道:“原来还不止一个情人”

苏珊审慎地看着陈实美,她算看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他自己花心出轨就可以;可是做为他的女人呢,要么默许了他的一夫多妻制,要么死了干净,就是不能再有别的男人。

想到这里,苏珊有些愤愤不平。但她不能把气氛搞僵,刚才好不容易跟他缓和了关系的。

于是她很认真地说:“说句实话,我从前跟你吵架时,也许曾故意把彼得搬出来气你;但是我跟彼得,确实不是旧情人的关系。”

说到这儿,她看到陈实美面上的表情有些舒展。可她不想让他那么好过,于是她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呢,我这次来省城,确实遇到了一个算得上是旧情人的男人……”

陈实美听到这后半句话,面色一下子又白了。

苏珊却像开玩笑一样,继续笑道:“如果你想知道他是谁,可要好好让人查一下,那不是很容易就能查出来的哦”苏珊意下所指,当然是余尊熙。她赌陈实美不容易查出余尊熙的事情来;即使查出来,那事也跟个笑话一样,不能当真。

“我没那兴趣”陈实美悻悻地说。

两人边说,边一起走到路边,各自上了自己的车。

苏珊开车直接向星煌酒店方向驶去。忽然,她从后视镜里发现,陈实美的车竟然一直跟着她。

她觉得好笑,因为他的样子就像是在跟踪她。不过她听到他接电话了,知道他这会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有闲情跟踪她。

苏珊把车开到酒店后,先去停车,她在这里有个固定的停车位,

陈实美紧跟在她后面。眼看她直接去了酒店的贵宾停车场,他正想骂她傻蛋,说她去错了地方——却吃惊地发现,她去了最好的一个位置,把车停了下来,一位保安还很殷勤地帮她指引着位置。

陈实美当然不知道,自从苏珊学会开车之后,沅冰河就把自己的停车位让给了她。因为沅冰河对自己这位徒弟的技术水平,非常了解——他必须给她找个出入方便的地方,才不至于让自己的酒店经常因为客人的车辆被剐蹭发生纠纷。

于是,每当苏珊来酒演出的时候,她那辆几万块钱的小车,就会停在一群价值几百万的豪车当中,从而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苏珊是从乡下来的,她对贵宾停车场的意义毫不知情,更不清楚自己的座驾跟别人的差距——反正她在这里停车挺便当,而且自己的小车开着也挺舒服,这就足够了。

陈实美就没这个待遇了。他在惊诧之余,把钥匙和小费给了门童,让人家帮他去泊车,自己则紧走几步进了大堂。

苏珊随后也进了大堂,她正好看到辛奇走过来,迎向了陈实美。

辛奇也看到了跟在陈实美后面进来的苏珊。她楞了一下,冷笑道:“哟,怎么这么巧啊?”

陈实美顺着辛奇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辛奇说的是苏珊。他回过头来,淡淡地对辛奇说:“你别多想,纯属巧合。”

“可我看你们,还真是有缘呢——不管走到哪儿,都能遇到一起”辛奇不无讽刺地说道。

“行了,别说没用的了……不是说客人已经到了吗,快走。”陈实美拉着辛奇走了。

苏珊听到陈实美和辛奇的对话了,可她懒得理他们,她也是有正事要办的。她是来酒店的酒结算工钱的。刚才的电话,就是汪经理打给她的。

酒经理的办公室,汪经理正等着苏珊。他把开好的薪水条给了她,提醒她再去沅冰河那里签个字,随后便可以去财务室把工钱结了。他好心告诉她,沅冰河此时正好在办公室。同时他说:“苏珊姐,酒里很多顾客都点名想看你的演出呢,如果你以后不来了,那就太可惜了。”

苏珊说:“我也喜欢这里的演出环境,可是我最近有些家务事,不得不处理一下。我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回来。”

之后,苏珊去找沅冰河。她还是第一次来沅冰河的办公室。

门口的秘书是认得苏珊的——当初奉命去把苏珊的花店买空的,就是他。他对苏珊的印象,可谓深刻得很。

他看到来人是苏珊,先向里面打了个电话,随后他亲自带她进去;等苏珊进去后,又体贴给他们关上了门。

沅冰河正忙着低头看文件,他知道是苏珊进来了,却是头都没抬一下。他带着几分斥责的口气说:“你以为我很闲啊?打电话都半天了,这才过来。”

“你什么时候打电话了,刚才是汪经理打的电话。”苏珊分辩道。

“我不签字,你领得到钱?当然是因为我刚才有空,才叫他给你打的电话。”

苏珊被他绕糊涂了,不过根本她不想把他的话想明白了。她说:“反正你这会儿也正好在这儿,快给我签了。”说着,她拿着薪水条,凑到他近前。

“这会儿没空,改天再签”沅冰河冷冷地说。

苏珊诧异地看着他,问:“你这会儿不是在这呢吗,怎么没空?”

“没看我在算报表?你那点儿小钱,跟我这报表上的收益,能相比吗?”

“不就是签个字的事吗,能占你多大功夫?有你说这几句废话的功夫,早就给我签了”苏珊不满地叫道。

“跟你说废话,和给你签字,是两码事——我看报表看得很不爽,现在不想把钱往外支”他有些气愤地说。

苏珊却笑了,她嬉皮笑脸地说:“你给我签字,等会儿我领到钱,我请你吃饭。”

沅冰河一听这话,抬起了头。他看向苏珊,眼里藏着笑意,问:“真的?”。.。 第一八七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沅冰河听说苏珊请他吃饭,一下子来了精神。本书请访问。他问:“真请我吃饭?”

苏珊笑着,冲他很肯定地点点头。

沅冰河一把从苏珊手中拽过薪水条,看了看,说:“你把条子放这儿,我先把钱给你,回头我去替你支钱。”

“你不看都几点了,财务已经下班了,谁让你这么晚来的?”沅冰河又开始抱怨苏珊来晚了……说着,他拿出自己的皮夹子,点了几张钞票出来,递给苏珊。

苏珊却有些迟疑,她说:“你还是签了字,我明天再去找财务支钱?”

沅冰河把钱往苏珊手里一塞,赌气说:“可我想让你这会儿请客”又说,“等明天?你以为我可以随叫随到啊,请我吃饭是要排队的”

苏珊只得接过钱。她说:“好。我们去哪儿吃?”

“总要找个跟我身份相符的地方,你可别想买几包子就打发了我,像打发小玲一样。”沅冰河提了要求。

苏珊不记得什么时候给小玲买过包子了……她回道:“那也要在我经济能力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啊?”她又俏皮地说,“要不,超支的部分由你拿?”

沅冰河想了一下,故作认真地说:“那去罗曼小居——在那里我还可以赊帐。”

苏珊被他的冷幽默逗笑了。沅冰河也是一脸笑意。

两人出了办公室,直奔向罗曼小居而去。他们从电梯出来,来到罗曼小居的外厅——这么巧,苏珊又遇到了陈实美和辛奇。

只见辛奇挽着陈实美,跟两位外国人走在一起——原来,他们是要招待两位国外来的客户。

苏珊看陈实美与辛奇神态亲昵,想到陈实美下午哄她的那些话,说什么让她带着婷婷回A镇老家,半年后就与她复婚……“哼,还真是哄傻子呢”苏珊心想。

随后,苏珊下意识地,伸手挽上了沅冰河的胳膊……

沅冰河正诧异于苏珊的亲切主动,随后他也看到了陈实美夫妇,便明白了苏珊的心思。他带着一丝坏笑,把嘴凑到苏珊耳边,问:“想刺激一下你的前夫?”

苏珊这才觉到不好意思,忙把手从沅冰河的胳膊上撤回来。

沅冰河却干脆牵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像一对情人一样,从陈实美等人身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陈实美和辛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星煌集团的总经理,竟然和苏珊在星煌酒店里出双入对

接下来这顿饭,陈实美和辛奇吃得很辛苦。他们既要周到地招待客人,还忍不住时常走神,观察一下在旁边不远处吃饭的沅冰河和苏珊……

沅冰河和苏珊两人边吃着饭,边小声而亲昵地交谈。

沅冰河记得上次跟苏珊单独吃饭,正赶上苏珊被婷婷打击了,情绪低落。这次却看她兴致很高,吃得很高兴。

“你让洋鬼子训练出来了,这么喜欢吃西餐,西餐的餐具也用得挺熟练嘛。”沅冰河想到,苏珊曾和安立德来这里吃过饭,当时还被沅少东恶作剧地泼了一身酒水……便忍不住打趣苏珊。

苏珊脸红了一下。她以为,每个人都知道她在美国留学的那段历史,都把安立德当成了她的旧情人……于是她分辩道:“才不是,我当年在美国留过学,所以会吃西餐”

“哦,你在美国留过学?”其实,沅冰河并不知道她那段经历。他很随意地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苏珊算了算年份,告诉了沅冰河。

沅冰河停住了手中的刀叉,有些诧异地说:“真是巧啊那年我刚取得硕士学位……因为从小一直生活在欧洲,没去过美洲,便约了几个朋友在美国东海岸做徒步旅行。”他又故意说,“怎么当时没有遇到你啊?”

苏珊哂道:“美国东海岸长着呢就算是在S市,能那么巧遇到一起?”

沅冰河笑了。忽然,他好像记起了什么,说:“不对,我记得当时确实遇到了几个从中国来的大学生,好像是国内哪个大学的交流生……其中有个女生,她叫什么来着,我记不清了。”

苏珊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她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她那段过去,可是她自己却没有任何印象……于是她忙转移话题,问:“你从小在欧洲长大啊,欧洲哪个国家啊,好玩吗?”

“嗯,还好……”沅冰河吞吞吐吐的,似乎他也不太愿意回忆那段过去。

沅冰河换了个话题。他说罗曼小居的鱼子酱不错,随后他用餐刀挑起了一点儿鱼子酱,涂在小面包片上,用小匙喂到苏珊面前,说:“来,张嘴——”

苏珊犹疑地看了看,还是张开嘴,把小面包和鱼子酱一口吃到了嘴里。

沅冰河像喂过小狗一样,伸手在苏珊头摸了一下,说:“这才乖你要多吃点儿——长胖些,抱着才舒服。”

“额……”苏珊并不太喜欢吃鱼子酱,再听到他这暧昧的话,差点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她忙端起旁边的酒杯,喝了口香槟,又端起水杯,猛吞两口水,这才把食物彻底送了下去。

沅冰河并没有嘲笑她的窘态,反而拿起了餐巾,体贴地帮她擦了擦嘴角……

苏珊赶紧把他手中的餐巾拽了过来。她假装擦嘴,挡住脸,磨着牙,小声地警告沅冰河:“你过分了啊”

沅冰河无声地笑了。说:“你不是想借我打击你的前夫吗?”

“前夫不是夫我有必要打击他吗?”苏珊不肯承认,自己确实有这个卑劣的想法。

“是吗?”沅冰河当然不信。

他们同时向旁边看去,正好看到陈实美和辛奇投向他们的吃惊目光。

“嗯?”沅冰河得意地向苏珊挑挑眉毛;苏珊则十分惭愧地低下了头。

苏珊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虚荣的女人。她现在就是想借沅冰河打击陈实美。谁让他妄图享受“齐人之福”,还胡乱推测自己和安立德的关系?现在就让他看一看,自己可不一定是跟安立德有什么关系,自己身边优秀的男人多得是

还有辛奇那女人,谁稀罕跟你争“金大叔”?自己身边有大名鼎鼎的“美女收藏家”陪伴——像沅冰河这种臭屁的人,如果不是美女,如果入不了他的法眼,他能有耐心陪着你?

沅冰河坐在一旁,把苏珊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嘴角浮上一丝邪魅的笑容——不管是哪个女人,想利用他沅冰河,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忽然,他端起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用餐巾擦了擦嘴,向前探着身子,暧昧地问:“你想不想,让他彻底对你死了心?”

“你是什么意思?”

“他还惦记着你呢他想用孩子的抚养权来控制你,让你做他的‘乡下太太’——他旁边那女人,是他的‘城里太太’……”

苏珊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沅冰河——沅冰河果然太厉害了,他竟然猜对了陈实美的心思

沅冰河冲苏珊挤了下眼睛,说:“来,让我们气死他……”

说着他站了起来,身子向前欺,两只胳膊把苏珊牢牢固定在座位上。随后他俯身向下,冲着她红润润、油光光的小嘴深吻了下去

苏珊先是惊呆了,她不可思议地瞪着眼——这次可不同于上次

上次是在他的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外人看到;而这次,不仅是个公众场合,同时还是他自己的餐厅——他自己的下属都在围观,还有她的前夫、以及昔日的情敌

苏珊反应过来后,使劲推他,嘴里“唔唔”地叫着,试图劝他赶紧放开。

可沅冰河却是越吻越上瘾——他想她的吻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她的唇瓣是那么柔嫩,又因为刚吃了好几种食物,口里有种酸甜咸香各种味道。他终于明白什么叫“秀色可餐”,他忍不住微闭上眼睛,只想用舌头去探寻、去体会,她口中各种复杂的滋味……

苏珊吓坏了,慌乱之中,她用手推挡着、捶打着他。他们当中隔的那张餐桌,被挤得“嗒嗒”做响,餐具也被他们拂到了地上。可是他抱住了她的头,他的力气太大,她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苏珊急得,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忽然,苏珊眼前一亮,身上的压力消失了。原来,是有人把沅冰河一把拉开,把苏珊拯救了出来。

苏珊泪眼婆娑地向旁边一看,这人竟然是陈实美

只见陈实美扯开沅冰河后,还不解气,他又挥拳冲沅冰河的脸上打了过去。

沅冰河没有提防,面颊上挨了一下,他向后几步,倒在后面的餐桌上,把桌上餐具都碰到了地上。

大厅里的人听到“稀里哗啦”一阵响,不由惊呼了一声,齐向这边看过来。

沅冰河稳住身形后,揉了揉自己的面颊。他看清眼前之人是陈实美,不由冷笑了一下,挥拳打了回去。他一拳打在陈实美的肚子上,随后抓住陈实美的肩膀向旁边一拽,把陈实美摔在另一张餐桌上。

餐桌倒了,餐具碎了一地,陈实美摔倒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这时就听女人们在尖叫,男人们都站起来围观。侍者们忙了跑过来——可打架的是他们的大老板,他们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拉架。

沅冰河揉着自己的面颊,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对一旁的侍者说:“叫保安来……”随后他回头看向苏珊——。.。 第一八八章“三巨头”会面

辛奇把手包往妆台上一放,抱着肩,冲陈实美冷“哼”一声,说:“你可真够爷们,连沅家的人都敢打?”

“为什么不敢?”陈实美斜了辛奇一眼,他虽有些心虚,偏偏嘴还很硬。

“你竟然为了她跟别人打架”辛奇叫道——其实她最不满的,是陈实美为了前妻出手,并不是很在乎他打的是谁。

陈实美争辩道:“你当时也在场,你应该看到了——是他在欺负苏珊,苏珊根本不想让他亲……”说起来他就火大,沅冰河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而且那女人,还是他陈实美的前妻他说,“换成别的女人,我也会出手,不仅因为她是婷婷的妈”

听陈实美提到婷婷,辛奇的气小了很多——因为照陈实美的说法,他出手,是看在婷婷的面子上,而不是为了苏珊争风吃醋。辛奇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可婷婷现在还在沅家呢,怎么办?”

陈实美也沉默了。方才他自己在家中,已经想了半天。现在,他认为自己理出了一条清晰的线索。他认为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苏珊去酒唱歌,所以认识了沅冰河;沅冰河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贪图苏珊的美色,想占有苏珊。正是为了得到苏珊,沅冰河才使了某种办法,把婷婷弄到沅家控制了起来,从而想控制苏珊……

想到这儿,陈实美不由暗暗埋怨苏珊:“你看看,谁让你去那种地方唱歌的?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还给婷婷带来了麻烦……”他想,自己现在有充足的理由跟苏珊交涉,婷婷跟在她身边,才是不安全的。她应该把婷婷的抚养权让给自己。

于是陈实美拿出手机来,给苏珊拨电话。奇怪的是,苏珊的手机虽然通了,却没有人接。他又给花店的座机打电话,是小玲接的。小玲告诉陈实美,苏珊还没回来,她也等得很着急。

陈实美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他看到沅冰河去追苏珊了,不知道追上没有?会不会沅冰河当时追上苏珊后,就把苏珊拉到酒店的某个客房里,直接就……

想到这儿,陈实美狠狠拍了一下床板——与其便宜了那个花花公子,还不如成全了苏珊和她的老情人安立德呢

但他理智地分析了一下,觉得又不太可能——星煌酒店是沅冰河自家的,如果他敢在自己的酒店做那种事,谁还敢去住他的酒店啊?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沅冰河未必不敢沅冰河是出了名胆大妄为,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他刚才不就在罗曼小居里,在大庭广众之下,甚至是当着自己这前夫的面,强吻了苏珊?

陈实美想到,苏珊此刻可能就在酒店的某个房间内,面对着沅冰河的侵害,无助地哭泣着……他都快疯了

于是他一把甩掉睡衣,开始穿衣服。辛奇问:“这么晚了,你还去哪儿?”

“我去找肖龙商量事情……”他说。

其实,陈实美是回到了星煌酒店。不过他没有找沅冰河,而是来到前台,找住在1909房的客人安立德。

前台打了电话过去,安立德恰好在房里。安立德此时刚从外地出差回来,正在用晚饭。他听宋玉民说,是陈实美来访,虽然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决定见一见陈实美。

陈实美来到1909房,管家宋玉民开的房门,彬彬有礼地请他到客厅坐。

安立德从内室迎出来,热情地跟陈实美打着招呼。

陈实美先是打量了一下安立德——安立德个子很高,宽肩膀,身材结实,双腿修长。虽然是中外混血,但是他的高鼻和深目,带有典型的西方人特征。不过,他风度翩翩、举止文雅,又有几分东方儒者的气质。

“这样的男人,确实很容易博得女人的好感……”陈实美不由暗中嘀咕道。

安立德看到陈实美,首先想到的,却是苏珊给人家起的“金鱼眼大叔”的绰号……安立德含着笑,说:“陈先生,请坐——”

陈实美坐下后,看了看正在倒茶的宋玉民,他说:“安总,我有话想和您私下谈,希望您允许。”

安立德习惯性地耸耸肩膀,说:“当然可以。”

宋玉民知趣地退出客厅,客厅里只剩下陈实美和安立德。

陈实美说:“开门见山地,我知道你和苏珊的关系,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安立德笑了一下,打断陈实美的话,反问:“您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陈实美哂道:“十多年的旧情人了,还能是什么关系?”

“十多年?”安立德有些诧异,他说,“不不不,我们去年才认识当然了,我对她确实很有好感,她是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女人,对感情很认真。不过,她现在心里只有婷婷,再容不下别人——实际上,她已经拒绝了我。”

陈实美有些诧异,他问:“她怎么可能拒绝你呢?你可一直都是我和她婚姻中的阴影。每回我和她闹了矛盾,她都会说,‘早知道这样,当年就嫁给彼得了……’”

安立德摆摆手,说:“不可能,我们确实是去年才认识的。她口中的彼得,应该是同名的另一个人?你看彼得这个名字,和苏珊这个名字一样,其实是很普通的,我认识不下十个苏珊呢。”

陈实美摇摇头,说:“我见过你的照片——曾经我把她在美国拍的照片都撕了,不过我知道她还保留了一张,应该是藏在她的娘家——那是张有很多人的合影,背景是安氏庄园……”

安立德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苏珊从没跟他说过这些甚至,她说自己从没出过国……

陈实美看着安立德困惑的表情,不由相信了苏珊的话——她和安立德,确实不是老情人的关系。不过他没空深入了解他们的真实关系,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位“盟友”。于是,他快速地跟安立德说了晚饭时在罗曼小居发生的事,以及他对苏珊和沅冰河关系的猜测……

他说:“我和苏珊已经离了婚,她喜欢哪个男人应该是不关我的事了。但是我要考虑到我的女儿婷婷——如果苏珊做出太没脸的事情,我怕会对婷婷的将来产生不好的影响……”

安立德根本没细听陈实美分析什么原因和结果,他只是听明白了一件事——苏珊刚才被沅冰河当众调戏,羞愤之下跑掉,现在不知去向。

安立德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起来。他拿出手机,先给苏珊拨了电话,没人接;又给小玲打电话,小玲说苏珊还没回来,少东正打算出去找。

“你让他到星煌酒店来,苏珊是从这里跑掉的……”安立德意下所指,是想让少东问问他叔叔,都做了什么事但是苏珊发生的事情,他一时没办法对小玲讲出口。

这时,陈实美在一旁提议,沅冰河是最后见到苏珊的人,他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找他问一下。

安立德想了想,接受了这个提议,他们一起去找沅冰河。

沅冰河正在办公室,看到安立德和陈实美走在一起,在诧异之余,还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还是把他们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实美看到沅冰河嘴角已经肿了起来,正是被他刚才那一拳打的,心中十分解气。但他顾不上说别的,他开门见山地对沅冰河说:“我们来找苏珊……”

“她不在这里——为什么不去花店找?”沅冰河奇怪地问。

“她没回花店。你当时追她出去,你应该是最后看到她的那个人。”陈实美尖锐地指出来。

沅冰河皱皱眉头,一张冰块脸冷气嗖嗖的,他冷冷地说:“我没追上她。”

这时,陈实美在沅冰河的办公桌上发现一样东西,那是一只女用的手包。他一把把包抓到手中,对安立德叫道:“这是苏珊的包”。.。 第一章各有滋味

陈实美说着,把手包打开,翻看里面的东西。本书请访问。他找到了苏珊的手机,拿出来和安立德一起翻看。

手机上有六七个未接电话,有陈实美打的,有小玲和少东打的,还有安立德刚刚拨的那一个。

沅冰河在一旁不屑地看着他们,解释说:“她把包丢在了罗曼小居,工作人员刚把包送过来。”

安立德皱着眉头问:“她没带手机、没带钱,这么晚了,能去哪儿?”

沅冰河思索了一下,说:“会不会去了小美的学校?”说着,他拿出手机找到小美的电话。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没拨出去。他对安立德说,“还是你拨吧——她现在正生着我的气,看到是我找她,就算在那里,也会说没在。”

安立德便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小美拨了出去。

陈实美则在一旁吃惊地看着这二人——这二人对苏珊和她周围的朋友竟然这么熟悉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陈实美有些吃味地想到:难怪苏珊对自己不再留恋,她身边有这两个超级富豪包围着,还想自己做什么?不过他又觉得不对,安立德说苏珊已经拒绝了他,而从刚才发生的事情看,苏珊对沅冰河也没什么好感……

安立德放下电话,摇摇头。他告诉他们,小美和马帅都没有看到苏珊。

陈实美再次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沅冰河,他说:“我怀疑苏珊根本没出酒店,就在酒店的某个房间之内。”

沅冰河听明白了陈实美的意思,他冷笑了一声,说:“陈总,你怀疑我绑架了你的前妻?太可笑了,我是要娶苏珊当老婆的,不是玩儿一次就扔,能做那种事?”

陈实美和安立德吃惊地看着沅冰河,陈实美更是脱口问道:“你要娶她?”

沅冰河用怜悯地目光瞥了一眼安立德和陈实美。随后他回办公桌前,习惯性地点着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后,他用一副吊儿郎当地口吻说:“我和她不是第一次接吻,刚才如果不是因为当着前夫的面,她有些不好意思,她不会拒绝我的……陈总,你刚才真有些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了。你为了前妻跟我大打出手,就不怕你现任的老婆吃醋吗?”

陈实美和安立德更吃惊了同时,他们因为听说苏珊和沅冰河不是第一次接吻,更是各有滋味涌上心头。

安立德在想,苏珊明明是爱自己的,可她拒绝了自己,却答应了沅冰河,莫非是因为婷婷在沅家的缘故?于是他深恨自己的动作有些慢了。

陈实美则在想,苏珊曾是自己的女人,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现在却给了另一个男人——他终于失去了她,失去了自己的初恋

两个人的不甘不愿,全都写在了脸上。沅冰河看得一清二楚,心下十分得意。

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来人正是沅少东。他看到沅冰河就问:“小叔叔,究竟出什么事了,苏珊姐怎么还没回花店?”话没说完,他看到沅冰河脸上带着伤痕,随后又看到了屋里的另外两个人,陈实美和安立德

诧异之下,沅少东更加紧张不安,他在猜测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沅冰河走到旁边一台电脑旁,把当时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因为沅冰河有着极端的权力欲,他办公室里有台电脑是与监控相连的,全国各连锁酒店的监控,他都能随时观看。

大家从屏幕上清楚地看到,苏珊慌慌张张地出了酒店的大门,随后不见了踪影。

沅冰河向大家一摊手,说:“你们看到了,她确实出了酒店。至于后来去了哪里,我可不知道。”

陈实美和安立德交换了一眼色——他们觉得沅冰河的镇定有些不同寻常,不由心下有些疑惑。

安立德说:“她没有钱、没有手机,应该走不远,我们出去找一下吧。”说完,他拉着陈实美走了。

少东则迟疑了一下,问:“小叔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沅冰河冷冰冰地回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我跟苏珊之间的事,都跟你无关。”

少东楞了一下。随后他意味深长地说:“你等着,我先把苏珊姐找到再说”说完他也走了,顺手拿走了苏珊的手袋。

估计众人都走远了,沅冰河才匆匆出了办公室。他走出酒店大楼,先到贵宾停车场转了一圈——苏珊那辆红色小车还停在原地,她并没有开车走。

沅冰河有些恼了,暗骂:“傻蛋,跑什么啊”

原来,当时他真没有追上苏珊。当他气喘吁吁地追到一楼时,苏珊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一直以为苏珊回花店了。等到工作人员送了她的手袋去,他才意识到她身上没带着钱,也没带着手机……

后来安立德和陈实美找来,他才明白,苏珊似乎是失踪了。

但是他不想在那两个人面前表现出惊慌。他要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和苏珊的关系比他们亲密。随后他会偷偷地找到苏珊。在他在强吻苏珊之前,就已经有了打算——他有十足的把握,这次强吻了她,还能让她高高兴兴地管自己叫“小叔叔”……

沅冰河认为,自己在找人方面很有经验,少东和婷婷都是他找到的,他应该可以先众人一步找到苏珊——“等会儿让我找到你,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老婆”沅冰河暗暗发狠道。

可是,事情超出了沅冰河的估计。苏珊离开酒店后,如同一根针掉进了大海,根本无迹可寻。

“啊,你这只可恶的小狐狸……”沅冰河立在街头,挠着自己的脑袋,头发都揪下来好几根,却仍旧无计可施。

他立在街边,看着两边大楼上投下的霓彩,还有街上不停驶过的车流,忽然想起那个童话——“小狐狸”被人间繁华迷惑,来到热闹的城镇,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不知为何,此时他有一种深刻的孤独感,还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啊,你这只小狐狸,狐狸当中没有像你这么笨的”

另一边,安立德和陈实美都觉得,沅冰河的镇定有些不正常,便打定主意暗中踪着他。可当他们看到沅冰河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们确信——沅冰河没把苏珊藏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苏珊在哪里。

在有些失望、对苏珊更加担心之余,他们还有一点儿对沅冰河的鄙视——沅冰河刚才在说谎,他和苏珊的关系,根本不像他说的那么亲密

最后,安立德和陈实美分头按自己的想法去寻找——陈实美去车站转了一圈,安立德则去星河公寓看了看——但他们跟沅冰河一样,都是无功而返。

第二天,当大家打算报警的时候,小玲却传来消息。她说苏珊打电话来了,但是苏珊近期不打算回来。

安立德得知苏珊没事,才算放了心。可是放了心,并不等于就放得下——他有些抱怨,以往苏珊有什么困难的时候,都会找他。为什么这次没找他呢?

于是安立德上班的时候都在走神。他慢慢回想着事情发生的经过,揣测着苏珊的想法——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她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忽然,他想起陈实美的话,他说自己和苏珊是十多年的老情人……可是安立德自己了解自己——他对感情有种近乎宗教似的虔诚,他唯一的女人就是瑞贝卡,他从来就没有情人

安立德以手抚额,如果不是对感情这么虔诚,瑞贝卡的背叛也不会让他对婚姻和感情这么绝望吧?

他又开始思索,十多年前,他认识一个叫苏珊的中国女孩吗?

猛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他觉得这太过巧合,不可思议,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别的可能。

安立德在办公室里枯坐着,几乎是在熬时间——他在等,等美国那边天亮,他的老父亲差不多该起床去吃早饭了……

终于,安立德拨通了越洋电话,他对管家说,他要找父亲说句话。

安鸿远接了电话。安立德开口就问:“爹地,您记不记得,十多年前,我们接待过一批从中国去的交流生?”

“你是在打听苏珊吗?”安鸿远问。

安立德楞柱了,过了会儿,他才问:“真的是她?您当时在凤凰山就认出她来了吧”

安鸿远叹了口气说:“不全是。当时在凤凰山,我觉得她很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后来回到美国,我在院子里散步,忽然看到她们当年种下的那棵樱桃树,就想了起来。后来我一翻照片,果然是她。”

“我竟然没有认出来”安立德有些激动。

“这有什么奇怪的,十多年前的事了,她不是也没有认出我们来嘛大概因为当时我很中意她做我的儿媳妇,所以才对她印象深刻些;而你对她,似乎从没正眼看过一次,当然就没印象了。”

“不是的,爹地,我觉得有些不对。我们家接待过很多从中国去的留学生,当然记不过那么人来。可她应该对我们有印象的。但她竟然没认出我们,或者说,她就像是从来没见过我们,对了,她说自己从没出过国……我觉得,她似乎有什么问题”安立德有些激动,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

第一九零章众里寻她

安鸿远在电话一端沉默了片刻,忽然说:“儿子,你别误会,这次我派你去中国,确实是工作需要,没有再次搓和你俩的意思……其实我一直后悔,当年对你的婚事太专断了,以致于你后来过于偏激。本书请访问。至于苏珊那孩子,她遇人不淑,已经离婚了,境遇很是可怜。如果你能照顾她,就照顾一下她吧,千万别迁怒于她。”

安立德楞住了,随后才反应过来,父亲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说:“哦,爹地,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奇怪,没有别的意思。”

安鸿远说:“她的表现根本不奇怪你不记得了吗?当年我鲁莽地提出,让你娶她,弄得你们两个都很尴尬。尤其是你,还想让管家把她从咱家轰出去……她很有可能,觉得你很讨厌她,害怕让你知道她是谁,才不敢跟你相认的。”

“哦不,我怎么可能做过那种事?”安立德深深自责、暗暗追悔。

现在想起来,苏珊那时什么错事都没做,只是因为父亲想让她嫁给他,他就很讨厌她,正眼都不肯看她一回。

还记得那天,他跟父亲因为瑞贝卡又争吵了起来。一时冲动,他竟然对管家说,去把苏珊从庄园里轰出去……后来,他跟父亲说“她不走我走”随后他索性搬出了家,去跟瑞贝卡同居。

安立德正在追忆着往事,忽然听安鸿远又说:“儿子,我听说,公司里有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对你很钟情,情书被公司的办公系统当做工作流程转发,连美国总部的人都收到了呢如果你自己觉得合适的话,我就不参与意见了。”

安立德吓了一跳,忙说:“爹地,那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您不用惦记……”随后他匆忙挂断了电话。

安立德从父亲那里得到证实,苏珊果然是当年父亲为自己选中的那个女孩。他的心里真是百味杂陈。当年,那个他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女孩,现在却让他魂牵梦萦。

难道就因为自己当年无礼的态度,才让她不敢与自己相认,也不敢接受自己的感情?

安立德真是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苏珊,有太多的衷曲想跟苏珊倾诉……但是要命的是,他不知道她这会儿在哪儿。

她究竟躲会在什么地方呢?

这天,安立德下班后,郁闷地翻看着自己的手机,手机上没有苏珊的新信息。他已经养成习惯了,都要跟苏珊联系一下,哪怕只是发句问候语,也觉得这一天没有虚度。

现在一连几天没有苏珊的消息,他觉得自己心里空空的,像是少了什么一样。

他开着车从公司出来,想着今天下班早,此时就返回酒店,实在无聊。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去超市买点儿菜,去星河公寓那里,给自己做顿晚饭。

安立德拎着菜来到C座十六楼的公寓——苏珊曾带着婷婷在这里藏了几天。

那时,他就像个居家的男人,准时下班,买菜回来做饭。家庭式的温馨气息感动着他,苏珊贤妻良母的小女人气质打动了他,他想跟苏珊结婚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只是没料到,后来又发生这许多的波折。

安立德不由反省自己,明知苏珊的拒绝有些口是心非,为什么自己就退缩了?自己是不是应该更勇敢一些?

为什么沅冰河就那么胆大妄为,竟然敢在自己经营的酒店里,不管苏珊愿不愿意,就当众强吻她?安立德真是越想越恼,如果让沅冰河抢先一步、抱得美人归,自己的痛悔,恐怕比瑞贝卡离开自己时更甚吧?

安立德一个人默默地做饭、吃饭。他总是觉得,苏珊和婷婷的笑语似乎还在耳边……吃完饭,他端了杯餐后酒,去楼顶的小花园乘凉。

来到花园里,安立德对苏珊的思念更甚。他清楚地记得,苏珊说她喜欢这个小花园,她曾打算从花店搬几盆盆景过来,给花园添几分点缀。还有那个柚木凉棚,他和她曾在那里一起看雨。当时,漫天的雨幕隔开了他们和整个世界,似乎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沙沙的雨声里,他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安立德独自坐在柚木凉棚下,伤感地回忆着过去。忽然,他听到东面隔壁的花园里,传来几声狗叫。

他下意识地向那个方面抬头看了看——这边和花园和隔壁的花园,由一堵两米多的高墙阻断着,他看不到那边的景像。

接着,忽然又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豆豆,你别冲我乱叫……我只是想看看,又不是想跳下去……我知道,从十六楼跳下去,会很疼很疼的……虽然说这么跳下去,什么烦恼都没了……”

安立德的心不由一阵狂跳——这个声音,分明是苏珊啊

但他又怀疑自己是否因为思念过甚,以致出现了幻听?难道苏珊这些天里,真就住在星河公寓?不过,她为什么没来自己这边住,反而去了隔壁?

安立德猛地记起来,他曾听人说,沅冰河在星河也有房……于是他不由开始怀疑,沅冰河在街上乱逛是在欺骗他们,他果然“绑架”了苏珊,把苏珊“金屋藏娇”了

安立德的心在抽搐——苏珊为了孩子,要么向“金大叔”投降,要么向沅冰河投降……她为什么就不考虑一下她自己的真感情——她爱的人,明明是他安立德啊

正当安立德心中纠结错乱之时,他再次听隔壁“汪汪”的狗叫。他的心开始不安,因为刚听苏珊话中的意思,她正站在楼顶向下看……

安立德不知道隔壁的花园是怎么一个布置,更不知道苏珊此时的动作是不是有危险……他打量着隔在两个院子当中的高墙,有些犹豫——他在美国长大,在那个文化环境下,如果未经主人允许,擅自走进别人家的地界,主人是可以开枪的

可是那一声声的狗叫,就像在催促他,催得他心乱。

终于,安立德把自己从小所受的道德教育抛到了一边。他顾不得绕到楼下,再上楼去隔壁的公寓叫门——他决定冒险,他要跳过墙过去看一看——去他的权,就算主人真有枪他也不怕

安立德先在自家花园里找了一下工具,只有露天摆放的那张木制圆桌可以利用。他把衬衫脱了,扔在沙发上,光着膀子行动起来。他把圆桌移到了高墙边,踩着椅子上到圆桌上。随后他扶着墙壁,在圆桌上立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身高有了优势——那一米多高的圆桌,再加上他一米九的身高,让他可以从墙上探出少半个身子来。于是,隔壁花园的风光,在他眼下一览无余——

只见东面的玻璃墙边,一个女人正扶着墙,眺望着外面的风景。她的身材纤细,穿着一件长至膝盖的白色T恤,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挽了个发髻,几缕碎发贴在她的脖颈上。

还有一只狗,正蹲坐在她的脚边。

果然是苏珊安立德不由笑了,他总算找到她了欣喜之下,他双手在墙上一搭,猛地向上一蹿,一抬腿,骑到了墙头上。

这时,那只狗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它回转身来,一下子就看到了安立德——这可是重要情况,竟然有人要跳墙过来于是,它冲着安立德狂呔起来。

“豆豆,你又乱叫……”苏珊被豆豆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她本想训斥它,却忽然顺着它的视线,看到了墙头上的人

苏珊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隔壁住的是安立德。于是她惊喜地发现,眼前之人正是安立德此时在苏珊的眼中,安立德真像个勇猛威武的骑士——虽然这位骑士现在骑的不是马,是墙头;而且他还光着膀子,说是像牛仔更合恰当一些。

“彼得……”苏珊激动地叫了一声。但她的小声音,却豆豆报警的吠声淹没了。她忙揽住了豆豆,拍拍它的大脑袋,说,“豆豆别乱叫,他是朋友……”

可豆豆许是因为平时生活太平淡了,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个异常情况,很值得它表现一回……所以它不肯放弃,不仅嘴里叫个不停,还索性跑到了墙根下,立起身来,用两只前爪不停地挠着墙。

安立德看着豆豆,无奈地笑了笑。他对苏珊说:“你把它弄走,我要从这里跳下去”

“哦,哦。”苏珊过来拢住了豆豆,向后退了几步。

安立德趁这机会,纵身一跳,从墙上跳了下来。

豆豆看那人跳了下来,更兴奋了。它在苏珊怀里一阵乱挣乱叫。苏珊被它带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向后来了个倒仰。她那件肥大的T恤一下子褪到了腰上,粉色小底裤和纤细的蛮腰都露了出来。

“啊……”安立德倒吸一口气。因为他正好看了个满眼,连苏珊圆圆的肚脐眼都看到了他本想走过去拉苏珊一把,却又带着几分窘迫止住了脚步。

苏珊意识到自己跑光了,忙一“咕噜”爬了起来,扭动身子,让衣襟滑落到膝盖处——她因为手里不敢放开豆豆,动作很是尴尬可笑……。.。

第一九一章彼得之情不自禁

他一边走,一边盯着豆豆,很傻气地对豆豆说:“嗨,豆豆,你应该认识我啊……”

当安立德走近时,苏珊总算是整理好了自己的仪表。她嘴里不停安慰着豆豆,为的是让它赶快安静下来的,同时也是在掩饰自己的窘态。

后来她感觉到安立德走近了,才抬起头来,想打声招呼……可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却突然发现——安立德现在这形象,太有视觉冲击力了

只见他身上只穿着一条休闲长裤——不知是这种衣服的版型就是这样,还是刚才经过剧烈运动的缘故,现在的裤腰很低,已经低到了胯上而他上身又什么都没穿,他就这么直接坦露着雪白精壮的腰腹,在她身边晃来晃去……真是晃得她一阵阵头发晕、心发慌。

苏珊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的脸上。她不敢再看安立德,下意识地俯身揽着豆豆,不停地给豆豆挠着脖子里的长毛。

豆豆感到很舒适,它不乱闹乱叫了,半蹲半卧着,微闭了眼睛,尽情享受身旁这位美女给它的爱抚。

安立德看豆豆似乎是认出了自己,他也蹲下身来,试探着去抚摸豆豆。同时他问苏珊:“豆豆不是跟它的主人回家了吗,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苏珊迟疑了一下,说:“这就是它主人的家——余尊熙就住在这里……”

原来,那天苏珊从罗曼小居出来,羞愤难当,她觉得自己再没脸见人了她下意识地跑出酒店后,便沿着人行道一直向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走得累了,她才坐到路边的一处石凳上休息。

此时天已经黑了,她却忽然发现,自己没带手袋出来。没有钱、没有卡、没有手机,她一个弱女子,在大都市的茫茫人海里,根本无法生存。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幸好她在S市生活了半年多,对这附近的地形还算熟悉。可她虽然认识路,却根本想回花店,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小玲和少东。

她已经暗中把沅冰河那个混蛋骂了一千遍——这么熟悉的人,没人的时候戏弄她一下,她也忍了;谁承想,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敢……

最气人的是,他竟然当众跟“金大叔”动了起来试想“金大叔”会怎么看自己,说不定更不肯把婷婷的抚养权让给自己了

苏珊觉得自己真没脸活下去了,不仅没办法面对小玲他们,也没办法面对婷婷。最无法面对的人,其实是安立德——如果安立德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看自己?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轻浮的女子,一直都在勾三搭四的?

苏珊想到安立德,眼泪又落了下来。她一边哭着,一边继续向前走。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走到了星河公寓。

她知道自己没有IC卡,根本进不了安立德的家。其实她现在也不想看到安立德,她哪里有脸去见他?不过,她现在真地很想离安立德近一些……

苏珊站在铁栏杆外,向里面看了会儿。随后她用手抹掉了眼泪,来到大门前,对保安说:“我来找余尊熙,我们约好的……”

保安很负责,把电话打了进去,余尊熙正好在家。

这并不是巧合——前些天余尊熙给苏珊打过电话,邀她参加他的演唱会。同时他还告诉她,最近自己为了准备开演唱会,几乎推掉了所有的活动。近几天的晚上,他基本都会在家。所以他邀请苏珊,有空的时候一定去他家做客。

余尊熙听说是苏珊来访,很高兴,他让保安放苏珊进来。于是,苏珊便很顺利地来到余尊熙的家。

余尊熙目前还是单身,他自己住在这里。陪伴他的,只有他的爱犬豆豆。

余尊熙是个职业演员,他很善于观察人的表情。所以当苏珊一进来的时候,他便发现苏珊有些不对劲——她的鞋子上都是土,她的衣服上有凌乱的褶子,她的头发有些散乱。尤其是她的眼睫毛,打着绺,眼圈儿发红,分明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请她坐到沙发上,随后开了一瓶饮料递给她。他自己则坐在一旁,带着几分研究的目光,不停地打量她。

苏珊没注意余尊熙的表情,她已经渴极了,端起饮料一饮而尽。

这时余尊熙忽然问:“你吃饭了吗?”

苏珊楞了一下——她回想刚才,应该算是吃到了一半吧?于是她点点头。可又觉得肚子里有些饿,于是又摇头。

余尊熙说:“我给你叫外卖吧。”说着他要打电话。

苏珊忙拦住他,说:“不必那么麻烦——你不是喜欢吃零食,有什么东西随便给我吃点就行了。”

余尊熙说:“我为了保持体形,家里从来不敢放零食。现在家里除了低糖饮料,什么都没有。”

“那就算了,我其实也不太饿。”苏珊推辞道。

余尊熙看着苏珊,忽然说道:“师姐,你跟我还客气?”

苏珊本来没在意,她停顿了一下,才意识到——余尊熙在管她叫“师姐”

想当年,他们在歌剧院的时候,院领导指派一位姓文的声乐老师带他们,不仅教他们练声,也负责照管他们的生活。

苏珊和余尊熙都算是文老师的学生,自然是以师姐弟相称。

苏珊看着余尊熙,她的嘴唇因为激动有些颤抖,她问:“你,你认出我来了?”

余尊熙冲她绽出一个灿烂而迷人的笑容,他回答:“当然了,那天看到婷婷就想起来了——你女儿跟你小时候的样子很像。”

苏珊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有些委屈地说:“‘鱼皮’,这回你相信了吧,你那首歌,我真不是故意的”

余尊熙凑到苏珊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温言说道:“师姐,对不起,我们数次见面,还曾在小镇上同室相处那么久……我竟然都没认出你来”

苏珊听他跟她道歉,心里觉得更加难过。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发泄着内心地苦楚,连同刚才受到的委屈。

余尊熙把她轻轻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由着她发泄不良的情绪。

苏珊哭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余尊熙的怀抱。她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擦泪,又抽抽答答地说:“‘鱼皮’,能不能、让我、在你这里躲几天?”

“当然可以,你愿意长期住我这里都行啊。”余尊熙爽快地回答。

余尊熙并没有打听苏珊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他只叫她安心地住下来。他给苏珊叫了外卖,吃过晚饭后,又安顿她去客房休息,并把自己的棉T恤借给她当睡袍……

苏珊根本没法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跟余尊熙说出口,她正乐得余尊熙根本不打听。她只怕小玲惦记自己,才在第二天给小玲打了个电话……

此时,安立德终于放下了一颗心。他牵着苏珊的手,和她一起站在玻璃墙边,边欣赏着楼外的风光,边听她讲述这几天发生的故事。

安立德暗暗打量着苏珊,他看出来了,苏珊穿的是一件男式的长T恤,想来应该是余尊熙的。虽然他知道苏珊并没有被沅冰河“金屋藏娇”,这让他心里好受多了;但苏珊躲在了余尊熙这里,却不去找他,还是让他心里有了醋意。

他不由开口说:“每次你不见了,必定是跟这位明星在一起……看来,如果你再不见了,我们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苏珊听出他的醋意,不由嘀咕道:“我没有不见,我在这里有正事——我在跟他排练,我要参加他的演唱会……”

安立德却不听她解释,他拉起她的手,说:“那天从星煌酒店出来,为什么不去找我呢?笨女人,到现在还记不住我的电话吗?”

苏珊的脸发红,她低下头,不敢正视安立德,小声说:“你都知道了……我已经没脸见人了,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傻瓜,那又不是你的错”安立德说着,忽然一把抱住了她。

苏珊被安立德紧紧抱住,她的手都没地方放,因为眼前就是安立德长着结实肌肉的胸膛——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一个男人精赤的胸膛。

安立德看出了她的羞涩,却偏偏把她的头直接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苏珊觉得自己的面颊像火烧一样,而安立德的身上却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她慢慢适应了他的身体,摒着呼吸,把自己的小脸儿实实在在地贴了上去。随后她长吁了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伸出去,环住了安立德的腰。

安立德感觉到了她的拥抱,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下来。他的双手也揽上了她的腰肢。

过了会儿,安立德忽然抱起了她,走到了凉棚下的长沙发上。他抱着她坐下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和她深情地互相对视着,脸和脸慢慢贴近。终于,他们的唇轻轻触在了一起,从浅浅的啄,到缓缓地舔舐,到辗转的吸吮,唇与齿交流。

苏珊品尝到一种巧克力般的甜蜜滋味,电流迅速传遍全身上下每个细胞。她觉得自己像风浪中的小舟摇摆不定,只有紧紧抱住安立德,才能让自己不会在风浪中倾覆。

安立德也觉得心旌摇曳、情难自抑,他的手在苏珊身上开始游移。但他只是在摸索,他还不敢太唐突,不敢直接触及太敏感的地方。

他不得不改变策略,先是深吻她……。.。

第一九二章表白

苏珊觉得自己的神智已经开始混乱了。本书请访问。

他出现得太突然,他进展得太迅速、太直接。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她想说“不”,因为自己还没想好去爱他,她还有太多牵绊……但他的爱太霸道,不容许她拒绝。

忽然,苏珊感到自己的脚趾被人舔了一下她吓了一哆嗦,安立德也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他们一齐向旁边看去,原来是豆豆——不知何时它悄悄凑了过来,忽然伸出舌头,在苏珊光光的小脚上舔了一下……好像它很不满这两个人只顾自己亲热,却忘了它这只明星狗。

虽然是只狗,苏珊也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把脚往回缩,把脸埋在了安立德怀里。

安立德假作威严,嗔豆豆道:“嗨,这是我的女人,你到一边去。”

豆豆才不听他的话,它径自跳上了沙发,挤到他俩身边。随后它蜷着身子,挨着他们坐下,半张着嘴,伸着长长的舌头,一个劲儿地冲他们喘气。

苏珊被豆豆臊坏了,她挣扎着,想从安立德的腿上下来。安立德却抱着她不放,他央求道:“哦不,苏珊——这几天没有你的消息,我梦里都是抱着你的……”

苏珊更害臊了,她坚持要从安立德腿上下来,自己坐到沙发上。

安立德只得依了她,让她坐到沙发上,却没有放开她,仍旧拥着她香软的身子。他看着豆豆,忽然记起来,这是在别人家里于是他问了一个,早就该问的问题:“那位明星,他这会儿在不在家?”

苏珊摇头,说:“他去公司了,晚上才能回来。”

安立德把跟凑苏珊耳边,轻吻她的耳廓,低声说:“那你去我那边吧,我给你做晚饭。”

苏珊说:“不用了,我还是住在他这里吧。其实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师弟,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

“哦,不……”安立德轻在她的耳廓上轻咬了一下,说了句英文。

苏珊没听懂,扭过头来,有些迷茫看着他。

安立德只得直白地说:“我想要你,就是现在,还是去我那边方便……”说着,他把手从她宽大的领口向内探了进去。

苏珊被他的动作吓坏了,她连忙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

安立德赶紧解释:“苏珊,我很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不行”苏珊干脆地拒绝道。随后她像一只受惊的野兔,猛地跑开了。

豆豆很机灵,它轻巧地从沙发上跳下来,紧紧跟在苏珊身后。

跟豆豆相比,安立德就迟钝多了。等他站起来想追上苏珊,苏珊已经带着豆豆跑进了阁楼,随后把门插上了。

安立德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外,挠着头说:“哦,苏珊——别这样,开门。”

敲了半天门,喊了半天,里面却全无动静。安立德猜想,也许她已经下了楼,跑到卧室去了吧?

安立德无奈地打量着防盗窗和防盗门——显然余尊熙早就考虑过,花园里那道围墙根本起不了什么做用,所以阁楼这里才是最重要的防线。

安立德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疏忽了楼顶的安全问题。他考虑,明天要找工人来——要么在围墙上拉上电网,要么也学余尊熙,给通向房间的阁楼安上防盗门和防盗窗。

安立德的心中半是忐忑,半是无奈。他回头打量了一下高墙——他只有从那里翻回自己家,随后再下楼、再上楼,来找苏珊。

幸好,余尊熙这边的布置跟他家那边是一样的,也有一张木制的大圆桌。安立德故技重施,把圆桌搬到墙边,上了圆桌,再翻墙回家。

而苏珊确实是被安立德吓到了。她是第一次直面一个男人的欲求。而且那个讨厌的安立德,竟然说得那么明确,他这会儿就想跟她上床

即使安立德是她一直暗中爱慕的男人,但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让她觉得难堪、别扭

她喜欢和他在一起看星星、看雨,喜欢那种默默无言中流淌的情意。但是面对他的欲求,她感到窘迫——她觉得那样的他,跟沅冰河没什么区别

哦,她简直不想再理他了。“对,以后干脆不理他了……”苏珊这么想着,直接跑回了卧室。她觉得自己脸上发烫,又跑到洗手间,用冷水冲了半天,可是对着镜子照照,脸上的红晕还是没褪下去。

忽然,座机电话响了,苏珊跑出去接电话。

竟然是安立德打来的。只听他说:“苏珊,我刚才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我通过保安部查到了这个电话——我想请你帮我去买药。”

苏珊顿时忘了刚才还发誓不再理他,忙问:“伤得厉害吗,很疼吗?”

安立德说:“我想充西部硬汉,可是真的很疼。”他的回答里虽带着三分俏皮,不过可以从他的声音听出来,他在忍耐。

“你等着我,我这就过去。”苏珊说:“不是买药就可以了,我还是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骨头有没有事……”苏珊想,安立德虽然不算胖,可他那么大的个子,从墙上跳到地上,如果崴到脚,恐怕轻不了。

苏珊慌忙换上衣服。她考虑到安立德那样一个大男人,自己可弄不动他,于是她从大厅里叫了个保安帮忙。

安立德好像伤得确实不轻。苏珊看到他时,只见他疼得呲牙咧嘴的。苏珊果断地决定,陪他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

在苏珊和保安帮助下,安立德下了楼。他不能开车,保安为他们叫了辆出租,直接送到了医院。

最后的结果还算万幸,通过拍片检查,表明他的骨头没事儿,只是软组织挫伤。不过医生还是他建议卧床休息两天,并给他开了内用和外敷的药。

苏珊又陪他回到星河公寓的十五楼,他自己住的地方。她扶着他走进卧室,让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安立德躺下后,像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怎么办,这两天我不能去上班了,只能卧床休息。我独自一人来到中国,也没有人照顾我……”

苏珊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趁机扮可怜、博同情,目的就是想让她陪着他。于是她故意说:“我是不是应该送你回星煌酒店——你在酒店里,不是还有个贴身管家吗?要不就叫小玲来吧,她可是你嫡亲的堂妹,照顾你正应该啊。”

安立德被苏珊点破了心思,有些发窘,他求饶道:“哦不苏珊,别抛弃我,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

苏珊笑道:“我怀疑,你崴脚是不是故意的?”

安立德连忙叫屈,说:“这种事还有故意的?你不看看我有多疼,脚踝都肿成面包了。”

苏珊笑了,说:“应该说‘肿成馒头了’,不是肿成面包了。”

“可我是吃面包的啊。”安立德故作认真地说。随后他又央求苏珊,“我觉得刚在医院涂的药好像不管用了,你再帮我涂一些。还有,刚拿回来内服的药,你给我倒杯水,我赶紧吃了吧?”

苏珊拿他没办法,只得按他的指示,一样一样伺候他。

安立德则始终用他充满温情和乞怜的眼神,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珊有些不耐烦了,说:“你不用看了,明天我过来,继续伺候你。”

安立德委屈地说:“可我现在疼得很,你今晚不留下来陪我吗?”

苏珊斜了他一眼,骂了句:“无聊”

安立德叹了口气,说:“苏珊,你生我气了是吗?你怪我刚才太唐突了是吗?哦,你不明白,现在是我的心在疼啊……”

苏珊纠正说:“你现在是脚疼,心哪里会疼?”

“哦,苏珊——”安立德无奈地叫了一声。停了一下,他才认真地说道,“苏珊我能理解,你是位母亲,在你的心里,婷婷永远都是排在首位的。如果在我和婷婷之间选择,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可是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我反而会因为你的选择,更加敬重你、爱慕你。我可以等,等到你能接受我的那一天。”

苏珊低下头,听他的诚恳表白,她的心头慌乱,手都有些微微地颤抖。冷静了好半天,她才说:“你等我做什么?我和你,差距太大了——你有钱、有地位,年青英俊;我人老珠黄,不能生育,还带着个孩子……”

“不,那些都是外在的东西,根本不重要;我只看到,我和你有着一样的灵魂”安立德说,“你没感觉到吗,我和你其实是一样的人,都渴望有一份纯真如童话的感情,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厮守一世的人。你知道吗,自从我离了婚,我对感情的事已经绝望,这几年我一直独身,身边没有任何女人,连个普通的女伴都没找过……直到遇见你,我忽然有了爱的感觉,就像我的灵魂突然苏醒了一样。苏珊,让我们相爱吧,我们两在一起,会好好保护对方的感情不受伤害……换句话说,我和你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苏珊第一次听说,男人也需要安全感,半信半疑地看向安立德。

安立德又说:“你要相信我,我会安排好一切,婷婷会回到你身边的。她是个早熟的小孩,会理解我们为什么相爱。退一步说,如果她现在不能接受你再婚,那我就等——等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不需要你照顾了,我们再谈婚论嫁。你记得我说过吧,为了一瓶好酒,值得付出耐心;为了你,我会更有耐心的。”。.。

第一九三章失忆了吗

“彼得——”终于,她扑到了安立德的怀里,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安立德拥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他说:“Baby,我尝到了你眼泪的味道,咸咸的、涩涩的——相信我,我记住了这味道,以后不会让你再流泪……”

苏珊窝在安立德的怀里,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安立德就像是她的一剂良药,总能快速治疗她的一切伤痛。

就在刚才,在见到他之前,她还因为罗曼小居的事情羞愤、为婷婷抚养权的问题苦恼、为家人不理解她留在省城而痛苦……她甚至幻想,如果从十六楼跳下去,是能得到彻底的解脱?

现在,她已经完全忘了那些事。或者说,现在她觉得那些事根本不算什么,她都可以坦然地去面对,去寻找解决的办法。

另一边,安立德虽然佳人在抱,这次却不敢唐突。他只轻轻拥着她,感受着她的香软,就已经心满意足。最后他微闭了眼睛,心想,如果夜里可这样拥着她入眠,该有多么幸福。

可惜的是,苏珊忽然起身,离开了他的怀抱——因为她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余尊熙应该已经回家了……于是,她跟他告辞。

安立德无奈地答应了。不过他说:“一个晚安吻,总该有吧?”

苏珊迟疑了一下。最后她还是俯下身来,在他温润性感的唇上迅速地亲了一下,随后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便起身向外跑——

安立德都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在她身后喊了一声:“苏珊,我爱你”

苏珊听到了,她的心跳蓦地加速。刚刚跑到门口的她,凝滞住了身形,她回头冲安立德笑了一笑,便匆匆离开了。

安立德在她身后,被她临去时的含羞一笑,迷醉了。“哦,天哪”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自己傻笑起来。

这个夜晚对安立德来说,真的很难熬。脚上的痛还在其次,要命的是,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回想起刚才和她在隔壁花园里的情景——她柔软的身子、娇嫩的双唇,还有她被豆豆拱到地上后,露出的粉色小裤裤以及纤细的腰肢……

“哦,那只可恶的狗”安立德暗暗咒骂。他感觉那只狗比他色,总在趁机占苏珊的便宜。

怎么才能让苏珊搬到自己这边来,怎么才能解决自己孤枕难眠的问题呢?安立德被这些难题困扰着,久久不能成眠。

当苏珊回到余尊熙的家时,余尊熙果然已经回来了,他发现她不在家,有些坐立难安,正想打个电话问问花店,是不是她已经回去了。

看到苏珊回来了,余尊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问:“你出去了?”

苏珊没想对余尊熙隐瞒。她告诉他,隔壁住的是一位朋友,崴到了脚,她陪那位朋友去医院了。

余尊熙听了她的解释,没再说什么。后来,他自己上楼弹琴去了。

苏珊去露台看了看豆豆,豆豆很乖,自己卧在露台上的小毛毯上打着瞌睡。苏珊回到客厅,这时她听到了余尊熙琴声。她听出来了,他弹得是他那首《世上没有伤心的人》,只是曲调有些凝滞,明显带着几分深沉的伤感。

苏珊悄悄上了楼,来到琴房。她发现余尊熙根本没有开灯,他是在黑暗中摸索着弹奏,难怪刚才听到乐曲有些凝滞。

余尊熙留意到苏珊进来了,但他没说话,继续弹奏。

苏珊没过去打扰他,她倚立在门边,默默地听着。

过了会儿,余尊熙停了下来。忽然他说道:“这首曲子,自从我母亲离开后,我再没弹过。因为给她老人家办后事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是回响这首歌的旋律——‘当她离开,不说再见,我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伤心的人,没有人比我更伤心……’”

苏珊被他的话语打动,心生伤感。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当时我们从金家村回省城,你冒着大雪往回赶,是想回去看老人家吧?我当时不知道,还总是跟你捣乱,真是对不起。”

余尊熙说:“我没认出你来,又不习惯跟外人说自己的事,所以什么都没跟你讲。”又说,“你当时已经认出我来了吧,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呢?”

“你是大明星了,我们只不过是小时候在一起演出……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苏珊有些迟疑地说道。其实她最忌讳的,是余尊熙曾对外宣扬,她是他的初恋。

“是我的错,是我忘得太彻底了,我连你的姓都记错了,还有你的名字。”

“这不怪你,上高中以后我改名了,我嫌弃原来的名字不好听。”

两人在黑暗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忽然,余尊熙说:“我成名十年了,得到了很多东西,鲜花、掌声,名誉、财富。可是也有很多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包括过去的一些记忆……我像是失忆了一样,我不记得过去的朋友,还有那些单纯的感情。”

“我、我也失忆了”苏珊有些冲动地说,“我跟你相反,我把成年以后的事情都忘记了,只记得小时候……”

苏珊就要把自己的怪异经历坦白出来了——可惜的是,余尊熙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他说:“那样多好,你会过得快乐些。”

“是啊,这样也不错。”苏珊话到嘴边,终于没有勇气,把自己的感觉说出口。

过了会儿,余尊熙又感叹说:“其实,人长大以后,会失去很多东西,年长的亲人,也会一个个离开。这两年,我的父亲、母亲,先后都去了。虽然那是人之常情,可如果你没经历过,可能不会懂那种感觉。你会突然发现,人生来时的路已经封闭,你不可能回头,你只有一条去路……这种感觉,想起来很可怕。”

苏珊忙安慰他,说:“‘鱼皮’你别伤感,有失去,就有得到。你还会增加很多亲人,你会有太太,有儿女;你的儿子还会给你生孙子。”

“是吗?”黑暗中,余尊熙不由低声笑了一下。

“是的,你会当上五代同堂的老太爷”苏珊夸张地说。

余尊熙没再说话。黑暗中,他忽然长叹了一声。随后他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就当苏珊以为他会走过去的时候,他却在她身旁停了下来。忽然,他伸手抱住了她,紧紧把她搂在了怀里。

苏珊吓了一跳,伸着胳膊,不知所措。

余尊熙低下头,伏在她耳边说:“师姐,你也是我的亲人啊。我不想失去你……如果你突然离开,不说再见,我会是世上最伤心的人。”

说完,他松开苏珊,转身走了。

剩下苏珊一个人留在黑暗里,傻傻地发呆。

沅少东终于听说了那天在罗曼小居发生的事情。在气愤之余,他并没冲动,却是很理智地分析了一番。他想,沅冰河虽然有“美女收藏家”的花名,可他本性却是个严谨的人,对自己的工作尤其认真。

沅少东清楚记得,那次自己在罗曼小居,指使侍者给苏珊身上泼酒水,曾引起沅冰河极大的愤慨——因为沅冰河认为他的行为影响了酒店的声誉,这才毫不留情地把他赶出酒店。

还有,沅冰河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会佩戴星煌酒店的铭牌。可想而知,他对自己的酒店,珍重到什么地步。

所以,如果事情发生在其他地方,沅少东还可以理解。可那是星煌酒店的罗曼小居啊,沅冰河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地盘,干调戏良家妇女的事?

但是沅少东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做出任何反应。最后,他还是找了一趟沅冰河。他说:“小叔叔,你是长辈,我不能跟你动手;可是我要提醒你,你过分了”

沅冰河则冷冰冰地回答:“少东,我也提醒过你——我和苏珊的事情,没有你插手的余地,你根本不了解事情的内幕是什么。”

少东严肃地看着沅冰河,说:“不管怎么样,你以后在我们花店,就是不受欢迎的人;而我,会保护苏珊姐的。”

沅冰河不屑地冷笑了一下,说:“你等着瞧,我以后在花店,是最受大家崇拜的人。而苏珊,也会把我当成最可信赖的人”

少东不可置信地看着沅冰河,他觉得沅冰河根本就是在吹牛。少东相信,依着苏珊那火爆的小脾气,恐怕以后沅冰河一进花店的门,就会被她用笤帚打出去。

少东警告完沅冰河,回到花店。小美和马帅得到消息,也从郊区的学校赶了过来。他们和小玲一起分析,苏珊现在可能在哪儿。

小玲说:“会不会小叔叔把苏珊绑架了、藏起来了?他可是美女收藏家啊”

大家都斜了小玲一眼,意思是小玲说得太离谱了纵然苏珊确实有几分姿色,却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根本不值得沅冰河那样做。

小美嘲笑道:“小玲,最近你电影看多了吧?”

少东则告诉大家说:“最近几天我一直让阿皮他们暗中盯着小叔叔,这些天他根本没离开酒店。而酒店里的哥们儿告诉我,酒店里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人。”

大家一时没话说了。

最后还是马帅,提了个比较实际的建议,他说:“大家都想想,苏珊姐在省城还有什么熟人。她身上没带钱,住店可能不大,应该是去了某个熟人那里吧?”

小美说:“苏珊姐除了我们几个,还认识秦威廉、冯律师、苗兰,可这些人我们都找过了,没有消息。”

这时少东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说:“还有歌迷会的小彤——苏珊姐跟她关系一直不错。”

说到这儿,小玲忽然叫道:“我知道苏珊去哪儿了——她一定在余尊熙的家里”。.。

第一九四章“全聚德”

但是话音未落,一个电话打过来,证实了小玲的猜测。

电话是少东在星华公司的一个朋友打来的。他说余尊熙要在S市开演唱会了,问少东订几张票。他还说:“你们花店的那位大姐和余尊熙有对唱的表演,不知道她能领到几张友情赠票?这次演唱会的票很紧张,沅大少你要体谅我,说个准数吧,最好不要浪费了……”

没等他说完,沅少东就激动了,他问:“你说苏珊姐和余尊熙有对唱的表演?”

“是啊,刚我还看她跟着余尊熙来彩排了呢。”那人说。

沅少东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他放下电话对小玲说:“小玲,你是神仙啊”

过了会儿,他们来到星河公寓。正巧赶上余尊熙陪着苏珊去看望安立德,于是他们不仅找到了苏珊,还找到了在家里养伤的安立德。

十五楼的客厅里,安立德正坐在沙发上,跟余尊熙和苏珊说话,他的那只伤脚搭在前面的小凳子上。

大家看到安立德受了伤,都顾不上苏珊了,一齐问安立德:“立德大哥,你这是肿么了?”

安立德笑道:“可不就是‘肿’么了,不小心崴到了脚,脚踝肿了。”

于是大家又七嘴八舌地打听,是怎么崴到的,严重吗?

小玲又说,昨天听“小沾糕”说,他们安总最近几天病了,都没去上班,自己正惦记“立德大哥”呢。

大家正说得热闹,余尊熙却在旁边凉凉地插了一句:“楼顶花园的围墙是不是太高了?”

大家都知道,虽然这会儿安立德在十五楼里养伤,但十六楼也是他买下来的。大家觉的余尊熙话里有话,便齐刷刷地看向安立德。

在大家充满疑问的注视下,安立德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过,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让他钻进去。

苏珊也是大窘。其实她并没有告诉余尊熙,安立德曾跳墙过去看她。但是很显然,余尊熙自己猜到了——花园里的圆桌被搬动了,搬到了围墙边,余尊熙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发生过什么事儿。

少东忍不住问道:“安总,你跳墙时崴到的脚?”

安立德忙否认,说:“没有没有,我是下楼时不小心崴到的。”他又分辩道,“我哪能做那种事?我在美国的文化环境下长大,很注重个人。在美国,普通住家不像中国,有高大的围墙阻拦,但是仍旧没有人敢逾越一步——因为家家都有枪,如果有人敢不经主人允许闯入,主人可以开枪的。”

安立德急急忙忙的解释,与他平日里儒雅稳重的作风大不相同,反而让大家更加加深了怀疑。

还好余尊熙开口了,他说:“你们别乱猜。我的意思是,如果把围墙弄低一点,楼顶花园会更敞亮些。”

安立德忙点头,表示赞同,同时偷偷吁了一口气。

但是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喘完,余尊熙又说了一句:“反正这么高的墙也挡不住人,还不如弄低些,别挡住风。”

安立德的脸都红了。大家却已经了悟在胸——恐怕安立德的脚,就是跳墙时弄伤的

小玲和小美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很没良心地窃笑起来。

苏珊看形势不妙,忙打岔道:“不知道西邻是谁,如果三家都商量好了,同时把围墙弄低些,就好了。”

苏珊话题转移得不成功,大家仍旧在窃笑。

余尊熙却有些诧异地向旁边看了一眼少东,说:“你们不知道西邻是谁吗?”

大家停止嬉笑,看向余尊熙,一齐摇头。

余尊熙却看着少东,说:“我这套房,是托沅大小姐买的。她曾告诉我,这栋楼三单元的顶楼,没有向外卖,沅家自己留了下来。”

于是大家又把目光转向少东。

少东一拍脑袋,“噢”了一声,说:“原来是我们家啊”他解释道,“小叔叔是说过,他留了一套房,说等我结婚的时候送给我……原来是这套房啊,我都没问过他,因为我也没打算结婚啊。”

大家觉得这真是太凑巧了,三户邻居竟然都是熟人。

苏珊沉默了一会儿,恍惚明白婷婷是怎么跟沅冰河联系上的。虽然想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沅冰河和安立德是一样的人,安立德可以做的事情,沅冰河更有可能做了。

苏珊对马帅说:“马帅,你跟我来一下……”

苏珊跟安立德要了十六楼的钥匙,叫着马帅来到十六楼。他们来到楼顶的花园里。苏珊让马帅把圆桌搬到西面的围墙边。

马帅是学校蓝球队的主力,与那两位“大叔”相比,身手自然是更加敏捷。他跳上圆桌,随后一扒墙头,纵身上了围墙。

他向下面看了看,回过头来告诉苏珊,墙那边的下面放着一只梯子。

苏珊嘟囔道:“怪不得小玲说,她明明把婷婷反锁在这里了,可婷婷忽然给她打电话来,说自己到了锦玉山庄呢……”

马帅坐在墙头,看着苏珊,忽然笑了,说:“苏阿姨,我们这两位大老板,为你都学会了爬墙——你确实是有魅力啊”

苏珊脸红了,她嗔道:“什么啊,别胡说我现在可烦着,你别惹我——你这小孩子也学坏了……”

既然已经被大家找到,苏珊怎么好意思继续躲在余尊熙的家里。而且她想明白了,她的事业根基在花店,不管怎样,她都不应该离开花店。

苏珊决定,要返回花店去。反正安立德的脚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明天他也该回公司上班了。

眼看天色不早,大家决定在安立德家聚餐、吃晚饭。虽然安立德因为脚伤不能亲自为大家下厨,多少有些遗憾;不过幸好还有苏珊、小玲和马帅这三个小学徒。

于是大家都来到十六楼,苏珊几个在厨房里忙碌,安立德、余尊熙和小美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苏珊他们边干活,边说笑话。马帅说:“我们现在正好是一著名餐馆的名字,‘全聚德’——全聚在立德大哥家里吃饭。”这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连在客厅里那三个听到,都跟着笑了起来。

忽然小玲从厨房里跑出来,问安立德:“立德大哥,你听说了没有?跟我们隔壁美容店打架的那位顾客,是你公司的职员呢她本来是经常去我们那里喝下午茶的,后来觉得顺便在旁边做做美容也挺方便,于是办了张年卡。哪知道,‘鸡婆’的东西有问题,她用了之后脸上起疱。她找‘鸡婆’退钱,‘鸡婆’不退,双方就闹起来了。”

“哦?这事我没听说过。”安立德说。

“后来这事闹大了,好多顾客都来找‘鸡婆’退钱,‘鸡婆’的店开不下去,卷着钱跑了。她现在房租也欠着,雇员的薪水也没给齐。”小玲说。

“怪不得我上次去,看到旁边的店好像关门了。”安立德说。

“是啊,她跑了,她店里的东西就让大家搬空了。”小玲说。

小美在一旁感叹说:“开个小店也不容易——我们这个小花店,也是几经生死考验了,多亏有很多朋友帮忙照顾着。”

安立德也点头,他说:“生意场上的事情,变化最多。即使是大公司,同样会面临很多考验……”他正说着,忽然一抬头,发现小玲正看着他窃窃发笑。

安立德有些奇怪,问:“小玲你笑什么,我讲错什么了?”

小玲说:“我就是想知道,安总裁关于那位女大学生发送的办公流程,是怎么批示的。”

在场的人,除了余尊熙不明就里,其他人可都知道这个笑话。全都含着笑看向安立德。连马帅在厨房里都站不住了,他拎着厨刀跑到门口,笑嘻嘻地来听安立德的回答。

苏珊也听到了,虽然不好意思跑出来听,而且知道如果自己好奇,大可以在私下审他……可耳朵还是伸了老长。

安立德大窘,他咳了一下,假做不经意地说:“这有什么,当错误流程删掉就是了。”

于是大家都善意地哄笑了起来。

小玲看余尊熙如坠五里云中的样子,便跑到余尊熙身旁,掩着嘴,把这个笑话悄悄告诉了他。余尊熙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也笑了起来。

安立德无奈地叫着小玲:“小玲,你是我堂妹,怎么亲疏不分?”

小玲吐吐舌头,说:“我是余大哥忠实的粉丝。”

小美讽刺她说:“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大嘴巴。”

说着话,晚饭熟了。马帅搀着安立德来餐桌旁就坐。余尊熙看到苏珊和朋友们这么亲近、热闹,心生羡慕。他也来到餐桌旁,破例吃了回晚饭。

饭后,少东等人高高兴兴地簇拥着苏珊回花店。

刚来到花店前,他们有些吃惊地发现,花店门前停着一辆车,而那辆车看上去有些眼熟。沅少东更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是沅冰河的车

大家都停下了脚步,一齐看向那辆车;这时,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人走了下来——果然是沅冰河

大家带着一些戒备的心理看向他,尤其是苏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苏珊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抓着小美的胳膊。。.。

第一九五章沅冰河是“英雄”

大家用极不友善的目光看着沅冰河,沅冰河却神态自若。本书请访问。他潇洒地倚在车门旁,逐个扫视众人。

忽然,他转过身去,用手敲了敲车顶棚,对车里面说:“出来吧,小公主”

于是,就众人的注视中,另一侧的车门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车里跳了出来。她绕过车子,直冲苏珊跑过去,一下子扑到苏珊的怀里,嘴里叫道:“妈——”

苏珊又惊又喜,竟然是婷婷,沅冰河竟然把婷婷给她送过来了苏珊一把抱住婷婷,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沅冰河跟着婷婷,走到苏珊面前,酷酷地对苏珊说:“你不感激我吗?多亏我运筹帷幄、苦心经营,让陈总主动放弃了婷婷的抚养权——现在,她要跟着你生活了”

“什么,这是真的吗?”苏珊瞪着眼睛问沅冰河。

不仅苏珊惊诧不已,其他人也觉得不可置信——婷婷的事,就这样解决了,这可能吗?

这世上有一种人,前一分钟可以让你恨得咬牙切齿,后一分钟就可以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沅冰河就是这样的人,他就有这样的本事。

他把婷婷给苏珊送了回来,并告诉苏珊,“金大叔”今天去锦玉山庄跟沅锦煌表了态,他愿意把孩子的抚养权让给苏珊……本来,应该要等法院的调解书下来,再把婷婷送过来。但是他知道苏珊迫切的心情,提前把婷婷送过来了。

“我和婷婷早就来了,一直在车里等着你们,都没有吃晚饭呢”沅冰河说。

“哦,我去给你们做饭。”苏珊忙应道。

“只有晚饭哪行?我们要为婷婷开个欢迎会,好好热闹一下”沅冰河说。他又吩咐少东,“少东,去旁边超市里买些酒菜来。”

少东和马帅两个小伙子,去超市买了两瓶白酒和三箱啤酒,并买来许多零食和下酒菜。苏珊和小玲下厨炒了几样热菜。之后大家聚在花店二楼的客厅里,边吃边喝,庆祝苏珊母女团聚。

虽然大家对沅冰河仍有芥蒂,但他把婷婷送了回来,大家不得不客气地对待他。

沅冰河根本不把众人猜忌的眼光当回事儿,他厚着脸皮,洋洋自得地坐在桌边大吃大喝——他自认为,欢迎婷婷的这顿聚餐,同时也是他的庆功宴。他笑嘻嘻地问婷婷:“婷婷,你终于回家了,高兴吧?”

婷婷并不知道在罗曼小居发生的事情,别人也不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跟她一个小孩子讲。于是她也笑嘻嘻的,对沅冰河说:“小叔叔,谢谢你帮助我。回头还要请你再次帮我谢过沅爷爷,多谢他收留我。”

沅冰河得到婷婷的表扬,很是得意。随后他才冲苏珊说:“你呢,我为你废了多大的心力,到现在连句感激的话都没听到呢。”

苏珊心想,我不踹你就不错了,还感激?但是当着孩子,她不能表现失常。于是她不咸不淡地说:“当然,所有帮过我的朋友们,我都感激。”

沅冰河显然不满意她这个说法,他站起来拉她的手,示意到卧室里详谈。他说:“你到这边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清楚。”

大家一下子紧张起来,都停下筷子,看向他们俩。

沅冰河有些挑战地看着苏珊,意思是你怕我了?

苏珊脖子一梗,意思是谁怕谁——在她自己的地盘上,他还敢怎么样?她跟沅冰河走进卧室,关上门。

为了防止外面的人偷听,沅冰河和苏珊向里面走了两步,来到床边坐下。

沅冰河低声说:“在客厅里,当着婷婷的面,有些话不方便讲……”于是他跟苏珊解释,当时在罗曼小居,是他灵机一动,想到用“欺负苏珊”的办法刺激“金大叔”,让“金大叔”误以为自己借婷婷要挟苏珊。

他说:“事出紧急,我没有时间跟你商量。再说了,如果我跟你商量,你能同意吗?”

苏珊迟疑了一下,如果他事先跟她商量,她确实不会同意用这种办法。

沅冰河说:“我看出来了,他对你还有些旧情,他一定不甘心让你在我的要挟下乖乖就范,并且他的孩子最后还要落在我们沅家的名下……你看,我猜对了,经过这么一闹,抚养权的事,居然很快就解决了。”

苏珊细细思量,沅冰河说得真有些道理——本来事情已经陷入了僵局,却忽然就解决了,应该与那天的事情有些关系。

“你说我容易吗,罗曼小居可是我自家的地盘,我为了帮你,连自己的高大形象都毁了——你说以后我的下属会怎么看我,客人们会怎么看这个酒店?”沅冰河委屈地诉道。

苏珊这些天始终想不明白的,就是这点儿——沅冰河怎么敢在自己地盘上,当着自己下属的面,做这种丢脸的事?于是她把沅冰河的话信了七八分。

沅冰河见苏珊听进去了,便假意嗔道:“你说你当时跑什么呢?又消失了好几天不见踪影,让人怪担心的。”

苏珊默默无语,当时的场面还不算丢人吗,她觉得自己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幸好,安立德已经很好的“安慰”了她。

“以后你要记住了,你必须相信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沅冰河苦口婆心地嘱咐道。

苏珊苦笑了一下,她觉得这个人的智力水平太高了,自己根本跟不上他的思维。在他面前,自己就是个傻蛋对于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哪还敢有什么“以后”?

沅冰河看出了她眼中的疏离,很是不悦。他激动地叫道:“你还不相信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这世上的人都不是傻子,凡事必须出奇兵、有奇招,才能克敌制胜。你想想,我为你出了多大的力——如果不是我鼓动婷婷来个釜底抽薪,这会儿法庭已经把婷婷判给‘金大叔’了;如果不是我在罗曼小居急中生智,挤兑得‘金大叔’让步,就算等到婷婷开学,你们也谈不拢”

苏珊不得不承认,自己和“金大叔”的谈判,确实不可能很快得到结果。

沅冰河又说:“不管这过程你能不能理解,现在婷婷在你这儿了,你踏实了吧?”

苏珊承认,不管这过程是不是种折磨,结局确实是她想要的。

“走吧,出去跟他们吃东西,别让他们以为我俩又接上吻了……”沅冰河随意地调侃道——虽然是调侃,但他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却是一本正经,很容易让人误解他在说正事。

苏珊却是已经很了解他了,不由气得一翻白眼,没说话,转身推门先走了出去。沅冰河在后面偷笑着,跟了出去。

外面的人们确实很好奇,苏珊和沅冰河在屋里谈了些什么。可是小玲和少东贴在门口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到。

等他们出来,人们注意到,苏珊虽板着一张脸,却没有生气的表情;沅冰河则是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吃过夜霄,众人散去。沅冰河喝了不少酒,不能开车,干脆歇在了少东那边。

沅冰河和沅少东来到他们的住处。沅少东带着讥诮的语气,问:“小叔叔,你是不是跟苏珊姐说,这一切都是你的计策,是你事先设计好的……她就真相信你的话了?”

沅冰河反问:“少东,依你怎么理解,难道我不是在帮她,难道我会害她?”

少东故意发出一声感慨,说:“小叔叔,你太聪明了没有人能看透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我告诉你,我会娶她做沅太太”沅冰河带着浓浓的醉意,得意地告诉少东。

少东楞住了,过了会儿他忽然说:“不行你不能娶她,想也不要想”

沅冰河撇撇嘴,问:

少东刚想说,沅冰河却一下子拦了他,说:“别——少东,你那些话最好别说出来,不要让大家以后见面尴尬。”

少东的脸都憋红了,他说:“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苏珊姐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亲人,我会保护她而你,是个花花公子,根本不适合她,她也不会喜欢你”

沅冰河吁了一口气,还好少东没说出他也喜欢苏珊。

沅冰河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习惯性的摸出一支烟,点了起来。他夹着烟,眯着一双醉眼,对少东说:“你懂什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和苏珊,很多年前就认识了”

“很多年前,怎么可能?”少东暗暗惊诧。

沅少东根本不相信沅冰河的话,可沅冰河却很认真,他吸着烟,对沅少东缓缓道来。

“十年前,我刚刚研究生毕业,在美国纽约找到了一份工作。正式开始工作前,我和几个朋友在美国东海岸做徒步旅行。就在旅行快结束的时候,有一天,我们在海边遇到了苏珊和她的同学们。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年纪又相近,觉得很亲近,便聚到一起,在海边点了篝火野餐。我们一直玩儿到了很晚,才去一家海滨旅馆住下。可能因为喝多了酒,我和她情不自禁,睡到了一起……”。.。

第一九六章沅冰河醉话当年

“不可能”少东失声叫道。他不相信沅冰河的话,因为他太了解苏珊的脾气了——已经有一个十岁女儿的她,提到男女之事仍会旧害羞得如同小姑娘一样,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豪放起来,跟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发生一夜?

“是真的”沅冰河煞有其事地说,“当时,我们彼此的感觉都非常棒,决定以后要更深一步地交往。我把自己要去的公司地址都告诉了她,希望她以后可以去找我……可惜的是,天还没亮,我就接到你爷爷打来的电话,他说他病倒了,要我立刻回国。我没来得及跟她说再见,便匆匆离开了旅馆,打了辆车,直接去飞机场乘飞机回了国——从那之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面。”

少东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反应了半天,终于发现沅冰河故事里的逻辑错误,他说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试想一下,如果你们是这种关系,苏珊姐面对你,怎么可能毫无感觉?”他甚至想说,苏珊被沅冰河亲了一下,都羞愤得想死,哪像跟沅冰河有过一夜的情人?

沅冰河抬手向后梳了梳自己的头发,故作深沉地感慨道:“十年了,我们已经忘了彼此……如果不是那天偶尔提起美国来,我还想不到呢。”

“我呸——”沅少东这回忍不住了,他不顾眼前之人是自己的长辈,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表示自己的气愤。

“你呸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沅冰河拿眼瞪他。

少东不无讽刺地说:“小叔叔,你不能用你自己的心思去揣测别人——你是什么人,这十年来,你泡过的女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吧?而苏珊姐呢,自从十年前回国结婚后,一直在家里当一名本份的家庭主妇,身边只有‘金大叔’一个男人……你记不住自己的一夜风流,大有可能;可如果苏珊姐是你故事中的女主角,她不可能对你毫无印象——你既然连工作的地方都告诉她了,难道当时就没有告诉她,你叫沅冰河,或者叫西蒙?她十年后再看到你,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跟你装糊涂?”

少东的分析,句句在理,说得沅冰河也犹豫了起来。因为非常糟糕的是,他确实不记得自己当时是跟哪个女孩上的床了……但是在他的印象中,那群留学生里,好像真是有个叫苏珊的,他们围着篝火野餐时,她的同学们还让她唱歌来着。

沅冰河找不到理由辩驳少东,便斥责少东说:“你胡说什么啊,什么叫‘没有八百、也有一千’?那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呸,我让你小子绕糊涂了我整天工作有多忙,你不知道吗?我成天长在酒店里,哪有多少机会去泡妞”又说,“怪不得苏珊对我印象一直不好,原来都是你这坏小子,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喂,坏小子,如果要比较谁是花花公子,你比我更像吧?”

少东被他说中自己做过的坏事,顿时心虚了。他忙掩饰道:“什么啊,那些话我能对她们三个纯情的小姑娘说出口吗?再说了,我和你是叔侄,如果她们知道你风流成性,对我肯定也不会有好印象的。”

沅冰河听他这么说,便不再追究。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说:“你知道吗,自从我那天发现我十年前就曾遇到过苏珊,我有了个怀疑——”

“你怀疑什么?”少东好奇地问。

“我觉得,婷婷有可能是我的女儿。”沅冰河说。

听到沅冰河的惊人之语,沅少东的眼都瞪圆了。回过味儿来之后,他有些抓狂地大叫:“这又从何谈起?完全是天方夜谭嘛”

沅冰河分辩道:“你看,我们都知道婷婷的生日是哪天,而且我们也听说过苏珊是什么时候嫁给‘金大叔’的,这时间明明对不上嘛现在推算起来,苏珊怀上婷婷,应该是还没回国的时候……还有,你仔细想想——你有没有发现,婷婷其实长得蛮像我的。”

“哪里像?我怎么没看出来?婷婷长得最像苏珊姐”少东忍不住又大叫起来。忽然他意识到,这里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忙又捂住了嘴。

沅冰河也下意识地向隔壁看了看。

过了会儿,沅少东像看精神病人一样,充满同情地看着沅冰河,随后他低声说:“小叔叔,你不缺女人啊,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患了妄想症吧,连这种事都能幻想出来‘未婚同居’这种事你没听说过?难道你那‘十二金钗’都是娶进门的大小老婆?难怪人们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这种无所不能的聪明人,竟然也有犯这种迷糊的时候”

此时沅冰河酒意上头,确实有些头脑不清。不过他却很不服气,他说:“你没大没小的,跟长辈怎么说话呢?我不是妄想症,我只是想尽一下男人的责任,懂不懂?”

沅少东听了,不顾形象地“嘎嘎”大笑起来。为了不吵到隔壁的苏珊母女,他压低了声音,有些像夜枭的叫声,笑得十分难听。他笑了会儿,对沅冰河说:“你——著名的‘美女收藏家’,想尽做男人的责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沅冰河被少东难听的声音笑声恼到,挥着拳头恐吓他。

少东吓得抱住头,不过还是“吃吃”地笑个不停。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他跑进自己的卧室,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少东把照片递给沅冰河,不屑地说:“你才不是苏珊姐的旧情人,我知道苏珊姐在美国的情人是谁——如果婷婷的生父不是‘金大叔’,肯定就是他”

“谁,能是谁?”沅冰河有些紧张地接过照片。

那张照片正是苏珊和她的同学们,与安氏父子在安氏庄园的合影。照片中,安立德的样子虽然显得比现在年青,不过熟悉他的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是他。

沅冰河看了一会儿,眼里的目光变得有些阴郁。不过很快地,他意识到了什么。他很不屑地把照片还给沅少东,说:“如果婷婷是她和洋鬼子生的,多少会有西方人的特征吧?可是很明显,婷婷是个典型的东方小孩,一点儿外国血统都没有”

沅氏叔侄谁都说不服谁,各怀着不同的心思,回自己房间睡觉。

沅冰河来到自己的房间,走到东面的墙边站住。他想到,一墙之外就是“小狐狸”母女,不由心生几分温暖——那有可能就他的妻女啊

他用食指在自己嘴唇上点了一下,按了一个吻在墙上,随后醉醺醺地笑道:“小狐狸,亲过你,就不想亲别人了。可是想亲到你,要花费很大的代价。没关系,我会找个机会再亲你一回,让你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游戏,真是太好玩儿了”

苏珊和婷婷洗过澡也睡下了。婷婷睡着后,苏珊还没睡着。她坐在婷婷身边,不错眼珠地看着婷婷,总是怀疑自己在梦中。她拧了自己的胳膊一把,感觉到了疼,知道不是梦,傻傻地笑了。

有婷婷睡在她身边,她觉得幸福而充实。

忽然,她想到应该对陈实美说一声“谢谢”,谢谢他的宽容大度,把婷婷让给了自己。

她不敢打电话,因为她觉得此时夜已深,“金大叔”说不定已经睡了。而且他肯定是和“狐狸精”睡在一起的,直接打电话的话,说不定又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她给“金大叔”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感激他,她保证会照顾好婷婷,而且不会破坏婷婷和他的父女之情。

过了会儿,她竟然收到了“金大叔”的回信。他说:“这是我的诚心,请你好自为之。”

苏珊拿着手机,看着短信思量了一会儿。她想起在街心公园里,自己曾对陈实美说:“如果你有诚心,现在把孩子的抚养权让给我,将来我们复合了,孩子自然还是我们两个人的。”

难道说,陈实美真打算跟自己复婚吗?他现在把婷婷给她,是把自己在公园说的那句顽话当真了吗?

“不要啊”苏珊偷偷哀鸣一声,自己对“金大叔”,真的很没爱啊

不过苏珊向来会给自己开后门——“金大叔”怎么会舍得“狐狸精”和“小老鼠”啊,如果舍得,当初就不会跟她离婚了。所以“金大叔”的话,没有必要当真。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闪烁,又有一条短信来了。打开一看,是安立德必有的问候短信。

苏珊不由想起这几天陪安立德养伤的情景。

安立德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拉着她,让她陪他躺在床上看电视。豆豆因为主人不在家,天天都跟着苏珊一起过来,而它最喜欢的,却是跳到床上跟他们两个捣乱。

于是安立德总是用他那只没受伤的脚,悄悄把豆豆赶下床去,同时他会扔给豆豆一块狗咬胶,让它乖乖地卧在地板上自己玩儿。

苏珊很快就发现了安立德的这个小动作,她用手捏着他的大鼻子,说:“你坏蛋,敢欺负豆豆”

安立德则委屈地说:“我好可怜——在你心目中,排在婷婷后面我认了;可现在还要排在一只狗后面,而且那只狗竟然还是别人家的”。.。

第一九七章纯净的一首歌

少东小玲小美马帅婷婷他们都来观看演唱会,甚至仍旧跛着脚走路的安立德、日理万机的沅冰河也都来了。可他们这群人,除了小玲是余尊熙的忠实粉丝,其余主要是为苏珊助阵的。

苏珊的演出,安排在“余尊熙谢师”的那个环节。这次,余尊熙把歌剧院的文老师请了来,文老师正是当年带着余尊熙和苏珊的那位声乐老师。

苏珊搀着文老师走上台,余尊熙给文老师献了花,表示自己的谢师之意。

随后余尊熙和苏珊,在文老师的钢琴伴奏下,重现了当年合唱的那段歌剧曲目。

台底下,有些好事的人们自然要联想起来:“莫非这个女人就是余尊熙的初恋?”于是,娱乐记者们早早把问题准备好,打算在演唱会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向余尊熙证实这段绯闻。

还有小玲,她得意地对身边的小美说:“你看我猜对了吧,我说苏珊姐和余尊熙是天生一对嘛果然,苏珊姐是余尊熙的初恋,她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豆豆姐’啊可是苏珊姐怎么不告诉我们呢?不行,等会儿散了场,我要好好审审她……”

小玲这个大嘴巴,很快就把余尊熙和苏珊那点儿往事,扩散到了周围其他人耳朵里。大家听了,真是各怀心思。

安立德还算比较理智、大度,他想,谁没有点儿过去呢?只不过,上次苏珊逃家,躲到了余尊熙家里,却没去找他,让他比较吃醋就是了。可他现在跟苏珊已经互明心迹,旁的那些小事,都是浮云了。

沅冰河则不屑地冷笑了一下。他刚才听余尊熙介绍了——文老师是余尊熙的启蒙老师;余尊熙跟文老师学艺的时候,不过十来岁。可笑,十来岁的年纪,毛都没长齐呢,能做什么?不过他算是弄明白苏珊跟余尊熙的关系了,原来是师姐弟啊,怪不得把人家没发行的新歌都骗到手了。

沅少东则在想,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啊,个个很早就认识苏珊了——余尊熙是苏珊十来岁的初恋、安立德是苏珊留学时的房东、小叔叔号称自己跟苏珊有过一夜、还有“金大叔”——当然了,“金大叔”是苏珊的前夫……合着就欺负他沅少东年纪小,无论如何也跟苏珊攀不上关系吗?

沅少东不服气,他回想自己从前有哪种可能跟苏珊相识?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各种可能都没有

唱完了歌剧,人们鉴证了余尊熙实力歌手的实力。余尊熙又亲自弹起钢琴,和苏珊对唱了一曲《回忆》。

“遇到你是巧合吗,还是前生早有的约定……”深情的对唱,像一对情人在互诉着衷曲,纯净的合声有如天籁之音,在人们心中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台下的观众跟着音乐的节奏,缓缓挥舞着荧光棒,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中,如醉如痴。

在歌曲当中,余尊熙插入了一段说唱,他说:“如果你累,我说你听;如果你忙,我可以等。最怕你关机,最怕我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安立德的中文很好,他听懂了歌词,于是心有戚戚然地,望向舞台上的苏珊——只要她的心是向着他的,他可以努力、可以忍耐,他可以等她的爱彻底苏醒过来。

S市的演唱会顺利结束,余尊熙即将转战下一座大城市,开始另一场演唱会。下一场没有“谢师”这个环节,苏珊也就不是嘉宾了,她并没有跟随。

其实即使余尊熙邀请,她也不会跟去,因为现在婷婷回来了,她要在家里专心做个好母亲。

这天早晨,苏珊起来,先把花店收拾了一下。等店员们来了,把店交给店员,她提了个菜篮子出去买菜。

从幸福小区向北,穿过一个街区,有个小菜市场。那里的菜品新鲜又便宜,还有各种小吃和廉价的日用品。如果赶上早市,还能遇到摆地摊的,他们卖应时的花草鱼虫,以及难辨真假的古董。

这个小菜市远离繁华的商业中心,远离一切现代与奢华的生活。它透着一股世俗化与平民化的风格,它像这座大都市的后院,又或者是这座大都市的另一张面孔。

苏珊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空气中散发的生活气息,和自己家乡小镇差不多,让她觉得亲切。

同时她留意到——在这里卖东西的,有城郊的农民和从天南地北来大城市讨生活的人;但是买东西的,多是土生土长的S市的人。于是苏珊有了另一条理由,让自己喜欢这里——她认为,能找到这样一个以购买实惠的生活用品的地方,才表明自己融入了当地的生活,才能证明自己在S市站住脚了。

其实,只有苏珊会有这种反逻辑。如果换成一个思想上进的人,一定认为能拿着金卡去金元商城那种地方买东西,才能表明自己挤进了当地的上流社会,才证明自己在一座大都市里站稳了脚根。

可苏珊总觉得,那些用金卡才能进的商城,就像云端里漂着的宫殿,偶尔去看看稀罕还行,真指望着它们过日子,它们会像云彩一样无情的破碎掉。

而且苏珊也从没幻想过,如果她成了安太太,或者沅太太,那些云彩里的宫殿就是属于她的。

没办法,她的际遇,她开花店、做小买卖的生活,让她变得浅薄而庸俗。她总是想抓住一切能让她踏实、让她觉得现实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已让她对未来缺少了想像力,包括对安立德的爱情……

苏珊为了省汽油钱,没有开车。当她从菜市上走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她拎着一篮子的东西,又热又累,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上气来。

可是还没等她来得及抱怨一句天气,忽然看到花店门前的空地上,站着许多人。苏珊暗暗嘀咕,莫非是来找隔壁的美容店吵架的?可是隔壁已经搬空了,倪娜也跑没影儿了,来这儿还有什么用啊?

苏珊又注意到,人群都是十大、二几的孩子,而且女孩多,男孩少,大家手里好像还拿着小旗什么的。于是她又猜,兴许是组团出去旅游的吧?

苏珊懒得看热闹,她径直向花店走去。可就在她刚要进门的时候,那群人忽然冲着她围了过来,一下子把她挤到了台阶上。人群中有人立马把横幅展开了,又一齐冲着她乱嚷嚷。

苏珊吓坏了,她忙指着隔壁说:“那才是美容店,我这儿是开花店的,别找我投诉”

这时,忽然有个领头的人吹响了哨子,把人们混乱的叫声组织得整齐了。这回苏珊听明白了,也看清了横幅上的字。他们说的是同一个内容:“豆豆姐,乃就嫁了吧”

苏珊一时没反应上来是怎么回事儿,她冲那领头的说:“你们乱嚷什么啊,你们找错地方了”

那领头的举着一张报纸,对苏珊说:“余尊熙已经承认了,你就是他的初恋情人豆豆。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那人很激动地展开报纸,把报纸上的一行小字给苏珊看,根本不考虑苏珊有没有那么好的视力,隔着三五米看清报纸上的一行小字那人说,“余尊熙说,你对他来说,永远都是纯净的一首歌”

苏珊看不清报纸上的字,不过她看到了余尊熙的大照片。余尊熙在报纸上,笑得那么灿烂,好像天空中闪亮的太阳。苏珊这会儿本来就很热,余尊熙那阳光般的笑容,更让她觉得刺目、难受。

她的头开始发晕,随后她的身子晃了几晃,终于眼前一黑,彻底昏倒过去。

眼看着苏珊“扑通”栽倒在台阶上,手里的菜篮子也掉到了地上,鸡蛋和西红柿滚了一地,还有刚买的一块白豆腐,也碎裂在地上。

刚围过来的那群人吓傻了,他们到底是群孩子,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围追过许多明星,却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形,被围追的人晕死过去了

领头的先就害怕了,转身就想跑。其他的人也跟着向后退。

花店和蛋糕店的店员冲了出来,他们叫着“苏珊姐”,却一时不知怎么办——偏偏今天有个大客户,少东和小玲去城郊拉盆景去了,都不在店里,店里的事情一时无人做主。

而婷婷吃过早饭就去了超市那边,找超市小老板的孩子玩儿去了。她听到动静,跑了回来。

婷婷冲入人群,看到昏倒的苏珊,哭着上前叫了几声“妈”,苏珊却没有动静。婷婷吓坏了,她拿起地上的鸡蛋和西红柿和烂豆腐就冲着人群扔,嘴里叫着:“你们给我妈偿命,你们给我妈偿命”

幸亏超市小老板跟在婷婷后面跑了过来,他说:“还是快打120吧……”说着他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苏珊再次住进了医院。

其实,自从她上次绝食昏迷,就没有好好休养过。起先是惦记着婷婷,后来又打着精神要参加余尊熙的演唱会。再后来,婷婷回来了,她又提着一口气,一心要把婷婷照顾好——她认为,不能让婷婷觉得失望,她这里虽然没有八个工作人员伺候着,也可以让婷婷像公主一样生活。

这口气终于提不起来了——刚才被余尊熙的歌迷一围攻,她心下一急,她的精神和身体,彻底崩溃了。。.。

第一九八章儿女情长

可是苏珊醒过来之后,却不同意住院,她认为自己回花店休息也是一样的。这让少东和小美差点儿跟她急了。

后来经众人劝说,她同意住院。不过她却不让小美和小玲陪护。

她说,婷婷是我的命根子,花店也是我的命根子。花店的事业虽小,却让我活得有尊严,让我能自食其力,还能养活自己的孩子……她告诉小美和小玲:“你们把咱们的花店经营好,我就能踏踏实实地在这里养病。”

小美他们只得答应她,都回去忙各自的工作,只有婷婷留下来陪她。苏珊觉得,花店里很忙,他们再照顾婷婷就顾不过来了,还不如把婷婷留在自己身边。而且她曾和婷婷在这里住过,知道VIP病房的环境不错。

随后的几天里,得知消息的人们,陆续来看过苏珊。苗兰、沅冰河,甚至陈实美都来过了,可有些奇怪的是,一直没看到安立德的身影。

虽然苏珊知道,自己能住到VIP病房里,必定是安立德安排的;可她看不到他的人影,总是有些不安。

她的手机已经在医生的建议下,被封存了起来。她不能与外界联系,所以她也不能发个信息,跟安立德交流一下。没有跟安立德的短信互通,让苏珊觉得自己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她偶尔会猜想,安立德在做什么呢,莫非因为“豆豆姐”的事件,对自己起了嫌隙?

开始的两天,有婷婷陪伴身边,苏珊还不觉得怎么寂寞。她看婷婷像个小大人一样,在病床边陪伴着自己,不由感慨万千——她觉得自己为婷婷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说:“人们都说‘养儿防老’,我现在算是有体会了——这会儿我使唤着谁都不踏实,就是使唤着我自己的孩子踏实。”她又跟婷婷开玩笑,说,“婷婷,我还没老呢,就指上你了?”

婷婷听了妈表扬,自然很高兴。她边复习着功课,边看着妈妈输液。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也都夸婷婷懂事。

于是苏珊把安立德暂且放到了一边。她悄悄感叹着,幸好她还有婷婷,这个小小的人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永远都不会背离她。

可是两天之后,苏洋来了。

苏珊本是打定主意,不管自己在外面多苦多难,都不告诉家里人。是陈实美看不下去,给苏洋打了电话。苏洋这才奉了二老之命,来看姐姐。

苏洋一看苏珊这情景,先是抱怨姐姐什么都不跟家里说;随后就要把婷婷接走,让苏珊可以在医院里安心养病。

苏珊权衡了一下,婷婷离开学还有二十多天,她想到了那时候,也许自己的病就该养好了吧。于是她答应了。

等婷婷走后,苏珊的心彻底空了。她一个人在VIP病房里,从里间走到外间,来回踱步,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百无聊赖”。这时她记起安立德说过的话,婷婷总有一天会长大的,会有自己的生活……苏珊想,等婷婷长大了,自己对她的关爱,对她来说不仅没有益处,反是一种拖累了吧?

这天,苏珊吃过晚饭,连电视都懒得看,干脆躺下睡了。忽然,病房的门开了。

VIP病房也是病房,毕竟不是宾馆,它的私密性没有那么好。它的里外间有玻璃隔断,上面有窗帘。如果里间需要封闭的空间时,才会把窗帘拉上。苏珊并没拉上窗帘,所以她躺在床上,清楚地看到从外面进来的人是谁——是安立德。

苏珊心内一阵狂喜。不过她还在记恨他前些天没来看自己,所以故意不起身相迎。

安立德手里提着一篮水果。他先把东西放在外间的茶几上,才走到里间来。他来到苏珊床边,俯身看向她,只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看来精神很好,于是他放了心。

他冲她笑道:“这么早就躺下了?外面的天还大亮着呢。”

苏珊撅着嘴说:“不睡觉干什么?不是让静养吗,那就躺着睡觉吧。”

安立德看出来了,他的“睡美人”有些怨气。于是他伸手来拉她的手,说:“刚吃了饭就睡觉,仔细积了食。走,跟我去楼顶花园散散步。”

安立德拉着苏珊的手,在楼顶花园的凉棚下缓缓散步。这里正是散步的好去处。一天的暑热从脚底向上蒸,而头顶却是凉爽的风,让人觉得舒适、惬意。

走了一会儿,安立德怕苏珊累了,和她去一处长椅上坐。

苏珊打量着周围的风景;安立德却用温柔的目光,痴痴地看着她——这个小女人,是他喜爱的人,十年前他没正面看过她一眼,十年后却想一刻不停地看着她……人生的缘份,就是这么奇妙。

忽然,苏珊说:“过年那会儿,婷婷在这儿住院的时候,我就傻了——怎么没问问你,住这里要花多少钱?你说现在我住这儿,要花多少钱,我能负担得起吗?”

安立德笑道:“恐怕你负担不起——再加上你欠我的一千万,这辈子你都还不清了怎么办,好像只有把自己卖给我吧?”

苏珊恼了,回过身来,不由分说,抬起小拳头在他身上捶了好几下。

安立德动都没动一下,把苏珊的敲打全部“笑纳”了。他想,中国人有些话总结得真是妙,“打是亲、骂是爱”,此刻她的拳头捶在他身上,只觉半边身子都麻酥酥的,心里也是痒痒的。

安立德看到苏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才说:“别打了,仔细累到自己。”说着,抬手帮她擦擦额头的汗,并帮她把散落下来的头发向后抿了抿。

苏珊羞得脸通红,似乎更热了。她说:“楼顶太热,还是回屋里舒服。”

苏珊回屋仍躺回到病床上。安立德洗了一串葡萄来。他把葡萄放在床头柜的水晶盘上,自己则坐在床边,一手摘着葡萄粒喂给她;另一只手伸着,等着接她吐出来的籽和皮。

苏珊看着他,俏皮地笑了一下,把籽和皮吐到他手中。他没什么都没说,只会对着她傻笑。苏珊摘了一粒葡萄,喂到他嘴中,他的笑容更甜蜜了。

苏珊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转移话题,说:“其实我喜欢吃樱桃,大洋彼岸有樱桃吗?”

安立德说:“有啊,你们当年在我们家种的那棵樱桃,现在已经能结果了……”忽然,他意识到什么,问,“苏珊,你是不是怪我当年态度不好,才不告诉我,其实你早就认识我?”

苏珊忙说:“不是不是过了太久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如果不是婷婷提醒我,我再也想不起来的……”她又试探着问,“彼得,不会这么凑巧吧?”

安立德说:“真是太巧了,如果不是打电话问我父亲,我也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你你知道吗,家父还记得你呢,他说你是他最中意的儿媳。”说到这儿,他用灰绿色的双眸,饱含情意地看着苏珊说,“苏珊,对不起,那时候我确实……现在我才发现……”

苏珊不想让他再回忆那段不愉快的婚姻,她忙说:“有位名人说,爱情就是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遇到正确的人——我们那时,时间和地点都不太正确。”

安立德听到她这句话,心中顿起千种柔情。他去洗手间洗过手,又特意拧了把热毛巾来,帮苏珊仔细地擦了脸和手。随后他放下毛巾,也脱鞋上了床,依偎在苏珊身边。

病床有些小,而安立德的个子很大,两人只能紧紧挤在一起,才不会掉下去。

苏珊躺在他的胳膊上,偎在他怀里,调皮地玩着他衣服上的扣子。透过他半敞的衬衫,她正好观察到他的胸膛。那天在余尊熙家的楼顶花园,她太紧张了,没敢仔细看他坦露的胸膛。这回她看清了,原来在他的胸口周围,长有许多细细的浅色绒毛。

苏珊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在那些细毛上轻轻触摸,霎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像电流一样,迅速传遍她的全身……忽然,她感到他的身子动了一下,她急忙把手指缩了回来,含到嘴里,偷笑着,像是刚刚做了坏事的孩子。

不知道安立德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他稍稍向下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苏珊脸红了,她偷偷抬起头,看向安立德灰绿色的双眸。她现在能读懂他眼中的情意了,即使他不是一双黑色的眼睛。但她却说:“西方人都长得极丑,多毛,还很臭……只有你,兴许是有一半东方血液的缘故,算是勉强能看得下去。”

安立德有些发窘,他说:“哦,苏珊,你真让我惭愧——其实家母是位电视明星,也是出名的大美人,人们都说我长得像她……你嫌弃我有西方人的相貌,让我记起小时候,面对父母分离时的感觉——我当时觉得,自己的出生仿佛是个错误。”

安立德说的是实话。安鸿远离婚后,觉得自己当初娶一位西方人做太太,是个错误,所以他禁止儿子跟前妻见面。同时,他很注重对儿子在东方文化方面的教育,不想让儿子受太方西方文化的影响。于是曾经有一度,安立德对自己混血儿的身份很是介意。

“对不起,对不起。”苏珊听到安立德的话,马上想起婷婷也说过类似的话。她忙跟安立德道歉,并说,“人生不能选择的一件事,就是谁做自己的父母。可是英雄不问出身,每个人是独立的人。彼得,我喜欢你,开始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小时候读的童话里的王子;后来是因为你的灵魂——你很真诚,让我很踏实,很有安全感……”

安立德盯着苏珊看了一会儿,把她紧紧揽在怀里,轻声说:“苏珊,我怕自己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可是,我真的爱你。”。.。

第一九九章不速之客

苏珊听到安立德说那句“我爱你”,心中霎时产生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本书请访问。而且这种感觉还在不断地从她的心房中溢出,直达她身体的各个角落——它们似乎要渗透全身每个一个毛孔,传达给每一根汗毛知道。

苏珊的嘴角向上弯着,脸上都是甜蜜的笑。她微微闭上双眼,头紧贴在安立德的怀里,随后她伸出一只手,悄悄抚上安立德的胸膛。他的胸膛是那么宽阔、那么平坦,就像宽广的平原——她相信,自己今生有了这片“平原”,一定可以得到最好的安歇。

安立德不时低头亲亲苏珊的头。他边亲她,边低诉着衷情。他说,其实自己一直惦记着她……

他告诉苏珊,那天她晕倒之后发生的事情——超市小老板打了120的电话,而婷婷却从菜篮子里找到了苏珊的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他是和120的急救车同时赶到的。

苏珊听到这里,抬起头,向上看了他一眼,问:“是婷婷给你打的电话?”

“嗯。”安立德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婷婷在关键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表明她对我的认可?也许,我们不用等很久,就可以跟她说我们的事情……”

苏珊没有说话,她也在揣摸着婷婷的意思。

安立德不想让她在养病的时候多费精神,便止这个话题不再往下谈,开始说起别的。

他说,这些天他虽然没过来,却一直跟医生保持着联系。医生强调说,苏珊需要静养;他想起在A镇医院,她刚醒过来,他就跟她情不自禁,影响了她的病情……于是他克制着自己的思念和冲动,不来看她,也不跟她联系。

“那这会儿怎么来了?”苏珊问。

“医生告诉我,有益的情感,有助于病人康复。医生说,爱情是一种有益的情感。”

“讨厌”苏珊在胸膛上轻轻捶了一下。但她承认,他来了,她的心就踏实了。

东方女人这种浅嗔薄怨似地,安立德还是第一次接触。陶醉之下,他搂着她大笑,低沉的笑声在他的胸腔内发出阵阵回声。

“你小声些,仔细让值班的护士听到”苏珊警告他。

安立德慢慢止住笑声,不过他不肯闲着,他向上托了她一把,让她可以和他面对面地看着。

慢慢地,两人的脸越贴越近,他们能听到对方有些激动的呼吸,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诱惑气息。随后,两个人在情不自禁中,唇与唇轻轻地摩擦在了一起。

苏珊的学习能力是超强的,她忍不住学着安立德的样子,在安立德唇瓣上轻吮了一下——因为她喜欢他那样轻吮自己的唇——随即便听到一声低低的、压抑着的呻吟,那是安立德从喉咙深处发出来……

苏珊和安立德两个人,在意乱情迷之中,吻得昏天黑地……忽然,他们听到了一声门响,两人吓了一跳,忙停止了动作,安立德更是很谨慎地,在黑暗中摸索着下了床。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半。奇怪的是,却没有人跟着走进来。苏珊和安立德不由怀疑,门是不是被风吹开的?

安立德正想走过去关门,就听门口有人说:“苏阿姨,您睡下了吗,怎么不开灯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但是听上去有些陌生,肯定不是小玲或者小美。安立德和苏珊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苏珊干脆推了安立德一把,指指洗手间,示意他躲到里面去。

安立德不及细想,趿上鞋,闪身藏进了洗手间。等他藏起来之后,又有些后悔——躲什么呢,又不是

看到安立德藏好了,苏珊才说话:“谁啊,请等一下,等我穿好衣服……”她边说,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刚才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病号服被安立德揉搓得不成样子。

苏珊扭开床头灯,趿上拖鞋,走到隔断旁,把里外间的灯都打开之后,才走到病房门口。

苏珊开门一看,来人竟然是妮娜只见妮娜手里拎着一只果篮,显然是特意来探病的。

苏珊虽然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笑着,把东西接过来,把妮娜请进了屋。她请妮娜到外间的沙发上坐,并给她倒了一杯水,客套道:“妮娜,你怎么来了?”

妮娜先是向里屋扫了一眼,才坐到长沙发上,说:“苏阿姨,您自己在这儿啊,没有人陪着您吗?”

苏珊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说:“这里有护士,不用家人陪护。再说了,我这病没什么了不起,就是让静养几天。”她又热情地说,“你来的正好,我自己在这儿还挺闷的,陪我说说话吧。”

苏珊这么说,大有欲盖弥彰的嫌疑,好像想掩盖自己这儿确实没旁人在。幸好妮娜并不知情,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

妮娜告诉苏珊,她是从小姨苗兰那儿听说了苏珊的病,又打听得苏珊住在这里。

苏珊和妮娜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她们两人可以谈论的,也就是苗兰。于是苏珊便随意地跟妮娜打听了一下“苗兰最近做什么呢,忙不忙啊?”又提起苗兰家的小儿子,暑假后该上几年级了。

妮娜一一回答了。但是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向里间窥视着。这让苏珊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苏珊甚至怀疑,妮娜不是故意来逮安立德的吧?

忽然,妮娜对苏珊开口,说:“苏阿姨,我想跟你说件事儿,不知道在这儿说话方不方便?”

妮娜这么一问,苏珊心里更打鼓了——似乎妮娜知道里屋藏着人一样难道说,自己刚才起床迟了,让妮娜起了疑心么?苏珊结结巴巴地反问:“怎、怎么讲的,这、这里有什么不方的便吗?”

妮娜小声说:“我听说,VIP病房有二十四小时监控,录像和声音都能传出去……”

这可把苏珊吓了一跳难道说,她刚才跟安立德玩儿的那些“猫腻”,现在都已经传了出去,供世人观赏了吗?

苏珊真恨不得这会就把安立德从洗手间里揪出来,让他想办法阻止监控录像外传——如果录像上了网,那才热闹呢,一个是知名外企的总裁,一个是余尊熙心目中纯得像首歌的“豆豆姐”……

苏珊的冷汗都下来了。妮娜却没有察觉,她说:“苏阿姨,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谈?”

“好,好……”接着她又高声说了句,“不过,等会儿我要去护士站问问,我这屋里有监控吗?”她这句话是说给安立德听的,让他想办法阻止录像外传。

苏珊和妮娜出了病房,也找不到什么更僻静的地方,苏珊便带着妮娜去了楼顶花园。这里只有三两个人在散步,因为楼高,晚风也很清凉——在这儿谈心还真是不错。

“苏阿姨,您住的这个环境真好,VIP病房不是普通人能住进来的吧?我听说,不管你多有钱、还是多有权,如果没有预约,根本住不进来……”妮娜说。

说着话,她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她们现在坐的,正是苏珊刚才和安立德坐过的地方。苏珊坐下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妮娜在讲关于VIP病房的话——苏珊脸上微微有些发烧,生恐妮娜提起安立德的名字。

静了一会儿,妮娜幽幽地说:“苏阿姨,他对您可真好。”

苏珊听这话臊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嘴里胡乱应着:“什么啊,不是的……”

妮娜又问:“你们订下结婚的日子了吗?”

“哪儿啊,根本还不是……”苏珊慌乱之中,不知如何应对。忽然她想到,妮娜此番过来好像有什么事,于是忙转换话题,说,“妮娜,你刚想说什么来着,有什么事啊?”

妮娜垂下头,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停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让你帮我,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苏珊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轰”的那么一声响,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不仅因为妮娜的惊人之语——妮娜一个未婚的年青姑娘,肚子里忽然有了孩子同时,她不敢深想妮娜的话里的意思——她刚才总是在暗示安立德,难道她的孩子跟安立德有关系?

缓了好半天,苏珊才问:“你是说……孩子?可是这种事,我怎么帮你?”又说,“你为什么不去找苗兰,她是你小姨啊”

妮娜苦笑一下,说:“找我小姨没用,她保护不了我。那个人的势力太大了我听说,曾经有个女人有了他的孩子,不想打掉,他连她的子/宫都摘除了……”

“啊?”苏珊惊诧,她不敢想像安立德会是这样的人

“还有个女人,想反抗他,被他卖到国外当女奴了……”妮娜继续说。

“不可能”苏珊惊叫道。在她的想像中,安立德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他手执皮鞭,绿眼睛发出像狼一样狠毒的光,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今天他通知我,明天去医院做体检……他虽没有明说,可他的意思我明白,他要赶我走了。但是在赶我走之前,他要确保,我没怀着他的孩子,没偷走他的种……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妮娜解释说。

“这么狠毒的人……”苏珊喃喃自语。她想,等会儿回去之后,她要把安立德从洗手间里揪出来,揪着他的头发,狠狠教训他一顿可是忽然,苏珊想到了什么,她问妮娜,“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二零零章一场闹剧

苏珊要确定一下,妮娜是否安立德的情妇。本书请访问。她问妮娜:“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你没听说过他有‘十二金钗’吗?”妮娜冷笑着说。

“十二金钗?”苏珊最近脑筋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心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除了大观园,还在哪儿听说过?忽然她想起来了,少东说过,小叔叔有“十二金钗”难道安立德也有“十二金钗”吗?苏珊忙摇摇头,不可能那么凑巧……她又问妮娜,“你说的‘他’,是小叔叔?哦,也就是沅冰河?”

妮娜怪异地看了苏珊一眼,问:“不是他还能有谁?你们都快结婚了,你还叫他叔叔?”

“不不不……”苏珊慌忙摇头。同时在想像中,她赶紧安抚安立德——刚才错打了他……在她的想像中,她看到安立德灰绿色的双眸中,满是委屈的泪水,真是好不可怜。

苏珊在想像中安抚过了安立德,这才思考,妮娜为什么会误会自己?她记起罗曼小居的事情,恍然大悟。她对妮娜说:“妮娜,你误会了你是听说了罗曼小居发生的事吧?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别说出去——那天我们是在做戏,想刺激婷婷的爸爸,让他把婷婷的抚养权让给我……我跟小叔叔,纯粹是朋友关系,没任何绯闻”她心说,比跟余尊熙还清白呢

妮娜听到这话,却忽然笑了起来。她笑得有些古怪,苏珊觉得怪瘆人的。

妮娜说:“苏阿姨,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你们关系有多好,我也知道他对你有多好。没有他,你女儿能进到锦玉山庄,找沅老爷子做监护人?没有他,你能住进这么高级的病房休养?”

苏珊一时语结,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解释,想搬出安立德来,又觉得不好意思——他们两人因为顾忌到婷婷的感受,还没有把关系公开。

妮娜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去年冬天的时候,我爷爷因为感冒引发肺炎,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只能躺在医院楼道的临时病床上打点滴。当时我们哪里想像得到,这世上还有VIP病房这种地方?你一个人住着里外间的套房,病房装修得跟星级宾馆似的……”

妮娜边说边在想像,如果自己成了沅冰河的“心头肉”,以后爷爷再犯病,就可以让爷爷到省城来,住苏珊住的这间VIP病房……她这么想像着,便觉得自己为了亲人而饱尝委屈,是个很伟大的人,就算使用某些手段去算计别人,也是可以得到原谅的。

苏珊当然不知妮娜在想什么,但她听妮娜讲老人家在楼道里输液的事情,起了很大的同情心。同时她还有些的负疚感,好像自己占了别人的东西一样……但她很快又觉到不对——自己住的病房,是安立德安排的,跟沅冰河没关系,跟妮娜更没关系啊

就听妮娜在感叹:“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我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你三十多了吧?还是离过婚的,却成了他的‘心头肉’,别人问一下都不行;而我,二十刚出头的年纪,青春貌美、痴心相对,却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不喜欢了,一句话就打发了……”

苏珊看着妮娜,一方面想申辩自己跟沅冰河的清白;另一方面,她很庸俗的,是个周身遍布八卦因子的女人——她很好奇,给有钱人当情妇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啊?

曾经,她和小美小玲,听少东讲沅冰河如何舍得给女人花钱;之后,她们三个女人,大大地感喟了一番,把自己在网络上的签名都换成了“求包……”

所以这会儿,苏珊很没良心地,想多听妮娜讲些内幕。

哪知妮娜却不讲了,她转而对苏珊说:“苏阿姨,你想过没有,你毕竟不能生育了;可他这样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能不想要一个有自己血脉的孩子,来继承自己的事业?”

“啊?”苏珊听了一楞。此时她脑中想到的,还是安立德——陈实美为了生个儿子,能做出抛弃发妻的事情;安立德虽然在西方文化下长大,也许不太在乎那些事,可也不一定不在乎吧?

妮娜看苏珊心有所感,以为说动了苏珊,她又以极富蛊惑的声音说道:“苏阿姨,我是这样想的,我这个孩子生出来,就送给你——你有他的亲骨肉,也可以给你们的感情加一道保险……”

“不行不行”苏珊连忙摇头——这孩子又不是安立德的,真抱回家去,安立德不跟她急了?

妮娜忙说:“苏阿姨,你别误会,我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就会消失,我不会影响你们的家庭生活。我只是不想做流产,一来,它也是条性命啊;二来,这是我第一次怀孕——人们不是说,第一次怀孕,最好是生下来,不要做掉;如果做掉它,会影响以后生育的”说着,妮娜忽然跪倒在苏珊面前,“苏阿姨,求您救救我吧……”

苏珊吓得跳了起来,她离开座位,拉住妮娜,说:“妮娜,你别这样,你快起来起来好说话……”苏珊把妮拉了起来,说,“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跟小叔叔,真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妮娜看着苏珊,一副绝望的表情,说:“苏阿姨,你是信不过我吗?我不是辛奇那样的‘小三儿’,我不会打扰别人的家庭的——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外号,他是‘美女收藏家’,像我这样的女人,他起码有十二个”

苏珊暗暗叫苦,管你是“小三儿”,还是“小十三儿”,跟我都没关系啊苏珊说:“妮娜你听我说,我跟你说的是实话。不过,我可以帮你去跟小叔叔求求情,看看能不能留下这孩子……”

苏珊的话还没说完,妮娜突然转身,向楼顶边上的矮墙跑过去。

苏珊吓坏了,紧追几步,终于在妮娜刚跑到矮墙边上时,伸出胳膊拦腰抱住了妮娜。苏珊气喘吁吁地说:“你别冲动你、你怀着孩子,要小心呐;我、我身体不好,我可受不住你这样”

妮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你都不帮我,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救下我的孩子……我还不如跟它一起死掉干净”

苏珊说:“我帮你、我帮你……”苏珊心想,再不帮就要出人命了那可是一身两命啊,自己可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

苏珊看妮娜要跳楼,顿时心软了。更何况妮娜提到孩子,苏珊就会联想起婷婷来。苏珊是个平凡又善良的女人,遇到事情总喜欢以己推人——她自己爱婷婷爱得深切,便觉得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她甚至忘了去年在凤凰山,自己因为没有当母亲的记忆,对婷婷也是冷漠的。

幸好苏珊的爱人是安立德,不是沅冰河,因为单纯的苏珊根本不知道,妮娜这是打的好主意。妮娜要把孩子生下来,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之后,她会借着这个孩子,再慢慢参透到苏珊和沅冰河的家庭生活中去。当然,也许事情不会太顺利,但是她认为,只要有这个孩子留下来,她总能找到机会的,因为她毕竟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啊。

妮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苏珊就不松手了。她说:“苏阿姨,明天他就让我去体检了,我可不能去。我今晚就要找地方躲起来,我躲到你郊区的学校去吧?他怎么都想不到我会在那儿的。”

“哦,好吧。”苏珊无奈地答应了。不过苏珊又说,“可你也说过,他很厉害的,如果他真找到你了,怎么办?”

“你帮我说话啊你说你要这个孩子,你自己不能生了,可是你想养一个有他血脉的孩子,他一定会被感动的。”妮娜教给苏珊。

“啊?”苏珊倒吸一口冷气,眼睛都瞪圆了。心说,幸好没在病房里说话,躲到楼顶花园上来了。如果这些话被安立德听到,自己还解释得清吗?

妮娜又说:“苏阿姨,以后我不能再管您叫阿姨了——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就是孩子的母亲了——我该管您叫姐姐……”

“嗯嗯,好好。”苏珊心想,明明我只有十八、九岁,比你小好几岁呢,叫姐姐已经把我叫老了。

好不容易,苏珊才把妮娜打发走。她出了一身的透汗,人都快虚脱了。她脚底下打晃,一步三摇,扶着墙慢慢走回了病房。

苏珊回到病房里,随手关上门,却透过隔断看到里间,安立德正悠闲地躺在床上看电视。

苏珊叹了口气,心说,真是让人头大——明明不是自己家男人惹的麻烦,竟然也能找上自己不过反过来想,如果真是自己家的男人惹麻烦了,是不是头更大?

她这么想着,看到安立德那么自在,不由想试探一下安立德——他离婚那么久了,真没找过女朋友吗?如果突然有女人找上门,她该怎么应付啊?

于是苏珊走进时间来时,故意沉着脸、撅着嘴,没说话,先是一屁股坐到了床边。

安立德却根本没有多想。他看她坐过来,便伸手拉她,想让她接着回到床上,跟他继续刚才的“游戏”。

苏珊推开他的手,阴沉着声音,说:“刚来的那个女人,她说她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安立德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他皱着眉毛,严肃地盯着苏珊,问,“她是谁,从哪儿来的?”

苏珊结结巴巴地说:“她、她说认识你;你、你不认识她吗?”。.。

第二零一章多管闲事

安立德使劲盯着苏珊看。本书请访问。看了一会儿,他问:“你说的是真的,还是你在逗我?”

苏珊真是很没出息,她从没看到过安立德这么严肃的表情,心里先就没了底气。终于,在安立德强大气势的压迫下,她低下头,忸怩地承认:“我逗你玩儿呢……”

安立德扳正她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说:“为什么要逗我,想试探我吗?”

苏珊被他一眼看穿了心思,更忸怩了。她小声说:“不是,其实我刚才是误会了,以为她说的是你。”

安立德看她的糗样,不忍再逗她,他轻笑了一下,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他摸着她的头,说:“我不怕你试探呢。因为在我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那种事……”

“噢。”苏珊应道。

“你要相信我,在你之前,我只有瑞贝卡一个女人。我没有交过女朋友,更不可能乱搞。”

“噢。”苏珊继续应着,还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来,我告诉你为什么。”安立德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应该跟苏珊说一下当年发生过的事情。他说,“我和瑞贝卡离婚不久,就听说她的情夫被检测出患有艾滋病……”

“天哪”苏珊不由低声惊叫了一句。

“是啊,我不知道别人能否理解我当时的那种感觉——羞耻、愤怒、恐惧……我当时几乎崩溃了,于是开始酗酒。”安立德的双手下意识地比划着,努力想让苏珊理解他的情感。

苏珊拉住他的手,示意他,自己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感受。

“半年后,我的检测结果正常,可以彻底排除风险,但是我却要进戒酒中心去戒酒……”安立德自嘲道。

苏珊充满同情地看着安立德,她终于明白了,安立德的洁身自好,根本不像沅冰河说的‘有毛病’,而是因为他那场“恐艾”的经历,让他刻骨铭心。

安立德说:“苏珊你发现了吧,其实我并不是你想像中那个完美的王子,我有很多缺点,还有不光彩的过去……”忽然他又想起什么,又连忙解释说,“苏珊,我确保自己没有事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六年了,我肯定自己是没有病的,你不会嫌弃我吧?”

苏珊摇摇头,她用自己的小手,把安立德的大手紧紧包住,说:“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完美的王子。”

安立德激动地抱住苏珊,说:“苏珊,即使我以前不完美,为了你,我也要变得完美起来”。

奇怪的是,苏珊没有被安立德的表白感动,却是伤感低下了头。她说:“我相信你没病,但是我却可能有病。”

安立德听了,忙用手捧起她的脸,紧张地端详她,问:“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了?”

苏珊张了张嘴,到底不敢把自己失掉十四年青春的事情说出口。最后她含混说道:“医生说我吃安眠花药吃多了,记忆力出了问题……”

安立德没把苏珊的话当真,他安慰她说:“以后听医生的话,不要用安眠药来辅助睡眠……”忽然,他把嘴送到苏珊耳边,坏坏地说,“让我陪你睡吧,我有办法给你催眠。”

“讨厌,讨厌”苏珊脸红了,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并用拳头不停地打在他身上。最后,干脆撵着他回酒店了。

很快,苏珊恢复了健康,她准备出院了。在出院的头一天,沅冰河忽然来了。

那天安立德听苏珊讲了妮娜的事,他提醒苏珊,不能只听那女人一面之辞……他说:“我去提醒一下沅总吧?”

苏珊阻拦道:“不好不好,你们都是大男人,还是不要传这种闲话的好。等我有机会见了他,我亲自跟他讲。”

安立德不愿意让苏珊为这些无聊的事情浪费精神,他宽慰苏珊:“别着急,孩子在那女人肚子里,跑不了。”

于是,苏珊暂且把妮娜的事情放到了一边。这会儿她看到了沅冰河,自然地想起了妮娜。她想把妮娜的事情,跟沅冰河提上一提。可几次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不仅因为事情涉及与桃色,更因为她根本无法把妮娜形容的那个阴险毒辣的形象,跟沅冰河联系到一起。

苏珊认为,沅冰河虽然有些臭脾气,瞧不起人,还喜欢捉弄人,可他却不是十分的坏人。他的冰冷也只是一种假相,是他想拉开自己与别人距离的一张面具。假如你真正了解他,便不会怕他的冰冷——比方说,她现在就不怕他了。

苏珊看着志得意满、神采飞扬的沅冰河,有些泄气。于是她自我安慰道:“再等等吧,反正孩子在妮娜肚子里,一时半会儿又生不出来……”

忽听沅冰河说:“小狐狸,你前夫的生意遇到危险了,你不去救他?”

苏珊一楞,问:“你说‘金大叔’吗?他出什么事了?”

沅冰河说:“我刚刚参加了一个高层会议,会议上强调,国家要对高尔夫球场、马场这些娱乐项目的建设进行严格限制。”

“他是生产化工原料的,不搞土地开发啊?”苏珊没听懂沅冰河话中的意思。

“哇,他新做的投资项目你还不知道吗?他要在S市的市郊建个马场,成立一个马术俱乐部,打造一个S市富人圈里最奢华的交际场所”沅冰河故作惊讶地问苏珊,其实他当然知道——陈实美做什么投资,根本不会跟苏珊商量。他又说,“他们占的那片地方,你应该知道在哪儿,就是‘绿乡苗圃’原来的种植基地。”

“‘绿乡苗圃’因为周围土地租金上涨,这才搬到了凤凰山上。难道说,‘绿乡’的地,让人用来建马场了?”

“对啊,正好让你抓住了商机,把‘绿乡’引到了凤凰山——看你迷迷糊糊的,机会却抓得不错”说话的时候,沅冰河和苏珊并排坐在长沙发上,两人离得很近。于是沅冰河说到这儿,忍不住像逗小孩子一样,伸手在苏珊小脸上拧了一把。

苏珊一把打掉他的手,边揉着自己的面颊,边说:“别捣乱我想知道马场是怎么回事儿。”

沅冰河把手缩回来,从桌上的水晶盘里拿了个苹果,也不削皮,直接咬了起来。其实他想吸支烟,但这里是病房,不准吸烟,他只好吃东西。他边吃边说:“建马场是个不错的主意,S市这么大一个大都市,周边还真缺少一个像样的马术俱乐部。可惜的是,由于国家对土地的调控政策,这个项目要叫停了。”

“那你的意思是,他这个马场建不成了?可那有什么关系,不让建就不建呗。”

“傻瓜,他有前期投资啊如果钱已经投了进去,却不让建了,成本一时又收不回来,资金链出现断裂,随后‘砰’的一声,就全完了”沅冰河边吃边比划着,顺便给苏珊普及一下资本的常识。他说:“你说,是不是烦?”

苏珊虽然听了个半懂不懂,但她听出来了,确实是个烦。于是她有些焦急地问:“那要怎么办?”

“哇,你对他的钱这么关心啊?”沅冰河捧着啃了一半的苹果,看向苏珊,故意惊叹道。

“去你的”苏珊看他那脸表情,就恨不得给他两拳。她说,“我不指着他的钱过日子,可婷婷有百分之四十的继承权,我不能眼看着他把婷婷的钱全给败光了”

“你真这么在乎婷婷的利益,当初就该把家门看严一些,不要让别人钻了空子——如果没有‘小老鼠’,婷婷得到的,就是百分之百。”

沅冰河确实是不爱笑的人,他这会儿本意是在嘲笑苏珊,却不会像沅少东那样哈哈大笑,他只会撇撇嘴,这么冷嘲。

别人看到沅冰河这副模样,很容易把他的话当成训斥,只有一言不发、低头认错的份儿。可苏珊太了解他了,所以她立马暴躁地反驳道:“我有办法吗?你们男人都花心,根本不懂什么叫爱、什么叫忠诚……”

说到这儿,她差点儿把妮娜的事儿搬出来,羞一羞沅冰河。不过她明白,当务之急,还是要问他,有没有办法避免“金大叔”的财产受损失,从而保住婷婷的应得利益。

沅冰河看把她逗急了,忙安抚她说:“别急别急,你的‘神经病’刚治好了,别再犯了——来,吃口苹果……”说着,他把自己咬得只剩果核的苹果,递给苏珊。

“去你的,谁是神经病啊?我只是神经官能有些失调,主要还是老毛病,电解质紊乱。”

“行了,我都听说了,一年之内紊乱了三回——还不该好好治治?”沅冰河其实是真心疼她,可他嘴里就是说不出好听的话来。他说,“我带你去希腊度假吧?找个美丽安静的小岛住下来,吹吹海风,晒晒太阳,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我保证,住上一个月,你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你才有毛病呢快,跟我说正事,怎么能避免‘金大叔’因为资金链断裂导致破产?”。.。

第二零二章谁有一双慧眼

沅冰河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说:“这事你去问‘金大叔’啊——如果他还没投资,就别往里面投了。”随后,他又半真半假地说,“我刚参加的这个会议,级别比较高,应该算是内幕消息,别人还不知道。你这会儿去提醒‘金大叔’,‘金大叔’一定会感激你的。”

苏珊是个急脾气,听沅冰河这么一说,当时就坐不住了。可她现在手里没手机,沅冰河当然不知道陈实美的电话。苏珊干脆起身,向外撵沅冰河,说:“你走吧,我要换衣服,亲自出去跑一趟……”

沅冰河任凭苏珊推他,就是坐着不动,他说:“你这个傻蛋——我开着车呢,送你一段路多好?”

苏珊觉得有道理,便跑到里间去换衣服。她把隔断的窗帘都拉上了,还是有些不放心,干脆躲到洗手间里换得衣服。

沅冰河把苏珊载到“实美集团”附近,就不管她了——他也怕陈实美看到他,起什么疑心……他看着她下车,又嘱咐她道:“拿好手袋,有打车的零钱吗?别再东跑西跑,把自己跑丢了,让卖唱的捡了去”

苏珊知道,他意思所指,是上次她逃跑后,躲到余尊熙家那回事儿。可她懒得跟他斗嘴,白了他一眼,径自下车走了。

苏珊来到实美集团,前台的工作人员是新进的员工,并不认识她,一个劲儿地盘问她:“女士,您有没有预约?”

苏珊很不耐烦,她索性告诉工作人员,她是陈实美的前妻,这次过来有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是前妻,工作人员也不敢怠慢,忙打电话到陈总的办公室。

可巧,陈实美正在办公室,他叫工作人员放苏珊进来。苏珊按工作人员指的方向,乘电梯上楼。七转八转,差点儿迷失了方向,后来又问了一个人,又走了一段路,这才看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的牌子。

苏珊敲敲门,陈实美在里面应了一声:“进来吧——”

苏珊推门进来,先对陈实美抱怨了一通:“我这次过来,就想跟你说一句话——你说你下楼一趟多好,干嘛还这么大的架子,非让我跑上来找你?”

陈实美笑着对她:“既然来了,就进来坐会儿吧。你出院了吗?”说着,他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迎她,让她坐到沙发上,又去饮水机那里给她倒水。

“明天出院……”苏珊回答,又说,“可是你这里好难找,我差点儿迷了路呢”

“是吗?”陈实美随意应了声。可是忽然,他楞住了。陈实美忘了自己正在给苏珊倒水,水从水杯里溢了出来,烫到了他的手。他这才惊醒过来,抖了一下手,把热水甩掉……

陈实美把杯子端到苏珊面前的茶几上,打量着苏珊,问:“我的办公室,你以前经常来啊,怎么这次会迷路?”

苏珊楞了一下,忙掩饰道:“毕竟有一年没来了嘛”又赶紧转移话题,说,“我这次来有个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她把刚刚从沅冰河那里听到消息,告诉了陈实美。

陈实美听过之后,眉毛立马皱到了一起,他果然还不知道马场要被叫停的消息。他思量了一下,顾不得苏珊还在这儿,便忙慌慌地给辛奇打电话,叫她赶紧过来商量对策。

不一会儿,辛奇急匆匆地来到陈实美办公室。她一眼看到苏珊,吃惊得把细长的眼睛都瞪圆了。但是马场的事情太大,而且她要和陈实美讨论生意上的正事,来表明自己比苏珊有优越感。于是她先问陈实美,消息是从哪儿听说的。

陈实美用下巴冲苏珊指了下。

辛奇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珊,对陈实美说:“她怎么会知道?”

苏珊吞吞吐吐地说,是沅冰河告诉她的——沅冰河刚开完一个高层会议,国家要限制马场、高尔夫球场这些娱乐占地的开发。

辛奇不屑地说“哼”了一声,说:“如果你不懂,就不要瞎嚷,特地跑这来扰乱军心——国家对马场和高尔夫球场的建设,早就有限制,并不是这会儿才开始的。”她又转而对陈实美说,“实美,这些问题我们不是早就考虑过,风险也都评估过,有什么可担心的?”

陈实美担忧地说:“打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项目不妥——土地使用资格和项目建设资格一直都没有批下来,去问上面的意思,回答却是含糊不清。可你和肖龙他们,却认定这是个赚钱的大项目,一定要参与。”

“土地使用资格和项目建设资格都没问题”辛奇不耐烦地打断了陈实美的话。她又说,“我们的合伙人是金夫人哪,你明白金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吗?她的关系网四通八达,手眼都通着天呢退一步说,就算是国家叫停,别人的都建不成了,她的这个项目,还是可以建下去的……”

苏珊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半懂不懂,只听明白了一件事——“金大叔”不是自己在投资建马场,是和一个叫“金夫人”的一起投资的。

苏珊隐约听到“金夫人”这个响亮的名字,可记不起来是从哪儿听说的了。不过她看辛奇把“金夫人”三个字叫得那么响亮,便觉得“金夫人”应该是个大人物,所以辛奇对投资马场的事情才这么有把握。

苏珊开始察觉到,自己此行,可能是多此一举……不过,她还是相信沅冰河多些。她认为,沅冰河说不行的事,应该就是不行,只恨自己没能耐说服陈实美罢了。

就听陈实美说:“辛奇,利益大的事情风险也大,我们还是投资一些保险的行业吧?”

“不行我们已经跟金夫人签好合同了,钱也已经投出去了一部分,怎么能因为别人来说了一句话,说停就停了?”辛奇很生气,狠狠斜了苏珊一眼。

陈实美不想让辛奇跟苏珊起这些无谓的争执,他说:“不是因为苏珊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我才想停了它;而是我一直就觉得这个事情不妥。”

辛奇说:“可是你想想,化工厂的建设被国家控制得更严而且我们每年要交多少污染治理费,还要投入多少钱在废料处理和污水处理上面?你难道没听说,像我们这类中小型化工厂,随时都可能被国家叫停?我们不提前考虑转产怎么行?可是马场呢,只要建设起来,它就是绿色无污染的企业,就可以长期经营下去。还有我们的俱乐部,会成为S市上层名流的交际中心,那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人脉资源——将来我们再想投资什么,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渠道。到那时,哪里还要像这次一样?你不想想,我是跑坏了多少双鞋,磨破多少层嘴皮,搭上了多少脸面,才结识到金夫人这样的能人……”

辛奇像连珠炮一样,说了这一大长串的话。陈实美被辛奇说得犹豫了起来。

苏珊什么都不懂,也插不进话去,只有在一旁只有老实坐着。

辛奇又对陈实美说:“就算你想停止投资,也要容个功夫吧?不如这样,等会儿我们约金夫人吃晚饭,把你刚听到的这个消息,告诉给她,探探她的口风?”

陈实美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应该听听金夫人怎么说。

苏珊看他们两口子一会儿还有事,不好再打扰,便跟陈实美告辞。

陈实美很有礼貌地送苏珊出去;辛奇则在后面,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对苏珊说道:“你何不去问问你们沅总,国家对房价打压得这么厉害,他是不是要放弃对房地产的投资了?”辛奇特地把“沅总”二字说得有些暧昧,暗指着苏珊与沅冰河关系不明。

对于国家对房价的调控政策,苏珊只在电视新闻上听过一耳朵。至于那些政策与房地产商的关系,苏珊根本不明白。她只觉得,辛奇是在妒嫉自己,因为自己认识沅冰河这样的高端人物……于是当着陈实美的面,苏珊故作大度,不跟辛奇计较,理都没理辛奇一下。

苏珊出了实美集团的办公大楼,回头望了望实美集团的牌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心想,那两口子想瞎折腾,自己可拦不住,天知道将来实美集团会变成什么样子?看来,婷婷以后的日子,还是要靠自己打算喽

想到婷婷以后恐怕是指不上陈实美那百分之四十的财产了,苏珊更想早日回到花店去工作。她甚至盘算着,以后是继续去星煌酒店的酒吧里唱歌,还是跟着余尊熙去演出?她想找份兼职来补贴家用,给婷婷攒下更多的钱。

苏珊回到医院,接受了最后一次理疗。主治医生询问了她最近睡眠质量如何,苏珊说很好,她没有用药物辅助,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医生又综合了其他各项检查结果,告诉苏珊,再观察一个晚上,明天可以出院。

苏珊很高兴。晚饭后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收拾完东西后,她躺在床上,开着电视静静等着。她在等安立德,她想听听安立德怎么说——他也是商界的精英,不知他认为“金大叔”的投资是否正确?

安立德几乎晚上都来陪她。可今天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他来。苏珊有些郁郁不欢。不过她猜他可能工作忙,也许是去外地出差了,也没太放在心上。。.。

苏珊看着店里熟悉的一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我可算回来了,在医院都闷死了……”在住院的这些日子里,她愈发明白花店对自己的重要意义,只有回到这里,她才会觉得心安。

苏珊回到花店,回到了自己喜爱的环境,也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她打开手机后,首先收到的,是安立德的一条短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苏珊,我有急事,回美国了,勿念。”

苏珊看着这句话,皱眉思量了一会儿。心想怪不得昨天没等到他,原来他有急事回美国了……她给他回了一句话,说:“彼得,我出院了,一切均好,勿念。”

花店里的日子,跟过去一样,忙碌而充实。苏珊仍旧做店长,打理花店和蛋糕店的生意;小玲和少东负责跑外;小美和马帅在花艺学校里。

店里生意很好,顾客人来人往的。可苏珊还是觉得有些冷清。她想,兴许是因为婷婷不在身边,又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接到安立德的短信了?

后来的某一天,苏珊去打扫店门外的空地,她看到隔壁紧闭的卷帘门和卷帘窗,忽然醒悟过来——隔壁的美容店关门了,东邻空荡荡的,可不就显得冷清了?

苏珊对小玲和少东说:“以前‘鸡婆’在这儿的时候,总是跟我们找麻烦,很讨厌。可现在东半边空了,又让人觉得冷清。而且咱们旁边闲着一个铺面,显得这一排铺面都像生意不好似的,也不好看。”

少东说:“要不我们把那边也租下来吧,扩大一下经营?”

苏珊却说:“不好吧,房租太贵了,反正我们现在的铺面也够用的,何必再租一处?”

少东却是不差钱的,他特意跑出去打听了一下。却打听到消息说,那边的铺面已经租出去了。少东回来跟苏珊和小玲学说:“咱们未来的新邻居,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一下子付了三年的房租,还没跟房东还价……”

“哇,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买卖的啊?”苏珊和小玲好奇地问。又说,“希望是个好相处的邻居。”

“听说是卖服装和饰品的。”少东说。

苏珊和小玲一听,立马兴奋了起来。女孩子没有不爱漂亮的服饰的,她们盼望着,隔壁的小店开业以后,可以时不时地过去逛上一逛。

可惜,过了好些日子,隔壁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既没有工人来装修,也不见老板来看房。难道说,这位新邻居交了房租,却又不打算开业了?

这天,苏珊第N次忍不住跑到隔壁,透过破了一条缝的卷帘窗向内张望,看看里面有什么动静。

忽然,一个人在她背后拍了一巴掌,喝道:“看什么呢?”

苏珊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沅冰河。她不高兴地回了他一拳,打在他的胳膊上,说:“你又吓我?”

“我逮到你偷窥”沅冰河本意是跟她开玩笑,但他冷着一张脸,怎么看怎么像在训人。

苏珊才不把他的冰块脸当回事儿。她说:“我就想看看,这家店什么时候开起来……”随后又想,跟他解释这么多做什么?随后她不说,径自转身,向花店里走,说,“不理你,我去做饭了。”

自从苏珊立志当个好母亲,不仅不再排斥厨房,反而是一日三餐争着下厨。可惜的是,她虽然态度积极,做出来的东西却让大家不敢恭维。少东总是取笑她,说:“苏珊姐,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究竟是在用我们试验菜,还是用菜来试验我们?”

此时,沅冰河边跟在她后面上楼,也边取笑她:“可惜啊,我从来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郭大爷’……他什么再来一次,可以让你再次远离厨房啊?”

苏珊回头瞪了他一眼,抬起一条腿比试着,想把沅冰河踹下楼去。沅冰河忙向后一跳,往回跳下几个台阶,避开她的飞腿。

苏珊就是比试一下,并不真想踹他。看他知道怕了,她得意地一笑,紧几步跑上楼,换上围裙去厨房准备晚饭。

沅冰河可不是安立德,他才不会像个妇人一样下厨房。但他喜欢站在厨房门口,看苏珊穿着围裙忙碌的样子。

他和她很随意地聊着天,问她刚才去隔壁看什么。

苏珊一边择着菜,一边告诉他,听说隔壁要开家服饰店,可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有人来。她说:“少东还说要租下那边,把咖啡店扩大些呢。后来一打听,原来那边早被人租下了,而且租金一下就缴了三年的。”

沅冰河哂道:“你们太缺乏想像力了,不是卖花,就是卖蛋糕,说来说去,都是些小生意。你们就不能把眼光放远点儿,做点儿大事业?”

“大事业,我们还能做什么大事业?”苏珊一边择着菜,一边自嘲地回应道。

沅冰河笑道:“你这傻蛋,大事业就在你自己手中啊——其实,你只要专心做好凤凰山的事情,就可以狠赚一笔,比你开一辈子花店赚得都多”

苏珊停住手中择菜的动作,回想了一下秦威廉给她看的财务报表——凤凰山的前景是不错,现在也有了一定的回报,但是先期投资太大,一时难收回成本。而且照现在的赢利速度,也看不出可以大赚一笔的势头来。

于是苏珊摇了摇头,说:“那里啊,能不赔钱就不错了,还能狠赚一笔?”

“那是因为你们的思路不对”沅冰河说,“你听我的——那片山林很大,风景幽美,如果盖上渡假别墅,开发成旅游区,会吸引很多人去那里置业和旅游。还有周围几处山村的改造,国家在这方面是有扶持政策的……那是多大的工程量,一定可以大赚一笔”

苏珊一听,却连忙反对——安氏父子回国投资的目的,就是要阻止凤凰山盖渡假村,变成闹哄哄的旅游区。而且她也答应过安立德,要帮他守护凤凰山的安宁。于是她说:“不好,不好凤凰山是属于金家村村民的,他们不喜欢做这些开发、改造什么的。我只是给他们投资,在开发项目上,从来都很尊重他们的意见。”

沅冰河却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愿意做这些深度的开发和改造呢?要我说,是你那点儿投资太少了,所以他们才不敢想。这样吧,我给你投资三个亿,把凤凰山和周围的山村彻底开发出来,不仅当下就有可观的经济效益,将来做为旅游区,也有不错的长期回报。”

苏珊说:“不行,他们肯定不愿意的不信你去问小玲——山上有他们村的祖坟,根本不许外人动的”

沅冰河说:“傻蛋,你可以给他们做工作啊——我们除了开发凤凰山外,还可帮金家村整体规划一下,盖起整齐划一的别墅式住宅。再加上配套的医疗和教育设施,把周围几个小山村都并过来,金家村会成为一个热闹发达的小城镇……你说这世上的人们,有谁不喜欢文明发达的生活,反而迷恋荒蛮落后的生活方式?”

苏珊说不过沅冰河,悻悻地说:“那么热闹有什么好?大城市里乱哄哄的,烦死人了”

沅冰河却追问她:“如果你们不喜欢大城市,你和小玲为什么还要到S市来?”

苏珊没话说了。开始,她是为了逃避家里人逼她嫁给“郭大爷”;后来,知道安立德在这里立足,她只想离心目中的王子近一些。至于现在是为什么,她也说不清了。

苏珊低头叹了口气,引用了一位名人的名言,说:“我忘了当时为什么要来省城了——路已经走得太远,我忘了当时为什么要出发。”

沅冰河笑了,说:“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吧——小狐狸被红尘里的热闹吸引,来到城镇上,便忘了回家的路……你啊,就是一只迷了路的小狐狸”

苏珊抬头瞪了他一眼,说:“‘狐狸精’是骂人的话,辛奇那种女人才是‘狐狸精’——不许说我像狐狸”

沅冰河不屑地说:“她才配不上狐狸这么优雅高贵的动物……”忽然他又想什么,问,“你那天去阻止‘金大叔’往马场里扔钱,成功了吗?”

苏珊低下头,手里继续择着菜,悻悻地说:“他们说我是无知的家庭妇女,根本不听我的劝。”

沅冰河便连声叹道:“完了完了完了,‘金大叔’要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机了”

苏珊抬头看看沅冰河,问:“马场的事,真被叫停了?”

沅冰河点头:“嗯,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苏珊无奈地小声叫道,说:“他们两口子瞎折腾,谁拦得住啊”又感叹道,“婷婷是指不上他爸了,所以我更要拼命挣钱了……”

沅冰河思量着说:“现在就看‘金大叔’有没有听你的警告,给自己留一手……其实说起来,这事儿主要怪那败家的娘们儿——她鼓动着‘金大叔’往马场里投钱,完全是在为她自己在打算,是在算计‘金大叔’的财产”。.。

沅冰河说:“你真笨,辛奇这么热衷于投资马场,是因为她这么一倒手,就可以把‘金大叔’的财产,变成他们夫妻的共同财产。这样一来,等到婷婷继承的时候,‘金大叔’的财产会先被辛奇分走一半,随后婷婷才能拿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换言之,婷婷只能拿到百分之二十”

“这个阴险的女人”苏珊咬牙切齿地说。

“不过这次他们很有可能被套住了,‘金大叔’甚至有面临破产的危险——你是不是觉得很解气呢?”沅冰河讨好地问她。

苏珊却说:“哪里解气?如果将来‘金大叔’的百分之二十,比他现在的百分之四十还要多,我还可以认为婷婷跟着他们赚了一笔;如果这次他们被套住,‘金大叔’的事业出现危机,婷婷将来就算拿百分之四十,恐怕也没几个钱了你当我真傻啊,我有什么好高兴的,难道我看着他们败家,我就很高兴?”

苏珊说完,继续择菜、洗菜。把烂菜叶子当成“狐狸精”的脸,狠狠地撕下来,扔到垃圾桶里,骂了句:“这败家的娘们儿”

沅冰河在后面看着她,觉得好笑。忽然,他说:“嗨,小狐狸——我真当你是傻瓜”

苏珊正在水池边洗菜,没言声。忽然她回过身来,把自己手上沾的水弹向了沅冰河。

沅冰河躲闪不及,被她弹了他一头一脸的水,眼也被迷住了。“啊,讨厌的小狐狸……”他怪叫着,一手捂着眼,一手摸索着找东西擦脸。

苏珊看他那窘样,“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怕他把厨房里的碗碟碰到地上,忙说:“别乱动,我给你拿毛巾……”说着,她从架上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塞到沅冰河的手里。

沅冰河闭着眼,感到手上多了一条毛巾,同时还感到苏珊的小手,在自己手背上一蹭而过——她的手刚刚沾过水,有些清凉,有些湿滑,就像一条在水中游过的鱼……

沅冰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本来是一汪安静的春水,现在被她这条小鱼游过,一下子都搅乱了。

沅冰河擦过了脸和头发,他拿着毛巾,痴痴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苏珊。

苏珊带着长围裙,在砧板上切菜。她刀工不好,曾受过几次小伤,所以切菜时格外小心。那种过分拿捏的笨拙,像动物园里的熊猫,憨态可掬。

厨房的空间有些狭小,光线也不太好。不过东西收拾得很整洁,锅碗瓢盆擦得锃亮,井然有序地摆放在架子上。炉灶上的一锅玉米糊糊,散发出浓浓的甜香。

这种居家的温馨气息,深深地感动了沅冰河。他想,原来这个小女人,在厨房里更可爱啊。

忽然,他又想到朋友张老板说,如果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办事儿”,感觉一定挺不错……那么,如果在“小狐狸”忙着做饭的时候,跟她捣捣乱,分散她的注意力,感觉一定也挺不错的。

沅冰河这么想着,不由笑出声来。

苏珊正专注地切菜,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菜刀又差点儿滑到手上——她的一双手啊,那可是钢琴天才的一双手,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被菜刀伤到呢?

她很不满,停下刀,回头白了沅冰河一眼,说:“我是没你们家大厨的技术好——不过,如果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你们不想吃到炒人肉,就别在这里捣乱了”

沅冰河笑着说:“小狐狸,我决定了——你以后的人生由我来安排”

“什么意思?”苏珊不解地问。

“你以后的人生由我来安排,先从凤凰山的事情开始”沅冰河清楚地告诉她。

苏珊楞了一下,随后她把厨刀往砧板上一放,严肃地说:“小叔叔,我严重警告你,凤凰山的事情,你别插手。”

“你懂什么,这么大好的商机,怎么能错过去呢?”沅冰河不屑地回应她。

“不行凤凰山是我和小玲家在开发,你别跟我们捣乱——如果你插手了凤凰山的事,你就把我和小玲都得罪了”苏珊拿起厨刀,冲着沅冰河比划着,威胁道。

沅冰河笑而不语。他才不会听一个女人指手画脚。不久,他便派人去凤凰山考察,并与金县长取得了联系。

苏珊等人还不知情,她正忙着别的事情——婷婷就要开学了,她叫上小美,通过居委会大妈帮忙,给婷婷办好了在幸福区小学上学的事情。

开学的时候,苏洋把婷婷送了回来。同时带来的,还有法院的调解书。调解书上说,陈实美与苏珊达成和解,女儿陈婷的抚养权变更给苏珊,陈实美将一次性支付一百万元的抚养费。

“一百万,如果当初有这一百万,就不会借彼得的一千万……”苏珊掂着调解书,思绪却飘出去了老远——安立德回美国十来天了,没打电话回来,也没发短信来,这与他平时一天一问候的风格相比,有些太过反常。

苏珊多少感到不安,她给安立德发了两条短信,都没有回音。她干脆把电话打过去,他的电话竟然关机了

苏珊吃惊地看着手中的电话,不敢相信。安立德从来没有这样过,他的电话从来没有关过机——就像他的心,永远都向她敞开着。

苏珊第一个想起来的,是找秦威廉打听一下。巧的是,她刚打通秦威廉的电话,秦威廉却告诉她,他正来花店的路上。

秦威廉送来了一个信封。他说:“这是彼得从美国寄来的。”

苏珊忐忑不安地接过信封,低头看了看,上面有英文和中文。苏珊读着信封的寄信地址,她不敢想像,它会来自那么遥远的一个地方。

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割开封得严严实实的封口。里面有几页纸,共三份材料,分别装订得整整齐齐的。

其中一份是苏珊签过的全权授权书,一份是苏珊借安立德一千万的借款合同。还有一张纸,是一份声明,声明解除安立德和苏珊的授权关系,以及他们之间的债务关系。

苏珊拿着这三张纸,楞了半天。随后她问秦威廉:“彼得这是什么意思?”

秦威廉接过这三份材料,看了看,说:“你不再是他的委托人,他没有权利帮你处理你的各项事务。还有,他借你的那一千万块钱,不会要求偿还,等于是白送给你了。”

苏珊的心开始往下沉——安立德事先没打电话来做任何解释,就寄了这么个信封来,这意味着什么?

“彼得还在美国?”苏珊问。

“应该是……”秦威廉吞吞吐吐地说,“我听说,彼得可能会辞去安氏公司中国区总裁的职务。目前安氏公司中国区的副总裁暂时代理了彼得的总裁职责。也许,美国总部会很快再派一位总裁过来。”

苏珊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威廉,她想说这不可能,因为安立德说过,他会永远在她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

秦威廉回避着苏珊的眼神,说:“我给彼得打过电话,没打通。”其实他也很不自在——他名义上虽是安立德在中国的私人顾问,却一向自诩为安立德的挚友,没想到这次,安立德竟然一声不吭地,跟他断了联系。

晚上,苏珊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似乎就回到在医院养病的那些日子。

那时,安立德几乎傍晚都要过来陪她。他知道苏珊不愿意把关系得太快,他并不在意。他喜欢躺在床上,从后面拥着她,给她轻轻背诵情诗。

“WhenIWakeUpEachMorning/AndSee诱NexttoMe/IKnowthatMyDayWillBeAllRight……”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有如大提琴上的琴弦拨响,直颤到人的心里去。

“你的声音真好听……”苏珊在怀里,轻轻感叹。忽然她翻过身来,面对着他,俏皮地说,“你唱歌也好听吧?唱首歌给我听”

安立德无奈地笑笑。他想了想,唱起一首英文歌。可能他很久没唱过这首歌了,词忘了,调也不太对。接不上的地方,他就随便哼两句糊弄过去。

苏珊被他逗笑了。她知道他为难,拦住他,不让他唱了。又问:“你刚念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醒来见到你,我心便安然……”安立德给苏珊翻译着。其实,他是在对她诉着衷情。

这天晚上,苏珊失眠了。但她跟安立德保证过,不再服用安眠药片来辅助睡眠。

就在对安立德的默默思念中,苏珊睡着了。梦中,她似乎听到他在说:“醒来见到你,我心便安然。”于是她也对他说:“彼得,我希望明天一早醒来,就能看到你在我身边……”

第二天,苏珊给小美打了个电话,问她要年小涛的手机号。

小涛接了她的电话,同意见她一面。但有些奇怪的是,他约她晚上八点以后,去他住的地方见面,而且让她一个人来,不能带其他人来。。.。

第二零五章前妻

到了约定的时间,苏珊按小涛提供的地址,一个人开车来到小涛的住处——这是一座新盖成的公寓楼,位于市区的边缘。

小涛一个人住在这里,他开了门,请苏珊进来。

苏珊打量着小涛的家,宽敞的两居室,没有怎么装修,好像新搬进来的样子。

小涛看苏珊在打量房子,便告诉苏珊——这是他新买的房子,贷了一点儿款,五年后就能还清。其实,这本来是他打算和小敏结婚用的,谁知因为倪娜那“鸡婆”挑拨,他和小敏的感情搁浅了。

年小涛请苏珊到沙发上坐下。他对着苏珊,犹豫了一会儿,说:“苏珊姐,我知道你的来意。说真的,全公司,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天发生的事了。可是——”

“小涛,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彼得为什么突然回美国,而且至今还不回来?”苏珊开门见山地问。

“让我怎么说呢?安总没告诉你,而我的上司却警告过我,这件事,是公司的高度机密”

“最高机密?”苏珊停顿了一下,说,“不,小涛,你一定是觉得这事非常有必要告诉我,否则你不会同意跟我见面,让我过来……”苏珊殷切地恳求他。

“是,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因为小玲告诉过我,你是安总的女朋友。而且我能从偏远的外地,调来S市的总部,其实是安总提拔的我,他对我有知遇之恩。虽然我以前讨厌他的工作作风,但现在却不得不佩服他的远见卓识……”

年小涛滔滔不绝地说着,苏珊并没有着急去打断他,因为她明白,他只是想把各种理由都找出来,找个可以让他背叛上司命令的借口。

终于,年小涛下定决心,把那天突然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他说:“那天,一天外国女人来到公司,她要找公司里一个名叫小妍的女职员——对了,小妍就是在办公系统上给安总写情书的,那位新毕业的女大学生。说来凑巧,我正好和小妍在一个办公室,而且那天办公室里只有我和小妍两个人在。

所以那外国女人来了,一看屋里只有一个年轻女孩,便直接冲小妍去了。她问了句你是谁谁吗,随后就跟小妍扭打了起来。

我一看事情不对,忙跑过去拉架,又冲外面喊保安。正在纠缠着的时候,保安没来,安总却忽然来了。他过去拉住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挣扎不过,顺势在安总的手上咬了一口……”

“那个女人是谁?”苏珊听着小涛的叙述,心下惴惴不安,她隐约猜到,那女人肯定有些来历。

年小涛叹了一口气,说:“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过后才听说,那女人是安总的前妻,名叫瑞贝卡。”

苏珊心里“咯噔”一下,身子晃了两晃——前妻果然是梦魇,难怪辛奇这么讨厌自己……苏珊想到这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苏珊暗暗揣测着,莫非他遇到了前妻,旧情复燃了?是啊,他是曾那么深沉、热烈地爱过那个女人……苏珊又想,男人们即使不是因为喜欢念旧,只因为他们天生那种的占有欲,对前妻、前女朋友什么的,也会有种别样的感情吧?就像“金大叔”,明明已经出轨、离婚了,对自己还是若即若离的态度。

苏珊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小涛:“他当时回美国,与他的前妻有关吧?可是很奇怪,就算他俩想复合什么的,有必要把总裁的职位都抛掉吗?我听说,他要辞职,美国总部会给你们派一位新总裁过来,是吗?”

年小涛扭头看向苏珊,有些诧异地问:“苏珊姐,安总没跟你讲过他前妻的事吗?”

苏珊摇了摇头。她问:“她很漂亮吗?”

年小涛点点头,说:“应该算很漂亮吧。可是,她现在就像一个魔鬼——她得了艾滋病啊”

苏珊惊住了。

年小涛愤愤不平地说:“谁想到啊会遇上这种事啊?我好好地在公司上着班,看到女同事有麻烦,仗义出手相助——哪知道,却遇了艾滋病的威胁”他又说,“真要是被传染了,我说得清嘛?我一向洁身自好,从不乱搞……”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少东领他们去夜总会泡妞的事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当时真没有想过,夜总会的那些女人,可能都有病啊想想自已才二十来岁,大好的年华和前程,哪能因那些女人赔了进去?

苏珊却顾不上年小涛在想什么,她只是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惊叫道:“你说什么,有传染的危险?网上不是说,那种病只有输血或者那个什么的时候才会传染吗?”

年小涛点头说:“是啊,是啊。我当时只是拉了她一把,应该没多大事儿。小妍本来只是被她推了一下,但是她脾气大,她竟然伸手反挠了那女人一把,还挠出了血丝不过医生说,小妍应该也不会有事儿。可是小妍还是很害怕,她不停地哭,她说自己还没恋爱过呢其实,我们都很害怕,我们决定要在半年内做三次最彻底的检测……”

苏珊看小涛还只是不停地谈自己,她尖声打断他的话,问:“那么彼得呢?你刚才不是说,彼得被她咬到了吗?”

“是啊,安总面临的风险最大。”小涛垂头丧气地说。

“不——彼得一定没事儿你们都不会有事儿”苏珊叫道,紧张之下,她的声音都变了。

小涛长叹一声,无精打采地低下头,说:“公司给了我和小妍一笔钱,让我们暂时不要去上班,对外就说歇年假了。我们就这样在家等着检测……这日子,真难熬啊”

“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网上说,这种病不是那么容易传染的……”苏珊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但是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说不害怕、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她甚至都不敢深想这个事情的严重后果

她有些悲愤地说:“那个变态的女人,她是故意的,对不对?”

小涛说:“是啊,那女人肯定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也不想让别人好活。她肯定听说了小妍给安总写情书的事情,以为小妍跟安总有什么暧昧关系,这才千里迢迢从美国跑过来,就是想拉着别人陪她一起死”他又说,“苏珊姐,幸好你跟安总的关系一直都很低调,没有几个人知道,否则就她找到你们花店里去了”

苏珊却顾不上自己是否曾面临死亡威胁,她只想弄明白安立德此时究竟怎么样了。她问:“那么说,彼得现在和你们一样,呆在家里,等着做检测?而且就是因为这个,他回了美国,甚至不得不辞去总裁的职务?”

小涛沉吟了一下,他说:“苏珊姐,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不清楚,不过我现在有些想法……”

“什么想法?”

小涛说:“苏珊姐,你今天来得正好,我这些憋闷在家里,特别想找个人说说,可是跟别人又不敢说。”

“你跟我说,我肯定不出去乱讲。”苏珊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于是,年小涛慢慢道来:“当听说那个疯女人有那种病之后,开始的几天,我完全崩溃了,只顾计算日子,什么时候去做检测。可是最近几天,我缓过点儿劲来,而且琢磨过点味儿来……苏珊姐你想啊,那个疯女人她传染给别人绝症,是属于故意杀人啊可是安总,也许是考虑到对公司的影响,也许是顾及到前妻的情份,当时他就带着她匆匆回美国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等于在掩护杀人犯逃跑啊”

苏珊看着小涛,努力理解着他话中的意思。她问:“你是说,彼得现在已经犯了包庇罪?”

“是啊不过我觉得,安总主要是在为公司考虑——”小涛说:“这个事情,因为发生在公司里,就变得复杂了。安氏公司在经济危机中,被打击得很严重,安总来了这一年后,业绩才刚刚有了起色。如果在这个时候爆出这个事件,对公司的形象肯定会产生影响;对内部的员工来说,也会有些冲击。

幸好当时在场的人并不多,只有安总、我、小妍和那个女人。安总制住那个女人后,就把她从后门悄悄弄走了。所以知情的人,除了公司高层外,就只有我和小妍。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人们都会知道。

还有,人心隔肚皮——我是公司的老人了,对公司的感情很深,我是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起诉、要挟公司的;但是小妍呢,我最近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想告瑞贝卡和安氏公司呢

所以安总辞职,不仅是因为要自动接受隔离、检测,也是被形势逼迫的啊”

夜已经深了,苏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小涛那里告辞的。她开车驶在大街上,脑袋里空荡荡,什么都懒得想。她只是下意识地把着方向盘,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行驶……。.。

第二零六章大叔请退散

她记起沅冰河曾训斥她:“你这个笨女人,开车时专心点”又记起安立德曾温言叮嘱:“苏珊,你有婷婷啊,为了孩子,你要多保重自己……”

不知不觉中,苏珊的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她不知道安立德正经历着什么,是对“世纪绝症”的恐惧害怕,还是事业上的意外挫折?这让她的心一阵一阵的抽搐,她的泪也越落越多,最后把视线都模糊了。她索性把车停到了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想到,自己和他终于互明心迹,终于大胆地开始相恋……他们还商量好了,等婷婷再长一两岁,他们再商量婚嫁的事情,因为他们的婚事,一定要得到婷婷的同意。

可是现在,未来一下子又变得渺茫了。

苏珊边哭边想,她根本不是为自己难过,她只为安立德伤心。他自小父母离婚,性格内向,心思深沉。大学时那次真挚热烈的爱情,换来的却是爱人的背叛。历经坎坷后,他终于遇到了和他一样对感情认真执着的她。是她打开了他的心门,他们都从对方那里得到了爱的安慰。可是没想到,如今却要经历这样的波折。

“如果他真被瑞贝卡传染了,怎么办?”苏珊恨不得此时就飞到安立德的身边——不管他有没有病,就算要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她也要陪伴在他身边。

可是转念一想,她有婷婷,她是一位母亲,她不能轻率行事。

终于,倍感无助的苏珊,从阵阵呜咽,变成了嚎啕痛哭。

苏珊正哭得昏天黑地,忽然听到有人敲她的车窗。苏珊吓了一跳——这深更半夜里,本来喧哗的城市街道,冷清得跟深山老林一样,能不让人害怕?

苏珊当然有安全常识,她不敢开窗,而是去拧车钥匙,打算发动车子,赶紧离开这里。

这时,外面的人又“咚咚”地敲了敲车窗,并向里面叫道:“苏珊姐,是我——我来接你了。”

苏珊听声音很耳熟,她擦擦眼泪,看清外面的人,竟然是沅少东。

苏珊开了车门锁,少东打开副驾那边的车门,坐了进来。

苏珊问:“少东,你怎么来了?”

少东说:“你看都几点了,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你总是不回家,小玲和婷婷都等着急了。我打了辆出租,一路找了过来,幸好没走多远,看到你的车停在路边……”

听少东提起小玲和婷婷,苏珊的泪又下来了。

少东一看她哭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打开车内灯,扳着她的肩膀看。又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苏珊忽然一把抱住少东,说:“少东,我该怎么办?彼得遇到了麻烦,他滞留在美国不能回来……”她记得年小涛叮嘱过,现在还不能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外人,只好忍住不说。她抽泣道,“你别问为什么,这事现在还不能对外人讲……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

少东默默地抱着苏珊,没有说话。

这些日子,他已经看得越来越明白——苏珊喜欢上了安立德。因为只要提到安立德,她的眼睛就会发出炯炯的光,她的面颊上会飞起一抹好看的红晕。谁都能看出来,她恋爱了她是这样一个纯净的女子,她不会遮掩自己的感情,她就像林间一脉清澈的小溪,让人可以一眼看到底。

少东明白,自己那段难以启齿的感情,以后再没机会跟她说出来了。

他有些后悔。因为他曾经以为,不说出来也没关系,反正她为了婷婷,是不会再婚了,自己只要在旁边陪着她,也就等于跟她永远在一起了。

可是那些大叔们,全都比他脸皮厚,一个一个追求起她来,比恶狼争食还狠。

不对,大叔们可比恶狼的手段高端,他们互相打压的时候,都是些杀人不见血的招式。他们还不停地在她面前展现魅力,给她施加压力。他们的这些雄性的竞争行为,经常让她被“台风尾”扫到,时不时地受点儿小伤,烦恼一回,哭泣一回。

这一次,不知又遇到了什么事,她又哭了。

少东摩挲着苏珊纤细的后背,暗想,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个小女人可以不再流泪?就像刚开始的那些日子,大叔们还没有出现,他和她们三个,过着世外桃源般快活的日子。

他真想对那些大叔们喊停,请他们都退散掉——前些日子,她已经让他们挤兑得神经官能失调了,难道还想把她真挤兑成神经病不成?

可是此时,他真恨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他没有办法跟那些大叔们抗衡。他现在只有抱着她,默默地安慰她。

回到花店以后,苏珊不敢跟众人说实话。她只是说,安立德因为工作关系,暂时不能回国。

小玲插言问道:“我听‘小粘糕’说,在安氏公司里,立德大哥和他的异母弟安立功,明争暗斗的事情很多。立德大哥来中国之前,他弟弟已经在中国区筹划了许多年——销售、行政、财务三部门的负责人,都是他弟弟的人。可是立德大哥来了不到一年,就把这三个部门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们说,这次立德大哥辞职,是不是他弟弟在捣鬼啊?”

苏珊敷衍道:“也许吧。”

少东看出苏珊心事重重,边给小玲使眼色,边则在旁边打岔,说:“小玲,安总的异母弟,也是你堂兄啊。可我听你这话,怎么好像有偏有向呢?”

小玲讪讪地说:“我不是只认识立德大哥嘛?别的堂哥又没到我们家去过,跟陌生人差不多。”

于是,大家不再谈论安立德的事情。

苏珊沉默了几天,但在她的心里,却是焦躁不安。她想像着,安立德此刻正饱受着严重的煎熬。这让她吃不下、睡不着。

她衡量再三,给秦威廉打了个电话,她说:“威廉,我想去美国看看彼得。”

秦威廉楞了一下,说:“那要办签证吧?”又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好。”苏珊想到,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自己英文水平又不高,而且说不定中途还要转机,还真是挺困难的。她又说,“我记得,彼得在美领馆里,有一个叫特里的朋友。我们找那个叫特里的人,应该可以快些把签证办下来。”

秦威廉说:“我知道特里那个人。护照、签证和机票那些琐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去安排。”

于是苏珊整日等着,等秦威廉把行程安排好。可是就在这时,安立德突然打来了电话。

苏珊听到手机响,下意识的拿起手机,看着上面闪烁的名字,她不敢相信是他的电话,她甚至不敢去接。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她接通电话:“嗨……”

“苏珊……”是安立德的声音,苏珊听出来了

“彼得……”苏珊激动得几乎哭了起来。“你怎么回事,都不给我打个电话,我找你都快找疯了”她带着深深的抱怨,对他倾诉着。她终于体会到,大家找她找不到、打电话也不通时,是种什么心情。难怪那天安立德会冒着大雨,开车跑到A镇去找她。

“苏珊对不起,事情太突然,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安立德有些迟疑地说道。

“你不用说了,小涛都已经告诉我了……”苏珊说,“我能理解你承受的压力。”

听苏珊说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安立德松了一口气,说:“是啊,这真是一种沉重的压力——等待检测,一次又一次的检测,起码要半年后,才能确定自己没事儿,才能彻底释放压力……”

“彼得,我确信你没事”苏珊坚定地说。

“嗯,这次应该好很多,只是被咬了一下,当时也让医生在伤口周围做了阻断治疗,风险已经降到很小了。”安立德说,“苏珊你知道,我不是第一次承受这种压力,会挺过来的。”

“这次肯定没事,彼得你不要害怕。”苏珊温柔地安慰他,其实她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安立德说:“我不怕……”犹豫了一下,他又说,“苏珊,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我会死掉,请你和小玲去求金村长,在凤凰山上给我留块地方,把我埋在那里。那样,我可以离你近些,因为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回美国,一去不返……”

“彼得”苏珊的泪一下子汹涌而出,她斥他道,“你不许胡说八道,明明没有事,干嘛这么胡思乱想?你等着,我这就去美国,把你押回来,好好看着你”

“不要来美国,千万不要”安立德急切地说。

苏珊问。

安立德停顿了一会儿,说:“苏珊,我想送瑞贝卡最后一程,她的日子不多了……”

苏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立德说:“对不起苏珊,在瑞贝卡最后的日子里,我想陪伴着她。”

苏珊反应了好半天,生气地叫道:“难怪辛奇那么讨厌我,前妻果然就是蒸不熟、打不烂的铜豌豆——不管她对得起你们,还是对不起你们,你们男人就是喜欢藕断丝连、不能忘怀”

第二零七章这不是绑架

安立德一听苏珊生气了,忙说:“不是的,苏珊,我不是那意思我不是对她不能忘怀,我只想对得起自己那段感情……”他又补充道,“苏珊,我明白自己的心——我现在爱的人是你,将来也只有你”

苏珊听他深情款款地表白,多少息了些怒气,她悻悻地问:“那你就不怕她再咬你一回?”

这回苏珊没话说了。

安立德听苏珊不语,很是不安。他继续解释道:“苏珊,你不要生气……反正这段时间内,我也能不回中国——我怎么都要等彻底排除危险后再回去,因为我爱你、爱婷婷,我不能给你们带去一丝危险……”

苏珊想了想,才说:“彼得,我对你的爱,其实不比对婷婷的少。我常常在二选一的时候,选择婷婷而放弃你,是因为她还小,她需要母亲。而你,是个成年人,你会照顾好自己。但是,如果你需要照顾,我肯定会在你的身边……”说着说着,她流下泪来。

其实,她也曾想过最坏的结果,如果他不幸被感染了,她会把他带回中国来,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她在网上查过,这种病有十年的潜伏期,没发病期间,一切都和正常人一样。而且人们都说,如果存活的时间长一些,就有机会等到先进技术的出现,彻底治愈这种疾病。

当然,她会很仔细,不让自己被传染。不是因为她太惜命,只是因为她还有婷婷。

安立德听着苏珊的真情告白,感动得有些哽咽。他平静了半天,才说:“苏珊,我是一座被你攻陷的城市,我的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你的俘虏。总有一天,我会飞奔到你的脚下,接受你的保护……”

苏珊放下电话后,眼泪还没有停下来。她想去洗手间洗把脸,一出门,却看到少东默默地站在门外。

“少东,你都听到了些什么?”苏珊紧张地问,又嘱咐他,“千万别说出去好吗?”

少东没有回答,他转头跑下楼去。过了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他把一张照片,递到了苏珊的手中。

苏珊拿过照片一看,知道这就是婷婷说的那张照片。她不明白怎么会到了少东的手里,但是她看着照片有几分亲切,因为这是她和安立德年青时的合影……那个时候,他们的心里都没有彼此;如今,他们却是生死都不能分离。

苏珊因为安立德的事情,消沉了一段时间。

后来苏珊接到秦威廉的电话,知道安立德的检测结果为阴性,基本排除感染的可能,便放了心。

可是又秦威廉告诉她,安立德近期不打算回中国,而且他还说,不想直接给苏珊打电话,因为只要听到苏珊的声音,他就会忍不住想回中国,想飞到苏珊的身边。

苏珊知道,安立德是在陪伴病危的瑞贝卡。这让她多少有些吃醋,便索性不再想他,随便他怎么样吧。

苏珊的情绪刚刚复原,忽然秦威廉又来找她,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安立德,而是为了凤凰山的事情。

这时苏珊才知道,沅冰河真去凤凰山捣乱了,而且事情已经演变得有些不可收拾——沅冰河和凤凰县签了议向书,他要投资新农村的改造,还有凤凰山旅游区的开发。

“你问过彼得吗,他怎么说,是否有什么办法阻止小叔叔跟我们捣乱?”苏珊问。

秦威廉叹了口气,说:“我联系不上彼得——打电话不通,我给他发了封电子邮件,也不见回信。”

苏珊和秦威廉联系不上安立德,只得自己想办法。

苏珊问秦威廉:“金村长怎么看这件事?”她想,如果金村长也同意在凤凰山搞渡假村,她根本没办法帮安立德保住凤凰山。

秦威廉说:“金村长和小玲爹这些老一辈的村民,当然不愿意盖渡假村;但是村里的年轻一辈却跟老一辈人的想法相反——他们盼着在凤凰山上盖上渡假村,盼着自己的乡村可以变得像大城市一样繁华。”

“金村长应该可以左右局势吧?”苏珊问。

“恐怕不能。一方面,县里的压力很大,县领导很重视‘星煌集团’三亿元的投资;另一方面,村里的年青一代新的开发计划……对了,我还听说,因为新、老两辈人的意见不一致,也许下次村长换届,金山岩就要落选了。”

“啊?真是越来越麻烦了”苏珊很是烦恼。

送走秦威廉,苏珊把小玲叫来,把事情跟小玲讲了讲。

小玲此时也从她爹那里得到了消息。她说:“我爹说,凤凰山上有我们老金家的祖坟,动不得我爹还说,现在村里的年青人们,都掉钱眼里了,根本不在乎祖坟什么的,只要能挣到钱就好。”

小玲又叫沅少东:“少东哥,你快过来——你叔叔这人怎么这么差劲啊,我们在凤凰山的开发搞得好好的,他竟然要横插一杠子,还要在山上盖渡假村,连我们村的祖坟都要给刨了……”

沅少东还不知道这些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珊跟他解释了一下凤凰山的事情,又说:“我们的花店跟‘绿乡苗圃’签了长期供货合同。如果把‘绿乡’的人从凤凰山上赶走,‘绿乡’经营不下去了,也会影响我们这个小花店的供货,花店也会面临危机。”

沅少东意识到,这串连锁反应,还真不容小觑。他说:“我给小叔叔打个电话,问问他。”

苏珊和小玲一齐点头——“釜底抽薪”是最好的策略,如果能说服沅冰河撤回投资,不就万事大吉了?

沅少东打通了电话,刚把意思说明白,沅冰河就把他堵回来了。他对少东说:“有你什么事?投资凤凰县是董事会的决定,你虽然是董事之一,可从来不去开会,现在再投反对票也来不及了。再说了,凤凰山投资公司的法人是苏珊,关于凤凰山投资的事情,你让苏珊来跟我说吧。”

沅少东悻悻地放下电话,他看了苏珊和小玲一眼,面上有些惭愧——自己虽然是沅锦煌的嫡孙,可是集团里的事情他一点儿都插不上手。他说:“苏珊姐,小叔叔请你去他的办公室谈。”

“好,我去”苏珊说,随后她给沅冰河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沅冰河装模作样地说:“你跟我的秘书约时间吧。”

苏珊恼了,她说:“如果你的秘书说没空呢,如果他把我排到明年呢?等金村长下台了,渡假村都盖好了,我再找你还有什么用?”

沅冰河说:“那没办法,我很忙的。”说着他挂断了电话。

苏珊吃惊地看着手机,说:“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又对少东和小玲说,“他竟然说没时间那他以后还来咱们这里住吗?再来了看我们不给他好看”

苏珊想着要给沅冰河好看,忽然,她眼前一亮,她想起了妮娜——妮娜还在她的手中呢

于是,苏珊给沅冰河发了封短信:“小叔叔,妮娜带‘球’跑了,你儿子落在了我的手中哦,对了,声明一下,这不是绑架。”随后,她把这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发了出去,静等沅冰河看到后急得跳脚。

果然,沅冰河接到短信,看明白什么意思后,跳了脚。

他像一阵风一样,冲到了花店里。他不顾正在营业时间,店里有不少的客人,他进来一把抓住苏珊胳膊,就向楼上拉她:“你过来,你给说说清楚,刚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苏珊被他拽得踉跄了几步。少东和小玲都不在,别的店员也不敢过来阻拦。

苏珊被他的气势镇住了,有点害怕,但想到他在凤凰山跟自己捣乱,又有了勇气,她说:“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两人一起来到楼上。在客厅说话怕被别人偷听,便来到卧室,并把卧室门关上了。

沅冰河气鼓鼓地瞪着苏珊。苏珊低头揉着被他捏疼的手腕。

沅冰河先开口:“你说,妮娜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怀孕了?我说这么奇怪呢,她连分手费都不要,主动就离开了……你说,她现在在哪儿?”

苏珊被沅冰河的冷气“嗖嗖”地攻击着,在这“秋老虎”的天气里,却有一种快冻僵的感觉。她小声说:“你先说说,凤凰山是怎么回事?”

“别跟我谈条件”沅冰河猛地喝道,吓了苏珊一哆嗦。

沅冰河恶狠狠地说:“我对你多好,在争取婷婷抚养权的事情上,我给你费了多大的心力上回你还说,我在你背后捅刀子;这回呢,分明是你给我在背后,捅了我一刀你有没有为我想过,如果我忽然有了个私生子,我的声誉,整个集团的声誉,全完了”

沅冰河每说一句话,苏珊就往下缩一节,最后差点缩成了一个球。

“快说,她现在在哪儿?”沅冰河追问。

苏珊想到妮娜当时哭得可怜,她小心地说:“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儿,但是你能不能,好说好商量的?她肚里怀的,毕竟是你的骨肉;你年纪也不小了,再不生,还来得及吗?”

“傻蛋,我想生,随时都可以生男人就算到八十,也有‘播种’的能力”沅冰河用手指头,使劲戳着她的头说。

“可是网上说,男人岁数大了,‘种子’的质量就不好了,还是年青时生的孩子比较好……”苏珊被他吓得,开始胡说八道了。

第二零八章“私生子”风波

苏珊吓得一抱头,说:“你先从凤凰山撤资,我再告诉你她在哪儿”

沅冰河的鼻子差点被她气歪了。他拉开她护住脑袋的手,继续用手指戳她的头,说:“小狐狸,你是个老实本份的人,你会使手段算计别人吗?你自己说,你会吗?”

苏珊被他戳急了,干脆撒了泼。她用头顶向沅冰河,边顶边说:“我不会就你这老狐狸会你在凤凰山干的事,还不是在我背后捅了我一刀?”

沅冰河不提防,被她顶得向后倒退两步,险些跌倒,幸好靠在了梳妆台上。他稳住身形,抓住她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严肃地对她说:“小狐狸,你听清楚了,我想结婚了所以,我要把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清理一下。难道你想让我的新娘子一进门,却要先面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

苏珊一楞,她根本没有关于婚姻的记忆,所以事前也没有想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对一个家庭的破坏力有多大就像“小老鼠”对于她和陈实美的家庭——如果没有“小老鼠”的存在,他们的家庭不会那么快就瓦解;而且在瓦解之后,复原的可能几乎是零……

沅冰河看她被说动了,继续说道:“我要娶的女人,必定是我深爱的女人,我不能伤害她。可如果那个孩子被妮娜生了出来,你说说看,我可不可以做到冷血,对那个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完全不管不顾?”

苏珊不吭气了。沅冰河虽然花心,却是个明白事理,知道什么才是对家庭负责的人。比“金大叔”那蠢货高明得多。

沅冰河又说:“我知道,你们女人为了生育孩子,要受很多的苦楚,所以你们坚持认为,生育权是你们的……可男人呢,男人也很难做啊——如果不管孩子,你们会说他冷酷无情;如果管了,就要有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受到伤害”

“对不起——”苏珊哭了,她打心眼里感到后悔。她解释说,“我当时没想管这档闲事儿,可是妮娜说如果我不帮她,她就要跳楼我想那是一身两命啊,我哪负得起那么大责任?我本是想先安抚住她,随后再慢慢告诉你。可是我安眠药吃多了,最近总是忘事儿,有失忆的倾向……”

“她现在在哪儿?”沅冰河趁机问。忽然,他福至心灵,想到了妮娜可能在哪儿他问,“在小美的学校里,对不对?”

“嗯……”苏珊下意识地点点头。

沅冰河转身就走。苏珊却在后面一把拉住他的衣襟,央求道:“你手下留情——就算逼她打掉孩子,别摘了她的子/宫,别把她卖到国外为奴……好歹给她留条出路”

沅冰河万分惊诧地转过身来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喝道:“谁跟你在背后讲我坏话?我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吗?”

苏珊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她快速地眨眨眼,说:“我什么都没说”又说,“妮娜是我同学的外甥女,你是少东的小叔叔——大家都是熟人,既然已经决定分手,你们好合好散,别弄得太僵,好吧?”

“哼”沅冰河不置可否地应了声,转身走了。

苏珊无力地坐在了床上。她想:“这可怎么办,我是不是害了妮娜?以后还有脸见苗兰吗?”

她掏出手机来,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坐不住了,给小美拨出了电话。

可是小美却告诉她,妮娜前些日子确实是去了花艺学校学习。但是几天前,她忽然说不想学了,就离开了。

“离开的好,离开的好……”苏珊松了口气,心想这次沅冰河和妮娜都赖不上她了。

苏珊以为妮娜这场风波总算过去了,再不与自己相干。可是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婷婷上学刚走,沅冰河又来找她了。

只见他得意洋洋的,进门就找苏珊。少东和小玲这次都在,有些奇怪地看着沅冰河。忽然,少东和小玲反应过来——凤凰山的事情,正愁抓不到他的人影儿呢于是他俩一齐上来拉住沅冰河,叫道:“小叔叔……”

“打住”沅冰河冲他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他说,“你们等着,我有正事先和我未婚妻商量。”

“谁是你未婚妻?”连苏珊在内,三人一齐惊问道。

“就是你——”沅冰河指着苏珊,他得意地说,“我正上愁呢,生怕没人嫁给我,要打一辈子光棍了,你正好主动送上门来了”

苏珊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妙,他肯定又找到整治她的理由了……吓得她扭头就往楼上跑。

沅冰河跟在后面就追,他边追边喊:“老婆,你给我站住,不许逃——”

沅少东忙从后面一把拉沅冰河,他小声说:“小叔叔,你别逗苏珊姐了——她爱的人是安总,你就别再跟着瞎掺和了”

沅冰河冲少东一瞪眼说:“胡说,她才不爱他不过是因为她开公司的时候,借了他一千万,才不得不屈从于他……”

少东从没听说过苏珊借钱的事。小玲更是惊呆了——她和她的家人,一直以为苏珊开公司的钱,是苏珊的私房钱……哪知道,他们用的,实际上还是安立德的钱

沅冰河说:“区区一千万,就想利用别人、要挟别人?我看不起他”说完,他追上楼去了。

楼上,苏珊没有别的地方可藏,她藏到了卧室里,把门插上了。

沅冰河过来叫门。苏珊在门里说:“妮娜早就离开花艺学校了,你别再来找我了”

沅冰河在外面笑着低声说:“你放心,我已经找到她了”

苏珊沉默了一会儿,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小心地探出头来,低声问:“那你把怎么样了,让她去做流产了吗?”

“当然没有”沅冰河绷着脸说道。同时他使劲向门里一挤,挤进屋来。随后他顺手又把门关上,为的是防止被少东和小玲偷听。他小声说,“这都要怪你——早一点不告诉我,现在再做流产不容易了”

“我以为,孩子在她肚子里,不着急的……”苏珊说了实话。

沅冰河惊叫道:“你也是女人,怎么这点儿常识都没有?流产越早做越好,晚了对女人身体伤害会很大的。尤其妮娜还是第一次怀孕,弄不好将来会得不育症的”

苏珊这回终于明白自己错了。她的双手绞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沅冰河说:“你听着,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不顾妮娜身体的安危,打掉这个孩子;第二是你嫁给我,你来做这个孩子的母亲”

苏珊急得直跺脚,叫道:“这里面有我什么事?”

“怎么没你的事?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我早让她把孩子拿掉了;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我还可以娶个大家闺秀做太太。可是如今呢,除了你,没人能接受这个私生子”

苏珊眨着圆圆的眼睛,忽然说:“那这样吧——我替你养着孩子,你就当没有这个孩子,去娶你爱的那位大家闺秀吧。”

“不行,我不允许私生子存在”沅冰河冲动地大吼一声。

苏珊吓了一哆嗦。

过了一会儿,沅冰河平复了情绪,他绷着脸对苏珊说:“你听着,我要你做我明媒正娶的太太,对外人就说,这个孩子是你生出来的”

“我才不要嫁给你呢”苏珊小声嘀咕道。

沅冰河的脸阴沉得吓人。

苏珊快速地眨眼,很快找到了正当理由。她说:“人人都知道我不能生育,谁相信这孩子是我生的啊?而且我能拿到婷婷的抚养权,也是因为我不能生育了、我只有她这一个孩子啊”

沅冰河听她这么解释,脸色从多云转晴。他对苏珊说:“你别怕‘金大叔’再把婷婷要回去,他现在麻烦事不少,根本顾不上你们娘俩儿……”随后,他又冲她邪魅地一笑,说,“至于不育症,是可以治好的啊——你跟着‘金大叔’不会下蛋,跟着我说不定就会下蛋了呢”

苏珊被他说得又羞又恼,同时想到凤凰山的事儿,还窝着一口气呢她也不怕他用孩子来要挟她了,索性挥舞着小拳头打在他身上,边打边说:“我跟你讲正事,你却总是拿我开玩笑,凤凰山的事儿你还没说清呢”

沅冰河一把拉住她的拳头,笑道:“想打我?结了婚之后随便打,我保证做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好老公。现在呢,如果你不想大着肚子去拜堂,就快点去挑婚纱、选婚戒。记住,东西越贵越好,把帐单直接给我就行了。至于酒席方面,你就别考虑了,咱家是开酒店的。”

“啊呸呸呸……”苏珊连“呸”了十几声。她说,“你给我住嘴就算我当时的做法是错误的,要杀要剐你划出个道来,没这么戏弄人的。你说句实话,凤凰山的事儿、妮娜的事儿,到底该怎么处理?”。.。

第二零九章B计划

沅冰河见苏珊问他要主意,便假意思量了一下,说:“小狐狸我们做交易吧——如果你肯嫁给我,帮我解决了私生子的问题,我就让你一步,在凤凰山实行B计划”

“B计划就是——我的渡假村不盖在凤凰山,我不会动凤凰山的一草一木;我把渡假村盖在青龙山上,那里已经是成熟的旅游景点,说不定更有商业号召力呢。”

“对啊,这个计划好青龙山离凤凰山也不算远,盖哪儿不是盖呢,反正都不是国家的自然保护区。”

“可是……嗯、嗯?”沅冰河冲她抬抬眉毛,提醒她注意自己刚才说的前半句话。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苏珊假装羞涩地挥挥手,说,“与其娶我,你干脆娶妮娜多好?我人老珠黄,不能生育,连‘金大叔’都不要我了,你要我干嘛?妮娜青春貌美,说不定还能给你生一窝呢”

“我呸生一窝,你当是狐狸下嵬哪?告诉你,我想要的人是你”沅冰河说着,一把抓住苏珊。又说,“你转告洋鬼子,他那一千万块钱我替你还了,我还会给你三个亿的投资……还有,如果他敢再来招惹你,我就不实行B计划了,我实行A计划——我刨了他们家凤凰山上的祖坟”

“哦?”苏珊瞪着眼,深吸一口冷气——她没想到,沅冰河什么都知道了

沅冰河看她一副惊呆的样子,很是好笑。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转身走了。临出门时,他还不忘叮嘱道:“快些备嫁吧,我等着娶你呢”

苏珊楞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苏珊不怕沅冰河逼嫁,因为她根本就没拿他的话当过真。她只是想到,自己跟安立德借款的事情彻底暴露了,小玲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一直都在欺骗她?

沅冰河下楼的时候,在楼梯口看到了沅少东。沅少东一脸严肃地拦住沅冰河,说:“小叔叔,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沅冰河想了想,点头同意。

他们一起来到沅少东的住处。两人坐下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少东先说:“小叔叔,你别挤兑苏珊姐了。你自己也说过,像她这样天真可爱的女人,应该被人好好呵护才对。”

“对,所以我会娶她,娶进家门好好呵护她。”沅冰河不以为意的说。

“小叔叔,你根本不适合她……”

不等少东说完,沅冰河做了手势打断他的话,说:“你不用多说——外面那些闲花野草,我提前会处理掉,绝对不让她还没进门,先要学习宅斗。”

少东不由哂笑了一声,他才不相信苏珊会嫁沅冰河。不过他想了想,趁机说:“小叔叔,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么凤凰山的事情,就让她一步吧?更何况还有小玲,她可是一口一个‘小叔叔’地叫着你,你怎么可以去刨人家的祖坟呢?”

沅冰河这回不开玩笑了,他严肃起来,说:“少东,说句实话——从根本上讲,我打凤凰山的主意,是迫于目前的市场形势,并不是为了逼苏珊,或者是和洋鬼子争风吃醋——我是为了我们整个集团的利益。”

“集团的利益?”少东不明白了。

沅冰河说:“少东,即使你从来都不参加董事会,也应该了解最近市场的变化。国家对于像S市这样的一线城市,房价的调控政策越来越紧,许多房地产商已经把投资转移到了二线、甚至三线城市。但是国家同样会控制二、三线城市的房地产市场……所以,我把提前把目标投向了凤凰县这样有开发前景的小县城。”

少东边听,边敬服地点头。他承认,如果自己是集团决策者,也会做这样的选择。不过他又说:“可是,我们一定还可以找到别的市场,不一定是凤凰山啊,为什么非常得罪苏珊姐和小玲呢?”

“少东,你真糊涂我、少华和你爷爷,都以为你做点儿正经生意,可以明白生活的艰辛,顺便学学经营之道。哪知,你做小买卖做的,目光这么短浅”沅冰河忍不住嘲讽少东。

少东不高兴了,问:“我怎么目光短浅了?”

沅冰河解释说:“你想过没有,凤凰山是块大蛋糕,我们不去吞,也会有别人来吞下。我们不过是比别人先一步发现了它而已而且由我们来做,我们关着苏珊和小玲的面子,可以把最大的利益让给金家村的村民……如果换了其他的投资商,很难想像会是什么后果。”

这回少东彻底沉默了。他知道,沅冰河的每句话都是实话。比他们“星煌集团”更大的房地产商,还有很多家。它们已经长成了巨大的怪物,如果不吞食土地,它们就无法生存下去。如果凤凰山落到了它们的嘴里,到时候恐怕一棵树、一叶草,都难以保存。

沅冰河又进一步说:“少东,你考虑一下吧——你继续呆在这里卖蛋糕,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你应该回到集团里来了。”

少东看看沅冰河,过了一会儿,才说:“不,小叔叔,集团里有你和少华就足够了。而我,会一直守候在这里,直到看着苏珊姐找到幸福的归宿。”

沅冰河听了少东的话很生气,他挥挥手,真想打少东两拳。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说:“傻瓜,那你就在这里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随后他起身走了。

沅冰河走后,花店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苏珊、小玲、少东三人各怀心事,虽然表面上他们仍旧一团和气,却不像往日那么无所顾忌的说笑。他们回避谈论凤凰山、沅冰河和安立德。

连婷婷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偷偷地问苏珊:“妈,为什么很久没看到‘狼眼叔叔’了?”

“哦,他回美国了。”苏珊回答。

婷婷一下子坐了起来,她说,“那他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随便他吧。”苏珊有些赌气地回答。想到安立德对前妻旧情难忘,苏珊自然是怨愤难平。

“这样不行啊,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放他走?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长得又帅,还那么有钱……”婷婷很着急地说。

“婷婷,那些外在的东西都不重要”苏珊忙拦住她的话。

“他也有内在啊他会做饭,脾气很好,对你很温柔……”

苏珊一把捂住婷婷的嘴。她想世上没有这样的,女儿跟母亲讨论母亲的男朋友,而且这个女儿还是个半大孩子不过她暗暗地还有些惊喜,原来婷婷对安立德并不反感……

不过苏珊还是不想跟婷婷讨论这个话题。她停了一会儿,用大人教育孩子的口气,耐心地说:“婷婷,你还小呢,那些大人们的事,你先别考虑。咱们好好上学,就像小玲说的那样,将来考个好大学,才能遇到像马帅哥哥那样的好男生”

婷婷却笑了,说:“妈,听你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暗恋马帅哥哥呢”

“去,睡觉”这回苏珊没耐性了。她假意生气,喝斥婷婷。又说,“咱家就咱们母女俩,是个女儿国,以后禁止讨论有关男人的一切事情”

对现实的回避,只能是暂时的。苏珊最终还是要面对有关凤凰山、沅冰河以及安立德等诸多问题。

这天,小玲爹和金光岩村长亲自来到了省城。

大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金村长“吧嗒吧嗒”一个劲吸着烟,他不开口,也没有人敢说话。

过了会儿,金村长吸完了一锅烟,把旱烟杆敲了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就开始讲话的标志。于是大家都提起精神,听他讲话。

金村长开口对苏珊说:“他苏大姐,听小玲说,你给我们凤凰山投的钱,都是姓安的那家人的?”

苏珊早就知道要面对这个问题。她早就准备好说辞,解释道:“金村长,这是两回事——我投资开发凤凰山是一回事,我借谁的钱是另一回事。”

“怎么是两回事呢,我们金家村的人,不能用姓安的那家人的钱您、您这不是欺骗了我们吗?”金村长很是不满。

苏珊说:“金村长,您别着急,听我说——如果姓安的把钱存银行里,我再把钱从银行里借出来,钱是谁的?”

“当然是银行的,你还得给银行利息呢”金村长说。

“是啊,如果多经银行一道手,我还要给银行利息;如今我直接从接从安立德那借来钱,不用缴利息——您说,哪个更合算哪?”苏珊说。

“可是那姓安的一家人,有他们的打算他们想认祖归宗,想着将来身后入了祖坟……”金村长激动地说道,只是因为牵扯到家族内部那点儿纠纷,他不愿对苏珊一个外人说,又停住了。

“不是那样的,他们什么都没跟我说,他们借给我这笔钱,没有提任何条件。”苏珊说着,把安立德还给她的借款合同和那件声明,都拿出来递给金村长。又说,“实际上,这一千万,他等于白送给我了。”

金村长看着这两份文件,半天没出声。他塞了一锅旱烟,又开始“吧嗒、吧嗒”抽个不停。。.。

第二一零章苏珊之千方百计

小玲爹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冲着小玲一瞪眼,说:“都是小玲这死丫头,平时废话一大堆,该说的时候她又不说了如果她早告诉我们——姓安的那小子,一直都在省城,还跟她们都有来往——我们不早就知道这回事了吗?”

“还敢犟嘴?”小爹这会儿就开始吹胡子瞪眼睛了。

苏珊忙拦架,说:“不怪小玲,都怪我——是我没能耐,离婚的时候,陈实美把我手里的现钱都拿走了。可我又好面子,已经投给你们的钱,我不好意思再要回去。后来安立德听说我的钱是投给凤凰山的,他二话没说,就借给了我一千万……”

“嗨,人穷志短啊——”金村长和小玲爹同时长叹了一声。

苏珊一看找到了的“感情共鸣”,知道有门儿了,便继续耐心地劝说:“金村长,我向你保证,这里面真没有圈套。你看凤凰山上的开发项目,从我开始投资到现在,不都是你们自己定的吗?连我们花店的合作伙伴‘绿乡苗圃’的种植基地,都是小玲引进的。这些项目,不仅安立德没有参与意见,我也没有参与过意见哪”

苏珊这一席话,说得金村长和小玲爹都无话可说——再没见过像苏珊这么好的“大东家”了,她只管给他们送钱,从来没问过一分钱的回报。他们只能信服得点点头。

苏珊又诚恳地说:“其实安立德知道,你们不会要他的人情,他也没想让你们感念他什么。他那一千万的人情,是给我的,我也已经接受了。至于我给你们的投资,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回报,因为我在凤凰山得到了我的第二次生命,我已经把那里当成了我的第二个故乡。”

听到这里,小玲爹大为感动,他说:“她苏大姐,你是好人,我们不该怀疑你啊。可是——”他懊恼地一跺脚,说,“如果不是‘星煌集团’的人来捣乱,我们在凤凰山的那些项目,虽然回报慢些,却肯定不会让您赔了钱。现在,就真不好说了”

苏珊关切地问:“现在怎么样,难道说我们有承包合同在手里,他们还能硬抢过去不成?”

小玲爹说:“他们是不能明抢,可是他们会在暗地里跟我们争”

随后,小玲爹告诉苏珊,县里最近开始给山上限电了。他说:“没有电,山上打的井就不能用;没有水浇地,什么作物都种不了。现在连‘绿乡苗圃’的基地都受了影响,几百亩珍稀苗木,眼看都快干死了我们昼在夜不停地往山上挑水浇苗,累个半死,还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苏珊愤愤不平地问:“县里有什么理由给山上限电?”

金村长插言道:“说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要节能减排。其实就是在挤咱们,想让咱们干不成了,给盖渡假村的人让路”

小玲爹气愤地说:“眼看我们已经投入的钱,都要打水漂了,怕是白受一年的累,连成本也收不回来了”

苏珊想着山上的苗木,正受着干旱之苦,把个沅冰河恨到了骨子里。

这时,金村长忽然问:“她苏大姐,我怎么听金县长说,‘星煌集团’的那个什么沅总经理,是你的男朋友——如果是你们俩口子的事,也没得商量吗?”

苏珊听了惊诧叫道:“谁说他是我男朋友了?”

小玲爹说:“就是上回你们一齐来咱们村,他亲口跟金县长说的。”

苏珊骂道:“他放屁呢,我离了婚的人,哪来得男朋友?”随后她一想,又明白了,说,“我知道了,他大概是为了跟当地人拉关系吧?毕竟当地人都不认识他,这才打着我的旗号去结识的当地那些人。”

“哦,是这样啊。”金村长和小玲爹有些失望,他们还指着苏珊跟沅冰河交涉一下呢。

金村长和小玲爹并有在花店里久留,他们把事情说清楚了,就回了金家村,把问题都留给了苏珊。

苏珊现在指望不上安立德,她让秦威廉去跟凤凰县领导交涉又不见成效,她只好开动自己的小脑筋,自己想办法。

她想,沅冰河能搞出什么A计划、B计划来,我一定要搞出A、B、C三个计划来

苏珊首先想到的是,去找苗兰——苗兰是记者,上次她把贵族小学的事情曝了下光,差点儿让贵族小学关了门。如果她可以把凤凰山上发生的“限电事件”在电视媒体上曝下光,说不定能引起社会舆论的重视,让县里的人有所顾忌。

苗兰听明白事情原委后,答应帮忙。可惜的是,由于种种原因,正式的采访计划却没有得到电视台的许可。不过,苗兰给苏珊出了个馊主意——邀请几个记者朋友去凤凰山旅游,让当地人以为,是暗访的人来了。

苏珊采纳了苗兰的建议。于是由小玲带着苗兰,以及省市几家报刊的记者朋友,去凤凰山玩儿了一圈。这个办法果然起了作用,县里面开始给凤凰山正常供电了。

只是好景不长,大概过了半个月,县里弄明白了,苗兰她们不是暗访的,于是把电又停了。

小玲爹急得直跳脚,他说:“哪怕再供半个月,到秋收了,今年的收成也能收回来啊”

与此同时,苏珊接到了沅冰河的电话,他说:“小狐狸,你欠了你同学一次人情,那么对于她外甥女妮娜,你是不是要更加照顾一下了?”

苏珊明白了,果然是沅冰河在捣乱苏珊气愤地说:“别管我叫小狐狸,你才是只老狐狸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会整人的——妮娜是你小老婆,凭什么让我照顾?”

沅冰河笑着说:“你是我大老婆啊——你快点嫁给我,我们实行B计划,你就不必这么劳心费力了”

苏珊根本不当沅冰河是在求婚,她当他在挑战。于是她说:“你等着,我就不信了,有理走遍天下,我们有承包合同,还怕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苏珊此时想到了第二个办法——她托小美去找刘市长告“御状”。小美是个男孩子性格,说到做到,马上去找了刘市长。但是带她回来的结果,却不太让大家满意。

刘市长并没有完全满足苏珊她们的要求,他反而是起了个调解人的作用。他说国家对土地有完全所有权,如果县里要收回土地,谁也拦不住。

他建议双方进行谈判——凤凰山那片地方不小,可以考虑给绿乡苗圃保留一部分,当做育苗基地;另一部分由县里征回,开发旅游区和建设度假村。对于苏珊和小玲家可能受的损失,可以给予相应的补偿。至于补偿数额,当然要在政策许可的范围内考虑,不过也可以纳入谈判内容,让“星煌集团”来补偿一部分。

苏珊想,凭自己这几个“小老百姓”的力量,恐怕一时难以挽回局面。于是她让小美陪着她,去找了趟刘市长。她对刘市长说:“我们同意进行谈判。但是今年已经种下的经济作物,马上到了秋收的时节。可否请县里再供半个月的电,把今年的秋收过完,我们也可以减少损失?”

刘市长觉得苏珊的话有理,于是他做主,让县里继续给凤凰山供半个月的电,把今年的秋收过完。

回到花店,苏珊对小玲他们说:“我现在这个办法,还是‘拖’字决——只能这么拖着,先把今年糊弄过去,也可以减少损失。”

小玲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这会儿立德大哥在就好了,他也是大老板,一定有对付‘冰河世纪’的办法……”可是话没说完,她又觉得惭愧。她说:“我爹和大伯警告过我,不让我沾安家的一点儿便宜。可是回过头去想想,如果当初不是有立德大哥,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承包凤凰山,早让‘生态家园大酒店’那帮人抢跑了”

苏珊当然也在想念安立德。她想自己真是可怜——安立德正陪着他的前妻瑞贝卡,寻找感情上的平衡和安慰;可自己呢,却要为他们家祖坟不要让人刨了而殚精竭虑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还没跟他谈婚论嫁呢,他们家的祖坟,跟她有什么关系嘛?

可是抱怨终归只是抱怨,她还是要想办法,阻止沅冰河挪动凤凰山上的一草一木。

过了几天,在凤凰县领导的安排下,苏珊他们和“星煌集团”进行展开面对面的谈判。苏珊这方面,除了秦威廉,她还请了金村长做谈判团的成员,因为金村长对凤凰山最了解,而且最有发言权。

哪知,第一次谈判,金村长就掀了桌子——因为星煌集团提出来,要把金家村的祖坟从风水极佳的南坡迁走,迁到北面山坡上去。

金村长指着对方读文件的那个人鼻子大骂:“你们这群没祖宗的玩意儿,有这么动别人家祖坟的吗?”说着一下就把桌子掀翻了,吓得对方差点把保安叫进来。

幸好沅冰河自视甚高,只想当幕后高手,这种直接的谈判不愿参加。如果他亲自来了,保不齐会让金村长揍他一顿。

苏珊忙叫小玲爹陪金村长上外面抽锅旱烟、消消气,这才稳住大家的情绪,把双方的意图基本谈明,回去再各自研究对方的意见,制定下一步谈判方案。。.。

第二一一章金家村的秘密

金村长坐在车上,举着烟袋杆沉默了半晌,忽然说:“我想不通我们金家村的人,在凤凰山脚下住了多少辈了,闹日本鬼子的时候,都没让人刨了我们的祖坟,这会儿却要让人刨了——难道说,这帮人比日本鬼子还厉害?”

苏珊觉得可笑,她说:“金村长,您别这么想,这不是一码事儿啊”她又耐心地劝他,“如果您往前查历史,凤凰山那块地方,明清的时候住过谁,汉唐的时候又住过谁,甚至山顶洞人那时候住过谁,专家也说不清啊,怎么就认定那片地方只属于你们金家村人呢?”

金村长叹了口气,看着车外的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车辆,有些伤感地说:“我也知道,人要跟着时代进步……可我在感情上,还是接受不了。我只记得,打祖辈上起,我们就生活在凤凰山脚下,等哪天一伸腿一闭眼,就会睡到凤凰山上。所以,我们看到凤凰山,知道自己早晚会睡到那儿去,在那里跟老祖宗们重聚,心里就踏实。”

苏珊反驳道:“嗨,人到闭眼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了,埋在哪儿有什么关系?”

金村长却大不赞同,说:“那不行——人活着,最多不过百年间的事儿;闭了眼,埋到土里,才是长久的事儿,是大事儿”

苏珊无奈地摇摇头,金村长话中的含义,深度能赶上“哈姆雷特”了。她又不是社会学家,对于这些淳朴村民自发形成的对生命的感悟,她没有力气去辩驳、去更正。

金村长又说:“你看姓安的那一家人,都已经姓了安,不姓金了,可他们家那位老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身后能把自己埋在凤凰山上……说起来,他们家是有钱人,在美国还有那么大的事业,难道他在美国连块墓地都买不起?他就是明白自己的根在哪儿,他心心念念地是要回归故土啊。”

“金村长,我可不懂了,您既然知道安伯伯有这么个心愿,您为什么还要撵人家走,不答应人家呢?”

金村长说:“他们家早就过继给别人家了,现在姓安,不姓金,哪能埋到我们老金家的坟地里?再说了,如果他不仅自己要埋回来,还要把他爹搬回来嗨……”金村长说到关键的地方又不说了。

苏珊不甘心,今天无论如何要打听出幕后真相。她把车靠在一家小饭馆旁边,进去找了一处清静的雅间,叫了一桌酒菜。苏珊要请金村长的小玲爹边吃边谈。

看到金村长几杯酒下肚,苏珊又开始套他的话,问:“安伯伯他们家为什么不姓金,改姓安了呢?”

金村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了,说:“好吧,他苏大姐你也不是外人,我就把那段家丑跟你讲讲。这事啊,说来话长……”

原来,很多年以前,在金家村曾有一户人,因为家里日子艰难,把小儿子送了人,过继给一户姓安的亲戚。后来这家老人去世的时候,人们考虑到那个小儿子已经不算他们家的人了,便没有通知他。可是小儿子却不愿意,他回来哭闹灵堂,并且要求分得老人留下的一个檀木匣子。

这家的小儿子,便是安鸿远的爷爷。他当时没闹出什么结果来,却被他的哥哥们赶出了金家村。他心下不平,又纠结了一批打手前来,再次大闹金家村。在那一场混斗中,他手下的人把他的一位哥哥,也就是金村长的爷爷,腿打折了。从那之后,双方就结下了世仇。

“哦,原来你们口中的世仇,是这么一回事啊。”苏珊终于弄明白这件公案了。

金村长说:“我爷可是瘸了一辈子啊我清楚记得小时候,看到他瘸着一条腿走进走出的……你说,我能对姓安的一家人能有好脸色吗?”

小玲爹对金村长附和道:“我也记得咱爷的模样。”

苏珊同情地点点头,拿起酒瓶又给金村长满上。她说:“安伯伯那次来,应该是有诚意来和好的吧?”

金村长抿了一口酒,说:“不那么简单,恐怕还有别的事儿。”

“还能有什么事?”苏珊好奇地问。

“为了那个檀木匣子”金村长放低了声音,并警惕地站起身,走到门外观察了一圈。

苏珊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等金村长回来,她小声地问:“檀木匣子里有什么东西,不会是什么价值连城在宝物吧?刚你不是说,早先是因为家里穷,才把安伯伯的爷爷过继给了别人家?”

金村长小声说:“我听老辈人说,应该是一张藏宝图”

“藏宝图?”苏珊小声惊叫一句,“什么样的藏宝图?”

“这张藏宝图,与我们小村子的来历有关这都是听老辈人说的,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事,反正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当时有个大将军战败了,带着他的手下藏到了凤凰山里。后来大将军死了,他手下的人在山下定居下来,形成了现在的几个小村子。人们说,大将军还留下了许多珍宝,可是藏得太隐蔽了,至今没有人能找到。”

“你不说有藏宝图?”苏珊问。

“乡下人都不识字,有图也不会看哪”金村长说。

“现在的人们文化水平都高,您也认识字啊,您没看过?”苏珊追问。

金村长叹了口气,说:“那个檀木匣子,早就找不到了。有人说,就是在那场乱斗中,让我那位过继出去的爷爷给抢走了”

苏珊不由大为惋惜,因为她听到藏宝图,便产生了寻宝的热情。她想了想,又猜测:“难道说,安伯伯的爷爷抢走了藏宝图,挖走了凤凰山上的财宝,所以才逃到了美国?”

金村长摇头,说:“那倒不是。姓安的那家人,早就在美国有亲戚,后来他们一家去美国,是去投奔亲戚的。至于凤凰山上的财宝,如果真有的话,应该还藏在山上。老辈人说过,那些东西不能动,因为里面有个降镇妖怪的东西,如果动了它,凤凰山就要塌了。”

金村长边喝酒,边讲故事,很快就醉了。

小玲爹看着醉倒的金村长,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苏珊,小声说道:“她苏大姐,您别把我哥的话当真,什么藏宝图和珍宝,那都是老辈人讲故事、哄孩子的,都是些没有影儿的事。”

“哦。”苏珊答应着。她也觉得,金村长的话,前后矛盾的地方挺多。不过出于猎奇心理,她还是希望真有什么藏宝图和宝藏之类的东西。

苏珊把金村长和小玲爹拉回花店,正好沅冰河住的那间房空着,便把他们安置到了那里。

第二天,金村长的酒醒了。他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抽烟,思考事情。

小玲爹对金村长说:“哥,这谈判是一时半会儿谈不出结果的。我们先回村吧,下一次谈判再过来。”

金村长半晌没吭声。忽然,他把烟袋杆一收,在地上敲了几敲,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我认栽了,去找下姓安的那家人”

大家听了一楞,苏珊问:“金村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金村长说:“既然姓安的有认祖归宗的意思,他们家又有钱——那我去问问他,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保住老祖宗的坟不让人刨了”

苏珊看着金村长,有些为难地说:“可是,彼得已经回美国了,现在的安氏公司换了总裁……”

“没他家的电话吗?”金村长问。

苏珊摇摇头,她现在没办法跟安立德联系。如果能跟安立德联系上,不用金村长说,她也早让安立德想办法了,自己还跟着上什么愁呢。

“嗨”金村长懊恼地拍拍脑袋,彻底没了办法。

苏珊也是无限怅惘——终于等到金村长愿意跟安立德家和解了,却在这关键的时刻,没办法跟安立德联系上。

沅少东看苏珊整日为凤凰山愁眉苦脸,又去找了趟沅冰河,劝他别再挤兑苏珊。他说:“小叔叔,你别捉弄苏珊姐了,我听说你有什么B计划,为什么不实行呢?”

沅冰河笑着说:“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逗逗她。哪知她看着傻乎乎的,还真有些高招,都逼着我出来和她谈判了。”他又半真半假的说,“这场游戏,我是觉得越来越有趣了,她令我不得不刮目相看。我一定要试试她有多大的能量,如果她真有些手段,那我以后就不把她当金丝雀养着,我会很高兴和她分享我所有的事业。”

沅少东苦口婆心地说:“小叔叔,现在大家都知道,苏珊姐爱的人是安总,就算你用这种办法逼她嫁给了你,她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有什么意思呢?”

沅冰河却固执地说:“她以前对我有误会,从没有真正地亲近过我。如果我们有个机会,可以相互了解,她会发现,我比洋鬼子更适合她。”

少东在沅冰河那里游说不成,郁闷之下,转而去找姐姐少华,看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少华听完少东的叙述,半晌没言声。过了会儿她才开言,却说:“少东,你回来帮我吧——你帮我做上集团的董事长,我们一起来对抗小叔叔”。.。

第二一二章阴谋论

少华“哼”了一声,假意嗔道:“你们都不在山庄里住,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爷爷最近身体差得很,他即使不马上退休,也会先找一个人,暂时代理董事长的职位。”

“爷爷最近身体不好吗?”少东立马紧张起来。其实他对爷爷的感情很深,可是又害怕爷爷不停地唠叨教训,这才不愿意在锦玉山庄里住。

少华沉重地点点头,说:“爷爷最近的精神越来越差了,他经常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着那幅《江南烟雨图》,悄悄掉眼泪……”少华说到这儿,眼睛湿润了。

少东听了,心头也是一阵难过。

“‘不是相思泪不干’,你是知道的,爷爷天天看那幅画,其实就是在想奶奶。爷爷其实是爱奶奶的,可是因为被那个狐媚女人勾引,一时做了错事,后来便始终得不到奶奶的原谅。你知道吗,奶奶临终前,爷爷哭得好惨,可是奶奶还是没有原谅他……”

少东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少华又说:“自从奶奶去后,爷爷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医生劝他戒烟戒酒,他从来不听;我们央求他好好保养自己,他也不理。如果他肯好好照顾自己,现在也不会……”说到这儿,少华说不下去了。

少东和少华对坐着,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双生子天然的心灵感应,让他们能比普通的兄弟姐妹,更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

少华擦了擦泪,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已经计划很久了——在温迪的帮助下,我悄悄收购了公司的大批股份,不久人们就会明白,我现在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即使爷爷不说改组董事会,我也会提出来的。”说到这,少华又恢复了“女斗士”的果断干练。

少华看着少东,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少东你必须回来帮我。你也是董事之一,掌握着重要的一票,而且从身份上讲,你可是沅家的嫡长孙,集团里那些老古董们,会好好掂量你的含金量。”

少东听到这话,不由皱紧了眉头。

少华则继续蛊惑道:“你听着,我们要趁爷爷现在对集团还有影响力,快速在集团内部占稳脚根。还有,如果你回来参与集团的事务,我与你的合力,对抗小叔叔不成问题。到那时,集团的事务,可就不是小叔叔一个人说了算了。”

少东听了少华的话,犹豫了。他确实想帮助苏珊和小玲,可是真让他去和沅冰河对抗,他又有几分不情愿。因为他清楚,沅冰河正当盛年,管理经验又丰富,与沅少华相比,沅冰河才是继任董事长的最佳人选。

少华一看少东还在犹豫,使出了最后一招。她假意对少东撒泼,说:“你还是爸爸的儿子吗,这么不知道上进你还是我亲弟弟吗,半点都不知道疼惜我”她又擦着眼泪,叫屈道,“我也是大家千金啊,我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生活?反正我们这样的家庭,是不愁吃喝的,我何不做个娇小姐,买买时装、做做美容,闲了谈谈恋爱?可怜我整天为了工作,为了我们俩的前程,不要命地去挣,连觉都睡不好;你呢,躲在一旁开着小店,根本不肯帮我……”

少华一哭,少东毛了,他忙过来坐到少华身边,抱着少华的肩膀哄道:“姐,你别哭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来帮你好吗?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行吗?”

少华这才停止诉屈,擦着泪,勉强点点头,表示满意。

这天,陈实美忽然来到花店。他送来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这是他给婷婷的抚养费。他说:“苏珊,这是我给婷婷的钱,你可要放好了,千万别乱花。”

苏珊不满地说:“我怎么会乱花?我当然要给她存起来,等她将来成家立业的时候,再给她用。”

陈实美点点头,说:“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随后,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发楞,苏珊给他倒水,他看都没看一眼。

苏珊觉得有些奇怪,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陈实美对面,等他开口。

陈实美楞了一会儿,才收回过神来。他说:“苏珊,我有些害怕,我怕以后没什么东西能留给婷婷了……”

苏珊一楞,马上想起沅冰河说的话,最近陈实美的麻烦事儿不少……

可是她最近只顾忙凤凰山的事了,没有细打听过。她忙问:“是不是马场的事有麻烦了?”

陈实美停了一会儿,才说:“不仅马场的事,还有咱家的化工厂……以后,我恐怕也不能保证苏洋的供货了。”

“啊,究竟出什么事了?”苏珊忙追问。

陈实美告诉苏珊,他贷了大批资金,投入到马场的项目上。但是忽然间,这个项目被叫停了,他投入的钱拿不回来,还要还银行的贷款利息。

“怎么会影响到化工厂呢?”

“我是用化工厂的部分资产做的抵押……”陈实美沉重地低下了头。“此外,为了给马场那边筹钱,今年化工厂里缩减了污水处理的费用。我们被人告了,上面责令我们停业整顿。如果资金充裕还好,可是我手头没钱了,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想再开业,有些困难。”

“这么说,集团可能要……”苏珊想说“破产”,又怕刺激了陈实美。

陈实美明白苏珊想说什么,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苏珊皱着眉头,看看手中的支票,对陈实美说:“既然你现在有困难,为什么还要给婷婷一百万的抚养费呢,太多了吧?”

陈实美说:“一百万能哪里多啊,我不能什么都不给孩子留下吧?”他说,“如果我这次缓不过来,可能会变得一无所有,怎么对得起婷婷啊?”

苏珊听他说得凄凉,心下不忍,忙安慰他说:“你别着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总会有办法的。”她说,“做生意,总是会遇到挑战的,你看我们小店,也是几经波折,还有凤凰山那边的投资,忽然来了个沅冰河跟我们捣乱……”

“你跟沅冰河现在的关系怎么样?”陈实美没听她讲道理,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问了这么一句。

苏珊一时没猜透他的意思,她问:“什么怎么样?”

“他曾亲口告诉我,他要娶你做他的太太。”

苏珊又羞又恼,说:“是因为罗曼小居那回事吧?你别听他胡说,他是在故意气你呢他那人你可能不了解,看上去总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多严肃似的,其实太喜欢搞恶作剧、捉弄人了,他最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可是我听说,安氏公司中国区的总裁已经换人了,换成了上任总裁的弟弟安立功,安总裁不再来中国了。那么你和安总裁的事情,是不是成不了?莫非,你只能跟沅冰河在一起了?”

“你别胡说八道,我要守着婷婷过,谁都不稀罕”苏珊急忙为自己详解。

陈实美却不听她辩解,他说:“如果是安总裁那个人,我觉得你跟着他还行——他虽然是个外国人,可是在中国期间,没听说有不好的传闻。可是沅冰河那个人就差些了,他的脾气有点儿邪,还有‘美女收藏家’的花名,我怕你跟了他会吃亏……”

苏珊觉得真尴尬,前夫竟然为她考虑再嫁的人选。她激动地摆摆手,求他别再说下去了。

陈实美也意识到了这点儿,很有些伤感。于是两人沉默半天,无语相对。

忽然,陈实美又开口,说起他的生意。他说:“我打算把马场这个投资项目卖出去,回笼一部分资金,来拯救我的化工厂。”

“不是说已经叫停了,有人敢买吗?”苏珊问。

“只是暂时叫停,还是有复开的希望。金夫人也正忙着找人活动,希望能把‘建设许可证’办下来。可是我等不下去了,再等下去,我的化工厂就要彻底关门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找到买家了吗?”

陈实美点点头,说:“找到了,是个做服装生意的,姓张。这位张老板非常爱马,之前一直在国外租着马场。但是最近国外马场租金上涨得太快,他只好把目标转向国内,他愿意冒风险把这个项目接过去。”

“哦,那正好啊,你就转给他吧,没有这个项目拖后腿,你会把化工厂再经营起来的。”苏珊高兴地说。

陈实美并不高兴,他说:“可是,这一转一卖,要赔不少钱。”

这回苏珊也高兴不起来了。她皱起眉头,度量着——此事确实两难,不卖,面临破产;卖了,肯定赔钱。

她不懂生意,不敢乱开口,便问陈实美:“你的打算呢?”

陈实美说:“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老话说的好,‘当得赚也要当得赔’。我自己决策错误,又没听你的警告,现在赔这些钱,我也认了。只有一点,我总是有些别扭,我觉得这个事,自始至终像是有人在算计我一样”

“有人算计,怎么会呢?”

陈实美迟疑了一下,说:“你知道吗,我找的这位张老板,跟沅冰河的私交相当好……你说会不会,这是他们设计好的圈套,就等着我向里面钻?”。.。

第二一三章“金大叔”的退路

苏珊楞了一下,想了想,说:“他们怎么能设计圈套呢?叫停马场和高尔夫球场,不是国家的政策吗,他们哪能左右国家的政策啊?”

沅冰河说:“莫非你不知道,沅冰河这个人,可是个有能量的人你试想一下,如果这个项目本来是已经批下来了,但他却让上面的人稍稍拖延一下,可不就把我唬了?”

“可如果这个项目真搁浅了呢,那位张老板也会受很大的损失吧?”

“如果真搁浅了,我当然知道,这确实不是圈套。请:。可如果等他们接手以后,项目审批通过了,能不让人起疑?”陈实美感叹道,“到那时我是干后悔,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高价买的,却低价卖给了他们,而且是这么有前景的一个项目,真是让他们捡到了大便宜”

“如果真是他们在算计人,他们也缺德了吧?”苏珊义愤填膺地说。

陈实美长叹一声说:“这就是生意场,这就是‘冰河世纪’的作风,永远冷酷无情啊”

苏珊咬着嘴唇,心想:“确实,经过凤凰山的事,我也领教到‘冰河世纪’的手段了。”

陈实美忽然又说:“苏珊,所以我要问你,你和沅冰河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我,这里面有我什么事?”苏珊叫道。她吃惊地瞪着陈实美,说,“你不会怀疑,马场的事儿,我也有份算计你吧?你不想想,我是会算计人的人吗?”

苏珊不满在叫道,她想起沅冰河戳着她脑袋问她,“你是会算计人的人吗?”看来,沅冰河竟然比陈实美还了解她。

陈实美见苏珊恼了,忙说:“我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我的财产有婷婷的百分之四十呢,为了婷婷,你也不可能算计我的钱啊我只是觉得,上次我为了你在罗曼小居和他打过架,他会不会记恨于心,这次是意图报复啊?”

虽然陈实美说的沅冰河,但苏珊听着却很不舒服。因为他话里话外那意思,分明是在猜疑自己,是否串通沅冰河对他进行报复。于是苏珊干脆说:“既然你有这个猜疑,就别卖给那个什么张老板了,卖给别人吧。”

陈实美叹道:“明知是有危险的项目,别人哪肯接手?也就是这个张老板,他有这个嗜好,又有经济实力,现在才肯出手。”

苏珊看他一副畏缩的样子,暗暗鄙视,真不知道从前那个苏珊,看上了他哪一点?

苏珊看了看手中那张一百万的支票,放到茶几上,向陈实美面前一推,说:“这钱你拿去救化工厂吧,我和婷婷这里不缺钱花。婷婷是你的女儿,你能不能给她留下钱,她都不介意,只要你真心地爱她。”

陈实美半晌没说话,也没动那张支票。最后他说:“除了钱,我还能给她留下什么?”说完,他起身走了。

陈实美心事重重地开车往家走。他苦心经营十年,事业在去年到达了顶峰。可是,在马场投资的事情上走错了一步,十年心血就要化为泡影。

还有他的婚姻,过去十年的光阴里,虽然平时少不了绊嘴磨牙的事情,不过那总算是个家啊。老爹老娘有人照顾,孩子能快乐的成长。每回自己从省城回陈家村的老家,就像是国王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一家人都会亲热地围上来嘘寒问暖。

再看看现在,爹娘老了,却依靠保姆照料,发妻则完全成了路人。

其实他想过,通过孩子和钱来控制苏珊,让她回A镇做他的“乡下太太”。可经过罗曼小居的事情,他看明白了,两位超级富豪都着了魔似的想娶他的前妻……为了不让自己在省城的笑话闹得更大,他只好对苏珊妥协了,把孩子的抚养权交还她——因为他明白,如果他不妥协,苏珊也不会妥协,那样,婷婷就会选择沅锦煌做她的监护人

只是他想不通,那两位超级富豪究竟吃了什么药,非要娶苏珊呢。如果他们想结婚,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呢?

忽然,一个古怪的念头闪现在他的脑海。老人们都说“娶妻娶贤”,越是豪门大户,越看重女人的面相好不好,有没有兴家的命。说起苏珊那女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是她贤惠、她勤劳,她跟自己的这十年,自己没有半点儿后顾之忧,事业一直稳步上升……说不定,安立德和沅冰河那两个人,都给苏珊相过面,知道她有旺夫命?

想到这儿,陈实美有些着恼,反观自己刚娶的这个老婆,纯粹就是个败家的娘们儿自己当时觉得她光鲜亮丽、擅长交际,带着出门有面子,对自己的事业有助力……怎么没找人相看一下,就娶了她?

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把公婆撵回了A镇,儿子成天丢给保姆和娘家,在公司里面上窜下跳的……她以为,她做的那些暗中拉拢人心的事儿,自己不知道吗?自己在开会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每回不管她说什么,大家都不问是非曲直,纷纷附和她。

“不行,这回一定修理一下这个小娘们儿”陈实美深信古人所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里的娘们儿降不住,老爷们儿就甭想在外面做成事业

于是陈实美下了狠心。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先去了公司,自己埋头忙了几天。他这回也不开会商量了,自己就替公司的前途做了决定。他贱卖了马场的项目,还清了银行的贷款,解散了S市的公司,把自己在S市的住房都卖掉了。

等辛奇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是陈实美直接叫她收拾行礼,准备和他回A镇。

辛奇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实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才不想回那些偏僻的小镇生活,而且还根本不是在镇上,是在村里生活如果她住进了陈家村,那还跟她那位村里的表姐倪娜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回A镇,这里的公司谁管?”辛奇问道。

“这里已经没公司了,连我们现在住的这栋房子,都已经卖出去了”陈实美冷冷地告诉她。

“没公司了?房子卖了?”辛奇叫道,“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我也是公司的董事,你解散公司都不跟我商量一下?我们是夫妻啊,你卖咱家的房,都不跟我说一声?”

陈实美面无表情地说:“你算什么董事,你有拿钱来入股吗?我给你个董事的名头,不过是为得好听些罢了。至于这栋房子,是我们的婚前财产,我想怎么处置,你根本无权过问。”

“你——”辛奇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实美继续说道:“我把马场的项目也卖了,赔了不少钱,不过总算把银行的贷款还上了,把我的化工厂保住了。我卖这栋房子的钱,足够让化工厂重新开工的了。我已经决定了,要放弃S市里所有的东西,回A镇去,专心经营化工厂……”说到这儿,他有些伤感地打量着卧室里的墙壁和家俱,说,“过去的这一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该回家了。”

辛奇听他已经把马场等事情处置完了,心疼得哭了。她说:“我辛辛苦苦跑下来的项目,就让你鼠目寸光地卖掉了?”

陈实美冷“哼”一声,说:“我不卖行吗?我再不卖,我的化工厂就彻底完了”

“完了正好化工厂污染严重,早晚会被关停,那本来就不是什么长远的买卖”辛奇叫道。

“你个败家的娘们儿”陈实美怒了,他叫道,“你看你跟我不到一年,就把我的事业全败完了。化工厂是我经营了十年的产业,要是化工厂完了,这一家大小都去喝西北风啊?”

辛奇听陈实美骂她败家,惊诧地看着陈实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她反击道:“你骂我什么,我败家?你不说你自己没能耐”

“我没能耐?如果不是你和肖龙背着我,挪用了化工厂的污染处理费,我的厂子能被人告,能让人查处,弄成停业整顿吗?”陈实美气得手直抖,他又说,“还有你那所谓的同学,你竟然偷着预付了人家百分之百的货款,如今货没到,他人却跑了,预付的钱全打了水漂儿……”

辛奇张张嘴,没敢言声。因为陈实美说的这两件错事,确实是她做的。

陈实美说:“我还没让人调查呢,挪用的费用到哪去了。还有那些货款,你应该不傻啊,行业里根本没有预付全款的例子,你怎么会给人家百分之百?”随后他又冷笑道,“我刚听说,你的娘家在新开的楼盘买了一栋房,不知道钱是从哪儿来的?”

“你别胡说八道,我娘家在省城这么多年,买处新房有什么稀罕?”辛奇叫道,又说,“你怎么就不找你前妻要钱呢?她弟弟至今在我们帐上都有欠款,她跟你这些年,不知道搬了多少钱去她的娘家”

陈实美“哼”了一声,说:“她搬这十年,也没你这一年搬得多”

“你胡说”辛奇嚷着,因为激动,嗓子都变了音儿。

“我不会胡说,等我闲下来,找人查明白了再说”陈实美拂袖而去,自己下楼去书房收拾东西。

第二一四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辛奇哭了一会儿,觉得不能让陈实美真去查帐,于是借收拾行礼为名,追到了书房。

她对陈实美辩解道:“我不是跟解释过了,我和肖龙挪用化工厂的那笔钱,是用来跟金夫人交际的。马场的事,要从上面找人活动。这是两家的事,而且金夫人已经搭了人情,不能把交际费也全让人家拿了吧?我知道你小气,如果跟你明说,我们要花这么大的手笔去活动,你肯定舍不得,只好先斩后奏了。是你糊涂,不该在这关键的时候时刻把马场卖了,即使要卖,也应该考虑到已经投进去的,不仅的那点儿建设资金,还有交际费呢”

陈实美点头说:“好,这点儿算我糊涂。那货款的事呢,你怎么解释?”

“那确实是我识人不明。因为觉得是同学,便以为不会出错。他说他最近困难,提出要百分之百的预付款,而且他给了很大的优惠,其实跟预付百分八十相当……再说了,上次供货的时候,也没有出问题啊。我便听信了他的话。哪知道,他这回竟然卷着款跑了”

陈实美看辛奇追过来辩解,知道她服软了,便不再追究。其实他本来的目的,也不是要追究那些钱的去向,他只是想驯服了她,让她老老实实地跟他回A镇。

于是他不再吹胡子瞪眼睛的,他只淡淡地说:“过去的就都过去了,现在再追悔也无益,你收拾东西吧,带着孩子跟我回陈家村。”

“我不能回去,龙树每星期要上两次亲子班,村里哪有这条件?”辛奇叫道。

“他爹都快要饭去了,他还上什么亲子班?饿不着他就不错了村里的、镇上的,不上亲子班的孩子多着呢,不一样长得好好的?”陈实美忍不住又吼了起来。

辛奇含着泪说:“要不你自己回去吧,我带着他去娘家住。”

“不行”陈实美指着辛奇的鼻子说,“你听好了,当我的老婆,就好好地跟着我,我说回村上去住,你就要踏踏实实地住在村上。如果你一天到晚想着往省城跑,也行,我们离婚”

“离婚?”辛奇尖叫道,“你竟然敢说离婚,你不要儿子了?”

陈实美冷冰冰地看着辛奇,说:“我就是太想要儿子了,才一时昏了头,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的娘们儿哪个男的跟我一样傻,不过是随便玩玩儿,就当了真,休了发妻,娶个小三儿回家?那沅冰河在外面养着‘十二金钗’,也没见他让谁纠缠上”

辛奇瞪眼看着陈实美,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无情无耻的话来。她拿起书桌上的一摞文件,狠狠扔在陈实美脸上,扭头哭着跑了出去。随后她大声地叫保姆,要带着龙树回娘家。

陈实美没去追她,随便她上哪里去。他知道,如果现在制不服她,以后她还会挑事儿。这会儿一定要让她明白——她在他陈实美心中根本没地位,也休想用儿子来要挟他。

辛奇果然回了娘家,又跑到杨秘书长家去哭诉,想让小姨和姨夫给她做主。

杨秘书长夫妇虽然已经很讨厌辛奇,却毕竟关着亲戚的面子,不得不出面,给二人调停一下。

于是,杨秘书长夫妇请陈实美到家里来一趟。

陈实美若无其事地来到杨家,因为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位杨秘书了。

曾经,陈实美以为杨秘书长有权有势,在自己的生意上肯定能帮上大忙;后来才知道,杨秘书长这人滑头得很,好处不少沾,事情却不给认真办——马场的事情上,他几乎什么忙都没帮。

既然这样,杨秘书长就不是可以倚靠的大树,而是一门普通的亲戚,他陈实美还用把什么杨秘书长往眼里放吗?

果然,杨秘书长也没说别的,只说两口子磕牙拌嘴是常事儿,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吧,诸如此类的官面话。

陈实美也不咸不淡地说,自己最近生意赔了,心情不好,难免说句过头的话,让辛奇生气了,让长辈们操心了。

最后他说:“我今天来就是接辛奇她们娘俩儿回家的。省城里的公司已经解散了,房也卖了……”他笑道,“以后再来看小姨和姨夫,可就不容易了。”

杨秘书长客套道:“交通很方便的,以后还要常来啊。”

陈实美却话里有话,道:“不行啊,我要忙厂子里的事,辛奇要替我照顾一大家子的生活,都没有空啊。”

辛奇在旁边听出来了,陈实美是铁了心,要让她去村里做村妇、做黄脸婆了。说起来,她曾经看不起表姐倪娜是村妇,曾经嘲笑苏珊是黄脸婆,哪知,自己也会走到这一步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想离婚,因为这会儿离婚,她几乎什么都得不到,太不合算了她只有先忍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陈实美带着辛奇和小儿子龙树,回了A镇陈家村的老家。

苏珊得知陈实美一家回到A镇的事情,是苏洋打电话告诉他的。当然,苏洋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跟苏珊抱怨一通,自己得不到陈实美的供货,门市开不下去了。他说:“姐,你给我找找安总吧,他那么大的企业,随便给我一两笔生意,就够我吃的了。”

苏珊听了有些不高兴,苏洋似乎总想“寄生”在别人的事业上。于是苏珊冷淡地告诉苏洋:“安氏公司已经换了总裁,彼得回美国了。”

苏洋惊道,说,“他怎么能这样?他可是跟咱们老爸保证过,会照顾你一辈子,否则老爸宁可让你死,都不放你回省城啊”

苏珊气恼,叫道:“小屁洋,你胡说什么我需要谁照顾啊,我自己就过得挺好”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苏洋,父亲,还是安立德?

“我没胡说……”苏洋急忙辩解,又说,“你等着,你看爸知道安总回了美国,会不会又叫你回家”

苏珊没脾气了,她真怕爸爸又叫她回家。忽然她有了个主意,说:“苏洋,要不你改行开花店吧?”她想如果把苏洋拴在自己的花店上,爸爸肯定没办法叫她回家了。

苏洋听了却不高兴,他说:“花店那么小的买卖,有什么意思?”忽然又说,“姐,陈实美不是给了你一百万,你先借我二十万,我联系别的化工厂看看。”

苏珊一听就急了,苏洋竟然连婷婷的抚养费都敢惦记。她嚷道:“那是给婷婷的,我没权借你”

随后她推托有客户来谈生意,匆忙挂断了电话,心想随便苏洋做什么去吧,反正他也饿不死。至于父亲那方面,猜他也不能追到省城来,硬拉着她回家。

苏珊爸爸是没有追到省城来,但是他打了电话来,他说:“苏珊,你把省城的花店交给苏洋两口子去经营吧。你回A镇来,陈实美不是给了你们娘俩一百万吗,在小镇足够生活得很好了。”

苏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叫道:“爸,我没听错吧?花店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和小美、小玲三个好姐妹的,交给苏洋两口子算怎么回事儿?就算我愿意,小美和小玲也不愿意啊”

“那你弟弟怎么办,你总要管你弟弟啊。”

“我管他,我当然要管他”苏珊有些激动,也许是老辈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吧,她觉得爸爸从小到大,都很偏向弟弟

但是,她忽然想到上次回家,看到父亲满头的白发,又不忍心冲老人发脾气。于是她忍了忍,耐着性子对苏爸爸说:“这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苏洋想赚到钱,就要付出努力。你让他先到小美的学校学习一下,我帮他把花店开起来……”

一转眼,已是深秋。凤凰山那边传来几个好消息,首先是今年的收成不错,苏珊他们回收了大部分的投资。其次,县里没有再挤兑他们,而且“星煌集团”似乎也不着急重启谈判。

苏珊猜测,也许是因为少东回到了星煌集团,改变了星煌的投资策略?

前些时候,少东把蛋糕店的生意全部交给了苏珊,他回到星煌集团工作,并且搬到锦玉山庄居住。他临走前跟苏珊说,他会联合少华的力量,抵制沅冰河开发凤凰山的计划。

苏珊对少东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但是直到现在,也没听说星煌集团有彻底放弃凤凰山的打算。这让她多少还是有些隐忧,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让小玲爹他们继续建设冬天用的温室大棚。

慢慢的,天气开始转凉,苏珊收拾旧衣服的时候发现,婷婷长高了,去年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她想带婷婷去买衣服,可又怕婷婷只穿用金卡买的衣服,于是她试探着问婷婷要什么衣服。

哪知婷婷却说:“妈,我想和珍珍一起去买衣服。”

珍珍是超市老板家的孩子,现在跟婷婷是同学,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儿。苏珊听婷婷这么说,自然高兴,因为珍珍肯定不会去金元商城那种地方购物。不过她还是不放心,于是问婷婷:“珍珍买的衣服,肯定不如你从前那些衣服高档吧?”

婷婷却说:“高档有什么用啊,我要和同学穿的一样才行啊。”

苏珊这才明白,原来人是要融入自己所处的环境的,而且肯定是要受到环境影响的。于是苏珊心下有几分纠结——婷婷从贵族小学转到普通小学,是对是错呢?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当初应该同意沅冰河的建议,送婷婷上贵族女校呢?

这天是星期天,苏珊和珍珍妈,带着婷婷和珍珍上街,去给两个孩子买衣裳。直到很晚,她们才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回家。

回来时已经过了花店关门的时间,店员们早都走了,只有花店这边,小玲特意给苏珊母女留着门。

一进花店的门,就看到小玲有些激动地对她说:“苏珊姐,楼上有人等着你呢”

苏珊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瑞贝卡已经死翘翘了,安立德回中国来了……她不等小玲细说,激动得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

第二一五章新邻居

苏珊上楼一看,却大失所——只见一个年青帅气的小伙子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不是安立德,是余尊熙。本书请访问。

“师姐,你回来了?”余尊熙看到苏珊很高兴,他站起来跟她打招呼。可是看她见到自己没什么反应,不由又问道,“怎么,看到我不高兴?”

苏珊尴尬地笑了笑,掩饰着自己失望的表情,说:“‘鱼皮’,怎么是你?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吃惊,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余尊熙笑道:“我和你做邻居了,以后要经常过来呢”随后,余尊熙告诉苏珊,他把隔壁的房子租了下来,用来经营自己名下的品牌服饰。

苏珊不可置信地看着余尊熙,她没想到,隔壁的店铺是余尊熙租下来的。

“这不太好吧,这里的店铺档次不够高,你的品牌应该进金元商城那种地方啊……”苏珊说。她想到,自己上次被他的歌迷围攻,非要逼她嫁给他;如果他在隔壁开店,还不知会出什么样的热闹呢。

这时,小玲和婷婷跟在后面上楼来了。小玲插言道:“苏珊姐,这是好事啊,余大哥的店开在我们旁边,多有名人效应啊”

“可我怕他的歌迷会吃了我……”苏珊冲着小玲,小声嘀咕道。

余尊熙看着苏珊,诚恳地说:“师姐对不起,上次的事情,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是我说的那些话,被好事的记者们曲解了——但是我仍要跟你道歉,你是受了我的连累。”

“你不用再解释一遍,上次你已经解释过了。”

上次苏珊晕倒住进医院,余尊熙正在外地巡回演出,不能亲自过来,他派了田刚来,并给苏珊打了电话。当时,苏珊正跟安立德“你侬我侬”,其他的事都放不到心里去,很痛快地就原谅了余尊熙和他的歌迷们。

余熙尊说:“师姐,我保证,等我的品牌服饰正式发布之时,我郑重地再跟媒体解释一次我们的关系。”他又说,“师姐,我还想求你一件事——我信不过外人,我自己的哥哥姐姐又都是只会做学问的人,我想把这个店交给你,由你来替我经营。”

“什么?不行”苏珊差点儿跳了起来。

小玲却在一旁嚷道:“苏珊姐,你真了不起,如果余大哥的店也归你管,你把这一排三个店铺都连成片了”

苏珊白了小玲一眼,说:“你当我在玩‘大富翁’的游戏哪,把店铺连成片很好玩儿吗?”她又很不满地对余尊熙说,“本来我们的关系就解释不清了,你还想弄得更复杂些?”

余尊熙说:“师姐,有什么复杂的,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师姐啊难道说,你不想认我当师弟了?”说到最后,他扮出一副可怜相,将了苏珊一军。

苏珊嘀咕道:“我没说不认你,我受不了的是,这世界上好事的人多啊你知不知道,经常有人过来打听,‘纯得像首歌’的那个人是谁……如果你把店开在我旁边,还让我帮你看店,那我不就成了动物园的熊猫,任人参观吗?”

小玲在一旁又鼓动道:“苏珊姐,你不知道现在有个流行词,叫做‘关注度’?有‘关注度’就能赚大钱,别人都巴不得当熊猫呢”

余尊熙也说:“师姐,我愿意仿照沅少东那边的合作模式,跟你的花店做最充分的合作经营。”

听余尊熙这么说,苏珊犹豫了。如果有余尊熙的明星光环照耀着,她们花店的生意应该会更好吧?

想到生意,苏珊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婷婷——陈实美的产业正濒临破产,恐怕将来是指不上了他那百分之四十了。自己要努力赚钱,给婷婷未来的生活铺平道路啊。

苏珊思量再三,忽然对余尊熙说:“如果在开店典礼上,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我就答应跟你合作。”

“什么事?”

“你去过凤凰山,应该知道那里是个美丽、安宁的地方,就像世外桃源一样。可是现在,有开发商盯上了那里,想在那里盖渡假村,建成乱哄哄的旅游区。我想让你帮我们呼吁一下,保护原生态自然环境,比深度开发更重要,人们不应该只盯着钱看……”苏珊总算想到了她保护凤凰山的C计划,找名人帮助宣传哪

小玲说:“苏珊姐,让余大哥做那件事不太好吧?星煌集团的沅大小姐,正是余大哥的东家啊。”

苏珊反驳说:“那个投资计划是小叔叔提出来的,又不是沅大小姐提出来的,我们针对的不是沅大小姐……”随后,苏珊把有关凤凰山的事情始末,跟余尊熙讲了一遍,又说,“我们不点‘星煌集团’的名,只是呼吁社会关注一下——不要纵容那些开发商,看到块土地就想盖楼房,看到片山坡就要给铲平了,多少给后代子孙留下点儿东西吧……‘鱼皮’,除了你,我们还真找不到这么有社会号召力的人。”

余尊熙想了想,说:“行,我考虑一下。”

余尊熙把苏珊的话当了真。他回去策划发布会的时候,插入了这个环节。

因为之前跟星华闹了很多的不愉快,余尊熙早就想找机会离开“星华”。如果这次沅少华不同意他插入这个环节,他正好趁机跟沅少华翻脸,彻底退出星华集团。

出乎余尊熙预料的是,沅少华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派田刚来说,星华公司会全力他的做法,如果他需要帮助,尽管跟公司说话。

余尊熙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是沅少华明白以往对他限制多了些,这次他要发布自己的品牌,便让了他一步。

苏珊却意识到,星煌集团内部的权力争夺,可能已经从暗处转到明处。沅少华分明是在针对沅冰河,她要借一切可能的机会打击沅冰河。

想到这一层,苏珊觉得挺解气的,她很坏心地盼望着,少东和少华联合起来,把沅冰河踩到脚底下。

“到那时候,看看你还怎么拽?”苏珊“邪恶”地大笑。

余尊熙的品牌发布会顺利举办。他把自己在凤凰山拍的照片拿出给大家展示,呼吁人们重视保护原生态自然环境。余尊熙的影响确实够大,很多媒体都报道了他的言论,还称赞他是个有思想、有深度的明星,不愧为实力派偶像。

苏珊感觉很得意,认为自己把余尊熙请了出来,是为凤凰山加了一道保险锁。哪知发布会后没多久,秦威廉便打电话告诉她,好多人咨询他们投资公司,什么时候在凤凰山盖别墅,要提前预购。

这下苏珊咧嘴了:“现在这人们,究竟怎么想的啊只要有点儿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不给别人考虑,也不给子孙后代考虑。”

到此为止,苏珊的A、B、C三个计划,均以失败告终。她不得不承认,沅冰河说的对,自己根本不明白怎么算计别人。

与此同时,余尊熙名下的品牌服饰专卖店却装修好了,并且开始营业。苏珊了解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店只卖与余尊熙有关的东西,他设计的T恤、帽子、运动鞋,还有玩具、钥匙链,他签名的唱片、海报和照片等。每款东西都是限量的,定价在几十元到上千元不等。

苏珊看着店里的东西,有些不屑,心想谁买这个啊。可是她没想到,名人的效应不可小觑,开业第一天人们就连夜排起长队,争相抢购。后来的生意也相当好,因为这是全国唯一一家专卖店,很多人专程从外地、甚至境外,跑到这里来买余尊熙的东西。

苏珊服气了,“鱼皮”还真是有人缘。不过对她而言,生意就是生意,她只管帮余尊熙照看好店铺、算好帐,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份钱。

只有婷婷让她有些头疼,因为婷婷总是去店里拿那些用来当赠品的签名照片、钥匙链等小东西,她要送给同学当礼物。

这天婷婷又去那边店里拿照片,被苏珊逮到了,母女俩争执了半天,苏珊只准她拿一张。

婷婷不高兴,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悻悻地往回走。苏珊在后面数落她:“这些小东西虽然是赠品,可也是限量的,都是钱哪”

“什么限量的,不就是照片吗,让余叔叔多照几张,不就有了?”婷婷很不服气。

两人边斗着嘴,边走回花店。一进门,她们却有些惊讶地发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人。那人直楞楞地盯着门口,好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小叔叔——”婷婷看出来是谁,很热情地跟那人打招呼。

那人正是沅冰河。他看到苏珊母女,面上一喜,似乎他已经等她们很久了。他问:“婷婷,跟妈妈吵什么呢?”

“我要拿几张余叔叔的照片,我妈不让我拿”婷婷举起手中的照片冲沅冰河展示。她对沅冰河一直都很亲近,从来没怕过他的冰块脸。而且她对于好人和坏人,有自己的判断标准,根本不听苏珊和小玲的议论。在她看来,自己的父亲是好人,沅冰河也是好人。

沅冰河问:“哦,小公主也是‘鱼粉’?”

婷婷笑了,说:“才不是,我是想用余叔叔的签名照换糖吃”

沅冰河笑着点点头。苏珊却拍了婷婷一巴掌,说:“别胡说,仔细余叔叔听到了,放豆豆咬你快上楼去写作业”

苏珊把婷婷支走了。她打量了一下沅冰河,从刚进门时她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他的样子有些颓废,说话时心不在焉……于是,她没有像往日一样,跟他斗嘴或是玩笑。她走过来试探着问:“小叔叔,你来有事吗?”

沅冰河站起来,把柜台后面放着的一只行李箱拉了出来,说:“我被他们赶出来了,除了你这里,没有地方可以投奔……”说到这儿,他心情沉重,好像说不下去了,便挥挥手,没再说别的。随后,他自己拉着行礼箱,穿过玻璃门,去了蛋糕店那边。。.。

第二一六章沅冰河之倾诉委屈

苏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沅冰河的背影。

沅冰河走到楼梯口,忽然停住了,他回过头来问:“少东说,给你们交伙食费,就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吃饭。一个月要交多少钱?”

“啊?”苏珊楞了一下。虽然小美嘴里一直嚷着要少东交钱,但是因为少东时常买东西回来,又经常把蛋糕店那边的糕点拿来让她们“试吃”,所以这笔帐一直没算清过,也没让少东交过钱。苏珊不知道该怎么讲,便含混说道,“少东已经缴过今年的了。现在他走了,你如果在这里吃,就不用交了。”

“噢,很好,我是净身出户,兜里可是没几块钱。”沅冰河随意地应道。

苏珊面上的肌肉跳了几下。她不敢想像,“净身出户”是什么含义。

“你先把行礼放下,等一会儿过来吃晚饭吧。”苏珊充满善意地提醒沅冰河,表示自己是个大度、善良的人,根本不计前嫌。

“能不能给我送过来?”沅冰河问,又带着几分讽刺说,“我觉得小玲似乎不愿意跟我同桌吃饭……我恐怕,如果她跟我同桌吃饭,她会给我下毒呢。”

苏珊尴尬地笑了笑,她猜测小玲刚才肯定没给沅冰河好脸色——小玲的脾气比她正直,如果小玲讨厌了谁,会讨厌得挺彻底。

“净胡说,小玲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苏珊说,又打趣道,“一起吃才安全呢,她没有机会下毒。”

“我就是怕她误伤了你们,才要自己吃的。”沅冰河说。随后又带着几分痞气说,“开玩笑的,如果她真会下毒就好了,反正我也活够了。我这一生虽然短暂,可是经历的事情不少。我有过钱,有过势,人前风光过,美女也抱了不少……总而言之,够本了。现在是谢幕的时候——鞠躬,下台,谢谢。”

沅冰河站在楼梯上,就像是在对许多人演讲一样。说完后,他眼睛看着前方,似乎是在想像众人听了他的演讲后,会有什么表情。

苏珊皱紧了眉头,心里的滋味更不好受。名利场上“成王败寇”的游戏,不是她这小老百姓所能想像的。可是因为她曾经在暗地里诅咒过他无数次,现在看他这落魄的样子,竟然让她心里有了几分歉疚。

苏珊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殷勤地问:“小叔叔,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沅冰河听到她问话,好像这才回神来。他说:“哦,吃什么无所谓,最好有点儿酒。”

过了一会儿,苏珊端着晚饭给沅冰河送过来。婷婷手里拿着两罐啤酒,跟着苏珊一起过来了。

苏珊对沅冰河解释说:“家里没有别的酒了,这是上次咱们一起聚餐时剩下的。”又说,“老人们常说,‘一个人不喝酒,两个人不赌钱’,你少喝点儿,多吃点儿饭吧。”

婷婷把啤酒放到餐桌上,说:“小叔叔,明天过去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小玲姐是直脾气,说开了就没事儿了。”

沅冰河叹了口气说:“我差点儿把你小玲姐家的祖坟刨了,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原谅我的。”

“没关系,有我罩着你呢,她不敢欺负你啊”婷婷自信满满地说。

苏珊和沅冰河都被婷婷逗笑了。摆好碗筷后,苏珊让婷婷先去写作业,她想陪沅冰河坐会儿。沅冰河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让她一时接受不了,她甚至怕他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沅冰河又拿了个玻璃杯过来,对苏珊说:“你不说‘一个人不喝酒’吗?来,你陪我喝一杯。”

苏珊忙推辞道:“我可喝不下,现在肚里好饱。”

“那就喝一小点儿,意思一下。”说着,他给她倒上了三分之一。

苏珊虽然接过杯子,却没喝,而是催促他吃饭。又问:“房间里的被褥够用吗?天凉了,如果需要再加床被子,你就说话。”

沅冰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说:“行,如果觉得冷,我会跟你要。”忽然他又说,“我好像还盖着你的‘粉红梦幻’呢。”

听他提到“粉红梦幻”,苏珊有些不好意思,没言声。

沅冰河喝了一口酒,感叹到:“我就知道,这世上也就只有你,可以容下一个私生子。”

苏珊吓了一跳,问:“妮娜生了?这么快啊”说起来,苏珊不是精力充沛的人,她的脑袋里不会惦记太多的事情。她要忙着做生意、忙着照顾婷婷,挤出点儿时间来,还要偷偷想念一下安立德……于是,她早把妮娜的事情忘得没影儿了。

沅冰河冷“哼”了一声,说:“我不是说她,我在说我……”他看似说得随意,却被喝到嘴里的酒呛了一下,接着便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连忙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了擦。又对苏珊说:“你这傻蛋,还在惦记着妮娜肚子里的孩子呢?跟你说实话吧,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没有?”苏珊惊诧地问道。当时妮娜在医院顶楼上又哭又闹,还用跳楼来威胁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沅冰河说:“她是假孕,以为自己怀孕了……她在小美的学校呆了一段时间,突然又离开了,就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不是真怀孕。后来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跟一个健美教练在一起。”

“跟健美教练在一起做什么?”苏珊困惑地问,心想,难道妮娜不开花店,改开健身房了?

沅冰河诧异地看了苏珊一眼,说:“你真不像一个孩子的妈,纯情得像高中女生你不明白吗,她想往自己肚子里塞个孩子,冒充是我的……所以说,幸亏我及时找到了她,如果依着你,再晚些日子,她就成功地给我弄顶绿帽子戴上了”

苏珊嘴巴张了老大,半天都没合上。她不知道是自己太单纯,还是这世界上的人们太复杂,反正她弄不明白这些人们为什么喜欢瞎折腾。

苏珊撅着嘴,小声嘟囔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让我愧疚了这么久。我以为自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原来一直是你对不起我……”

沅冰河点点头,痛快地承认道:“是,你从来没对不起我,是我一直对不起你。其实,我算计过很多人,但是我只觉得对你有愧疚……”说着,他把纸巾往旁边随意一扔,拿起筷子来吃饭。

这时,细心地苏珊注意到,沅冰河拿筷子的手在抖,吃到嘴里的饭,没有咀嚼就直接吞咽到了肚里。苏珊看不下去了,不由伸出手,按住了他拿筷子的手。

沅冰河停住了,看着苏珊。苏珊有些窘迫,她缩回手来,端起汤递给他,说:“喝口汤吧。”

沅冰河接过汤,端着汤碗,他的手抖得更明显了。他自己意识到了,赶紧喝了一口,又把碗放下了。随后他无奈地垂下双手,对着饭菜,只看不吃。

苏珊和他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沅冰河幽幽说道:“我总管你叫小狐狸,其实,我才是那只小狐狸——我被红尘中的热闹吸引,下了山,来到这里,随后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问,“你知道小狐狸的妈妈是什么吗?”

“啊?”苏珊楞了一下,摇摇头,又傻乎乎地问:“是老狐狸吧?”

沅冰河摇头,说:“不对,人们管她叫‘狐狸精’……”

“啊?”苏珊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当然知道“狐狸精”是什么含义,但是她不敢深想沅冰河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更深的意思。她的心里直打鼓,朦朦胧胧意识到,沅冰河有一段隐秘的身世,他应该是沅锦煌的外室所生,是个私生子。

沅冰河端起面前的啤酒罐,猛往嘴里灌了几口。因为喝得急了,酒水洒了出来,顺着他的下巴流到他的脖子上。他忙拽过几张纸巾来擦。

苏珊看着直皱眉。沅冰河平时是何等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的一个人,平常和她们在花店里吃饭,都要戴上那件可笑的围裙。可是今天,他竟然这么狼狈,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你听明白了吧,少东没跟你讲过吗?”沅冰河擦完酒渍,又接着说,“我不是锦玉山庄里那位‘玉太太’生的,她一直讨厌我。她活着的时候,不许我走进锦玉山庄一步;即使她死了,每回我到锦玉山庄,还是能感觉到她那种仇恨和鄙视的目光……”

“不不不,我从来没听少东讲过这些。”不知道为什么,苏珊竟然害怕听他讲这些事。她吓得慌忙摆手,说,“你别说了,这是你们家的,花店里没人知道。”

“马上就不是什么了因为我已经被他们扫地出门,一无所有,没有人会在乎我的脸面。他们会大肆宣扬我卑微的出身,证明他们夺走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第二一七章所谓宽容

“可是少华会那个‘天才少女’,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叔叔,只当成是觊觎她们家财产的小偷。”

对于沅少华,苏珊只见过有限的几次面,但是沅少华那精明干练的形象,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沅冰河说:“今天上午的董事会上,我那位父亲,‘星煌’的董事长沅锦煌,提名让沅少华暂时代理他的职责,董事们一致通过。随后,沅少华任命沅少东做集团的副总经理,接管了‘星煌’连锁酒店的全部生意……他们三个,就像做戏的一样,在两个小时之内,就把我完全架空了。你能想像吗?我在‘星煌集团’,苦心经营十年,他们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把我完全否定了于是,下午的时候,我干脆递了个辞呈——我辞职了,再不为沅家的事业卖命了。”

苏珊不明白大家族里面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戏,她只小心地说:“小叔叔,你别意气用事,少东毕竟年青,他在工作上肯定很需要你的帮助……”

沅冰河冷笑一声,反问道:“你不想让他把赶出来吗?少东一向听你的话,‘星煌集团’里没了我,就没有人跟你争凤凰山了”

苏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确实一直藏着这样的“坏心”。她说:“如果少东能执行你的B计划,当然好了。”随后又忙说,“不不不,这是两码事。你说过,即使没有‘星煌集团’,也会有别人惦记凤凰山。其实我猜,可能根本没有B计划,否则你早就实行那个B计划了,对吧?”

沅冰河对着苏珊,楞楞地看了一会儿,说:“你真聪明,B计划是我信口胡诌的,是我在逗你玩儿。事实上,我根本没准备什么B计划。”

苏珊的身子一下“垮”了下来——她非常失望,因为她曾把沅冰河的B计划当成最后的希望。她问:“那么小叔叔,凤凰山的事情要怎么样才能彻底解决?”

“我不知道……”沅冰河摇摇头,他有些心力疲惫,说,“我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救你们?”

苏珊紧闭了嘴,过了会儿她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问你这些事。”

苏珊本来就不是很善言辞的人,在沅冰河这样的聪明人面前,又一向有些自卑。于是她沉默了,她给他往碗里挟菜,又把筷子递到他手中,让他多吃些。

第二天,苏珊早早起床,给大家准备早饭。苏珊打发着婷婷吃过早饭去上学,随后端了一份早餐,准备给沅冰河送去。

小玲看到苏珊给沅冰河准备早餐,有些不高兴。她在旁边收拾着碗筷,怪声怪气地说:“苏珊姐,你想当‘圣母’啊?”

“什么意思?”苏珊没听明白。

“你善良得太过分了吧?”小玲指指隔壁,意思是在说沅冰河,“你忘了他在罗曼小居是怎么欺负你的?在凤凰山的事情上,又是怎么跟我们做对的?”

苏珊听小玲提起罗曼小居,感到很窘。她停了停,才说:“小玲,你也听少东解释了,凤凰山的深度开发,是早晚要面临的事情。如果对手不是星煌集团,我们恐怕连谈判的余地都没有……凤凰山的事,不能全怪小叔叔。”

小玲没吭气,不过她心下肯定是不服的。

苏珊只好又说:“小叔叔这个人,确实不能算好人,可也不能算坏人吧?他是做过许多气得人想发疯的事儿,可他也做过好事儿啊。当初婷婷逃家,是他帮着找回来的;小美在网络上被人诽谤、情绪最低迷的时候,也是他开导她,帮她度过来的……小玲,我不主张以德报怨,可他是少东的叔叔啊”

“行了,我觉得你就是想当‘圣母’——像‘金大叔’那么无耻的人,你都能原谅了,还有谁不能原谅?”小玲气鼓鼓的。又说,“还有小彤,上次小美姐有事儿,她没有出手相助,就说明她这人不行后来余尊熙的歌迷们来围攻你,肯定也是她透露了你的住址,才把他们招了来可是你,仍旧跟人家‘好好好、是是是’的,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苏珊苦笑,她哪有那么宽大的心胸,她不记恨“金大叔”,只是因为她没那段关于婚姻的记忆。

至于小彤,苏珊是为了余尊熙在忍让。她知道余尊熙在娱乐圈一路打拼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她绝对不可以给他得罪了他的歌迷。尤其现在人们都知道,她就是余尊熙初恋的“豆豆姐”……

但这一切忍的最终原因,是为了生活,为了婷婷。

苏珊在网上看到过,女人生孩子时的疼痛,是疼痛等级中最高的。所以她认为,女人能够升级成为一个母亲,肯定是经受过世上最痛苦的考验了。

虽然她没有生产的记忆,但她相信,自己既然有了婷婷,并且顺利活到了今天,肯定已经有很大的忍受力。她有足够的勇气,去包容沅冰河和小彤这些半好半坏的人。

苏珊用钥匙开了过道门的锁,端着托盘来到蛋糕店的二楼。一上楼,她有些惊诧地发现,沅冰河正仰面八叉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苏珊忙去茶几那里放下托盘,想看看沅冰河这是怎么了。哪知一抬脚,却踢到了一只空空的啤酒罐。“哗郎”一声响,把她吓了一跳。随后,她在地板上发现了更多的啤酒罐。

苏珊有些纳闷,昨天明明只拿过来两罐啤酒,怎么会多出这么多罐子?莫非是少东搬走前留下的?

沅冰河也被响动吵醒了。他睁了睁眼,看清是苏珊,便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边打着哈欠,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显然是宿醉之后,让他的头有些难受。

苏珊看他醒了,带着几分抱怨,冲他说:“不是跟你说了,一个人不要喝酒,怎么晚上又偷偷喝酒了呢?”

“嗨——”沅冰河长叹了一声,忽然他又懒散地躺下了,说,“我难得第二天不用惦记着工作,放纵一回不行啊?”他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说话带着明显的鼻音。

他又说:“你知不知道,我在‘星煌集团’这些年,几乎没歇过假。你忘了那回,我感冒发烧都要坚持去上班?还有过年那时候,别人都歇着年假呢,我却跑到‘星河公寓’的工地上去巡视,结果逮到你在楼顶上撒酒疯……”

苏珊听他提起自己那次糗事,有些不好意思。她说:“好了好了,人都有不高兴的时候,都有想发泄一下情绪的时候。不过你昨晚放纵过了,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可要正常过”

“行啊。”沅冰河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问,“我房间里是怎么回事?到处都是烟灰,被子上还有一股烟油味。本来我是想躺在床上玩会儿电脑的,是那股子烟油味,把我薰了出来”

苏珊想了一想,说:“哦,上次金村长和小玲爹来了,在你那屋里住过一次。是金村长弄上的烟灰吧,他喜欢抽旱烟。”

“什么,你竟然让他们住我的房间?”沅冰河叫道。

“不住你这屋住哪儿?再说了,当时都以为你再也不敢来我们这儿了呢”苏珊不留情面地讽刺道。

“我不管,你快给我收拾干净,这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可住不下。还有,被罩床单都要给我换了。”沅冰河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苏珊真不想搭理他,可又觉得他可怜。再说了,他要求有一个整洁的环境不是什么过错。于是她进房去收拾。

屋里的味道确实不好闻,有一股发霉的呛人烟味。这样的环境,别说是有洁癖的沅冰河,换了别人也住不下苏珊记得,自己曾嘱咐小玲过来打扫过,看来小玲不是忘了,就是扫得不彻底。后来少东搬走了,更没人过来看一下。

苏珊顿时没了脾气,她忙把所有的窗子都打开通风,把床单被罩都换了下来,被褥毛毯都抱到阳台上晾晒。随后又找了抹布擦桌子,擦完桌子又拖地。

沅冰河抱怨了一声:“他们不会连我的牙膏都用过了吧……”便跑到超市买牙具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苏珊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沅冰河看着整洁一新的房间,不由赞道:“谁娶你当老婆谁有福了,简直就是一个机器人保姆啊告诉你,我用五星级酒店经理的眼光给你个评价——专业”他在开玩笑,可是话说到这儿,又有些伤感——从现在起,他再也不是什么五星级酒店的经理了,他离开了曾经奋斗过十年的工作岗位。

苏珊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便故意打岔,说:“你以后要自己打扫卫生。少东在这儿的时候,都不用我们惦记,你不会还不如一个孩子吧?”

“没问题”沅冰河痛快地答应,“这一次我是因为讨厌那股烟味,闻到它我就想吐。”

“你自己也吸烟哪,还怕烟味?”苏珊笑道。

“旱烟和卷烟能一样吗?再说了,我吸的那个牌子的烟,味道很好闻的。”沅冰河争辩道。

苏珊逗他,说:“可是我觉得,拿着个旱烟杆挺威风的。要不,你以后也改吸旱烟?”

沅冰河故意感叹道:“原来那个牌子的烟,我以后可能抽不起了,说不定真要改吸旱烟了。”

两人正在说笑,忽听楼梯上响起“咚咚”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第二一八章“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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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珊去菜市场买菜,沅冰河闲得无聊,决定跟着苏珊去闲逛。本书请访问。

苏珊像哄孩子一样问他,是否帮她拎东西?如果他肯帮她拎东西,她就带他去;否则她就不带他去。沅冰河答应帮她拎东西。

他们在菜市场看到一家烟具店,沅冰河非要进去看看。他说:“你说过,让我改吸旱烟的。”

苏珊也很好奇烟具店里卖什么样的烟具,便跟他一起进店看着玩儿。

店主很热情地迎了上来。他对沅冰河说:“我一看就知道,您原来是吸烟卷的,现在想吸烟斗了,对吧?现在实兴这个,因为烟斗吸的是‘空烟’,也就是说,烟香经过口腔就全吐出来了,根本不会进到肺里,既能享受吸烟的乐趣,又不会损坏健康。”

“真的?”听店主这么一说,不仅沅冰河有兴趣,连苏珊都有兴趣了。

苏珊说:“掌柜的,您给我们介绍几款吧,让我们挑挑。”

“好咧。”店主答应着,从柜台里拿出两只样品,介绍道,“我给您拿的这两款,是卖得最好的,也最适合初学者入门使用——”

苏珊听着直想乐,因为听他这意思,抽烟斗还跟弹钢琴似的,有初学者,还有专业的大师。

店主没注意苏珊乐什么,他先介绍其中一只,说道:“这只是手工黑檀木的,带一道金圈,造型时尚,还很便宜。”随后又给沅冰河看另一只,说,“这只是石楠木的,价格稍高一些,但是质地不错。”

沅冰河问苏珊:“你觉得哪款好?”

苏珊比较了一下,笑道:“我觉得这款石楠木的烟斗,很像福尔摩斯用的。”

店主笑了,说:“还真是差不多,您没吗,福尔摩斯用的就是石楠木的烟斗。”

沅冰河说:“那就是说,这只石楠木的,有点儿欧洲复古风,对吧?好,就要这只。”

店主赞道:“您算买着了,这只石楠木的,是从欧洲进口的——保证是进口的,因为咱们中国根本不产石楠木……”随后他又介绍烟丝。他问沅冰河,“您平常吸什么牌子的卷烟?”

沅冰河说了个牌子。

店主笑道:“您这档次可真高,一盒烟要四五百块钱呢。不过,您既然是初学抽烟斗,我不建议您一上来就抽最贵的烟丝。我给您介绍这款丹麦进口的,价格适中,口味跟您抽的那牌子卷烟接近。你可以选这款袖色的,味道很清淡,樱桃口味;还可以选这款黑色的,首调是植物香气,中调有奶油的甜味,尾调有朗姆酒的醇香……”

苏珊这回忍不住要插话了,她在一旁笑道:“掌柜的,您是卖烟草呢,还是卖香水呢,抽烟还有这么多复杂的调子?”

店主很骄傲地说:“当然啦!”又说,“大姐您不知道吧,男人的烟,等同于女人的香水,有许多复杂的香味。那些老资格的烟斗客,还喜欢用各种烟丝加上香料、白酒等配料,调制自己喜欢的味道呢。”

“真是事事皆学问,烟斗也有这么多文化。”苏珊赞叹道。沅冰河也听得兴致盎然。

随后,在店主那三寸不烂之舌的鼓动下,沅冰河不仅买了烟斗和烟丝,还买了咬嘴、通条、过滤芯等东西。

苏珊看到一款不锈钢烟丝盒很漂亮,才十多块钱,又帮他加上了一只烟丝盒。她还跟老板讨价还价,让人家赠送了一只漂亮的烟斗袋。

最后交钱的时候,沅冰河冲苏珊一努嘴,意思是让她付帐。

苏珊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沅冰河拍拍口袋、耸耸肩膀,示意说他可没有钱。

苏珊没办法,她只好打开钱包,搜罗光了所有的大钞小票,才帮沅冰河付了帐。

二人出了烟具店。沅冰河走在苏珊前面,时不时地把新买的烟斗放到嘴里叼一下,样子很是得意,就像是一个刚买到新玩具的小男孩。他还不时回过头来,冲苏珊摆个POSE,问她:“很酷吧?”

苏珊咧嘴苦笑,她心下感叹:“咳,我们的菜钱……”幸好附近有银行,苏珊用银行卡又支了些钱出来,才把菜买齐了。

沅冰河知道她心疼钱,便说:“从我的工资里扣吧——我是个单身汉,有饭吃就行了。我的工资都放你那儿攒着,什么时候我用钱再管你支。”

“切……”苏珊无语——他还没工作呢,就先跟她预支上工资了。而且还说得那么大度,反倒像自己占了他的便宜一样。

这一天还没过完,沅冰河又“预支”了一次工资——他让苏珊给他买了一套喝功夫茶的茶具。有了这套茶具,他可以一边叼着烟斗,一边喝着袖茶,同时还用刷子养着茶宠。他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老派绅士的派头,自我感觉真是超级良好。

于是苏珊决定,不能再放纵沅冰河这么过下去。这天,她又找沅冰河谈话。

她看着沅冰河,犹豫了一会儿,说:“小叔叔,以前少东在我们这儿的时候,他会出去跟人推销生意,也会帮小玲出去送盆景什么的……可我觉得那些工作,好像都不太适合你。”

“没关系,我什么都能做——出去搞推销,或是送花搬盆景,都能做。”沅冰河自己到是能屈能伸。

“不不不,你做那些可惜了。”苏珊说,“我给你找到一份新工作,能发挥你的特长,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我不想去外面工作,如果我愿意给别人干,找个经理什么的职位不成问题。”沅冰河举着他的新烟斗,对着苏珊点了点,一字一顿地说,“我、只、给、你、打工。”

苏珊看着沅冰河的新烟斗,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给他买了这只烟斗,就像是给一个刚断奶的孩子,买了个安慰奶嘴一样!她算是把他哄高兴了,不过他总拿着烟斗冲她比划,就让她不高兴了。

苏珊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又干咳了两声,继续说正题:“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我做事,但是我要给你个合适的位置。”

“哦,什么位置,店长还是财务总监?”沅冰河哂道。

“不是花店里,是我在凤凰山的投资公司……”苏珊慢吞吞地说道。

“什么?!”沅冰河吃了一惊,事先他还真没想到这点——苏珊还有个投资公司,可以安排他到投资公司去做事。

苏珊认真地点点头,说:“是啊,你看这职业多适合你啊——你是高级白领,不,你是金领——比什么花店和蛋糕店,体面多了!”

“嗬,了不起,你真了不起!”沅冰河很快明白了苏珊的打算,他说,“小狐狸,我低估了你的智商,你太会抓机会了,你分明是想利用我来对付‘星煌集团’,对吧?老天,还真是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因为‘星煌集团’关于凤凰山的投资计划,是我制定的,我最了解情况!可是,这是违背职业道德、行业规范的,我不能把上家公司的机密,泄露给下家公司,否则他们可以告我泄露商业机密。”

苏珊忙挥挥手,说:“不是的、不是的!现在少东在‘星煌集团’里,他不会重启投资凤凰山的计划,我们公司和星煌集团,不再是对立的了。我请你来我的公司做事,只是因为我对投资的事情根本不太懂,而你又是行家,当然要请你了。”

“可那个投资公司,不是洋鬼子在暗中操纵吗?他也是投资业的行家啊!”

“不是,那是我的……”说着,苏珊把借款合同和安立德的声明书给沅冰河看,她说,“我借了他一千万,要做回大事业。可如果没有像样的帮手,是做不成的。”

沅冰河看看两份文件,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苏珊:“我听说,洋鬼子最近遇到了点儿麻烦,回美国了,安氏公司派来了一位新总裁……那么,洋鬼子还回中国吗?”

苏珊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沅冰河打量着苏珊,说:“你不是爱他、想嫁给他吗,怎么会不知道?”

苏珊脸袖了,拍着桌子争辩道:“别胡说,我为了婷婷,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嫁了!”

“哦——”沅冰河故意拉长声音,怪叫了一声,说,“我就知道,洋鬼子根本靠不住。”

苏珊大窘,她斥道:“去,别说没用的,先说正事——我给你安排了工作岗位,快些上岗吧。”

“什么工作岗位,是董事长还是总经理?”沅冰河调侃道。

苏珊说:“抱歉,我们公司目前只有两个人,我是董事长,秦威廉是总经理。所以,你只能当我的助手。”

“助手,什么意思?”沅冰河问。

“就是说,‘秘书’什么的……”苏珊含糊说道。

“小狐狸!”沅冰河高喝一声,用烟斗敲着桌子,说,“你还说你不是狐狸,你看你多会整人,你竟然让我给你当秘书?!”

“那你给自己起个其他的称呼,反正咱们公司就咱们三个人!”苏珊耍起无赖来,不比沅少东差。

沅冰河停了一下,说:“好好好,我就让你过过瘾,我给你当秘书,我还是你的男秘书!”

“秘书是种职业,不分男女。”苏珊小声争辩道。

沅冰河冷“哼”了一声,说:“我可是听说,你们这里风气不正,实兴‘潜规则’的……”

“胡说,没那种事!”苏珊斥道。

“没有吗,小美不是把马帅‘潜’到手了?”沅冰河开着玩笑说道。

“咱们公司不实兴那个!”苏珊叫道。不过,说起小美和马帅的事,她又忍不住笑了。因为据可靠消息,那二人的好事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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