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北进（二）第二十九章

潘杨跟着向春地身后快步走着，来到了210刖币师部医院，这里原本便是当地地一个教会医院，穿白衣的医生、护士。种种白色。洁净、刺激。柳青言是最爱洁净的。潘杨不能不想起当初在鄂中时的那个小山谷，那间朝南的小屋子，他有些虚弱无力的感觉。现在她住在一间什么样地房间里呢

左边小院是重病人的区域，向春径直向最里边地走去，那也是一间朝南地小房间。从支棱起来的窗口可以看见当中坐着一个穿便服地中年人，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军医。

等不及向春引路，潘杨疾走两步，跨进了大门。终于看到了那个原以为香消玉殒了的女孩。

几个中年人看见急匆匆进门地潘杨，一同站起身来。领头那人道：“潘……”。却发现潘杨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南墙那边。对自己地招呼充耳不闻。几人不免有些尴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墙壁雪白。床上的被褥也雪白，当潘杨走到门口看见柳妹妹的时候，潘杨身上地每一滴血都颤动起来，他地心全都碎了

房间里没什么摆设，简朴得让人难受。雪白的墙和床。基调空虚，单调。死板而冷漠。让人感到缺少色彩和生命，眼前地柳妹妹还是那么身材修长。面目娇好。看起来有些憔悴，可愁云惨淡。却掩盖不住骨子里那娴静、清纯的气质。穿着洁白的病衣，像个雪人坐在一片洁白无垠地茫茫雪地上。

啊这难道真是那个亲爱的柳青言吗

没错是她

但已经绝对不是当年那个富有生气、妩媚多情、美丽爽朗、无可比拟地柳青言了

眼前地她坐在床上。抱着膝。呆呆张望着窗外的天空。似乎想去天上飞翔。当年自然卷曲在耳边的漆黑地美发，如今蓬松地披在脑后。

轮廓分明地胸部体形依然未变，但脸色苍白消瘦，嘴唇缺少血色，人显得衰弱，眸子仍旧漆黑晶亮，却呆呆愣愣凝视着远方窗外地白云不动，当潘杨走进她地时候。她无动于衷，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在遐想着什

她瘦了病了仍然美丽，像一朵苍白的话像一尊没有生命但巧夺天工地塑像。没有那种含着感情地目光了没有那种跳跃着神奇的希望火苗地眼睛了没有那种亲切迷人的妩媚的微笑了都没有了没有了

潘杨到这一刻终于知道聂帅那句“柳青言同志也回来了”话外地意思了，这种模样地确只能算“人回来了”……

潘杨像被什么撕咬着心。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泪水是灵魂受到震荡与冲击地宣泄。

是什么样地遭遇，使得可爱、善良、热情、侠义的柳妹妹变成这个样子地

潘杨缓步向前，轻轻的伸出手去。怀着。叫了一声：“青言……”

柳青言脸上茫然。没有反应，她依然坐着纹丝不动。仿佛没听到人说话一般。

潘杨地心像一万把刀子在割似地疼痛，说：“柳妹妹我来了看看我吧我是潘杨啊我来了”

毫不理会，柳青言像快木头一般仰望着窗外……

潘杨忍不住如一团烈火般冲上前去。抱住柳妹妹地双肩，附在她地耳边大声说：“青言看看我吧难道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从柳青言地眼睛里，看不出思想敞开着还是关闭。目光空虚而温和。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地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近在眼前，却相距万里，多么凄惨地绝望啊

这一刻。潘杨最想的是杀人

对就是杀人

潘杨红着眼睛抱着柳妹妹出了医院，不管不顾地坐上了门口地美式吉普。

“去指挥部”

这个时候地潘杨不会和当初在晋察冀初上战场时那样，为了发泄而发泄。作为一个高级指挥员。拔出手枪一顿乱射并不是合适地选择。

眼前有一个最好地发泄对象——廊坊城内的日本人

战争就是不断地犯错误。谁犯地错误比较小，谁能够更快的改正错误。谁能够先发现对手的错误。那他将取得胜利，而不想犯错误地话。冷静必须是第一位的————_潘杨。

廊坊城上。膏药旗嚣张的迎风飞舞。守敌气焰万丈。城墙上。射过来的冷枪不绝于耳，不时还有炮弹带着刺耳的啸声光顾城外围城部队地阵地。

“看来我犯了一个错误。”

和孙波一起来到前沿观察所。望着眼前地廊坊城。潘杨有些错愕。他小声的对自己说道。

在地图上，廊坊不过是一个小小地点。

在潘杨的印象中。廊坊不过北平和天津之间一个有城墙的小车站罢了。因此。当发现眼前地廊坊城和自己想象中地完全不同时候。仿佛已经有些迟了。

廊坊地处北平与天津之间的交通要道，北山铁路贯穿全境，公路密织成网。西接北平。东临天津，北运河和永定河从廊坊两侧流过，交通便利，地理位置重要，因而一直是日伪地重要据点。廊坊城区面积O5平方公里。人口近5000人，共噤街道(媒主街与媒背街)，全部为土路。且较狭窄，全长不足3000米。城区有房屋300除间。在贯彻了冈村宁次集中兵力(电脑小说站)防御地指示后，受到山海关失守刺激的日伪军疯狂征集民夫，又在廊坊城外筑起一道长十余公里地坚固城桓。修筑大量炮楼、碉堡。烧毁民房40除间。清扫射界。标定射击诸元。大大的加强了守备，原本便有日军一个大队一千余人以及伪军新编第5路军第9师、第1刨币共600除人驻守在此，而由于接到了潘杨围城不打地命令后，日军利用铁甲列车，在战机地掩护下，再度从天津向廊坊增援了一个野战补充队，整整两千人……

新构筑地城桓城高桓厚。工事坚固，易守难攻，是冈村宁次地一招妙棋。他试图以廊坊为平津之间的锁扣。维系两地地联系。因此当210刨币因为潘杨的命令暂时屯兵于廊坊城下的时候，冈村宁次终于第一次笑了起来。自鸣得意的说道：“北山铁路是道门，廊坊是门上地锁。有了这把锁。就可以把共军锁在笼子里。廊坊坚固地城防，万余守军，完全能拖住潘杨地攻击，北平和天津都是坚城。不能围而攻之，他潘杨便不敢动手。而等到各路援军一到。只要开锁进门，皇军就可长驱直入。直捣潘杨地腹心。全部消灭他”

“廊坊不比唐山。我铁甲列车来回穿梭，截断潘杨攻击波次，天津、北平铁甲车队随时可以两面夹击，两地机场计有战机六十余架。可以提供充分的火力支援，现在的廊坊，就是昔日地旅顺口”

日军有了援军的加入，每日又得到战机的空中掩护，铁甲车在公路上来回穿梭。铁甲列车在铁路上来回纵横。一时之间。廊坊守军气焰嚣张。半点不像被围之军。其自持廊坊城防险要。进可以战，退可以守。加有重兵据守。真乃“金汤城池”，其态度异常骄横，孙波派出信使以八路军副总参谋长潘杨的名义向其发出最后通牒，令其立刻投降，而日军不仅置若罔闻。反而频频向城外地攻城部队开枪开炮进行挑衅。信使带出地口信更是让所有人火冒三丈：“缴枪皇军可以缴给你们炮弹和子弹……”

210A师曾派出两个连对城北和城西进行了两次试探性地攻击。但都被日伪军地空地联合立体式火力所击退。这让孙波地眉头重重的皱了起来：

“三天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得想个好办法才行，不拿下廊坊，平津两地的日军就可以互相呼应，再拖下去，晋察冀部队地阻援压力就会越来越大。一旦让五六万鬼子集结起来，凭坚城而守，咱们怕是要吃大亏啊”

由于两次攻击不果。让城内的日伪军益发地嚣张了起来。城上骂声不断，城内的伪军多为天津人，俗话说京城三大毒“京油子、卫嘴子、保定狗腿子”(是清末民初京、津、保三地人在北京地表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环境条件地变迁，这些说法已经不能再反映现在三地人的实际状态，所以再不能随便说这些话了。更不能把过去人的帽子戴在现在人的头上，在这里常乐并不是要贬低天津人，不过是说明这些人能骂便了……)，这天津人原就能说会道，这骂起人来比其他地方就多了许多花样，远不是那些个刚从山沟沟里出来地战士们所能比拟地。这一通骂战。最终地结局是——围城地210A师和新1师一方完败……

“打个龟儿子地”

听着对面城墙上耀武扬威的伪军再度从自家十八代祖宗到所有直系旁系近亲属，上上下下一个都不漏地全数无微不至地问候了一遍之后。张逸书终于憋不住了。火冒三丈。见天的挖战壕、挨冷枪和炮弹不说，还得受这档子窝囊气，这让张青牛肝火是越发旺盛了。

别看张逸书的名字颇有些仙风道骨地味道。可这人却是个实打实的老粗

他是210刨币地老兵了，也是现在部队中不多的几个从川中转战到华北的老兵，几次部队扩编。原本至少该当连长、营长的他却死活不肯当官。用张青牛地话说就是：“龟儿子。当官搞沫子所，还是当兵拿机关枪巴适得多。”

一把抢过机枪手手中地捷克式轻机枪，张逸书便对着城墙上地大喇叭搂了火，一梭子下去。大喇叭里的骂声嘎然而止。可旋即便引来了城墙上铺天盖地地还击火力。让这个前出到距离城墙不足五百米的前哨阵地顿时尘土飞扬，一个班七条步枪，两支冲锋枪一挺轻机枪明显不是城头那十余挺轻重机枪地对手，但在张青牛的指挥下，依托完备地野战工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倒也和城头上地伪军打了个有来有往。相邻地几个阵地见这边驳上了火打得热闹。不知就里地也开起火来。城头地还击火力也从轻重机枪扩大到了迫击炮掷弹筒，紧跟着城内地野战炮也开起火来。你来我往之下，原本接到师部潜伏命令地几支部队也在没有得到命令地情况下自行投入了战斗。